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相公,慢走不送 作者:棍棍儿 却被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的任务伙伴在背后捅了刀子。 惨死在姐妹的手中。 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穿越到了古代, 成为了云府的二少奶奶,睁眼一抹黑。 听说她相公不喜欢她,成亲当日便逃了婚。 听说她性子软糯,过的连府里略有些脸面的下人都不如。 听说她的小姑子总喜欢有事没事的找她麻烦。 这些都不算什么,就连逃婚的某少爷一回来就威胁她要和离。 这要还能忍,她就不叫孟雪染! 一个个的都当她是包子,任人拿捏是吗? 哼,咱们走着瞧。 ==================   ☆、第一章 晕倒(修)   显仁二十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要早一些,重阳节才过去没几日的功夫,燕北北边的几个州县便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   前几日还是艳阳高照,气温怡人,这日却从早晨开始天空中就阴暗了起来,片刻之后密密麻麻的雪花便纷纷落了下来,不过一个白日的功夫,燕北以北的地区全部都换了模样,放眼望去皆是银装素裹,雪景如画。   这般模样,真真是可以做一副雪景图了。在烧了地龙的正房里,孟雪染躺在临床的热炕上有些失落的想着。   从前哪有这般闲适的日子,更没有看到这样雪景的机会,如今遇到了,她却没法子出了这个屋子的门。   孟雪染已经病了大半月了,前几日更是病的差点去了,也就这两日才稍微好了一些,却也是不敢出门沾染风雪的。   真是没有想到,这幅身子竟然这般柔弱,怪不得最后落得那般下场。   孟雪染这般想着,喉咙处传来一阵瘙痒之意,她忍了又忍,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便放声咳嗦起来。   刚走到门口的丫鬟听到屋内的动静,立马冲了进来,站在孟雪染的身边伸出手放在她的后背上,开始给她顺气。   丫鬟刚从寒冷的室外进来,纵是屋内火热如春,也没能瞬间化去丫鬟身上的寒意,孟雪染沾染到这些寒气之后,咳嗦的更加厉害了。   偏偏这小丫鬟不懂事,非要凑在孟雪染的身边侍候着。只消片刻,她就咳的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立刻晕过去,此时她咳的厉害,便也说不出话来,身上孱弱的更是没有丝毫力气,别说让小丫鬟下去了,就是让小丫鬟让开一点都不能。   这般咳了一会儿,孟雪染便撑不住在小丫鬟的惊呼声中,直接晕倒在了炕上。   孟雪染心中想着:她竟然被小丫鬟带过来的一丝寒气给弄晕了过去,这要是让那些人知道之后,那她以后颜面何存!想到这里,不管孟雪染心中有多恼怒,她还是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清澜院顿时又热闹起来了,原因是二少奶奶又晕过去了!整个清澜院里面更是乱了套了,唯一的主子病的要死不活,这不才醒过来两天,就有晕过去了,没有个正经主子出来主事,院子里的小丫鬟们心思渐渐活络起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谈论了起来。   “你们说,二少奶奶是不是快……”毕竟是在府里,小丫鬟们虽然有那些心思,但是却也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一个小丫鬟说到这里,后面的话便没有说出口,但那意思,哪个丫鬟不明白呢。   “谁说不是呢,二少奶奶这下可真是受了大罪了,三天晕倒了两次,要是真的受不住,那可真就……”另外一个小丫鬟胆子也算是大,敢接这话茬继续说下去。   “哼,要我说……”最开始开口的那个小丫鬟一脸愤懑的表情,正要开口继续说下去,却被打断了。   “行了行了,可莫要再说下去,这要是让大太太知道了,仔细你们的皮!”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小丫鬟听着这话越说越不对,立即出声制止。   许是云大太太治家严禁,小丫鬟们听到这话,都深深的打了一个寒颤,立刻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什么了。   清澜院里闹腾了大半夜终于安静下来了,孟雪染烧的浑身发热,嘴唇更是干涩的让她无法继续睡下去,她睁开眼想要开口唤着外面值夜的丫鬟给她倒杯茶水,可她刚一转头,就看到对面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着一身夜行衣的男子,正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品茶。   梦雪染心中一惊,她扯着嘶哑的嗓子问道:“你是谁!”   ☆、第二章 云修尘(修)   那黑衣男子闻言眉头一挑,也不搭理孟雪染,他一口将茶杯里面的茶水饮净,转而端着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的茶杯续了一杯茶水。   茶水倾倒出来哗啦啦的声音,让原本口干舌燥的孟雪染更加难受。   此时已经适应了黑暗的梦雪染终于看清了那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模样。   这个男子的脸上,轮廓分明,一双剑眉没入鬓角,显得英气十足,一双狭长的双眸却平添了几分俊美,再加上高挺的鼻梁和轻薄的嘴唇,真真是一副好皮囊呀,这副模样要是白日里出门去,可要引得燕北无数女子暗送芳心了。   可孟雪染此时却没有心情去欣赏,她定睛的看了一眼那黑衣男子,愣怔了片刻,孟雪染心里突然传来一阵悲凉和欣喜。悲凉的是原主那辈子被毁掉的人生,而欣喜的确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了她的相公云修尘。   这是孟雪染头一次见到这个挂着自己相公名声的男人。相貌如此惊为天人,怪不得原主宁愿过着近乎守寡的日子也要嫁到他。   渐渐的她心里的欣喜压过了悲凉,孟雪染有些不受控制的叫了一句:“相公,你怎么回来了?”   这句话一出口,孟雪染直接愣住了,刚才那个声音是她的?   云修尘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微微眯了眯眼,盯着孟雪染看了半晌没有说话。   孟雪染此时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在心里恨恨的说道:“叫你乱说!叫你捣乱!叫你嘴贱!”   看来原主对于云修尘执念极深,连她都能被影响了。   “听说你病的快死了,我回来看看。”云修尘扯了扯嘴角回了一句。   孟雪染被这句话哽的差点吐血,什么叫病的快死了,是明明已经死了!   许是原主感受到了孟雪染此时的想法,一股强大的意志突然迸发出来,只见孟雪染急急忙忙的解释道:“相公,你别生气,我这只是小病,很快就好了。”   云修尘挑了挑眉,他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容,可眼神却冷冰冰的还带着些许狠意:“我不生气。你既然病了,若是能好便快些好了,若是好不了就尽快死了吧,省得留在云府成为本少爷的拖累。”   说道此处,云修尘冷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继续说道:“还有,别再让我听到相公这个称呼!”   知足了吧,满意了吧,这话两辈子听了两次的感觉如何?孟雪染在心里嘲弄似的说着。那股意志瞬间颓然了下去,沉寂起来。   孟雪染冷哼了一声,既然现在是我接手这具身体的人生,就希望“你”别再出来捣乱了,除非上辈的事情,你还想再经历一边!   “听”了孟雪染的话,那股意识在孟雪染脑海里疯狂的挣扎了一番,这才彻底消失不见。   “多谢云二少爷的关怀,我必定会如云二少爷所期望的一般,尽快将病养好,在好好的活下去的。”夺回身体主动权的孟雪染一改之前低声下气的态度,脸上挂满笑容,目光诚恳的看着云修尘。   对于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且如此之大的孟雪染,云修尘有些愣怔,但随后他嗤笑了一声,丢下一句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孟雪染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好好活着了。”   孟雪染却被云修尘丢下的这句话气的够呛,原本就干涩的咽喉更是疼的要命,她也顾不得其他,挣扎的从炕上下来,走了几步来到茶几前,伸出软绵的双手,颤颤巍巍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一口饮净,原本干涩到发痛的咽喉这才舒适了一些。   茶水已经冷了,她身子虚弱根本不能饮用如此冰冷的水,所以孟雪染不敢多喝,只饮了一杯便强忍的身体的不适,又跌跌撞撞的回到了炕上,也不去想云修尘的事情,晕晕乎乎的就睡了过去。   ☆、第三章 谈谈正事儿(修)   孟雪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了,一睁开眼就看到两个大丫鬟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   “小姐?小姐你醒了?”大丫鬟喜鹊性格跳脱,说话更是喜欢咋咋呼呼,刚醒过来还有些迷糊的孟雪染直接被这丫头的惊天大嗓门给惊的彻底清醒了。   喜鹊张了张嘴巴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另外一个大丫鬟碧月掐了一把,这才堪堪收住了声。碧月也不理会喜鹊欲言又止的模样,对着孟雪染轻声问道:“小姐您醒了,现在可要起身?”   孟雪染淡淡看了一眼碧月,直到碧月低下了头,这才嗯了一声,由着两个丫鬟侍候她穿了一件夹袄,又洗漱了一翻。   “什么时辰了?”孟雪染哑着嗓子问道。   “已经午时三刻了,小姐,午膳您可要用一些?灶上今早做了一道火腿鲜笋汤,如今天寒,您多吃些热呼的暖暖身子。”前些日子孟雪染病的厉害,连用膳都用不进去,紫鹃瞧着孟雪染今日起色要比往日好上许多,这才轻声问了一句。   “恩,再给我下一碗面,今日想吃面了。”孟雪染这几日都没有怎么好好用饭,浑身上下难受的紧,从喉咙到胸腹火烧的厉害,不想今日起来感觉倒还好了些。   身子一好些,前几日未曾好好用饭的后遗症就出来了,她其实不是自己醒过来的,是饿醒的。   如今只一道汤她哪里吃的饱,于是便加了一碗面。   紫鹃有些惊疑的看了孟雪染一眼,她家小姐从十四岁定亲起就为了保持纤细的身材刻意控制了用膳的量,早膳更是一碗汤都用不完,今天竟然还要多加一碗面?紫鹃收起眼中的惊疑,低声道了一句:“是。”便下去吩咐了。   孟雪染自然是没有看到紫鹃的表情,她只是把目光转移到了从刚开始就憋着没有说一句话,但是现在看来明显已经快要憋不住的喜鹊。   “想说什么就说吧,别忍着了。”她拿了一杯清水小口喝着,缓解喉头的不适,之后淡淡看了一眼紫鹊,回想着这丫鬟的忠心,她也做一回体贴丫鬟的好主子,省的这丫头再把自己憋出病来。   “呼……小姐,昨日您让奴婢找的东西,奴婢翻遍了库房已经把东西找到了,现在就收在您的梳妆盒子里,您现在要看吗?”终于可以说话的喜鹊顿时激动起来,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用极快的速度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终于把话说出来了!喜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看着喜鹊丰富的表情,孟雪染挑了挑眉,她抬手摸了摸光洁的额角说道:“拿过来吧。”   喜鹊闻言,立即小跑几步走到内室的梳妆台边,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拿出了一个描金的盒子,又小跑回到孟雪染的身边,在孟雪染的示意下,放到了她的身边。   这个时候紫鹃正好领着食盒回来,看到这番情形,身体停顿了片刻便如往常一般走了过来。   孟雪染暂时不能轻易下床走动,吃喝这事只能在炕上进行。   喜鹊将排放在炕边上的小矮几搬到孟雪染的身前,和紫鹃一起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在上面,又在孟雪染的身后垫了一个大迎枕,好让孟雪染坐着吃的时候能舒服一些。   早膳除了火腿鲜笋汤和孟雪染点的面之外,还额外多了一盘春卷和一小碟枣泥馅山药糕。自打孟雪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今天算是第一次好好品尝一下古人的吃食和手艺。以至于她这餐饭吃的及其缓慢,一边吃还一边点头或者摇头,吃到最后硬生生把这些吃食全部吃了下去。   而她这副模样看在紫鹃眼里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就连一直神经大条的喜鹊都感觉有些不对,甚至还在她吃的过程中劝了一句:“小姐,今天的膳食这么好吃吗?”   对此,孟雪染耳充不闻,自顾自的吃了个饱,看的喜鹊在旁边连连咽着口水。   喜鹊对此有些失望,却有些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小姐,您还要再吃点什么吗?”   那脸上隐隐挂着期待的表情,让孟雪染想起来以前养过的一直狗,想到此处她眉轻笑了一下:“不了,都撤下去吧。”   待收拾好了之后,孟雪染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她凑在鼻子下方闻了闻,发现那药汁的味道有着实些不太好闻,但是却还是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的仰头就把整碗药汁喝了下去,她将药碗递给紫鹃,拿着喜鹊送上来的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再捏了一个姜糖梅子放在嘴里去一去苦味儿,然后示意紫鹃先不着急把药碗送回去,而是让两个人都站在炕前,等着她问话。   现在饭也吃了,药也喝了,雪染拢了拢身上的夹袄想着:该谈谈正事儿了。   ☆、第四章 因由(修)   她自从原主落水后那一日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大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她病的稀里糊涂的,就单单这三日都晕过去了两回。可孟雪染心里明白,她的身子骨是渐渐的好转了。可身体好了之后,她就又要面对婆母的不喜,相公的不爱,甚至连小姑子都对她冷嘲热讽。这样的日子,难怪原主过不下去了。一想到相公,孟雪染便想起来了昨日半夜云修尘出现在她房里说的那些话,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在心中暗暗地诅咒着:“活该你追不到心仪的女子!”   在心里发了一通火之后,孟雪染心里好受多了,她收罗着原主的记忆发现云修尘除了在半个月后从嘉峪关立功而归,这段期间内,她并没有见到过云修尘,府里也没有传出过云修尘回来的话。   “二少爷可能来过书信或者什么话,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孟雪染思忖着,有些疑惑的问着自己的丫鬟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据奴婢所知,二少爷甚少写信回来,距离上一封信已经是大半年以前的事情了,更没有听说过二少爷什么时候回程。”紫鹃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孟雪染。   孟雪染一听,眉头轻轻的皱起,难道说昨日半夜时云修尘自己偷偷摸摸回来的?那他回来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给自己说句话?让她早死早超生,别拖累人家二少爷?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可她想起原主在半个月后第一次见到云修尘,云修尘对她说的那些话,便又有些相信了。   他回来是要与她和离的!   孟雪染垂下了眼眸,她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上辈子她们一个死在云家,一个失踪生死不明。而原主再失去这两个大丫鬟之后,更是艰难最后被设计到一个无人的小庄子里,生生的饿死在那里。   从始自终,她一心倾慕的相公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任她自生自灭,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求援。   怪不得原主有重生的机会,却不愿意再过一遍这样的日子。   “紫鹃,你昨日去哪里了?”   孟雪染暗叹了一声原主悲催的过往。原主前世傻傻呼呼的被人算计了一辈子,如今她怎么可能走上原主的老路,瞎子摸象这种事孟雪染是绝对不会去做的,她要把一切都弄明白,就算不能离开这里,也要让自己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上一世紫鹃就是因为这件事办事不利被大太太重罚,虽然后来原主力保了紫鹃,可紫鹃仍旧成为了云府里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以至于最后紫鹃再一次外出的时候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奴婢昨日私自出府,未能服侍在小姐身边,害的小姐病情加重,还请小姐降罪!”紫鹃跪倒在她的床边,声音哽咽的说道。   “你为何要私自出府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事孟雪染根本就不知道,原主只知道她这番病倒那个守门的小丫鬟受了重罚,之后连坐了紫鹃侍候不利也被打了板子。   “奴婢的弟弟被一匹惊马撞了,怕是活不下去了,奴婢得了消息心里着急,您当时在睡着,奴婢不敢打扰,之后在院子门口遇到了大小姐,她见奴婢神色不对,便叫住奴婢问清了原由,大小姐心善,立刻让奴婢拿着她的牌子出府去了。”紫鹃虽然有些慌乱,但是叙事还算是清楚,孟雪染立即就明白了个大概。   “你弟弟现在怎么样?”孟雪染看着紫鹃悲戚的神色,心中有些不安。   “他。。。奴婢回到家之后,没能见到弟弟最后一面。”   紫鹃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声音悲戚,喜鹊在一旁也感同身受的抹着眼泪。   ☆、第五章 新闻   孟雪染轻轻叹了口气,想要安慰紫鹃,却又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开口说道:“去拿二十两银子,好好给你弟弟置办丧事。”   “奴婢谢过小姐赏赐。”紫鹃道了谢,哭了一阵之后,便收住了眼泪,只是两眼通红的站在孟雪染身边准备随时侍候着她。   “紫鹃,你在府里怎么会知道家里的事情呢?”过了好一阵子,孟雪染才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紫鹃不疑有他,老老实实的回答:“是二门上一个叫来福的小丫鬟过来告诉奴婢的。她说那日她正好出府办事,碰到了这桩事情,所以回来告诉奴婢的。”   孟雪染挑了挑眉头,这话真是错漏百出啊。首先,一个二门的小丫鬟是不能随意出府的,然后就是云府二门的小丫鬟怎么可能认得紫鹃的弟弟。紫鹃可是她在孟家的时候买回来的丫头!   这话孟雪染对紫鹃一说,紫鹃脸色煞白,知道自己是中了别人的圈套,更是一下又跪了下去。   “紫鹃,你还是犯了错了。如此,你可知罪?”看到紫鹃这幅模样,孟雪染点了点头。   “奴婢知罪。奴婢甘愿领罚。”   “好,既是如此,便下去领班子吧。”孟雪染不再看眼睛通红的紫鹃,丢下这句话,便让紫鹃下去了。   一旁的喜鹊哭的一脸眼泪鼻涕的,孟雪染觉得有些好笑,她打开喜鹊拿给她的那个描金的盒子,随口说道:“喜鹊。”   “是,奴婢在。”喜鹊晃过神来,立刻用帕子胡乱擦了一下自己的脸,恭敬的回道。   “我知道你在,现在咱们手上还有碎银子吗?”   咦,前段时间小姐不是刚吩咐紫鹃去绞了二百两的碎银子吗,怎么现在又问起来了?当然这些话喜鹊自是不敢说出口的,她有点哆嗦的开口说道:“有,都收在紫鹃那里。”   “恩,你附耳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你去做。”   雪染在喜鹊的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随后正了正身子这才继续说道,“你去紫鹃那里拿些碎银子,好去打点一番,别让紫鹃受了罪。”   喜鹊一扫之前忐忑的模样,得了孟雪染的吩咐两眼兴奋的只放光,只差没有手舞足蹈起来,声音更是清脆到发亮:“是,小姐,您就瞧好吧。”   雪染被喜鹊这幅模样逗得一乐,摆了摆手说:“快去吧。”   看着喜鹊脚步轻快的离开,雪染只觉得两只眼睛要打架,没清醒一会儿就累的想要睡死过去,原主这病病的可真不轻呀,既不是天灾,那就是人为。她目前虽然不清楚这事到底是谁要置她于死地,但既然这具身体的人生由她雪染接手了,自是不能活的像原主上辈子那般模样!   这一世,她定要活的自在。   但是在这之前,她要先把这具身体养好。想到这里,雪染轻叹了口气,想想自己前世那般疯狂的人生,如今被困在这具病歪歪的身体内,可真是一种折磨呢。   雪染吃力的将身上的小袄脱掉,将身后用来依靠的大迎枕丢到里侧,这才气喘吁吁地躺了下去,但是她身体刚刚躺平就立刻昏睡了过去。   在雪染昏睡的时候,整个云府又出了一件大新闻,而且与她有关。   ☆、第六章 王氏   “你听说了吗?咱们那个连只蚂蚁都害怕的二少奶奶竟然发落了自己身边的大丫鬟!”   “哎哟,是呀是呀!你们说二少奶奶这是转了什么性子了?”   “谁说不是呢,许是和昨天晕倒有关,知道自己身子不行,怕被人给害了呗!”   “嘘!小声些,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听着说出的话越来越不对味,一个婆子赶紧捂住了嘴,生怕再说出些什么话给自己惹来麻烦。   “哼!我看未必!”   三个围在廊下正八卦的热火朝天的婆子猛地听到另外一个声音,个个都吓得浑身一惊。   待到看到来人之后,三人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其中一个瘪嘴的婆子气性最大,立刻阴阳怪气的说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马婆子!你不好好在你的厨房当差,跑到这里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呀?”   马婆子用不屑的眼光上下扫了一眼瘪嘴婆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那婆子顿时气得跳了起来,正要破口大骂,却被另外一个高壮的婆子给拦下了。高壮婆子拍了拍那婆子的胳膊,并使了一个眼色,这才对着马婆子说道:“马婆子,你先前为何那般说话?你可是对二少奶奶发落大丫鬟的事有其他的看法?”   马婆子自是看到了高壮婆子和瘪嘴婆子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对此她只当没有看见,而是继续开口说道:“二少奶奶嫁过来这么久了,都没有转变性子,就因为得了病就转了性子?只怕是被邪祟附了体!要不然怎会病了这么久还未曾见好呢!”   三个婆子一听互相对视了一眼,瘪嘴婆子更是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肩膀,两只眼睛四处看了看,生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身边,说话的声音更是打着颤:“这倒也是啊,二少奶奶这也太奇怪了!只怕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几个人说着说着都吓得不轻,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几人神色惊慌的分开了。   也不知道是这其中哪个婆子的嘴最大,还是其他丫鬟婆子都想到了这一层,孟雪染处置丫鬟这一事竟然演变成了她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只怕清澜院是要做法事驱驱邪了!   这事儿自然也传到了大太太王氏的荣安院,此时的大太太王氏正在和心腹林嬷嬷说着府里发生的事情,这自然而然的说到了如今府上关于二少奶奶的传闻。   “她把身边的大丫鬟处置了?”王氏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是很随意的说了一句。   林嬷嬷自然不会认为王氏对于这事儿是抱有随意的态度的,她很是恭敬的回道:“是的,整整打了二十板子呢,小丫头当即就昏过去了。”   “她这样泥捏的性子,竟然下得了这样的狠手?”王氏嘲讽似的轻笑了一下,但随即那抹笑容就消失了。   “这。。。。。许是转了性子呢?”林嬷嬷说着话,脸上笑的有些假。   “哼!”王氏冷哼了一声道,“到底是转了性子还是招了邪,可不是张着嘴巴一说那般简单的!”   “是,太太教训的是。”林嬷嬷躬着腰,面容认真的认了个错。   ☆、第七章 跳大神   “哎,说到底,我倒是真希望她能转了性子,虽说尘儿不乐意这门亲事,可到底也是老太太和我做主定下来的,可她那性子,连个下人都能欺负到她的头上去,连我都知道尘儿定然不喜欢这样性子的人,也不怪尘儿逃婚了,这一走就两年,连封书信都少的可怜,也不知道尘儿如今在嘉峪关怎么样了,说道底,都是。。。。。。哎,如今她转了性子也好,说不定呀,尘儿还能改变一下心思,不要再去想那个人了。”王氏半是担忧,半是叹息的说了一通,想到这事,王氏的心情就差的时时叹气。   林嬷嬷跟在王氏身边多年,最是明白王氏的心思,可事关小主子,她的身份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陪在王氏身边轻声的宽慰着。   由着林嬷嬷宽慰了片刻,王氏这才收了戚容说道:“尘儿可说什么时候回来了?”   “长成说,二少爷再过十来天就回来了。二少爷在军营里立了大军功,如今可是咱们燕北的功臣呢。”林嬷嬷与有荣焉的说道。   “什么功臣不功臣,我只盼着尘儿能安安稳稳回来,我这心就算是放下了。”王氏嘴上虽然这般说着,但到底是心里高兴,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容。   “对了。”说道这里,王氏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听说长成那日骑马撞到了人,结果处理的怎么样了?”   林嬷嬷脸上一紧,有些不安的说道:“已经解决了,赔了那家人好些银两。”   “嗯,解决了就好。”王氏本就不在意这些,一听说解决了,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孟雪染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三刻了,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孟雪染还是用了一顿丰盛的晚膳,清澜院里自从孟雪染病了开始,大太太就吩咐过清澜院的小厨房里12个时辰不能熄火,就时怕她昏到半夜醒来再饿着了。   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雪染正在喝着味道难闻的药汁,喜鹊添油加醋又活灵活现的将这个流言告诉孟雪染的时候,她震惊的差点把喝在嘴里的一口药汁给喷出来!   这都哪跟哪呀?这古人的八卦能力和想象能力未免有些太过于强悍了吧!随后她又觉得好笑的想:“这要真的是做场法事,只怕驱走的不是邪,而是她了。”   不过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那些丫鬟婆子还真是说对了,她外表上看上去还是孟雪染,可是内里早就换了芯了。说起来,她还真想看看这个时代的高僧到底是怎么驱邪的。   喜鹊急的嘴上直冒泡,看到孟雪染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更是急的快要哭了,她苦口婆心的说道:“小姐,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您可要想想法子啊!”   “有什么好想的?”雪染满不在乎的一口将药汁喝完,最后还有些回味的动了下嘴巴,这才把药碗递给喜鹊,“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要看祖母和母亲的意思。再说了驱驱邪也好,说不定我这病呀,驱驱邪就好了。”   最后那句话,雪染自己说着说着都笑了起来。再过几日云修尘回来,估计还能有好戏看。自己的媳妇被一群僧人拉着在那里跳大神,那感觉一定很棒!   ☆、第八章 粗使丫头   喜鹊哪有孟雪染这么乐观,她看着小姐没心没肺的模样,深深的叹了口气。   小姐可真是。。。。。。喜鹊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只好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孟雪染看着喜鹊哭丧着的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们思想不一样,所以在看待问题的角度上也不一样。   “行了,喜鹊,紫鹃出府的时候可曾将牌子还给大小姐吗?”   “已经还了,大小姐还赏了一些银子给紫鹃,让她不要太过伤心。大小姐可真是个好人呀!”   看到自己的大丫鬟这么轻易就被人给笼络了,孟雪染有些恨恨的说道:“大小姐么,本就是个乐善好施的人,见紫鹃家出了这样的事,自然善心大发,想要助人为乐了。”   喜鹊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可识文断字还是能行的,只是这一次,她总觉得小姐刚才说话的语气好像有什么不对,总给她一种怪怪的感觉,可从字面看上,小姐说的没错啊?喜鹊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随后暗自嘲讽了一下自己,小姐说的什么话都是对的,一定是她感觉错了!   于是傻乎乎的喜鹊在不想那些想不通的事情之后,便露出一副崇拜的表情看向孟雪染。   孟雪染被喜鹊毫不掩饰的眼神给看的差点忍不住翻白眼,对着喜鹊挥了挥手说道:“行了,再去查查看大小姐昨日怎么会在园子里碰到紫鹃的。行事小心些,不要被人察觉。”   “是,奴婢明白。”喜鹊高高兴兴的领了差事。   “我累了,服侍我睡吧。”孟雪染感受到身体内涌出一股股的疲倦,她伸出手揉了揉眉心,随后由着喜鹊服侍着给她脱下夹袄,躺在了炕上,最后喜鹊竟然还给她掖了掖被角。   这一举动简直出乎孟雪染的意料,她有些惊奇的看了一眼喜鹊,看的喜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以至于孟雪染还看到了一直以厚脸皮自称的喜鹊脸上竟然出现了可疑的粉红,更是让孟雪染睁大了双眼。   “这是紫鹃姐姐出府前教我的,她说小姐您夜里总是喜欢踢被子,让我这些时日值夜的时候多多注意些。”喜鹊有些扭捏却又有些得意的说出了原因。   孟雪染听了这话轻轻笑了一声,突然来了兴致想要逗弄一下得意洋洋的喜鹊:“紫鹃回家这些日子,你可要把我侍候好了,不然啊,等紫鹃回来之后,就罚你去做粗使丫头如何?”   喜鹊立即慌张起来,她苦着一张脸说道:“小姐,奴婢一定会好好侍候的。”   “恩,去吧,小心些。”孟雪染闭上眼睛将脸扭向了里侧,笑着嘱咐了一句。她的本意是想先让这个吵的使得她有些头疼的丫头给赶出房去,自己好得片刻的安静。结果她自闭了眼就直接睡了过去,直到第二日中午才清醒过来。   见孟雪染醒了,喜鹊立即将已经准备好的洗漱用品拿了过来,伺候着孟雪染穿衣洗漱。   掰着指头算一算,距离云修尘回来的日子还剩下不到十二天的时间。   孟雪染有些头痛,她狠狠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脑袋上突出起来的疼痛让她的差点掉眼泪。   她果然和云修尘有仇!真是一想到这个家伙,她就各种不顺!   ☆、第九章 看热闹   孟雪染宛如一只木偶一般,由着喜鹊给她擦洗。待一切收拾好了之后,喜鹊便对着孟雪染说道:“小姐今日醒的时间甚好,正好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今天灶上煨了鸡汤,小姐要不要喝一些?早些时候大太太派林嬷嬷过来给您送了一些上好的血燕过来,见您还睡着,就没多做打扰,只嘱咐让您好好将养身体,万事不要太过费心。”   “嗯,我知道了。”孟雪染对于王氏的做法有些惊奇,现在府里都传着她撞了邪了,这王氏竟然还派自己身边的心腹嬷嬷过来安抚她,可见王氏还是想要留着她这个儿媳妇的。也不知道这个王氏知不知晓自己的儿子根本不愿意娶她,若是不知那倒也罢了,若是知晓,那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孟雪染看着一盘盘上桌的菜品,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先不说好不好吃,就单说这份量,让她很是满意。   原主就是在意身材,每日就吃那么一小点儿,整日里饿的要死要活的,别说运动了,就整日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然仅仅一个落水怎可能病成这副模样。   用了膳,孟雪染觉得自己精神相较之前要好上许多,她叫来喜鹊,让喜鹊侍候着她下炕走动走动。就在晏息室内转了一圈,孟雪染额头就出了一层薄汗。   看的喜鹊连忙拿出帕子给孟雪染擦拭着,她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的想要劝说孟雪染歇息片刻,可孟雪染却越走越起劲,一直绕着宴息室转了足足五圈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她出了一身的汗,屋子里虽然烧了地龙极为暖和,但是身上粘津津的让她很是不舒服,便让喜鹊去要了热水过来洗了一番,又换上一身新的里衣,这才躺回了炕上。   孟雪染已经许久没有下炕走动了,长时间两脚不沾地的感觉是非常难受的,这次孟雪染倒是过了一把走路的瘾,她现在虽然很累,但是精神却依旧很好,没有像之前那般一倒头就睡了过去。   喜鹊原本还极为担心孟雪染的身体,但是在看到孟雪染还是这么有精神之后,动了动嘴巴没在说什么了。   就在孟雪染回味着之前下炕走路的时候,外面一个小丫鬟掀了门上厚重的帘子,迈着小碎步静悄悄的走了过来,对着孟雪染行了一礼,低着头说道:“二少奶奶,大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过来探望您了。”   “哦?她们怎么来了?母亲不是吩咐在我病未好之前,都要减少走动不能打扰我休息的吗?”在她落水之后,王氏便吩咐了下去,没事不要前去清澜院打扰二少奶奶养病。一听说这三人过来了,孟雪染有些好奇,这三个人过来清澜院做什么?尤其是在违抗王氏的命令下,这三个人还结伴而来,据她所知云家的这三位小姐各个都不是什么省事的主儿。   “大小姐说她是来道歉的,二小姐和三小姐说。。。。。。”小丫鬟欲言又止,一副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的模样。   “无碍,你说吧。她们是来干什么的?”孟雪染自是不会在这些事情上为难一个传话的小丫鬟的,她和颜悦色的对小丫鬟说了一句,心中却想着,按照这两位小姐的脾性,总不能是过来看热闹的吧?   ☆、第十章 三位小姐   她这边这个念头刚一闪过,那边小丫头就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二小姐和三小姐说,她们是过来看热闹的。”   “噗!”孟雪染被小丫鬟的话惊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想自己幸好没有在喝茶,要不然指定得喷出来不可。这床被子上绣着一朵朵梅花她很是喜欢,要是脏污了,那可就不美了。   不过说到底,这两位小姐还只能是什么大实话都敢往外说呀。   “既是如此,那你就出去跟她们说,母亲叮嘱我好好休息养病,不能接见客人。大妹妹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无需说什么道歉的事情,至于二妹妹和三妹妹,我这里冷清的很,想要看热闹还是去戏班子看吧。”   孟雪染原本心情挺好的,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好心情被两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给破坏了。看热闹这话既然说的出来,她便没有什么好让她们进来的,这可是她的地盘,让别人进来看热闹这事,傻子才会做呢。   “是。”小丫鬟应了一声,便领了吩咐出去回话了。   小丫鬟低声跟三位小姐转述了孟雪染的原话,之后孟雪染便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便穿插了进来:“胡说!二嫂怎么可能不让我和三妹进去,定是你这小丫鬟胡说八道!你竟敢当着主子的面前胡言乱语,来人呀,把她给我拉下去打几板子张张记性!”   “就是!把她给我拉下去!我倒要进去问问二嫂,她究竟为何不见我们!”   外面一阵嘈杂,小丫鬟惊慌失措的呼声听在孟雪染的耳朵里,不由得让孟雪染再次感慨了一番,这原主在云家的地位,简直是连个体面的丫鬟都不如啊。   孟雪染这般想着,还是提了声音冲着外面说了一句:“住手!原来二妹妹和三妹妹竟然如此不把我这个嫂子放在眼里,连我的丫鬟都能不问过我一声,就被你拉走打板子,难道二位妹妹来我的清澜院是为了让我看着你们耍威风吗?”   “哼,二嫂这话就严重了,只是这小丫鬟目中无人胆敢对我们姐妹无礼,这样的丫鬟,二嫂你容的下,可妹妹我向来是爱恨分明,眼睛里是断断容不下沙子的。”   “二姐姐说的是,二嫂,不过是一个小丫鬟,打了便打了,咱们可不要因为一个小丫鬟伤了情分。”   人未到,声先出。这话音一落,门口厚重的帘子被掀开,三个模样不同却穿着华贵的女子走了进来,来到宴息室,三人一字排开,神色各有不同。   容貌最为出挑的是大夫人王氏唯一的女儿,长房嫡出的大小姐云熙妍。据说大小姐是被作为下一代王妃的候选人而教导的,样貌品行上样样都跳不出错来,她那令人惊艳的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让人不自禁的对她生出好感来。   只不过可惜了,如果不是孟雪染有着原主前世的记忆,只怕会和这位大小姐成为朋友呢。   二小姐云熙婷是云府三房的嫡出女儿,言语一向尖酸刻薄,因为她性子这般上不得台面,很是不得云家长辈的欢喜。   三小姐云熙倩相貌平平,是云府二房的庶出女儿,因为云家女儿只有她们三人,所以云家众人对这位庶出的三小姐并不像其他府中对待庶女那般苛刻,倒也很是宽容相待。原本这三小姐是一个老实敦厚的性子,可是在对待孟雪染这位二嫂上,这位三小姐就像是转了性子一般,跟在二小姐身后,朝她落井下石,好不得意。   ☆、第十一章 驱邪   孟雪染被这两位小姐的胡言乱语气笑了,只见她脸上挂着笑,嘴里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比:“三位妹妹,你们来我清澜院可有向母亲请示呀?若是母亲知晓你们此番在清澜院里吵闹,因此怪罪下来,不知你们可担待的起啊?”   孟雪染此话一说出口,云熙婷和云熙倩都变了脸色,云熙婷还有些不甘心的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被云熙倩给拉住了,她只好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大小姐允熙妍一脸愧疚的神色对着孟雪染柔声说道:“没想到打扰到二嫂休息了,熙妍只听说二嫂的病情好些了,故而前来探望,母亲先前也说二嫂病中也没人陪着说一下体己话,所以熙妍贸贸然前来,还望二嫂见谅。”   “大妹妹说话一向令人欢喜,只可惜我如今病着,也怕过了病气给你们,所以母亲才不让你们前来。不然我便整日里叫着你们来说说话,热热闹闹的看着也欢喜呢。只是我这病,恐怕还要将养个几天时间,若是三位妹妹不嫌弃,常到嫂嫂这里坐坐也好呢。”不愧是精心教导出来的大小姐,口才可真是整个燕阳城里数一数二的好。   孟雪染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三位妹妹,脸上露出真诚相邀的模样。   看的云熙婷和云熙倩两人有些不寒而栗,孟雪染这一病可是将近一个月的功夫,大夫总说是风寒,可这总不见好转,到底是什么病谁知道呢。   如今孟雪染一说可能要过了病气给她们,云熙婷和云熙倩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但到底是不敢说孟雪染不安好心,可又觉得不刺孟雪染两句脸上挂不住,于是只见一向冲动的云熙婷凉凉的说道:“该不会真的是撞了邪吧?二嫂,你看你都病了这么久了,都不见好转,是不是要去念念经烧些符纸什么的驱驱邪呀?”   这话一出,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安静了。所有人看向云熙婷的目光都满是惊讶,看的云熙婷有些不自在的叫道:“都看我做什么?我说错了吗?”   孟雪染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盯着云熙婷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二妹妹说的没错,我是要念念经烧烧符纸了,不然我平白无故的落了水,受了这般罪。可不能让罪魁祸首逍遥自在呀,你说是吧,二妹妹?”   云熙婷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不自然的扭动着手中的帕子,眼睛更是看也不敢看一下孟雪染,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是自然,自然。”   云熙妍暗道云熙婷了一声:“蠢货。”   如今这情况她肯定是要说些什么的,只见她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笑容看着孟雪染饱含歉意的说道:“若是二嫂想叫姐妹们来说说话,只管让小丫头去传话就是了。既然二嫂身子还未好全,我们姐妹也不好多做打扰,先告辞了。”   云熙妍说的是真情真意,可孟雪染一个字儿都不相信,即便她叫小丫头过去传了话,可来不来还不是你们一句话的事情,真打量着蒙傻子呢。   “也好,既然大妹妹如此说了,那等我的小丫头过去请你们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推辞哦。”演戏谁不会,孟雪染笑的更加情真意切,她的目光从三位小姐的脸上一一扫过,看到云熙妍依旧不改的笑容,云熙婷和云熙倩脸上僵硬的神色,孟雪染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吩咐着喜鹊去帮她送一送三位小姐。   ☆、第十二章 刁难   孟雪染到底是年轻人,每日里好吃好喝的将养着,很快病就好了七七八八,这也就意味着她要开始恢复每日到宁德院的晨昏定省了。   这一日卯时刚到,睡的糊里糊涂的孟雪染就被紫鹃给叫起了。   直到出了清澜院的门,冰冷刺骨的北风终于让孟雪染清醒起来,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刻丝斗篷,手里抱着一个热乎乎的手炉,顶着寒风朝着宁德院走去。   到了宁德院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前来宁德院请安的一众少爷小姐,相互之间见了礼之后,便一起向宁德院内走去。   守门的婆子看到了来人,立即进去通报了一声,便由着这些少爷和小姐进去。   孟雪染如往常一般走在最后面,就在到她进屋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守门的婆子原本掀着的帘子突然就放下了。   哟呵,这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孟雪染看了一眼那面容傲倨的婆子,嘴边扯出一抹轻笑,也不知道是老太太的意思还是这婆子自己拿的主意。   孟雪染此时也不打算进去了,就安安静静的站在宁德院正房的门口,仿佛是在被罚站一般。   紫鹃看着孟雪染被冻得通红的鼻子,狠狠的剜了一眼守门的婆子,最终还是陪着孟雪染站了。   等到正房里云老太太收拾的差不多即将要出来的时候,那婆子这才一副刚看见孟雪染的样子,恭敬的对已经站在门口有将近一刻钟的孟雪染说道:“哟,二少奶奶来了,快,快请进去。”   孟雪染嘴上挂着一丝轻笑,轻轻的扫了那婆子一眼,稍稍顿了片刻这才缓步走了进去。   此时云老太太已经走了出来,正好看到走进来的孟雪染。只见孟雪染脸上被冻的有些青白,鼻子更是红彤彤的像是点了胭脂,嘴唇也冻成了深紫色。云老太太一脸心疼的对着孟雪染说道:“好孩子,快到祖母这儿,看这小脸儿给冻的。”   孟雪染闻言朝着云老太太走了过去,在到云老太太身前三步左右的距离时,孟雪染便停下脚步,朝着老太太跪下磕头行礼。   “孙媳妇给祖母请安。”孟雪染声音有些沙哑,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快起来,快起来。到祖母这里来。”云老太太面容和蔼的看着孟雪染,待到孟雪染来到她身边之后,云老太太便一把握住了孟雪染冰凉的双手,手中冰冷的触感让云老太太一惊,只见她脸上满是心疼的说道:“好孩子,你对祖母的孝心祖母都知道,可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等你病好了,在来给祖母请安不迟。”   孟雪染低着头轻轻的笑了一下,声音更是温柔的说道:“祖母放心,孙媳的病确实已经好了,可能是刚才在院子里吹了会子风的功夫,才看的脸色有些差罢了。”   孟雪染话音一落,屋子里就奇异的安静了下来,底下的主子们神色各异,和孟雪染一道前来的少爷小姐们更是悄悄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自是知道孟雪染只怕是又被守门的婆子给刁难了,可这已经是常态,孟雪染以前可从未在人前提起过这事的。   云老太太人老成精,自是一眼就看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只见她瞬间拉下了脸,面色不善的扫了一眼下方神色各异的众人,这才冷声说道:“把那个不懂规矩的奴才给我拉下去,让刑房的婆子们好好教一教她云府的规矩!在我面前都敢这样刁难主子,私底下还不知是何等猖狂。”   ☆、第十三章 眼力劲   孟雪染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看着老太太发了一通火,又收拾了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婆子。心里暗晒:“老太太这一出,可真是帮她省了不少麻烦。至少府里那些看碟上菜的丫鬟婆子们不会再这么轻易的为难她了,这倒是一个好的开始呢。”   孟雪染心中正高兴着,就听到云老太太将话题转到了云修尘身上。只见她说道:“尘儿今日就回来了,该收拾的就好好收拾着。”   说道自己的儿子,王氏脸上也挂满了笑容,她听了老太太的话便低头应道:“母亲安心,儿媳已经安排妥当了。”   “那就好。”云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对着站在她身边的孟雪染说道,“这些年倒是辛苦了尘儿媳妇,待尘儿回来,祖母定要让尘儿好好补偿你。”   堂内众人闻言皆轻笑出声。孟雪染暗中撇了撇嘴,面上却还是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想了想还是学着原主的性子撒娇的喊了一声:“祖母~”   宁德院内今日的气氛倒是比往日里要好上许多,待众人各自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孟雪染才松了一口气,这里的规矩实在过于森严,对于她这种在现代过惯了自由日子的人来说,这种场合还真真是累的慌。   可今日孟雪染到底也没有轻松多少,因为云修尘回来了。   午膳刚过不多久,孟雪染便被前来传信的丫鬟给叫到了宁德院,说是二少爷回来了,让她到宁德院去一趟。   孟雪染心下是一百个不乐意,但是想想又高兴起来,毕竟云二少爷要被当成猴子一般的被围观,那感觉想想好真有些期待呢。   于是孟雪染换了一身桃粉色秀茶花的毛皮袄子,浅蓝色百褶裙,又披了一件猞猁皮的鹤氅,看着整个人活跃了几分,这才带着紫鹃和喜鹊匆匆的到了宁德院。   孟雪染到的时候,云修尘还未进府。孟雪染给老太太和各房太太都行了礼,便站在一旁安心等着了。   云修尘是立了军功回来的,各房太太虽说嘴上都是一副恭喜的模样,但到底心里是如何想的,可就不好说了。   孟雪染可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去,她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凑个人数罢了。   可偏偏有人不想让她如意。   “二嫂今日打扮的可真漂亮,可是因为二哥回来的缘故?”一个声音不低,且不怀好意的声音在孟雪染不远处响了起来。   各房太太到底是经历过些许事情的,心里再不痛快,到底不会在明面上表露太多。如此能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寒酸捻醋的话的,可不就是一向尖酸刻薄的云熙婷吗。   原本屋内笑语晏晏,好不热闹。云熙婷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屋内的气氛瞬间静了一下,可到底云熙婷是个小辈,那些长辈只当是小孩子家打趣,只是看了一眼云熙婷便继续说起来。   孟雪染看了看穿着一身百花飞蝶棉衣的云熙婷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对于这种没有眼力劲的人,说什么话都是不顶用的。   ☆、第十四章 回来   可云熙婷却认为孟雪染看不起她,越发的恼怒起来。她本就是盛装打扮了一番,本以为自己合该是云家最美的小姐,可直到见到孟雪染,虽说穿着不是太过于鲜艳亮丽,可那一身穿在她的身上就是美艳的不可方物,这让云熙婷心里瞬间就窝了一把火。   云熙婷没忍住火气,便想在言语上刺上孟雪染一下,可孟雪染竟然选择了无视她。云熙婷更是忍不住了,也不管云老太太和各房的太太们是不是都在这里,直接朝着孟雪染发起火来,说出的话更是口不择言起来。   “哼,你即便是这番尽心打扮,可我二哥不还是照样看不上你。当初二哥不肯与你拜堂,可你还是不知廉耻的嫁了进来,害的我二哥只好去了军中,直到如今才回来。如今你竟还不止羞耻,想要勾引我二哥!”   孟雪染瞪着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怒火中烧的云熙婷。心想这姑娘是傻了吗?这种云老太太和云大太太两人极力隐瞒下来的事,云熙婷竟然明目张胆的宣之于口。孟雪染在震惊之余,心中默默的给云熙婷点了只蜡烛。   有道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随后孟雪染悄悄了看了一眼云老太太已经阴沉下来的表情,立即深深低下了头掩盖住自己轻轻上扬的嘴角,又稍稍靠在了身后的紫鹃身上,在外人看来很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云老太太原本正高兴着呢,之前被云熙婷那样一打断,本就有些不满,但是看在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上,没有理会云熙婷的不敬。可结果怎么也没有想到,云熙婷竟然这般上不得台面,什么话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   简直是在云老太太心中狠狠的烧了一把火。尽管云熙婷说的是再真不过的实话,可确是不能说出来的话,云老太太顿时气的胸口生疼,她一把将手边的茶杯摔了出去。   “哐镗!”一声响,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更是变得冷凝起来。三太太吴氏更是恨不得把女儿的嘴巴给捂起来!可此时她终究不敢有所动作。   云老太太又拿起一个绘着福寿的点心盘子,照着云熙婷就砸了过去。   已经被吓住的云熙婷忘了躲闪,一下子被砸中了额头,瞬间鲜血便流了下来。   三太太吴氏嗷的一嗓子就冲了过去,一把将傻了云熙婷给搂在了怀里,一边哭喊着我的儿,一边叫着要请大夫。   屋内瞬间乱成了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小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兴奋的说道:“老太太,少爷到院子门口了!”   王氏心中一喜,看到眼前的乱的不成样子的三太太和二小姐,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都叫什么事!   她请示般的看了一眼云老太太,云老太太轻轻的叹了口气,轻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王氏这才吩咐着丫鬟婆子把昏迷的二小姐送进了偏房,她又亲自对着哭喊不已的吴氏轻轻说了几句。吴氏便止住了哭声,退到了一边,可她的目光还是时不时的看向了偏房,一脸的忧心。   孟雪染悄悄地看着堂内的一切,一直没有出声。此时她伸出手狠狠的揉了几下眼睛,这才抬起投来,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   “呼,好疼。下次一定下手轻点。”孟雪染强忍着眼上被手揉出来的疼涩,在心中暗暗地想着。   此时刚给自己叮嘱了一番的孟雪染,就听到了外面丫鬟婆子的声音:“给二少爷请安。”   随后厚实的门帘被掀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走了进来。走到云老太太下首几步远的距离便跪了下来磕头道:“孙儿给祖母请安。”   ☆、第十五章 相见   这是云修尘成亲之后第一次回云家。   云老太太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骂了一句:“你这个孽障,还知道回来!”   “孙儿知错,请祖母责罚。”云修尘又磕了一个响头。   云老太太听着直心疼,立即心肝儿宝贝的叫云修尘起来到她身边去。   孟雪染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这祖孙两人上演的年度情感大戏,更是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那一帮同辈的少爷小姐们脸上羡慕,嫉妒以及不屑的表情。   孟雪染心中暗笑,云修尘很受家中长辈的欢喜,可家中不只有云修尘一个孩子,长辈的宠爱只有那么多,云修尘都分走了,其他人怎么办,可不得要羡慕嫉妒恨了。   哎,这古代的人呀,就是亲兄弟都要分出个高低来。争宠可真是无处不在呀。   孟雪染这般感慨着,眼睛不留神便扫到了坐在云老太太身边的云修尘身上。更是发现云修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在看着她了,看到孟雪染发现看过来的时候,狠狠的瞪了孟雪染一眼,这才继续扬着笑脸凑在云老太太身边笑着说自己在嘉峪关时的情形。   被云修尘这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孟雪染有些懵了,她可是连话都没说呢,这是什么个意思?   这俩人的小动作被一直关注着他两人的云熙婷发现了,她正在恼怒云修尘在云老太太身边受宠的模样,再加上先前被孟雪染那般羞辱过,此时更是气的火冒三丈。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云三太太硬生生的给拦住了。但是云熙婷眼中的那股愤恨之意却越积越深了。   孟雪染看着直皱眉,心想这个云熙婷脑子也是个不好使的,和云修尘争宠争不过还不好好蛰伏着,却硬生生的一直想要往这枪口上撞。   自己找死也就算了,为啥非要扯上她呢。孟雪染很是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   就在孟雪染站的快要倒下的时候,云老太太终于和孙子续完旧:“好了,这一路回来想必也是累着了,赶快下去歇着吧。”   云修尘原本正想着胡诌个什么理由,好让自己先走呢。结果他还没有先想好,云老太太就先放人了。   这下云修尘笑的更加开心了:“是,祖母。那孙儿先回去休息了,晚上再过来请安。”   云老太太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才想起下面还站着一众人呢,只见云老太太大手一挥,心情甚好的对着众人说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这些人等的早就不耐烦了,此时更是如蒙大赦一般,纷纷行了礼便退下了。   云大夫人王氏这才找到机会携了云修尘的手回到自己院子去了。   孟雪染无法只好也跟着去了荣安院。   这是孟雪染第一次到荣安院里来,她趁着王氏和云修尘一起说话的时候,悄悄地打量了一下院子里的摆设。   她一边看着一边在心中感概:“古董啊,这些可真都是好东西呢。”   就在孟雪染想着自己嫁妆里面都有哪些古董的时候,猛的听见王氏对云修尘说:“你媳妇孟氏前些日子落了水,受了寒,这才刚刚养好。你刚回来,可要好生待她。”   孟雪染挑了挑眉,看了一眼云修尘,果不其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毫不掩饰的不耐烦的模样。   王氏仿佛是没有看到一般,又嘱咐了云修尘和孟雪染一番,要两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云修尘自然不会应承王氏的话,他不屑于说谎。   可孟雪染自是不能如云修尘这般,她脸上挂着看起来甚是得体的笑容,低声的应了一句:“是。”   王氏这才满意的放了两人回去。   ☆、第十六章 告状   刚出荣安院的门口,云修尘便被云老太爷的小斯给叫走了,孟雪染松了一口气,自己慢慢悠悠的回去了。从始至终,云修尘未对孟雪染说过一句话。既然云修尘未开口,孟雪染更是乐的不说话。   她如今身子未曾好全,又站了几个时辰,整个人早已疲惫不堪。一会去,孟雪染也不管其他,先倒在炕上好好的歇息一会儿。   喜鹊正要说些什么,见状便强忍在心中,和紫鹃一起坐在一边做针线去了。   等孟雪染缓过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由着喜鹊侍候着她起身,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喜鹊忍不住说道:“小姐,姑爷回来了,您要不要和姑爷说一下您落水的事情?”   孟雪染喝茶的手一顿,心不在焉的说道:“没什么好说的。”   喜鹊心有不甘:“可是小姐,到底是二小姐她。。。。。。”   孟雪染扫了一眼喜鹊一眼,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喜鹊立马闭上了嘴巴。   顿了片刻之后,孟雪染这才开口道:“我落水一事,府里上下都知道是谁做下的,这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再说追究的事,已经晚了。”   喜鹊咬了咬牙,到底是心有不甘。可孟雪染看着已经是不想再提这件事了,她一个依附于主子的丫鬟也不能越过主子去告状呀。   房内顿时静了下来,孟雪染拿着一个话本子看的正欢,就听到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想来是云修尘回来了。   这房间的陈设早已经被原主按照自己的喜好给改了,孟雪染又是个不在乎这些东西的,也便没有动这些东西。可不知道云修尘会不会觉得不舒服呢?不过,不舒服正好。反正他只要看到孟雪染就整个人浑身上下不舒服。   孟雪染暗暗地撇了撇嘴,就当没听见外面的声音,自顾自的看着手里的话本子。   可喜鹊却忍不住了,她觉得小姐太善良了,可有些话还是要说给姑爷听的,于是她刻意提高了音量对孟雪染说道:“小姐,您落水受了这么大委屈,若是老爷和太太知道了定是要心疼的。二小姐这般作为,也不知是不是云家容不下您。您看姑爷不是回来吗?这可是大喜事啊!姑爷瞧着就是个明辨是非的,若姑爷知道这事,一定会您讨回公道的。。。。。。”   喜鹊的自作主张,孟雪染心里是有准备的,原主上辈子在这个时候,这丫头就是这般自作主张的说了好些话,以至于云修尘之后对原主更加没有好脸色。   可当时到底也是原主自己本身问题太大,才有喜鹊说的那般话。可孟雪染刚刚的意思明明是要把这件事先放过去,只可惜喜鹊没能领会到她的本意。   这丫头只会争一时的长短,着实太没有出息了些,看来以后还是要好好教教才是。孟雪染这般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孟雪染看了一眼窗帘子下面出现的一双黑色的靴子,这才拿着手中的话本子朝着喜鹊的脑袋上敲了一记。   坐在绣墩子上做针线的喜鹊义正言辞的说了那些话之后,心里正慌乱着呢,冷不丁被敲了一下,轻声“啊!”了一下。   随后喜鹊可怜巴巴的看着孟雪染手里的书说道:“小姐打奴婢作什么?”   孟雪染轻笑了一声:“谁让你说错话了,那可不就该打了。”   ☆、第十七章 不信   孟雪染清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云修尘挑了挑眉,和那晚的声音相比起来,真是天壤地别。他在外面听了一会儿,然后便撩开东次间的帘子走了进去。   拿着话本子笑的正欢的孟雪染和围在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也都看了过来。   孟雪染正笑着呢,看到云修尘进来不免觉得有些尴尬,她想着自己要不要起来行个礼?最后还是汲了鞋子站起身来,对着云修尘福了福。   总不能让云修尘一见面就找了个由头好对她发表不满。   云修尘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怎么还没有到晚上,就已经要休息了?”   喜鹊闻言顿时气的脸都有些发白,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孟雪染急忙轻轻的拉了她一下,省得这丫头再说出些胡言乱语的话,更是好让云修尘抓住把柄了。   “只是身子有些不是,歪了片刻罢了。”   云修尘嗤笑了一声,这才将目光放到孟雪染身上:“我有些话要与你们小姐说,都下下去吧。”   要说正事了!孟雪染心里轻笑了一声。   喜鹊和紫鹃都看着孟雪染,孟雪染点了点头,她们这才离开。   孟雪染坐回了炕上看着云修尘将远处的一张凳子扯了过来,离着她不远不近的坐了。   看着自己身边放着的两个小绣墩,孟雪染挑了挑眉头,却没有说什么。   “你有什么事情想要对我说的吗?”云修尘看着孟雪染笑着问。   这是准备循循善诱了?孟雪染心下一晒,她可不是原主,对云修尘没有什么情愫可言,只道:“倒真没有什么可说的。哦,对了,你要喝茶吗?”   云修尘似笑非笑的看了孟雪染一眼:“不必客气。”   孟雪染不用看云修尘的表情也知道,这个人定是不会相信自己的话,而且很可能会觉得自己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手段。   天地良心,她是真没有什么好说的。   云修尘环顾了一下四周,看似很随意的问道:“住的可还习惯?”   这句话看起来很像是一句关心的话语,可孟雪染不觉得。这个人心里在想什么,她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有些话,她是不能先开口的:“习惯。”   云修尘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看也是,因为我瞧着倒是不习惯了。”   这个院子自孟雪染嫁过来之后,里面的东西被孟雪染换了的差不都了。想来云修尘不喜欢被人随意动他的东西啊!孟雪染笑着:“既是如此,明天我便吩咐他们把东西换回来吧。倒是原本的陈设如何,我有些不大记得了。相公若是有空,就指点一下吧。”   这些都是小事情,她可不会在这些东西上浪费情绪。   “无妨,你喜欢这样的布置,那就继续住吧。”云修尘心不在焉的说道。   这样毫无营养的寒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孟雪染在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她自是知道云修尘此次过来是要对她说什么的,可她总不能自己开口说:哎,云修尘你今儿个过来是准备要休了我是吗?   可这个人东扯西扯的说了这么多,一句有听头的话都没有。这个时候就是要比拼耐力了,有些话谁先开口谁先输。   “相公此次回来准备要住多久呢?我好吩咐下去,让她们准备。”孟雪染说的非常坦然,目光清澈的看向了云修尘。   云修尘挑了挑眉,嘴上挂着毫无温度的笑容,眼睛里更是冰冷一片:“你希望我住多久?”   孟雪染在心中咆哮:这,真要我说吗?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回来!走得越远越好!你不回来我还舒心一辈子呢。   可我要真的这样说,你会信吗?   哼!你才不会信!   ☆、第十八章 活寡   孟雪染扯了扯嘴角,她怎么会听不懂云修尘话里的嘲讽,可那又能怎么办呢?可要她违心的说:哎哟,相公,你别走了。   这种话,她可真说不出口。   云修尘见孟雪染半天没有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可见他心中的那一份耐心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只见他面沉如水的说道:“孟姑娘,想必你也很清楚,当初娶你进门,并非是我本意。云家也未曾问过我的意愿就将你娶进了门,你独守空闺这么久,想必也明白了许多。你若是心中有怨,就跟云家的长辈和你孟家的长辈娶说理去。”   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孟雪染心中暗叹道,但是明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想知道云修尘这些话到底是想要激她去做什么。   “很坦然的说,之后的这几年我一直都会待在军中,没有时间回云家,就算是回了云家,这个院子我也不打算住了。你我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这一点大家都清楚的很,这样一直耽误你,其实我心中也很不忍心。所以你若是想要和离的话,我是不会有意见的,你年纪也不大,离开了云家之后,想必以孟家的条件自然可以让你另寻一门满意的亲事。”   孟雪染听着云修尘循循善诱的这一大段话,心中冷笑:合着你知道你就算是和云家的长辈提出和离一事,你云家的长辈们也是不会同意的,所以就想从我这里下手了?若不是我平日里行事并无差错,否者你指不定会找出哪个错处好以此为借口休了我呢!   孟家和云家的这门姻亲,可是利益的联姻,就算是孟雪染的父母对孟雪染多有疼爱,可终究孟家的家主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是她的父亲孟家二爷的,所以这门婚事在长辈们的眼里,不管他们是两看相悦还是两看相厌,那都不是问题,只要有这门姻亲在就好了。否者原主上辈子在云家受尽折磨,甚至偷偷回过娘家诉苦,可最后还是要回到云家老老实实的过日子。   所以,和离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但她更不可能被休弃,对孟家家主她祖父这样以利益和名声为重的人来说,若她被休,只怕不是送到家庙里青灯古佛一辈子,就是直接暴毙了。   这古代,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让她很是厌恶,男子无论是和离还是休妻对于他们来说,都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可对于女子来说,那简直就是要被毁了一辈子。   孟雪染嘴角扯过一丝冷清的笑,声音更加冰冷的开口说道:“相公都说了这么多了,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直说了吧。”   云修尘挑了挑眉凉薄的挑明:“意思就是你若留恋云家二少奶奶的位置,你就继续留在云家待着,但我不会回家,不会与你同床共枕,更加不会动你,你留在云家与守活寡并无差异。可你若想要和离回孟家另寻美好姻缘的话,我会很赞同很满意而且会很配合。”   云修尘觉得,孟雪染占这他二少奶奶的位置实在是已经够久了,他不想看到孟雪染,更不想与孟雪染有任何瓜葛。就算是他娶不了那个心爱的女子,也要把妻子的位置留着,谁都不能触碰。   这两年来,他一直努力忽视着自己妻子的位置已经有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件事。可真正回到云家,看到这一切,他怎么也忽视不了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妻子不是那个女子,他的心就痛的要炸了。   ☆、第十九章 相公   云修尘有喜欢的人,孟雪染是知道的。上辈子她就问过,说如果云修尘有心仪的人,她不介意云修尘把她纳回府里来做妾,更表明过说她不会因此而心生妒嫉。   前世的孟雪染以为云修尘喜欢的那个女子身份可能与云修尘的身份不配,所以云修尘无法将那名女子娶进门,所以才会说这些话。   她更是一退再退的对云修尘说如果他不方便开口,那她就去跟云老太太和云大太太去说。   可没想到云修尘却告诉孟雪染:“以前我不是没有想过,不计一切代价先把她弄进府再说,那个时候我觉得名份上吃点亏并不算什么,至少有我宠着她护着她。如果她与正妻相处不来,我正好可以把正妻变成祠堂里的一个排位,逢年过节三炷香就打发了,这样既没有人能打压着她,更加轻松省事。所以,你该庆幸,她不能进云家的门,否者。。。。。。”   云修尘这番冰冷到心寒的话让孟雪染心如死灰,甚至她曾经回到孟家想要和离,却被孟家送了回来,以至于日后的日子无论好坏她都不曾再说过什么,可就算是如此,有些人还是不愿意放过她,直到最后,她被云府的人给弄到了庄子里并饿死在那里。   孟雪染叹了口气,原主的日子过的悲惨,好像就是从这个时候日趋下滑的。   如今,她可不想过一遍那样的日子。   只见孟雪染笑着看着云修尘:“想必相公该是有一个心仪的女子,可家中的长辈不同意让你娶她进门。为了杜绝你娶那位女子的心思,所以云家的长辈就娶了我进了云家的门。”   说道这里,孟雪染顿了一下,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云修尘变黑的脸色,抬起手用衣袖掩着嘴轻轻一笑,继续说道:“可想必相公没有想到,既然是长辈们的这番心思,又怎么会同意你我和离呢。”   云修尘面如锅底,眼中的厌恶之色更是毫不掩饰,他盯着笑的怡然自得的孟雪染恶狠狠的说道:“即是如此,那你就继续守着活寡吧!还有,不要再让我听见相公这两个字!”   “呵呵呵呵,相公这话就不对了,守活寡那是我乐意,就是真守寡我都不会介意呢!再者我既然是你的妻子,称呼你为相公,那是应当的,这点相公不必客气!”孟雪染轻笑出声,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舒爽起来,像是出了一口恶气一般。   云修尘顿时被孟雪染的话给气的不行,他捏着拳头只听见一阵关节的声响,看着孟雪染的眼神充满了杀气,最后他嘴角挂着残忍的笑容对着孟雪染冷哼了一声,便甩手而去。   “哼!瞪眼睛谁不会!不就是比狠吗?说的跟我不会一样!”孟雪染对着云修尘离去的背影扮了一个鬼脸。   “前世你不让孟雪染好过,那今生我也不让你好过!反正是添堵,总不能只许你防火,不许我点灯啊!我不刺激刺激你,你怎么去跟长辈们闹?你不去闹,那我怎么会有好日子过呢!”孟雪染嘟嘟囔囔的说了一阵,一想起云修尘被她气的快要发疯,孟雪染心中就不自禁的得意起来,整个人都舒服的不行。   今天晚上要多吃一点!孟雪染在心中想着。   没办法,谁让她今天心情好呢。   ☆、第二十章 家宴   孟雪染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了晚上的家宴上。   这次的家宴,是云老太太为了给云修尘接风洗尘特意办的。地点就在云老太太的宁德院里,老太太年纪大了,在冬天不想出门走动,又觉得这是家人一起吃饭罢了,就直接设在了宁德院了。   孟雪染进去的时候看见大太太王氏和二太太赵氏、三太太吴氏各自领着丫鬟正在宴客厅里摆着碗筷,稍间里是大老爷等长辈领着少爷们在里面。   孟雪染给三位太太行了礼,说了几句吉祥话。刚站定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外面丫鬟们齐声给老太爷和老太太请安的声音。   稍间里的爷儿们和这边的太太小姐们都走到花雕门处站定,大太太迎了几步老太爷和老太太便已经走了进来。   这是孟雪染第一次见到老太爷。   老太爷今年五十有七,身材高大,面色威严,看起来精神抖擞,想必也是因为云修尘在军中立了功的缘故。   站在老太爷身边的老太太比老太爷小了两岁,一张鹅蛋脸,柳眉细目,即便是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隐约可见老太太年轻时候的美貌。   孟雪染有些无奈的跟着大家一起上前去给老太太和老太爷磕头请安,下跪磕头这种事情,无论做了多少次,孟雪染心中都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请安结束之后,老太太就发话先是夸了夸云修尘在军中立了大功,年纪轻轻就有为将之才,难得云修尘回府,今日晚膳就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的吃顿饭,之后便让各自入座。   丫鬟们把菜都上齐了之后,下面的人等着老太爷和老太太先动了筷子,这才各自拿起筷子由着丫鬟们布菜用膳。   孟雪染难得心情好,也不如其他小姐们那般拘谨,席间让丫鬟布了不少的菜来吃。因为是放开了吃的,孟雪染吃未免就有些多了,她心情好觉得这点事情不算什么,可看在别人眼里简直就是污了别人的眼。   云熙婷席间一直冷着脸,饭菜也未曾吃上几口,想必是之前被云三太太好好说教了一番,心里不痛快罢了。云熙婷吃不下饭,可当她看见孟雪染吃又香又甜的,心中原本就没有消下去的怒火又重新起来了,甚至比之前烧的更旺。   只见她阴恻恻的盯着孟雪染手中的筷子冷声说道:“二嫂今日是怎么了?吃的这般多,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云熙婷和孟雪染只见隔着云熙妍,所以她说话的声音不小,她话音一落,原本热闹的席间瞬间安静了下来,都把目光转移到了云熙婷身上。云熙婷心中有些发怵,但又不想在众人面前落了面子,努力挺直脊背露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三太太正跟大太太谈论着今日的菜色不错,一时间没有去多注意云熙婷,结果云熙婷便开口说了这番话恨不得立即晕过去。   孟雪染像是在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云熙婷,心中想着:都说这位二小姐目光短浅,性子更是尖酸刻薄,看不得别人好。这话还真没有说错,这完全是不分场合的胡言乱语呀,估计是觉得自己活的太舒服了。   云熙婷能说出这种话,简直是其心可诛,整个云府的人都知道,云修尘在婚前一天便离开了燕阳城,直到今日才回来。此时云熙婷说孟雪染有喜,可不就是在污蔑她偷了男人!   ☆、第二十一章 发怒   上头老太爷眉头一皱,老太太更是将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放在了身前的案几上。   整个宴客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孟雪染可不在乎气氛如何,她心中怒火正望,但还是将其压抑住,只见她轻轻的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目光则是打量着右手边的三位小姐的模样。   云熙妍今日装扮的甚是华美,举手投足只见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这个时候只见她微微垂首,面部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身子坐的笔直,时刻保持着自己的仪态。   想必这位大小姐心中只怕对云熙婷已经嘲讽了一百遍了。   云熙婷就不说了,虽然被老太太放筷子那一下吓得浑身一抖,但还是毫无悔改之心,看着孟雪染的目光仿佛是要吃人。   至于云熙倩,自从来到宁德院里就没有见到过她说一句话,脸色更是一副敦厚老实的模样,与往日里见到孟雪染的时候那种趾高气扬,尖酸刻薄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此时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孟雪染淡淡的扫了一遍这三位小姐的表情,脸上这才挂着一副温婉的笑容开口道:“二妹妹此话,我倒是要好好解释一番了。”   说着,孟雪染便起身朝着老太太和老太爷的方向福了一礼,继续说道:“孙媳前段时间被二妹妹误推下水,病了些时日。在病中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一直用不下饭,只是今日身子好了之后,便有了胃口,故而今日用的多了些,还请祖父祖母不要笑话孙媳。”   说道这里,孟雪染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却不等老太爷和老太太说话,转头看着云熙婷,继续说道:“如今让二妹妹误会,倒真是我的不是了。只是二妹妹怎么会觉得用膳用的多了,是因为有喜的缘故呢?”   孟雪染一双明眸原本就比寻常闺秀的要大上一些,此时露出好奇的模样,更是给人一种可怜又可爱的感觉。   云修尘对于云熙婷这话心中是有些恼怒的,虽然他不在乎这个名份上的妻子,可是也不能让别人说他被人带了绿帽子呀!他眯起眼睛看了一眼云熙婷,随后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孟雪染的身上,此时的孟雪染给他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好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奶狗。   这种念头在云修尘脑海中刚一闪出,就被云修尘瞬间给晃出了脑海。想来他是疯了才会让这个女人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孟雪染这般一解释,原本席间的气氛因为她前面对老太爷和老太太说的那些话而变得稍微好了一点,可现在又因为孟雪染对云熙婷说的最后这句话而变得更加冷凝起来。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紧绷着身体等着老太爷和老太太即将到来的怒气。   “啪!!!”老太爷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冷哼了一声,却连饭都不吃了直接拂袖而去。   老太太也是怒气高涨,此时却压制着怒气向大老爷使了个眼色,大老爷意会,便领着爷儿们跟着老太爷出去了。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宴客厅人便少了一半,看起来甚是冷清。   “跪下!”老太太重重的拍了一下身前的案几,高声说道,“你这个孽障!这就是你学的规矩?!”   ☆、第二十二章 求情   “你这些年上的女学看来是都学到了狗身上了!在你的眼里还有没有长辈的存在?!”老太太原本也算是一个挺温和的人,这时候恐怕是气坏了,说话的时候身子都在轻轻的发抖。   原本已经吓的瑟瑟发抖的云熙婷闻言,直接跪了下去,整个人哆哆嗦嗦的看起来甚是可怜。   可此时谁会可怜她呢?只怕心里都在骂她是蠢货吧。   孟雪染神情坦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闹剧,现在这把火算是烧起来了,可千万不要半途就熄灭了,不然她上哪去看这样的好戏呢?   “娘。。。。。。”吴氏心疼女儿,虽然女儿言语有失犯了错,可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连忙开口为女儿求情。   只是吴氏刚开口就被老太太给打断:“你闭嘴!你就是这样教的云熙婷!在长辈面前如此没有规矩!她一个连亲事都还未定下的闺阁女子,什么话都敢宣之于口啊!”   吴氏一听连忙跪了下来,老太太这话是在责怪她教导不好子女,若因为此事再惩戒与她,那可真的是要了命了。   老太太瞪了一眼吴氏,将吴氏到了嘴边的话给瞪了回去,这才开口说道:“来人!把二小姐给我带到祠堂里,让她跪着好好反省!再把女戒和家规抄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来!”   说道这里,老太太将目光转移到跪着的吴氏身上,对她狠狠的说道:“别让我知道你偷偷去见她或者帮她!否则你就到家庙里清修去吧!”   吴氏一下瘫软在地,眼泪不停的流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云熙婷见状急忙磕头对着老太太哭着说道:“祖母,祖母,是孙女错了,祖母饶了孙女吧,孙女知错了!孙女知错了!”   一时间求饶声不断在大厅里响起,孟雪染嘴角一直挂着笑容,却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就在此时大厅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悦耳的声音:“祖母,别生气了。二妹妹犯了错自然是要罚的,只是孙女正准备绣一副屏风,刚刚开始动手,有些地方只怕需要二妹妹帮忙,到时候孙女可以去祠堂见二妹妹吗?”   孟雪染轻轻挑了挑眉,看向了声音的主人。   原来是云熙妍!她本就在想,云熙妍什么时候会开口,果不其然,还是没有让她失望呀。这个大小姐,看起来心思倒是深的很呢。   云熙妍这样一开口,吴氏和云熙婷看向云熙妍的目光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闪闪发光。   老太太也没有让她们失望,在几位姑娘中,老太太最最宠爱的无疑就是大小姐云熙妍了,否则也不会下那么大的心思去培养。   既然云熙妍开了口,老太太也不介意给这个她一直宠爱的孙女一个面子,只见她冷俊的神色稍稍放缓了一些,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之前那么严肃:“既是如此,那就去吧,但是该受的罚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受完!不得偷懒!”   最后一句是对着云熙婷说的,但是既然已经松了口,中间可操作的余地就多了,于是云熙婷稍稍放松了下来对着老太太道:“是,孙女知道了。”   ☆、第二十三章 长进   云熙婷抽咽着被外面的丫鬟给带下去了,只是离去时候看向孟雪染的眼神,让人感觉有些心悸。   不过孟雪染并不在意,这种没脑子的草包,实在不是她的对手,没必要过多在意。   喜鹊却被吓坏了,她偷偷的伸出手拉了一下孟雪染的衣袖,小声在她耳边不安的喊道:“小姐,二小姐她。。。。。。”   孟雪染轻轻摇了摇头,但却没有说什么。   在这个家里,她的身份地位实在是尴尬,明明她是受害者,可这些人却没有一个在意她的想法和感受。   不过也是,毕竟她在这个家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透明,这些处置如果不是孟雪染自己当众开口说了,只怕老太太都不想理会这些事情,更别说处置了。   只这一次是云熙婷自己太蠢,就算老太太和老太爷不喜欢她,可毕竟在明面上她是云修尘的妻子,更何况这一次云修尘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被云熙婷当众落了妻子的脸面,纵然是云修尘不在意孟雪染,可到底会不会追究,谁也不知道呢。   以云修尘的性子,若他们不处置云熙婷,云修尘只怕会自己动手了,到那时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于是乎这出闹剧就在受害人冷眼旁观下和老太太一脸疲惫模样的示意下结束了。   孟雪染由着紫鹃扶着自己往清澜院里走去,跟在一边的喜鹊心中还是不安:“小姐,二小姐这次只怕要恨死您了。”   “是啊,小姐,您可一定要注意。”紫鹃自然也看到了云熙婷看向孟雪染时候那怨恨的眼神,心有余悸的开口附和道。   “上一次您被二小姐叫到荷花池,就被她给推了下去。如今您不管去哪里,都不要再把奴婢们遣走了,小姐。”喜鹊跟着开口道。   “嗯嗯,我知道了。放心吧。”孟雪染心里很是不在意这些,以前是原主蠢,现在可不一样了。但是在两个丫鬟担忧的眼神下,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应了下来,可声音中的敷衍却使得两个丫鬟都不满的叫起来:“小姐!”   “好好好,我保证,一定不会中了二小姐的奸计!”孟雪染举手投降,声音无奈的说道。   “不单单是二小姐,还有大小姐,大小姐她,她明知道二小姐说的话那般诛心,竟然还出来维护,想必对小姐也不会像表面那般看着和善。”细心的紫鹃皱着眉头,出言提示着。   “对对对,小姐,紫鹃姐姐说的对,大小姐竟然是跟二小姐一伙的!还亏我当初以为大小姐和二小姐三小姐不一样呢!真是人不可貌相!”紫鹃话音刚落,喜鹊也跟着说道,说到最后竟是愤愤不满的喊出了声。   紫鹃见状赶紧拉了一把喜鹊的胳膊,喜鹊这才发觉自己声音过大,立马羞愧的低下头对着孟雪染说道:“小姐,奴婢错了。”   孟雪染四处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别人,这才嗔了喜鹊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   “是。”   “不过喜鹊真的是长进了,竟然会用成语了,这个‘人不可貌相’用的不错呢。”孟雪染伸手刮了一下喜鹊滑嫩的小脸,调笑着说道。   “小姐又笑话奴婢~”喜鹊低着头扭捏着扭了扭身子。   云熙妍为什么会维护云熙婷?毕竟是亲姐妹,和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且不被云修尘喜欢的性格怯懦的嫂子想比,自然是云熙婷更有价值些。   ☆、第二十四章 乐意   将众人都送走了之后,老太太原本疲惫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她看了站在身边的钱嬷嬷一眼说道:“今日修尘媳妇的表现,你怎么看?”   钱嬷嬷虽是老太太的心腹嬷嬷,但是关于主子的事情却也不敢多言,只开口说道:“二少奶奶看起来很是和善,行事也很是得体。”   “我哪问的是这些!”老太太皱着眉头横了一眼钱嬷嬷,继续说道,“不都说修尘媳妇是个胆小怕事的吗?今日却像是长了心眼子一样,会不动声色的告状了。”   老太太说道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轻轻拍了一下身侧的矮几:“对了,还有前几天她被挡在门外那事,想必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这时候才想起来告状了呢?”   老太太说着,目光便转向了钱嬷嬷脸上,仿佛要钱嬷嬷给她一个答案。   钱嬷嬷闻言倒是认认真真的思忖了片刻,这才开口道:“老太太您不说,奴婢还没怎么在意,只是觉得二少奶奶在人前不似以往胆怯了。”   “哼,最近修尘媳妇见过其他什么人没有?”老太太可不相信人的性子会无缘无故的改变,一时间就准备从孟雪染的身边查上一查。   “这倒没有,不过前段时间三位小姐曾去过二少奶奶那里,仿佛不欢而散。”钱嬷嬷疑惑的说了一句。   “哦?这是又被二丫头给刺激了?”老太太嗤笑了一声,神情很是不屑。   “许是病了那么久,有些事情想通了吧。”钱嬷嬷倒是一如既往的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   老太太闻言则沉默了许久,才挥了挥手无力的说道:“想通了也好,终归是我替修尘那孩子选的媳妇,若总是像以前那样上不得台面,我就是想帮,也无能为力啊。”   钱嬷嬷立刻上前宽慰道:“还是您用心良苦,这般费心费力的拉拔着小辈们,这能做您的后辈们就是享福咯。”   老太太闻言轻轻拍了钱嬷嬷一记,但脸上终归是出现了笑容。   对于宁德院里老太太主仆两人说的私房话,孟雪染自是不知情的。   她们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回到了清澜院,孟雪染稍稍拉伸了一下身子,这一天过的有些憋屈,但总体来说还是能接受的,于是孟雪染就又歪在东次间那张临窗的大炕上,继续看之前那本还没有看完的写着风流才子和俏佳人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的话本子。   真的是不得不佩服这些写话本子的写手,在话本子中撩起妹来,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就在孟雪染看的正起劲的时候,外头传来了丫鬟们的请安声。   “二少爷安。”   孟雪染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已经撩起门帘进来的云修尘,这家伙不是说不会来这里了吗?怎么?改变主意了?   云修尘将孟雪染的表情看的清楚明白,立刻冷哼了一声说道:“怎么?想让我住在这里?”   怎么会!你想多了!   孟雪染干笑了一声,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相公,你是没有地方住吗?要不我着人给你打扫准备一下,你看你想住哪间屋子?”   云修尘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只见他凶神恶煞一般的对着孟雪染说道:“不劳你费心!以后在外面注意点你的形象,少给我丢人现眼!”   丢下这句话,云修尘用鄙视的目光看了一眼孟雪染,这才甩着衣袖迈步离开了这里。   孟雪染顿时气的跳脚!!   什么叫给他丢人现眼?她哪里丢人了?不就是多吃了几口饭吗!至于吗?   越想越气,孟雪染冲着云修尘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句:“我乐意!你管不着!”   ☆、第二十五章 不作不死   云修尘听到身后传来的气急败坏的声音,原本阴郁的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像是突然拨开了压抑在心中的云雾一般,心中一阵舒爽。   “哎,走,小爷我请你去喝酒!”云修尘伸出长臂搭在了身边长随长成的肩膀上,因为心情好,所以云修尘脸上扬起了一抹令人着迷的微笑。   “啊?又要喝酒啊?”长成的心情可没有那么好了,因为每次喝酒云修尘都喜欢和别人行酒令,云修尘这个人看起来虽然像是纨绔子弟,可不管是文采和武力都是真材实料,长成只是一个连半吊子都没有的伴读,每次自然是输的极其惨烈。   可他又不能拒绝云修尘的命令。   “哎,二少奶奶也真是的,如果把少爷气上一气多好,那样我就不用受罪了。”长成在心中哀怨的说道。   于是长成哭丧着一张脸,满脸悲苦的跟在云修尘的身后,一步一趋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云修尘让王氏给他安排的院子去了。   这厢孟雪染气的发狂,她紧咬着银牙,双眼瞪的大大的,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瘆人。   喜鹊和紫鹃听到孟雪染抓狂的叫声,就冲了进来,看到这般模样的孟雪染,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紫鹃还算是稳重,除了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外,就没有别的表现了。倒是喜鹊吓的浑身一个激灵,不自主的哎哟了一声。   孟雪染听到喜鹊的声音,原本瞪向门外的目光缓慢的转移到了喜鹊的身上,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阴森的感觉,脑袋僵硬的移动更像是炸了尸一般。   喜鹊被孟雪染这样一看,直接吓的“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她伸出颤颤巍巍的右手指向了孟雪染,脸上满是惊恐的模样,突然高声喊了一句:“鬼呀!!!!”   之后直接晕倒过去。   孟雪染被喜鹊这一连串的举动给惊的呆滞在原地,脸上露出懵圈的表情,却不知道该对此作何反应了。   紫鹃心中也吓了一大跳,但见到眼前这般情形,心中虽然无奈,但是还是上前了几步走到孟雪染的身边,伸出手扶着孟雪染坐回了炕上。   孟雪染眨了眨双眼,看着紫鹃的模样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她这就吓晕过去了?”   “是的小姐。”紫鹃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这也太不经吓了!”孟雪染不满的抱怨道。   那是您不知道您自己当时有多可怕!再说了,哪有主子这样吓自己的贴身丫鬟的!太没有个主子的正形了!紫鹃在心中默默地吐槽,但是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小姐说的事,等喜鹊醒了之后,奴婢一定好好的叫她练一练胆量。”   “嗯嗯,赶紧去把这丫头给抬回房里去吧,别,别躺在这里再受凉了。”孟雪染满脸不自在的挥了挥手,声音有些恶声恶气的说道。   紫鹃自是听到了孟雪染语气中的不自在,知道孟雪染定是觉得不好意思了,作为体贴主子的好奴婢,紫鹃立刻顺着孟雪染的话说道:“是,小姐先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叫人把喜鹊送回去。”   “嗯嗯,赶紧去吧。”孟雪染把脸扭向一边,她心想,自己加上前世在年纪上来说已经好几十岁的人了,结果还因为一时兴起把自己的丫鬟给吓昏过去了。。。。。。。这要是传出去,她得多丢人呀!   ☆、第二十六章 高热   紫鹃带着婆子把喜鹊抬了回她们休息的耳房。   孟雪染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房间,这才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现如今清澜院里乱糟糟的一团,她把自己的贴身丫鬟给吓晕过去的事,估计经不过一夜就能传遍整个云府。。。。。。   再加上她之前已经被传成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当时没有确切的证据,流言传着传着就没有消息了,这下只怕真的要被请去由着一群僧人围着她跳大神了。   “噢!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孟雪染哭丧着脸,神色萎靡的坐在炕上,她伸出手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今看来,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孟雪染无奈的松了送肩膀,打定了注意之后,孟雪染伸了一个懒腰,轻轻的活动了一番,这才老老实实的自己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躺回到床上去了。   毕竟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少,她大病初愈能熬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了,她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赶着过来侍候孟雪染的紫鹃看到孟雪染已经睡了,心疼了自家小姐片刻,但是随后她又想起来,自家小姐什么时候会自己动手做这些事情了?难不成是真的因为累极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总觉得孟雪染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是因为什么,总觉得孟雪染这些日子变得比起以往自信了很多,眼睛里也有着与往日里不同的光芒,就连举止言谈也变得比以往洒脱。。。。。。   紫鹃些微思索了片刻,但随后又自嘲了一下:“想这么多做什么,反正她确实是自家小姐就行了,而且这些变化是往好的地方转变的,小姐她以后日子一定能过的很好的!”   睡熟了的孟雪染自然不知道她自己的行为已经引起了自己丫鬟的疑惑,可当她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便从紫鹃嘴里得知了昨日她临睡前的那些担心已经成为了现实。   清澜院的最右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以前被云修尘用来做了练武场,现在云修尘不住在这里了,这个练武场自然被孟雪染自动自发的归到了自己手下。   孟雪染身子比起正常人来说实在是太虚弱了,需要好好锻炼一番才行。于是孟雪染便按照前世的记忆,先开始做一些简单的训练,可就算是简单的训练,孟雪染都吃不消,仅仅是做了几个动作便气喘吁吁的恨不得要倒下。   见此,孟雪染只得感叹,这要是恢复到她前世的那样只怕这辈子都不太可能了。。。。。。   就在孟雪染满头大汗的做着训练的时候,紫鹃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脸色焦急的对着孟雪染说道:“小姐,喜鹊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发起高烧来,已经开始在说胡话了。”   “那赶紧去请大夫!怎么不早来告诉我?”孟雪染心中虽然着急,但还是冷静的说道,“昨天晚上不还是好好的?怎么早上就开始发烧了?”   “是这样没错的,奴婢早上过来侍候您起床梳洗的时候,还仔细看过喜鹊的,她那时候虽然精神不好,但是看着已经好多了,可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又病重了!”紫鹃也一头雾水,她早上走的时候明明还和喜鹊说过几句话呢,当时喜鹊的模样却是是好了许多呢。   “行了,我知道了,先去把大夫请过来再说吧。”孟雪染面无表情的开口吩咐。   ☆、第二十七章 习武   紫鹃领了命便急急忙忙的去请大夫了。   孟雪染站在原地脸上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如果紫鹃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件事情自然是有人在搞鬼了。   看来对方的反应还真不是一点半点的快呢。   “这个礼物我接下了,有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们既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伸手,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孟雪染脸上挂着一丝冷笑,喃喃地说了一句。   随后她倒像个没事的人一般,再次开始了体能训练。   昨日喝的开心以至于今日起的有些晚的云修尘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了前面那片空着的场地上站着一个正在那里一会儿伸伸腿一会儿伸伸手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娇弱身影。   她因为练武方便故而穿了一身男装,只是因为她身材有些矮小,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男孩。   云修尘看了片刻之后,嗤笑出声,懒洋洋的开口说道:“若习武之人都如你这般软绵绵的拳脚无力,那这江山只怕早就易主了!”   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在偷窥自己训练的孟雪染被这突然开口的声音吓了一跳,只见她身子猛然一震,随后优雅的翻了一个漂亮的白眼,然后一边继续着她的训练大计,一边冷清的开口说道:“相公竟然堕落到要和我这弱女子相提并论了,真是稀奇。”   云修尘被孟雪染气的差点仰倒,但好在他心理素质过硬,又从来不打女人,这才强忍住自己心中翻腾的恼怒,冷声说道:“哼,丢人现眼!”   又是这四个字!   孟雪染深吸一口气,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转头对着身后的云修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知相公此话何意?”虽然是问句,但孟雪染并不等云修尘回答,就径自义正言辞的说道,“相公说我丢人现眼,我却不知自己所做的何事丢了人现了眼呢?再者,连我自己都不觉得自己丢人现眼,相公你又为何如此上心?该不会是觉得我柔善可欺,便想随意欺凌与我?往我还觉得相公虽不是个好夫君,但终归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不曾想相公却以欺凌老弱妇孺为乐!”   云修尘这时候才觉得,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说的真心不错。云修尘本就是一个不怎么会说话的人,因为他只要想什么事情是不会去说的,而是直接去做。一时间他这个动手能力强的顶天立地的男儿竟然被孟雪染堵的哑口无言。   看到云修尘站在那里干瞪眼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孟雪染像舒了一口气一般,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她原本只扎了一个马尾,此时却因为动的厉害头发有些散乱,虽然穿了一身男装,但女性的特征依旧明显,在冬日的早晨里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更是像星辰一般,闪闪发亮,再加上她恣意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明媚。   云修尘只看一眼,便皱起了眉头,他垂下眼睑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远远的守在角落里的小丫鬟匆匆赶来,对着云修尘和孟雪染行礼道:“二少爷,二少奶奶,时辰差不多了,二少奶奶该准备着去请安了。”   ☆、第二十八章 妖风   孟雪染回到正房的时候,紫鹃已经守在那里准备好东西等着了。她由着紫鹃侍候着重新梳洗了一番,换上一身浅蓝色的交领袄子,玉色襦裙,披了一件貂裘披风,这才朝着宁德院走去。她自是不指望云修尘会等着她一起前去,更何况云修尘本也就没有等她,而是自己先行去了。   孟雪染到了宁德院东次间的时候,老太太和老太爷都还没有来,只见到王氏正领着丫鬟在那里收拾着,旁边还站着几个拎着食盒的丫鬟。   这时代的女子还真是不好当,要侍候着长辈先吃饭,等长辈们吃完饭才可以回到各自的院子里去吃。   孟雪染在心中感叹了一番之后,朝着王氏和两位已经到了的太太行礼。   只是这礼还未行完,就听见吴氏不阴不阳的说道:“哎哟,侄媳妇你没事吧?”   “媳妇很好,有劳三婶挂心了。”孟雪染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礼数不减的回到。   “哎,看你这精神不是很好,定是晚上没有睡好,不过没关系,三婶知道一家寺庙求神拜佛很是灵验,你这几日去寺里拜拜定能好的。”吴氏一副我为你着想的模样看着孟雪染,很是殷切的说道。   我精神不好?你没说错吧!我今天的精神和以前相比是最好的一次了。孟雪染在心中默默地想着,目光讶然的看着突然开始关心她的吴氏:“想必是今日侄媳一早在院子里散步的关系吧,侄媳体弱,落个水都能病上一个月,所以这才想着要锻炼一下身体。”   孟雪染说的很是饱含歉意,但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如果一早做了运动精神怎么可能会差,而且孟雪染现在的神色却是很好,更何况孟雪染落水一事,满府里都知道是二小姐做的好事,如果不是之后醒过来的孟雪染自己开口说不怪二小姐,还有大小姐在一旁说项,只怕二小姐肯定是要受罚了。   所以孟雪染这话,真是明晃晃的在打吴氏的脸呀。   吴氏暗自咬牙:这个孟雪染现如今真像是一条滑不溜求的泥鳅,怎么说都不上钩呢!不过既然你不说,那就由我来开头吧!   想到这里,吴氏强笑着开口:“你就别瞒我们了,听说你的大丫鬟叫喜鹊的在你房里见了鬼,昨日夜里直接就晕过去了,到了今日还发起高烧来了,想必是吓得不轻呢!满府上下都心惊胆颤的,三婶这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呀,那宝通寺里的菩萨最是灵验,到时候你去拜拜,定能求的菩萨的保佑,退散妖魔呢!”   吴氏这话里话外的就一个意思:你中了邪,现在满府里都知道了,赶紧去烧香拜佛吧!   孟雪染惊讶的看着吴氏,有些意外的开口说道:“三婶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侄媳那丫鬟是前些日子不小心受了风寒,一直熬着没有告诉侄媳,直到昨日夜里突然倒下,也把侄媳吓了一跳呢。原本那丫头已经偷偷的去开了药自己吃了,只是没想到今日早上风寒又反复了起来,侄媳也是心疼这丫头跟了侄媳这么长时间了,就命她好生休养呢。这倒好,竟然被传成了这样,倒是侄媳的不是了。”   ☆、第二十九章 四起   吴氏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那丫头到底是见了鬼还是受了风寒,吴氏直到的一清二楚。孟雪染到这个时候还想要狡辩,倒是让吴氏非常的不满,她不甘心的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一直忙着给老太爷和老太太布置饭菜的王氏给打断了。   “行了,怎么如今府里的下人都这么不懂规矩了?竟然在主子面前乱嚼舌根!看来是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吴氏听完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只得愤恨的瞪了孟雪染一眼,这才作罢。   很快外面便传来了丫鬟们的请安声音,王氏领头走了出去,众人纷纷给老太爷和老太太请安。老太爷因为前院有事,看起来很是匆忙,来了之后也没顾得叫众人起来,直接交代了几句话便领着大老爷几人匆匆的走了。   待众人请完安站起来的时候云熙妍突然晃了一下身子,如果不是身边的丫鬟眼疾手快,只怕要摔倒在地了。   这番动静自然引得众人的侧目,王氏着急的率先开口问道:“熙妍,你这是怎么了?”   “母亲,我没事。”云熙妍虽然笑着摇了摇头,但是惨白的神色却让众人觉得根本不像她说的那般没事。   坐在上首的老太太也关心的开口问道:“大丫头可是身体不舒服?脸色怎么这般不好?”   “回祖母的话,孙女无碍,想必是昨儿个晚上没有睡好的缘故。”云熙妍恭敬的回道。   吴氏闻言自然是见缝插针的凑过去面色夸张的说道:“哟,熙妍该不会是被吓到了吧?”   孟雪染和王氏两人眉头都皱了起来,孟雪染想的是,这两个人不管是演技还是配合都挺到位的。而王氏则想的是,吴氏说的该不会都是真的吧?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吓到了?是不是身边伺候的奴才不当心!”老太太脸色一沉,当久了当家太太的她自然是有一番惊人的威严在。   云熙妍的丫鬟吓的直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祖母,不是她们的错,都怪孙女自己胆小。”云熙妍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替丫鬟求情道。   “哎哟,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些事情,母亲,依媳妇的意思,要不还是找法师来府里做做法事吧?”吴氏自然不会放弃这时候开口的好机会,她脸色露出担忧的神色,看起来很是忧心的说道。   “什么叫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些事?都发生什么事情了?”老太太皱着眉头问道。   吴氏干笑了一下,这才不好意思般的开口:“今天早上媳妇也是听见了身边的奴才说了那么一嘴,说,说侄媳妇她房里好像闹了鬼,连丫鬟都被吓晕了,这才这么一说。”   老太太眉头皱的更深,把目光转向了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开口的孟雪染问:“可有这回事?”   孟雪染不慌不忙的把之前给吴氏说的那番话说了一遍给老太太听,说完之后看着云熙妍,满脸的歉意:“大妹妹该不会是被这事给吓到了吧?改日我那丫鬟病好了之后,二嫂定叫她到你的院子里给你赔罪,你看可好?”   ☆、第三十章 势利   云熙妍怎么好承认这种话,她可是被长辈们精心教养出来的世家小姐,怎么可能因为丫鬟病倒了而受到惊吓!她掩盖住眼中的一闪而过的戾芒,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妹妹只是晚上做了噩梦被惊醒,与二嫂的丫鬟无关,如果不是二嫂这般说,妹妹还真不知道二嫂身边的丫鬟竟然出了这种事情呢。”   “行了,没事就好。”老太太的神色有些不耐烦,也不知道是不是与老太爷与她说的话有关。   吴氏定不愿意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她急急忙忙的开口劝道:“话虽这么说,可到有些事情到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依媳妇看,还是到寺里拜拜为好。”   老太太目露沉思之色,这些日子却是有诸多不顺的事情,再加上老太爷刚才悄悄跟她说的那个事情,如果这事真的,那可真真是坏了事了。老三媳妇说的也不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保险起见,还是去寺里烧烧香吧。   想通了这些,老太太也不在纠结此事,看起来很是通情达理的对王氏说道:“也好,那就挑个日子去寺里烧烧香吧。”   王氏也忧心女儿做的噩梦,自然跟着点头:“只是这去的人选,母亲可有安排?”   老太太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在吴氏殷切的目光下开口对王氏点了几个人:“你带着大丫头和三丫头,还有那几个小的去吧,修尘媳妇身子刚好,就别去了,免得再吹了风。”   被点名的几个年纪尚小的少爷纷纷高兴起来,而被忽视的吴氏丧气的撇了撇嘴,但旋即还是对着老太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母亲,侄媳妇早上都能在院子里走几圈了,想必身子已经好结实了,再加上这流言终归是从侄媳妇屋里传出来的,还是让侄媳妇也去拜拜菩萨吧。”   老太太嗯了一声:“既是如此,那你也去吧。”   这话是对着孟雪染说的,孟雪染笑着应了是。   之后老太太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修尘也去寺里拜拜吧,军中刀枪无眼的,我不放心。等会儿老大媳妇就去跟修尘说,让他去寺里是我让他去的,不能不去!”   王氏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是,修尘这孩子最听您的话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吴氏最后看向孟雪染的目光很是不怀好意,却在孟雪染的微笑中狠狠的咬了牙,想起她那还在祠堂里不知道怎么样的女儿,吴氏心中就像是被谁点了一把火一样烧的生疼。   且让你再得意几天!吴氏狠狠的在心中骂道。   老太太今天没有吩咐留饭,就让各房的人都各自回到自己院子里用饭去了。   孟雪染回到清澜院看着灶上送来的冷菜冷饭,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紫鹃。   紫鹃愤恨的说道:“因为喜鹊昨天被吓晕的事儿,如今府上对小姐您更加不上心了。说什么不敢给咱们清澜院做饭,怕中邪。”   “哦?这样啊。那我交代你去办一件事,务必给我办妥当了。”孟雪染伸出手揉了揉下巴,笑的有些耐人寻味。   “小姐尽管吩咐,奴婢定不辜负小姐所望。”紫鹃这些日子也算是摸清楚了点孟雪染的脾气,直到孟雪染怕是想出了什么点子来,立刻严肃的回道。   ☆、第三十一章 将计   这院子里的人是该好好的清理一番了。   交代完紫鹃要办的事情,孟雪染让紫鹃生了个炉子,把这些冷了的饭菜去热一热。   虽然饭菜是冷的,但好在这些饭菜都是能入口的,所以孟雪染也就在紫鹃悲愤的目光下将就着吃了。   吃完之后,孟雪染赶紧让紫鹃下去了,要是紫鹃再用着那样目光看着她,她只怕会消化不良。虽说只是凉掉的饭菜而已,在她看来不算什么,可在紫鹃看来,孟雪染如今就是在吃苦受累。   可说到底,她以前也不是没吃过这些东西,只是从病了那日起,她的饭菜就便的和府里那些少爷小姐们的饭菜毫无差异了,只是如今她既然病已经好了,宁德院和荣安院也不会再关注于她,厨房的婆子们自然也就不会再那般上心的对待孟雪染了。   这都是正常的。   可紫鹃却只记得此时的好,反倒忘记了往日的痛。   一想到身边的丫鬟都需要再好好调教,孟雪染脑门子就突突的疼。   这样的活儿是她最为厌恶的,从前是,现在也是。   孟雪染摇了摇头,将这件事先抛诸脑后,拿起那本快要看完的话本子,追结局去了。   自从老太太那边答应让孟雪染去寺庙里烧香拜佛这事之后,府里上下看着孟雪染的目光都变了,生怕孟雪染身上的邪物突然出现,让她们各自倒霉,于是乎个个都离孟雪染远远的。如今孟雪染的清澜院更是清静到像是无人居住一般。   就在厨房连着两日都是送来那些冰冷的一看就是剩下来的饭菜的时候,紫鹃再也忍不住了,小声在孟雪染跟前抱怨着:“往日里便觉得这府里的奴才惯会捧高踩低的,如今一看果真没有看错!一看二少爷不住在咱们清澜院里,就对着小姐如此不上心。真真是胆大至极!小姐,您可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太太,让太太给您做主!”   孟雪染认认真真的将眼前的饭菜吃完,由着紫鹃给她擦拭漱口,这般收拾一番之后这才看了一眼紫鹃说道:“瞧您那点出息,就这点子事情都要去像太太告状,可不就是在对别人说你家小姐无能。”   “可是,小姐,她们真是欺人太甚了!”紫鹃愤愤不平的苦着脸。   见孟雪染笑了笑没有说话,紫鹃这才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一脸惊喜的看着孟雪染:“小姐,您是不是想到了好法子?”   孟雪染白了紫鹃一眼,很是刻意的咳嗽了一声,紫鹃立刻心领神会的把桌上的一盘子橘子端了过来,一边讨好的给孟雪染剥着橘子,一边撒娇的说道:“好小姐,您就给奴婢说说吧。”   拿着紫鹃递过来的橘子,孟雪染故作高深的说道:“那你就听好了,最近你家小姐我不是流言缠身吗?就借着这个流言,去跟那些婆子好好的说上一说,省得她们光知道八卦,却不知道要对主子心存敬畏。”   紫鹃不是个傻的,听了孟雪染这番话之后,眼珠子一转,立刻高兴起来:“小姐您就等着瞧好吧,奴婢定会好好说与那些婆子们听的。”   ☆、第三十二章 就计   第二日送到清澜院的饭菜比前几日的饭菜要好上许多,据说是因为二少奶奶身边的一个叫紫鹃的大丫鬟在去拿饭菜的时候,见到厨房对二少奶奶的怠慢发起怒来,引得厨房里的婆子不满:“谁不知道二少奶奶可是被邪祟附体了,咱们可不敢沾染清澜院的事物。你要是有本事,你就自己给二少奶奶去做,可别扯上咱们,这些日子,咱们可心里怕着呢。”   婆子嘴上说着害怕,可那模样却一丝恐惧的模样都没有。   紫鹃听了这话冷不丁的笑了一声:“可见妈妈们还是不怕的,要真怕,还敢这般怠慢二少奶奶?还真是不怕自己有走夜路的时候呢,不知道妈妈们可还记得喜鹊?”   厨房的婆子们被紫鹃这阴恻恻的话吓了一跳,也是她们之前没有想到,既然二少奶奶被邪祟附了体,如果因为她们办事不利,晚上再过来找上她们,就像二少奶奶身边的那个叫喜鹊的大丫鬟,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据说也活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里,婆子们打着寒颤相互看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恐惧,负责饭食的管事嬷嬷立刻走了出来,脸上扯着僵硬的笑容讨好的说道:“瞧姑娘说的,奴婢们哪敢怠慢二少奶奶,只请姑娘在此处稍等片刻,二少奶奶的饭食马上就好。”   说着其余婆子赶紧忙了起来,重新整治了一桌饭菜交给紫鹃,让紫鹃带了回去。   孟雪染听着紫鹃兴高采烈的说了一遍,又看了看桌上精致的早膳,轻笑了一下,然后曼斯条理的吃了起来。   刚用过早膳没多久,王氏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过来传话说去宝通寺的日子定在了后日辰时三刻,让孟雪染这边提前收拾着。   小丫鬟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怪异,孟雪染只当她是因为自己身上的传言而害怕也没有多做她想,可在三日之后,孟雪染在马车内看到里面的那个玄衣男子的时候,孟雪染终于明白那时候那个小丫鬟为什么是那样一副奇怪的表情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云修尘也会跟着去宝通寺烧香拜佛呀?!   而且,云修尘不是会骑马吗?为什么他不去骑马反而坐在她的马车里?   原本孟雪染因为第一次出门而高兴的心情突然变得郁闷起来。虽然马车内的布置都是紫鹃按照她的生活习惯布置的,一切都很自如,有茶水,有点心,有水果,还有她最喜欢的话本子。可要是里面没有那个高个子在,一切就更加完美了。   孟雪染嘟囔了好一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话,这才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   不得不说,云府的马车还挺宽敞的,里面坐了她和丫鬟紫鹃,再加上云修尘三个人,其余的空间竟然还算是宽敞。可到底是有云修尘在,孟雪染原本想要躺在马车上边吃点心边看话本子的愿望彻底破灭了。   “相公怎么会在这里?”孟雪染不是那种有问题但死憋着不问的人。   云修尘面无表情的看了孟雪染一眼,却没有搭话。   孟雪染也不觉得尴尬,再接再厉的问道:“相公为何没有在外面骑马,反而坐了马车呢?”   还没有没有回答,云修尘瞪了孟雪染一眼,径自闭目养神去了。   喂喂喂,你这个样子,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孟雪染在心中咆哮着。   ☆、第三十三章 走眼   云修尘昨日晚上被老太太叫去好好教育了一番,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他这些年冷落了她们给他娶的媳妇孟雪染。   可在云修尘看来,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云修尘想都不想的直接拒绝了。   老太太自然是不会因为孟雪染这个孙媳妇而对自己疼爱的孙子发火的,只是语重心长的劝说道:“祖母知道你不喜欢孟氏,可你也知道,这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孟家在燕阳城的地位虽不如咱们云府,可也算的上是燕阳城里数一数二的世家了。祖母这些年冷眼瞧着,这姑娘的性子也是个好的,你可总不能一直这样不理不睬的。”   “祖母既然知道我不喜欢她,还这样强行塞给我,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云修尘可不管这些,一说到这件事他就一肚子火没出发。   “你连人家姑娘都没有接触过,怎么就不合你的眼了?”老太太耐心说着。   “祖母怎么会不知道,能入我眼的,只有她。”云修尘目光直直的看着老太太的眼睛说道。   “可你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老太太神色不变,但说出的话却异常冰冷。   云修尘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瞬间没有了精神,却扭过头去,不在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不以为然,自顾自的将要说的话说完:“明日你母亲会带着你媳妇和你弟弟妹妹们去宝通寺里烧香,你也跟着去。你这些年在军中,我总是不能安心,你去拜一拜,让我安一安心。”   这件事容不得云修尘不去,老太太话都说道那个份上了,他若真不去,岂非是存心让老太太过的不安生,这可是不孝。   所以今日云修尘老老实实的到了云府大门那里,准备随行。   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去,不跟着府里的人一起前去。可到了马厩那里,照顾马的小厮是这样跟他说的:“二少爷,老太太吩咐过了,要您跟着大太太一起去。”   云修尘昨日赢了一夜的牌九,难得脾气好,也没有多做纠结,跟着去就跟着去吧,反正也无所谓。   可他却没有想到,王氏却没有打算让他骑马。   王氏满脸心疼的看着云修尘说道:“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看你眼下的乌青,今日你别骑马了,去坐马车吧。”   云修尘推了一夜的牌九,回去洗漱一番就直接过来了,哪里有时间休息。可他在军营中三日三夜不休息也不会觉得不舒服,该骑马骑马,该射箭射箭,该上场杀敌还是上场杀敌。他正想要开口跟王氏说不用的时候,就被王氏打断:“好了尘儿,听娘的话。”   然后就被王氏亲手推着上了其中一辆马车。   所以云修尘就难得见到了孟雪染那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要知道他大半夜第一次去见孟雪染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孟雪染这般惊讶。   所以说,也没有那么无趣不是吗?云修尘心中这般想着。   可云修尘的好心情没有维持一会就被孟雪染给搅差了。   “相公怎么会在这里?”   “相公为何没有在外面骑马,反而坐了马车呢?”   哼!这个女人真是一点都不会聊天!可见祖母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第三十四章 偷看   这是孟雪染第一次坐马车,也是她第一次出云府。马车行走在热闹的燕阳城里面的时候,孟雪染听的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心里一阵痒痒的,想要撩开帘子看外面的景象。   “要是云修尘不在这个马车上多好,这个人出现的不是时候!好好的不去骑马,非要坐马车!”孟雪染强行忍耐住想要撩开帘子的手,默默的嘟囔着。   到底是外面未知的景象太过于吸引人,孟雪染也想要见识一番。她动了动手指忍耐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了。   她偷偷的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云修尘,等待了片刻,确认云修尘应该不会注意到她的动作,就偷着乐了一会儿,然后悄悄的撩开马车窗户处的帘子一角,偷偷的看着外面那些她从未见过的景象。   原来这里也这么热闹呀,外面车水马龙的,有各种各样的店铺,也有神色各异的小摊贩在那里吆呼着生意,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   孟雪染看着正在兴头上,脑袋左晃右晃的,时不时还笑出了声。   紫鹃看着实在是有些不忍心,想要阻止却又心疼自家小姐自从嫁到云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了,这次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兴奋些也是正常的。   这边紫鹃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经意的一转头就发现了云修尘正目不转睛盯着孟雪染在看。吓的紫鹃差点撞了车厢。   完了,自家小姐丢人的模样被姑爷看到了…紫鹃哭丧着脸,想要悄悄的拉一下孟雪染的衣袖提醒一下孟雪染她的动作已经被云修尘发现了。   紫鹃的手刚刚伸出去,云修尘目光便扫了过来,目光里并没有什么意味,却成功的让紫鹃放弃了之前的行动,并深深的将头埋了下去。   云修尘早就发现孟雪染那一系列的小动作,只是他没有出声罢了。孟雪染的行为让云修尘有些意外,在他的认知里,世家小姐的家教都甚为严格,这种在马车上撩起帘子偷偷向外看的不雅举动,实在是他从未见过的。   当然了,云修尘其实并没有与其他世家小姐们一起坐过马车,就连他的亲妹妹云熙妍都未成一起过。所以云修尘并不知道,其实像孟雪染这样的举动,很多第一次出门,或者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的小姐们都会忍不住做的举动罢了。   云修尘并未制止孟雪染,也没有出言嘲讽,他只是想到了心中的那个女子,在他的记忆力,那个女子一直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但是眼睛却狡黠灵动,计谋更是无双,他输给了她好些次,而且每次都是心服口服。   不知道她会不会也会像孟雪染这个臭女人一样,会在马车上偷看外面。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何处在做些什么。云修尘神色茫然的想着。   孟雪染感受到了一直焦灼在自己后背上的目光,便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她泄气的撇了撇嘴,将帘子的一角放了下去,这才将身子转了过来,神色无辜,眸中坦然,没有丝毫被抓包的尴尬与羞涩。   “相公?相公?你撞邪啦?”   看着一直盯着她却又不像是在看她的云修尘,孟雪染顿时觉得有些好奇,便凑过身去,一边将手伸在云修尘的眼前晃了几下,一边说道。   ☆、第三十五章 感动   云修尘回过神来,厌恶的看了一眼凑在他眼前的孟雪染,声音冰冷的说道:“据我所知撞邪的是你,别攀扯上我。”   孟雪染忍不住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是是是,撞邪的是我,与相公无关。”一副我错了,你说的对,只要是你做的事情说的话都是对的模样。   这话在云修尘听起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可孟雪染说的都是事实呀。云修尘眉头皱在一起,神色复杂的看了孟雪染一眼,看到孟雪染脸上那一抹欠揍的笑容,还是冷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紫鹃默默将自己缩成一个团,努力的让眼前的两位主子不要注意到她,可听了两人的对话,紫鹃还是忍不住悄悄看了脸上挂着大大笑容的孟雪染一眼:可是小姐,您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   本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聊聊天的宗旨,孟雪染笑容不减的继续说道:“相公,宝禅寺的法师厉害吗?我觉得我撞的这个邪还是挺厉害的,会传染。宝禅寺的法师法力高不高强?能不能驱走我身上的邪祟?”   孟雪染瞬间化身好奇宝宝,不顾云修尘嫌弃的目光,继续凑在云修尘跟前问着话。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云修尘看着孟雪染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但是看着眼前孟雪染一脸求知欲渴的模样,他忍了又忍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这次要去的寺庙是宝通寺,不是宝禅寺!”   “哦?”孟雪染扬着眉毛思考了片刻,“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云修尘感觉自己这些年的修养在这个臭女人面前好像是白费了,他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还算冷静的嘲讽:“孟小姐看起来像是有些健忘啊?”   “嗨,相公你不知道,我啊,一般只记住值得记的事情。”孟雪染笑眯眯的挥了一下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所以因为你中邪而被迫去烧香在你看来是不值得的事?云修尘瞥了一眼孟雪染,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哎,相公,你还没有告诉我呢,那里的法师厉害不?”孟雪染一脸兴奋的模样,看着云修尘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奇异的光亮。   云修尘心中一震,随后他很快稳住心神,努力维持着脸上冷淡的表情,鄙夷的看了孟雪染一眼:“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啊?相公也不知道呀?”孟雪染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失望神色,委屈的撇了撇嘴。   云修尘皱着眉头看着孟雪染这幅委屈的模样,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你若想知道,就去问母亲吧。”   孟雪染红唇微启,神色惊讶的看着云修尘,随后感动的抽咽了一声,紧紧地抿着嘴巴,仿佛被云修尘这种不经意的举动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云修尘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的中邪了?   看着孟雪染感动的神色,云修尘心中不是稍安,而是更加确认。   他一定是中了邪了!   他就知道,跟这个臭女人一起果真没有什么好事。   ☆、第三十六章 演员   这样拙劣的演技,看的孟雪染都笑出了声音。   那婆子听到孟雪染的笑声,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立即开口指责道:“二少奶奶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小姐晕了过去,您竟然这样开心?”   被一个仆妇这样当面指责,孟雪染心中有些不悦,她收了脸上的笑容,神情冷淡的看着那婆子冷声道:“你家小姐晕了过去,你不背着她去僧人给云府准备的客院,反而来找我?怎么着,我是能看病,还是能带你家小姐下山啊?!”   说到最后,孟雪染的声音突然拔高,加上凌厉的眼神,吓的那婆子脚下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孟雪染冷眼看着跪在地上婆子,冷哼了一声。   你当我是个傻子吗?随便来一个人找一个由头就让我跟着去后山?我身边就紫鹃一个丫鬟,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跟着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去不见人烟的后山?这要出了什么事情,她还活不活了?孟雪染在心中冷冷的想着。   “母亲不是交代让大小姐好生看顾着弟弟妹妹们吗?遇到这样的事情,大小姐没有吩咐你们该怎么做吗?”孟雪染厉声说道。   那婆子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道:“是奴婢心急,就自作主张想让二少奶奶过去想个办法。您毕竟是几位少爷小姐们中最大的,定能照看好三小姐的。奴婢……”   “行了!”孟雪染低呵了一声,打断了那婆子的狡辩之言,继续说道,“你跟着我去找大太太吧,我先向母亲请示了再做决定。”   “二少奶奶,您还是……”那婆子自是不愿意的,不死心的想要继续劝说孟雪染跟着她去后山。   孟雪染原本已经走了几步,闻言回头冷冷的扫了那婆子一眼:“怎么?你不敢跟我去找大太太?还是说你这么心急火燎的想让我跟着你去后山,是有别的用意?”   那婆子怎么会承认这种话,在寒冬的日子里她的额头上竟出了一层的汗水,期期艾艾的辩解道:“奴婢,奴婢只是担心三小姐……”   孟雪染冷哼了一声,催促了一句:“既然担心三妹妹,那还不快跟我去!”   丢下这句话,孟雪染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也不敢那婆子是否在她后面跟着。   那婆子跪在地上看着孟雪染离开的背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早知道这样,她就不接下这个差事了!   谁知道这二少奶奶,今日怎么转了性子。平常不都是特别好说话的吗?今日竟然这般严厉。这下好了,这差事没有办成,她指不定会受到怎么样的处罚呢。   那婆子在心中抱怨着,可脚上还是不敢停的跟着孟雪染的身后去了。   孟雪染径直朝着之前和王氏分开的地方去了,可惜到了那里,王氏早就离开了。问了个和尚才知道,王氏听完方丈讲经之后,就去了旁边的一个供身份尊贵的香客们休息的配殿。   孟雪染无法,只好又往和尚说的配殿去寻。   才走出大殿,转了个弯儿,就又看到一个急匆匆干过来的婆子来到孟雪染的身前屈膝行了一礼,并对孟雪染说道:“二少奶奶,奴婢奉大太太之命,前来请您回客院。”   ☆、第三十七章 受伤   这个老嬷嬷孟雪染在王氏身边见过,知道这次应该是王氏寻她有事请,正好她也有事要跟王氏去说,便跟着她去了。   到了寺里给云府安排的客院之后,孟雪染这才发现,云府这次出来的人,竟然整整齐齐的都聚在了这里。   孟雪染掩藏住眼中的惊讶,跟着那个嬷嬷进去见王氏了。   王氏正坐在里面的首位上,几位少爷小姐们则站在下首,一个个低着头,像是犯了错一般。   孟雪染前去给王氏行礼。   兴许是这几位犯的错比较大,王氏正在气头上,连带着对孟雪染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孟雪染行完礼,就退到了一边。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准备看好戏。   就听到上方王氏怒气冲冲的拍了一个桌子说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下来了?”   一个仿佛是跟在云熙妍身边的婆子急忙跪下回道:“都是奴婢看顾不周。几位少爷想要爬树,奴婢没有拦住。结果,四少爷在树上没有站稳掉了下来,碰巧砸到了三小姐身上,三小姐没有站稳,扑到了大小姐。”   孟雪染在一旁听着,顿时觉得有趣。   “好端端的,去爬什么树!”王氏朝着四少爷云修齐喊道。   云修齐到底年纪小,如今也不过十一岁的,被王氏这样一吼,顿时怕的直掉眼泪,但还是断断续续的说道:“是二姐告诉我说,树上有鸟窝的。可是上面根本没有!二姐骗我!”   被点了名的云熙婷立马站了出来赶紧撇清道:“我们只是看到树上有一团模糊的影子,我就随口说了一句,可能是一个鸟窝。可没想到,四弟就趁着我们不注意偷偷的爬上去了。”   云熙婷看样子,像是没有受伤,只是身上有些脏乱,连衣袖都被划破了。   王氏顿时气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这事若硬说是有意,可怎么看都是意外和巧合。   “母亲别气了,妹妹们身体怎么样?可有大碍?”作为儿媳妇,孟雪染此时是不可能躲在后面不出声的。看见王氏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孟雪染赶忙上前去宽慰道。   说到云熙妍和云熙倩,王氏心有余悸的说道:“都没有什么大碍,倩姐儿伤了胳膊,大夫已经给她正过骨了,妍儿扭伤了脚踝,暂时不能下地,不过好好歇息一阵子就好了。”   孟雪染闻言松口一口气,安慰的说道:“没什么大碍就好,真是万幸。”   王氏点了点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进去看看她们吧。”   孟雪染低头应了,这边便进了隔壁的次间,云熙妍半躺在里面的床上,见她进来还笑着叫了一声二嫂,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云熙倩则坐在床下的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跟着喊了一声,神态泱泱的。   孟雪染坐云熙倩一旁的椅子上,轻声宽慰了两人几句,嘱咐两人好好休息。随后就从次间里走了出来,和王氏说了两句。   眼看着这事就要过去了,云熙婷心中非常不痛快。她们三个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伤也受了惊吓。反是孟雪染,却因为没有和她们一起,躲过了一劫。这个时候,孟雪染竟然还笑的开心。   “大伯母,当时我们三个人都受了点伤,也没有个长辈或者姐姐什么的在身边,倒是有一个婆子说要去叫二嫂带点人过来把我们从山上带回来。可我们在哪里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二嫂来,大姐姐和三妹妹这才伤的严重了呢。”   ☆、第三十八章 攀咬   云熙婷一番话说的既小心,又委屈。   王氏听完忍不住皱了眉头,当娘的总是心疼女儿,更何况云熙妍可是她捧在手心里的珍宝,从出生到现在何曾云熙妍受过这样的痛苦,王氏嘴上不说,但还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孟雪染一眼。   孟雪染眼见着不好,王氏终归只是她的婆婆而不是亲妈。在亲生女儿和儿媳妇之间,定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女儿。就算这件事怎么算都算不到孟雪染身上去,可难免会让王氏心里对她有根刺。   “说到这个事儿,我也是刚得到消息。之前在寺庙里观览的时候,三妹妹身边的一个婆子找到我,说三妹妹在后山上晕倒了,让我赶紧跟着她去瞧瞧。这样的大事,我怎敢耽搁,连忙来寻母亲您给拿个主意。在半路上遇到母亲身边的嬷嬷,于是就过来了。这才知道哪里是三妹妹,就连大妹妹也受了伤。”孟雪染对着王氏一脸歉疚的解释了一番。   王氏神色微缓,孟雪染心下稍稍放心了下来。   可云熙婷存心想要攀咬住孟雪染不撒手,怎么可能让孟雪染就此逃过,于是她急忙开口说道:“原来二嫂知道消息了呀,可二嫂为何不早早跟着那婆子到后山上来呢,害的妹妹们为了等二嫂,在山上苦等了许久呢。”   孟雪染闻言轻轻一笑,自嘲着说道:“我当然也想跟着那婆子去后山了,只可惜了我这身子,多走几步路都喘的厉害,更别说上山了。只怕还没上去,我就先倒下了,那岂不是坏了大事。”   王氏想必是想起了孟雪染的身体状况,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大师嘱咐你要好生锻炼身体,以后就在府里多走走。”   孟雪染低头应了,眼下看见云熙婷一脸不甘心的模样,心下一晒:想要强行和她扯上关系,她怎么可能会让云熙婷如愿。   云熙婷从后山回来不知为何并没有让伺候的婆子给她重新梳洗打扮,此时看起来着实有些狼狈。但狼狈归狼狈,终归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的,不像里间的那两位,一个伤了胳膊,一个扭了脚。   孟雪染眉头微挑,看着云熙婷被划破的衣衫惊讶的说道:“二妹妹快别站在这里了,让婆子伺候着重新梳洗一番,也把衣裳给换了吧,我瞧着这衣服都破了,想必是和两位妹妹一起在山上的时候划破的吧?”   云熙婷脸色顿时大变。她为了不让王氏觉得为何只有大姐和三妹受了伤,自己却无事,特意把自己整的看起来略微有些惨。刚见到王氏的时候,王氏还夸了她机灵应对,才使得姐妹们都无大碍。云熙婷心想,总算是没有让王氏把矛头转到自己身上,这才些微松了口气。   可这个时候,孟雪染这样一说,直接让王氏把主意集中到自己身上,眼看着王氏看着她的神色微变,云熙婷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面上却不敢表露半点,生怕王氏看出异样来,急急忙忙的开口道:“二嫂不说,我还忘了呢。这一路上着急大姐姐和三妹妹的伤势,我到忘了自己模样不整了,真是失礼。”   王氏神色不明,但是看着云熙婷惨兮兮的模样,还是温和的吩咐她快点下去收拾收拾。   因为看着时间马上要用午膳了。   ☆、第三十九章 起疑   王氏原本高兴而来,原本定了要半晚时分再启程回府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也没有心情逗留在宝通寺了,匆匆用过午膳之后,便带着众人一同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孟雪染并没有见到云修尘。心想云修尘估计是自己先走了。   这样也好,马车内没有外人,孟雪染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紫鹃看着孟雪染疲惫的神色,心疼的说道:“小姐快躺下休息片刻。”   今日发生的事情,紫鹃都跟在一旁看在眼里。那可真是步步惊险,若不是小姐灵机应对,只怕又要摊上事情了。   想到这里,紫鹃看着孟雪染的眼神就有些疑惑。   在紫鹃心中孟雪染一直一来都是一个胆怯却又心善好说话的主子,可今日的种种表现,在紫鹃看来好想与以前的小姐有些不太一样。   联想着她这几日伺候孟雪染时发现,自家小姐平日里最喜欢时不时的画上几幅画来消磨时间,可自打她回到云府这几日之后,却从未见过孟雪染提过笔。   孟雪染被紫鹃看的心中有些发毛,原本闭着的双眼睁开,淡淡的看了一眼一直盯着她看的紫鹃。   吓的紫鹃浑身一震,连忙将视线收了回去,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一动也不敢动。   孟雪染此时累极了,也没有心情去理会紫鹃的异样,径自闭着眼睛在因为走山路而有些晃动的马车上睡了。   小姐从来不会这样看着她!紫鹃低着头有些心惊胆颤的想着,小姐对于她和紫鹃都极为温和,看着她和紫鹃的目光也总是带着笑容,从来没有过这样冷厉的看过她。   小姐她这是怎么了?紫鹃偷偷看了一眼已经睡着了的孟雪染,在心中有些惊恐的想着。   回到云府之后,王氏发了好大一通的火,把这次跟着几位少爷小姐去的丫鬟婆子好好的惩戒了一番,一时间云府上下都有些兢兢战战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王氏的眉头。   孟雪染借口病了,自己先躲了回清澜院里歇息去了。   这个鬼地方不像是她前世,一家一户里也就住着几个人,外面有着监控,各家都是至亲,基本上没有什么糟心的事情。可这里就不一样了,要小心长辈们的不喜和暗算,兄弟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就连身边的丫鬟都要用心笼络住,不然指不定哪一日身边的丫鬟就被别人收买走,在搞一些栽赃陷害的事给自己,那她基本上有没有啥好日子过了。   孟雪染想着这些,顿时觉得心累不已。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   虽然此时孟雪染也不想去触了王氏的眉头,可院子里的人她是必须要好好清理一番了。   这个时候,孟雪染终于腾出时间,开始清理宅院了。   孟雪染点了几个丫鬟的名字,吩咐彩月将她们带到正房门口的院子里。   几个小丫鬟心惊胆颤的跪着,孟雪染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明里暗里的人都到齐了之后,这才慵懒的开口说道:“今日叫你们过来,不过是因为前几日你们跪在这里求我的事。前几日不得空,今日得空我便回了你们。既然你们要走,想必也是思虑再三的,那我也不强留了。去紫鹃那里每个人领二两银子就走吧,有下家的就去找下家,没有下家的,就回家找你们的老子娘。”   ☆、第四十章 准许   几个小丫鬟闻言开心的向孟雪染磕了头,去紫鹃那里领了银子,便退下了。   能离开清澜院,还有银子领,对于这些小丫鬟来说,那可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了。一时间有几个忍不住探出头来的丫鬟婆子,瞧瞧的看着这边。   孟雪染冷眼瞧着,朝着彩月看了一眼。   彩月意会,高声说道:“二少奶奶仁慈,今日发话,若是还有谁不愿意留在清澜院的,尽快到紫鹃这里领二两银子,速速离去。若是今日之后还有人求去的,那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孟雪染见意思都表达到了,便回屋去了。对于多少仆妇走,孟雪染倒真不看重,人都走光了,那才好呢,她正好再重新选一批上来,好过满屋子的眼线。   半晚的时候紫鹃这才从从过来向孟雪染汇报:“小姐,房中两个丫鬟走了一个,粗使丫鬟走了四个,水房的婆子走了一个……”   孟雪染听的一阵头疼,这些玩意她一个也不明白,连忙挥手打断了紫鹃:“你就告诉我留下来的还有谁?”   紫鹃看了一眼孟雪染这才说道:“除了奴婢喜鹊和彩月之外,就剩下三个了,守房门的水月,粗使丫鬟香梨,还有水房的张婆子。”   孟雪染看着紫鹃递上来的丫鬟名单,点了点上面的一个名字说道:“这个水月是我房中的丫鬟?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   怎么会没见过?小姐落水之前,这个丫鬟在小姐跟前转悠了许久呢。紫鹃压下心中的疑惑说道:“奴婢这些日子也没有在您房中见过水月了。”   “去看看她是死是活,若是死了,就安章程办,若是还活着,就告诉她,以后不必再来当差了。这样连人影都见不到的丫鬟,我要她做什么!”孟雪染一想到自己院子里竟然有这样偷奸耍滑的丫鬟,就忍不住怒了两声。   紫鹃低头应了,看着孟雪染的目光有些欲言又止。她想也许是小姐在落水的时候伤了脑袋,所以有很多事都不记得的缘故。这才又勉强放了心,便退了下去。   次日,孟雪染用过早膳之后,便去了荣安院找了王氏。   她院子里的丫鬟走的差不多了,需要选一批上来补进去。   王氏闻言也轻轻的点了点头,在王氏看来,孟雪染以前实在是没有个主子的样子。连吃食都被丫鬟给克扣成那个样子,还默默的忍受了那么久,简直无可救药。好在这些日子她冷眼瞧着,孟雪染的行事渐渐有了章法,这才安心了一些。   “你来的倒巧儿,明日下面庄子里就会送一批丫鬟婆子上来,看你院子里还缺几个,明日就挑几个补上去。”王氏笑着点了她一记。   孟雪染笑着道:“有劳母亲为我费心了。”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孟雪染这才开口说道:“母亲,儿媳想这几日回孟家一趟。前些日子家母得知儿媳病了,很是担心。如今儿媳病好了,便想着回去让家母安心。”   王氏闻言皱了皱眉,但还是点头同意了:“也好,那就后日去吧。让尘儿也跟着你一起去,这些年他不在府中,这还是尘儿第一次拜见岳家呢,我得好好准备准备。”   ☆、第四十一章 兔子   孟雪染点了头,准备退下去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娘,娘,您快看,二哥让人给我抓了两只兔子。”   说话间,一个约摸九岁模样的小男孩手里抱着一只肥嘟嘟的兔子走了进来,高兴的对着王氏说道。   大太太王氏一共育有三子一女,大儿子云修昭是云府钦定的接班人,但自打孟雪染来到这里,就从未见过他。二儿子云修尘,就是孟雪染的相公,唯一的女儿则是被家族重点培养的大小姐云熙妍。   那现在进来的这个便是王氏的小儿子,五少爷云修泽了。   王氏见云修泽满头的大汗,不由得嗔怪了一句:“瞧瞧你的样子,满头的大汗也不知道擦一擦。”   说着便拿着自己的帕子给云修尘擦起额头上的汗水来。   云修泽嘿嘿一笑,浑不在意,献宝似的将手中那只肥兔子递到了王氏眼前:“娘,你快看!”   王氏宠溺的点了点头:“嗯嗯嗯,娘看到了,看到了。”   在云修泽满意的笑声中,王氏问道:“你二哥呢?怎么不见他?”   云修泽正沉溺在那只兔子中,闻言丝毫不在意的说道:“二哥呀,二哥没过来。”   说到这里云修泽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对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孟雪染说道:“对了二嫂,二哥说他在清澜院等你。”   孟雪染瞪大了眼睛,随后想起了之前答应了云修尘的事,便神色如常的对正笑着看着她的王氏说道:“既然是这样,母亲,那我就……”   “去吧去吧。”王氏笑着说了一句。   孟雪染便退了出去。退出去之前,还听到云修泽大声的对王氏说道:“娘,二哥说了,以后要送给我一只老鹰当礼物呢。”   还真是个小孩子。孟雪染笑摇了摇头。   回到清澜院,孟雪染便看到了坐在东次间里等着她的云修尘,和守在一边伺候的彩月。   孟雪染让紫鹃和彩月都下去了,这才坐在云修尘另一侧的位子上,笑着说道:“相公来啦,刚才我从母亲院子里过来的时候见到了五弟,他手里那只兔子真是可爱。”   云修尘瞟了一眼孟雪染,没有说话。   孟雪染也不恼,继续笑着说道:“不知道相公是从哪里买来的兔子,肥嘟嘟的很是可爱,回头我也叫丫鬟去买一个。”   看孟雪染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看来这个臭女人是真的喜欢兔子。云修尘顿时心中恶趣丛生嘲讽的说道:“就你还想养兔子?先顾好你自己再说罢。”   孟雪染翻了一个白眼。这家伙一天不嘲讽她几次,只怕心里不舒服吧?   云修尘可不管孟雪染此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来这里不是要跟这个臭女人东拉西扯的,便径直说道:“你的事可办完了?”   孟雪染露出一脸“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得到我”的表情挑衅似的看了一眼云修尘,得到云修尘一记冷眼之后,这才笑得不怀好意的说道:“母亲已经答应让我后日回孟府,只是母亲要你陪同我一起去。”   ☆、第四十二章 你可知罪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孟雪染死死的盯着云修尘的脸,好好的欣赏了一番。   云修尘的脸从面无表情到黑如锅底,变幻的那叫一个精彩,孟雪染看的都想要鼓掌喝彩了。   眼看着云修尘眯着眼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孟雪染急忙出声制止道:“哎,这事儿别推给我,我可管不了这事。你得去和母亲说,毕竟是你的亲娘,你说肯定比我说要管用的多。”   孟雪染说的义正言辞,云修尘眯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冷哼了一声,摔袖而去。   已经习惯了某人阴晴不定的情绪,孟雪染瞅着那道挺拔的身影被帘子挡住,这才撇了撇嘴扮了一个鬼脸。   静坐了片刻之后,孟雪染这才淡声道:“紫鹃。”   守在廊下的紫鹃立刻走了进来,在孟雪染的身侧站定。   孟雪染认认真真的看了紫鹃好一会,自嘲的笑了一下。   也许是喜鹊在她身边呆得久了,她不知不觉的放松了警惕,也许是紫鹃太过于呆头呆脑,让她有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伪装的还算不错。   可紫鹃这才回来了几日而已,便发现了她与以往的孟雪染有着很大的不同,更是对她起了疑心。   “唉。”孟雪染轻轻的叹了口气。   紫鹃被孟雪染这一番举动吓的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情况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她低着头扭着手里的帕子,想着自己要不要跪下给孟雪染磕头求饶,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叹息了一会之后,孟雪染这才目光冷清的看着紫鹃说了一句:“紫鹃,你在怀疑我。”   孟雪染这话宛如一道惊雷在紫鹃的头上炸响,她浑身一颤,想也不想的直接跪了下来。   “咚!”的一声响,孟雪染听着都忍不住要替紫鹃喊上一声疼了。   紫鹃嘴巴嗫嚅了片刻,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她能说些什么呢,否认吗?在孟雪染冷清的眼神和肯定的语气下,她根本说不出任何否认的话来,甚至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一个丫鬟,敢怀疑自家的小姐,被发现了还想要求饶?那简直是做梦。   对与紫鹃的想法,孟雪染可没有心思去猜测,她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让我猜猜,你在怀疑我什么呢。”   说到这里,孟雪染看着紫鹃,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你在怀疑我不是孟雪染。”   “奴,奴婢不敢。”紫鹃跪倒在孟雪染的脚边,哭着说道。   孟雪染嗤笑了一声,冷声道:“你敢。”   紫鹃蜷缩的身体一震,俯的更低了,哭着求饶道:“小姐饶命,求小姐饶命。”   冷眼瞧着紫鹃哭着磕头,孟雪染并没有搭话,一直到紫鹃快要承受不住孟雪染审视的目光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孟雪染这才冷声开口道:“你可知罪?”   “奴婢知罪。”紫鹃颤颤巍巍的说着。   “罪在何处?”孟雪染将目光转移到窗户处,看着窗户下那一抹影子,继续问道。   “奴婢应当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相信小姐,此次奴婢胆大包天竟敢怀疑小姐,实在罪无可恕,请小姐降罪!”   ☆、第四十三章 解惑   孟雪染冷眼瞧着跪在她脚边的喜鹊许久,久的紫鹃越来越绝望,甚至快要放弃继续活下去的希望的时候,孟雪染这才冷然说了一句:“为什么?”   紫鹃心下一颤,强提着精神答道:“小姐这些日子的行事,与往日相差太多,所以奴婢这才有些疑惑不安。”   “呵。”孟雪染轻笑了一声,但神色依旧冷漠,“若我再像往日那般模样,这些日子,只怕早就死了几百回了。紫鹃,你会看不明白?”   紫鹃心头一震,这才想到,如果不是小姐这些日子变的强硬了许多,就单单是二小姐和三太太就足以让小姐死无葬身之地了,更不要说她们这些跟在小姐身边的丫鬟了。如果不是小姐自己有所改变,那日她弟弟恐怕早就见了阎王爷了。   想到这里,紫鹃羞愧的低下了头,哽咽的喊了一句:“小姐,奴婢错了,都怪奴婢蠢笨,不但没能成为小姐的助力,还在小姐身后拖后腿。小姐,您处死奴婢吧。”   孟雪染冷然的扫了一眼紫鹃,声音悠远的问道:“跟着我陪嫁过来的四个丫鬟,就剩下你和喜鹊了吧。她们怎么没的,想必你心里也一清二楚。我若是再处死了你,岂不是更让她们得意了?”   紫鹃抽咽的声音瞬间就停了下来,面色惊慌的看着孟雪染。只见她红肿的眼中瞬间凝聚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悄无声息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紫鹃更加自责了,她怎么能这么糊涂。明知道小姐的身边危机四伏,自己竟然还如此拎不清,不着急正事,反而揪着小姐的一点点改变而起了疑心。   她怎么能这么不中用呢!   紫鹃膝行了几步到了孟雪染的脚边,低着头无声的哭着。   孟雪染也不叫她起来,将目光从紫鹃的身上移开,转到了南边窗户上映出来的那个影子上,直到那个影子再听不到什么声音之后,快速的离开。   之后的时间里,紫鹃变了,不再像之前那般虽然对伺候孟雪染很上心,但却对孟雪染的处境丝毫不怎么挂心。她深切的明白了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主子过的好了,她们才能好。   孟雪染看着紫鹃的变化,心中还是倍感安慰的。小丫头之前就是钻进了死胡同,如今转出来了,再调教些日子,就能堪当大任了。   第二日王氏身边的金书过来请孟雪染去了花厅。   王氏和其他两位太太正在那里说着话,三位小姐在一边似有似无的说着什么。下面站了几排的丫鬟仆妇。应该是从下面庄子里挑选上来,供云府主子挑选的下人了。   云熙婷从宝通寺回来之后,三奶奶跟老太太求了情,让云熙婷回自己院子里禁足去了。   这次她也过来,只怕是当初老太太觉得她没有学好,赶走了她的几个丫鬟和奶嬷嬷的缘故,准备挑几个补上去罢。   孟雪染走上前去给三位太太行了礼,许是吴氏今日心情好,也没有难为孟雪染。行完礼,孟雪染便被王氏拉着,坐在了她下首的位置。   ☆、第四十四章 水果味的丫头   孟雪染今日穿了一件浅紫色的交领褙子,又搭配了一些头面首饰戴了,因为她皮肤雪白,这番打扮下来,格外的光彩照人。   王氏看了很是满意,相比着孟雪染以前的着装打扮,如今的孟雪染就像是开了窍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软弱可欺了不说,还知道怎么好好倒持自己了。   这可是个好的开端啊。   王氏对孟雪染很满意,可不见得别人也对孟雪染满意。   就见云熙婷对着孟雪染冷哼了一声,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收到了吴氏让她闭嘴的目光,云熙婷很是不甘愿的瞪了孟雪染一眼,却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   王氏冷眼瞧着,在吴氏陪着笑脸的目光下,没有理会云熙婷,直接开口说道:“既然都来了,那就好好瞧瞧,瞧中哪个丫鬟了就只管说。修尘媳妇,你那边着急,就先挑罢。”   孟雪染笑着应了一声是。   这才朝着下面低着头站着的下人们看去。   前面三排都是清一水的十一二岁的小丫鬟,约摸三十个人的样子。后面三排则是年纪大的妇人了,竟然有几个从模样和气度上看起来像是以前坐过管事嬷嬷的仆妇。   孟雪染瞧了一圈,随手点了四个小丫鬟,这才对王氏笑道:“母亲,我那里现如今缺了几个二等丫鬟,我瞧着这几个丫鬟的手指头好看,就要她们罢。”   王氏闻言笑出了声儿,嗔了孟雪染两眼,对二太太杨氏和三太太吴氏说道:“你们瞧瞧,人家挑丫鬟啊,都是要忠心,看着实在。这个混不吝的,竟然是看别人手指头好看。你们说说,哪有见过她这样的。”   杨氏也被逗笑了,宽大的衣袖掩住了嘴巴轻笑了一回。   吴氏一看到孟雪染就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此时哪里笑得出来,但王氏看着,她也只好做做样子,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巴,算是笑了。   对于吴氏脸上的假笑,王氏和孟雪染只当看不见。   想必是吴氏在来之前狠狠的教育了一番云熙婷,直到从花厅离开,云熙婷竟然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除了瞪了几眼孟雪染过过瘾,其他倒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倒是让孟雪染觉得无趣急了。   回到清澜院,孟雪染将四个新挑上来的丫鬟交给了紫鹃,让她好生调教。   紫鹃应了,随后像是想起什么死的开口问道:“小姐,您还未给这四个丫鬟取名字呢。”   “哦!”孟雪染恍然,抬手摸了摸发髻,思忖了片刻这才一一指着那四个水灵灵的丫鬟说道:“你叫香梨,你叫苹果,你叫荔枝,你叫樱桃。”   几个丫鬟纷纷下跪请安。   这清一水的水果呀,小姐您是有多爱吃?紫鹃苦笑不得看了孟雪染。   这些可都是她最喜欢的了!可见她对这几个丫鬟抱有多大的信心和希望。   孟雪染正为自己起了几个好名字而得意着,直接忽略了紫鹃怪异的表情,心情大好的挥了一下手:“行了,带下去吧。”   ☆、第四十五章 孟府 圣诞节快乐!~   孟雪染和云修尘一同回娘家的事,孟家早就接到了消息,一早就派了人在孟府门前候着了。   云家的马车被直接接引到了二门。   这是孟雪染第一次到孟家,她脑子里没有以前孟雪染的记忆,所以对孟家的宅子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孟家的宅子在布局上虽然是比不过云家的,府里的各类建筑也没有云家的富丽堂皇,总体上庄重朴素,不过明眼人从细节上还是能看出些不同的。   比如说,在孟老太爷和孟老太太的院子进门处又一座高大的影壁石,丝毫不必云府宁德院里的那座被称为“岱岳雄峰”的灵璧石逊色。   刚才路过的一处小花园里更是有着不少珍贵的花草。   孟家的家底展现的还是挺含蓄的呀。孟雪染不动声色的看着院子里的用来装饰的摆件,暗自点着头。   门口处站了一个嬷嬷,看到孟雪染与云修尘的身影就急忙走上前来请安行礼。   “二小姐,姑爷回来了,老太爷和老太太都盼着你们呢。”   瞧这个嬷嬷捻熟的样子,想必老太太身边得脸的嬷嬷。可惜孟雪染根本不认得她是谁。   瞧瞧看了一眼紫鹃,紫鹃立马上前来说道:“小姐,是老太太身边得蒋嬷嬷。”   说着,紫鹃朝着孟雪染轻眨了下眼睛。   孟雪染会意,立刻出声道:“有劳蒋嬷嬷亲自过来迎接,祖父和祖母身体可好?”   蒋嬷嬷满是褶皱的脸色瞬间笑的像一朵盛开的菊花,眯着眼睛说道:“好着呢,就是过于思念二小姐了。”   孟雪染羞涩的笑了笑,随后侧眼看了一眼杵在那里当木棍的云修尘,狠狠的使了一个眼色。   云修尘本不想搭理,可无奈孟雪染使了眼神不够,还伸出手偷偷的掐了一把云修尘的胳膊。   下手及重。云修尘脸上抽搐了一下,目光冰冷的瞪了孟雪染一眼,这才漠然的开口说道:“蒋嬷嬷。”   两人之间的动作在蒋嬷嬷的眼里自然就看成了,小两口之间亲密的互动,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   连忙领着两人朝正房去了。   这是孟雪染第一次见到孟老太爷和孟老太太。   孟老太爷五十有一,看起来精神矍铄,虽然坐在那里,腰背却挺的笔直,额头宽阔,面貌端正,有些红光满面。瞧着一副爽朗又平易近人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对他生出好感来。   与孟老太爷差不多年纪的孟老太太眼神明亮,脸上的皱纹极少,头发乌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   刚给两人请完安,老太太就连忙伸出手招着孟雪染到她跟前:“我的染儿,快到祖母这里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孟雪染应了,连忙走了过去,被老太太一把抓住手,眼看着老太太红着眼眶心疼的对她说道:“这手怎么这样凉?可是穿的少的缘故?我的染儿怎么瘦了这么多?”   一连串的问题,让孟雪染有些慌乱。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前世因为是孤儿,她所有的心思都花费在了如何活下去,哪里会有人对她这样嘘寒问暖的。   ☆、第四十六章 母女 圣诞节第二更!~   孟雪染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只站在一边有些不自在的笑着,看起来有些疏离。   孟老太太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前的孟雪染在府里也是极为受宠的,虽然性子软糯,但最喜欢在孟老太太跟前撒娇,因此颇得孟老太太的欢心。   这孟雪染如今嫁了人好不容易回来一会,竟然对孟老太太这样疏离,让老太太不免多想了几分。   也顾不得云修尘还在一边,立马就开口说道:“我的染儿,不要怕,在自己个儿家里,不用这般束手束脚的。”   眼看着孟老太太越说越不像样子,孟老太爷在一边咳嗽了一声对着孟雪染和云修尘说道:“好了,先去你父亲母亲院子罢。”   孟老太爷这样说,孟老太太也不好多留两人,只好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孟雪染的手,放两人离去了。   一出孟老太太院子的门,孟雪染几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走了片刻之后,孟雪染轻声说道:“这件事稍后见了母亲,我便会与母亲说。但是事先还是要跟你说明白,若是能轻易和离也就罢了,若是长辈们追究起来,我可不担这干系。”   云修尘嗤笑了一声,对于孟雪染这种胆小怕事的样子很是不屑。   “这本就是我要与你和离,只是让你提出来而已。”   得了云修尘这句保证,孟雪染这才真正放松下来精神,被人在背后捅刀子的事她实在是不想再经历。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孟二太太的院子。   进了门,孟雪染便看到了坐在正屋上首两张椅子里的貌不其扬的中年男子和一位眼中含泪但容貌绮丽的妇人。   这两位就是孟雪染的爹娘?可孟雪染的长相和这两位比起来,真是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呢。   给孟父孟母请过安之后,孟雪染便被孟母叫到了右次间里,将正屋留给了孟父与云修尘说话。   离去之前,孟雪染与云修尘对视了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才跟着孟母走了进去。   孟雪染今日穿着一身海棠红的棉袄,外头又罩着霜白色遍地撒金的褙子,底下穿着同色的百褶裙。整个人看起来既清新又高雅。   孟母满意的点了点头,拉着孟雪染的手捂在她的手心里,只喊了一句:“我儿。”   眼中的泪水便开始流了下来,看着孟雪染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孟雪染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被孟母哭的浑身不自在,又被拉着手她也不好挣脱,手脚僵硬的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由着孟母狠狠的哭了一场。   眼看着孟母越哭越来劲,哭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收敛,反而越发厉害了。孟雪染皱着眉头扯着嘴角,没被握着的手拳气又松开,如此重复了几次之后,这才有些结巴的开口说道:“娘……”   不喊还好,孟雪染这样一喊,孟母顿时哭的更厉害了。   孟雪染见状一阵头大,这该怎么劝?孟雪染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紫鹃眼看着孟雪染快要顶不住了,立马开口劝道:“二太太,小姐今日回来是高兴事,您该高兴才是呀。”   说着,紫鹃朝孟雪染看了一眼,孟雪染会意,跟着劝道:“是,是啊娘……您别哭了。”   孟母这才堪堪收住了眼泪,嗔了孟雪染一眼道:“娘这是喜极而泣!”   ☆、第四十七章 您觉得如何   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的孟雪染无语的抽搐了一下嘴角。   “你看看你,自从嫁到云家之后,竟然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可还记得你的祖父母和爹娘啊?!”孟母收住了眼泪,抓住孟雪染就开始数落起来。   孟雪染听着额头青筋一跳,刚开不还是我的儿我的心肝啥的,这才多长时间啊,这么快就变脸了?   难道这就是亲娘?   孟雪染被孟母数落的一脸懵圈,觉得脑袋里头嗡嗡作响,直想从孟母的身边逃开。可孟母死死抓住她的手,让她无法轻易逃脱。   直到孟母说的累了,孟雪染狗腿一般的连忙给孟母端茶,孟母这才满意的闭了嘴巴不再数落她了。   眼看着自己逃出了一劫,孟雪染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一想到要跟孟母说她要和云修尘和离的事,孟雪染突然觉得这事好想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办啊!   “我的儿,娘瞧着你怎么瘦了好多?是不是你婆家待你不好?”数落完的孟母可算是松了心头的那股气,可当她看到孟雪染有些单薄的身子又心疼了起来,“要是你婆家待你不好,你尽管回娘家来说,我和你爹定会替你出头!”   出头这事就算了!要是你听到和离这事,估计要闹翻天!孟雪染赶紧拦住了孟母,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对孟母说道:“娘,女儿这次回来,是有一件事想要与娘说。”   看着自己喊娘喊的这样利索,孟雪染不禁有些愣神。   难道喊娘也能是喊得多了就习惯了?   “什么事?尽管对娘说。”孟母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但孟雪染并没有丝毫反应,孟母轻轻的推了一下孟雪染,疑惑的说道:“染儿?怎么了?”   孟雪染回过神来,朝着孟母轻笑了一下,这才低声说道:“娘,我若于云修尘和离,您觉得如何?”   “你说什么?!和离?!谁要和离!”孟母不敢置信的高声喊了一句。   孟雪染没有想到孟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根本没有来得及阻止。按照孟母这一嗓子的音量,只怕隔笔间的孟父和云修尘听的一清二楚。要是孟母院子里再有几个眼线,不消片刻,只怕整个孟府都直到二姑奶奶此次回府是要和离的了。   “娘!”孟雪染头大的叫了一声。   “你别喊我娘!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是不是云家对你不好?还是云修尘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放心,尽管告诉娘,娘给你做主!”孟母只觉得怒火冲天,恨不得此时就冲出门去抓住外面的云修尘狠狠的教育一番。   孟雪染一阵无语,悄悄的瞪了一眼站在一旁只当自己不存在的紫鹃。   当初喜鹊不是说孟母一直都是温柔待人,脾气是最最最好的吗?而且对自己的孩子有求必应,从来没有发过火的吗?当时紫鹃还在一旁点头附和呢!   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娘,您先别激动,先听我说。”孟雪染拉着孟母的衣袖,好声好气的劝道。   ☆、第四十八章 气晕   外间正与云修尘闲谈的孟父听到孟母的声音,皱了皱眉头。可那话里的意思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和离?此时里间就只有他的妻女,那和离一事只怕就是说女儿和女婿吧。   沉默了片刻,孟父还是开口问道:“修尘,你与小女一起前来,可是有事要与我们商谈吗?”   这个臭女人,办个事都要这般喧喧嚷嚷的,是不是存心不让他的事利落的办成吗?   云修尘本来也不打算隐瞒孟父,既然孟父这样开口问了,他便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是。我今后这些年都会待在军中,不会回云家,让孟小姐这样为我守着,我心有不安,亦不想耽搁孟小姐的终身,所以前来与贵府商谈和离一事。”   “大言不惭!”孟父顿时被气的够呛,指着云修尘怒声说道,“你与小女的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离一事岂是你这黄口小儿可以随意宣之于口的吗!”   云修尘嘴角扯出一抹薄凉的笑容,平心静气的冷声说道:“孟二爷,看来您并没有把我说的话听明白。”   孟父被云修尘轻蔑的态度气笑了,他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笑着道:“哦?那你到底是何意啊?!”   那个臭女人还挺上道的,怎么她爹竟然跟个傻子一样。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刚才说的话已经够清楚了吧!   云修尘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好声好气的解释道:“如今孟小姐与我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如果孟小姐与我和离还不耽误再寻一门合意的亲事。”   “胡言乱语!”孟父狠狠的拍了一下手边的沉香木打造的桌子,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我女儿自从嫁去你们云家,一直兢兢战战未曾有过错漏!这门亲事由不得你红口白牙胡扯一通!倒是你们云家真是好大的架子,要与我女儿和离竟然连个长辈都不曾出面!如此看来,我倒是要去跟你云府的长辈好好说上一说了!”   外间的动静屋内的孟雪染和孟母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孟母气的头晕脑涨,当即恨不得晕过去。   孟雪染则无奈的撇了撇嘴:这一开始就这样不顺,往后面还指不定怎么闹呢!   “我的儿,你老实跟娘说,是不是云家容不下你了?”孟母双眼含泪,紧紧抓住孟雪染的手颤颤巍巍的说道。   “娘,云修尘与我并没有半点情意,也不想与我有半点纠葛,所以才提出要与我和离的事。”孟雪染好声好气的对孟母解释着。   可孟母一个字儿都听不进去,只拉着孟雪染的手哭着说起了陈年旧事:“当初云家前来求娶你的时候,娘便不怎么同意,都说云家二公子性情顽劣,恐怕不是良配。可这件事娘到底无法替你争取,由你祖父做主和云家结了这门亲。”   “可结婚前云家二公子就不见了踪影,说是旧伤复发,由云大公子代替弟弟前来迎娶。可话虽这样说,谁不知道是云二公子不想与咱们家结亲,直接逃婚去了。也不知道云家老太爷跟你祖父说了什么,你祖父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让你嫁了过去……”   “我当时就怕你在云家会吃苦,没想到你一嫁过去整整两年都未曾回娘家一次,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竟然是来说和离的事!我…我…”   孟母越说越伤心,说着竟然一口气没上来硬生生的气晕了过去。   ☆、第四十九章 你不爱听   “二奶奶!二奶奶!您怎么了?!您快醒醒!”孟母身边的大丫鬟惊慌失措的抱住了倒下去的孟母,声音尖锐的喊道。   孟雪染吓了一跳,立马伸出手试探了一下孟母的鼻息,发现还有气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边吩咐着丫鬟将孟母抬到炕上平躺,一边吩咐着让人去请大夫。   小丫鬟跑了出去对着外间也正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孟父说道:“二老爷,不好了,二太太她晕过去了!”   “什么?!”孟父惊得猛然站了起来,也顾不得和云修尘生气,急匆匆的朝着里间走了过去。   不消片刻孟母晕过去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孟府,但是具体是什么原因晕过去的,府中上下还未可知。   可这就已经够让人起疑了,女儿好不容易回来,当母亲的只有高兴了,怎么可能晕过去呢!   眼看着孟老太太派过来看望的珠儿,孟雪染顿时觉得不管是云家还是孟家的这堵墙实在是太透风了。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传的人尽皆知。   不就是和离吗,至于吗。   不等孟雪染这边吐槽完,就被孟老太太身边的妈妈给请了过去,一同去的还有云修尘。   眼看着事情要闹大了,孟雪染低声说道:“相公,有句话我知道你不爱听。”   “那就不要讲!”云修尘冷着脸看都么看孟雪染一眼,只朝着孟老太太的院子走着。   孟雪染可不是那种你不乐意我就不说的人,径直开口继续说道:“按照这样的情况走下去的话,除非你云家能够给的出足够的利益打动孟家,否者和离的希望不大。”   这话孟雪染说的很冷静,话语之间丝毫没有自己也是局中人的感觉,更没有对孟家有丝毫的亲情表露。   云修尘冷哼了一声,自信的说道:“既然我提的出这件事,就有足够的筹码来办到。”   看来这个臭小子是真的准备好要与她和离了呀。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孟雪染总觉得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既然云修尘不听她所言,那她就好好的看戏吧。至于云修尘手里握着的筹码,孟雪染坚信云修尘是不会告诉她的。   孟雪染便不再开口了,一路沉默无声的来到了孟老太太的院子。   两人刚进到正屋,就听到坐在上首的孟老太爷一声低呵:“跪下!”   孟雪染翻了一个白眼,想了想还是听从的跪了下去。   倒是云修尘站的笔直,目光无惧的望着孟老太爷。   孟老太爷扯出一抹笑,看着云修尘的目光很是和蔼:“修尘啊,可是染儿在云家犯了什么错吗?”   云修尘拱手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孟老太爷不必多想,只是我与孟小姐之间并无任何情意,日后我会一直待在军中,甚少回府。我也不想耽搁孟小姐终生,想着孟小姐年纪还小,若是与我和离自是还可另寻良缘,总比留在云府苦守要好上许多。”   孟老太爷心思深沉养气的修为可比孟父要高上许多,他脸上的笑容丝毫未散,看着云修尘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我知道你这是恐怕染儿以后在云家过的不好,而你又远在军中不能守护着她。不过你放心,染儿是我孟家受教最好的姑娘,定没有受不了苦这一说的。”   ☆、第五十章 审问   云修尘嘴上扯出一抹笑:“听闻孟家对待子女都很是慎重与爱护,却不想孟老太爷竟然甘愿让孙女在云家守活寡也不愿孙女和离了?”   一直跪在地上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孟雪染,悄咪咪的动了动跪的发疼的膝盖。她低着头掩盖住了脸上的那一抹嘲讽,在心里暗暗的摇了摇头:“若真是如外界所说,那当初我又怎么可能在你逃婚的情况下,还顺顺利利的嫁入了云家呢!唉,到底是年轻啊,不晓得传言与真相总是相差太远。”   孟老太爷脸上笑容一顿,声音便冷了下来:“我孟家在燕阳城虽不如你们云家底蕴深厚,可到底也是世族之家,世家的女儿自是没有休弃与和离一说。修尘啊,你今日说的这些事,你云家的长辈可曾知道?若是你云家非要与染儿和离,也行,就让你祖父来与我说。”   云修尘不以为意,只轻哼了一声道:“孟老太爷想要什么,我也略知一二,此次我既然提出这件事,自然不是空口而来。”   孟老太爷对云修尘的评价一直以来都不低,就凭云家当初舍得那般代价还要求娶孟雪染,孟老太爷就觉得,云修尘在云家的地位只怕是不简单呐,虽然云修尘日后不是云家家主,可以他这样的受宠程度,只怕手里还是有不少本钱的。   想到这里,孟老太爷上下打量了云修尘一番,看着云修尘胸有成竹的模样,些微思忖了片刻便对着云修尘说道:“许久不见修尘了,跟我到书房一叙吧。”   云修尘挑了一挑眉头,嘴上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跟着孟老太爷去了书房,只是临去之前,还挑衅一般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仿佛被人遗忘了的孟雪染。   接收到云修尘挑衅不屑的目光,孟雪染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哼,有什么好得意的。世事难料,要知道有些时候你越想得到的,越得不到。   “染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直没有说话的云老太太阴沉着脸,也不叫孟雪染起身,冷声问道。   孟雪染回过神来,这才想到孟老太太还在这里,她露出一脸愁苦的模样抬头看向了上首的孟老太太,无辜又不知所措的说道:“祖母,相公他一回府就逼迫我,与我和离不然就让我受活寡,云家老太太和婆婆平日里对我也极为冷淡,我也是没有法子了才求了婆婆让我回家来,求祖父和祖母给孙女拿个主意。”   只可惜孟雪染本事不够,不能随时随地的哭出来,否者此时她早就跪到孟老太太脚边上,抱着她的大腿哭诉去了,而不是这般苦哈哈的模样,连她都觉得有些假。   孟老太太自是不相信孟雪染的说法,她皱褶眉头疑惑的问道:“你在云家可有犯了什么错吗?”   “祖母明鉴,孙女从小在您膝前长大,怎可能去做错事。孙女自嫁去云家,就一直战战兢兢按规矩做人做事,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和松懈。”孟雪染强忍着膝盖上传来的疼痛,声音有些慌乱的说道。   ☆、第五十一章 魅力不够   “既是如此,那云家小子为何一定要与你和离呢?”孟老太太疑惑不解,喃喃的说道。   孟雪染垂下眼睑,这真的要问她吗?难道真的要她说:那有什么法子呢,谁叫你的孙女魅力不够,吸引不住云修尘那个臭小子,人家情愿与她和离都不愿与她同处在一座屋檐下。   这种话她孟雪染敢说,可孟老太太你能听吗?   可她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只好无声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相公他是不心悦与我,所以才想要与我和离的。”   孟老太太看着孟雪染脸上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怒声说道:“你既然知道原因,那还不想办法让云家小子把心思放在你的身上。只要让他知道你的好处,那他又怎么可能还要与你和离呢!”   让她去讨好那个家伙?呸!想的美!   孟雪染在心中狠狠的唾弃了一番云修尘。   见孟雪染不说话,孟老太太心中更加恼怒起来,她怎么养出这样一个不成器的东西呢!   越想越生气,孟老太太狠狠的拍了一下沉香木的桌子,发出了一声清响:“啪!”   孟雪染提起了精神,不再分神,却也没有抬头。现在老太太在气头上,她可不想找不痛快。   “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哪里还是我用心教养出来的世家小姐?!难怪你笼络不住自己的丈夫!”孟老太太气的不打一处来,朝着孟雪染身边的丫鬟看去,却只看到了紫鹃,更加愤怒的道,“祖母给你准备的其他的陪嫁丫鬟呢?你该不会是觉得里面有两个丫鬟模样俊俏,就把人给打发了吧?那可是祖母精心给你挑选的,你若是用上了那两个丫鬟,又怎么会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孟雪染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合着她这个便宜祖母还给云修尘准备了貌美的通房啊?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美人,真是可惜了,她没有见到。   “祖母,那两个丫鬟犯了错冲撞了云府里小姐和太太,被她们给罚了一通交给人伢子发卖了。”这些都是她从喜鹊那里套出来的,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你连自己的丫鬟都护不住吗?这些年我真的是白教导你了!”孟老太太指着孟雪染的头顶高声喊道。   孟雪染看了孟老太太一眼,有些委屈的说道:“祖母,您也知道孙女在那样的情况下嫁进了云家,一直都被云家的太太小姐们看不起,在府里也没有什么根基,云老太太也不如祖母这般待我。更何况,那两个丫鬟实实在在被拿住了把柄,她们要处置我的丫鬟,我也无法出言维护啊,祖母!”   孟老太太被孟雪染这副模样气的恨不得背过气去,她摇晃着身子扶着额头,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孟雪染,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孟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见状,赶忙扶住了她,手法利索的开始给孟老太太按摩起来。   许久之后,孟老太太这才缓过劲来,看着还跪在那里的孟雪染,心中的闷气又涌了出来,她连忙将目光移开,挥着手像是驱赶苍蝇一般恨恨的说道:“去去去,别跪在这了,看着就让人生气!去你母亲那里吧!”   ☆、第五十二章 试探   终于可以不用跪了!孟雪染听到孟老太太这句话差点感动到泪流满面。   可她跪的太久了,身子也很虚弱,自己用力尝试了一下站起来,发现根本做不到,无奈之下她只好由着紫鹃半架半搀了起来。   站起来之后,孟雪染才发现两个膝盖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一样,毫无知觉,只好曲着膝盖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这副模样被孟老太太看见有是一顿怒火攻心,就差没晕过去。指着孟雪染背影的手直打晃,嘴里也气的哆嗦的说着:“你瞧瞧她这个样子!我怎么就教出这么一个窝囊的东西来!”   蒋嬷嬷赶忙伸手在孟老太太的背后顺着,嘴上也不停直说着:“老太太也别气,这二小姐看着是不如以前稳重。”   “她哪里是不如以前稳重,她这模样连府里的丫鬟都不如,怪不得不得云家小子的喜欢!我这些年的心血真的是费到狗身上去了!”孟老太太转过头瞪着蒋嬷嬷,怒声喊道。   蒋嬷嬷也不惧,只低着头手上却也不停的温声附和着:“您说的是。”   气了好半晌之后,眼看着孟老太太气消的差不多了,蒋嬷嬷这才有些疑惑的小声嘀咕着:“二小姐出嫁之前虽说性子也软糯了些,可远不止此啊。如今二小姐变成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云家过的不好的缘故。”   说着蒋嬷嬷轻轻的叹了口气,原本闭目养神的孟老太太一听,睁开双眼目光如炬的看着蒋嬷嬷,好一会儿之后才道:“你是说,云家有意苛待染姐儿?”   蒋嬷嬷心神一震,连忙道:“老奴不敢。倒是刚才二小姐也说了,云家的太太小姐们都不大喜欢她,老奴这才胡言乱语了。”   “哼!”孟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让蒋嬷嬷扶着她到房里的靠北的大炕上歇息了。   眼看着闭目的孟老太太呼吸稳定了下来,蒋嬷嬷这才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这边孟雪染出了孟老太太的院子之后就觉得膝盖酸痛难忍,在小花园里的一座小亭子里坐了下来准备歇息片刻再去孟母那边。   看着小花园里的花草孟雪染突然开口问道:“紫鹃,你说我若真的和离大归,以后能留在孟府里吗?还是会去一处庙庵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小姐!”紫鹃看着孟雪染一动不动的身影,悲戚的喊了一句。   可紫鹃也知道,孟家长辈虽然对自家小姐有些许宠爱,可在这种事面前,小姐日后若真是和离大归了,留在孟家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怕不是去庵堂里,就是会被送到一处庄子里。要么青灯伴佛,要么一辈子被人监看着永不见天日了。   紫鹃有些绝望的看着孟雪染冷清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让我不要和离?可是紫鹃,这种事我说了是不算的,只能看云修尘手上的东西能不能满足孟家的胃口了。”   说完孟雪染轻叹了一声,看着紫鹃伤心绝望的目光笑着安抚道:“你别怕,若真的和离了,我定会在此之前先把你放了,好叫你不用跟着我受苦。”   ☆、第五十三章 死生相随 新的一年开始了~元旦快乐~今天双更   “小姐这是哪里话!”紫鹃噗通一声直直的跪了下来,膝行了两步到孟雪染的腿边上,一把抱住孟雪染的小腿呜呜的哭着。   “求小姐不要不要奴婢,奴婢生是小姐的丫鬟,死也是小姐的忠魂。奴婢要与小姐生死相随,求小姐让奴婢跟在小姐的身边吧。”   孟雪染被紫鹃说的哭笑不得,嘴上笑骂了一句:“什么生死相随?胡言乱语!若是以后你许了人家,你相公岂不是要吃我的醋?”   “小姐!”   紫鹃急的想跳脚,这么悲情的时候,可孟雪染却完全不当一回事似的,还笑话她,真的是……亏她刚才还觉得自家小姐消沉到有些凄凉,结果完全是她多想了嘛!   “怎么,不想要我给你指婚?”孟雪染面露惊讶的看着紫鹃,忍不住的摇头叹息道,“唉,也不知道才是谁说的,生是我的丫鬟,死是我的忠魂。这才多久,就不认账了。”   紫鹃被孟雪染的话说的又哭又笑,想要说些什么反驳,却又自觉说不过孟雪染,只磕着头说道:“小姐安心,就算小姐日后去了庄子或是庵堂,奴婢也定不会让小姐吃苦受累的。”   紫鹃说的真诚,孟雪染看了一眼紫鹃,便笑着扶起了她,看着她脸上的泪痕打趣道:“行了,快擦一擦,不然等会让别人瞧见,又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说道这辆,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孟母的落芳院的方向说道:“该去看看母亲了。”   紫鹃一颗心这才安稳的落回了肚子里,她连忙擦拭了一下脸颊,收拾了一下,便搀扶着孟雪染去了落芳院。   孟母早就已经醒了,正在房里哭着呢,她身边的几个丫鬟轮番上前谁都没有劝住。   孟雪染被孟母这样动不动就哭的稀里哗啦的性子闹的有些头痛,挥推了几个向她行礼的丫鬟,孟雪染这才坐在了孟母不远的凳子上,见孟母实在是没有停下来的想法,她只好开口说道:“娘这是准备让府里上下都来看我的热闹吗?”   正哭的厉害的孟母闻言马上停了下来,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看着孟雪染哽咽的说道:“娘只是觉得我的儿好命苦哇。”   说着孟母眼中又有泪水涌现,孟雪染立马伸手制止道:“娘,命不命苦企且看自己怎么过。若自己过的舒心,那也不算命苦。”   “舒心?什么叫舒心?你都要和离了!”孟母猛地坐直了身子,朝着孟雪染喊道。   孟雪染轻叹了一口气,还是温和的哄道:“这不是还没有和离呢嘛,娘,这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先不要着急下定论。”   孟母眼睛一亮,前倾着身子眼巴巴的看着孟雪染问道:“怎么?你可有法子不和离?”   “法子是有,只是……”孟雪染垂下眼睑,有些踌躇的开口。   “只是什么?!你说呀!”孟母急忙问道。   低着头的孟雪染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这才轻声说道:“我需要从母亲这里了解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你尽管问!”孟母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要求呢,没想到只是这件事,顿时松了一口气,浑不在乎的说道。   ☆、第五十四章 往事   “娘可知相公在成亲那日逃婚,云家许了什么好处给孟家,才得了祖父同意让我在那般情况下嫁过去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就先要了解孟老爷子在这件事上有多大的胃口。   孟母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说道:“好像是给了南边的几座煤矿。”   燕北的世家多以煤矿获利,竟然能让云家让了几座煤矿,可见她还是挺值钱的哈。   暗嘲了一下自己,孟雪染继续问道:“娘可知,我为何会有这门亲事呢?”   孟母疑惑的看了孟雪染一眼问道:“这些你不是知道吗?”   “哦,我知道的哪有娘知道详细。”孟雪染笑着撒了个娇。   孟母嗔了孟雪染一眼,这才叹了一口气道:“是王妃给你指的婚。当时云二少爷与姜家五小姐刚退亲没多久,王妃就请了你祖母去王府说话,回来之后第二日,云家就上门提亲了。”   “为何退亲?”孟雪染睁着眼好奇的问道。   因为是几年前的事了,孟母记得有些不清楚,想了片刻之后才说:“好像是原本云老太太准备定下的是姜家三小姐,却因为生病给耽搁了,云老太太就定下了姜五小姐。可是后来就发现是姜五小姐心悦云二少爷,就使计让姜三小姐得了重病。好在姜三小姐福大命大,病了些时日就渐好了,后来就查出了此事是姜五小姐所为。云二少爷因此放话不娶这种心机深沉,连亲姐妹都害的女子,所以这才退了亲。”   孟雪染了然的点了点头,思忖了片刻之后,有些疑惑的问道:“娘,为何云大少爷至今未成订婚,而当弟弟的却先成了亲呢?”   “云家放话出来说是有高僧批命,云大少爷命中适宜晚婚。所以至今未曾议亲。不过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像咱们这样的人家都清楚,云家大少爷是想要求娶郡主,可王府至今并未同意,只好拖着了。”孟母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可见对这门亲事不怎么看好。   这就奇怪了,既然云大少爷不着急成亲,云二少爷又为何这样着急呢,这边刚退亲就直接定了她,果然有趣。   不过,既然是燕北王府定下的亲事,想要和离,那只怕是不那么容易的。   想到这里孟雪染轻笑了一下,看样子她现在需要知道的是云修尘和梦老太爷谈的怎么样了。   “染儿,你笑什么?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孟母满脸惊喜的看着孟雪染,期待的问道。   孟雪染勾了勾嘴角安抚道:“娘,您不必着急,现在还说不准。”   没有得到准话的孟母脸色瞬间难看了许多,孟雪染也不在意,站起身来对孟母说道:“娘,我先去瞧瞧祖父和相公说完话了没有。”   孟母也知道干坐在这里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放了孟雪染出去。   孟雪染刚出落芳院就看到了匆匆而来的彩月。   “二少奶奶,少爷已经出来了,正往这边来呢。”行完礼,彩月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孟雪染点了点头,四处环顾了一圈发现落芳院外面不远处有一个暖房。她便对彩月吩咐了一句,朝着暖房走了过去。   ☆、第五十五章 打算 今天更晚了,实在对不起~!有点小事要办   在暖房等了片刻,孟雪染就看到了一个身穿深蓝色直缀的男子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看着来人面无表情的脸色,孟雪染轻笑着说道:“相公,可是已经与祖父谈妥了?”   云修尘目光审视的看了一眼孟雪染,他有些摸不准这个臭女人到底是想要与他和离还是不想与他和离。   可不管云修尘怎么看,孟雪染都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实在是倒人胃口。   云修尘冷哼了一声,直接坐在了孟雪染对面的凳子上,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你想我和你祖父谈妥还是谈不拢呢?”   孟雪染抬手用衣袖掩住了嘴角的笑容,顿了片刻之后才答道:“我与相公并没有什么情意在,所以与我而言你们谈拢也好谈不拢也好,都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哦?”云修尘嗤笑了一声,那模样根本就是不信孟雪染所说的话。   “只是权衡利弊罢了。可惜我想了许久,也没有发现和离这件事对我有何益处。”孟雪染轻叹了一声,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余光看到云修尘脸上那一抹果然如此的神情,孟雪染继续说道:“不过,我也没有想出如果不和离会对我有什么益处罢了。”   说道这里,孟雪染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所以啊,相公这话问我是找不到答案的。”   果然是孟家的人,一个个都是老狐狸。云修尘眯着眼看着孟雪染脸上一如既往的笑容,恨不得伸手把它打掉。   看着云修尘脸色轻微的变化,孟雪染心中便知道了答案。   果然还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虽然经历了许多历练,可还是不如老太爷那般沉稳,有些时候他脸上一个不经意的表情还是能反映出他的内心。比如他此时微微下拉的嘴角,凝结的眼神,和紧握的双拳,无一不在表示着他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呢?无非就是不能和离这件事了。   “刚才我听了娘说起了一些旧事。”孟雪染目光专注的看着云修尘说道。   云修尘冷哼了一声,并未答话。   孟雪染也不在意就当云修尘愿意听一样继续说道:“听娘说,我与你的亲事,是王府里掌过眼的。”   那又如何!云修尘不以为意的扯了一下嘴角。   就知道云修尘会是这样的反应,孟雪染再接再厉继续道:“不知道相公有没有想过,在大伯还未成亲的情况下,相公与我的亲事却这么早这么快定下来的原因?”   云修尘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好在不是个笨蛋。孟雪染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却面色不显的继续看着在沉思的云修尘。   云修尘有很多秘密是孟雪染并不知情的,所以很多事情她只能猜测只能赌。但是现在看来,虽然她不知道原因,但她好想赌对了。   既然开头对了,那后面的事也就好办了。   孟雪染心中微定,端起紫鹃准备好的茶水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   可相比着孟雪染的放松,云修尘的心情可没有那么好了。他想起了一些事,一些他曾经忽略掉的事。   ☆、第五十六章 问   孟老太爷得知云修尘已经走了的消息气的差点背过气去,气急败坏的准备去王府告状,孟老太太拦住了,而是先派人到云府告知了云老太爷这件事,再做打算。   孟家派去的是孟老太太身边的蒋嬷嬷。   蒋嬷嬷一到云府说明了来意,就被云府的人请了进去拜见老太太去了。   蒋嬷嬷发现见自己的只有云老太太,语气还算委婉的说道:“还是请云老太爷一块过来听听吧,正巧我们老太爷也有话让老奴带给云老太爷呢。”   云老太太也没有为难蒋嬷嬷,这边就吩咐丫鬟去请了云老太爷。   两人一问一答的说着话,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云老太爷才赶了过来。   “这个时候让你过来,可是修尘和孟氏在孟家出了什么事吗?”云老太爷落了座,面色威严的问道。   这个时辰已经是将近饭点的时候了。云老太爷原本不准备过来,不过是孟家的一个下人,还想让他云家家主亲自接待,简直是不知所谓。可来人说的急切,又是老太太亲自派人过来的,云老太爷心中就算不满,但他妻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蒋嬷嬷也不发怵,不卑不亢的说道:“今日二姑奶奶和二姑爷好不容易回了娘家,我家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欣喜的不得了。二姑奶奶自从嫁进了云家连三日回门都未曾归家,更不要说见到二姑爷了。今日第一次见,果真不凡。”   蒋嬷嬷意味不明的说着,目光则是瞧瞧的观察着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的脸色。看云老太太话里还是亲家亲家的叫着,想必也是有可能不知道云修尘在孟家提出和离的事。   云老太太脸上扯出一抹笑说道:“可是修尘那孩子在岳丈家胡闹了?那孩子是从小被我们娇惯着长大的,做事虽然没有章法,到底也没有坏心,若是修尘做错了事,亲家只管责罚就是。”   “不敢不敢。”蒋嬷嬷连忙挥了挥手道,“我家老太爷是气坏了,原本是准备去王府的,可我家老太太说了,这事还是要跟贵府打声招呼,若是此事贵府并不知情,只是二姑爷自己行事,那咱们两家好好商量也就罢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严峻了。原本丝毫不在意的云老太爷微微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修尘到底在孟府做了什么?”   蒋嬷嬷脸上的笑容一收,面无表情的说道:“贵府公子在孟家倒是没有做错什么事,他只是去提了一件事,要与我家二小姐和离。”   “怎么可能!”云老太太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却也没能掩盖住云老太太话音中的震怒。   “我们老太爷和老太太也不敢相信贵府二公子竟然会提出这种事,所以遣老奴前来贵府问一声,是不是二小姐在贵府做错了什么事,惹的长辈们不愉快才让二少爷到孟家提出此事?”   面对着孟老太爷的指责,云老太爷气的当场摔了一套茶具。   蒋嬷嬷只当看不见,继续将孟老太爷嘱咐的话说完:“我们老太爷不知道和离一事是不是贵府上看不起孟家,所以只让二少爷前来商讨此事,所以特意派老奴前来问一声当初贵府求娶我们家二小姐的时候说的话,您可否还记得?”   ☆、第五十七章 赔罪   蒋嬷嬷将要说的话都当着云家老太爷的面说完之后,就起身告辞了。总要给云家二老一个商讨的时间和空间,更何况得知这件事的云家二老此时只怕也没有心情招待她一个奴仆了。   “这个孽障,平日里见不到人也就算了,一回来就知道惹事!”云老太爷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声说了句。   招来了云家大老爷云益文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骂他生了个孽障,还教子无方。   相比着云老太爷的愤怒,云老太太就冷静多了。她沉吟了片刻,这才缓声道:“这个祸尘儿已经闯了,现在骂他也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是怎么补救尘儿这次捅下的漏子。”   云老太爷气道:“我还不知道祸已经闯下了吗!问题是那个孽障在孟家闯了祸见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就溜走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到底在孟家说了什么,我是一个字都不知道。补救?要怎么补救?要是真能和离,这事就还好办了!算了,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孟家,向孟家赔罪罢。”   云老太爷心里憋屈的很,他高高在上大半辈子,向这么被动的处境加上这次统共也就两次!而且次次都是云修尘惹出来的!因为这个不成器的孙子,他的脸面尽失。可孟家虽然比不上云家势大,却也是不能忽视的。这次他云家再一次理亏,他也只能拉下老脸再去陪一次罪了。   云老太太皱了皱眉,却是摇头道:“话虽如此,可到时候却要变个说法。”   屋里的几人闻言都不由得看向云老太太。   云家明面上虽然是云老太爷当家,但是云老太太聪敏睿智,自年轻的时候就开始辅佐云老太爷管理云家的大小事务,她一开口,就连云老太爷也会对其说的话斟酌斟酌的。   云老太爷无奈道:“还能怎么说?”   云老太太虽然心里也对云修尘的作为恼怒的很,不过她还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最先想到的不是怎么发脾气迁怒,而是将这件事情的不利降至最低。   “尘儿当初不想娶孟氏,甚至不惜逃婚这事,我们都是知道的。可尘儿的婚事是王府定下的,容不得咱们反悔。不论他们两人之间如何,都不允许有和离这种事发生。”   云老太爷看了老妻一眼,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初云修尘的亲事是在什么情况下定下来的,他们一清二楚。如果和离,他们云家没有办法向燕北王府交代的。   云老太太目光坚定的看着云老太爷说道:“您去孟家就这样说,说尘儿常年待在军中,归家的时日少之又少,因不忍心孟氏在云家独自守着,所以这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为的是不耽误孟氏的终身。还请孟家看在尘儿虽说用错了方式,但实是一番好意的份上,不要和尘儿计较。”   云老太爷叹了口气:“如此说也好,孟家那里我这就过去登门请罪。”   云老太太看了看时辰点了点头道:“也好,虽说马上要到午膳时间了,但这时候去,也代表着咱们的诚意。”   ☆、第五十八章 补偿   这边蒋嬷嬷前脚刚回到孟家,正在跟孟老太爷和孟老太太回禀刚说到一半,就听到门房来报,说是云家老太爷来了。   孟家二老互看了一眼,就让蒋嬷嬷退下了。   孟老太爷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迎接了匆匆而来的云老太爷,两人相互寒暄了几句,就见云老太爷面露歉意的说道:“都是我们家那小兔崽子不懂事,不懂得这姻亲结的是两姓之好,不是担心委屈的对方,就可以随随便便提出和离的。这孩子总是好心办坏事。”   编,你接着编。孟老太爷心中翻了一个大白眼,但是面上还是不露声色的跟着附和道:“孩子还小,总要经历些事情,才知道对错。只是和离一事,确实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对于咱们两家来说。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只好请了云兄过来。”   你巴不得我家孩子多犯错呢,苦的是我,受益的可是你。云老太爷心中暗恨,脸上笑容却不减:“是啊,我也是吓了一跳,这不,紧赶着就过来了。”   眼看着寒暄的话说的差不多马上要进入正题了,孟老太爷做出了请的姿势,请了云老太爷去了书房。   两人在书房里密谈了许久,孟老太爷出来的时候脸色愉快了许多。   他虽然对今日之事很是气愤,但是云家给的诚意很足,而且如果真的和离的话,吃亏的还是他的孙女,更不要说这门亲事根本就不可能结束。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云老太爷说的很对,如果真的因为此事和云家撕破脸的话两家都是要吃亏的,毕竟这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要考虑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与其两家一拍两散还不如让云家欠他孟家一个大人情。   招待了云老太爷用了午膳,孟老太爷去了老妻那里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以后要多对染姐儿上点心,关于相夫教子的事,你再好好教教她。”   孟老太太笑着应了,思忖了片刻说道:“还是再给染姐儿配两个丫鬟,看她行事那般小心谨慎,只怕在云府也没有个心腹。”   对于这种事情孟老太爷是不会过问的,他只挥了挥手道:“你安排就是。”   孟雪染知道这事的时候,云老太爷已经走了。   此时刚用过午膳不多久,孟雪染早就派了紫鹃去打听了一番祖父院子里的动向,从蒋嬷嬷离开孟家开始,后面的动静她都一清二楚。   紫鹃急匆匆的回来向孟雪染回禀了此事:“老太爷还宴请了云老太爷在府里用了午膳,只是他们说了些什么,奴婢没能打听到。”   孟雪染摇了摇头:“打听不到是正常的,莫说我已经出嫁了,就是还是孟府的姑娘,祖父院子里的事,也不是我能随意知晓的。”   虽然孟雪染并没有因此责罚她,紫鹃还是觉得非常愧疚。现在这个时候可是关乎小姐下半生的幸福,她实在是无用,不能帮小姐分担。   自责了好半天的紫鹃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连忙说道:“不过奴婢听说,老太爷送云老太爷走的时候,很是高兴呢。”   孟雪染眉头一挑,无声了笑了笑。   既然高兴,那就是拿到了满意的好处喽。只是这补偿也不知道是和离的补偿,还是云修尘说错话办错事的补偿呢。   ☆、第五十九章 交代   这件事孟雪染也没有想多久,她还有一个喜爱落泪的便宜亲娘要安抚呢。   就在孟雪染再三劝慰下,她的那个便宜亲娘还是没有止住眼泪的时候,孟雪染的耐心已经快要消磨光了。   虽说女人的眼泪是一件利器,可是那种事貌似只有对男人有用吧。   试想一个女人,在她面前一直哭一直哭,就算她劝说的口干舌燥,那个女人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的情况下。她能忍耐这么久,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了。   就在孟雪染抓狂到快要爆发的时候,一个急匆匆赶过来的小丫鬟解救了她!   “二姑奶奶,老太太请您到安泰院去。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在等着您呢。”   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连忙道:“嗯,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孟雪染转头对着半躺在床榻上哭个不停的孟母还是耐心的劝说道:“娘,您别哭了。我去见了祖父祖母就知道结果是什么了,您安心等着罢。”   孟母拿着真红色的汗巾擦拭着眼泪,张了张嘴正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孟雪染已经起身对她福了一礼,朝着外头走了。   孟母看着孟雪染离去的背影,顿时觉得悲从心中来,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刷的流了下来,她身边的丫鬟连忙上前宽慰着,但到底也没有劝住。   孟雪染只觉得自己终于从泥潭中解脱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个时候一样对孟家二老心生感激。   不过这份感激到她面对孟家二老的时候,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孟老太爷先是教训了她出嫁了不在婆家好好孝顺侍候公婆长辈,还竟给他惹麻烦之后,这才用不容置疑的威严语气说道:“和离这些话你就当从来没有说过。虽说你现在嫁去了云家,可你也要时时刻刻记住你是孟家的人,记住是孟家让你衣食无忧的长大成人,如今更是嫁去了云家这样的世家,你要用心维护好这段姻缘,孟家才能更加壮大,而你作为孟家的女儿才能在云家站住脚跟!”   孟雪染听着只想冷笑,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能将无耻的话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孟老太爷因为她和云修尘的这门亲事捞了多少好处暂且不说,如今闹了这样一处,那她以后在云家的日子只怕会更加艰难。她的余生只怕都要被毁了,孟老太爷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交代她要为家族发挥最后一丝余热。   孟老太爷见孟雪染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模样,心中很是满意,交代了这些话之后就出去办事了。   送走了孟老太爷,孟老太太适才温和的笑容就冷了下来,她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孟雪染,这才吩咐着身边的嬷嬷带上来了两个丫鬟。   “我看你在云家也没有个得心应手的人,这两个丫鬟都是用心调教过的,等下你回云家正好带回去用。”孟老太太气定神闲的端起一杯茶慢慢的品了一口说道。   ☆、第六十章 美人丫头的用途   孟雪染顺着孟老太太的目光看去,身后果然站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只是在容貌上要比寻常丫鬟美艳许多。   “这两个丫鬟,左边的叫莲心,右边的莲蕊。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丫鬟,能歌善舞,如今你这情形正好用上。”孟老太太声音柔和的说道。   难怪。   孟雪染看着那两个姿态虽然恭敬,但浑身上下还是散发出了一股诱人的气味的丫鬟,心下一晒,了然的点了点头。   她没有发表意见而是对孟老太太恭敬而又感激道:“有劳祖母费心了。”   老太太脸上露出一抹疲惫的神色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该回云家了。”   孟雪染笑着应了,出了安泰院,就径直领着这两个孟老太太赏赐的丫鬟回了云家。   她这一趟也算是没白来,至少还得了两个美人丫鬟不是。孟雪染自得其乐的想着。   将两个丫鬟交给了彩月去安排,孟雪染这才像是骨头散了架一般的躺在了宴息室的大炕上。   “你们都下去吧!”紫鹃对着屋内那几个新来的水果味的丫鬟吩咐了一句,等丫鬟们都出去了之后,这才柔声对孟雪染说道,“小姐忙了一天,累了吧?奴婢给您按一按,舒缓一下精神。”   “好啊。”孟雪染身上却是乏累的厉害,做不了spa好歹可以做一个按摩。   想来紫鹃是用心练过的,手法很是老练,按了一会子的功夫孟雪染就觉得浑身舒爽,紧绷着的精神也渐渐松了下来。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过了一会儿闭着眼睛看起来很是享受的孟雪染开口说道。   紫鹃也不含糊,就直接问道:“小姐为何要收下那两个丫鬟?”   孟雪染轻笑了一声感叹道:“我能不收吗?长者赐啊。”   “可是小姐,那两个丫鬟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来做丫鬟的,就单单是那眼神,就不正经的很!您可不能留这样的丫鬟在您身边伺候呢。”紫鹃愤懑的说道。   孟雪染正开眼伸出手戳了一下紫鹃的额头,笑着说道:“那两个丫鬟本来就不是伺候我的。你想让她们伺候我,也要看看别人同不同意呀。”   “她们敢不同意!您是主子她们奴婢,叫她们伺候是给她们荣耀,还敢挑剔不成?”紫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说话的时候差点跳脚。   眼看着孟雪染只笑却不说话,紫鹃更加急了,连忙道:“小姐,您该不会要让她们去伺候二姑爷吧?您在府中本就处境艰难,要是让那两个小贱蹄子得了势,您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这个你放心,就算是没有她们,我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孟雪染耸了耸肩膀,很是无辜的说道,她挥手打断了紫鹃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继续道,“祖母赐给我这两个丫鬟,本来打着的就是做相公通房丫头的主意,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得一个姨娘的名分来做一做呢。”   “这种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若是她们真有这个本事爬上了相公的床,我又何必阻止呢,更何况我也阻止不了的。”   ☆、第六十一章 饮酒   果然不出孟雪染所料,这今后的几天,云老太太对她原本就不太亲热,如今是更加冷淡了。   不过对于孟雪染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她本身就没有打算讨好这些老古董。   全府上下都在猜测云老太太态度的变化,但是和离的事原本云府知道的就不多,又被老太太以雷霆手段给压了下去,尽管府中诸人想尽办法的多方打听,也打不听到什么消息出来,只能暗自揣测着是不是孟雪染做错了什么事惹的老太太不高兴罢了。   孟雪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笑的很是无语,这些人怎么总是想她做错了事情呢?明明是云修尘惹出来的祸,她只是受连累罢了。   府内的风向转变,孟雪染在云府中受到的待遇更是一降再降。   丫鬟们都急的上火,就孟雪染一人冷静以对。   她现在只是在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去到庄子上,逍遥的生活。她思来想去,这事恐怕还是要她付出一些代价才能办成。   就在孟雪染苦思冥想的过了七八日,在孟家一言不合就搞失踪的云修尘回来了。   宁德院里传来消息,云老太爷大发雷霆,连家法都请了出来,准备狠狠的收拾一番云修尘,只可惜被云老太太给拦住了。至于云老太太说了些什么将老太爷劝说住的,府中上下出了当事人就没有人知道了。   孟雪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准备用晚膳,先前她还疑惑,为什么今日的晚膳看起来要比前几日的菜色好上不止一个档次,还送来了一壶酒!   没想到和云修尘回来有关系。   只可惜厨房里的仆妇这次只怕是打错了主意,云修尘回来可没有受到什么好待遇呢。   不过这和她可没什么关系,只是最终的受益人是她罢了。   酒水孟雪染凑上去闻了闻,只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沁人心脾,孟雪染大赞,这可是一壶好酒。   来到这里也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了,她可从来没有喝过这里的一滴酒,甚至没有见过。   就在孟雪染蠢蠢欲动的时候,出去打听消息的紫鹃匆匆的回来禀告道:“小姐,这壶酒是厨房用来讨好二少爷的。她们以为二少爷回来会到清澜院用晚膳呢,所以准备的很丰盛。”   孟雪染轻笑了一声,果然是这样,她没有猜错。   “既然如此,那我就笑纳了!”孟雪染端起那壶酒观赏了片刻,笑眯眯的说了一句,手上不停的马上给自己斟了一杯,孟雪染陶醉似的闻着浓郁清香的酒香,像是鉴宝一般的缓慢的品了一口,那股香味从她的舌尖流动到咽喉在到胃里,孟雪染感叹的摇了摇头道:“果然是好酒!”   孟雪染连饮了两杯,这才稍稍休息,准备稍后再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丫鬟的声音:“二少爷来了!”   孟雪染猛的转头看向了门口,也不知道是因为用力过急过猛的缘故,孟雪染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她连忙闭上双眼,努力稳住心神。   而这边云修尘已经进到了屋内,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张面若桃花的脸庞。   ☆、第六十二章 再来一杯!   云修尘可不是一个知花弄月的人,这样难得一见的美景直接被怀着一腔怒火的云修尘忽略了过去。   他几个跨步走到了孟雪染身边的凳子上坐下,然后对着身后一直跟着他的人冷声丢了一句:“我已经来了!你可以滚了!”   钱嬷嬷面色不改,依然笑容满面的看着云修尘恭敬的说道:“老太太希望您夫妻二人和睦共处,请您陪着二少奶奶先用晚膳罢。”   说罢,她看了一眼面色通红神色有些呆滞的孟雪染,依旧躬着身子站在那里,丝毫未动,大有你不按照老太太的要求去做,我就不离开的意思。   那晚膳孟雪染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云修尘也顾不上嫌弃,拿起一双布菜用的筷子看也不看的就从一个盘子里夹出一筷子菜来,直接塞进了嘴里,连咀嚼都没几下就生生的咽了下去。   一旁的紫鹃看的浑身冒着冷汗,心想幸好姑爷夹的是一道素菜,若是一筷子鸡鸭鱼肉之类的,这还不得要噎死呀。   “吃了!够了吗?”云修尘看着钱嬷嬷的目光仿佛要杀人。   “当然不够!”   钱嬷嬷张了张嘴,突然发现她的声音好像变的年轻了好多,可这话虽然是她的心里话,但她是不敢说出口的,难不成她一个不察将心里话说出来了?钱嬷嬷有些惶恐的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就又听到那个年轻甜美的嗓音又传了过来。   “再来一杯!”   幸好不是她说的!钱嬷嬷心中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但又想到地点不对,连忙将目光转到了声音的来源处。   孟雪染看着眼前的云修尘傻呵呵的笑了笑:“相公啊?你怎么不喝啊?”   云修尘面无表情的眯起眼睛,心中却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将这个臭女人杀了算了。   钱嬷嬷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见云修尘不为所动,于是就开口劝了一句:“二少爷,既然二少奶奶说了,您还是应了她罢。奴婢也好回去跟老太太复命了。”   说是劝说,却是实打实的威胁。云修尘看了看钱嬷嬷又看了看傻不拉几的孟雪染,心中憋着一股恶气,双拳紧握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抄起桌上那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斟满的酒杯一口饮进。   随后他便将杯子狠狠的摔到了地面上,冷眼瞅着钱嬷嬷却一言不发。   钱嬷嬷也不在意,笑着朝着云修尘和孟雪染行了一礼说道:“那老奴这就去回禀老太太了,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想必还有话要说,老奴就先告退了。”   说完钱嬷嬷朝着紫鹃使了个眼色,便退了出去。   紫鹃一头雾水,心想难道钱嬷嬷有什么事要交代她的吗?还是说老太太有事要交代小姐?一想到这里,紫鹃有些心急,她看着一眼就看出来是醉酒的孟雪染顿时有些头大,自家小姐的酒量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浅啊。   她低声朝着孟雪染问了一句:“小姐,钱嬷嬷好像有话要带给您。”   孟雪染看着紫鹃愣怔了片刻,眨了眨眼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第六十三章 动手   紫鹃想了想,还是领了屋内的丫鬟退了下去。   有了莲蕊莲心这两个丫鬟的存在,紫鹃实在是不想给丫鬟们有机可乘。   云修尘眼看着钱嬷嬷已经走了,冷哼了一声无视了挣扎着倒酒的孟雪染,站起来就准备离开。   只是他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相公,既然和离不成,你以后可有别的打算?”   “打算?”云修尘冷笑了一声,转过身来看着前一秒还醉晕晕在傻笑现在却冷静下来,虽然脸色依旧很红,但是目光却清明着,倒酒的手更是异常稳定的孟雪染。   云修尘眯起眼睛看着孟雪染,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笑容道:“那你就变成牌位吧,正好最近许久没有杀人了,手有一些痒。”   孟雪染似是没有听到云修尘的威胁,将酒水倒满之后,她端起酒杯,放在鼻子下晃了晃,嘴角挂了一抹微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酒水香甜让她十分满意的缘故。   可下一秒她说的话却让云修尘心中恼怒不已。   “我就算是变成了牌位,那个相公想要娶回来的女子,也不可能进得了云家的门。”孟雪染依旧进行着刚才的动作,目光也凝聚在那个酒杯上,神情满足眼神却异常淡漠。   如果不是因为屋内就只有这两个人,只怕让人会以为说这话的其实不是孟雪染而是别人了。   云修尘的心被孟雪染的话狠狠的扎了一刀。他紧紧的捏着拳头,呼吸有些沉重,看着孟雪染的目光狠辣。   “相公如此失态,想必我的猜测是真的。”孟雪染曼斯条理的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但是手却依旧握住了那个酒杯,未曾离开。   云修尘目光冷凝,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笑:“猜对了又能如何?”   说话间,云修尘已经走到了孟雪染的身边,他伸出右手放在眼前,反复的看着,修长的手指更是不停的律动着。   孟雪染身体坐得笔直,她知道云修尘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也许就一瞬间的事情,她就会死在云修尘的手上,但是她脸色依旧淡漠的说道:“如果相公真的杀了我,不知道这份后果相公你或者说是云家能否负的起这个代价。相公也不必恼怒,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呵呵呵呵。”云修尘像是听到了最为可笑的笑话一样,仰头笑了片刻,那双轻薄的双唇一字一顿的吐出了四个字。   “与我何干!”   孟雪染也笑了,她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也对。相公就算是杀了我,也未必会偿命与我。可孟家必然会追究且毫不罢休,毕竟相公不管是逃婚还是提和离这些事,云家可是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封住了孟家的嘴,想必我死在相公手中这件事会让孟家有了天大的筹码,更加不依不饶呢。这该要怎么半呢?相公可曾想好了对策?”   云修尘想起了之前在宁德院里祖父祖母说的那些话,原本压制在心中的怒火再也忍耐不住,下一秒,他修长的手指已经放在了孟雪染纤细洁白的脖颈之上,他一边缓缓的加重手上的力道,一边残忍的说道:“我说了,与我何干!”   ☆、第六十四章 云修尘,你快住手 求订阅~么么哒   看着手下的那个女人因为他的动作而扬起的脸庞,因为脖颈的疼痛而渐渐惨白的脸色,云修尘眯起眼睛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有些欢喜的心情。   时隔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再一次面对了死亡的威胁,上一次死了算她识人不清脑子有病,这一次要还是死了,那她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的蠢蛋了。   遵循着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若动手我还是动口的原则,孟雪染平定心神好声好气的开口说道:“你虽然不在乎,可是你若是顶着一个杀人犯的罪名,只怕日后距离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会越来越远了。以后的你会变成什么样呢?杀了我,孟家必定不依不饶,就算是云家想要保全你,可孟家也不是纸糊的,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就算最后云家费力保全了你的性命,只怕你日后在云家的地位也不如现在这般了,到时候你又凭借着什么去娶你喜欢的女子呢?”   咽喉处传来的疼痛与窒息感。让孟雪染皱起了眉头,但依旧还是坚持着将她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孟雪染酒劲上来早就头昏眼花的厉害,根本看不清楚云修尘的表情,只感受到云修尘手上的力道微减,这才松了一口气,伸出手拍了怕云修尘扼住她咽喉的那只手的手背,有些难受的说道:“你先松开我,就算你想杀妻,也得看我愿不愿意。你以为我想嫁给你?要不是王府里指明要孟家和云家联姻,你别说娶我了,恐怕到现在还是个孤家寡人呢!就你那点情商,还想把别家的小姐追到手?”   孟雪染抱怨着翻了一个白眼,不屑的神情表露无遗,后面的话她虽然没有说出来,可那模样无一不在表示着四个字:“你在做梦!”   云修尘恼羞成怒,他现在只想什么都不用在乎,直接掐死这个臭女人一了百了!   可还没等他动手,就听见孟雪染用着欠揍的语气继续说道:“也对,一个遇事不去想解决的办法,只会回家打女人的男人算什么英雄好汉,也难怪那个女子不嫁给你了,唉,她可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你胡说什么!若她能嫁给我,我必定把她捧在手心里好生待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半点折磨!”云修尘面露疯狂之色,一手握住孟雪染纤细的脖颈前后摇晃着,冲着她大声吼道。   孟雪染原本就酒劲上头整个人蒙蒙的,被云修尘这样一晃,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想要干呕却因为被人掐住了喉咙只能硬生生的忍住。   “可你这话谁信呢?”孟雪染强忍住胸腹处的难受和脖颈上的疼痛,声音开始变的有些嘶哑。   云修尘神色剧变,扼住孟雪染咽喉的手也渐渐无力的垂了下来,他觉得心中像是被一把钝刀狠狠的磨着,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受着,无能为力。   没错,她从来不曾相信过他。不管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如何费劲心力去接近她,她都一直对他保有着距离,不肯接近他一丝一毫。   脱离的禁锢的孟雪染一脚跌倒在了地面上,她不停的干呕着,却吐不出来什么东西。自打云老太太今日半晚的时候悄悄派了一个丫鬟过来跟她说了那句话之后,孟雪染晚膳的时候就没敢多吃,就连紫鹃之前还有些诧异的问她是不是因为今日的菜色不合她的胃口。   当然不是不合胃口,是老太太的话让她不敢吃啊。   “老太太今晚会叫二少爷到您院子里陪您用晚膳,老太太让我嘱咐您,可一定要把握好机会,不要辜负她的良苦用心。”   那个丫鬟的话就像是惊雷一样,狠狠的在她脑袋上炸响了。这都是什么事?要用不可描述的某种物品让他们洞房吗?为了以防万一,她不但不敢放开了吃饭,还叫了莲心莲蕊两个丫鬟好生准备着。   可万万没有想到,孟雪染防住了饭菜,却没有抗住自己的酒量。   干呕了片刻,孟雪染这才些微缓过劲来,眼神中多了些许清明,她腿脚发软也不准备站起来了索性就坐到了地上,费力的仰着头看着神色痛苦沉浸在回忆里的云修尘。   梦雪染最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露出这种模样,她倒也不是心疼,就是觉得这种人迟早要把自己别扭死。   “唉。”孟雪染轻叹了一声,伸出手拉了拉云修尘的衣服下摆,待云修尘看向她的时候,她又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酒杯,然后对着云修尘点了点头道,“看你这么可怜,本姑娘叫你一个办法。”   云修尘原本心中痛苦不堪,被孟雪染这么一打岔顿时皱起了眉头,可又听她这么一说,还是没忍住来了兴趣,倒是认认真真的准备听孟雪染出的什么主意。   孟雪染可没有云修尘想的那么多弯弯绕绕,她现在只想让这个臭不要脸的杀人未遂的家伙给送走,想到了一个法子就径直开口道:“自古酒壮怂人胆!”   可孟雪染刚说了一句,云修尘便眯起了眼睛看着孟雪染的神情很是不悦冷声道:“怂?谁怂?”   “您老威风凛凛八面威风。那怂的自然是我!我怂!”孟雪染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先是不走心的恭维了云修尘一句,然后认怂了。   云修尘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突然升腾的怒火给压制了下去,他就知道,这个臭女人嘴里从来没有一句好听的。   孟雪染见云修尘不追究,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自古酒壮,呃。壮胆。那个你想要表白但是又不敢表白的姑娘呢,就要趁着这个时候,抓紧时间去表白,据说成功的几率很大啊!”   “表白?”云修尘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   孟雪染心中一惊,她说秃噜嘴了!连忙补救道:“呃,这个不管是怎么说的,这个意思呢就是喝酒壮胆之后呢,去找心仪的姑娘表露你的心意,然后再搭配一些比较浪漫,呃就是女子喜欢的事物,这样你得到心仪女子的芳心的几率会非常的大!”   云修尘对这种说法有些嗤之以鼻,但是心中却还是有那么一丢丢蠢动,万一真的成功了呢?   看着明面上不为所动,但是轻微闪烁了一次眼神的云修尘,孟雪染还是在心中冷笑了片刻。   小伙子,还是太年轻!   说完这些。孟雪染便不再说话了,她低着头轻柔的揉捏着有些发麻的腿脚,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毕竟刚才仰着脖子说了那么一大段话,腿脚隐隐发麻也就算了,关键是脖子又疼又酸啊。   云修尘不动声色的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孟雪染继续说下文,心中有些不悦。可他又不想这个臭女人这样玩弄他的心思,只好阴沉着脸冷声道:“如果不想死在我手里,就好好的说清楚。”   孟雪染白了云修尘一眼,原本她还想站起来好好说呢,结果就又受到了威胁!要知道她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才回来没一会呢。   孟雪染也气了,一下子就躺到了地面上,拿出了她压箱底的技能:装死。   已是十一月底,屋里早就烧了地龙,就算是她躺到地上也不觉得很冷。正好她醉了酒想要好好的睡上一觉。结果没想到刚一粘地,她的眼皮子就像被强力胶黏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云修尘没有等到回答,就被孟雪染躺到地上耍赖的模样给惊的目瞪口呆,随后他鄙夷的瞪了孟雪染一眼,恨恨的说道:“还说是世家小姐?举止竟这般粗鲁。”   可眼看着孟雪染闭着眼睛呼吸都快要平稳下来了,云修尘这才扬了扬眉,伸出脚准备踢一踢孟雪染的小腿,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要睡着了吧。   “不要踢我,动手打女人可不是大丈夫所为。”闭着眼睛的某人在云修尘的脚尖堪堪要踢到她的小腿的时候,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云修尘咬着牙忍了又忍还是将脚放了下来,冷冷的看着依旧闭着眼也不知道是睡觉还是在装死的孟雪染说道:“没死的话就赶紧给我起来!不然的话,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妈蛋!你还威胁我上瘾了是吗?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将眼睛睁开,一骨碌爬了起来,正要指着云修尘骂上一句就觉的一震头晕目眩,她真的是喝酒喝醉了吗?总感觉有些不太一样。   孟雪染心中有些着急,不管是什么情况,她都要先把云修尘给支走才行。   她一手放在桌子上撑住自己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手有些颤颤巍巍的指着不远处的那个酒杯说道:“喝了它!多喝几杯!带着你的长随,去买一些烟花,把那个姑娘约出来,今日月色正好适合赏月看烟花,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我多说了吧?”   云修尘伸出手端起酒杯。怀疑的看了孟雪染好一会儿。   “你要是不信我!就自己想办法去!不过你要是有办法,也不至于最后娶的是我而不是那个姑娘了。”孟雪染凉凉的说了一句。   云修尘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被挑起的怒火尽数压了下去。然后一口将酒杯中的酒水饮尽。   酒后的余味让云修尘皱了皱眉,这个不是醉仙酿吗?是祖父的珍藏,怎么会在臭女人这里?   也许是祖父为了和离这事给臭女人的补偿。云修尘自动自发的给这杯酒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哼,和离这事闹了出来,受益的除了孟家,只怕就是臭女人了吧。云修尘冷笑了一声。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仰头一口饮了下去,他忙活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可最后都是一场笑话。   这个臭女人心中指不定怎么嘲笑他呢。是吧?!还是说这个臭女人自打他提出和离这件事开始,就一直在旁边看笑话?   云修尘越想越生气,胸腹处像是被人点了一把火,而且越烧越旺。   他冷笑了一声,看着强撑着站在身边的孟雪染。手一挥便将本来已经快要站不稳的孟雪染挥倒在地。   孟雪染没想到自己是哪里又惹到了云修尘,猛地被摔了出去,让她浑身上下都痛的有些快要忍不住痛呼出声。她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一股咸腻的血腥之气和尖锐的疼痛让她神识清明了片刻。   她看着眼中渐渐泛着血红之色的云修尘怒道:“你又发什么疯!方法已经交给你了,想用赶紧去就是了!怎么?过了河就想要拆桥了?”   暴怒中的云修尘可听不进去这些,他走了两步来到孟雪染的身前,缓缓的蹲下身子,伸出手捏住了孟雪染精致小巧的下巴摩擦了片刻。这才低声说道:“你告诉我?你原本就不想和离对不对?”   孟雪染心中骇然,这样的云修尘是她从未见过的。可是她可不是云修尘豢养的玩物,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开心时逗弄一下,不开心时就随意打骂。云修尘今日的做法让孟雪染极为愤怒,看着云修尘面无表情的神色,孟雪染心中生出一股不管不顾的意气。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又何妨?她可不怕。   孟雪染扬起下巴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说道:“是又如何!”   云修尘另外一只手缓缓的收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继续问道:“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和离这件事一定是不成的,然后一直在糊弄我?”说道这里,云修尘顿了一下,声音变的有些诡异,“还是说一直在看我的笑话?”   孟雪染浑然不惧,看着云修尘的时候,有一种自己设的局终于被人发现的快感:“没错。”   感受到下巴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孟雪染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样继续说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和你是不可能和离的!你也知道,不是吗?是什么遮住了你的眼睛?能让你天真的以为这门亲事可以任你左右呢?”   云修尘双目赤红,看着孟雪染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生吃入腹。   “你一定很想杀了我是吧?”孟雪染迎着云修尘的目光,脸上扯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很快那笑容就在云修尘的力道下变的有些狰狞。   不过孟雪染还是继续说道:“那你就杀了我吧!嫁给你真的是我一生的痛苦!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和良人一起成亲生子,双宿双飞了!”   “呵呵呵呵。”   有些瘆人的笑声从云修尘的嘴巴里传了出来,孟雪染心中一惊,这家伙该不会被自己给刺激傻了吧?   “双宿双飞?”云修尘喃喃的重复着孟雪染的话。看着她的目光有些迷离,他放开孟雪染的下巴,温热的手指在孟雪染精致但却冰凉的脸庞上描绘着,嘴里还喃喃的说着些什么,只可惜孟雪染没有听清楚。   不过云修尘现在这幅模样已经让孟雪染心中有些惊慌了,要是真一刀杀了她那还真的是一了百了了,但是现在恐怕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云修尘看着她的目光完全是透过了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他的手指描绘的轮廓也是另外一个人的轮廓。那个人是谁,一看云修尘难得的温柔的目光就知道,定是他心仪的那个女子。   至于为何云修尘突然会有这样的转变,孟雪染还没有想明白,如果说是酒的话,她也喝了,可除了浑身酸软头脑发晕之外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症状啊。   眼看着云修尘的手指已经不甘于在她的脸庞上描绘了,转而开始进攻到她明显有一圈青紫勒痕的脖颈。孟雪染觉得自己不能再任由这种情况下去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挥舞着手开始拍打云修尘的脸庞,颤抖着说道:“云修尘!你好好看清楚,我是你宁愿逃婚也不愿意娶的妻子!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拍到云修尘的脸庞孟雪染才发现,云修尘的脸上已经发起了高热,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云修尘只是简单的发烧。   孟雪染有些无语,她千防万防架不住防不住云修尘中招呀。   孟雪染一咬牙,拍着云修尘的手加大了力度变成了狠狠的扇。刚扇了两巴掌之后,孟雪染觉得手感还不错,正准备继续再来几下的时候,却被云修尘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并放在他的薄唇上轻吻了一记,这才将她的手禁锢在了她脑袋的上方。   孟雪染被这一系列温柔的举动惊的有些不知所措,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一共活了三十来年的时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当然了小鹿乱撞什么的她是没有了。   “云修尘!”孟雪染看着某人温柔的快要溺出水的眼睛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千万,千万不要做让你,你后悔的事!”   云修尘只温柔的笑着,另一只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很是利索的将她的衣服解开了一些,露出大红色的里衣。那鲜艳的红色刺入了云修尘的眼中。他有些愣怔,随即便开心起来,很快他便不满于只是手指的触碰,缓缓的低下头在孟雪染的额头上开始慢慢向下印下了密密麻麻的亲吻。   感受到身体上方压下来的重量,孟雪染哪里经过这样的这样的阵杖,顿时有些慌神,她左右轻摇着头想要避开那些令人慌乱的亲吻,可却被云修尘一下子擒住了樱唇。孟雪染瞪大眼睛顿时忘记了反抗。   云修尘先是温柔的**着身下人儿娇嫩的唇瓣,反复品尝着,摩擦着。直到身下的人儿忍不住娇吟出声,这才挑开孟雪染闭着的牙关,开始疯狂的攻城略地。   孟雪染恍然间被自己发出的那个不能描述的声音吓的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如果不是双手被某人压制着,她都要给自己一个耳光了!   特喵的!她刚才在做什么!?   不行不行!看不出来。这小子本事还真不错哈,连她都被迷住了。孟雪染摇了摇头,用了一个巧劲,好不容易才将自己又被啃又被舔又被咬的嘴巴给救了出来。   可没想到,亲吻不到她嘴巴的某人,竟然开始向着嘴巴下方探索去了,从下巴到脖颈,孟雪染浑身打着颤儿。虽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不死心的想要唤醒云修尘:“云修尘!!!你在干什么!住手啊!快点醒过来!”   孟雪染一边喊着一边伸出脚准备朝着某人最脆弱的部分踹过去,可令她惊讶的是,某人就算是没有看到她的动作,却依旧灵活的避开,并将她作怪的腿压在了自己的腿下。   孟雪染顿时有些欲哭无泪,手不能动,她还有脚,可是现在脚也不能动了。她该怎么办?   “云修尘,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你要是真的忍不住,你就告诉我,我给你准备了两个美人儿,不管是身段还是脸蛋,都是一等一的。那模样你只要看了,绝对喜欢。”   话还没有说完,一只手就爬上了她胸前的高峰,开始不轻不重的揉捏着,粗糙的手指轻轻的扫过高峰顶端的红缨桃,让孟雪染止不住的颤栗。   有一种陌生的情愫在她的体内升起,让她很是彷徨无助,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云修尘!云修尘!”   不行!不能这样!   孟雪染一口咬在了舌尖,柔软的舌尖再一次涌出鲜血,让孟雪染清醒了过来。   看着在她身上用着嘴唇和手指不停探索着的云修尘,孟雪染深深的闭上了眼睛,旋即有睁开,声音冷淡的说道:“云修尘,君子动口不动手!”   说了这句话之后,孟雪染猛然觉得这话她好像说的不对啊。   但是孟雪染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得继续说道:“云修尘,我知道你把我当成了那个姑娘,但是请你仔细看清楚!我不是!你千万不要做出让我,你和她都后悔的事情!!”   眼看着某人对她说的所有的话都视若无睹,她上身的衣服几乎尽数被云修尘解开,露出粉色绣牡丹花的肚兜,孟雪染有些失控的尖声道:“云修尘,你想连最后一丝娶她的可能都放弃吗?!”   ☆、第六十五章 被强了?!反击!   钱嬷嬷回到宁德院的时候,云老太太正歪做在炕上闭目养神呢。   钱嬷嬷就没有打扰,安安静静的立在了一旁等着老太太醒过来。   “回来了。”就在钱嬷嬷以为自己要等上许久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钱嬷嬷立马恭敬的躬着身子轻声说道:“是。”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奴婢亲眼看了二少爷喝了一杯酒之后才敢回来复命的。”钱嬷嬷笑着答了。   “嗯。”   老太太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轻哼,钱嬷嬷有些料不准老太太是个什么意思,思忖了片刻还是低声问了一句:“老太太,虽说您吩咐我将给二少爷吃的点心里放进了百日情,可我看着二少爷吃的并不多呢,也不知道二少爷只喝那一杯酒能不能发作呢?”   钱嬷嬷有些担心,虽说百日情这种东西比较厉害,但是酒可是必不可少的催发之物,这两者混在一起才能发挥出强效的迷情之力。   老太太担心两人总是不同房,要是再闹出和离这种事情出来,云家还能补偿些什么呢。想来也只有让两人同房生了孩子,说不定能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再不济孩子都生出来了。还能闹出什么来。   于是老太太一合计就出了这个主意了。毕竟男女欢好,有时不必动情,可用药物。   可是她之前离开清澜院的时候,真是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呢。   “哼,总不能让我把尘儿绑到她的床上去。她若是有心,自能明白我的意思,若是没有本事,就算是我把尘儿绑到她的床上去,她也成不了什么事儿。”云老太太冷哼了一生,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   钱嬷嬷闻言连忙点头应是。   之后许久听不到老太太的声音,钱嬷嬷这才悄悄的抬眼看了一下,发现老太太虽然双目紧闭,但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丝毫未动,想必老太太也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冷静呢。   唉,只希望二少奶奶不要辜负她们的苦心啊。   孟雪染要知道云修尘变成这样是酒的原因,她一定不会出什么鬼的酒后壮胆的馊主意。   现在她只能欲哭无泪的被云修尘困在身下,任由云修尘在她的身上肆虐。   也许是孟雪染挣扎的没有开始那般热烈,也许是云修尘流连在她姣美的**上的那只手满足不了他内心的渴望,孟雪染感受到困住她双手的那只大手渐渐的放开了禁锢,顺着她已经散落了的乌发滑过她的脸庞,优美的脖颈,精巧的锁骨,最后流连在她那对丰满的胸脯上。   双手终于被解放的孟雪染心中一喜,眼看着某人的那只在她纤细的腰部流连的手已经有了向下的趋势。孟雪染心中一沉,一只手抓住那只在她下腹处点火作乱的手,另外一只手便朝着某人的后颈上劈了过去。   不得不说,云修尘虽然整个人已经被情yu控制,但是身体的本能依旧不可小觑,眨眼间就抓住了她那只堪堪要劈向他后颈的手的手腕。   孟雪染奋力挣扎,想要将手从他的手中挣脱开来,可男女体力本就悬殊,更何况云修尘是了练武之人,而孟雪染作为一个养在深闺的纤弱女子,就算是在她来了之后的这些日子里她针对过这种纤弱的身子有过训练,可毕竟时间尚短,能够起到的作用不大。   挣扎了半天,手腕红肿一片,她也未能挣脱出分毫来。而这边云修尘已经触碰到了那一弯神秘的地带。   孟雪染惊呼一声,脸色涨的通红,这时候她才真正感觉到力不从心,如果是在前世她哪里会有这样的狼狈,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被云修尘掐死算了。孟雪染越想越觉得委屈,雾气在眼中聚集弥漫,让她看不清楚视线,只知道她的身体已经慢慢的不受到了她的控制,开始变的燥热难耐。   生平第一次她有了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不是因为被侵犯,而是因为她的这具身体或者也是因为她的意志不够坚定,竟然因为这个男人粗鲁的也不算温柔的举动而如此敏感,有了这样大的反应。   她眼前水雾弥漫,朦胧中看到了云修尘就算模糊但依旧英俊迷人的脸庞,感受到了一道注视着她的视线。   因为看不到事物的关系,她的感知能力变的异常敏感,双腿被强行分开的时候,孟雪染仍旧不甘心的挣扎了片刻,最后以身下一片冰凉的触感而告终。   她穿着的衣服能被脱掉的依然被脱掉,那些脱不掉的则以碎片的行事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云修尘!放开我吧,求求你。”   感受到云修尘身上那一处的灼热已经置身于她的双腿之间,孟雪染羞愤欲绝的求饶道。   可云修尘像是根本听不到她说的话一样,火热的唇舌在她的身体各处游离着。   直到身体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孟雪染眼中的水雾终于化成了一颗颗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她的眼尾流向了发间。   宁德院里老太太正在对着小丫鬟发火,原因是因为小丫鬟送上来的点心味道和往常不一样。   可这点心都是按照往常的做法做的,一向很受老太太喜欢,今日老太太却不喜欢了,小丫鬟吓的瑟瑟发抖,连求饶都不敢说出声。   钱嬷嬷自然是直到老太太这是等得心急了,清澜院里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连钱嬷嬷心里都七上八下的,老太太想必心中更加着急了。   只能老太太将火发了出来。钱嬷嬷这才朝着已经哭的不能自已的小丫鬟责怪道:“就知道哭,还不快去换一盘点心送上来!老太太这里等着呢!”   说完钱嬷嬷立马陪着笑脸对着老太太劝慰的说道:“老太太,是新来的丫头不懂事,回头老奴一定好生调教着,您别气坏了身子。”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冷哼道:“哼,王嬷嬷这些日子办的事一件都没有办到我的心坎上!连个小丫鬟都调教成这样,我还怎么指望她!”   钱嬷嬷垂下了眼睑。心中笑的开怀不说,脸上还是那一副宽慰的模样,伸出手放在老太太的后背上,给老太太顺了顺气。   因为老太太接连发了两次火,之前还有一次竟然是因为茶水太烫连身边的大丫鬟银霜都狠狠的责骂了一顿,宁德院里顿时气氛变的紧张起来,从老嬷嬷到小丫鬟各个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侍奉着,生怕老太太心中有火随意找个由头发落到她们身上。   就在众丫鬟小心胆怯的时候,一个小丫鬟一路小跑着急匆匆的赶进了老太太的跟前,众丫鬟心中还在想着“完了,这是哪里来的小丫鬟?这下可真的要受罪了”的时候,就听到东次间里传来了老太太欢喜的笑声:“好好好!赏!”   “什么?”众丫鬟们面面相觑,“这个小丫头没有比罚,竟然还领了老太太的赏?!”一时间宁德院里的丫鬟仆妇们各自有了心思,纷纷打听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发怒中的老太太笑得那般开怀。   屋内遣退了那个来回禀的小丫鬟。钱嬷嬷笑着朝老太太说道:“恭喜老太太,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呢。”   老太太一扫之前的沉闷之气,笑容满面的说道:“恭喜我有什么用,只要他们小两口日后别再惹出麻烦给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钱嬷嬷摇了摇头道:“老太太,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圆了房,您啊就快要抱上曾孙了,怎么能不恭喜您呢!”   老太太嗔了钱嬷嬷一眼,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的道:“就你嘴甜!要是能抱上曾孙,那可真要好好庆贺一番了。”   主仆两人笑了好一会儿,老太太这才想起什么一样开口对钱嬷嬷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带一些补品去给孟氏送过去。”   “是。”钱嬷嬷笑着应了,她看了看时辰对着老太太问道:“老太太,时间已经不早了,您早些安歇吧。”   “唉,还是真累了。人老了啊老了!”老太太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叹息着让钱嬷嬷将她扶起来朝着内室走去。   “老太太您哪里老了,你还要看着小公子长大成人呢。”钱嬷嬷跟了老太太许久,这些话自然说得。   “是啊,我还要抱曾孙呢。”老太太想起云修尘和孟雪染,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立马又笑了起来。   清澜院里的气氛可没有老太太这边其乐融融的模样,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已经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打起来的原因很简单,某人完事之后提上裤子冷冷的丢给了孟雪染一句:“这下如了你的愿了吧!”   如你M的愿!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让云修尘死了算了!孟雪染原本心灰意冷,听了这句冷嘲热讽的话,顿时火冒三丈,她刚才真的是被狗给啃了!现在狗啃了她还说是她自己想要的?!   呵呵呵呵,滑天下之大稽!   怒气冲冲的孟雪染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邪力,一下子就扑到了云修尘的身上,准备开打开挠!可她之前是躺在地上,就是一个饿虎猛扑,也实在扑不了太高,一个不小心,竟然将云修尘刚提上去的裤子给扒了下来!   云修尘没有护住裤子神情由惊骇渐渐转变到鄙夷,指着她厌恶的说道:“真没想到,竟然还是一个dang妇!”   孟雪染原本还觉得自己丢人,恨不得一头撞死,这时候,就只恨不得将云修尘碎尸万段!   于是就见孟雪染嗷呜一声跳了起来,对着还没能提起裤子的云修尘打了过去。   不过这场架真的不能打上太久。孟雪染直到论体力和武力,她这个连半吊子都不是的是不可能打得过从小就开始习武最近几年还在边关军中历练的云修尘的。   可她现在真的不想放过云修尘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所以她只能用非常之法了。   因为此时她是真的想要杀死云修尘,所以孟雪染出手的时候用尽了全力,动作也尽她所能的快如闪电,想要速战速决,可是就在她的手要触碰云修尘的脖颈的时候,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给生生压制住了。   人的脖子是人身体上最为脆弱的地方之一,尤其是在近身搏斗的时候。出其不意的拧断敌人的脖颈是最为干脆利落的致命一招,孟雪染在前世悄悄潜入任务地点的时候,就经常喜欢用这样一招来对付那些保镖守卫,从无失手。所以在没有手枪这类的武器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用了这一招。   当自己的手被云修尘修长的手挡住的时候,孟雪染虽然由心理准备,但眼中还是闪过一丝震惊。不过,她本意并不在此。只见她另外一只手攻向了云修尘的鸠尾穴,这一处穴位是人体死穴之一,在生死搏斗中当作“杀手”使用。   鸠尾穴位于脐上七寸,剑突下半寸,偷袭的时候只要找准位置用准力道的话能震碎人的心脉,重伤胸腹内脏,同样会一招毙命。   她的无名指和中指以诡异的速度和刁钻的角度,狠狠的敲上了云修尘的鸠尾穴上。   云修尘身形一滞。脚下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然后突然低头呕出了一口血,古铜色带着些许伤疤的胸前被他自己吐出来的血染红顺着肌肤缓缓的滑落。   胸腹内的剧痛让云修尘最终还是单膝跪倒在了地上,他的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似乎有些不能置信自己突然就受了这么重的内伤,脸上的神色甚至有些茫然。   直到感觉到一个人站到了自己身前,云修尘才使劲眨了眨眼,抬起了头。   “你。。。。。。”云修尘似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是一开口又吐出了一口血,倒是这么一吐反而让他清醒了些,更让他意识到自己伤的不轻。   孟雪染微微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在在地的云修尘,神色很是冷淡,仿佛刚才出手的伤了人的那个人不是她一般:“有些事,你既做的出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咳。。。。。。咳咳。。。。。。你。你竟然会武?”云修尘剧烈的咳嗽咳片刻,看着孟雪染面色震惊的道。   “武功谈不上,倒是伤几个人还是很容易的,不是吗?”孟雪染神色冷冷的看着云修尘,嘴角挂着一抹淡漠的笑容。   云修尘咳嗽着还想说些什么,可胸腹的剧痛让他已经坚持不住,他缓缓的抬起颤抖的右手指向了孟雪染,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孟雪染听着屋外的动静。知道是彩月过来了,直接开口将彩月叫了进来。   彩月一进门就被倒在地上的云修尘吓了一跳,她神色慌张的来到孟雪染的跟前,看了看趴在地上不知道死活的云修尘,又看了看神色淡漠的孟雪染,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倒是孟雪染丝毫不以为意,直接吩咐彩月道:“去老太太的院子说二少爷吐血晕倒了,请大夫来诊治。”   彩月不敢耽搁。领了命连忙跑着去了宁德院。   老太太刚洗漱完正准备躺下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的人来报,说是二少奶奶身边的丫鬟有要事禀报。   老太太皱起了眉头,心想着孟氏这又是再闹什么幺蛾子,还是吩咐了钱嬷嬷出去看看。   不多时,钱嬷嬷就一脸慌张的走了进来。   老太太看着心烦,冷声道:“又怎么了?!”   钱嬷嬷也不知道是慌的还是吓的,说话都带着颤音:“老太太。二少爷吐血晕倒了,二少奶奶派丫鬟过来请示您要出府去请个大夫!”   “什么!”老太太心中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刚才不是还,还好端端的吗?怎么这一会儿就吐血晕倒了?!”   老太太吼了这一句神智也清醒了,连忙吩咐钱嬷嬷道:“快,快去把王大夫请过来!”   “是是,老奴这就派人去请!”钱嬷嬷也连忙答应着。   “要快!一定要快!”老太太冲着钱嬷嬷的背影喊了一句。   钱嬷嬷应了。连忙派人去请了王大夫,这边回到老太太身边伺候着老太太穿衣梳妆。   老太太收拾好了之后,就连忙朝着清澜院赶了过去。   半路上遇到了神色惊慌的王氏,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就急忙朝着清澜院去了。   两人到的时候,王大夫已经前一脚到了,给云修尘诊过脉,老太太和王氏连忙问道:“大夫?尘儿怎么样了?”   王大夫捻了捻胡子说道:“二少爷被人伤了心脉和内脏。伤势不轻,索性那人力道不足,不足以致命,只是要康复的话则需要修养个大半年,在这大半年内不能动武,否则伤势非但好不了,还会加重。”   得知云修尘伤势没有性命之虞之后,送走了王大夫。老太太便一脸怒容的将守在一边已经穿戴整齐的孟雪染叫了过来:“跪下!”   孟雪染也没有抗拒。神色冷静的跪了下来。   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孟雪染怒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被人伤了心脉?!”   “是我做的。”孟雪染冷淡的说道。   老太太是一个字都不相信,能将云修尘伤成这样的,必定武功不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女子,就算是嫁了人,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更何况孟雪染什么体质,她难道还不知道吗。   老太太强忍暴怒的心。还算是冷静的开口说道:“孟氏,你老实交代,若与你无关,我自不会惩罚与你。”   “祖母,您不用再问了,将相公伤成这样,就是我一个人做的。我翻了打错,您逐我归孟家吧。”孟雪染给老太太狠狠的磕了一个头。顶着头上的乌青说道。   老太太怀疑的目光仔仔细细从上到下的看了一遍孟雪染,她额头上的乌青很是可怕,神色惨白异常,因为穿着的是一件圆领的衣裳,脖子上一圈紫青的痕迹很明显是被人狠狠的掐过的。手腕上也隐隐露出了青紫的痕迹,这些在老太太的眼里,再加上孟雪染求着让她回孟家的话,不免多想了一些。   是不是尘儿依旧不愿意和孟氏这门亲事。眼看着去谈和离这事根本不成,还被他们责罚了一顿,又被逼着和孟氏圆房,情急之下就把主意打到了孟氏的身上?   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真是要气死她才甘心吗!   老太太又问了孟雪染一些话,可得到的回答翻来覆去就是这些。无奈之下,只得先将孟雪染禁足在清澜院里。这边王氏请求将云修尘带回到荣安院里养着,同意了之后便领着王氏和昏迷不行被人抬着的云修尘离开了清澜院。   荣安院里王氏眼看着自己儿子先前还是活蹦乱跳的,这下直接昏迷在床上,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王氏还是忧心不已,她觉得老太太处置孟氏处置的过于轻了!定要狠狠的惩罚孟氏才能消她心中的不满与怒火。   王氏越想越难受越想火气越大,最后还是去了宁德院拜见了老太太。   说明了来之后,王氏就恳求的说道:“母亲,孟氏她竟敢对尘儿对她的夫君下如此狠手,您不能就这么轻易饶过她呀。”   老太太一直靠坐在引枕上闭目养神,听到王氏的哭诉,睁开眼看了她一会儿,说道:“你想我如何惩罚她?”   王氏连忙开口说道:“孟氏这番实在不是一个贤妇所为,竟敢出手重伤夫君,这样的女子,儿媳实在不敢让她再继续做我的儿媳了。”   老太太冷笑了一声:“怎么?你也想让尘儿和孟氏和离?”   “当然不是和离,和离岂不是便宜孟氏!自然是要将她休了!原本儿媳还以为孟氏虽然上不了台面,可好在温柔懂事,如今看来,孟氏瞒人的功夫可真是一等一的好。”王氏咬牙切齿的说道。   老太太哼笑了一声,看着王氏道:“先前尘儿在孟家闹了一出和离不成,怎么到你这里连和离都不用了,直接改休妻了?”   王氏吓了一跳,连忙道:“母亲,儿媳……”   “行了!”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且不说孟氏有没有那个能耐伤了尘儿,就当初这门亲事是怎么结下来你难不成都忘了?!”   ☆、第六十六章 不存在的第三人   老太太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的看了王氏一眼:“既然提到了休妻,接下来是不是要提再娶了?尘儿这些年对那个姑娘念念不忘,前阵子闹和离就是为了那个姑娘,怎么,你这是准备遂了他的心愿?”   王氏心神一震,反应过来之后忙到:“母亲,您别怪尘儿,他年纪还小又胡闹惯了。”   “年纪还小?他可都成亲两年了!”云老太太睨了王氏一眼。   王氏不敢吭声了,可心中却还是认定孟雪染没有妇德,竟敢出手伤了自己的丈夫。   老太太看着王氏的样子,心下有些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指点道:“你倒是给我好好说一说,孟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女子,怎么可能伤的到从小就开始习武的尘儿的?”   “这,这也许是孟氏她碰巧伤了尘儿,她。。。。。。”王氏连忙强辩道。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太太一口打断:“碰巧?孟氏得有多大的能耐碰巧伤了尘儿?若只是伤了点皮肉我都要好好教训尘儿一番,学了这么多年的武功。竟然被一个柔弱女子给伤到了。可你自己去看看,尘儿那是伤了一点半点吗?”   王氏被老太太怒气冲冲的说了一顿,心中有些发虚,老太太说的却是在理,孟氏那样的人,连自己都顾不上了,怎么可能还上得了尘儿。   王氏心中一惊,连忙对着老太太说道:“母亲,尘儿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仇家,然后仇家过来寻仇这才受了伤?”   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王氏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老太太白了王氏一眼:“胡言乱语。尘儿今日为什么去清澜院,你不是很清楚吗。你是云家内宅以后的掌权人,遇事要沉着冷静,总是这样咋咋呼呼的胡言乱语像什么样子!”   被老太太这样一训,王氏连忙低头认错。   冷静下来的王氏也不是一个笨的,思忖了片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她震惊的抬头看着老太太失声喊道:“母亲,尘儿他。。。。。。”   老太太撇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这世上聪明之人多了去了,而最终没有好下场的也往往是那些聪明人,因为他们顺遂惯了。却总是忘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他们不适死在别人手里,而是死在自己的自命不凡之下。”   王氏跪在屋子当中,声音干涩地说道:“母亲,媳妇知错了,尘儿。尘儿媳妇以后会好好管教他的。”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抬了抬手叫王氏占了来:“尘儿自幼在我身边长大,他肚子里有几条弯弯道道我清楚的很。之前不过是看在他心愿不成,由着他胡闹罢了,只是闹归闹,该明白的时候还是要明白,你这个当母亲的,以后是该要多看着他点,他也该明理了。”   王氏闻言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不由得在心中腹诽:您孙子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当着他的面您万事都依着他,得罪人的事就交给我去干,这话您怎么不亲口与他说?   “母亲,既然是这样,那就先让尘儿在我院子里待到清醒过来之后,再送回清澜院吧。让他和孟氏好好相处一段时间,也许尘儿也就改了心性。”   老太太想了想,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他不过是看着那个小姑娘长的好看这才一直上了心。这个孟氏的容貌也不错,两人好好相处一段时日,尘儿也该会动心的。你这边还是要仔细留意着,若是有看见跟那个小姑娘长得相似的丫头就买回府来,放到他的身边给他做通房,等过个两年新鲜劲儿一过,他就不惦记了。”   说到这里,老太太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笑了:“你倒是生了个痴情的种,一个才见了没多久的小姑娘就惦记到了现在,还为此闹腾了这么些事情出来。孟氏现在年纪也还不大,再过个一两年也是顶顶的美人儿,就看尘儿转不转的过来了。”   王氏闻言却是苦笑,虽说天下间相似之人不少,云老太太交给她的这个差事却是不好办的,那个姑娘比着孟氏的容貌还要惹眼一些,这样的美人儿哪是随处可见的?   王氏心里叹了口气,还是点头应了:“是,媳妇这就派人好好去找一找。”   “嗯,你先下去吧。”老太太有些疲惫的说道。   王氏躬身退下,可是在临出门之前她不知怎么的想到云修尘和孟雪染的这门亲事,忍不住就转过身来出声问道:“母亲,尘儿和孟氏的亲事,就只能这样了吗?虽说是燕北王府给牵的线,可若真是两个孩子处不到一块来,总不能就这样绑在一起?”   片刻,云老太太的声音隔着珠帘子传了出来,带着些老迈沧桑:“绑在一起?这世间的怨偶不知凡几,难道各个都能循着自己的意思和离再娶或是再嫁吗?更何况,这门亲事不适燕北王府牵的线,而是燕北王府指定的婚事。说是牵线,不过是给了云家脸面罢了。”   这还是王氏第一次听到这些话,让她不由得愣怔当场。   王氏从云老太太房里出来的时候,竟有些失魂落魄,她以为尘儿每次都只是小打小闹,所以老太太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责罚。没想到尘儿闯的祸竟不是什么小事,竟敢跟王府抢。。。。。。   随即王氏又有些庆幸,老太太是真的宠爱着云修尘,不然就单单那一点,云修尘只怕就要被整个家族给放弃了。   而孟雪染那边,却是一屋子姑娘再小心翼翼的听着训。   病已经好了的喜鹊伺在孟雪染的身边,孟雪染站在小姑娘们的面前,已经转悠了老半天了。   因为她想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该从什么地方开口。   孟雪染的目光从最前方的彩月。到她后面的莲心莲蕊,再到后面的四个水果味的小丫鬟,来回扫了个遍。   最后她又忍不住走了一圈,叹了口气,这才开口说道:“你们呢,都是我的丫鬟,忠也只忠于我一个人,若是有人有了不一般的心思,提前告诉我,我呢也不做恶主子就直接放你们去了,若是有那种心思却又不说还想继续赖在这里的,那就别怪我不顾主仆的情分了。”   孟雪染好生敲打了一番这些丫头,就让她们下去了。   彩月心中忐忑了半天,见孟雪染没有搭理她,已经躺回了炕上,在那里看着词话本子。彩月心中有些摸不定孟雪染是什么意思,思来想去,她还是一咬牙心中一横跪了下来说道:“二少奶奶。奴婢虽说是二少爷派过来的丫鬟,可奴婢是真心想跟着二少奶奶的。”   孟雪染挑了挑眉头,看着彩月有些疑惑的问道:“既然你也这样说了,那我倒是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想跟着我呢?”   二少奶奶的意思,是想要知道二少爷身边都有哪些人?彩月张了张嘴,神色有些为难。但又一想到这也许是孟雪染给她一个表露忠心的机会,还是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二少奶奶,二少爷的身边也是有四个大丫鬟的,除了奴婢还有金珠银珠和彩霞。不过现在就只剩下金珠和银珠了,彩霞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得了肠痨暴毙了,被管事妈妈拖出去连夜就给埋了。”   说到这里彩月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浑身一颤。   孟雪染却来了兴致,有些好奇的问道:“既是得病死了,你怎么会这般害怕?”   彩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发现屋内就只有孟雪染,紫鹃喜鹊还有她,这才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奴婢偷偷的去看过,彩霞浑身上下全是被掐的印子。眼睛瞪的很大,连舌头都吐了出来,脖子上一圈青紫,分明就是被勒死的。”   “云修尘那个时候好像并没有回来吧?他书房那里我未曾过问过,是谁这么大胆?”孟雪染皱着眉头问道。   彩月抽泣了一声:“二少奶奶嫁过来之前,二少爷就吩咐过我们不要与您有过多的接触,就让我们继续在书房里当差,二少奶奶您嫁过来之后,因为诸事繁多,甚少去过二少爷的书房,所以对一些事情不太了解。”   孟雪染哪里是甚少去过云修尘的书房,是压根没去过,她甚至都不知道云修尘还有这些个丫鬟呢。   “在二少爷身边最得脸的丫鬟是金珠和银珠,奴婢和彩霞就是个杂扫的,在二少爷身边甚少说的上话。二少爷长相俊美,府里的丫鬟们有不少都心仪二少爷。彩霞也不例外,奴婢也曾经劝过彩霞,二少爷这样的人不是奴婢们可以肖想的,让她死了这份心,可是彩霞却没有听从奴婢的话,若是彩霞听了奴婢的话也不会被害死了。”   彩霞哭了一声继续道:“奴婢也暗中查了一些,可就是查不出来彩霞的死因。”   孟雪染挑着眉头,冷不丁的问了一句:“金珠和银珠是不是也喜欢云修尘啊?”   “奴婢不知,奴婢就只听说金珠和银珠是老太太专门给二少爷准备的通房。”彩月有些胆怯的看了一眼孟雪染,发现孟雪染并没有发怒,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彩月似是想起来什么,连忙说道:“不过奴婢可以确定的是。二少爷并没有收了她们。”   但金珠和银珠却是云修尘的贴身丫鬟,想必知道事情不少,比如她们也许可能会知道云修尘喜欢的那个女子是谁,就算是不知道,也能猜测出个一二来。   “奴婢自打彩霞出了那种事之后很害怕,就想着要离开二少爷的书房了。可一直没有什么机会,所以二少爷那日一说,奴婢就赶忙请命过来了。当时奴婢请命来的时候,金珠和银珠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彩月低低的说道。   “你也心悦云修尘?”孟雪染感叹着道。这可真是皮相好的男子就是对这些怀春的少女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啊。   “奴婢不敢,奴婢就是怕别人会以为奴婢也心悦二少爷,然后落得彩霞的下场,所以才日日心惊胆颤,想着离开书房。”彩月连忙磕了一个头,声音都有些慌乱的说道。   孟雪染看了彩月一眼,这个丫鬟有点意思。   “行,起来吧,你既然有缘分跟了我。只要对我忠心不犯错,我定护你周全。”孟雪染抬了抬手,给彩月了一颗定心丸。   彩月哭着表了忠心,脸上哭的一片花,孟雪染都有些看不下去,连忙让她下去梳洗去了。   喜鹊撇着嘴巴嘟囔了一句:“没想到姑爷的院子里这么乱。”   孟雪染笑了笑,拿起话本子一边看一边说道:“哪个院子里不乱?就是孟家这种的事情也不少。”   喜鹊不甘心的动了动嘴巴,什么话都没有说。   孟雪染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喜鹊:“你病倒之后不是挺怕云修尘的吗?怎么?现在不怕了?”   喜鹊努力将打着颤的腿伸直,一脸正气凛然的说道:“奴婢为了小姐什么都不怕!”   孟雪染看着喜鹊因为害怕而发抖的双手。心中一暖,想着这丫头果然是自己调教出来的,就是向着她。这样一想,孟雪染也熄了打趣喜鹊的心思,笑着安抚道:“嗯,不愧是我的大丫鬟!”   喜鹊顿时高兴起来,叽叽喳喳的开始在孟雪染的耳边说个不停。孟雪染也很配合的点着头,时不时的嗯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直到外面三更鼓响,紫鹃再一次开口问道:“小姐,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您休息吧。”   孟雪染这才点了头,让紫鹃她们服侍着去洗漱。   躺到床上之后,紫鹃凑在她的跟前低声问了一句:“小姐,今日奴婢在这里陪着您吧。”   “不是安排的有值夜的丫鬟吗?”孟雪染疑惑的问了一句。   紫鹃面露愧疚的说到:“小姐,今日的事到底是因为奴婢的疏忽,让您受了这般大的罪。”   孟雪染笑了笑:“紫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着云修尘好不容易过来一次。就想让我们单独相处一会儿。可是紫鹃,你要明白,有些时候你认为的对我好,其实在我看来却并不是。你懂吗?”   紫鹃哭着点了点头:“是,奴婢明白了。”   孟雪染看低泣的紫鹃,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要是在哭下去,就别在这里陪着我了。”   紫鹃连忙收住眼泪,将脸上胡乱擦拭一番,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奴婢不哭了,奴婢可以留下吗?”   孟雪染叹了口气反问道:“你不是已经留下了吗?”   紫鹃这才高兴在床榻上铺了被子。   孟雪染听着紫鹃悉悉索索的声音,心里却想着云修尘在她这里受了伤,为什么云老太太和云大太太那里怎么没有一丝动静呢?   伤了云修尘这事可不算是个小事啊,就算是不休了她,至少也得惩戒一番然后找个由头把她送到祠堂或者是庄子上静养才是,可这,除了刚开始知道云修尘受伤的时候急匆匆的过来了一趟,走了还把云修尘带走了之后。就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难不成真的像云老太太说的那样,就在院子里禁足?   孟雪染听着紫鹃已经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想了半宿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实在顶不住睡了过去。   她早上是被院子里嘈杂的声音给吵醒的。   叫了喜鹊过来一问才知道,是王氏把云修尘送到她院子里养病来了。   孟雪染满脸震惊的问道:“什么?!为什么要送到我这里来?”   一沾到云修尘的事,喜鹊现在是连听着都害怕,别说去打听了,跟着孟雪染哭着道:“奴婢也知道二少爷为什么要过来。”   孟雪染体谅喜鹊先前差点被云修尘给活活吓死,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问道:“是谁送云修尘过来的?”   喜鹊收了眼泪:“是大太太。”   孟雪染抽了一口冷气,牙酸似的问道:“大太太过来了,你们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喜鹊委屈的说道:“是大太太说您昨天累了,所以让我们别叫醒您,让您好好休息。”   似是想到了什么,喜鹊加了一句:“老太太身边的钱嬷嬷今早也过来了,还带了好些补品说是老太太赏赐给您让你补身子用的。”   孟雪染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时间她有些懵。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老太太和王氏的态度是什么情况,是她把两人的心肝宝贝肉给打得快死了好吗!这一个个的弄得好像受伤快死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这是在闹哪样?这是在逗她玩吗?   妆扮好了之后的孟雪染去了被王氏用来安排云修尘养病用的东厢。   王氏正在劝着云修尘些什么。看到孟雪染进来。连忙说到:“雪染你来了正好,这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母亲这段时间很忙,没有时间去照顾尘儿,让他一个人在院子里母亲也不放心,这就把尘儿交给你了,他脾气不好你多担待一些啊。”   王氏一副“麻烦你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的模样,让孟雪染愣怔了片刻。在紫鹃的提示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母亲您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氏这才放了心,又嘱咐了几句挣扎着想要起床的云修尘:“你好生待在这里养病,有你媳妇照看着你,我很放心。别做那些有的没的,好生养病才是正道。”   “行了,母亲还有事,就先走了。”这是对孟雪然说的。   孟雪然忙道:“我送母亲出去。”   王氏连忙拦住了:“你身体不适。还是别出去吹风了。”   孟雪然只得看着王氏一阵风一样的离开了清澜院。   “滚,你这个毒妇!”   耳边传来云修尘凶狠的声音,孟雪然丝毫没有理会,直接转身就回了自己屋子。   留下云修尘气的直咳嗽。   刚回到屋内坐定的孟雪然就看到彩月走了过来回禀道:“二少奶奶,金珠和银珠过来了,说是来伺候二少爷。”   孟雪然笑了笑,就在彩月以为孟雪然要点头同意的时候,却听到孟雪然这样说道:“让她们回去吧。这里有人伺候云修尘,用不着她们。”   彩月压下心中的震惊。应了是就躬身退出去给候在外面的两人答话。   银珠听了差点跳了起来,指着孟雪然屋子的大门就喊道:“你胡说八道,我们可是二少爷的贴身大丫鬟,二少爷病了怎么可能不去伺候?”   彩月心中冷笑,面上却严肃的说道:“银珠?在二少奶奶屋子外面大呼小叫,这就是你的规矩?”   “你!”银珠顿时气结,指着彩月说不出话来。   彩月只当没有看见,将孟雪然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盯着金珠和银珠说道:“你们既然是二少爷的丫鬟。二少奶奶这边,二位还是按吩咐做事为好。”   银珠气的眼珠子都红了,张着嘴巴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被金珠拦下了,就见金珠笑容得体又恭敬的说道:“二少奶奶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们姐妹就先回去了,若是二少奶奶有什么吩咐需要我们去办的,彩月你只管去书房吩咐我们就是了。”   彩月笑的很矜持,朝着金珠点了点头。转身就进了屋子。   金珠拉着气急败坏的银珠就回了书房。   “姐姐!你看看彩月那个贱蹄子小人得志的样子!竟然敢在咱们面前摆谱?!还有那个二少奶奶!谁不知道,二少爷根本就不承认她!竟然拿着鸡毛当令箭,拦着咱们姐妹去伺候二少爷!”一回到书房,银珠就忍不住了,怒声说道。   金珠坐在南边的楠木椅子上,神色阴沉没有说话。   “现在府里谁不知道二少爷可是在那个女人的房里受了重伤!现在竟然还敢摆出主子的谱来!真是,真是气死我了!”银珠咬牙切齿的说道。   “虽说二少爷是在二少奶奶房里受了伤,可是二少奶奶是没有那个本事能伤了二少爷的。”金珠俏丽的脸上由着不合年纪的沉稳,沉着嗓音说道。   “姐姐。你是说,当时那个女人房里还有其他人?!”银珠瞪大了眼睛,神色震惊的问道。   ☆、第六十七章 被绿帽的云修尘   “谁知道呢?”金珠调整了一个坐姿,嘴上挂着一抹薄凉的笑容。   银珠却兴奋起来,她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走到金珠的耳边凑过去低声说着话,越说越高兴,说道最后竟手舞足蹈起来。   而云修尘这边一看孟雪染真的就没有搭理他直接走了,顿时气的直捶床,因为用过了力,牵扯住了五脏六腑,顿时疼的他双眼通红,喘了老半天的粗气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可真是没想到,这个毒妇竟然会武功。亏他当时看着那毒妇对他又抓又挠毫无章法,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可笑,结果到头来他竟差点被跳梁小丑打出了如此严重的内伤。   一道想这件事,他就忍不住生气,气他自己大意。也气孟雪染隐藏的太深,更气他自从嘉靖关回到云府之后武功竟然没有丝毫存进,反而受了重伤。   云修尘独自生着闷气,反观孟雪染正在开开心心的用起了早膳。   她喝着一碗鸡汤听着紫鹃回禀着府内新出的流言。   “说是二少爷被老太太强迫着到了咱们院子,却被不识好歹的二少奶奶打的重伤,还有性命之忧。现在府中上下都说您残暴冷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还,还说您,您竟敢对自己相公出手,失了妇德!根本不配做云府的二少奶奶,都纷纷谈论着您什么时候被,被逐出云家。”紫鹃说的小心翼翼,时不时的抬眼看一看孟雪染的脸色如何以防万一。   孟雪染浑不在意的喝完了鸡汤,擦拭了嘴巴之后,这才嗤笑了一声道:“逐出?肯定不是这句话,应该是都等着我被休弃然后好看我的笑话吧。”   孟雪染深觉无趣的摇了摇头:“可惜不能如她们所愿了,你瞧,今天一早被母亲送来的那人还躺在东厢呢。照这样的情形,怎么休我?”   紫鹃指挥了小丫鬟将餐盘拿了下去,正搀扶着孟雪染起身走动着消消食的时候,就见喜鹊咋咋呼呼的闯了进来。   紫鹃皱着眉头沉声训斥了一句:“喜鹊,你不会好好走路吗?在小姐面前看看你是个什么样子。”   孟雪染看着喜鹊满腹委屈的模样笑了笑劝说道:“行了,喜鹊还是个小孩子,这样活泼些挺好。”   看着喜鹊又重新得意起来的模样。紫鹃还是瞪了喜鹊一眼:“小姐,喜鹊这样也太没有规矩了,她可是您身边的大丫鬟,这般下去只怕下面的那些个丫鬟都会跟着学,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紫鹃今天真的是担心太过了,都有些草木皆兵的意味。孟雪染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答话而是对着喜鹊问道:“你这么着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喜鹊倒是安静下来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把紫鹃的话听了进去,恭敬的回道:“是莲心莲蕊她们想要求见小姐。”   孟雪染挑了挑眉,又坐了下来,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说道:“让她们进来吧。”   两人一个身着粉色绣莲花的交领袄子,下身是同色的百褶裙,另外一个穿的是同样的衣服不过颜色却是碧色的。两人一同迈着莲步走了进来,然后在孟雪然不远处的空地上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二少奶奶安好。”   孟雪染笑着看着两人精心打扮过的妆容,好一会儿之后这才开口道:“正好,彩月要去整理衣裳首饰,人手有些不够,你俩也跟着彩月过去吧。”   彩月低头应了是,便准备领着两人下去。   莲心莲蕊互相看了一眼,连忙给孟雪染磕了一个头道:“二少奶奶,奴婢是听说二少爷身边没有丫鬟服侍,这才前来恳求二少奶奶派奴婢们去伺候二少爷养病的。”   孟雪染被这两个丫鬟的直言直语给逗笑了,紫鹃可没有孟雪染这样心宽,她指着两个丫鬟怒声道:“你们是小姐的丫鬟,小姐的吩咐不马上去办,还敢在小姐这里提要求?你们进府的时候是谁教的你们规矩?竟这般不分尊卑不知高低!”   莲心莲蕊顿时有些慌乱,连忙高呼求饶:“奴婢知错了,求小姐饶命。”   孟雪染端起一杯茶慢慢的品了一口,紫鹃意会瞪着跪着的两人开口就骂:“自己犯了错,不知悔改,还想要小姐开恩?咱们清澜院里装不下你们两尊大佛,还是叫管事妈妈把你们交给人伢子发卖了吧。”   说完紫鹃就高声吩咐着外面候着的水果味儿丫鬟去请管事妈妈。   莲心莲蕊心惊胆颤的跪伏在地上,眼看着求饶不行,莲心连忙挺直身体直直的看着没有说话的孟雪染,心下一狠咬着牙说道:“二少奶奶,我们可是老太太专门赐下来服侍二少爷的,您若把我们发卖了,等哪日回到了孟家,不怕老太太怪罪您吗?!”   “胡说八道!”紫鹃气的浑身直哆嗦,“小姐是老太太的嫡亲孙女,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别说发卖了你们,就是打死了你们,老太太也不会说小姐一句不是。”   莲心本就慌乱之下说起话来失了分寸,被紫鹃这么一吼顿时吓的摔倒在地,默默的流着眼泪。莲蕊也差不了多少,但还算是拎得清。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二少奶奶饶命,二少奶奶饶命。奴婢,奴婢是被迷了心窍胡说八道,二少奶奶,不,小姐,您饶了奴婢吧,奴婢日后为小姐做牛做马。就是要了奴婢的性命奴婢也绝不犹豫。”   莲心也明白了过来,连忙跟着跪着磕头附和着莲蕊表着忠心。   孟雪染看够了戏,瞧了两人一眼这才开口对彩月说道:“好了,彩月带着她们好好洗一洗,再教一教规矩,就带到东厢去伺候二少爷吧。”   彩月看了孟雪染一眼,见孟雪染低不可闻的点了点头这才应了是,带着两人躬身退了下去。   见人都走完了,孟雪染这才露出了一抹笑看着紫鹃惊叹道:“咱们紫鹃发起怒来,倒是有管事嬷嬷的厉害啊!”   紫鹃跺了跺脚,羞得满脸通红道:“小姐,您惯会取笑奴婢。”   喜鹊也跟着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的说道:“刚才紫鹃姐姐让我想起了周嬷嬷呢。”   “周嬷嬷?”孟雪染好奇的问道。   喜鹊惊讶的看着孟雪染:“小姐,您不记得周嬷嬷了吗?她是您的奶嬷嬷呢。”   孟雪染笑了笑正准备想个借口掩饰过去,却被紫鹃抢了先:“喜鹊,小姐自打上次病好了之后就忘了许多事,你可不能对外人胡乱说话。”   喜鹊嘟着嘴巴不满的跺了跺脚:“奴婢才不是那样不分轻重的人呢。紫鹃姐姐总是小瞧奴婢。”   孟雪染看了看神色严肃的紫鹃,嘴角扬了一抹了然的笑容,然后摸了摸喜鹊的手道:“是,咱们喜鹊最聪明了。”   喜鹊这才高兴起来,继续说起了周嬷嬷。   “奴婢们被派到小姐身边的时候,都是周嬷嬷调教过的,周嬷嬷调教奴婢的时候可严厉了。只要奴婢有一点做的不好周嬷嬷就要拿着鞭子抽小腿呢,那个时候奴婢们最怕的就是周嬷嬷了。”说道这里,喜鹊都有些心有余悸的抖了几下。   看的孟雪染忍不住笑了一回。   “是你每次都做不好,才被周嬷嬷罚的。”紫鹃笑着揭了喜鹊的短。   喜鹊朝着紫鹃做了一个鬼脸,这才继续说道:“可是周嬷嬷跟着小姐嫁到这里来了之后没多久,就被发卖了,奴婢也就再也没有见过周嬷嬷了。”说道这里,喜鹊情绪有些低落。   孟雪染挑着眉疑惑的问道:“周嬷嬷犯了错吗?”   紫鹃怕喜鹊讲的不清楚,就连忙开口说道:“奴婢们也不太清楚,就只知道周嬷嬷打碎了老太太院子里的珍宝。还偷了老太太一根金簪。老太太就让人把周嬷嬷惩戒了一番然后交给人伢子发卖了。”   孟雪染沉思了片刻,看了紫鹃和喜鹊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的开口问道:“你们认为,周嬷嬷是这种人吗?”   喜鹊率先跳了起来争辩道:“当然不是!周嬷嬷一直教导奴婢,要对小姐忠心做事要小心谨慎不可做那些偷鸡摸狗给小姐丢脸的事情。”   孟雪染看了一眼紫鹃,紫鹃也连忙点了点头附和道:“喜鹊说的没错,周嬷嬷绝对不会给小姐抹黑的,这种让小姐丢人的事周嬷嬷是绝对不会干的。”   孟雪染了然的点了点头:“周嬷嬷这事是怎么被发现的?”   紫鹃皱着眉头认真的想了一会才说道:“是在二小姐身边打碎的,然后二小姐告诉了老太太,小姐还因为这事和二小姐理论了很久呢,只可惜东西确实在周嬷嬷手上打碎的,而且还在周嬷嬷身上发现了老太太的金簪,所以老太太信了二小姐,周嬷嬷她就被发卖了。从那以后二小姐就总是和您作对,处处为难您。”   孟雪染原本还在想着云熙婷为什么总是与她作对呢,竟然是因为这件事。孟雪染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一直认为云熙婷只是头脑简单的草包,没想到还这么小肚鸡肠,可见云家就算自持燕北第一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儿也有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货色。   屋内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孟雪染想了想还是吩咐了紫鹃一句:“去打听打听周嬷嬷被卖到哪里去了,悄悄的别让人发现。”   紫鹃和喜鹊对视一眼,压不住脸上的欣喜忙连声应了。   这时候彩月走了进来,福了一礼道:“二少奶奶,奴婢已经好好吩咐了莲心莲蕊两人。带到二少爷那边了。”   孟雪染满意的点了点头。   彩月有些踌躇的开口:“只是。。。。。。”   “嗯?怎么了?”孟雪染将目光从话本子上移开看向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彩月问道。   彩月想了一下,还是说道:“只是二少爷有些不太高兴,非说要把莲蕊和莲心给丢出去。”   孟雪染笑了笑:“无妨,莲心莲蕊不是个傻的,会用尽全力留在云修尘的身边的。”   彩月这才放了心。   只是三人还没有安稳片刻,就看到一个小水果味小丫鬟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回禀道:“二少奶奶,三位小姐过来了,说是来看看您和二少爷。”   孟雪染好奇的问道:“三位?云熙婷不是在禁足吗?”   紫鹃连忙解释道:“自您从孟家回来之后。二小姐就已经解了禁足,是大小姐求的情,说是大小姐绣的屏风到了关键时候,需要二小姐留在大小姐那里帮忙。”   孟雪染皱了皱眉头,紫鹃脑子一转,又补充道:“二小姐的针线功夫是江南来的绣娘教过的,据说给当今圣上绣过龙袍。”   孟雪染嗤笑了一声,有些无趣的摇了摇头。但还是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刚出正房的门口,她就看到了端庄秀丽的云熙妍,畏畏缩缩的云熙倩以及趾高气扬的云熙婷。   “三位妹妹来了。”孟雪染笑着打了声招呼。   云熙妍和云熙倩倒是笑着回礼,只是云熙婷却冷哼了一声道:“大伯母不是说要让二嫂好生照顾受伤的二哥吗?怎么二嫂没有在二哥那里伺候啊?”   对于云熙婷这种一上来就要挑刺的行为,孟雪染已经习惯了。   她笑容不变对着三人说道:“三位妹妹可是来看相公的?那便跟我来吧。”   说完孟雪染就领着三人去了东厢,路上云熙婷见孟雪染直接忽视了她,心下顿时不高兴起来,只是想着出门前吴氏的嘱咐。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云修尘正在发脾气,那个毒妇送来的这两个丫鬟是怎么回事?老是在他面前转悠什么?一凶就开始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若不是他现在不能动,早就把这两个白痴给丢出去了。   他原本就觉得头疼,想着好不容易清静一下,结果那个毒妇又领了三个女人过来了!   怎么着,把他这里当成花园子想来就来想逛就逛吗?   云修尘怒气冲冲的一声“滚出去!”被云熙妍柔和的声音给打断了。   “二哥,你身体可好?大夫可是说了,你最近这段时间不能随意乱动,更不能发火呢。”   到底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云修尘强忍着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只闭着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孟雪染知道她昨晚那一下,虽说因为自己本身力道不足以致命,但是就算是不死也要在床上躺个大半年,还要好好休养。   但云修尘不说话,孟雪染也不会傻呵呵的开口说。   一时间东厢的气氛有些冷,云熙妍没有丝毫的尴尬。她关切的目光转移到了孟雪染的身上,声音柔善的说道:“二嫂,二哥这边还是要劳你费心了。”   孟雪染笑的更加温柔:“妹妹这是哪里话,我自是要好好照顾相公的。”   忍了一路又被云修尘甩了脸子的云熙婷可没有那么好的涵养了,只见她阴阳怪气的说道:“二嫂说的可真是好听,如果不是我们姐妹来,只怕二嫂连二哥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吧。不过也对,二哥身上的伤。可不就是二嫂打出来的?一个能对自己相公下这样狠手的女人,怎么能奢求她有仁善之心呢?所以啊,不管二哥如何,二嫂肯定是不会关心的呀。”   孟雪染听着都想笑了,这个姑娘还是每次说话都不分场合的啊,看来吴氏的心血可是要白费了呢。   见孟雪染不答话,云熙婷直觉认为这是孟雪染心虚了,就更加得意起来。说的话更是肆无忌惮连躺在床上的云修尘都被她当作了不存在。   “我二哥也真是可怜,竟然娶了你这么一个狠毒的妇人做了他的妻子。动不动就对我二哥拳脚相向,这次竟然打的我二哥差点就死了。你。。。。。。”   话还没有说完,云熙婷就感受到一股阴冷的凉风刮在了她的身上,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就发现原本闭着眼睛的云修尘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一双黑沉沉的双眸正看着她,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有些不寒而栗。   “滚出去!”云修尘薄唇轻启,阴冷的嗓音让在场的几人有些心惊胆颤,云熙妍还好,保持着端庄的姿态轻声告了退,云熙倩吓的颤颤巍巍的但还能勉强跟着云熙妍做足了礼仪,只是云熙婷则是被吓的尖叫了一声,慌不择路的就冲了出去,仿佛身后有一只恶鬼在驱赶她。   眼看着三个人都出去了。孟雪染想了想,还是叫了彩月去送一送三位小姐。而她则是准备稍微等待片刻,等三位小姐都送出去了,再回到正房。   云修尘漆黑的双眸看向了神色淡然的孟雪染,片刻之后,只见他冷声开口问了一句:“为什么?”   孟雪染却是笑了:“什么为什么?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伤了你?还想问我为什么能伤了你?”   云修尘皱起了眉头,看着孟雪染却没有答话。   孟雪染笑着摇了摇头:“为什么伤了你?那就要问问你做了什么了。我记得我有说过,有话呢就好好说。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可是你不听呢,我也没有办法,只好让我心里好过一些了。”   说到这里,孟雪染看向了瞪着眼睛的云修尘,继续说道:“至于为什么我能伤了你?这也要问问你自己了,为什么你会给我机会让我伤了你呢?恩?”   云修尘得到了答案,只深吸一口气,便闭上了双眼。不再去理会孟雪染了。   孟雪染也不在意,她知道自己说在了云修尘的心上。   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孟雪染便朝着外面走去,只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云修尘一声轻不可闻的话语:“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这样做?”   孟雪染停下了脚步,神色便的暗淡了下来,她知道什么?知道明明老太太是什么打算。明明知道她昨晚就是要和云修尘圆房的,却为什么还顺着老太太的意思去办吗?   孟雪染没有回头,但声音却异常的落寞:“我没有可以逃避的办法,只能承受。你,不也是一样的吗?”   听着孟雪染黯然的话语,云修尘生平第一次竟然有了和那个毒妇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想,他一定是伤的太重,快要疯了。   云修尘很快就收敛了心神。不再去想和孟雪染和昨晚发生的事情,很快就睡了过去。   他伤的太重,连一丝内力都无法动用,近期他只能依靠睡觉来修补他的内伤了。   孟雪染前脚回了正房,彩月后脚就跟了进来。   “二少奶奶,大小姐没有任何异样,三小姐只是吓的厉害,有些站不住了。就是二小姐,恐怕最近一段时日都会不太好过。”   孟雪染笑了笑:“恩,我知道了。”   云熙婷不好过,那就没有时间和心思来找她的麻烦了。   到了晚间,孟雪染正吩咐着让小丫鬟将那些菜式送到东厢,就见到彩月匆匆的走了进来,神色焦急的看了孟雪染一眼。   孟雪染不动声色的将菜式分装完毕,就让小丫鬟下去了。这才招了彩月过来询问。   不等孟雪染开口,彩月就急忙开口说道:“二少奶奶,不好了,现在府上多了一个传言,说是二少奶奶您有一个情,情夫。昨晚您在清澜院里私,私会那个情,情夫,被,被二少爷发现了,没想到那男子武功高强,竟然还重伤了二少爷。这事现在传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很多下人都相信了。”   孟雪染皱起了眉头,她可真是小瞧了这些人扑风捉影的能力,能联想出这么一个故事,想必也废了不少劲吧。   揉了揉额头,孟雪染顿时觉得有些头疼,她自从穿越过来之后,两眼一抹黑就算了,竟然没有一件事能够让她顺心的。不是说女主角都是各种开金手指,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鬼见鬼都爱的吗?   孟雪染轻叹了一声:“放心吧,既然祖母和母亲将云修尘送到我这里,就不会相信这些传言的。”   彩月应了是。脸上的焦急之色这才退下去了一些。   话虽如此,可传言传成这样,老太太和王氏也不免会有些疑心吧。   不过这种事,还是要云修尘出面才能彻底解决,毕竟被绿帽的是他啊。   ☆、第六十八章 吃醋?   紫鹃垂泪道:“也不知道是谁这样恶毒,竟然要坏小姐的清誉。”   孟雪染看了一眼紫鹃,轻松地说道:“还能有谁,看我过的好,就眼馋心热地人呗。”   紫鹃心急如焚蹲下身子凑在孟雪染的身边:“小姐,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事,明显是有人不想让您好过,您不能总是这般不在意啊。”   孟雪染却是笑了:“这事比我急的大有人在,且先看着吧。”   紫鹃听的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孟雪染说的什么意思。   孟雪染笑着点了点紫鹃光洁的额头:“这事就像你说的,是个大事,可昨晚的事是老太太一手促成的,所以老太太知道我是无辜的。云修尘更是知道,现在云修尘可是被平白戴了一顶绿帽子,指不定怎么生气呢。所以这事云修尘出面才是正理,我若急着出面否认。那岂不是显得我着急撇清关系心虚吗。”   紫鹃这才破涕为笑:“小姐没事就好。”   “行了,赶紧的把脸去擦一擦,好好的一个漂亮小姑娘都变成了小泥人儿了。”孟雪染佯装不悦的说道。   紫鹃连忙将脸上的泪水胡乱擦拭了一番,然后正经的反驳道:“小姐,奴婢只是哭了,可没有在泥巴里滚,所以不会变成小泥人儿的。”   孟雪染被逗的开怀大笑,屋内的气氛也热烈了起来。   反观云修尘听着正房里隐隐传来的嬉闹声,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可他连起身都不行,别说下床走动了。只能憋屈的躺在床上啥事也不能干,身边还有两个碍眼的丫鬟,在无时无刻挑战着他的耐心。   就在云修尘心烦意乱的时候,南边的窗户突然被打开,一个长随打扮的男子小心翼翼的翻了进来。   他这一番举动做得小心谨慎,并未发出丝毫声响。   来人一眼就瞧见了靠北边那张楠木罗汉大床上躺着的云修尘,顿时脸上一喜,急匆匆的就走了过去。   只是还未走到跟前,就听到一个惊天的尖叫声。来人这才发现屋内不止云修尘一个,竟然还有两个容貌甚是艳丽的丫鬟。他连忙将那个尖叫不已的丫鬟嘴巴堵了起来,害怕另外一个丫鬟也放声尖叫,更是腾出一只手将那名未出声的丫鬟给打晕了过去。   来人眼看身边没有阻碍,冲着床上的云修尘哽咽的喊了一句:“少爷!”   说话间,一双虎目竟然微微发红隐隐有泪光涌现。   云修尘可没有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的感觉,他斜眼撇了一眼那个似哭未哭的汉子。又看了看那汉子手上挟持着的丫鬟,那丫鬟因为被汉子一手捂住了嘴巴,一手将她的双手禁锢在了胸前,那汉子正以一个拥抱的姿势从她的身后将她抱在了汉子的怀里,而且还是当着云修尘的面!   那丫鬟顿时羞愤欲绝,一行清泪从她美丽的双眸中流了下来。   她清白不保了,再也不能伺候二少爷了!   云修尘冷笑了一声,对着那汉子翻了一个白眼。   那汉子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举动好像有什么不对,连忙将怀中的那女子丢了出去,最后想了想还是过去将那个只知道哭的女子给打晕了,这才迈着小碎步期期艾艾的挪到了云修尘的床前。   “嘿嘿嘿嘿,少爷。”那汉子笑的一脸讨好的模样,双手放在身前不停的搓着,一副二傻子的语气喊了一句。   那一瞬间,云修尘觉得他好像是时候该换一个小厮了。   “你这是去偷鸡了?”看着那汉子一脸傻样,云修尘到底没有忍住还是嘲讽了一声。   谁知那汉子竟摸了摸脑袋认认真真的说道:“奴才在来的路上却是是吃了一只鸡,但是是花钱买的,不是偷的。”   云修尘不断的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这是从小就跟着他的小厮,虽然有点傻!这是他亲娘的奶嬷嬷的孙子,就是有点傻!这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怎么就是个傻子呢!   见云修尘不说话,那汉子似是想到什么,连忙说道:“不过奴才倒是觉得少爷您养的那只大黄挺好的,能不能让奴才玩两天?”   大黄是他养的狗。   云修尘顿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了,他嘴角抽搐了片刻,最后还是怒声说道:“林长成,你是不是没事干?”   林长成这才恍然的摸了摸脑袋:“有!有!”   不等云修尘再次发飙,林长成就立刻老老实实的将来意说了出来:“奴才是听说了府上的一个传言,事关二少爷,所以过来请二少爷给奴才拿个主意。”   云修尘冷笑了一声:“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竟敢传本少爷的传言?什么传言?”   林长成躬着身子回禀:“传言是说二少奶奶昨晚在清澜院里与情夫私会,被您抓了个正着,那二少奶奶私会的情夫武功不凡,情急之下出手重伤了您。”   云修尘气极狠狠的拍了一下床板怒吼道:“胡言乱语!去查一查是谁传出来的,直接打死!”   林长成神色不变:“奴才正在查,不过消息好像是从外院传出来的。”   云修尘眼中戾气尽显:“不管查出来是谁,都活不了!”   林长成点了点头:“是,奴才知道了。”   眼看着云修尘已经闭上双眼养神去了,林长成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奴才今日遇到了金珠和银珠两位姑娘,姑娘说听说您受了伤怕您身边没有得力的人伺候,想过来伺候您,所以托我问问您的意思。”   当然,不只是这些。金珠和银珠说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不过加了一些说二少奶奶不好的话。耿直的林长成认为,做奴才的不能说自家主子的不是,二少奶奶虽说不是他的主子,但是可是少爷的妻子,也算是半个主子了。所以他善意的将那些话自动给屏蔽掉了。   云修尘被孟雪染弄过来的两个丫鬟搅闹的头疼,听长成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两个丫鬟呢。想了想。云修尘还是吩咐道:“让她们来吧。”   至少金珠和银珠这两个没那么碍眼。云修尘心里是这样想的。   长成低头应了:“是,奴才这就是跟两位姑娘说。”   长成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事要说了,便对云修尘说道:“少爷,可有事要吩咐奴才?”   云修尘仰面躺着,双眼微闭:“不了,你下去吧。”   长成躬身行了礼,按照原路返回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书房那里就热闹了起来,吵吵嚷嚷着要收拾好东西搬到东厢去伺候二少爷。   金珠有些犹豫,她跟了二少爷那么久,想必二少爷不喜欢这样吵闹的做法。   她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正在兴头上银珠,银珠却不以为然的劝道:“咱们这里越热闹,那可是越让二少爷有面子!二少爷在那女人那里不知道受了多少的委屈,咱们这样大张旗鼓的去了,就是要告诉那女人,二少爷用不着她们伺候,不用看她们的脸色。”   金珠总觉得银珠这话有些不对,可是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去细想了,这可是二少爷亲自开口让她们过去伺候的!   一想到早上的时候她们在孟雪染那里受到的遭遇和冷眼,二少爷这么一来可不就是在打那女人的脸吗?   银珠说的对!既然二少爷要打那女人的脸,那她们作为二少爷的丫鬟更是要好好的替二少爷出这口恶气。   没有了金珠的犹豫,两人张罗起来就更加利索了。   不多时,两人就将云修尘惯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叫了十来个婆子过来帮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书房去了东厢。   虽然路途并不远,但是在清澜院这样的院子里还是乌压压的一片人,颇有些壮观呢。   云修尘好不容易睡了过去,很快就被一阵吵吵囔囔的声音给吵醒了。   这位可是个大爷,睡个觉被丫鬟们搬东西的声音给吵醒了,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也不管屋里面都是谁,一通火发了出来,把人都赶了出来。   金珠和银珠闹了个没脸,连忙过去云修尘那边请罪。   正在气头上的云修尘哪里还记得什么金子银子的,连门都没让两人进。   这些事时不时的都有小丫鬟过来给孟雪染回禀最新消息的动向,听到了这里,孟雪染都忍不住笑了。   云修尘身边的丫鬟,可真是一个比一个蠢的可爱。   彩月也高兴的不得了,笑着跟孟雪染说道:“还是小姐有法子。早上的时候故意让她们丢脸,然后她们没法子只能去求二少爷,二少爷只要同意,以银珠的性子定会大张旗鼓的过来的。”   孟雪染也笑着说道:“我还以为金珠是个拎得清的,这样一看,还真是可惜了。”   彩月认认真真的解读道:“金珠思虑事情是比较周全,可是奴婢听说自打二少爷这次回来,就根本没有见过金珠她们,想必这一次,金珠也是心急了。”   孟雪染将手中的词话本子放下,神色赞同的说道:“可不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不,就烫了一嘴的泡吗。”   彩月掩着嘴笑着:“二少奶奶说的是。”   云修尘被闹腾了一回,也睡不着了,他就纳了闷了,平常金珠和银珠也还算是个能干的,怎么今天这么不着调?难不成他除了小厮要换,连这两个丫鬟都要换了吗?   云修尘有些头疼,他心中想着,要是再这样乱下去,他别说养病了,这内伤恐怕要加重!   金珠和银珠在东厢门口跪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的时候,又硬撑着身子去伺候了云修尘洗漱。因为她们发现了云修尘这里竟然有两个一看就是个不正经的丫鬟。她们两个可是二少爷身边的贴身大丫鬟,怎么能让别人的丫鬟越过她们去伺候二少爷呢!   于是金珠银珠明里暗里挤兑着莲心莲蕊。也顾不得自己身上不痛快,争着抢着伺候云修尘。   可云修尘也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根本没有主意金珠和银珠一瘸一拐的身形和惨白惨白的脸色。   今日一早,王氏就领着丫鬟婆子过来了。   孟雪染早在王氏过来之前就在外面候着了,王氏心下还是挺满意的,见着孟雪染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嘘寒问暖道:“今日可吃了?昨日休息的可好?尘儿哪里可有闹腾你?看你神色不太好,回头母亲给你送一些燕窝过来,好好补补。”   孟雪染一一作答。最后道了谢。   两人说话间就来到了东厢。   一进东厢王氏就看到云修尘的床边上环绕着四个丫鬟。金珠和银珠她是知道的,因为她们老子娘都在王氏和大老爷的手底下办事。只是那两个丫鬟看起来,却是不像是寻常的丫鬟,不单单是相貌,就是身段也要火辣了许多呢。   王氏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孟雪染。   孟雪染只是笑着,仿佛没有看见王氏眼中的探究。   母子两个相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当然大多说是王氏在说,云修尘时不时的嗯上一声。算是回应,可就算是这样,王氏也还是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   孟雪染这个只是站在旁边挺的,都有些头大,更别说云修尘了。   眼看着云修尘神色已经不耐烦了,王氏这才堪堪收住嘴边的话,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有些冷淡了下来。   孟雪染朝着退在一边的莲心莲蕊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会意。小心翼翼的来到云修尘的床边,跪在地上一个给云修尘捏着胳膊,一个捏着腿,尽心尽力的伺候着。   也许是两人手法不错,云修尘除了刚开始的不适应之外,竟然没有过多的反应更没有赶走莲心莲蕊两人。   王氏有些好奇,看着孟雪染颇有深意的笑了笑。   孟雪染笑的有些羞涩:“这两个丫鬟是儿媳娘家祖母身边伺候的,最是会推拿按摩这一套,那日回了娘家,儿媳就腆着脸将她们从祖母那里要了过来,想着去跟着学一学,若是学好了就到祖母和母亲面前献一献丑,只是才将将开始学了一点点,相公就生了病。儿媳想着,相公这病不能起身,怕身子不运动日后会难受。就让这两个丫鬟每日给相公疏落疏落筋骨,母亲别怪儿媳日后学的慢呐。”   王氏心里一阵慰贴,没想到孟氏竟然还是这么孝顺懂事。   她满意的拉过孟雪染的手拍了拍,笑着说道:“母亲知道你是个懂事的。”   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最近母亲也听到了一些疯言疯语,你不必挂在心上,万事有你祖母和母亲在呢。”   孟雪染眼眶一红,还是面露坚强之色道:“多谢母亲。儿媳明白。”   王氏心下更加高兴了,笑着说道:“明白就好,真是个好孩子。”   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云修尘突然开口说道:“娘可是要好好管一管府里的下人了,也太不懂规矩了,连我都敢编排,可真是胆大包天呢。”   王氏脸上的笑容一顿,目光沉沉的看着前方,沉声说道:“你放心。娘会好好查一查到底是哪些个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定不会轻饶。”   眼看着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云修尘就闭上眼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王氏又在东厢略做了一会儿,和孟雪染说了些话,这才回了荣安院。   一回到屋里,王氏就问了林嬷嬷:“嬷嬷,我交代你的事查的如何了?”   林嬷嬷知道王氏上了心,连忙说道:“太太。老奴查到这事最开始是从外院开始传的,许是内院有些人把这事故意透露出去,让外院的人先闹起来的。”   王氏神色不变,低声问道:“可曾查出了是谁?”   林嬷嬷神色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到底是谁传到外院的,老奴还未查清楚,不过老奴倒是查到了外院是谁开始传这件事的。”   王氏眉头一挑:“是谁?”   林嬷嬷顿了顿:“老太太身边的外院管事方来福。”   王氏手上的动作一顿,好半天没有说话,似是在思考些什么。最后还是说道:“我知道了。”   林嬷嬷有些拿不准王氏的意思,眼珠子转了几转还是开口问道:“太太,您预备怎么办?”   王氏看了林嬷嬷一眼,直到林嬷嬷羞愧的低下了头,这才曼斯条理的说道:“那是老太太的陪嫁,这些年,也就只有方来福是老太太最为看重的。”   林嬷嬷知道自己逾矩了,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难道就让少爷吃了这个亏?”   王氏冷哼了一声:“他没那大的脸面!这些年他是太过顺风顺水了。有点不知道谁在是主子了。”   得了王氏这句话,林嬷嬷这才安了心。她在王氏耳边低声道:“太太可是有了法子?就吩咐老奴去做吧。”   王氏摇了摇头道:“这事先用不到你,我先去探探母亲的意思再做打算。”   林嬷嬷有些担心道:“老太太的陪嫁基本上也没有几个了,最受器重的就只有方管事一个了。老奴有些担心。”   王氏嗤笑了一声:“有什么可担心的。一个管事而已,难道还能比我的尘儿重要?去把查出来的结果告诉长成,让他去告诉尘儿吧。总归与他有关,让他也知道知道罢。”   林嬷嬷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低声应了一句:“是。”   这两天孟雪染每日雷打不动的听着彩月汇报着东厢的动静呢。   彩月佩服的说道:“二少奶奶,您的法子真是太高明了。莲心莲蕊那两个丫鬟果然和金珠银珠闹起来了呢。”   “既然莲心莲蕊想对我投诚。那她们可要拿出点诚意出来。”孟雪染却不怎么在意。   彩月笑着说道:“可不是,奴婢原本瞧着莲心莲蕊柔柔弱弱的样子,还怕她们不是金珠银珠的对手呢,可现在看,还是奴婢看人的眼光不准呢。金珠银珠处处都要和莲心莲蕊争,说是要争大丫鬟的地位。还差点在二少爷面前大打出手呢。”   孟雪染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云修尘就那样看着?”   彩月忙道:“二少爷可不是怜香惜玉的,吵着他静养。四个丫鬟一块给轰出去了,谁的面子都没有给。她们在门外面跪了半天才起来,金珠银珠被打了脸,也不敢当着二少爷的面前闹腾了,就在背地里使绊子。可莲心莲蕊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上当,偶尔不查被阴了一两次,两人就在二少爷面前哭诉明里暗里说金珠银珠要害死她们。闹得二少爷训斥了金珠银珠好些回呢。”   孟雪染笑了笑:“可见云修尘还是待见美人儿的。”   彩月正了正神色。解释道:“二少奶奶您可别吃醋,二少爷每回训斥金珠银珠的时候都会把莲心莲蕊叫过来一起训斥呢。”   孟雪染哭笑不得,她哪里表现的像吃醋?说句话就是吃醋吗?这丫头,怎么就胡言乱语起来。   看着彩月嘿嘿嘿的笑着,孟雪染无奈地摇了摇头。   云修尘这两日过的也不怎么样,说好不好,说坏不坏。至少这东厢再也不冷清了,金珠银珠和那两个丫鬟一天要闹上好些遍。云修尘都懒得搭理了。   爱怎么样怎么样,只要不在他面前闹,随她们的便。   云修尘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女人多了是的事多麻烦多!   不过同时云修尘也咬牙切齿的更加恼孟雪染了,都怪那个毒妇,往他身边塞这么多丫鬟!现在指不定在哪里偷着看笑话呢!   好不容易到了晚间,云修尘将四个丫鬟都赶了出去,就看到南边的窗户再一次被一个影子打开。然后翻进来了一个人。   云修尘脑袋有些发疼的看了看敞开着的大门问道:“长成,你可以走正门。”   长成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会:“嘿嘿嘿嘿,少爷,奴才忘了,翻窗翻习惯了。”   云修尘强忍着还是翻了一个大白眼,要是在和长成说这些东西,他一定会忍不住打死长成的。   “查的怎么样了?”想通了之后的云修尘直奔主题的问道。   长成也正经起来,恭敬的说道:“奴才已经查出来了,流言是从老太太身边的外院管事方来福那里传出来的。”   云修尘呵呵笑了一阵,神色淡漠的吩咐道:“废了他的双腿!另外,我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到一个字。”   ☆、第六十九章 吃了马粪怎么办   长成神色恭敬的应了是,却在心中腹诽道:就是在平日里,您也没听过他说话啊。   可这话他是不敢对云修尘说的,最近云修尘的脾气古怪的很,他怕被操练。   就在长成还没有动手的时候,宁德院里老太太正在处置着方来福。   不管老太太怎么审问,方来福就只哭着说他是一时喝醉了酒胡言乱语,结果被有心的人听到传播了出去。   老太太就问了方来福那日是和谁喝的酒,方来福哆哆嗦嗦的说出了一大堆,凡是外院有头有脸的管事,都在里面了。还有那些在旁边伺候或者是看戏的小丫头和仆妇,林林总总一大堆人。   这还真是查不下去了。   老太太气的脸色通红,连带着王氏都吃了一顿挂落。   说她管了这久的中馈,竟然连下人都管不好,一个个不仅嘴碎还胆大包天。   最后老太太更是气极的对王氏发火道:“你若是管不好中馈,就让老二老三媳妇帮你来管!”   王氏连忙跪在了老太太身边认错。   赵氏和吴氏连忙在一遍说着好话劝慰着。不过吴氏眼中闪烁的光芒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三老爷虽是长房但却不是长子,日后云家的家业是要留给长房长子的,跟他们可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这几年王氏管着中馈,明里暗里捞了多少好处,吴氏光是想一想就嫉恨的眼睛发红,更别说整个云府的家业了,那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不过现在不同了,老太太既然松口要她帮着王氏管中馈了,她一定要争取过来!等日后她真的管了中馈,那云家的家业不也是有机会落到她们老爷身上吗?!   只要一想到这里,吴氏就异常的兴奋,她言不由衷的劝着老太太,心里却巴不得老太太气的更狠一些,直接把王氏管家的全力分给她就更好了。   王氏也是吓的心惊胆颤,她跪在最前面,声音干涩的说道:“母亲,媳妇知错了!媳妇定会好好清肃好好整顿府内的风气,好好管教府内的丫鬟仆妇。”   老太太似是没有听到王氏的话,眯着眼坐在上首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王氏也不敢起来,只得跪在那里低着头,等老太太消气。   过了许久,王氏跪的腿都麻了,老太太的心终究还是在王氏这边,抬了抬手道:“起来吧。只一点。你须得明白。”   被丫鬟扶起来的王氏也顾不得坐下,连忙做出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等着老太太训话。   老太太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不想再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王氏心神一震,连忙应道:“是,媳妇明白了。”   吴氏不甘心的撇了撇嘴,说到底还是让王氏一个人管着中馈呗。老太太真是偏心!   但吴氏终究还是不甘心的,想了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娘,整顿下人可是大事,二侄子还病着,大嫂只怕会忙不过来,还是儿媳和二嫂一起帮着大嫂打理这事吧?”   吴氏说的很小心,但是意图却表露的很明显。   王氏狠狠的瞪了吴氏一眼,动了动嘴,终究没有说话,她现在有些摸不准老太太的意思,生怕说的一个不好再惹了老太太发怒。   老太太目光锐利的看向了满脸讨好的吴氏,吓得吴氏心肝俱颤,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   老太太自是看到了吴氏害怕的模样,最终还是将目光收了回来,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接这个茬。   吴氏的心思太明显了,老太太不能给吴氏机会。   “好了,老大媳妇留下,你们都退下吧。”老太太面露倦色,挥了挥手吩咐道。   吴氏心不甘情不愿的拉着一直没有表态的赵氏走了,方来福被丫鬟带到门外跪着去了。   屋内顿时就冷清了下来。   老太太似是真的累着了,闭起双眼养起了神,好似忘了王氏被她留了下来等吩咐呢。   王氏知道老太太这是故意在晾着她,她也不敢坐着,恭敬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许久,王氏都以为老太太可能是睡着了的时候,老太太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年轻的时候,刚从方家嫁过来没多久,就掌管了中馈,这么些年下来,也没有闹到今天这样的。当初府内传着些流言,你以为是小事,不痛不痒的申斥了几句,可你看看现在闹得!连主子都开始随意编排!这还是在府内,若是传到了府外,咱们云家怎么丢得起这个脸来!”   王氏腿脚一软,直直的跪了下去,神色颓废的说道:“是媳妇错了。”   “你是错了!”老太太睁开眼看着王氏提声说道,“从一开始不防微杜渐,所以才闹到今天这要的地步!不要以为都是些小事,就不去在意,那些大的事情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从小事演变出来的?”   “母亲。。。。。。”王氏愧疚悔恨的头都快要低到地板上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神色微缓的说道:“说到底这事最大的原因还是出在你身上。”   “是。。。。。。”王氏声音干涩的说道。   老太太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就吩咐道:“来福跟了我这么些年,这次犯了错,就惩戒一番让他去庄子上吧。”   王氏心中一顿,但还是应了。   “我今日说的让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帮你处理中馈的事不是随口说说的,你以后若再出这样的事就放手吧。行了,你下去吧。”老太太叹息了一声,闭目养神去了。   王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她只觉得今日的寒风格外的刺骨。   可她还是强打着精神处理了情夫伤人这个传言。   “方来福被大太太打了二十棍子,送到庄子上养老去了,已经送出了府了。”彩月给孟雪染回着话。   孟雪染有些疑惑,这个方来福是个什么来头,诬陷了她和云修尘,大太太竟然还能留他一命?   彩月知道孟雪染的疑惑,连忙解释道:“方来福是老太太打娘家来的时候带过来的陪嫁,跟了老太太四十多年了,这个人很会哄老太太高兴,而且很会办事,所以很得老太太的欢心。”   “哦,原来如此。”孟雪染了然的点了点头,“所以老太太保了他一命。”   彩月点了点头道:“是的。老太太最后留了大太太说了会子话,许是说的就是方来福的事。”   怎么说呢,原来云老太太娘家姓方!呵呵呵呵,开玩笑。既然老太太力保方来福。那她暂时就不能动这个人了。   不过,这个方来福既然被放到庄子上,那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是吗?   紫鹃有些难过道:“这个人这样毁小姐的清誉,竟然就只是放到庄子上吗?”   喜鹊也嘟着嘴巴不吭声,但那模样明显就是不高兴。   孟雪染和彩月相视一笑,就见彩月说道:“不是还打了二十大板子吗?若是打的重些,只怕一条腿都不能保住呢。”   紫鹃和喜鹊脸色这才好了许多。   孟雪染心情有些好,好好的运动了一番,出了一身的汗,紫鹃连忙吩咐人将热水抬到了净房,扶着腿肚子直打转的孟雪染去洗浴了。   刚洗完出来,紫鹃正在给孟雪染绞着头发,彩月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孟雪染有些疑惑,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事?就开口问道:“怎么了?”   彩月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孟雪染说道:“二少奶奶,方来福死了。”   “什么?!怎么死的?”孟雪染惊的坐直了身体。   “目前还不太清楚,刚传回来的消息。不过奴婢觉得应该是二少爷动的手。”彩月瞪大双眼。心情有些复杂。   孟雪染哦了一声,将身子缩了回去,神色有些茫然的思索了片刻,随后又笑出了声。   彩月和紫鹃被孟雪染莫名其妙的举动吓的都有些心惊胆颤,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小姐?”   “二少奶奶?”   笑够了的孟雪染摆了摆手,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真是可惜了。”   紫鹃和彩月相互看了一眼,她们怎么都觉得孟雪染有些口不对心呢?   人老了,都睡的比较早,老太太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早上了。   她不用想也知道这事是云修尘做的。   “我这位相公办起事来还真是简单粗暴,丝毫没有半点含糊呢。”孟雪染看着两人笑着说了一句。   紫鹃和彩月顿时有些不明白孟雪染这话到底是怎么一个意思了,两人思索了片刻还是跟着附和了一句。   “二少爷可真是替小姐出了一个口恶气呢。”紫鹃松了口气般的说道。   彩月也跟着说了一句:“是啊,那个方来福心肠歹毒,真是活该。”   孟雪染本身的道德观并不怎么强,她前世就是以刺杀任务为生的,死在她手上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不再少数。所以一个人的死对于她来说,还真是无关紧要的。只是这两个多月一来第一次听到这事,有些震惊罢了。   听着紫圈和彩月解气的话语,孟雪染倒是不怎么在意了。   跟着消息一同进府的还有长成,不同的是,消息进了府去往了大太太的荣安院,长成则是去了清澜院的东厢。   再一次翻窗进来的长成并没有受到云修尘的嘲讽,原因很简单。云修尘已经放弃说教他了。   云修尘懒洋洋的看着长成黝黑的脸庞问道:“办好了?”   长成恭敬的回着:“办好了。”   云修尘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终于有一件顺心如意的事情了。云修尘虽是这样想的,可神情却依旧淡漠的很。   不过长成就不怎么顺心了,他期期艾艾的半天,这才扭扭捏捏的说道:“少爷,奴才办事不利,下手的时候,重了一些。那个方来福没抗住揍,结果被奴才打死了。”   云修尘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心里翻腾的情绪压了下去。   “长成。”云修尘笑眯眯的看着躬身站在床边的汉子喊了一句。   自家少爷这样笑着叫他的样子,真的好熟悉哦。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每次他受罚的时候,少爷都是这样叫他的。   呵呵呵呵。   好像明白点什么的长成心中一惊,立马跪了下去,声音打着颤的喊道:“少爷!奴才办事不利。请少爷责罚!”   他什么惩罚都能接受,只要不扫马厩!一想到他以前被云修尘罚去扫马厩的时候,落到马粪堆里,还吃了一口马粪这件事,长成到现在都恨不得想死过去。   要知道,他可是吃了屎了啊!吃了屎!   云修尘挑着眉不以为意的说道:“虽说本少爷并不在意你把方来福打死了,可是你没有做到本少爷的要求。长成啊,你很少犯这样的错呢。”   长成羞愧的低下头声音嗡嗡道:“少爷。奴才知错了。”   云修尘懒散的声音从长成的头上传了下来:“去扫半个月马厩,长长记性。”   长成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还是认从的领命道:“是,奴才一定好好打扫。”   只是这声音,怎么听,怎么有一种悲愤之感。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祈祷自己小心一点别再吃到屎了。。。。。。   云修尘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孟雪染每日早膳之后,都雷打不动的要到他这里转上一圈。   而每次孟雪然过来打着照顾云修尘的旗号过来但实际上就是看他笑话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云修尘冷眼看着自己的丫鬟彩月殷勤的伺候着孟雪染端茶倒水的,联想到彩月当初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彩月伺候过他。   这样一想的云修尘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   孟雪染自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对着云修尘身边的莲心莲蕊说道:“没看到相公有些不舒服吗?还不快点过去伺候着。”   莲心莲蕊应了是,连忙上前准备给云修尘松松筋骨。只是两人还没有到云修尘跟前呢,就被金珠银珠两人拦住了。   只见银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两位妹妹都是二少奶奶身边娇贵的姑娘,伺候二少爷这样的粗活还是交给我们姐妹吧,不捞两位妹妹费心了。”   莲心口齿是个伶俐的,自是不会被银珠这番话说的不敢动了。只见她一颦一笑很是风情的说道:“奴婢们既是二少奶奶的奴婢,自然也是二少爷的奴婢,伺候二少爷是应当的。倒是银珠姐姐十指如玉,想来是做不了推拿按摩这中手上的活计,还是妹妹们来吧。”   银珠气的手直颤,好歹还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都有什么人在强忍着没有破口大骂,但到底再开口时说的话就不怎么中听了:“妹妹这是哪里话。听着妹妹声音清脆悦耳,想必吹拉弹唱的功夫应该是不错的,再瞧妹妹这弱柳之姿,想必舞上一曲定是惊为天人。只是在手劲上怕是弱了些。这推拿按摩讲究的是手法力道,怕是妹妹做不到这些呢。”   莲心心中也气,银珠这个臭不要脸的贱蹄子,这不是在拐弯抹角的说她们姐妹是花楼里的歌女和舞女吗!简直是欺人太甚!当下就以衣袖掩住脸庞嘤嘤的哭了起来。   顿时场面一片吵闹。   孟雪染坐在一边喝着茶,时不时的朝着这边看上两眼。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是在看一场好戏。   云修尘额头青筋直跳,看着四个丫鬟的目光阴沉的仿佛要杀人,声音更是更沉的说道:“滚出去!”   莲心莲蕊看了孟雪染一眼,眼见着孟雪染微微闭了一下眼睛,这才哭着下去了。   反倒是金珠和银珠顿时神情有些得意的看着两人下去,转头就对着云修尘嘘寒问暖尽心伺候起来。   云修尘可是从小被老太太娇惯着养成的二世祖,脾气自然不是好的。他目光阴沉的扫了一眼凑过来伺候的金珠银珠。右手以诡异的速度掐在了金珠的脖子上,用力一甩金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甩了出去摔倒在地。   “滚!”阴沉的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的声音让金珠根本不敢呼痛,银珠更是吓的腿脚发软,连忙过去将金珠搀扶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两人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孟雪染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好整以暇的看了一眼云修尘,摇了摇头说道:“相公还真是不听话呢。大夫说了,大半年内都不得动用内力,这才过了几日,相公就忍不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云修尘看着孟雪染丝毫不在意的说着风凉话,正想要张嘴说些什么,一口血便吐了出来,他心头一阵剧痛。来不及做出反应便昏死了过去。   孟雪染叹了口气,吩咐彩月去回禀老太太和王氏,然后将大夫请过来。   老太太刚好叫了王氏过去发火。   她开口要保的人,结果死了。这是在明晃晃的打她的脸吗?   王氏跪在地上承受着老太太的暴怒,心里却很是无奈。   那人的死明明是您孙子干的,您心疼孙子就把火撒在我的身上吗?这可真是。。。。。。   可王氏也没有办法,她总不能让自己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儿子叫过来受训吧。   别人生的儿子都是贴心,可她呢。生的儿子就知道坑娘。   老太太一番火还没有发完,银霜就急匆匆的走来进来禀报:“老太太,不好了,二少爷又途血晕过去了。”   “什么?!”老太太也顾不上发火了,震惊的站起身来看着银霜问道。   王氏仿佛是听到了晴天霹雳,满脸惊慌的跌倒在地。   “二少奶奶身边的丫鬟来报,说是二少爷身边的两个丫鬟争锋吃醋,气的二少爷动了内力。所以吐血晕倒了!”银霜面对老太太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一下子跪倒在地,急急忙忙的将原由说了出来。   老太太一震头晕目眩,好在钱嬷嬷及时伸出手扶住了她,老太太缓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连忙吩咐道:“快,快去请大夫!”   银霜也慌忙的道:“二少奶奶的丫鬟已经去请了,这会子应该在往回赶的路上了。”   老太太心神慌乱的不行。扶着钱嬷嬷的手就往清澜院去了。   王氏被林嬷嬷搀了起来,跟在老太太的身后一同去了。   林嬷嬷看着王氏惊慌失措的脸上流下来的泪水,连连宽慰道:“太太您别着急,二少爷没事的。”   王氏紧紧抓住林嬷嬷的手腕,保养得极好的指甲都深深的嵌进了林嬷嬷的肉里,林嬷嬷似是没有感受到一样,一遍遍的安抚着慌乱的王氏,好让她冷静下来。   到了清澜院。大夫正在给云修尘施针。孟雪染神情紧张的站在一边盯着,生怕出了一点意外。   众人等到大夫收了针,王氏提心吊胆的连忙问道:“杨大夫,我儿,我儿他怎么样了?”   王氏说话间最后一个音有些奇异的拐了一个弯,可见是吓的很了的缘故。   杨大夫叹了口气语气沉重的说道:“二少爷这是用了内力,加重了病情,好歹诊治的及时。性命还是无碍的,只是日后须得好生静养才是,一年之内,切不可再动用武力了!”   王氏松了一口气,浑身打着颤儿的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有劳杨大夫了。”   老太太看着云修尘依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的模样,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杨大夫,尘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杨大夫忙给老太太施了一礼道:“老太太只管放心,二少爷到夜里便会醒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银霜。   银霜连忙走到杨大夫身边,对杨大夫恭敬的说道:“有劳杨大夫跑一趟,奴婢送您出去。”   送走了杨大夫,老太太来到了东厢的明厅坐到了上首,王氏紧随其后,坐在了老太太右手边的位置。   倒是孟雪染跪在了正中间说道:“祖母,母亲,都是雪染的错,请祖母和母亲责罚。”   老太太板着脸,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就吐血晕了过去呢?”   孟雪染颤了颤,连忙回道:“都是我那两个不懂事的丫鬟和相公的两个大丫鬟起了争执,这才惹得相公发了怒。”   ☆、第七十章 攻破某人的嘴   老太太不知道孟雪染说的那两个丫鬟是谁,可王氏知道啊。   王氏想了一下就马上问道:“就是那两个从你娘家祖母身边强要过来的你准备向她们学手艺的丫鬟?”   孟雪染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是的。这两个丫鬟一手推拿按摩的功夫极好,先前一直在我娘家祖母身边伺候,前些日子我回到孟家见了,很是喜欢,就求了祖母把她们要了过了,本是想学一学这份手艺,日后好在祖母和母亲面前献献丑呢。”   王氏笑了笑,跟老太太低声说了几句:“母亲,孟氏那孩子的两个丫鬟儿媳先前见过了,被孟氏派到尘儿身边,伺候尘儿去了,我瞧过那伺候人的本事却是不错。”   老太太神色未变,轻轻的点了点头。   孟雪染察言观色,继续说道:“相公身子不适,这两个丫鬟的手艺正好用得上。我便让两个丫鬟前去伺候相公,每日三次推拿按摩给相公疏络筋骨。后来,相公身边原来的两个大丫鬟也过来伺候了。只是,只是我这两个丫鬟手艺是不错,就是,就是长的比寻常丫鬟美貌了些。。。。。。”   说道这里,孟雪染有些难为情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老太太和王氏活了这么些年,又管理中馈这么久,经历过的弯弯绕绕太多了,剩下的也不用孟雪染去说了,她们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但孟雪染到底是云修尘吐血晕过去的时候,亲眼看见的,跳过了这一茬,她还是得继续往下说。   “丫鬟们就争着抢着要去伺候相公,惹了相公不快。我连忙便让那两个丫鬟下去了,我心想着,相公身边的大丫鬟是伺候惯了,就没有遣她们下去,两个丫鬟就继续伺候着,可谁知道没一会的功夫,相公就突然发了火一把抓住了一个丫鬟的脖颈给甩了出去,然后就吐了血晕了过去。”   老太太人精一样的人,自是明白了孟雪染话里的意思。   几个丫鬟为了伺候云修尘打起了擂台,几个丫鬟吵吵嚷嚷的惹了云修尘厌烦。孟雪染管的住自己派去的丫鬟,可管不了云修尘身边的丫鬟,所以云修尘最后还是被自己的丫鬟气的吐了血晕了过去。   王氏心疼儿子,得知竟然是丫鬟们害的自己儿子遭了这么大的罪,顿时气极,正想要将那些丫鬟们拉出去惩戒一番的时候,被林嬷嬷扯住了衣袖拦住了。   王氏这才反应过来,是了,她上面还有老太太呢。既然老太太过问了这件事,她就不能越过老太太去处置丫鬟,至少现在还要看老太太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并没有王氏那样忍不住气,她沉默了片刻,看着孟雪然冷声道:“你是尘儿的妻子,可你瞧瞧你有没有一点做妻子的样子?!”   孟雪染默然,没错她名义上,哦实际上确实是云修尘的妻子,她却是是只顾着看戏,没有做到一点妻子的责任。   可这也不能怪她啊,云修尘可一点没有把她当成妻子看呢,她又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呢。   见孟雪染低着头不说话,老太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教育归教育,但是那几个丫鬟还是不能轻易放过的。   老太太淡声吩咐道:“把那几个丫鬟带上来!”   银霜连忙出去将四个已经被老太太带来的婆子给看管起来的丫鬟带了进来。   四个丫鬟一溜排的跪在了孟雪染身后。   老太太冷眼瞧了一会,叫了孟雪染起来,并让银霜亲自搀扶着孟雪染坐到了王氏下面的椅子上。   “抬起头来。”老太太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四个丫鬟颤颤兢兢的稍稍抬起了头,眼睛死死盯着老太太脚上的一双绣着百福的靴子。   一看到莲心莲蕊的模样,老太太就知道孟雪染所说不假。   这两个丫鬟一看就是精挑细选出来再经过精心调教过的。容貌虽说不是一等一的好,但也是极为出挑的,再加上一举一动处处透露出来的风情韵味,怎么不遭人妒忌?   老太太探究的看了孟雪染一眼。   这两个该不会是孟家给尘儿准备的通房丫鬟吧?还是说是孟氏要求准备的?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都证明着孟家对尘儿还是极为看重的。   孟雪染脸上挂着笑容,似是没有察觉老太太探究的目光。   银霜凑在老太太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老太太这才将心思收了回来,仔细的看了一眼跪在最右边的金珠,发现她的脖子上果然有一圈青紫的痕迹。   得了老太太眼风的银霜指着跪着的金珠她们沉声问道“你们可知错?”   四个丫鬟连忙磕头道:“奴婢知错了。”   银霜请示了一番老太太,将耳朵凑在老太太的跟前听老太太吩咐了之后,站直身子摆出老太太身边大丫鬟的派头和气势说道:“莲心莲蕊伺候二少爷时举止无状,罚月例三个月。”   莲心莲蕊连忙磕头领罚。   银霜将目光转到颤颤兢兢的金珠和银珠,声音冷淡道:“金珠银珠伺候二少爷时毫无规矩,气的二少爷怒火攻心,损伤了身子。拉下去打十大板,放到外院做事吧。”   金珠银珠惊的连连叩头,并喊道:“老太太饶命,老太太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们是内院的丫鬟,还是二少爷身边的大丫鬟,这些年下来过的堪比富家小姐。要是去了外院就不一样了,外院的多是粗使丫鬟。不仅仅要每日做一些脏活累活,连月钱都不知道要比现在大丫鬟的月钱要少上许多。   更何况大家族里对于丫鬟仆妇的管理更是严格,只要是出了二门的丫鬟仆妇就永远也回不了内院了。   金珠和银珠自然是不肯的,哭着喊着要老太太饶命。   银霜阴沉着脸,厉声对守在一边的粗使婆子说道:“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拉下去!”   婆子们连忙上前,先是捂住两人的嘴巴,随后就将两人拖着拖了下去。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半晌,老太太叹息了一声道:“这夫妻之间。皆是从陌生到熟悉,夫妻虽说不见得都是恩爱不相疑,但却可以相敬如宾。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祖母还是希望你们两个能恩爱长久的走下去。”   老太太这么苦口婆心的一劝,孟雪染连忙起身行礼受教道:“是,祖母,孙媳知道了。”   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道:“尘儿这段时间怕是经不得吵闹,还是去温泉山庄的宅子里休养吧,你也跟着去。”   孟雪染连忙应了。   老太太这才起身领着一众丫鬟婆子离开了清澜院,王氏跟着起身朝着孟雪染点了点头,又拉着孟雪染的手拍了拍,便跟着老太太走了。   孟雪染恭送了两人离开,还没有坐下呢,就听见一个水果味儿的丫鬟匆匆过来道:“二少奶奶,大太太身边的林嬷嬷过来了。”   孟雪染知道怕是王氏有什么话要嘱咐她。连忙让人将林嬷嬷请了进来。   给林嬷嬷看了座,还吩咐丫鬟给林嬷嬷上了茶。   林嬷嬷坐在了凳子的三分之一处,端起茶杯小小的品了一口,然后放下,脸上带着一丝歉意道:“老奴实在是品不出这茶来,倒是可惜了二少奶奶的好茶。”   孟雪染笑了笑说道:“再好的茶,也是用来解渴的。”   林嬷嬷赞同的点了点头:“没错。是这个理儿。”   闲话说完了,就要开始说正事了,就见林嬷嬷正色道:“二少奶奶,老奴过来是奉了太太的命令,太太怕您心中忧虑,让老奴过来给您宽宽心。”   孟雪染神色有些不安道:“让母亲费心了,是我的不是。”   林嬷嬷笑着宽慰道:“二少奶奶说的哪里话,二少爷这伤要好全也是需要一段时间,二少奶奶切莫着急。此次您和二少爷去温泉山庄定能冰释前嫌恩恩爱爱的。”   孟雪染笑的有些羞涩:“那就借嬷嬷吉言。”   林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过来就是要让孟雪染不要因为云修尘晕倒这件事而忧虑担心。再生出了别的心思出来。再一点就是让孟雪染要牢牢抓住一起去温泉山庄这一个机会。   没想到孟雪染的心态倒是不错,也是个听劝的聪明孩子,那太太和她就放心了。   林嬷嬷笑的像是一朵展开的菊花:“您和二少爷去温泉山庄的日子,虽说还没有定下来,想必也等不了几日,您可以先预备着了。”   孟雪染笑着点了点头:“多谢嬷嬷提点。”   “哪里哪里。”林嬷嬷连忙摆了摆手,话已经说完了她便站起身告退,“二少奶奶想必还有事情要忙,老奴这就告退了。”   孟雪染知道林嬷嬷要去给王氏复命,也不多做挽留,连忙说道:“紫鹃,替我送一送嬷嬷。”   紫鹃屈膝福了福对林嬷嬷说道:“嬷嬷,请。”   林嬷嬷笑呵呵的被紫鹃送走了。   孟雪染这才放松了精神,她笑了一天,觉得脸都要笑僵硬了。   真累啊。女子不好做,别人家的媳妇更不好做啊。   好生感叹了一番的孟雪染直接躺到了床上,她准备要好好歇息片刻。   只是没想到她这么一睡,一直到了半夜才醒过来,而且还是饿醒的。   好在紫鹃是个机灵的,把晚膳留了下来,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让孟雪染不至于饿醒了之后还没得饭吃。   用完了晚膳,小丫头来报:“二少奶奶,彩月姐姐说二少爷醒过来了。问您可要去看一看?”   孟雪染想了想,出于礼貌她还是去了东厢探望了一下,刚醒过来的云修尘。   莲心莲蕊两个丫鬟被孟雪染叫回去了,金珠银珠又被发落到了外院,眼看着云修尘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孟雪染只好叫了彩月过去伺候。   孟雪染去的时候,彩月正伺候云修尘用着晚膳,说是晚膳其实也就是一些粥汤之类的流食。   孟雪染坐在南边的椅子上等着云修尘用了晚膳。彩月和紫鹃也知道两人似是有话要说,纷纷退了下去,给两人留出了空间交谈。   孟雪染端起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嗓子:“相公现在感觉可还好?”   云修尘神色平淡却连一个眼神都没丢给孟雪染一个:“我若不好了,岂不是如了你的意。”   孟雪染仿佛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掩着嘴笑了一场这才说道:“相公此言差矣,与我而言你活着才是最有利的。”   云修尘嗤笑了一声,满是嘲讽意味的说道:“看来我还要庆幸我对你来说还有用啊。”   孟雪染满脸正色地道:“有用才好,若是无用那也就无法活在这世上了。”   云修尘冷哼了一声:“哼。你既然对我下得了手,又怎么会觉得我活着对你有用处呢。”   这个毒妇是准备把他当成傻子看吗?云修尘旋即沉下心来想到:也许一直以来,她都把他当成了傻子一样哄骗。   孟雪染轻笑了一声正色道:“相公不要太小瞧了自己,你活着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有好处比如我。”   说到这里孟雪染拿起桌上放着的点心盘子力的点心咬了一口,细细的品尝了一番之后,这才继续说道:“你若死了,那我就成了寡妇!原本因为你的缘故。我在府里的日子就不好过,我若再成了寡妇,那这日子我估计也不用过了。”   孟雪染自嘲般的笑了笑:“就像相公那样,你为了自己可以顺心随意,就能一而再而三的威胁我,罔顾我的性命。在这种境地下,我若不想死,就不得不多为自己考虑了。”   说道这里孟雪然伸出食指了指已经将目光转向她的云修尘,摇了摇那根食指说道:“而相公你,你心里自是没有我的,那你也要明白既是如此你在我的心里也是毫无地位可言,你也不是我只要缺少了就不能活下去的人。换句话说,你没有我的命重要,甚至和我的丫鬟相比,我的首选也会只是我的丫鬟而不是你。不过你不死,却可以让我不必那么麻烦。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云修尘被孟雪染这种异样的言论震的心中一惊。他从小就是被老太太当成心肝肉养大的,随心所欲哪里会管别人的死活。他一向都是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去蔑视众人,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被人蔑视,更何况他哪里会想过和一个丫鬟去比较,最丢脸的是,他还没有比得过。   云修尘的心里自然不会很好受了,他握紧了拳头,手臂轻轻颤抖着。虽然掩盖在了那床绣着多子多福的被子下,却还是被孟雪染轻而易举的发现了。   孟雪染知道这古人的思想是从出生培养在骨子里,不可能因为她的几句话就明白什么叫男女平等,什么叫相互尊重。所以她对云修尘的反应丝毫不以外,只是没想到云修尘忍耐能力还挺高。   “相公还是不要发怒的好,免得牵动了伤势,那就不好了。”孟雪染满脸不在乎的模样看着云修尘凉凉的说道。   云修尘深吸了一口气,实在不想在和这个毒妇说下去。便将头一转面向了墙壁,留给了孟雪染一个乌黑的后脑勺。   看到云修尘这幅小孩子脾气的模样,孟雪染到底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音。   孟雪染的笑声在云修尘听起来很是特别,好像他年幼时最喜欢在母亲院子里种的那棵桂花树开花的时候飘散出来的香味。   云修尘霍霍的转过身来,狠狠的瞪了孟雪染一眼。   孟雪染这才止住了笑声,但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没有下去。   “祖母说你的病需要静养,让我陪着你去温泉山庄静养一段时日。”   云修尘没好气的回道:“只要没有你,我就能静养!”   孟雪染却不乐意了。她面露正经之色辩解道:“你自己意志力不佳,竟然把错怪罪在我身上,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不等云修尘开口,孟雪染似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不过也对,四个丫鬟环绕着,更何况还有两个不管是容貌还是身段都是极品的美人儿丫鬟在身边伺候着,想来寻常男子都不能静下心来的。”   云修尘不乐意了,他是寻常男子吗?那丫鬟长的怎么样他压根不记得好吗!他那是受不了这些丫鬟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吵闹好不好!而且那两个丫鬟还不都是你这个毒妇送过来的?!   云修尘丢给了孟雪染一个“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说”的眼神。面上更是满是嫌弃的说道:“像你这样只计较利益得失的女人,除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能记得什么?”   孟雪染撇了云修尘一眼,理直气壮的回了一句:“我还记得银子!”   云修尘心里更加鄙夷了。他翻了一个白眼,真是懒得搭理这个臭女人!   看着时不时流露出孩子气的云修尘,孟雪染突然很想知道,云修尘心悦的那个女子是个什么样子的。但是孟雪染也不会大大咧咧的就直接开口问,她想了想。还是要用迂回战术攻破敌人的嘴巴,让他吐出实话来。   想通了的孟雪染心情顿时更加美好了,她站起身来笑眯眯的神了一个懒腰,无视了云修尘嘴里吐出的那句“有辱斯文伤风败俗”的话语,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过来看你。”   也不看云修尘黑如锅底的脸色,头也不回的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第二日老太太那里派人传来了话说是老太太已经定下了他们动身去温泉山庄的日子,初九。老太太还说。越快动身越有助于云修尘的病情,让孟雪染多多担待一些。   紫鹃皱着眉头叹息的说道:“小姐,奴婢怎么有一种是要把咱们赶出去的感觉呢?是不是奴婢感觉错了?”   今日已经是初七了,想来如果明日不是腊八节,恐怕明日他们就得出发了吧。   孟雪染倒是很兴奋,她可没有去过什么温泉山庄。   不过看着紫鹃失神落魄的小脸,孟雪染还是平下心来安抚道:“好歹还让咱们吃了腊八粥再走不是。更何况也不就只是让咱们走。”   孟雪染说着挑着眉点了点东厢,小声的说道:“老太太的心头肉不是也跟着去吗。所以说,咱们就好好放松放松,就当是出去旅个游!”   紫鹃皱着眉好奇的问:“吕各游?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像是个人的名字。”   说秃噜嘴了!孟雪染连忙堆起干笑解释道:“呵呵呵呵,我的意思就是咱们就当是去温泉山庄游玩几日。”   “哦。”傻乎乎的紫鹃好像是明白了一样点了点头,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哎哟,小姐。奴婢还有好些东西没有收拾呢。”   孟雪染也怕紫鹃会多问细想,听到紫鹃这样一说,就赶紧让她去收拾了:“哦,那你快去吧。这里有小水果儿在,我若是有事,就吩咐她了。”   紫鹃看向了孟雪染嘴里的那个小水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的小姐,这个丫鬟叫香梨。还是您亲自给取的呢。”   是这样的吗?她怎么不记得。孟雪染眨了眨眼,心想自己不能在紫鹃面前太没有面子,就佯装虎着脸冲着紫鹃说道:“不是要收拾东西吗?还不快去!若是少了一样,看我不罚了你的银子。”   紫鹃也很是配合,满脸惊慌的应了是,就匆忙退下去了。   倒是一边的香梨给吓了一跳,她没怎么进屋伺候过孟雪染,哪里知道孟雪染是个什么样的主子。不过现在她好像知道了一点什么。   原来。二少奶奶喜欢罚丫鬟的月例银子!   她是个二等丫鬟,一个月八百钱的月例银子!陈桃记的点心又那么贵,不行,她可不能犯错!香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紧绷着精神站在那里,等着孟雪染的吩咐,生怕出了一点点错,再被罚了银子。   对于香梨这个丫鬟内心的弯弯道道,孟雪染自是不知情的,她正盘算着要带哪些丫鬟去温泉山庄呢。   想到这里她就有点头疼,老太太亲自把云修尘的两个大丫鬟给打发了,怎么就没想过给云修尘赏两个丫鬟呢,现在倒好,云修尘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吃喝拉撒睡全都要她的丫鬟去伺候。   那这样一来,她身边的大丫鬟二等丫鬟岂不是没人看家,都要跟着去了?!   ☆、第七十一章 某人的老相好?   “小姐,莲心姐姐求见您。”香梨低眉顺眼的恭声说道。   孟雪染恍然抬头,将手中的词话本子放下,喝了一杯茶这才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香梨将莲心带了进来,很是识趣的退了下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待莲心行了礼之后,孟雪染才开口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   莲心捏了捏手中的帕子,顿了片刻似是想好了就直接跪了下去。   孟雪染吓了一跳,心想这丫头又准备闹哪出?   莲心哭着说道:“小姐,您撵了奴婢吧!奴婢辜负了您和老太太的希望,已经,已经不能再伺候二少爷了。”   孟雪染被莲心说的一头雾水:“到底是怎么了?”   莲心抽抽搭搭的脸上闪出一抹可疑的红晕,片刻之后才羞涩的说道:“奴婢,奴婢的身子已经不清白了。”   什么?你被云修尘给强占了?孟雪染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她深吸了一口气,差点就拍了桌子。可之后她一想,不对啊,云修尘不是病的不能动弹吗?怎么就夺了莲心的清白了呢?   孟雪染皱着眉疑惑的问道:“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做出这种事!”   莲心期期艾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是谁。   不过孟雪染倒是从莲心的嘴里拼凑出了一个大概来。   云修尘的屋里半夜从窗户外面爬进来一个像是老相好一样武功高强的男子,这个老相好和云修尘的关系应该是不错的,只是没想到被留在那里伺候的莲心和莲蕊发现了。   那个老相好先是把莲蕊给打晕了,不过却把莲心给强行抱在了怀里,不仅仅捂了她的嘴巴,另外一只手还,还袭了她的胸。   “咳咳咳咳。”孟雪染干咳了几声,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得问道,“那你预备怎么办啊?”   莲心羞愧欲绝,哭着扑倒在地道:“小姐,奴婢清白之身已失,自是无颜苟活在这个世界上了,还是让奴婢去死吧。”   “你先冷静,冷静!”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这被人抱了一下就要死要活的,那她可是被云修尘这个畜生给强上了呢,若是也如莲心这般想,那她岂不是坟头草都要一人高了?   孟雪染叹了口气,认认真真的劝道:“莲心啊。要是因为一个臭男人误伤了你的清白就寻死的话,岂不是会让你的亲人难过。”   莲心抽噎了一声悲痛地答道:“小姐,不是误伤的,那人,那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好好好!是故意的,是故意的!”眼看着莲心好不容易平静一点的情绪又高涨起来,孟雪染连忙顺着她的话安抚道。   “而且,而且奴婢的家人早就不在人世了,他们自是不会难过的,反倒是奴婢死了,还能在阴曹地府和家人相见呢。”莲心哭的不能自已,但是话还算是说的清晰。   孟雪染顿时满头大汗,这她要怎么劝?   她总不能说:哦好既然这样,你就去死吧。   想了片刻,孟雪染也没有想出好的法子来,有些干巴巴的说道:“那,那你也不能说死就死啊,这太随便了。”   莲心哭个不停:“奴婢,奴婢怎还有颜面活在这个世上啊。”   孟雪染被莲心哭的头疼,她顿时有些理解云修尘那日为什么会忍不住出手了,一个丫鬟都闹腾成了这样,四个丫鬟一起闹腾,她不气的上天才怪呢。   揉了揉太阳穴,孟雪染无奈的说道:“你不说这事,谁也不知道。就当没这事不就得了吗。”   莲心眼中一亮,随后又暗淡了下来,只见她生无可恋的说道:“二少爷当是看在眼里的。”   我凑!云修尘,你在凑什么热闹!眼睛往哪看呢?!没事去看人家搂搂抱抱,摸摸胸,你不觉得羞愧吗?   孟雪染在心中把云修尘狠狠的骂了一顿。   她和莲心自小受到的教育不一样,所以在看待女子清白的这件事上两人的理念和观点也是不一样的,这样一来,孟雪染根本就没有办法劝说。   她更不可能将现代的理念去告诉莲心,且不说莲心听不听得进去,她还担心莲心以为她是个妖言惑众的妖女,再把这事情捅出去,那等待她的可就是火刑架了。   孟雪染有些头疼的摇了摇头,正烦燥着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莲心这丫头自从说起这件事之后,就一直哭哭啼啼个不停,嘴上也尽说些个什么不要活了要去死啊之类的话,可是身体却没有丝毫这方面的动作啊。   这就有点意思了。   孟雪染突然觉的她好像是一个傻子一样,着急忙荒的想尽办法劝莲心消了自尽的心思,却根本没有发现,莲心本就只是嘴上说说,完全没有想着要自尽呢。   这丫头是在她面前耍心眼子呢。孟雪染看着用衣袖掩着脸哭的莲心,心中一阵厌恶。   既然这丫头要去死,那她就去好了,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善心的人。   想通了之后的孟雪染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只见她神色冷淡的看了莲心一眼冷声说道:“既然这样,我也没有法子。你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一个就是你说的,去死了事。一个就是我给你找个庵堂你就在里面清修吧。”   莲心顿时慌了神,刚才小姐可不是这样说的,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变了心思?   难不成小姐知道了她根本就不想死?这,这可怎么办?   莲心那双灵活的眼珠子不停的打着转,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应对。   此时莲心开始恨自己为什么之前要把话给说的那么绝。竟然没有给自己留一点余地,现在可要怎么办啊。   孟雪染倒是放松的精神,似笑非笑的看着莲心在她面前继续表演。   莲心神色有些慌乱的说道:“奴婢不洁之身,怎敢劳烦小姐给奴婢找庵堂呢。还是奴婢自我了断了吧。”   孟雪染喝了一口茶凉凉的说道:“行啊,你准备什么时候死?我好叫莲蕊去给你哭上一场,安排后事。”   莲心顿时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睁着有些红肿的眼看着孟雪染似笑非笑的模样,顿时心中一晃,连忙伏倒在地一下一下的磕着头说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孟雪染倒是被莲心这一举动给逗笑了:“怎么?你不是想死吗?我见劝你不成只得好心成全了你的心愿,现在你却又让我饶了你的命?莲心,你这是在耍我呢?”   莲心身子一颤连忙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孟雪染冷笑了一声:“莲心,你打量着把我当傻子看呢。”   莲心结结巴巴的说道:“奴,奴婢,不。不敢!小,小姐饶,饶命。”   孟雪染此时觉得蠢的人不是她了,而是莲心。   她俯瞰着跪趴在脚下的莲心,声音中带着一丝的容忍:“莲心,自打到了清澜院,你和莲蕊在我面前已经耍过一次心眼了,当初我念你们是初犯,只让紫鹃和彩月训斥了你们几句并未惩戒,怎么?你是觉得我这个主子脾气太好,好欺负,所以才一而再的在我面前耍花样吗?”   孟雪染有些不解,她自认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人,对待丫鬟也是该奖赏的奖赏,该惩罚的惩罚,怎么就还是有丫鬟觉得她软弱可欺呢?   可见她这个主子当的有问题!   被戳破了心思的莲心出了一身的冷汗。再也不敢耍什么心眼,连忙说出了实话:“小姐,是奴婢被迷了心窍,是奴婢不识好歹。奴婢,奴婢心悦了一个人,所以,所以想去伺候二少爷了。又怕惹了您不快,所以,所以才想出了这样一个昏招。小姐,小姐,奴婢真的知错了!”   孟雪染仿佛是见了鬼一样看着莲心,这是当初那个能拿出她那个便宜祖母来压着她,死活要去伺候云修尘的莲心吗?   这才几天啊,这么快就变了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莲心一直在伺候云修尘,能变心到谁身上啊。孟雪染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突然就想起了那个轻薄了莲心的老相好!   “你心悦的那个人,该不会是云修尘的老相好吧!”孟雪染满脸震惊的失声喊了一句。   虽然觉得孟雪染用老相好来称呼那个他,莲心觉得不太对,但是她还是满脸红霞羞怯的点了点头,然后神色认真的纠正道:“小姐,他,他才不是二少爷的老相好呢。”   我的老天爷!孟雪染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玄幻。她瞪着眼睛看着明显已经坠入爱河的莲心,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这丫头统共才见了老相好一次吧,而且还是被轻薄的那一次,然后就被打晕了。   她这都能喜欢上老相好?!孟雪染头一次生出了想要打开莲心的脑袋瓜,然后去看看她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到底是怎么想的。   孟雪染把事情好好的捋了一遍:“你的意思是,你从刚开始过来说被人污了清白,然后哭哭啼啼的寻死就是为了不去伺候云,相公。是吗?”   莲心眼角挂着泪,点了点头。   孟雪染继续说道:“为什么不去伺候相公,是因为你心悦上了那个污了你清白的老相好。是这样,没错吧。”   莲心害羞的点了点头。   孟雪染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翻了一个白眼。这都叫什么事啊!   不过,说归这样说,孟雪染还是冷了脸:“莲心,你做奴婢的时候。教你的嬷嬷怎么调教你的?可有教你在主子面前耍心眼吗?可有教你在主子面前以死要挟主子吗?”   莲心连忙磕头道:“没有。小姐,是奴婢想差了,是奴婢做错了。”   孟雪染冷看了莲心好半晌,在莲心都快要绝望的时候才冷声说道:“既然知错了,那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罚你一年的月例,并降为二等丫鬟。”   莲心原本想着,这下只怕是真的要死了。却没想到小姐开恩,竟然留了她性命,欢天喜地的领了罚。   这个莲心现在对她来说还有用处,不过还需得好好调教一番。   只见孟雪染冷声告诫道:“只一点你要记住,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莲心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再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知道吗!”   莲心心中一颤,连忙道:“奴婢记住了!”   孟雪染冷眼看了一眼莲心颤颤兢兢的模样,挥了挥手道:“行了,退下吧。”   莲心一颗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她瞧瞧看了一眼已经拿起词话本子在看的孟雪染,半是心惊半是欢喜的谢恩退下了。   孟雪染看着莲心离去的背影,冷笑了一声,继续看她的词话本子去了。   眼看着已经到了腊八节,府里上上下下都忙坏了。初七晚上就开始准备腊八粥的材料,一到初八黎明前就要起火开始熬制,赶在天亮前将粥煮好,粥熬好之后,再拿去敬神祭祖,赠送亲友,最后才是送到各院子食用。   等到送到清澜院的时候,已经快至午时。孟雪染冷眼瞧着已经冰凉变了味道的腊八粥。一早上的期待瞬间消失不见,便直接将腊八粥赏给了下面的丫鬟们,让丫鬟们高高兴兴的拿去分食了。   最后还是紫鹃端来了一碗鸡汤,看着孟雪染了然无趣的模样笑着说道:“小姐早膳用的不多,离午膳还有点时辰,还是先喝完鸡汤垫一垫。”   紫鹃丝毫不提腊八粥的话题,让孟雪染心情好受了一点,她接过那碗鸡汤曼斯条理的喝下。空虚的胃里这才好受了许多。   不过到了午膳的时候,耿直的喜鹊一边伺候着孟雪染用着午膳,一边好奇的问道:“小姐不喜欢吃腊八粥吗?奴婢吃着还挺好吃的呢。”   孟雪染抬眼扫了一眼不识趣的喜鹊,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吃着。   眼看喜鹊不死心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孟雪染冷冷的丢下一句,让喜鹊成功闭上了嘴巴。   “食不言寝不语,喜鹊你的规矩要好好学学了。”   一旁的紫鹃看着忍不住偷笑。发现孟雪染已经漆黑的脸色,紫鹃连忙说道:“听彩月说,姑爷也不喜欢吃腊八粥,直接吩咐让彩月把腊八粥丢了呢。”   她可不是不喜欢腊八粥好吗,她那是没想到吃个腊八粥会这么麻烦,而且一大早就煮好的腊八粥中午的时候才送过来,早就冻在一起不能吃了,真是白瞎了她一早的好心情。   孟雪染翻了白眼。但心情也还算好了一点,至少不吃的人不只是她一个。   半晚的时候,老太太身边来人说老太太赏下来两个人伺候二少爷。   孟雪染松了一口气,她的丫鬟终于要回来了。   可一见到那两个人之后,孟雪染就笑不出来了。   银霜指着那两人给孟雪染介绍着:“这个是李婆子擅长做药膳,这些日子二少爷喝的药膳都是她做出来的。”   李婆子连忙给孟雪染行礼:“给二少奶奶请安。”   孟雪染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这个是王婆子擅长做点心,老太太说您爱吃点心,生怕山庄那边的厨娘做出来的点心不和您的胃口。所以让王婆子跟过去伺候。”   孟雪染笑着让紫鹃将两人带下去安置,然后对银霜说道:“有劳祖母挂心。”   银霜继续说道:“老太太还有句话让奴婢带给您,老太太说二少爷养病时恐甚是无趣,请您每日多去陪二少爷说说话。”   这老太太可真是逮着机会就让他们单独相处啊!孟雪染心下吐槽,但面上却露出愧色说道:“都是我不好,还劳烦了祖母时时忧心我与相公,你回去禀报祖母,我一定听从祖母的安排。”   银霜见自己的话带到了。就笑着告了退。   孟雪染让喜鹊去送了。自己则是坐了半天然后起身去了东厢。   既然老太太让她去找云修尘说说话,那她还是要给老太太一份面子的。   云修尘一见到孟雪染就嫌弃道:“毒妇!你怎么又来了?”   孟雪染也很无奈道:“你以为我乐意?祖母刚派人过来说怕你整日呆在屋子里无趣,让我每日都过来陪你说说话。”   说话间,孟雪染坐到了云修尘躺着的罗汉床对面的椅子上。   云修尘皱着眉头冷声赶人:“不需要,滚出去。”   孟雪染却仿佛没有听见,她先是坐下品了一盏彩月给她倒上的茶水,又捻起盘子里的桂花糕不紧不慢的吃了两块,这才开口说道:“云修尘。你觉得你的话和祖母的话谁的更有分量一些?”   云修尘闻言倒真的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仿佛是想明白了之后,瞪了孟雪染许久,这才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她了。   孟雪染丝毫不在乎自己受不受欢迎,吃饱喝足的她接过紫鹃递过来的新的词话本子,依靠在椅子上认认真真的看书去了。   两人之间自此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到了晚间。   紫鹃轻声问道:“小姐,晚膳您在这里用还是回房用?”   孟雪染可不想那么麻烦。直接吩咐道:“就在这里用。用完再坐一会儿,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紫鹃应了连忙出去安排。   倒是云修尘不乐意了,他心想:这个毒妇在他这里坐了这么久也就算了,竟然还想在他这里用晚膳,简直是当他不存在啊。   他想也不想直接开口撵人:“都给我滚出去!”   孟雪染挑了挑眉,还是好声好气的劝道:“云修尘,你要明白,依照你目前的状况。是改变不了老太太的决定的,所以发这些无用的火除了伤自己之外,是没有丝毫用处的。”   云修尘气极,可孟雪染说的是实话,他无法反驳。   而无法反驳的下场就是,云修尘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毒妇在东边用着一道又一道精致的晚膳,而他则是被彩月伺候着用着一碗药膳。   强忍着将药膳打翻的冲动。云修尘闻着东边传来的香气,还是将那碗药膳勉强喝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孟雪染也在房内用膳的缘故,云修尘晚膳的时候多用了一碗鸡汤。   消息传到了宁德院,老太太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旁边伺候的钱嬷嬷笑着说道:“老太太尽可放心了。”   老太太闭着眼叹息道:“是啊,放心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老太太旋即睁开双眼直直的看着钱嬷嬷小声问道:“可有了消息?”   钱嬷嬷想了想,皱着眉头说道:“还没有,只是今早上好像用的不多,不过晚膳倒是比平常用的多了些。”   老太太点了点头,叹息道:“这要是再有了消息,那我就更放心了。”   钱嬷嬷笑了笑劝慰道:“老太太莫要着急,二少爷和二少奶奶都还年轻着呢。”   孟雪染用过晚膳,和刚才说的一样,又多停留了一会。   倒是云修尘非常的不乐意,他恶狠狠的说道:“坐了这么久了,还不走吗?难不成还想流下来陪着小爷睡?”   孟雪染倒是笑了,她看了一眼云修尘道:“相公还在病中,不宜乱动身子,还是好好将养着吧。”   云修尘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好一会儿之后才气冲冲的说道:“爷要睡了,你麻溜的滚蛋吧!”   孟雪染惊讶的看着云修尘仿佛在看一只嗜睡的猪:“相公晚膳前不是睡了许久吗?还要睡呀?”   云修尘气得瞪着孟雪染直喘粗气。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孟雪染身后旁边的窗户上传来了几声轻微的响动。   随后窗户被打开,一个身手利索的人影从孟雪染旁边翻了进来。   紫鹃吓了一跳,连忙来到孟雪染的身边护在了她的身前,彩月也站在孟雪染不远处的地方神色紧张的紧紧地盯着来人。   孟雪染一瞬间就想起了莲心说的那个跳窗户进来污了她清白的云修尘的老相好。   她运气可真好,这不昨天刚知道这件事,今天就见到了人。   翻窗进来的人没想到屋内的人除了云修尘之外,其他人和前几日他过来的时候都不一样了,顿时有些慌乱,尤其是在看到身后坐着的是孟雪染的时候,就更加不知所措了。   只见来人嘿嘿嘿嘿的笑了几声,露出一口大白牙对着孟雪染行礼道:“奴才长成见过二少奶奶。”   ☆、第七十二章 为什么不是双?   孟雪染眉眼一抽,原来她心心念念的云修尘那个神秘老相好是他身边的小厮。   亏她还以为云修尘是个双,结果完全是她自己脑洞太大,想的太多。   于是笑得傻白甜的长成就看到了自家第一次见面的少奶奶,好像对他不是很满意。具体哪里不满意,长成也说不上来,就只觉得二少奶奶看他的目光满满的都是失望。   “起来吧。”孟雪染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单膝跪地的长成一头雾水的站了起来,他伸出手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口大白牙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云修尘黑了脸,沉声对孟雪染说道:“看也看过了,还不快滚!”   对于这个一天脸黑上八百遍每句话都只会冷言冷语的家伙,孟雪染是选择性的无视了,她看着憨傻的长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是柔和可亲的说道:“长成明日可是也要去温泉山庄?”   可这一切在长成眼里却完全达不到孟雪染想要的效果,因为长成觉得二少奶奶脸色扭曲的好像中了毒。   长成嘿嘿一笑答道:“回二少奶奶的话,奴才会跟着二少爷前去温泉山庄的。”   孟雪染满意的点了点头。   被无视的云修尘心中极度不满,这个毒妇越过他跟他的小厮说话?怎么。是觉得祸害了他一个人不够,连带着他身边的丫鬟小厮都要祸害了吗?   简直是欺人太甚!   云修尘正准备发火,嘴巴还未张开就看到孟雪染带着一脸阴险的笑容起身离开了。   云修尘被自己已经准备好却未能说出口的狠话憋出了内伤。   送走了孟雪染的长成松了一口气,他看着云修尘疑惑的问道:“少爷,二少奶奶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   长成伸出手指了指脑袋,看着云修尘的目光很是怜悯。   云修尘冷眼如锋利的尖刀一般刺向了长成,声音冷硬的说道:“你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不是说的二少奶奶吗?和他有什么关系?不明所以的长成露出了标志的白牙笑容,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云修尘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调整着自己越来越易怒的情绪,过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了下来。他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盯住孟雪染,我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长成想了想才发现原来云修尘嘴里的孟雪染是二少奶奶,他心中虽然不解云修尘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接受吩咐的时候却丝毫不含糊:“是,奴才马上去安排。”   过了片刻,长成似是想起了什么,搓了搓手道:“少爷,去了温泉山庄,奴才就不必再去扫马厩了吧?”   云修尘闭上了眼睛,嘴上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说呢?”   “要去。”长成丧气的垂下了头,温泉山庄里的马厩简直就是他噩梦的开始,突然之间,长成很想问云修尘一句:他不去温泉山庄可不可以?   但是长成的理智还是告诉他,千万不要问,否则他的下场会更惨。   很明显。和情感相比,长成血泪一般的成长史更让他相信理智。   长成在心里默默的鞠了一把泪,还是把要禀告云修尘的话说了出来:“少爷,金珠银珠托人找到奴才,让奴才给您带话,求您开开恩,不要放弃她们。”   云修尘冷哼了一声道:“两个糊涂东西,守不住院子不说,竟然还糊涂到和毒妇派过来的丫鬟争风吃醋!不用管了,让她们自生自灭吧。”   “奴才遵命。”   “行了,退下吧。”云修尘双眼微闭,似是睡着了的模样。   长成领命退了下去。   孟雪染有些怏怏的由着丫鬟们伺候着洗漱,然后躺到了床上。   紫鹃和喜鹊有些忧心的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紫鹃大着胆子轻声问道:“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孟雪染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心里不舒服。”   喜鹊一惊,连忙道:“那奴婢马上去请大夫!”   说着就准备朝外面走,却被紫鹃拦了了下来。   被拦下来的喜鹊顿时不高兴了:“紫鹃姐姐,你拦我做什么?你没听见小姐说心里不舒服吗?这是病,要请大夫来医治的!”   紫鹃有些心累,低声解释了一句:“小姐只是心情不好,你别添乱。”   喜鹊了然的点了点头:“哦,这样啊。”   喜鹊疑惑的看着孟雪染问道“小姐,您为什么心情不好呀?是不是二少爷又气您了?”   紫鹃吓的浑身一颤,恨不得捂上喜鹊这张口无遮拦的嘴。   就在紫鹃准备替喜鹊给孟雪染解释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孟雪染唉声叹气的说道:“唉,还是喜鹊懂我。”   紫鹃听的目瞪口呆,突然觉得她好像遇到了假的小姐和假的喜鹊了。   “这个云修尘,竟然不是个双?!”孟雪染气的把床拍的砰砰作响。   天真的喜鹊好奇的问道:“小姐,什么是双?”   孟雪染哦了一声,这才发现她说的话这两个丫鬟根本就听不懂,正想着怎么解释呢,就听道紫鹃连忙道:“喜鹊,你去把小姐的参汤端过来,小姐今日还没有喝呢。”   喜鹊有些犹豫,但一想到事关小姐,还是匆匆的出去了。   孟雪染有些不乐意的看着紫鹃,紫鹃心中有些害怕,但还是苦口婆心的说道:“小姐,您最近说出来的好些话,奴婢们都好似未曾听说过,您是不是因为前些日子去了宝通寺受到了菩萨点化的缘故?”   孟雪染心中一惊,是了,她这是怎么了,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说出前世的一些东西来,这可是大忌。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若真是向紫鹃说的那般受了菩萨的点化,那紫鹃接下来肯定会说:“这可是大喜事啊,恭喜小姐。”   可紫鹃没有说。想必她也知道不是,这句话只是一个点醒她的借口而已。   孟雪染看了紫鹃一眼,说道:“我困了,你下去吧。”   紫鹃正在懊恼自己说错了话,听了孟雪染这一句,就更加怨自己怎么说话这般浮躁,若是周嬷嬷还在,定是要狠狠的责罚她不敬主子的。她心惊胆颤又有些忧虑的看了一眼孟雪染。还是应了是,就退了下去。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就在紫鹃快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一声似近似远的叹息,仿佛是一声呢喃,也仿佛是一声自言自语。   可紫鹃不是喜鹊那样的傻妞,自然不会觉得这话是孟雪染说给自己听的,更不会听不出这话里有什么别样的意思。   就是察觉到这一点的紫鹃心中骤然一跳,随后她先是朝着孟雪染屈膝行了一礼,声音虽轻却坚定的说道:“小姐现如今是和往日有所不同,不像嫁进云家之后的小姐,也不像还在孟家那时候的小姐。可不管小姐变成什么样,您都是奴婢这辈子的主子。倘若有来生,奴婢还是愿意做小姐的奴婢,一直伺候着小姐。”   孟雪染心中一颤,被自己的丫鬟表白,竟然是这种酸酸甜甜的感觉。   闭上眼压住眼中渐渐涌现出的雾气。孟雪染抿唇一笑柔声说道:“恩,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退下去的紫鹃在门口拦下了端着鸡汤赶着过来的喜鹊。   “紫鹃姐姐?”被拦了下来,喜鹊有些疑惑的问道。   紫鹃笑了笑道:“小姐来不及喝,已经睡下了。”   “啊?”喜鹊有些失望的嘟了嘟嘴吧。   紫鹃佯装发怒的说道:“你还啊?刚才竟敢在小姐面前说姑爷的坏话,喜鹊你真的是长本事了啊!若是周嬷嬷在,一定抽你的手心,掌你的嘴!”   喜鹊面露惊慌之色,连忙拉住紫鹃的衣袖求饶道:“紫鹃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最后不知道紫鹃压低了声音说了些什么,两人的脚步声渐渐的离开了正房。   正在暗搓搓的偷听的孟雪染扮了一个鬼脸,这才翻身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云家的下人们就开始悄无声息地忙碌起来。主子们都要再晚些时候才起,丫鬟婆子们要先将出行要用的东西搬到马车上。   孟雪染是被紫鹃连哄带劝才醒过来的。她就前世像刚做完了一个任务。回到家里放松了一回一样,睡了一个好觉。   而这一次不同的是,她总算是离开了云府这座看起来高门大院内里却冰凉阴森的宅院,虽然只是暂时的,但却让孟雪染放松了一回精神。   在这个宅院里的每一步她都要精打细算,不是算计别人就是要防止自己被人算计。这样的日子,可当真不怎么好过。   睡眼惺忪的孟雪染被湿帕子擦了脸,这才清醒了过来,洗漱完毕完换了一身桃红底子白色镶边折枝桃花纹的短袄和白绫裙,这个眼色原本有些轻佻妖艳,可穿在孟雪染的身上却只让人觉得柔美俏丽,头上带了一副翡翠珍珠的头面,低调却不失华丽。   她在房里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到宁德院里给老太太请安,到了宁德院,老太太才刚起身,得知孟雪染来了,并没有见孟雪染却叫了钱嬷嬷出来给孟雪染嘱咐了几句话,就让孟雪然回去了。   孟雪染出了宁德院的门遇到了王氏派过来的林嬷嬷,王氏要伺候老太太用早膳,孟雪染自是见不到的,所以王氏这才派了林嬷嬷过来,也是细细的嘱咐了一番,这才放了孟雪染回去。   转了一圈回到清澜院。孟雪染这才用了早膳,眼看着还有一点时辰,孟雪染睡眼惺忪的又差点睡了过去。   一直到了马车上才真正缓了过来,可缓过来的孟雪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躺在她身边的面露嘲讽之色的云修尘。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云修尘仿佛是不认识他一般看了许久。直到马车经过一个低洼处摇晃了一下,孟雪染这才回过神来。   她指着身边的云修尘失声说道:“他怎么会在我的马车上?!”   与孟雪染对视了许久的云修尘闭上了隐隐发酸的眼睛,冷哼了一声道:“这是我的马车,不想坐就滚下去!”   孟雪染立马老实了下来。眯着眼的看了看闭目养神的云修尘,又看了看一边想要努力降低存在感让自己不存在的彩月,然后笑得很是僵硬的点了点头。   马车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很奇怪。孟雪染不动声色的生了半天的气,最后还是拿起了彩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词话本子,有一页没一页的看了起来。   云修尘瞧了一眼,就转过脸去,冷哼了一句:“不知羞耻。”   却被孟雪染直接无视掉了,彩月在一旁努力不让她成为两位主子斗气的受气包。   马车就在这诡异的气氛内。进到了温泉山庄。   温泉山庄隶属于燕北王府,从外面看起来非常的大,如果不是马车走了进半个时辰以及孟雪染看到了零零散散隐隐吩咐在庄子里的屋顶屋檐,她几乎分不清自己实在哪里。山庄的精致十分的好,表面上几乎看不出来人工雕凿的成分,却又能在不惧喝细微之处看出精致和巧妙。   在温泉山庄的附近也有着大大小小十几座宅院,都是在燕北世家贵族的名下。   马车沿着温泉山庄兜兜转转转了半个多时辰,这才来到了云府位于温泉山庄附近的庄子。   如果不是外面的风景确实不错。孟雪染只怕坐马车坐的都要吐出来了。   虽说马车的减震效果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可是在孟雪染看起来,走这样的山路着实还是太颠簸了。   可一想到云修尘受着内伤,还颠簸了这么一路,孟雪染心情又变的好了一些。   一旁伺候的彩月倒是觉得,二少奶奶最近的脾气时好时坏,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庄子上的人早就得了消息,庄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房间很宽敞,一应家具俱全,房间内的一些用具还有一些都是孟雪染用惯了的,可见是在他们进来之前布置过一遍的。   倒是有一点孟雪染并不满意,庄子上的人并不清楚二少奶奶和二少爷以前是分院子睡,现在因为云修尘受了内伤被王氏强迫着和孟雪染住进了同一座院子,却依旧还是分房睡的。   可在庄子里的,却是将他们两人的东西全都放在了一间房子里。明显是要他们同房睡。   这些人都不托人去问一问吗?不知道云修尘现在只能躺在床上静养,不能随便乱动的吗?   让她和云修尘一间屋子,这是打着要她一整个日夜都监护着云修尘吗?   真是想的美!   孟雪染很是果断的提出了再布置出一间房来!   庄子上的管事是云家的老管事,现在基本上是在这里养老了,庄子上上下下都成他为福伯。   福伯听了孟雪染的吩咐有些犹豫,却也还是同意了,便指了一间屋子出来,让紫鹃她们去布置。   紫鹃和喜鹊领着一干丫鬟婆子以最快的速度把房间布置了出来。跟孟雪染在清澜院里的房间一模一样。孟雪染很是满意,但是有一点让孟雪染很是头疼,就是云修尘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   福伯是这样说的:“二少奶奶,这是老奴得了老太太的吩咐,给您和二少爷布置的房间。若您不满意,就吩咐老奴,再给您删减添置。若您实在不愿与二少爷同住,老太太也吩咐了。给您安排这间屋子,您看如何?”   话虽然是这样恭恭敬敬的问的,可孟雪染根本无法反驳,这些都是老太太一手安排的,不管是在云府还是在这里,孟雪染目前都还没有能力和老太太叫板。   所以她只能笑着认了。   不过无论如何,住在隔壁也比同住一屋要让她舒心许多。   云修尘许是路上颠簸的狠了,一到房间内就直接昏睡了过去。自是不知道中间还有这等变故。   不过,若是云修尘知道了,只怕要闹翻了天。   孟雪染的精神倒是不错,收拾妥当之后,她便在院子内见了庄子上的管事婆子。   庄子上处了福伯之外,就是灶上的婆子,还有院内洒扫的婆子以及护院组成。   福伯倒是认认真真勤勤勉勉的介绍了个全,可是孟雪染一个名字都没有记住。但她还是保持着微笑目光在下面垂手站着的婆子护卫微微低下的脸上扫了一遍。   好不容易将这些琐事处理完,孟雪染终于闲暇起来,有了时间可以将这座庄子转上一转了。   这座庄子位于温泉山庄日月泉附近,风景秀丽。庄子内更是有一处小小的温泉名为韶华泉,庄子内还种了不少花草树木,只可惜现在是冬日,花草树木早已经凋谢枯萎,倒是韶华泉可以时不时的去泡上一泡。   试了试泉水的温度。还是挺高的,时不时的泡泡温泉也是挺美好的一件事不是吗。孟雪染满意的点了点头,逛了许久她有些累了,便转了回去,正好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孟雪染心情舒畅自是胃口大开,好好的吃了一顿。   用着那道鲜菇鸡汤的时候,孟雪染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问了一句:“这鸡汤是谁做的?”   一个婆子神色慌张的站了出来:“回二少奶奶的话。是奴婢做的。”   孟雪染扬起了一抹笑容,微风和煦的说道:“味道不错,赏。”   紫鹃会意,拿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了那个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婆子。   那婆子接了赏银,胖胖的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说道:“多谢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天仙般的人儿,奴婢祝二少奶奶和二少爷相亲相爱,早日生下小少爷。”   孟雪染笑了笑。又多用了一碗鸡汤这才放了筷,让丫鬟们将午膳撤了下去,并让守在这里的婆子们都下去了。   她吃饱了喝足了,倒是有些困了,静坐了片刻之后,孟雪染已经累的睁不开眼了,在紫鹃的服侍下躺在了床上歇息了。   “来旺家的,二少奶奶赏了多少银子?”灶上的婆子们看着拿了赏的婆子眼里心里都是慢慢的嫉妒。一个婆子更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来旺家的笑得很是得意:“五两银子!”   “什么?!”婆子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相互看了几眼都没有想到这个不见山不见水的二少奶奶出手竟然这样阔绰。一想到是来旺家的得了赏,一时间婆子们各个心里都冒着酸水。   以后的日子里都纷纷跑到孟雪染的跟前露个脸,各个拿出看家本领在孟雪染眼前表现着,明争暗斗的想要拿了孟雪染的赏银。   此次出来,孟雪染把自己的全副家当都带上了,银子一多,孟雪染也不抠门了。荷包里的赏银大部分都是五两银子,她没有时间来给这些婆子们打感情牌,只能用金钱收买人心这个立竿见影的法子了。   第二日一大早,孟雪染就跑到了护卫们练功的地方,暗搓搓的观察着护卫们都是怎么样练功的。只可惜她人还没有走进,就被练功的护卫们发现了。   看着一时间呼啦啦的跪了一地请安的护卫,孟雪染偷偷潜入的计划失败了。   孟雪染干笑着让护卫们起身,然后说道:“无妨。我只是过来转转,你们该如何做就如何做,不用顾忌我。”   可孟雪染虽然话这么说,那些护卫又怎么可能不顾及,一个个都畏畏缩缩的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倒是一个像是护卫队长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对着孟雪染恭敬的说道:“二少奶奶,这里比较吵闹,且都是属下们训练的地方,刀剑无眼,属下怕误伤了您。”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里都是大老爷们儿的地方,平常训练的时候又脏又吼的,还拳打脚踢,怕您身体娇贵,见不得这样的场面,您还是回去吧。   孟雪染也知道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些护卫都没有什么胆量敢做些什么了,生怕冲撞她。只看那些不知道该怎么出手,或者是已经出手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护卫,就知道了。   眼看着偷师不成,孟雪染干笑了两声,还是尽量保持着二少奶奶的仪姿和风度离开了。   ☆、第七十三章 代替相公迎亲的大伯   还没有走到房间里,一早上偷偷跑出来的孟雪染就被焦急等待在门口的紫鹃给逮住了。   “小姐,您没事吧?”紫鹃一眼就看到了远处那个保持着二少奶奶仪姿和风度的身影,连忙提起裙子就冲了过去,到了孟雪染的跟前一把抓住了孟雪染的胳膊,上下左右都认真仔细的看了一遍,这才稍稍放下了心,但嘴上还是焦急的说道,“您可真是要吓死奴婢了。”   孟雪染一早上起来的时候,用尽了前世毕生所学的功力,才勉强不惊动值夜的紫鹃悄咪咪的溜了出去。这时候看到着急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的紫鹃,孟雪染有些心虚的干笑了两声说道:“没事,出去走走,出去走走。”   紫鹃擦了擦眼中的泪水说道:“小姐,您以后要是还想出去走走,就叫上奴婢跟着伺候您好不好?”   孟雪染连忙点头保证道:“好,你放心,我以后出去指定叫你跟着。”   说话间。孟雪染已经来到了屋内,她左右看了看,除了紫鹃和香梨在其他的丫鬟都不知所踪,顿时有些惊讶的问道:“喜鹊她们呢?”   紫鹃也恍然才想起这件事,连忙说道:“喜鹊她们出去找小姐了。奴婢这就去把她们叫回来。”   孟雪染干笑着点了点头。紫鹃连忙吩咐了香梨去把喜鹊她们叫回来,然后自己则是回到孟雪染身边伺候。   “小姐您还没用早膳呢?可要用膳?”紫鹃一遍给孟雪染净了手,一边说道。   孟雪染点了点头,只是她还没能用上早膳的时候,就被匆匆而来的彩月给叫走了。   “二少奶奶,二少爷说请您过去。”   孟雪染挑了挑眉,云修尘找她?这可是稀奇的事。她好整以暇的问道:“可曾说是因为何事?”   彩月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但看着二少爷的模样,仿佛是挺着急的事情。”   孟雪染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起身过去了。   云修尘正在被莲蕊伺候着用着早膳呢,见孟雪染过来,便将莲心的拿着调羹的手给推到了一边,他用着一副讶异的目光看着孟雪染好一阵子。   孟雪染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她清了清嗓子装作不在乎的模样说道:“相公叫我前来,可是有话要说?”   云修尘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听丫鬟说你被人掳走了,我叫你过来看看是不是真的被掳走了。”   她早就该知道从云修尘的嘴里是听不到一句好话的!偏偏她还非要过来让云修尘笑话,看来她的脑子是真的有病了。   孟雪染咬了咬牙,还是笑着说道:“相公这话我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若我真的被人掳走,尤岂是你能叫的过来的?这样简单的道理,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相公为何明知故问呢?”   还是说,你的智商连三岁小孩子都不如?   当然这话孟雪染并没有说出口。他们之间虽说关系并不好,但是总还是要给彼此留一点基本的颜面,撕破了脸对两人都没有好处。   不过他们都是聪明人,说话更是一点就透,所以后面这一句说与不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云修尘冷笑了一声,看着孟雪染的目光不善:“小爷叫你过来是要告诉你,别以为你现在是在庄子上,无人看管就可以随心所欲。该守得妇道还是要守!”   这话就极为不客气了。   孟雪染脸上的笑容一收,也冷淡了下来。她抬脚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云修尘的床前,看着云修尘眯的双眼,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便坐在了床边,伸出手将莲蕊手中的汤碗接了过来,洁白如玉的手指拈起调羹一下又一下的转动着碗里的药膳。   守在屋子里的丫鬟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各个都恨不得地面上开一个大洞让她们都钻进去,不必在这里面对浑身上下散发着怒气的二少爷和二少奶奶。   毕竟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二少奶那和二少爷打架,她们做丫鬟的只怕更要遭殃了。   屋内诡异的气氛流动了许久,孟雪染这才停下了转动调羹的手,小心翼翼的舀出了一点药膳并放在红唇前轻轻的吹了一下,这才放在了云修尘的薄唇前。   竟是在伺候云修尘用早膳。   这一举动不仅仅是丫鬟们,连云修尘都有一瞬间的愣怔。   随后他目光嫌恶的将头撇向了一边,他才不会吃这个毒妇喂过来的东西。   孟雪染丝毫不在意,保持着喂食的动作,红唇轻启说道:“既然相公说要我守妇道,那从今日起,相公身边的一应事物,岂非都是要我亲手伺候?所以相公还是吃了吧,不然以后每日的膳食都是我来伺候你用,你若都不用,那岂不是要活活把自己饿死?”   云修尘脸上露出怒色,只是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孟雪染便倾下身子附在云修尘的耳边轻声说道:“相公,莫非是忘了你为何躺在床上时时都需人随侍在侧吗?”   孟雪染身上有一股闻起来很是香甜的桂花香味,让云修尘有一瞬间的失神,可孟雪染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你!”   云修尘怒声说了一句,却被孟雪染笑着打断:“你现在可是粘板上的鱼肉,我为刀俎,相公还是好好的想想,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等云修尘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孟雪染直起身子将手中的调羹放回了汤碗里,随手递给了身后的紫鹃,目光直直的盯着云修尘,却是对着紫鹃吩咐道:“二少爷已用过了早膳,把这个都撤下去吧。”   紫鹃有些忧心的看了孟雪染一眼,还是应了是。指挥着小丫鬟将桌上的膳食纷纷收了起来,拿了下去。   “孟氏!你这个毒妇!”云修尘仿佛这个时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怒声说道。   孟雪染却丝毫没有理会,反而吩咐屋内的丫鬟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   彩月闻言,立马领着丫鬟们下去了,只是莲蕊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虽然不愿意下去,可却又不敢忤逆孟雪染的话,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下去了。   眼看着屋内除了孟雪染和云修尘之外再没有了旁人,孟雪染这才似笑非笑的说道:“相公有些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云修尘气极反笑道:“怎么?你是想杀了我不成?”   孟雪染似是被逗笑了:“相公哪里话,怎么日日把死啊死,杀人什么的挂在嘴边呢。也不怕忌讳。”   “忌讳?你还有怕忌讳的时候?”云修尘自是不会相信孟雪染的话,冷笑着说道。   孟雪染舒了一口道:“那是自然。人人都有忌讳,比如我。”   说到这里,孟雪染顿了顿,目光极为认真的看着云修尘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更不喜欢我成为你的妻子。同样的,我也不喜欢你。也不想成为你的妻子,可是你我现在都得要明白,和离是不成的。而我更不可能会让你休妻,休妻对于你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可对于我来说,被休就是一件耻辱,我以后的日子恐怕不是被孟家秘密处死,就是在一处了无人烟的庵堂里度过余生,这些可不是我想要的。当然对于不喜欢我的你来说,我日后会如何,你或许丝毫不会在乎,可是我必须要在乎。所以为此我会不惜一切手段,只为了能够让自己活着,好好的活着。”   孟雪染看着沉默不语的云修尘,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我对于好好的活着也没有太多的要求,我可以在庄子上度过余生,你想纳妾就纳妾,想要通房就要通房,这些我统统都不会在意,更加不会阻碍你。但是只一点,我给你足够的空间和自由,只希望你能给我最起码的尊重。可以互相不理会,也可以视而不见。但是我不想在你的嘴里听到类似于今天这样的话,更不想听到你莫名其妙的嘲讽和辱骂。”   说到这里孟雪染站起身来,俯瞰着躺在床上的云修尘,神色冷淡的说道:“否则,我不介意拉着你给我陪葬。不过你我明面上还是夫妻,死了之后只怕还是要合葬在一起呢。”   孟雪染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正房的东次间,留下了神色不明的云修尘。   紫鹃正在门口守着,看着孟雪染出来,连忙上前搀扶着孟雪染回到了西次间休息。   “小姐,您是再睡一会儿,还是用了早膳再休息呢?”紫鹃看着孟雪染疲惫的神色很是心疼的说道。   孟雪染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不吃了,我睡一会儿。”   紫鹃想了想,还是说道:“小姐,今天厨房做了鲜笋鸡汤,您还是先喝一碗再睡吧。”   说着,紫鹃就吩咐了小丫鬟去端一碗鸡汤过来。   这边手上不停的将孟雪染为了方便自己扎的马尾给放了下来,然后给孟雪染按了一会太阳穴,并伺候着她将鸡汤喝完,这才宽衣躺到了床上。   不等紫鹃说些什么,就看到孟雪染已经睡熟的脸庞。   紫鹃不禁潸然泪下,她的小姐,自从嫁到云家之后,真的是太苦了呀。   也许是孟雪染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孟雪染足不出户的缘故,庄子上自从他们来了之后,没有变的热闹起来,反而安静了许多。   倒不是丫鬟变的兢兢战战,而是二少奶奶和二少爷两人之间变的仿佛不认识了一般,二少奶奶自那日之后,再也没有去过云修尘的东次间,就连二少爷也从未提过一句二少奶奶。   这样安静的的过了十多日,云修尘终于能坐起来了。莲蕊高兴的直哭,莲心怎么劝都没有劝住,最后莲心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去求见了孟雪染。   孟雪染正用过午膳坐在院子里的一棵菩提树下,晒着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阳光,捧着词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对于莲心的突然前来,让孟雪染有些意外:“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莲心看了看孟雪染身边伺候的丫鬟们,恭敬的说道:“小姐,奴婢是有话想与小姐说。”   孟雪染抬眼看了一眼紫鹃。紫鹃会意领着丫鬟们朝着后面退了十来步。   孟雪染这才笑着问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莲心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小姐,奴婢瞧着莲蕊怕是有了别的心思。”   “莲蕊?”孟雪染愣怔了一会儿之后,才突然想了起来,她被自己指派到东次间伺候云修尘去了。   说起来,她好像已经有许久没有听到过东次间里的消息了,虽然她住的西次间和东次间只有一个明厅的距离,可关于云修尘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想知道,紫鹃和喜鹊也许是知道她的心思。所以这些日子一来,任何关于云修尘的事情,都没有传到她这里来。   “是的。奴婢瞧着,莲蕊怕是已经对,对二少爷起了不一样的心思。”莲心皱着眉头焦急的说道。   孟雪染沉默了片刻,嘴上挂着疏离冷清的笑容说道:“这事求我是没有用的,不过你放心若是相公愿意收了莲蕊,我自是不会反对的。”   莲心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她总觉得莲蕊是恐怕不可能跟着二少爷的。可她又该怎么和小姐说?难道求小姐把莲蕊送回到云家?若是莲蕊知道了,怕是不但不会理解她的苦心,还会怨怼与她。   莲心心里叹了口气,还是低头应了。   孟雪染不是没看到莲心脸色的变换,她只当没有看见,笑着将矮几上的一盘子梅花酥赏给了莲心,让她带回去吃了。   莲心满怀心事的捧着点心回去了。   孟雪染摇了摇头,这两个丫鬟一个看上了云修尘,一个看上了云修尘身边的长随。这样一来,她们是没有办法再回到她的身边做心腹丫鬟了。   不过,孟雪染总觉得既然有事情出现,那按照她的运气,肯定是祸不单行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孟雪染就听到小丫鬟过来报信说:“大少爷来了。”   大少爷云修昭是大老爷云益文的长子,是云家内定的接班人。也是云修尘的同胞长兄,渭州的煤栈出了点事故,所以之前云修昭一直在渭州处理。临近年关这才回来,一回来就听说了云修尘受了重伤在温泉山庄这边的庄子上养病,连忙匆匆赶了过来。   得到了消息的孟雪染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就看见院子门口那里人影攒动,说话声和脚步声隐隐传了过来,想必是云修昭已经到了。   孟雪染刚刚起身,就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走了进来。这位公子容貌十分出众,墨黑的长发在阳光下有些暗紫,优美的脸部轮廓散发出柔和的光泽。身上带着一股子浓浓的书卷气,不似云修尘身上那种咄咄逼人的霸道气质,而是让人感到如沐春风一般。   想必他就是云修昭了吧,单单从相貌上来说,竟比云修尘还要出众。   孟雪染想到大小姐云熙妍也是一个顶尖的美人儿,还有年纪虽小但容貌已然不俗的云修泽,不由得感叹着王氏的基因是真的好,生下来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各个都有一副好皮囊。   云修昭也发现了站在远处菩提树下那个穿着玉色绣点点红梅短袄,和白绫群。神色安静柔和的女子。   只见他去往东次间的脚步一转,来到了孟雪染身边,他上一次见到孟雪染还是两年前去迎亲的时候,孟雪染头上盖着红色的盖头,隐藏了模样,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孟雪染的模样。   虽说单从容貌上来看,和云修尘心心念念的那位女子有些差距,但也是极为出众的。一头青丝在脑后随意的挽了一个髻。柳叶细眉,许是比寻常人要大一些的双眸看起来很是灵动,鼻若琼瑶,一点红唇。脸上未施粉黛却依白皙细腻光彩照人。   “弟妹。”云修昭双手一拱,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温文尔雅的声音传了过来。   孟雪染还礼道:“大伯。”   云修尘和孟雪染闹和离的事情,云修昭是知道的:“修尘平日里顽劣胡闹,但心地还是好的,请弟妹不要放在心上。”   孟雪染自是知道云修昭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是在如此美男面前,孟雪染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寒暄了几句,云修昭便告辞去了云修尘那里。   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看着云修昭不紧不慢宛如闲庭散步的背影,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紫鹃瞧着有些心惊,不动声色的拉了拉孟雪染的衣袖。孟雪染回过神来,疑惑的看了紫鹃一眼,就听见紫鹃说道:“小姐可要回房休息一会?”   话一出口紫鹃就后悔了,回什么房!孟雪染的房间和云修尘的就隔了一间明厅。出入须得从明厅的大门进出才可。   云修昭前脚过去,孟雪染后脚就跟着过去,若是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只怕又要生出事端。   孟雪染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妨事,我再看一会子书。”   紫鹃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看着桌子上的点心不够了,连忙又去端了一碟子桂花糕过来,笑着问道:“小姐可是喜欢这口味的点心?”   孟雪染拿起了一个放在口中细细的咀嚼品尝后,才说道:“是啊。这个点心做的不错,去灶上问问是谁做的,看赏!”   紫鹃笑眯眯的说道:“小姐有所不知,您这两日用的点心,都是从燕阳城里的一家叫做陈桃记的点心铺子里买回来的。”   孟雪染挑着眉好奇的问道:“哦?我没记错的话,从庄子上到城里至少需要一个时辰的车程吧?是谁去买的?”   紫鹃点了点头道:“是二少爷身边的叫长成的长随,说是买来孝敬二少奶奶的。”   孟雪染笑了一声,仔细的将手里的点心看了一遍,这才说道:“可是有事要求见我?”   紫鹃眨了眨眼干笑了一声说道:“这个奴婢倒是没有问呢。”   孟雪染惊讶的看着紫鹃。不敢置信的问道:“难道你是拿了点心就走的吗?”   紫鹃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孟雪染忍不住笑了起来,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紫鹃的额头说道:“你啊,为什么别人要给你家小姐买点心吃?很有可能就是要讨好你家小姐,有事求见我,好让我吃人家的嘴短,帮着他说上几句好话。”   紫鹃神色慌张的认错道:“都是奴婢粗心,只想着让小姐尝一下陈桃记的点心,却没有在意别人的用心。”   眼看着紫鹃内疚的不行,孟雪染笑着安慰道:“不妨事。正巧我也闲着,你去告诉他,若是要见我,就再买两盒子点心过来。”   紫鹃顿时哭笑不得,小姐自从不节食之后,越来越贪吃了。   得了消息的长成将手下的活计一放,连夜赶去了城里,守在陈桃记的铺子前面守了一整夜,买来了第一笼的点心就匆匆赶了回来。看时间此时正是孟雪染用早膳的时辰,长成连忙回去先将自己好好的收拾了一番,整整齐齐的来到了房前等着孟雪染用完早膳。   “小姐,长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紫鹃伺候完孟雪染漱口,扶着她走到靠窗的大炕上坐下,这才笑着说道。   孟雪染忍俊不禁的笑了一会,这才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紫鹃应了是,屈膝退了下去,不多时便带着长成走了进来。   孟雪染端坐在大炕上。笑眯眯的看着长成给她行了礼,才说道:“起来吧。”   “听说二少奶奶喜欢吃陈桃记的点心,这是奴才今早买来的,孝敬二少奶奶。”长成站起身来,将放在一边的点心拿了起来呈上。   孟雪染示意紫鹃手下,这才笑着说道:“你有心了。听紫鹃说,你有事要求见我?”   仿佛是被说到了心事,长成脸上标志的憨傻笑容顿时一收,苦哈哈的求道:“求二少奶奶救救奴才。”   孟雪染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长成仿佛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欣喜的说道:“二少奶奶,二少爷罚奴才去扫马厩!奴才实在是心中恐惧马厩,求二少奶奶替奴才在二少爷面前说说好话,二少爷罚奴才什么都好,就是别让奴才去扫马厩啊!”   ☆、第七十四章 居心   云修昭进了屋内,一眼就看到了依靠在床上出神的云修尘。   云修昭笑了笑,没有打扰他,走到云修尘身边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家二弟的屋子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美艳的侍女。   这个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甚有韵味的侍女在给他倒了一杯茶之后,就推到了距离云修尘不愿的地方候着,那双妖媚的眸子更是一眨也不眨的死死的盯着云修尘,仿佛他的脸上绽开了一朵美丽的花儿一样。   云修昭蓦地就想起了菩提树下那道倩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只化成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滚下去!”云修尘神色未动,连眼睛都未眨一下,只出声说道。   莲心皱着眉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却发现在场的两位公子一个在发呆,一个在低头喝茶竟没有一个人将目光转到她的身上,顿时羞愤的咬紧牙关,最后还是害怕云修尘发怒才不甘不愿的下去了。   “两年不见。二弟还是府里丫鬟们倾心的对象呢。”云修昭将手中的描绘着青瓷的茶杯放下,看着云修尘笑道。   云修尘嘴角扯了扯,算是露了一个笑容答非所问的说道:“她,还好吗?”   云修昭起身走上前去,低着头给云修尘认真把着脉没有说话。   “大哥有没有听说她的消息?”   云修昭仿佛是没有听到一般开口说道说道:“祖母担心你在庄子上过的不好,让我过来看看你。”   “她可有受人欺负?”   “祖母说你受了极严重的内伤,现在看来已经好了不少,祖母和母亲知道了也会放心不少。”云修尘冷眼看着云修昭坐了回去,冷声道:“大哥,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云修昭叹了口气,看着云修尘的目光仿佛是在安慰一个小孩子说道:“二弟,你现在在病中,不宜多思。”   “大哥!”云修尘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云修昭看着云修尘坚定的目光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闭了闭眼站起身来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过段时日我再过来。”   云修尘双眼怒瞪着云修昭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临走还记得帮他把房门轻轻地带上。   云修昭出来并未惊动坐在菩提树下笑闹着的那对主仆,便离开了庄子回到了云家。   云老太太听到云修尘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一颗紧绷着的心这才放松了下来。   “祖母,再过十几日便要过年了,可是要让二弟他们先回来?”云修昭看着明显放松下来的云老太太开口问道。   云老太太闻言沉默了片刻,这才看着云修昭问道:“昭儿,尘儿和孟氏之间的关系如何了?”   云修昭笑着说道:“孙儿去的时候。见到弟妹在院子里读书,二弟在屋子里由丫鬟伺候着。”   云老太太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这样啊。这两个人一个不解情,一个不解意,不管怎么提点到头来还是没有一点作用。   “尘儿不喜孟氏,孟氏似是也对尘儿无意。我原本以为两人只是相处的时日太短,可如今看来,此法并无效用。”   老太太皱着眉头,说着说着突然叹了口气:“唉,算了,过年的时候太过吵闹,不利于尘儿静养,就留在庄子上不用回来了。”   云修昭没有说话,眼看着云老太太脸上露出浓浓的倦意,云修昭起身告退。   钱嬷嬷连忙上前给老太太揉着太阳穴,轻声宽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也不必太过挂心。”   云老太太轻哼了一声骂道:“都是来讨债的。”   “二少奶奶,二少爷罚奴才去扫马厩!奴才实在是心中恐惧马厩,求二少奶奶替奴才在二少爷面前说说好话,二少爷罚奴才什么都好,只求别让奴才去扫马厩啊!”   望着长成诚恳的黑脸,孟雪染自是不解的问道:“你是犯了什么错,他要你去扫马厩?”   说到这个问题,长成就有些憋屈的说道:“奴才不走正门,跳了窗户,所以被二少爷罚去扫马厩。”   孟雪染就想起第一次见到长成的时候,就是亲眼看见他跳窗户进来的。就连心仪他的莲心也说过,长成去见云修尘的时候是翻窗户进去的。   孟雪染嘴角勾了勾一本正经的说道:“翻窗户可是宵小的行径,你那样做确实不妥,相公此举只怕也是想要给你一个教训。”   长成委屈的揉了揉鼻子说道:“二少奶奶,奴才什么样的惩罚都能接受,只是这扫马厩,奴才做不到啊。”   孟雪染好奇的问道:“这是为何?”   长成顿时说不出话来,神色也变的有些扭捏,黝黑的脸上更是出现了一丝可疑的红晕,如果不是孟雪染眼见,只怕都难以看得出来。   云修尘身边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小厮。孟雪染心下一晒,端起茶杯慢慢的品着,由着长成在那里扭捏着。   长成扭捏了一阵子之后,似是豁出去了一般说道:“奴才,奴才小时候被二少爷罚去扫马厩,不小心掉进了马粪里……”   孟雪染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即将要喷出去的茶水给咽了回去。   合着这小子是有心理阴影啊。   秉着不笑话别人的痛点的原则,孟雪染压制着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疑惑的问道:“这事相公他不知道吗?”   长成悲愤的说道:“知道,是二少爷失手把奴才推倒在马粪堆里的……”   “咳咳咳……”孟雪染干咳了好一会儿这才缓了过来,她摆手示意给她顺气的紫鹃退开,将一杯茶水饮净之后这才说道:“所以,你是想让我替你求情?”   长成猛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求二少奶奶帮帮奴才。”   孟雪染看着桌子上摆放的点心。心中权衡了一下取舍,最后苦笑了一声道:“我现在的情形,想必你也知道,我帮不了你。”   长成不知道孟雪染和云修尘之间的恩怨,只以为是他买的点心不够,连忙保证般的拍了拍胸脯说道:“二少奶奶,您只管放心,陈桃记的点心奴才指定天天买来送到您的桌上。”   孟雪染哭笑不得的说道:“这不是点心的问题。有关相公的事。我是不会管的,自然也是不能去管的。”   长成长着嘴巴,失神落魄的走了。   紫鹃看着孟雪染仿佛心情不是太好,连忙笑着说道:“这个长成竟然掉进了粪堆里,还真是可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奴婢一想起这件事总是忍不住想笑呢。”   孟雪染也笑着摇了摇头。静坐了片刻,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拍着炕上的矮几站了起来说道:“走吧,出去走走。”   话音一落孟雪染便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紫鹃连忙拿起了一件紫色的毛皮披风跟了上去。   两人刚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就见喜鹊匆匆的从院子外赶了进来,看到孟雪染在院子里散步,连忙走了过去屈膝道:“小姐,林家吴五小姐过来了。”   孟雪染一头雾水的看了看喜鹊,又看了看紫鹃。   紫鹃连忙说道:“小姐,林五小姐林晴雨是您幼时最为要好的玩伴,不过在您定下来要嫁给姑爷的时候。和林五小姐闹的有些不愉快,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来找过您了。”   孟雪染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的问道:“既然没有了来往,今天怎么又想起我来了?”   喜鹊连忙答道:“林五小姐说她今日到温泉山庄这里游玩,正巧听说了您在这里小住,所以特意前来探望。”   都已经闹翻了还探望什么?不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吗?孟雪染皱着眉头在心中说道。   紫鹃看出了孟雪染心中的不痛快问道:“小姐,您不想见她吗?”   孟雪染眼前一亮,欣喜的看着紫鹃反问道:“可以不见吗?”   紫鹃被问的顿时说不出话来,最后想了想还是劝说道:“小姐,林家也是世家贵族,林五小姐又是带着诚意来的,您若不见,只怕日后您身上会少不了有一些风言风语的。”   说来说去,不还是得见吗?孟雪染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请她进来吧。”   孟雪染在院子里的一座周围种满了梅花树的小亭子里见了林晴雨。   林晴雨一见到孟雪染便笑着走上前来便挽着她的胳膊,娇娇的笑道:“孟姐姐,晴雨好久不见您了。您这些日子可好?”   孟雪染被林晴雨娇滴滴的语气说的顿时有些浑身不自在,她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身子,顺便将胳膊从林晴雨的手中抽了出来,指着一边的石凳说道:“挺好。快坐。”   两人分了主次坐下,孟雪染对喜鹊吩咐道:“喜鹊上茶。”   喜鹊连忙屈膝应了,退了下去,不多时便将茶水端了上来,又给两人将茶倒好,这才退到了一边。   孟雪染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林晴雨笑眯眯将身前石桌上的茶水端了起来,先是细细的闻了闻茶香,赞叹了一句:“好茶!”   这才轻轻的品了一小口,便将茶水放了下来。似是迫不及待的说道:“孟姐姐这些日子可是太忙了吗?竟然都不来找我玩儿,我在家里很是无聊呢。”   紫鹃连忙笑着说道:“五小姐,不是我们家二少奶奶不去看您,是自打二少奶奶嫁了人之后,就不如在娘家一般了。”   林晴雨瞪大了眼睛,一手掩住嘴巴一脸震惊的说道:“孟姐姐真是可怜,嫁了人竟然不能出门子了?”   眼看着林晴雨把自己的话歪曲的不像样子,紫鹃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解释,却被孟雪染哪一个眼神制止了。   孟雪染笑着说道:“自是可以出门了呀,前些日子我还去了宝通寺了呢,这不还来到温泉山庄小住呢。”   林晴雨一双灵活的双眼转动了几圈,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娇声说道:“孟姐姐去宝通寺怎么不叫我呢?我这些日子都没什么机会出门呢。”   孟雪染听着林晴雨无时无刻不在撒娇发嗲的声音。只觉得脑门子突突突的疼,但是又不得不提起精神应对着。   这个小姑娘真是不简单,紫鹃一句无心的话,就被她抓住了漏洞,歪曲之言更是张口就来。若她大意着,只怕不知道日后她嘴里还能说出自己什么坏话呢。   “若是下次有机会,我便叫上你一起去。”孟雪染笑着安抚道。   林晴雨这才露出了笑脸:“那可一言为定哦。”   孟雪染点了点头。   林晴雨这才满意了,她目光在亭子四周转了一圈。视线不着痕迹的在远处那片房子落了一瞬,便立刻收回了目光笑着说道:“姐姐这个院子还真是好看呢。”   孟雪染看着光秃秃的院子,也就这个小亭子周围的梅花树上开着零零散散的梅花算得上精致,实在看不出其他还有哪里好看。   见孟雪染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答话,林晴雨也没有怎么在意,顿了片刻之后,她扬着笑脸凑在孟雪染跟前问道:“孟姐姐,你来山庄这里也有几日了。可曾去外面看过?”   孟雪染笑着摇了摇头道:“未曾,这些日子天气寒凉,我都是缩在屋子里不怎么出门的。”   林晴雨仿佛提到了兴奋的点上兴冲冲的说道:“那我约着姐姐明日出去转转吧,这里有一个日月泉周围的精致很是好看呢,正巧姜家五姐姐和郭家四姐姐也在,咱们一起去会很热闹的。”   孟雪染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这身体最是见不得风寒之气,怕是不能和你们一同去了。不过你们几人一起倒也不错呢。”   林晴雨不依的摇了摇身子说道:“好姐姐,就一起去嘛。咱们都好久没有一起玩了呢。”   见孟雪染还是摇头婉拒了她,林晴雨似是想到了什么,大声说道:“孟姐姐,你是不是要照顾云二公子,所以才不能去的?”   就算是我不提,你还是能转到这个话题上。孟雪染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见林晴雨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和孟雪染说话:“听说云二公子病重,之前都差点死了呢?现在可曾好些了?”   紫鹃接过话茬说道:“二少爷已经好了许多了。”   林晴雨闻言立刻在正房的方向瞅了瞅,没有见到人,便开口的问道:“既然如此,那怎么不见云二公子人呢?”   紫鹃看了林晴雨片刻,这才说道:“二公子这个时辰怕是在歇息呢。”   林晴雨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片刻之后,似是发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对,连忙继续着之前说的话:“孟姐姐,你明天就和我们一起去吧。我只能在庄子上住几日,想趁着这个机会和姐姐好好的玩上几日呢。”   眼看着自己怎么都推脱不掉,孟雪染最后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同意了。   林晴雨高兴的欢呼了一声。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   可孟雪染知道,林晴雨只小她不到两岁,如今已经十四岁,过了年便是十五岁了。林家迟迟没有给林晴雨议亲,也不知道是在作何打算。   亭子里虽然有火盆,但待得时间久了还是觉得寒气刺骨,紫鹃看着孟雪染有些青紫的唇色,连忙说道:“二少奶奶。天气寒凉,您还是回屋子去吧。”   孟雪染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顾着高兴的林晴雨。   林晴雨惊呼了一声,也跟着说道:“孟姐姐,你是不是觉得很冷?那赶紧回屋子去吧,我扶着你。”   说着林晴雨便起身走到孟雪染的身边,想要搀扶着孟雪染回屋。   孟雪染笑着按下了林晴雨的手说道:“哪里这么娇气。再说了。相公一向不喜欢屋里有别人在,还是在这里看看风景罢。”   林晴雨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说道:“啊?孟姐姐,你和云二公子成亲这么久,云二公子还是不习惯和你共处一室吗?”   紫鹃闻言立马沉下了脸说道:“林五小姐,饭可以随便吃,但话可不能乱说。您逾矩了!”   林晴雨仿佛被吓到了一般,瑟缩着身子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孟姐姐,你是知道晴雨的,晴雨是无心的。”   说到最后,林晴雨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孟姐姐身边的丫鬟好凶。”   孟雪染只当没有听到,嘴角挂着一抹笑容说道:“我知道,相公只是不喜欢除了我以外的生人而已,只怕是晴雨想差了。”   林晴雨狠狠的点了点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可不管怎么样。经过这一事林晴雨自是不好在继续赖在这里了,又坐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林晴雨就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孟雪染自是不会阻拦,甚至也没有挽留直接就吩咐喜鹊将林晴雨送了出去。   离开了庄子的林晴雨回头的瞪了一眼云家庄子的大门,恨恨的说道:“哼,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仗着自己是云郎的名义上的妻子,竟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真真是可恶!可恨!”   林晴雨身边的丫鬟小蝶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当主子的是这样。连身边的丫鬟也不懂规矩,竟敢训斥小姐!当真是不要一点脸面!”   林晴雨咬牙扯出了一抹笑容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孟雪染摸了摸隐隐有些发烫的耳朵,想着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说她坏话呢。   不过此时她也算是冻得够呛,躲在热炕上捧着热茶慢慢的喝着。   紫鹃气愤的说道:“这个林五小姐着实太没有教养了些。竟是什么话都敢随意编排。”   孟雪染笑了笑,正色道:“所以说,以后在她面前,说话可要给我小心一点,别被她抓住什么把柄。”   紫鹃屈膝应了是。想了想还是对喜鹊说道:“喜鹊最该要主意了,说话的时候总是不喜欢用脑子。”   喜鹊顿时不满的嘟起了嘴说道:“哪有!奴婢只是在小姐面前才这样的。”   紫鹃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孟雪染笑着打断了:“是,喜鹊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在我面前可以毫无遮拦的说话做事。”   喜鹊开心的笑着保证道:“小姐放心,奴婢最有分寸的,一定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把柄的!”   孟雪染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无奈叹气的紫鹃挑了挑眉。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紫鹃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一想到明日的事,还是正色道:“小姐,明日出门还是奴婢陪着您去吧?”   孟雪染对此倒是没有什么看法,既然紫鹃说了,她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见孟雪染同意了的紫鹃最终还是放下心来,屈膝告退道:“那奴婢先下去吩咐了。”   孟雪染挥了挥手,拿起词话本子又看了起来。   倒是喜鹊见孟雪染一直沉迷在词话本子里。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姐,这些有什么好看的?”   就见孟雪染头也不抬的回答道:“没什么好看的,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东次间里长成正跪在云修尘的床前,汇报着工作。   “少爷,刚才二少奶奶见了林家五小姐林晴雨,相约明日一同去日月泉游玩。”   云修尘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就见长成继续说道:“林五小姐想要送二少奶奶回屋,被二少奶奶拒绝了。说是……”   云修尘皱起剑眉看了长成一眼沉声说道:“什么?”   长成定了定心神说道:“二少奶奶说二少爷除了她不喜欢见生人。所以拒绝了林五小姐的要求。”   云修尘冷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长成问道:“我不喜欢见生人?”   长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想了想还是说道:“想必二少奶奶知道少爷近来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才这样说的吧。”   云修尘冷哼了一声道:“我用得着她来帮我挡人吗?”   长成抽了抽嘴角暗自腹诽:林五本来就是来见二少奶奶的,又不是见您。只是二少奶奶不喜欢林五进屋,所以拿您做了挡箭牌而已。   见长成没有说话,云修尘也没有在意,只是冷声说道:“听说你昨日回了燕阳城买了两匣子陈桃记的点心。在今日一早送去毒妇哪里,还和毒妇见了面说了话,是吗?”   ☆、第七十五章 叵测   长成伸出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了几声这才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少爷的眼睛。”   云修尘怒声说道:“少给我拍马屁!说,你和那毒妇说了什么?!”   长成收起了笑脸,满是委屈神色的说道:“奴才去求了二少奶奶,请她在您面前给奴才说几句好话,好让您不要再罚奴才去扫马厩了。”   云修尘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会找帮手呢,怎么本少爷可没有见到那毒妇来替你求情呢?”   长成哭丧着脸,差点就哭了出来说道:“二少奶奶拒绝了奴才!奴才还用了陈桃记的点心贿赂了二少奶奶呢,可二少奶奶还是没有答应。”   云修尘大笑了几声,出气般的说道:“活该!”   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怒气冲冲的说道:“长成,你长本事了,竟敢跑去找那个毒妇替你说项?你是不是觉得在本少爷身边伺候太委屈了,想投靠那个毒妇去?若是如此,本少爷就随了你的心愿!”   长成连忙跪了下来,惶恐的说道:“少爷,奴才知错了。求少爷不要放了奴才去二少奶奶那里,奴才誓死跟在少爷身边做牛做马!”   云修尘冷眼看了长成许久,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   可随后他就听到了长成小声嘀咕的声音:“奴才要是去了二少奶奶那里,要天天去陈桃记给二少奶奶买点心,奴才会没银子娶媳妇的。”   云修尘只觉得一口老血涌了上来,嘶哑着嗓音冲着长成喊了一句:“滚!”   他觉得要是不喊这一句,他恐怕真的忍不住要动手了。好不容易能坐起来,他可不能再躺下去了。   “奴才这就去扫马厩!”长成连滚带爬的就溜了出去。   留下云修尘气的血气翻涌,差点吐了血。   过了许久他才渐渐平复了下来,想起孟雪染拒绝了长成求她过来求情的事情,云修尘嘴角勾了勾冷哼了一声。   算她识趣!知道她就算是来求情,他也不会理会的。   孟雪染看着仅剩的两匣子点心,叹了好几口气,最后还是没忍住,打开吃了。   吃完点心之后,她又用了一碗半的白米饭。   饭量实在是不小,看的喜鹊目瞪口呆。   紫鹃也有些担心的看着孟雪染有些微微凸起的小腹说道:“小姐,要不要奴婢陪着您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孟雪染想了想点了点头同意了。   两人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之后,紫鹃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您有没有觉得,最近几日您的食量比往日要多上一些?”   孟雪染笑了笑,她过了年才17岁的年纪,也算是正在发育长身体的时候。只要稍微动一动,就特别容易饿,多吃一些正好补充能量。   “没有啊,我觉得还好。”   紫鹃干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丫头估计是怕她吃的多了,日后便的胖起来就不好看了。孟雪染这般想着,笑了笑安抚般的对紫鹃说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紫鹃腹诽道:您要是有分寸,就不会每餐都吃的那么多了。   可面上,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翌日一早,孟雪染用过早膳收拾妥当之后,便准备出去了。   因为和林家的庄子距离不远,孟雪染便没有坐车,领着紫鹃等几个丫鬟婆子走路过去了。   孟雪染到的时候林晴雨正在和两个年纪与她相仿的世家小姐说着话,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几人都掩着嘴笑了起来,场面看起来很是欢快融洽。   得到丫鬟的通报,林晴雨连忙赶了出来迎接,她一把保住了孟雪染的胳膊,嘟着嘴巴娇嗔的说道:“孟姐姐,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呢。”   孟雪染对于这小姑娘动不动就抱人的举动实在有些不喜,但也没有表露出来,只笑着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又岂会食言呢。只是你昨日只说让我今日过来,却未曾说什么时辰,我只有估摸着这个时候你应该是用过了早膳,这才赶了过来呢。”   林晴雨这一瞬间就觉得孟雪染和往常的时候不一样了,说话竟然软绵带刺,讽刺她平素起床晚,现在巳时已过,哪户人家都没有这么晚才用早膳的。   林晴雨在心中冷哼了一声,笑眯眯的嘟着嘴巴说道:“姐姐这是哪里话,妹妹素来习惯早起,这事姐姐早就知道的呀,怎么今日却忘记了呢?”   这话里岂不是在说她礼仪不够周到?   孟雪染心下一晒,仍旧笑着说道:“你这两日在庄子上,身边也没有个长辈在,自是可以偷偷懒。”   说话间孟雪染就看到了屋内走出了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左边的女子左眼下角一点红痣,穿着一身牙色镂金线牡丹花纹的对襟褙子和白色百褶裙,右边的女子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湖碧色绣折枝花的交领袄子和同色的妆花裙。   在孟雪染看到这两位女子的时候,她们也正在打量这孟雪染。   今日孟雪染穿了一身绛紫色交领折枝凤尾菊刺绣的通袖褙子,这个颜色比较深,一般人穿上会显得脸色暗沉,不过孟雪染皮肤白皙,容貌出色。气质清雅,绛紫色穿在她的身上让她更添了几分典雅,她头上又带了一对凤尾簪,更显得容貌光彩照人。   身材高挑的那位女子眼看着林晴雨一直抱着孟雪染的胳膊,顿时心中有些不快,便直接开口说道:“晴雨,来了客人也不给姐姐们介绍一下吗?”   林晴雨似是才看到两人一般,脸上露出愧疚之色说道:“晴雨和孟姐姐多说了几句。郭四姐姐和姜五姐姐不要生我的气哦。”   说完之后,她才拉着孟雪染指着红痣姑娘和高个子姑娘分别介绍着:“孟姐姐,这位是郭四姐姐郭心暖,这位是姜五姐姐姜如玉。”   然后又指着孟雪染对两人说道:“郭四姐姐,姜五姐姐,这是孟姐姐。”   说到这里,林晴雨顿了顿又添了一句说道:“孟姐姐可是云二公子的妻子哦。”   孟雪染看了看林晴雨,又看了看神色变换了几下的郭心暖和姜如玉,笑着说道:“头一次相见,两位小姐果真端庄素雅,容貌出众呢。”   林晴雨在一旁开口说道:“要说容貌出众,还是孟姐姐最是好看呢。”   此言一出,姜如玉脸色瞬间变的有些不太好看,郭心暖还能勉强保持着笑容。   孟雪染撇了一眼林晴雨,笑着说道:“你们都是未出阁的小姑娘怎的和我这个已经嫁了人的妇人比了起来,若真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别人笑话。”   两人的神色这才好了一些。   几人互相见了礼,又寒暄了两句。   还是郭心暖声音软糯甜美的说道:“晴雨,咱们就站在门口说话吗?还不快请孟姐姐进屋说话。”   林晴雨这才似是想到了一般,连忙说道:“孟姐姐,快请进。”   等孟雪染先走了两步之后,才听到林晴雨开口说:“郭四姐姐,姜五姐姐,你们也请进。”   孟雪染挑了挑眉,这个林晴雨搞的差别待遇着实是太明显了些,虽说能让郭心暖和姜如玉因此嫉恨上她,可这两人对始作俑者林晴雨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这样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事情都能这样轻易做出来,可见还是年纪太小,经事太少的缘故啊。   果不其然,进到屋内,林晴雨也是三言中有两语都是在和孟雪染说话,另外一句也能从别的话题中转到孟雪染的身上。   郭四心暖倒是好涵养。除了笑容有些僵硬之外,其他还是在认认真真的听着,或是附和几声。不过姜五小姐脾气就大了些,早就冷着一长脸坐在那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茶,不管她们说了些什么都未曾理会和参与进去。   孟雪染总觉得,姜如玉再这么喝下去,只怕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要去更衣了。   果不其然,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孟雪染就看见姜如玉蓦地站了起来,冷梆梆的丢了一句:“我去更衣,失陪了。”   也不等众人有什么反应,直接扭头就朝外面走去。   郭心暖也忙跟着站起身来,脸上露着歉意笑着说道:“我也要去,正好和姜五妹妹一起。”   说完郭心暖浅浅的福了福,见孟雪染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追着姜如玉的脚步一同离开了。   林晴雨丝毫没有在意,见两人离开竟然深深的松了口气,然后皱着一张脸一副“我为你好”的模样对着孟雪染轻轻说道:“孟姐姐,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姜五当初就是和云二公子定亲的那个女子。”   孟雪染对这些事情倒真是不太了解,好奇的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林晴雨见孟雪染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顿时有些高兴的说道:“恩,是真的。姜五姐姐当初可是在郭家。方家,杨家,吴家还有赵家这几家的适龄小姐中被云老太太选中的呢。”   孟雪染挑了挑眉,这可真是在挑媳妇啊。   “只可惜,亲事虽然定下了,却被云二少爷给退亲了。”林晴雨很是惋惜的说着,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惋惜之色,甚至隐隐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模样。   孟雪染只当没有瞧见。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呀?”   林晴雨仿佛是说道了兴奋之处,神色都有些飞扬的说道:“还能因为什么呀,姜五姐姐听说郭三姐姐也心悦云二少爷,一怒之下竟然把郭三姐姐推到了河里,害的郭三姐姐差点就被淹死了呢。”   孟雪染暗自点了点头,果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好苗子。   “云二少爷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放话出来说是绝不迎娶心狠手辣的女子做他的妻子,所以云二少爷和姜五姐姐就退亲了。”林晴雨笑眯眯的说道。   云修尘还说过这样的话?他自己都是这副模样。还嫌弃别人心狠手辣?孟雪染在心中狠狠的鄙视了一番。   不过孟雪染想到刚才的郭心暖和姜如玉之间有些亲密的互动,有些疑惑的问道:“那姜五小姐怎么还和郭四小姐这般亲近呢?”   林晴雨得意的笑了笑道:“孟姐姐这就不知道了吧!郭三小姐落水的时候,你知道是谁把她救上来的吗?是苏三少爷!苏三少爷可是燕阳城里有名的纨绔,被苏三少爷救了,郭三小姐只能嫁给苏三少爷了。”   孟雪染顿时有些迷,她摆了摆手问道:“这中间有什么关系?”   林晴雨笑得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是郭四小姐安排的。因为郭家要把郭四小姐嫁给苏三公子,可是郭四姐姐喜欢的另有他人。”   孟雪染了然的点了点头,所以郭心暖不愿意嫁给苏三公子。就联合着姜如玉把郭三小姐给坑了。一个呢,除去了情敌,一个呢就不用嫁给不愿意嫁的人了。   真真是一拍即合啊。   林晴雨凑在孟雪染的耳边问道:“孟姐姐,你知道郭四姐姐心悦的那个人是谁吗?”   看着一脸神秘的林晴雨,孟雪染心中就已经猜了出来,但还是配合的问道:“是谁?”   “是云二公子!”林晴雨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孟雪染目露惊讶之色,抬起手掩住了红唇半是惊讶半是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林晴雨得意洋洋的说道:“因为我当时听到了呀。”   原来是偷听了别人的墙脚。孟雪染心下一晒,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林晴雨以为孟雪染不相信,正待要解释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的轻微的脚步声,便收住了话根。   见郭心暖和姜如玉回来了,林晴雨这才似是想到了今天的正题,连忙说道:“姐姐们,现在天气正好,咱们就去日月泉吧?”   孟雪染本就是冲着日月泉来的,自是没有意见。郭心暖也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知道郭心暖和姜如玉在外面说了些什么,姜如玉的神色已经没有之前那般难看,只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也跟着点了点头。   “真好,那咱们就走吧。”林晴雨声音甜脆的说道。   因为庄子就在月花泉的附近,所以众人也没有选择乘坐马车,均是领着丫鬟婆子一同走路过去。   路上的精致也还算不错,因为有温泉在。倒也有少数花草没有衰败。   不过这种景色在众人看来,都极为失望。   林晴雨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往常来温泉山庄这里的时候都时盛夏,那时候绿茵环绕,花草争相开放,精致是最好的时候,她万万没有想到,冬日里的精致竟是这样光秃秃的。   瞬间没有了之前的兴致。   林晴雨等人神色都变的恹恹的。倒是孟雪染神色如常,时不时的左右看看,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   走了一段路之后,林晴雨就直呼好累,依靠在丫鬟身上死活不愿意再往前走了。   孟雪染心下一晒,现在是寒冬腊月,身上穿的都极为厚重,又是袄子又是披风斗篷的。且冬日里人因为寒冷都会变的极为懒散,走了这么一段路,这些个娇贵的世家小姐自是个个都累的直喘气。   郭心暖脸上露出红潮,也由着丫鬟搀扶着勉强站直了身体,姜如玉早就倒在了丫鬟身上。   “既然这样,咱们就先歇息片刻吧。”郭心暖喘息了一会儿,勉强说了一句。   林晴雨看着周围连个亭子都没有,根本就没有地方供她们休息。顿时赌气似的撅起嘴巴不满的说道:“这哪里有休息的地方啊,咱们还是回去吧。”   郭心暖笑了笑劝说道:“我记得前面好像有个亭子的,咱们再走几步去前面看看吧。”   “要是前面没有怎么办?我看还是回去算了,这里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的。”林晴雨愤懑的说道。   孟雪染嘴角勾了勾,合着这小姑娘已经忘记她们为什么来这里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远处一个小丫鬟匆匆赶了过来。   紫鹃仔细辨认了一会,连忙说道:“二少奶奶。好像是彩月。”   孟雪染挑了挑眉,看着那个小丫鬟由远至近而来,那模样就是彩月。   彩月匆匆的赶了过来,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也顾不得擦上一擦就给孟雪染屈膝行礼道:“二少奶奶,老太太派了安嬷嬷过来,说是老太太有话给您,请您回去一趟。”   众人瞬间静了静。孟雪染似是没有察觉一般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倒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姜如玉似是有些不满,孟雪染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云二少奶奶的位子,现在又在她面前时不时的显摆着她云二少奶奶的身份!这简直就是在她的心上插刀!   越想越愤怒的姜如玉立刻冷了脸,冷哼了一声道:“哼,谁知道是真是假!”   姜如玉声音不小,孟雪染自是听的一清二楚,她转过身来目光从眼睛微微发亮的林晴雨。和脸上露出愧疚之色但却没有开口阻止的郭心暖身上,转到面容有些狰狞的姜如玉脸上。   孟雪染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挂着闲适的笑容看着姜如玉,只是那双明眸大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温度,看的姜如玉浑身发寒。   好一会儿之后,就在姜如玉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怎么被一个眼神给吓到了,然后努力调整自己的心绪狠狠的瞪了回去的时候。孟雪染这才开口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回去了。”   那模样似是完全没有把姜如玉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姜如玉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   林晴雨眼看着孟雪染和姜如玉没有闹起来,顿时有些失望,可她又不愿意就这样放孟雪染一个人走,就连忙开口对着已经转身往回走的孟雪染说道:“孟姐姐,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   孟雪染停下脚步。转过身神色严肃的说道:“晴雨,你还有客人在,怎么能抛下客人自己走呢?这样岂非失了礼数?”   姜如玉正恼怒着孟雪染呢,见此立刻冷声说道:“既然这样,我们也可以随着孟姑娘一同去。”   说不定还可以见到云二少爷呢!   林晴雨跟着猛点头,郭心暖笑了笑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模样分明也是想要一同去的。   不过孟雪染却没有随了她们的心思,直接拒绝道:“庄子上还有事情等着我。怕是没有时间招待你们。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再邀请你们到庄子上小聚。我先告辞了。”   不等林晴雨等人还要说些什么,孟雪染丢下这句话就径直离开了。   看着孟雪染离去的背影,林晴雨狠狠的跺了一下脚。   姜如玉心中暗恨,但是对林晴雨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的说道:“不是你的孟姐姐吗?怎么连你都没有时间招待呢!”   林晴雨愤恨的看着姜如玉,指着她的脸说了一句:“你!”   就被姜如玉给打断了,只见她冷笑了一声,目光蔑视的看了林晴雨一眼:“丢人现眼。”   丢下这四个字姜如玉也直接走了。   林晴雨气的跳脚,郭心暖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开口,朝着林晴雨点了点头就跟着姜如玉的身后一同走了。   瞬间就只剩下林晴雨一个人的日月泉,林晴雨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恨恨的说道:“你们是什么不要脸的东西!竟敢这样对我?日后我定要你们好看!咱们走着瞧!”   孟雪染自是不知道林晴雨三人瞬间就闹翻了,她边走边问彩月道:“可知道安嬷嬷过来是什么事情?”   一说到这里,彩月就气愤的说道:“安嬷嬷真是太可恶了,竟然说二少奶奶您不在就不宣布老太太的吩咐!”   孟雪染不可置信的笑了一声:“她一个奴才竟然敢这样说?云修尘没有收拾她吗?”   彩月气的直喘气:“安嬷嬷先是恭恭敬敬的去了二少爷那里,应该是给二少爷说了。但是二少奶奶这里,就非要说这是老太太给您的吩咐,您若不再她没办法宣布,那样就完成不了老太太的命令,所以非得要奴婢去找了您回来才可以。”   孟雪染冷哼了一声道:“她倒是好大的脸面!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第七十六章 相公,不如一起泡温泉吧   孟雪染回到庄子上的时候安嬷嬷正坐在明厅内的右手边第一位的椅子上,一边品着喜鹊上的茶水,一边嫌弃的说着:“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茶水都敢拿出来给我喝吗?你们家二少奶奶也未免太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了!”   喜鹊皱着眉看着安嬷嬷挑剔完点心,又开始挑剔茶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一个个的做事不用心还这般懒散,你说说我们云家要你们有何用?!”安嬷嬷见没人搭理她,顿时怒火冲天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喜鹊的鼻子狠狠地骂道,“一个个都是小贱蹄子的模样,是妄想攀高枝的吧?我呸!我告诉你们,想都不要想!”   “谁要想什么?”   安嬷嬷此时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派头极大的看着下面站着的几个丫鬟,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嗓音传了过来,顿时心下一震,竟打翻了手边的茶盏,连忙站了起来。   她抬眼却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彩月,安嬷嬷那一颗被吓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安稳了一些,可顿时又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实在是有些丢脸,便恼羞成怒起来,指着进门的彩月就骂道:“好你个小贱蹄子。嬷嬷我在这里,你进门竟敢不同传一声,是谁教你的规矩?来人啊,给这个小贱蹄子掌嘴!”   安嬷嬷气急败坏的高声吩咐着,但屋内的丫鬟仆妇们相互看了一眼,却没有人敢动。   安嬷嬷见状更是怒火冲天的说道:“行啊你们,真是反了天了!”   “什么反了天了?”又是那个声音出来,这次竟然直接打断了安嬷嬷下面的话,她抬眼看着彩月就准备骂,却看到了彩月侧了身子朝后退了两步,露出了身后那个穿着一身绛紫色交领折枝凤尾菊刺绣的通袖褙子,头上戴着一对凤尾簪,容貌光彩照人的女子。   那女子一边朝着里面走着,一边柔声问道:“谁反了天了?安嬷嬷?”   安嬷嬷也不知道孟雪染站在外面听了多久,但是她敢肯定的是刚才骂彩月的话,孟雪染指定是听见了,她吓得浑身打颤,可一想到老太太对孟雪染的态度,却又挺直了腰板,草草的行了一礼对孟雪染说道:“二少奶奶,您身边的丫鬟看起来很是不懂规矩呢,老奴最是看不惯丫鬟们不懂规矩了,所以逾矩教导了这些丫鬟一番,还望二少奶奶不要生气呢。”   孟雪染倒是没有搭理她,莲步轻迈腰侧系着的一对赤红色铃铛竟未层发出丝毫的声响,就连裙锯随着脚步迈动的幅度都仿佛用尺子量过似得,未曾高出一分。   孟雪染走到上首的位子上坐下。眼睛从正中间站着的丫鬟婆子身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了神色傲居的安嬷嬷身上。   她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看着安嬷嬷的模样却未理会她之前的话语,而是柔声说道:“安嬷嬷今日过来,可是祖母有什么事情吩咐?”   安嬷嬷眉头一皱,她可是没有想到孟雪染竟然丝毫不接她的话,反而直奔了主题,这样一来她可就拿不到主动权了。   心中略微一思忖,安嬷嬷就拿定了主意仰着头说道:“二少奶奶身边的丫鬟如此不清净,二少爷又如何能安心养病呢?”   孟雪染眼睛的余光自是看到了跪在一角的瑟瑟发抖的莲心和衣衫不整,脸上似是有红印的莲蕊。   想来莲蕊应该是又做了什么事情,让安嬷嬷抓住了把柄了。   孟雪染拿起彩月给她烧好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不轻不重的放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安嬷嬷心中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她捏了捏拳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这丫鬟在二少爷房内伺候竟敢引诱二少爷,如此不知检点的丫鬟,二少奶奶怎么还敢把她们放进二少爷的房内伺候呢!”   孟雪染叹了口气,轻柔的嗓音从刚进门时到现在都未曾有丝毫的变化:“既然祖母没有什么吩咐,那安嬷嬷又何故那般着急的把我请回来呢?”   孟雪染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看着安嬷嬷冷下了声音问道:“是想让我回来看看安嬷嬷你如何在我的院子里耍威风的吗?”   安嬷嬷被孟雪染身上突然发出来的气势下的脚下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身子瑟瑟发抖,结结巴巴的说道:“二少奶奶哪里话,老奴岂敢,岂敢如此。”   孟雪染看着安嬷嬷瞬间就怂了的模样,顿时失了兴趣,冷哼了一声说道:“安嬷嬷你怎么跪下了?你可是祖母派过来的嬷嬷,你这个样子岂不是要说我不把祖母放在眼里了?”   安嬷嬷嘴里发苦,额头上汗水不停的往下淌着,连声求饶道:“二少奶奶,那都是老奴胡言乱语,胡说八道,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孟雪染没有答话,只是低着头研究着手中的青瓷杯盏,似是里面突然开出了一朵花。   安嬷嬷自知这下是逃不过了,伸出颤颤巍巍的右手,咬了咬牙狠狠地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安嬷嬷一边打着自己耳光,一边求饶道:“都是老奴嘴贱,都是老奴嘴贱,二少奶奶饶了老奴吧,二少奶奶饶了老奴吧。”   打了有二十巴掌之后,孟雪染这才仿佛刚看到安嬷嬷一样,满脸诧异的说道:“安嬷嬷你这是在做什么?好好的说话,怎地动起了手来?”   安嬷嬷脸上火辣辣的疼,却还要强忍着点着头说:“是是,老奴糊涂了。”   孟雪染笑了笑:“嬷嬷还未说明,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安嬷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连忙说道:“老太太吩咐说府里过年太吵闹不利于二少爷养病,所以请您和二少爷留在庄子上安心过年,不必回府里了。”   孟雪染挑了挑眉,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云老太太这是闹哪出。不让她回府过年可以理解,但是连最疼爱的孙子都不让回府过年。这就有点意思了。   难不成老太太良心发现,真的不准备要云修尘这个孙子了?   孟雪染想了想也没有想出个头绪来,面上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就请祖母放心便是。”   话音一转,孟雪染好整以暇的看着安嬷嬷问道:“除了此事,安嬷嬷可还有什么不能告知别人转述,非要当面告知我的事吗?”   安嬷嬷顿时又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说道:“有,有!老太太让老奴过来问询。二少奶奶的月事可曾来过了?”   月事?孟雪染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来说的是大姨妈。   若真的说起这件事来,那她的月事好像真的没有来!而且是从她来到这里开始,她的月事一次也未曾来过!   孟雪染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   紫鹃连忙附在孟雪染的耳边低声说道:“小姐,您的月事一向不准,上次落水之后,因为受了寒还未曾调理好,所以月事才一直没有来呢。”   孟雪染定了定神,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因为落水得了体寒之症。”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来!安嬷嬷眼珠子一转,一个注意就涌上了心头,她嘴角不着痕迹的翘了翘,在心中狠狠地说道:“孟氏,我定不会让你好过!”   安嬷嬷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然后恭敬的说道:“老奴知道了,二少奶奶体弱,老奴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这就告退了。”   孟雪染也不做挽留,只点了点头道:“安嬷嬷辛苦了。”   安嬷嬷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老奴应该做的。二少奶奶,那老奴就退下了。”   孟雪染点了点头。安嬷嬷便躬身退了出去。   紫鹃有些不安的说道:“小姐,安嬷嬷会不会回去在老太太的面前告您的状?”   孟雪染丝毫不在乎的说道:“那就让她去告吧,紫鹃你还是先给我请个大夫把把脉。”   紫鹃点头应了。   孟雪染看着下面的丫鬟婆子,笑着安抚道:“你们也都辛苦了,每人到紫鹃那里领一角银子去吃茶吧。”   丫鬟们都是跟在孟雪染身边的,倒也还算是冷静,那些庄子上的婆子们各个的欢欣雀跃的喊着:“多谢二少奶奶赏!”   丫鬟婆子们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去领了赏,纷纷退下了,紫鹃也跟着退了出去,想必是去请大夫了。   孟雪染有些疑惑的开口问着彩月:“相公呢?”   刚才安嬷嬷那么大的动静,若是云修尘在东次间自是听得一清二楚,定不会让安嬷嬷这般闹腾的,当然若是云修尘真的在,安嬷嬷想必也不敢这样闹腾吧。   彩月低着头恭敬的说道:“二少爷让长成背着出去了。”   孟雪染皱起了眉头,这家伙才刚刚能坐吧?这就耐不住性子往外跑了?   “可知道去了哪里?”   彩月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但二少爷定是没有出庄子的,奴婢让守院子的婆子看着呢。若是有人出去,定会报到奴婢这里来的。”   孟雪染点了点头,也不打算去寻云修尘了。她现在要看看自己的身体是否出现了什么情况。   很快,紫鹃便请来了一位五十来岁蓄着一把白胡须的老大夫。   白胡子大夫给她把了把脉,随后摸着胡子说道:“夫人身体并无大碍,无需挂心。”   然后又问道:“夫人平素可有在吃药膳?”   紫鹃连忙点了点头说道:“每日都在吃。”   白胡子大夫点了点头:“夫人尽管安心,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平日里还是要继续用药膳调养,也要多多运动才是。”   孟雪染笑着点了点头,眼神示意了一下紫鹃。   紫鹃连忙上前将荷包递了过去说道:“有劳大夫跑这一趟,您这边请。”   白胡子老头接过荷包垫了垫,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跟着紫鹃出去了。   孟雪染此时才想起,现在距离那一日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早早孕的时空里,很大一部分大夫是基本上诊不出来她是否有孕的。   更何况她大病初愈不久,体内寒毒也不知道有没有尽消,若这样还能怀上,那简直就是奇迹。   这样一想,孟雪染悬着的一颗心瞬间就松懈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之色。   彩月知道孟雪染是去了日月泉,但想必是没有去成的,看着孟雪染脸上的疲惫之色,彩月连忙说道:“二少奶奶若是累了,就去庄子上的温泉里泡一泡吧,这个最能解乏了。”   孟雪染是没有泡过温泉的,她上辈子就为了努力活着。死命的奔波劳累,结果还是死于非命。上辈子她没时间没机会享受,但这辈子不一样了,她可要好好的享受享受了,于是孟雪染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彩月和喜鹊去了庄子里的韶华泉。   韶华泉距离她住的院子不远,走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韶华泉。   韶华泉中分三池,东池最热,长约一丈五尺。宽约一丈,在东南角处有一个亭子盖在那里,似是休息玩乐之所,北边高台上有三间房子,水从其中下来,中间开了一个正方形的孔,可两手捧着水浇灌在身上洗浴。   孟雪染穿了一件小衣,冻得哆哆嗦嗦的连忙下了水。   水中传上来的热气让孟雪染很是舒服的轻叹了口气,小衣瞬间湿透。黏在她的身上很是不舒服,想了想,孟雪染还是将身上的小衣褪了下来,赤果果着身子在温泉中仿佛是一条许久未曾见到水的鱼,欢脱的在温泉中游来游去。   看的彩月又是担心又是好笑。   许是孟雪染笑闹得声音太响,一声嗤笑在四周响起,让孟雪染心下一沉。   之前她特意让彩月和喜鹊将周围不相干的人都清理出去,也许是庄子上人手不够,彩月和喜鹊去转了一圈并未发现有其他人在。孟雪染也没有多做留意,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她竟然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不过这个声音,孟雪染莫名的觉得有些耳熟。   反应过来的孟雪染很是快速的回到岸边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然后让彩月将她的衣服递给她,在水中用衣服将自己的身体裹的严严实实,此时她也顾不上湿了的衣服在冬日的天气中有多寒冷,就连忙从水中走了出来。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孟雪染这才冷声呵斥到:“谁在那里?!”   一阵静默,让孟雪染都差点以为自己刚才听到的嗤笑声是她听错了。   孟雪染沉着脸阴声说道:“出来!”   又是一阵沉默,彩月护住孟雪染,目光警惕的扫着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影子。   许久之后,孟雪染才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毒妇,你若是准备投怀送抱,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心思吧。”   “云修尘?!”孟雪染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   云修尘似是很满意孟雪染的反应,得意洋洋的丢了一句:“快滚吧!就你这模样,简直污了少爷的眼睛。”   孟雪染握紧了拳头,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到了北角的一处被山石隐蔽着的一小圈温泉水处,果然看到了正坐在温泉水中泡着的一副懒洋洋模样的云修尘。   云修尘是真的没有想到孟雪染会顺着声音找过来,尤其是听到怒极反笑的孟雪染在他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云修尘更是气得差点吐血。   “我还以为相公的身材有多好呢,结果今日一见,真是大失所望啊。”   云修尘可没有衣服可以遮挡住赤果果的身体,他只得用手将身体的重要部位捂住,咬牙切齿的怒声说道:“孟雪染,你这个不要脸的毒妇!”   孟雪染似是心情变好了许多。笑着说道:“相公此言差矣,为妻我可不像你这般偷偷摸摸的行径,我是光明正大的看。而你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反对呢。”   云修尘气得一阵剧烈的咳嗦,想要伸手指着孟雪染骂,却发现自己的手还有大用处,只得狠狠地说道:“孟雪染,你这个毒妇,你的女戒女德都学到哪去了?竟如此不要脸面吗?”   孟雪染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义正言辞的解释道:“哎,我光明正大的看自己相公的ROU体。这和女戒女德沾不上边吧,又哪里是不要脸了?”   云修尘被孟雪染的歪理说的顿时哑然,只气狠狠的说着“你!你!你!”   眼看着云修尘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孟雪染嘴角勾起一抹阴笑道:“相公,如此良辰美景,咱们不如一起泡个温泉如何?”   “滚出去!”云修尘双眼气得通红,大声吼了一句。   见孟雪染丝毫未动,云修尘气得咬碎了牙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怒声喊道:“林长成。你给我滚出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窜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身深蓝的衣服,看样子应该是云修尘的。   长成看见孟雪染也站在这里,愣怔了片刻之后,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笑着行礼说道:“二少奶奶也在啊。”   孟雪染笑了笑没有说话。   倒是在水里的云修尘气得恨不得一巴掌抽死林长成这个没脑子的东西:“快点把这个毒妇给我赶走!”   “哦哦哦。”长成似是这才想起来自家少爷还光着身子在水里呢,只得小心翼翼的陪着笑对看热闹的孟雪染说道:“二少奶奶,您看您身上还穿着湿衣服呢,这样对身子不好。还是赶快回去吧。”   孟雪染看着自己身上还在滴着水,冰冷刺骨的衣服,笑了笑没有答话。   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看的彩月以为孟雪染不想回去,也连忙跟着劝道:“二少奶奶,您快点回去吧,若是伤了身子,那就不好了。”   也对,以她现在的体质,这样下去。定是一场风寒跑不掉的。   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冷哼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了。   听着两个离去的脚步声,云修尘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有松完,他便听到了不长眼色的长成小小的嘀咕了一声:“哎哟,这可怎么办啊,二少爷被二少奶奶看光了。”   匆匆回到房里已经冻得脸色青白的孟雪染脱掉身上的湿衣服,并擦干了身体连忙躲进了烧得火热的热炕上。   喜鹊端过来了一碗弄弄的姜茶服侍着孟雪染喝了下去。   彩月眼看着孟雪染脸色好了许多。连忙跪在炕前,眼中含着泪水说道:“二少奶奶,都是奴婢出的馊主意,让您去泡温泉,才害得您如此,都是奴婢的错,您惩罚奴婢吧。”   孟雪染虽然身体暖和了一些,但还是有些不自觉的打着颤,看着彩月哭的稀里哗啦的。孟雪染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变故,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我累了。”   说完,孟雪染便闭上了双眼。   三个奴婢均是忧心的看了一眼孟雪染,这才退了出去。   一到门外,紫鹃就抓住彩月厉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小姐竟变得如此狼狈。”   彩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我是看二少奶奶累了,想起来别人说泡温泉最解乏了,就说给了二少奶奶听。然后二少奶奶就出了温泉那里,当时我和喜鹊都看了的,温泉那里根本就没有人,所以才让二少奶奶下的水,可是没想到,二少爷竟然在里头。。。”   紫鹃看了一眼喜鹊,见喜鹊点了点头说道:“我一直在外面守着,但是后来看到了二少爷身边的长成进去,我也连忙跟了进去。然后碰到了出来的小姐。。。”   紫鹃愣怔在哪里,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家小姐和姑爷在温泉相遇了,然后她家小姐因为脸皮薄所以落荒而逃了。。。   呜呜呜,我的小姐啊,您真的是命苦啊!   因为事关云修尘,紫鹃也不好说什么难听的话,只得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喜鹊和彩月,日后做事要格外的小心谨慎。切不可再出现今日这样的事情。   可她们几个心里都清楚,只怕小姐(二少奶奶)日后再也不会去温泉了。   “小姐身体虚弱,穿着湿衣服这么久,只怕夜里要烧起来,咱们今夜都要好好守着,格外警醒些。”   ☆、第七十八章 春梦   云修尘一路阴沉着脸回到了房里,他躺在北边的大床上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长成。   长成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的冷汗,顺着黝黑的皮肤慢慢的滑落一直落到地面上,可长成却丝毫不敢抬手去擦拭。   许久之后,云修尘这才冷声说道:“她是怎么进去的?”   自然是被长成放进去的!他在外围早就看到了孟雪染朝着温泉过来了,却只当没有看见,这就是为何彩月和喜鹊并未在温泉四周看到过有下人的影子的缘故。   可长成却不敢这样说,他伏着身子沉稳的说道:“是奴才疏忽,未曾看到二少奶奶,请少爷责罚。”   云修尘一个字都不相信,可这个时候逼问已经没有了用处,他撇下眼睑淡声说道:“去领二十军棍。若再有下次,你就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   长成磕了一个头说道:“是,奴才领命,奴才谢少爷饶命。”   “去把长安叫过来伺候。”   “是,奴才领命。”长成又磕了一个头。这才退了下去。   云修尘疲累的闭上了眼睛,可一闭上眼他便想起了刚才在温泉里看到的情形。   他所在的那个位置,把孟雪染下水的地方看的一清二楚。看到她穿着一件贴身的小衣试探着走进了泉水之中,也看到了她因为小衣湿哒哒的粘在身上不舒服的样子,更是看到了她在泉水之中褪去小衣露出洁白如玉一丝不挂的白嫩而柔软的身子……   云修尘顿时有些心浮气躁,浑身燥热起来,他只得不停的告诫自己:孟雪染是一个毒妇!是一个臭不要脸的女人!是一个可耻可恶的臭女人!   也许是今日他实在是有些太累了,连着告诫了自己好几次之后,他总算是疲累不堪的睡了过去。   可睡着了的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孟雪染那个毒妇的梦。   他梦到了白天看过的,孟雪染在温泉中嬉笑的模样,洁白光滑的身子在清澈的泉水中像一条鱼儿一般游来游去。   而他没有出声喝止,反而眼睁睁的看着那条鱼儿游到了他的身边,与他在温泉**浴。   那条鱼儿的身子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白嫩,光滑,细腻,另梦中的他爱不释手,恨不得将鱼儿一把抱进自己的怀里,而梦中他确实是这样做了。   这样美妙的时刻,直到睡梦中的云修尘突然醒了过来,才消失不见。   醒过来的云修尘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可他现在却没有心思去管,因为他的衣服已然湿透了。连带着身下的床单也粘上了出了汗水之外的其他东西。   “长安!”云修尘咬着牙怒声喊道。   一个面容冷酷的黑衣男子仿若一阵烟一般突然出现在了云修尘的房内,然后躬身行礼道:“少爷,奴才在。”   “帮少爷拿一件新的衣服,然后把少爷床上的东西都换了,不要交给浆洗房,你亲自去洗。”   云修尘咬牙切齿的说道。   长安也不去问原由,直接恭敬的答道:“是,奴才明白。”   换洗妥当之后的云修尘神色不明的看着床顶,暗自恼怒着他怎么能做出这样可耻的梦来,一定是孟雪然那个毒妇引诱了他!   如果不是她说良辰美景,要和他一起共浴温泉,他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荒唐的梦来!   云修尘骂着孟雪染直到自己又渐渐的睡了过去。   被打了二十军棍而躺在床上的长成看着蹲在地上洗着衣服的长安笑眯眯的问道:“二少爷不但换了衣服还换了被子啊?他老人家晚上是不是做了春梦啊?”   长安头也不回面无表情的答道:“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挨打吗?”   长成眼睛一亮,狠狠的点了点头,这件事已经萦绕在他的心头多年,他从来没有找到过答案。   “想!当然想!快,快告诉我,为什么?”长成急切的问道。   长安回头目光冷淡而又怜悯的扫了长成一眼,这才说道:“因为你总是喜欢多管闲事!”   孟雪染晚上果然发起了高热,紫鹃三人都忙的不可开交,一直用着温水给孟雪染擦拭着身子,直到天色渐明,孟雪染的高热这才渐渐退了下去。   紫鹃三人也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大意,一直守在孟雪染的床边,生怕出现什么反复。   孟雪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了,因为经历过了一场高热,孟雪染只觉得身上酸痛难忍,便是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小姐?小姐,您醒了?”紫鹃是最先发现孟雪染醒过来的,连忙惊喜的出声问道。   孟雪染勉力睁着眼睛,看了她们一阵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唇上干涩欲裂,喉咙里也像是着了火一般,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紫鹃自是看到了孟雪染此时的状况,连忙问道:“小姐可是要喝点水?”   孟雪染可没有什么力气点头,只得眨了眨眼睛。   紫鹃意会,连忙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凑在孟雪染的唇边小心翼翼的喂着。   孟雪染喝了一盏茶之后这才觉得好了许多,又看了一眼紫鹃手中的茶盏,示意让紫鹃再来一杯。   一连喝了三杯茶水,孟雪染这才缓过劲来,虽然身上的酸痛并没有缓解,可到底精神了一些。   “小姐,您觉得可还好?”紫鹃着急的问道。   看孟雪染点了点头,紫鹃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喜鹊也将熬好的汤药端了过来,紫鹃身手接了,拿起勺子一点一点的喂进了孟雪染的嘴里。又给她轻轻擦拭了嘴角,看着孟雪染越来越重的眼皮子,连忙说道:“小姐得了风寒,大夫说了不打紧,吃几副药就好了,您若是觉得累想要休息,那便赶紧闭着眼休息吧,奴婢们在这里守着您。您尽管安心睡吧。”   孟雪染这才又睡了过去,等到她真正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早上了。   她是被饿醒的。   紫鹃看着精神大好正在狼吞虎咽吃着早膳的孟雪染,忍不住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再的汗珠。   她被自家小姐的食量给吓到了,真的是不吃的时候是一点都吃不下,放开来吃的时候,简直像是难民一般。   幸好二少爷并未曾与她家小姐一同用过膳,不然二少爷顶是要被她家小姐的饭量给吓到的。   吃的饱饱的孟雪染一边强忍着胃里翻腾的感觉,一边听着紫鹃汇报着这两日院子里发生的一些小事。   “二少爷那边把莲心和莲蕊打发了出来,说是她们不得二少爷的欢心,就不留她们两个伺候了,不过在把莲心莲蕊送回来的同时却把彩月给要了过去。莲心到还好,没有什么反应,倒是莲蕊一直在哭闹着,昨日更是想要跑过来求见您,被奴婢给拦下了。”   孟雪染唔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彩月可曾过去了?”   紫鹃连忙说道:“是的,二少爷那边要的急,说是非彩月不可,奴婢就自作主张先让彩月过去了。请小姐责罚。”   孟雪染摇了摇头道:“你做的对,我为什么要责罚你。彩月可曾说了些什么?”   紫鹃睁大眼睛说道:“小姐怎么知道彩月有话要奴婢转述给您?”   这还用猜?   孟雪染得意的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彩月说请二少奶奶日后千万记得再把她要回来。”紫鹃似是被孟雪染的表情逗笑了,掩着唇说道。   孟雪染哭笑不得说:“你找个机会去告诉彩月,让她先安心伺候着云修尘,日后回了府中我定安排新人过去伺候,再把她换回来的。”   “是,奴婢知道了。若是彩月知道了,指不定会多高兴呢。”紫鹃笑眯眯的应了。   两人说了几句,在外头伺候的香梨匆匆走了进来禀报道:“二少奶奶,莲蕊姑娘在外面求见您。”   孟雪染笑了笑看了紫鹃说道:“你瞧,她还没死心呢。”   紫鹃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然后孟雪染又对着香梨说道:“那让她进来吧。”   “是。”香梨领了命退了下去。   很快莲蕊就走了进来,一下子就跪倒在孟雪染身前不远处的地方说道:“奴婢莲蕊给二少奶奶请安。”   “嗯,起来吧。”孟雪染神情淡漠的抬了抬手。   莲蕊很是顺从的站了起来。孟雪染则趁机打量了莲蕊一番,那双红红的眼睛一看就是哭过的,今日又穿的很是单薄,站在那里只看一眼便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只可惜,这一套对男人来说或许是很有用处,可是对于孟雪染来说并没有丝毫的用处。   莲蕊也知道孟雪染的脾气,不敢再像上一次那般拿乔,连忙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二少奶奶,求求您让奴婢回去伺候二少爷吧,二少爷虽然身体好了些,可到底还是不能下床走动,奴婢虽说没有别的才能,倒是可以给二少爷疏落疏落筋骨的。求二少奶奶开恩,放了奴婢去伺候二少爷吧。”   孟雪染被莲蕊这番言论逗的差点笑岔了气,她咳嗽了几声这才说道:“莲蕊,你可知道你为何有了机会去伺候相公?是我给你的机会,可是你不争气啊。使得相公不喜欢你的伺候,才把你退了回来。你若是还想去伺候相公,只得你自己去跟相公说吧,找我,是没有用处的。你要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这事我做不了主。”   莲蕊自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莲心曾经跟她说过,二少奶奶不喜欢她们伺候二少爷。更何况昨日她刚听说前两日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曾在温泉那里见过面。定是二少奶奶不喜欢她在二少爷面前得脸,所以才让二少爷把她退回给二少奶奶,不让她在二少爷跟前伺候。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二少奶奶竟然会用这样得手段要断了她做姨娘的梦!   她不是不想去求二少爷,可她根本就见不到二少爷的面。既然都是二少奶奶所为,那她还是来求二少奶奶最好不过。   “二少奶奶,奴婢向您保证,若是奴婢有幸被二少爷抬成了姨娘。也定以二少奶奶马首是瞻,不敢忤逆您一言半语,所以,所以还是求二少奶奶放奴婢回去伺候二少爷吧。”莲蕊哭的梨花带雨的在孟雪染的跟前保证着。   孟雪染听的是一头雾水,这丫头的脑子跳的还真快哈,这就说道以后成为姨娘的事啦?   还有她是怎么就确定她日后一定会跳上云修尘的床的?   孟雪染见莲蕊是怎么也说不通的,也不愿白费了口舌,只冷声说道:“莲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要挟与我?是不是我往日对你实在是太好了,让你觉得我这个主子其实还比不过你这个奴才?!”   莲蕊嘴上连忙说着:“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可手指却紧紧握在了一起,修剪得宜的指甲掐进了手心,她在心中暗自想着:“二少奶奶果然不喜欢她在二少爷身边伺候,她不过求了一句,二少奶奶便借着这个由头就发了这么大的火。简直是欺人太甚!若是以后她得了二少爷的宠爱。一定不会让孟雪染这个贱人好过!”   下定了决心的莲蕊似是相通了一般,也不再求着孟雪染让她去伺候云修尘了,只是抹着眼泪说道:“二少奶奶,奴婢既然不能再去二少爷身边伺候,那便还是留在二少奶奶身边伺候二少奶奶吧。”   说着莲蕊便膝行了几步来到孟雪染的腿前,准备给孟雪染按摩腿。   孟雪染被莲蕊没头没脑的搞了这么一出,自是不会让莲蕊伺候她的,便一个闪身躲开了。   她看着莲蕊又开始要垂泪的模样,冷声说道:“莲蕊,你虽是我的丫鬟,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还是回孟家去吧。”   莲蕊震惊的睁大了双眼,张嘴便喊道:“二少奶奶?!”   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孟雪染给打断了,只见她冷漠的说道:“莲蕊,你要记得。你是丫鬟,我是主子。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在与你商量,而是吩咐是命令。你若是不想回孟家也行,那我再给你一条路让你选,叫人伢子把你发卖了也是可以的。”   莲蕊哆哆嗦嗦的跪在那里,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要求情。可一看见孟雪染寒冰似的目光,她瞬间就没有了勇气。   孟雪染喝了一盏茶,这才问道:“可想好了?是回孟家,还是交给人伢子,两条路你选一条吧。”   莲蕊流着眼泪,看着孟雪染许久,发现孟雪染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只得无奈的说道:“奴婢。奴婢选择回孟家。”   孟雪染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紫鹃去找两个嬷嬷把莲蕊送回孟家去,此事就交给你来办了。”   紫鹃屈膝应了,叫着莲蕊一同退了下去。   这事解决了之后,孟雪染的日子突然又变的闲暇起来了。她与云修尘还是老样子,互相把对方当作不存在。仿佛温泉那日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   直到过年那一日。   这期间连着下了两场大雪,天气愈发的冷了起来。   孟雪染也甚少出门,只呆在烧了地龙的房里。一边看着小丫头们做针线,一边翻来覆去的看那些已经看过了一边的词话本子。   庄子上年节的东西早已经准备好了,孟雪染是个不管事的,一切都放权给了福伯,让他去操办。   过年这一日一大早,孟雪染便给了庄子上伺候的丫鬟仆妇侍卫们一人五两银子的红包。   出手如此阔绰,孟雪染被这些人给闹了许久,各个都尽自己所能的把那些吉祥话在孟雪染身边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孟雪染实在听不下去了,众人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各司其职去了。   刚过了中午,坐在明厅里的孟雪染就听到了东次间里一阵响动,不多时她便看到了被两个小厮一人一边搀扶着走出来的云修尘。   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架着。   孟雪染挑了挑眉,看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满头是汗的云修尘一眼,缓缓的开口说道:“恭喜相公,你终于可以下地走路了。”   云修尘冷哼了一声。似是听出了孟雪染话中的嘲讽一般,怒瞪了孟雪染一眼,指挥着小厮搀扶着他走到了上首的另一个椅子上坐下。   终于坐了下来的云修尘狠狠的舒了一口气。   孟雪染听着撇了云修尘一眼,嘴里发出了一声冷笑。   云修尘深吸了一口气,将涌在心头的愤怒压了下去,看也不看孟雪染只冷冷的说道:“本少爷不想看见你,滚回你的房里去。”   孟雪染学着以前云修尘的模样嗤笑了一声:“不想见我?你回你房里就看不到我了!”   云修尘怒瞪着孟雪染,孟雪染也不甘示弱回瞪着云修尘。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的这样僵持了起来。   紫鹃和长成长安互看了一眼,纷纷将头转到了一边去,只当没有看见自己主子幼稚的举动。   长成轻轻戳了戳身边的长安,轻轻的动了动嘴皮子:“瞧见没,不是我爱管闲事,是少爷他做的事实在是幼稚到我都看不下去了。”   长安嘴皮子也轻轻动了动:“主子的事情,咱们做奴才的还是少插手为好。”   两人互瞪了一炷香的时间,孟雪染眼睛酸涩的直流泪。云修尘才反应了过来,他此刻才想起来刚才他做了什么事情,顿时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竟然变的这样幼稚啊?!   可转念一想,刚才那个毒妇是哭了吗?云修尘心中突然一疼,仿佛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胸膛,神色不明的想着他刚才是怎么了。   孟雪染只低着头拿着手帕擦拭着流个不停的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很快一条手帕便被泪水浸湿。可她的眼睛还在不受控制的流着泪水。   紫鹃连忙上前去给拿出手帕轻轻的捂在了孟雪染的眼睛上,让孟雪染酸涩僵硬的眼睛终于闭了起来。   好一会儿之后,孟雪染的双眼才好受了一些,她也顾不得云修尘就在她的身边坐着,连忙叫着紫鹃说道:“紫鹃,快扶我回房里去!”   看着孟雪染离去的背影,云修尘丝毫没有把孟雪染赶走而胜利的快感,他反而心中有些空荡荡的。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就像是刚才见到孟雪染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的一种满足感,让他不想要见到孟雪染。   这种感觉,连在她的身上都未曾有过。   回到房里的孟雪染连忙吩咐紫鹃打了温水给她敷眼睛,连着敷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觉得好受了许多。可怎么也不像睁开眼,孟雪染只好闭着眼睛躺在炕上,听着紫鹃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孟雪染睡的并不安稳,她做了很多的梦。   梦到了前世小时候和雪安饥寒交迫的日子,梦到了她们被人当作孤儿收养,然后送到一处小岛上接受训练相互给对方舔舐伤口的日子,又梦到她被绑在椅子上雪安拿着刀在她身上乱划的时候。   这些她都能坦然的面对,可最后梦境一转,她竟然在梦里看到了云修尘,看到了云修尘站在一株桂花树下笑着看向某处,然后从那个方向出现了一个穿着淡粉色衣服的女子飞奔到云修尘的身前,被云修尘一把抱起来转着圈的场景。   那女子的模样她看不清楚,但是云修尘脸上扬起的笑容却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里。   他们两个像是被强行绑在一起的男女,永远没有这样笑着的机会。   可孟雪染心中却有那么一点的不舒服,也是因为这一点的不舒服,让孟雪染从梦里醒了过来。   “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见孟雪染猛的坐了起来,紫鹃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问道。   孟雪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好像变的有一点点的不对劲,虽然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如果像紫鹃说的那样,真的是噩梦那就好了。   ☆、第七十九章 吻   年节过完,云修尘的身体飞速的好转了起来,虽然无法动用内力,但总可以扶着东西慢慢的走了。   长成偷偷摸摸的亲手制了一根拐杖,在夜半风高之时把那根拐杖放在了云修尘的床前,却被长安逮了个正着。   “你又在做什么妖蛾子的事情?”被长成以不要吵醒云修尘为原由强行胁迫出门的长安,指着被长成放在房内的那根拐杖低声问道。   长成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嗨,长安你不知道,我看着二少爷每日走路甚是辛苦,所以特意亲手做了一根拐杖,好让二少爷走路舒服一些。”   长成露出一副“你放心,我这都是为了二少爷好”的模样。   长安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处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觉得不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长成一把揽住了肩膀,他就听见长成笑的贱兮兮的说道:“长安,二少爷最近还做春梦吗?”   长安闻言一把将长成甩开。狠狠的瞪了长成一眼之后便回到了原先藏身的地方继续守着了。   长成丝毫不以为意,嘿嘿笑了两声,一副“虽然你不说,但是我都懂”的模样,背着手一身轻松的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云修尘在长安可疑的掩盖下,还是发现了藏在床角边上的那根模样虽然不错但是却让他怒火冲天的拐杖。   云修尘看着拐杖冷笑了一声,也不用问长安,便知道是谁才做得出这种无聊的事情。   他将拐杖丢给了长安,冷着脸吩咐道:“用这个,把做出这个送过来的人给我狠狠的揍一顿,若他能下得了床,那你就先把自己打到床上去。然后再把这玩意给烧了,日后我不想看到有这种东西出现在我的眼前。”   面无表情的长安接过那根光滑的拐杖躬身应了,心中默默的给长成点了一根蜡烛。   孟雪染是被长成鬼哭狼嚎的声音给吵醒的,听见外面杀猪一般的惨叫,孟雪染揉了揉耳朵睁着迷蒙的双眼问道:“外面在干什么?怎么这般吵闹?”   喜鹊眼看着孟雪染醒了,连忙准备着洗漱的东西,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说道:“小姐,是二少爷身边叫长成的小厮,听说是惹了二少爷不痛快,所以被二少爷吩咐要打的下不了床,现在正在打着呢。”   孟雪染瞬间精神了起来。她睁大双眼看向了窗户的方向,语气着急的说道:“快,服侍我穿衣洗漱,这样好玩的事情,我要去凑个热闹。”   喜鹊笑着应了是,连忙给孟雪染穿了一件紫红色绣金线的褙子,然后伺候着孟雪染洗漱刷牙。   收拾妥当的孟雪染出去的正是时候,正好看到了长安手里拿着一根奇形怪状半短不长的棍子将长成一把按在了地上。   然后就在孟雪染好奇的目光下,长安扬起棍子狠狠的抽在了长成的身上。   长成一边嚎叫着一边喊道:“长安,长安,你须得知道江湖道义中讲究,打人不打脸的!”   长安面无表情的看着痛的呲牙咧嘴的长成,冷声说道:“我只是二少爷身边的奴才,不是江湖中人,没有这么多讲究。”   长成一下就蔫了下去,哭丧着连求饶道:“长安,好长安,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打我这英俊潇洒的脸啊!我还没有娶媳妇呢,要是打残了,那还怎么娶媳妇啊!”   孟雪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长成还真是一个活宝,以他这种性格,真是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在云修尘的身边活了这么多年的。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长成在孟雪染笑出声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孟雪染,他一边挨着棍子一边哭着伸出手朝向了孟雪染所在的方向喊道:“二少奶奶,救命啊,二少奶奶!”   看热闹被莫名扯上关系的孟雪染顿时有些发愣。   坐在正房前抄手游廊处监工的云修尘冷笑了一声说道:“长成,求人要学会求对人。求错人不但没有用处,反而让你的处境更加艰难呢。”   长成眼巴巴的看着神色茫然的孟雪染,嘴巴一撇差点落下泪来。   回过神来的孟雪染看也没有看云修尘一眼,扬着纤细洁白的脖颈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雪地上的长成说道:“我若是救了你的命,那你日后可就得要跟着我了,长成你可想好了?”   云修尘眯起了双眼,咬了咬牙冷声对着长成说道:“你想要背主?”   “不敢不敢!奴才不敢!”长成此时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两个主子又要拿着他斗起来了?   长安嘴皮子动了一下:“我说错了,你不只是多管闲事,而且还嘴贱。”   长成眼角抽搐了一下,传音道:“长安,兄弟一场,你救救我!”   长安神色未变木然说道:“你自求多福吧。”   长成心里哀嚎了一声,眼看着云修尘和孟雪染都在等着他答话,可他要怎么说?好像怎么说都是错的,思来想去,长成咬了咬牙还是拿出了逃命大发:装死!   “嗷!”随着长安一棍子打下来,长成满是悲切的哀嚎了一声,竟直接晕了过去。   孟雪染眉头一挑,眼睛狠狠的眨了几下。   喜鹊于心不忍的在孟雪染耳边说道:“小姐,长成该不会被打死了吧?”   孟雪染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拙劣的演技,也就只能骗骗你这样的傻妞了。   果不其然,云修尘目光一沉,看着装死的长成冷笑了数声,这才说道:“原本还想给你点体面,让你三日下不了床以示惩戒,没想到你竟敢在本少爷面前装模做样的演起戏来,既然如此。长安,打得只剩下一口气再停手吧。”   话音一落,孟雪染看到了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长成轻微的抽搐了一下,忍不住笑了笑。   “喜鹊,你是小孩子,不能看到这么残酷的画面,咱们还是回屋吧。”孟雪染转头对着满是怜悯神色看着长成的喜鹊说道。   “哦,那奴婢扶您回去。”喜鹊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正在被继续挨打的长成,这才扶了孟染的手回了屋子里去。   直到耳边传来的棍棒敲击在肉上的声音渐渐的消失,孟雪染才吩咐上了早膳。   听说嘴贱的某人到最后真的被打晕了过去,还是被长安抓住两只腿拖回了屋里的。   用完早膳的孟雪染出来散步的时候听到了仆妇们小声的交谈,这才知道的。   她嘴角扬了扬,没有出声打断两个站在树下小心翼翼交谈着的两个婆子,转了个方向,去了平日里她喜欢去的那个菩提树下。   只可惜她今日去的较晚,等她到了那里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坐在了她让丫鬟安置在那里的贵妃榻上了。   孟雪染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个坐在她的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的某人,恨不得一拳打到那张能迷倒一众少女的脸上。   如果她真的悄悄过去打他一巴掌,应该也没有什么事吧?反正这个家伙现在勉强能走,论跑,是绝对跑不过她的。   想到这里,孟雪染嘴角挂起一抹阴险的笑容,转头对着跟在身后的喜鹊做了一个噤声留下的姿势,然后转过身来,蹑手蹑脚小心翼翼一步都不敢发出声音的走到不远处的贵妃榻前,不过是五六步路的距离,让谨慎紧张的孟雪染走出了一身的汗。   “云修尘,你总算是落在我的手上了。”孟雪染活动了一下双手,看着云修尘轮廓分明的脸庞,笑得及其阴险。   孟雪染可不想中间生出什么变故,自然是要先下手了。她找准云修尘颧骨下方的脸蛋。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就在孟雪染准备享受那一瞬间的手感和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的时候,她那个即将到达云修尘脸上的手却被人中间截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的云修尘正一只手抓住了孟雪染裸露出来的纤细的皓腕,目光冰冷的看着她。   眼看着自己的计划失败,还被人抓了包,孟雪染笑了笑,连忙用力将自己的手腕从云修尘的手掌中挣脱开来。   云修尘又岂会让孟雪染轻易挣脱,左手如同桎梏一般紧紧的抓在孟雪染的纤细洁白的手腕上,丝毫未动。   “这家伙该不会是个左撇子吧?”孟雪染见一只手挣脱不开,便用另外一只手去掰开云修尘紧紧抓住她的右手,可不管她手上怎么用力,都无法将自己挣脱开来。   情急之下,孟雪染抬起左脚就准备朝着云修尘身上踹过去。   云修尘自是不会让孟雪然如意,左手一个用力便将孟雪染拉的向前一个趔趄。   孟雪染单脚站立都是勉强才能站得稳的,又猛地被人一拽,再也控制不了身体的平衡,直直的朝着云修尘的身上摔了过去。   “唔!”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闷哼。   云修尘左手死死的拽着孟雪染的右手,而他的右手却在孟雪染摔倒在他怀中的那一瞬间,因为身体的疼痛不自觉的放在了孟雪染的后背上。   见云修尘神色有些痛苦,回过神来的孟雪染连忙挣扎的要站起身来。   而此时她却听到了一个不和谐的音调。   “汪汪汪汪!”   孟雪染神色惊恐的看向了这个声音的来源,发现就在她来时的那条路上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只纯黑色的獒犬,仿佛是看到了肉骨头一般兴奋的朝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前世的孟雪染因为从小流浪,落魄到要与流浪狗争夺食物,年纪小身子弱的她怎么可能是流浪狗对手,自然被虐的体无完肤。如果不是雪安,当初的她很可能就死在了流浪狗的嘴里。   此时再见到狗,孟雪染便想起了那时的场景,身体竟忍不住有些发颤,连忙将头转了回来,面对着身下的云修尘,呼吸也变的沉重起来。   云修尘自是感受到了怀中人儿的异样,皱着眉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喜鹊惊呼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瞬间的功夫。那只獒犬竟嗖的从喜鹊的身边穿过,一个跳跃竟直接跳到了孟雪染的后背上。   原本已经支起身子的孟雪染再一次摔倒在云修尘的怀中,好巧不巧的是,她因为之前不想去看那只敖犬的缘故,而直面着云修尘的脸,此时两人的唇瓣狠狠的磕在了一起。   倒也没有什么旖旎的氛围,虽说唇瓣柔软,但是牙齿还在啊。硬生生的磕到了一起,孟雪染只觉得嘴上一阵剧痛,一股咸腥之气在她的嘴巴里蔓延,孟雪染知道她的嘴唇定是磕出血了!   长安在獒犬的身后赶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家的二少爷正躺在贵妃榻上,怀中搂抱着二少奶奶正在忘情的亲吻着。   二少爷终于和二少奶奶在一起了!长安暗自点了点头,幸好这场面长成那个憨货没有看到,不然他指定要嗷嗷出声打断二少爷他们的。   不对。二少奶奶的后背上好像站了一个东西,而那个玩意儿好像很眼熟?   “大黄!”长安瞪大了双眼,百年不变的僵硬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怒声吼了一句。   “汪汪!”那只正在在孟雪染后背上的名叫作大黄的纯黑色獒犬,摇着尾巴似是很开心的叫了两声,却没有丝毫要下去的迹象。   长安顿时不知道这件事他该不该去管了。   云修尘只感受到唇上的一片温软的触感,让他顿时有些心猿意马,长安和小黄的声音还是把他从旖旎的感觉中叫了出来。   回过神来的云修尘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眼中含着祈求神色,不停挣扎着想要挪动身子的孟雪染。   云修尘将脑海中不和谐的念头挥去,放在孟雪染身后的左手挥动着,想要把大黄从孟雪染的后背上打下去。   许久不见主人的大黄开心坏了,见云修尘的左手在它的腿上挠来挠去,以为云修尘是在逗它玩,顿时开心的不得了,一下子躺了下来露出了肚皮摆好姿势准备接受云修尘的爱抚。   孟雪染自是感受到了后背上原本只有四个蹄子,现在直接就是一大坨的东西压在了她的后背。她突然有一种今日可能要死在这里的感觉。   无奈之下,孟雪染只得用目光狠狠的瞪着云修尘,似是再说:“你在做什么?还不把它给赶走?”   “你起开,我就能把它赶走!”云修尘不甘示弱回瞪了回去。   “我要是能起来,还用的着你赶它吗?”   云修尘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会孟雪染,左手依旧在轰赶着大黄,可一向聪明的大黄此刻一直感受不到他的心思。就死活赖在孟雪染的后背上不肯离开。   就在孟雪染这边僵持不下的时候,还是心系自家小姐的喜鹊,颤颤巍巍的跑了过去,拿出不知道从哪里捡起来的木棍,闭着眼一下子戳到了大黄的身上。   吃痛的大黄一下子从孟雪染的后背上跳了下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了拿着棍子保持着戳人的姿势的喜鹊,大黄瞳孔竖立,呲着牙齿。前肢下伏,做出了一个恶虎扑人的姿势,仿佛一个眨眼的功夫它就会扑倒喜鹊,用尖锐的牙齿咬断喜鹊的喉咙。   终于解脱出来的孟雪染双手按在云修尘的胸膛上努力让自己有些发麻的身体站了起来,一回头她便看到了伫立在一边看着某处瑟瑟发抖的喜鹊,顺着喜鹊的目光孟雪染自是看到了已经准备开始发起进攻的大黄。   孟雪染瞳孔骤然一缩,想也不想的一把将喜鹊拉回自己的身后,双手做出防御的姿态似是要抵挡住即将扑过来撕咬的大黄。   长安双目瞪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孟雪染竟然会只身挡在一个丫鬟的身前!只得闪身朝着孟雪染的身边冲了过去。   “大黄!回来!”   关键时刻,一个冷淡的嗓音传了过来,将已经扑起的大黄叫住了。   大黄在空中四只蹄子胡乱挣扎了一下,便直接摔倒在地上,很快它就像是没事儿人一般站了起来,扭头跑到云修尘的身边,将脑袋凑在云修尘的手边。不停的摇着尾巴。   孟雪染这才松了一口,不着痕迹的将夹在手指上的一根细长的散发着寒光的银针收了回去。   顿了片刻,孟雪染这才转身将倒在地上已经吓傻了的喜鹊拉了起来。   喜鹊目光呆滞的看着孟雪染好一阵子,这才哆哆嗦嗦的双眼中满含着泪水说道:“小姐,奴婢又给您丢人了。”   孟雪染扯了扯嘴角,唇瓣上的伤口又开始缓缓的冒出殷弘色的鲜血,看上去有一种妖异的美,只见她开口安抚道:“没事。你做的很好。”   喜鹊知道孟雪染说她做的很好,是在说她把那只又大又凶的狗从小姐的后背上赶下去。   可是那只狗扑过来的时候,小姐却挡在了她的身前。喜鹊鼻子又酸又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却不停的流着。   孟雪染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不想在这里多呆拉着喜鹊头也不回的缓步回了房里。   目送了孟雪染主仆两人离开,长安立马跪了下去请罪道:“奴才办事不利,请少爷责罚。”   云修尘右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凑在他手边的大黄的脑袋。脑子里却回想着手上握着孟雪染皓腕时那细腻的触感,以及触碰到某人殷红柔软的唇瓣时的美好。   他伸出左手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触碰在了自己薄薄的嘴唇上,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可以的红晕。   跪了许久都不见云修尘有什么反应的长安,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偷偷的抬眼看了一眼躺在贵妃榻上的神游天外的云修尘。   看着自家少爷越来越红的脸色,长安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少爷是不是生病了?单纯的长安如是想着。   “好了,别哭了。”孟雪染看着哭个不停的喜鹊还是忍不住的出声制止道。   喜鹊抽噎了一声说道:“小姐,奴婢也不想哭的。可是奴婢就是忍不住。”   孟雪染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神色不耐烦的说道:“快去打水洗把脸就好了。”   好不容易将喜鹊赶了出去,孟雪染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拿出一直藏在衣袖里的那根长约三寸看起来甚是锋利的银针,放在眼前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   “云修尘当是怕是看到了我手中拿着的这个东西了吧。”孟雪染轻叹了一口气。   不等孟雪染悲伤,香梨就匆匆赶了过来回禀道:“二少奶奶,府里来人,说是有急事请二少奶奶您和二少爷明日一早回府。”   孟雪染将手中的银针收了回去,皱着眉头问道:“可有说是什么事吗?”   香梨摇了摇头说道:“具体什么事情奴婢不清楚。不过听说是朝廷那边来了人。”   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就赶快去收拾吧。”   “是,奴婢下去了。”香梨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孟雪染便早早的起来用过早膳,就坐上了回云府的马车。   福伯好像深谙老太太的意思,又把她和云修尘安排在了一辆马车上,对此孟雪染忍不住的翻了好几个白眼。   云修尘冷哼了一声威胁道:“再翻下去,这双眼睛就不用留着了。”   孟雪染咬了咬牙。决定不与云修尘计较。   可云修尘似是不打算放过她似的,冷不丁的开口说了一句:“拿出来我看看。”   孟雪染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云修尘,完全不明白他没头没脑的这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修尘扯了扯嘴角,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昨日用来对付大黄的那个东西,拿出来我瞧瞧。”   “我凭什么让你看?!”孟雪染最是看不惯云修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当下就拒绝了云修尘的要求。   “哼。”云修尘冷哼了一声,上上下下的看了孟雪染几眼,这才嘲讽的说道。“我即便是没有内力,对付你,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看在……”   说道这里,云修尘仿佛是嗓子不舒服一般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这才继续说道:“我可不想对你动手。”   ☆、第八十章 耳光   若真单打独斗,在云修尘有防备的情况下,她想要赢过云修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可孟雪染却不想那么轻易的将东西交出去。   云修尘见孟雪染迟迟没有动作,扯了扯嘴角说道:“你若不自己交出来,那我便动手了。到那时若是伤了你一分一毫,就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孟雪染愤怒的瞪着云修尘恨恨的说道:“大丈夫岂能与小女子争抢东西?”   “哈,小女子?你若是小女子又怎么能将我伤成这样!”云修尘白了孟雪染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那是你活该!你像条狗似的啃了老娘,老娘没杀了你就已经是对你有所宽恩了!”孟雪染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丫强了老娘,老娘不能杀了你,还不能出口恶气吗?   云修尘自然也是想到了那晚的情形,忍不住干咳了两声,随后又皱着眉头斥责道:“你竟然说我是狗?!还敢当着我的面自称老娘?!这岂是世家女子所为的?”   又说秃噜嘴了!孟雪染脸上皱成了一个包子,生怕云修尘抓住这些不放,只得情不甘心不愿将衣袖中的那根细长的银针拿了出来,缓缓的拿到了云修尘的手边。将目光撇向别处。   云修尘冷眼瞧了孟雪染一眼,这才将银针接了过来。   银针约莫三寸长的模样,上面散发着冰凉的寒光,针头处打磨的异常锋利,当作暗器来使用只怕也是一针封喉了。   “无影针?”云修尘将目光从手中的那枚暗器上转到孟雪染的身上,嘴角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说道。   孟雪染挑了挑眉,见自己的秘密也保不住了,不如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便扫了一眼那枚暗器说道:“我更喜欢叫它追魂针。”   云修尘哼笑了一声:“这个名字倒也贴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会置人于死地。”   说到这里,云修尘脸色未沉看着孟雪染冷声说道:“你手上为何会有这样的东西?”   孟雪染将目光转移到了云修尘那双暗沉的眸子上,冷哼了一声说道:“自然是为了保命。”   云修尘大怒,难道她还以为他要杀了她吗?   可转眼间,他在孟雪染嘲弄的目光下想起了先前他对孟雪染接二连三的威胁,顿时神色晦暗了起来。   马车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之后,云修尘才声音干涩的说道:“你从何处得来的这个东西?”   从何处得来?孟雪染想起紫鹃出府回来之后,跪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多谢小姐大恩,奴婢弟弟已经能下床了。”   “那便好,那便好。”孟雪染笑着将紫鹃扶了起来。   紫鹃神情激动的说道:“小姐,如果不是奴婢的弟弟不能随奴婢进府,奴婢弟弟也会来给小姐磕头的。”   孟雪染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人只要好好的,那就好了。”   “小姐,奴婢弟弟说了。他的命是您救回来的,您日后若有差遣,他拼死也要给您完成。”   后来,孟雪染便画出了图纸将打造着追魂针的事交给了紫鹃的弟弟二宝。   想到这里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若说是偶然得到的,你定然不会轻易相信,自然我也不想详细的解答。我只希望你能知道一点,这追魂针是我的东西,我从哪里得到的都和你无关。”   云修尘眉头紧锁,看着孟雪染冷淡的面容,顿时心下有些不痛快。   这个丑女人竟然有不想让他知道的秘密!简直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可云修尘又放不下面子,只得气哼哼得说道:“你以为我想知道?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硬邦邦得丢下这句话,云修尘便依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闭目养神去了。   见云修尘不继续追问,孟雪染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当她看到云修尘竟然反手将她的追魂针收了起来,一副不再理会她的模样,瞬间就急了。   “云修尘!你快点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孟雪染尖声叫道。   云修尘闭着眼睛只当听不见。   连着说了几次,都不见云修尘有任何反应,孟雪染咬了咬牙,往云修尘的身边挪了过去,然后就准备下手去翻云修尘的衣服找那枚追魂针。   云修尘依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任由孟雪染的柔荑在他的胳膊和怀中四处翻找着,嘴角微微勾起,似是露出了一抹笑。   可随着那双柔荑从他的衣袖渐渐找到了他的怀中,云修尘就笑不出来了。他只觉得小腹处突然窜出一股邪火,而孟雪染的那双手仿佛是引起那股邪火的源泉,那双柔荑所到之处均是火热一片,让云修尘觉得燥热不堪。   眼看着要失控,云修尘连忙睁开双眼,一把将孟雪染的柔荑抓在自己手心里,然后淡声说道:“别闹,我还在病中,需要多多休息。”   孟雪染觉得一口老血涌在喉头,只差一口气就能直接喷出来。   这个混蛋,之前四处捣蛋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还在病中需要多多休息?现在明目张胆的贪墨了她的宝贝,就在她想要回来的时候,就说自己要休息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那你就快点把东西还给我!”孟雪染挣扎的想要把双手从云修尘的禁锢之中挣脱开来,声音愤恨的喊道。   云修尘紧紧握住孟雪染的双手,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似是在安抚一般的说道:“好了,别闹,这东西你拿着不安全,等回去我好好研究研究啊。”   “我拿着怎么就不安全了?我拿了那么久一点事都没有,你一句不安全就要给我没收了?我废了好几百两银子才搞出来这个一根!你不能这么对我!”孟雪染急得都快哭了,哑着嗓子说道。   云修尘就想起了那一日孟雪染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矮几上摆着满当当的银子和银票,而孟雪染正蹙着眉头轻咬着殷红的唇瓣一遍又一遍的数着银子的模样。   云修尘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不过是几百两银子而已,等回了府,我便给你一千两银子,如何?”   孟雪染闻言抬起头红着眼眶看着神色淡然的云修尘。有些疑惑的问道:“真的?”   云修尘死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自然是真的。”   孟雪染怀疑的目光看了云修尘好一会儿,生怕云修尘会反悔一般连忙开口说道:“大丈夫一言九鼎?!”   “一言九鼎,驷马难追!”云修尘无视孟雪染脸色怀疑的神色,肯定的说道。   孟雪染这才放下了心,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还在云修尘的手心里握着,脸色蓦地一红,声色厉髯的说道:“你还不放手!”   云修尘似是这才发现手里还紧紧的握着孟雪染那双白嫩的柔荑。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将双手松开,眼睁睁的看着从手心里骤然抽去的柔软,心下顿时有些空荡荡的,这种感觉让他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孟雪染也没有心情去查看云修尘此时心绪的变化,她好不容易将手收了回来,便连忙查看手背。   这具身体的皮肤保养的极尽柔嫩,只稍稍用一点力气上去,便会留下痕迹。   刚才云修尘握住她的手握的极紧,她挣扎了那么久都未能挣脱开来,这样一来肯定是会留下痕迹的。   果然,孟雪染一眼就看到了手背上一圈青紫的痕迹。   幸好只是在手上,如果是在身体的别处,若是被别人看到了只怕还不知道要怎么去想呢。   孟雪染在心中叹了口气,对云修尘不知轻重的力道很是不满,暗自生着气。便不像去搭理云修尘了。   而云修尘则皱着眉头沉思着什么,一时间也没有心思去说话。   马车内瞬间安静了下来,等到云修尘回过神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云府的大门前。   云修尘抬眼就看到一个安静的睡颜出现在他的眼前。   睡着了的孟雪染嘴角微微上翘,眉目平稳松懈,没有平日里他见到的那般浑身是刺,一喜一嗔一颦一笑都极尽克制收敛,每每与他说话不是带着刺就是夹着寒冰,令人感觉实在不舒服的紧。   没想到这个毒妇睡着了之后,竟然是这副模样,安静温顺到有些可爱。   云修尘直直的盯着孟雪染的睡颜,直到外面的小厮传来了一句:“二少爷,二少奶奶,已经到府里了,请下马车吧。”   云修尘这才惊醒了过来,他撇下眼睑。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把二少奶奶身边的丫鬟叫过来,伺候二少奶奶下马车。”   小厮应了一声。   很快,已经候在马车外不远处的紫鹃等人连忙赶了过来。   对着已经被长安搀扶下来的云修尘屈膝行了一礼,这才上了马车。   紫鹃一进马车就看到了呼呼大睡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孟雪染,顿时哭笑不得。   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家小姐好像说过一句:每次和云修尘同处一处的时候,都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现在这模样看起来,好像并没有那一回事不是吗。   “小姐?小姐?”   孟雪染被紫鹃连唤带推的终于醒了过来,她睡眼朦胧的看着紫鹃有些不满的说道:“叫我做什么,没看到本小姐还在睡吗?”   这话的口气怎么听着和二少爷有那么一丢丢的相似?紫鹃也来不及多想,只恭敬的说道:“小姐,已经回府了。您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孟雪染愣怔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是了,她在庄子上住了那么久,回到府上是一定要先去给云老太太请安的。   紫鹃见孟雪染已经清醒了过来,连忙用湿帕子给孟雪染擦拭了脸,又重新给孟雪染梳了头,面上匀了些脂粉,又将孟雪染已经有些褶皱的衣服抚平,一番收拾妥当之后,这才扶了孟雪染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之后,孟雪染一眼就瞧见了坐在一边等候的好一会儿的云修尘。   她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看着云修尘。她以为云修尘定是下了马车就先走了,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等着她。   孟雪染此时心中有些复杂,还是走到了云修尘的身边福了福身子。可不等她说些什么,云修尘便在长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率先朝着云老太太的宁德院走去。   正巧孟雪染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云修尘这样一来,她也省的去想了,便微微垂首跟在了云修尘的身后去了。   安嬷嬷已经在宁德院的门口候着了,看都云修尘缓步而来的身影,顿时欣喜坏了。连忙高兴的对身边的小丫鬟说道:“快去禀告老太太,二少爷回来了。”   说着,安嬷嬷就匆匆就赶了过来,对着云修尘行了一礼,顿了顿还是又给孟雪染行了一礼,这才忙开口说道:“二少爷,二少奶奶,老太太已经等候多时了。”   云修尘看也没有看安嬷嬷一眼。经直就朝里头去了。   孟雪染眼看着安嬷嬷这幅模样,顿时心中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也低着头跟着进去了。   二人一进屋内,就感受到了屋内如春天般的温暖。   云老太太正坐在上首,眼中满是慈爱的看着云修尘和孟雪染。   云修尘挥开搀扶着他的长安,姿态艰难的跪了下去,孟雪染也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处跟着跪了下去,两人一同对着云老太太磕了一个头说道:“孙儿(孙媳)给祖母请安。”   云老太太看到云修尘已经能由着别人搀扶着行走了。自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见孙子已经磕了头,连忙抬了抬手叫两人起来:“好,快起来吧。”   长安连忙走过去将云修尘搀扶了起来。   云老太太脸色更是柔和了几分冲着云修尘招了招手:“快过来让祖母看看,我怎么瞧着你又瘦了呢?”   云修尘走到云老太太的罗汉床上坐了,任由云老太太掰着他的脑袋左右打量,脸上带着与以往一样讨喜的笑。   “祖母,孙儿伤的是内腹,不是脑袋。”云修尘嬉笑着说了一句,却也不阻拦云老太太手上的动作。   云老太太嗔了云修尘一眼,将手放下佯装责怪的说道:“祖母这是担心你。”   云修尘咧着嘴笑了:“孙儿知道。”   老太太拍了拍云修尘的手背,叹了口气说道:“前两日你祖父带了消息回来,说明日回来有要事要吩咐,所以祖母这才让你们先行回来了。你若是觉得庄子上住着舒服,等明日事情一了,就再去庄子上多住一些时日。”   “是。”云修尘笑着应了。   和云修尘说完了话。老太太终于想起了下面还站着的孟雪染。   一看到孟雪染老太太的神情就冷淡了下来,声音听不出喜怒的说道:“孟氏,你可知错?”   孟雪染眉头一挑,连忙跪了下来,神色茫然的说道:“孙媳不知,还请祖母明示。”   云老太太冷哼了一声道:“安嬷嬷去庄子上回来禀报说你不好好在尘儿身边伺候,却自己出去贪玩。还当着安嬷嬷的面出言不敬,话里话外对我很是不满。你可有何话说?”   就知道那个安嬷嬷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她竟然还敢胡言乱语睁着眼睛说瞎话,难道就不怕被拆穿?   孟雪染皱着眉头想了一瞬,连忙诚惶诚恐的说道:“孙媳怎敢,那日外出是因为幼时好友林家小姐邀孙媳去她家庄子上小叙,她言语诚恳,孙媳实在无法拒绝,只得前去。后听闻祖母派了安嬷嬷到庄子上有吩咐。孙媳就连忙赶了回去,聆听教诲了。不想却听到安嬷嬷说孙媳的丫鬟竟然不给她上好茶叶,是不是不把祖母您看在眼里。孙媳实在不解,便争辩了一句说安嬷嬷何时成了云府的老祖宗了?竟敢如此大胆口出狂言。不知道安嬷嬷对祖母说了些什么,孙媳实在不知自己有哪里的过错啊。”   云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她当然知道安嬷嬷说的是假的,可孟雪染的肚子竟然这般不争气,真是白费了她那么多的苦心。云老太太心里自然是气不顺的。怒声说道:“还敢顶嘴?来人啊,给我掌嘴!”   我靠!这是什么意思?孟雪染顿时有些晕头转向,实在想不明白云老太太为什么这么大的怒气,竟然连她的解释都一个字不信的,直接就要掌嘴了?!   帘子被掀起又落下,两个身材粗壮的粗使婆子走了进来,给老太太行礼。   老太太指着孟雪染怒声吩咐道:“掌嘴!”   两个粗使婆子立即领命,来到孟雪染的身边。一个站在她的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一个则是站在她的身侧,一张肥厚结实的手扬了起来,就准备朝着孟雪染的脸上扇过去。   “住手!”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一瞬间响起,而那个婆子似是没有收住手一般,还是直直的朝着孟雪染的脸上扇了过去。   “啪!”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孟雪染的脸被扇的转到了一边,唇角出现了一丝血迹。可见那一巴掌的力道有多大。   云修尘眯起了双眼,看了看孟雪染瞬间红肿的左脸颊,和唇边的血迹,冷笑了一声喝道:“本少爷让你住手,你没有听见吗?”   那婆子惊慌的瞬间跪了下来求饶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没能收住手,还请老太太饶命。二少爷饶命。”   “你是该死!”云修尘冰冷的目光扫了一眼那个婆子,那婆子竟如此经不住惊吓,身下竟然湿了一片,一股子尿骚气扩散了开来。   云老太太厌恶的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   云修尘则对着云老太太说道:“祖母,看来这府里已然没有了孙儿的立足之地,一个贱奴都敢不将孙儿放在眼里。既然如此,祖母。还是让孙儿回庄子上去吧。好歹在庄子上,孙儿说的话还没有人敢违背。”   云老太太自是心疼孙子,而云修尘说的话句句在理,不管云修尘是出于什么原因制止责打孟雪染,可奴才没有听从云修尘的命令确是实打实的。   云老太太沉默了片刻,沉声说道:“拖下去,掌嘴二十。”   那个婆子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又进来的两个婆子给捂住了嘴巴拖了下去。   云老太太看了一眼依旧跪在那里因为低着头所以看不清表情的孟雪染。冷声说道:“你下去吧。”   孟雪染口齿有些不清的说道:“是,孙媳告退。”   这才让紫鹃搀扶了起来,一路低着头退了出去。   云老太太神色温和的看着云修尘问道:“尘儿,你与祖母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孟氏?”   云老太太人精一样的人儿,自是一眼就看透了本质,说话更是一下就戳到了要害。   云修尘一直认为自己喜欢上的人是那个他从小在梦里梦见的女子,自然不会是孟氏。乍然听到云老太太这样问,直接就笑了起来丝毫不以为意的说道:“祖母,我喜欢的是谁,您应该是知道的。只可惜祖母却不想让她成为我的妻子罢了。”   一说到这件事,云老太太就忍不住的叹气:“岂是祖母不想随了你的心意?你又如何不知那家小姐现在是何境况?”   云修尘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神色黯然的说道:“所以祖母,我也并没有做些什么不是吗?”   云老太太叹息了一声说道:“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家待着别四处走了。孟氏的院子你还是要多去走动。你既然已经长大了,就要有大人的样子,就算你不喜欢孟氏,也要掂量一下她背后的孟家,不要再意气用事。”   云修尘闻言,露出了一个笑容:“知道了,祖母。”   然后便起身朝外走去,出了云老太太的院子,云修尘想了想还是回了一趟清澜院。   孟雪染正面无表情的让紫鹃给她用热帕子敷着脸。   紫鹃心疼的心中直抽抽,她家小姐从小到大还没有挨过一次打呢,这下好了,直接被一个婆子扇了脸,嘴角都磕破出了血,脸上更是红肿一片,看起来甚是凄惨。   “小姐,还疼不疼?”紫鹃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第八十章 耍流氓   “当然疼了,那个婆子手上的力道竟然如此之大,幸好我的牙结实,不然非得把我的牙给抽掉不可。”孟雪染皱着眉头看着紫鹃,面容严肃的说道。   紫鹃总觉得这话说的好像那里不对,但是眼看着自家小姐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是连忙说道:“小姐,那个婆子一看就是做惯了粗活的,手掌既厚实又粗糙呢。”   孟雪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喜鹊咬着嘴巴,不甘心的说道:“小姐,咱们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那个婆子!她竟然敢对您下手,着实是可恶至极。”   紫鹃手上动作一顿,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小姐,我想起来了,那个婆子是福安家的。以前您去宁德院请安的时候。若是遇到她那门口值守,必定会让您在门外凉上一阵子,才去通报呢。”   竟然还有这种事?孟雪染冷笑了一声说道:“她是有错,可也是听吩咐做事。说到底还是祖母对我不满,才会使人责罚与我。”   喜鹊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说道:“小姐,那可如何是好啊?”   倒是紫鹃一点就透,沉着脸说道:“小姐自打上次病愈之后,老太太和大太太对您的态度已经不再是和以前一样完全忽视了,反而亲切了许多。就连小姐去庄子上的时候,老太太还特意派遣钱嬷嬷过来嘱咐小姐,可这次回来,老太太就态度大变,许是和前几日安嬷嬷去庄子上的事情有关。想来,安嬷嬷在老太太面前说了您不少的坏话呢。”   孟雪染赞许的看了紫鹃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这个安嬷嬷似是与我有仇啊。你们瞧,我以前闷不做声,宽仁待下,可却遭到府中上下众人的欺凌,现在好了,我学会自保了,可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这些仇人,一个个的竟然都不想看到我好过。你们说说,这是什么世道呢。”   云修尘走到正房,并没有让小丫鬟进去通报。自己站在东次间的帘子外面静静的站了一会,将孟雪染和丫鬟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眼看听的差不多了,云修尘便伸手撩开东次间的帘子,让长安搀扶着他走了进去。   脸上正敷着热毛巾的孟雪染,和围在她身边的四个丫鬟都看了过来。   孟雪染红肿着脸,看到云修尘进来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窘迫,最后还是没有站起来,只是对着云修尘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云修尘声音有些懒洋洋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哭了呢,所以特意过来看看,结果看来,是我想岔了。”   孟雪染轻哼了一声说道:“要是因为这点事就哭天喊地的,那我早在你回府之前就哭瞎了。”   云修尘坐在了炕上,扯了扯嘴角说道:“如此看来,你在府里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啊。”   孟雪染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云修尘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的日子不好过,还不是拜你所赐,你倒好,不好好补偿与我,还准备在我这里落井下石吗?”   云修尘笑了笑,对长安伸出了手,长安会意连忙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云修尘的手上。   “喏,补偿。”云修尘将手中的银票送在了孟雪染的眼前,眉头一挑说道。   “什么补偿?这是你抢走我的追魂针欠我的!”孟雪染毫不客气,连忙从云修尘的手中拿走了那张银票,然后看了一眼票面的金额,顿时高兴起来。   这下她可以打出来两根追魂针了。这买卖,稳赚不赔啊,看来她还是有经商头脑的。   银票到了手,孟雪染对云修尘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不再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而是笑眯眯的问道:“你要这追魂针有什么用?以你的功夫,只怕用不着这些吧。”   云修尘露出正经的模样义正言辞的说道:“这东西太危险了,你拿着不安全。”   孟雪染翻了一个白眼,不就是不想告诉她吗。估计是怕她用追魂针干掉他吧!他还真以为自己不说,她就不知道吗。   幼稚!   孟雪染将面值一千两银子的银票交给了紫鹃保管,然后将脸上已经凉了的湿帕子丢给了喜鹊,眼看喜鹊又要准备给她换一条热的,孟雪染连连摆手说道:“不用了不用了,这几日也出不去,反正没有人看见的。”   云修尘在一旁听着不由得皱起了眉,按照毒妇这话的意思合着他不算是个人?   就在云修尘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孟雪染似是才想到他一般,转过头来看着他说道:“你看也看了,我可没有哭,倒是让你失望了呢。”   云修尘翻了一个白眼,决定先不与这个毒妇一般见识,反问道:“这个婆子如此大胆。你可有什么想法惩处她?”   一说到报仇这事,孟雪染瞬间来了劲:“她这种管不住手的行为,用一个通俗的话来说,叫手贱!手贱啊,这是病,须得用非常之法去治。既然管不住手,那就不要再留着了。还有,我这一耳光之仇。必须得还回去。”   云修尘点了点头,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得看着孟雪染说道:“想法不错。”   然后也不等孟雪染说些什么,就让长安搀扶着朝外走去。   这家伙是什么意思?觉得她太狠毒?孟雪染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云修尘离去的背影,想了许久也没有想通云修尘这一趟过来是什么意思,该不会真的是以为她哭了,所以特意赶过来看笑话的?然后发现并没有笑话可看,就走了?   “有病!”孟雪染对着东次间米黄色的帘子扮了一个鬼脸。   孟雪染从庄子上一回来,被老太太责打了一顿不说,还被禁了足。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倒是让吴氏和云熙婷高兴了许久。   云熙婷急急忙忙的去了云熙妍的房里,兴高采烈的报喜了:“大姐姐,你听说了没有,孟氏那个贱人被祖母打了一顿呢。听说孟氏嚣张,竟然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祖母一怒之下责打了她一顿呢,真是痛快!”   云熙妍正在小书房里练着字。闻言很是不赞同的轻摇了摇头说道:“二妹妹,祖母吩咐过这事不得张扬。”   云熙婷撇了撇嘴,到底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大姐姐,这已经是新的一年了,今年的千金宴咱们家可还要办吗?”   云熙妍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要看祖母的意思。”   云熙婷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眼看着是比往日里要美艳了些,往年的千金宴她都没能得到好的名次,不过今年那就可不一定了,她可是听到过一些私底下的传言,说她的容貌越来越出众,都可以与大姐姐比肩了呢。   所以云熙婷格外的期待今年的千金宴。   可云熙妍却说不知道要不要办,云熙婷就有些着急了,连忙说道:“大姐姐,这每年一次的千金宴不只是我。咱们燕北的大家闺秀们都期待着呢。你就去求求祖母继续办下去好不好,祖母一向最疼大姐姐了。”   说着说着,云熙婷竟然抱着云熙妍的胳膊撒起娇来。云熙妍露出一个的笑容,将手中的狼毫放下,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云熙婷的额头神色无奈的说道:“好,我去求求祖母。不过,我可先说好,若是祖母不愿意再办,你们可不许怪我呢。”   云熙婷一听这话,连忙捣头如蒜的说道:“大姐姐肯去跟祖母求此事,便已经是帮了大忙了,即便是不成,我们还是要感激大姐姐,又岂会责怪大姐姐呢。”   当晚的时候,云熙妍果然在去宁德院给云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说了这件事。   云老太太看在云熙妍是她最宠爱的孙女的份上,倒也没有直言拒绝,而是说了一句:“此事我还需要在想一想,千金宴哪是说办就能办的。”   众人一时间也没有摸清楚云老太太的意思到底是办还是不办,却都异常同步的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继续问下去了。   云老太爷是半夜回来的,一路上并未惊动别人直接回到了宁德院,云老太太亲自伺候着云老太爷宽衣洗漱。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两人坐在宴息室的大炕上说着话。   “老太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这般着急?”云老太太眉头轻皱开口问道。   云老太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这事我实在没有想明白。”   “是何事?”老太太更加疑惑了,连忙问道。   云老太爷想了想说道:“朝廷太后不知道怎么知晓了咱们云家年年举办的千金宴,指明吩咐要咱们云家继续举办这一年的千金宴,而且太后还会特意派遣一批京城的闺秀前来参加千金宴。”   “还有这等事?”云老太太惊讶的问了一句,随后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想来是听说了咱们燕北出美人才女,所以才生出这样的心思让京城的闺秀来和燕北的闺秀比一比高低。”   云老太爷叹了口气说道:“若真是这样,那就好了。太后此次还派了一些官员前来说是要编写《燕北山河志》。”   云老太太挑了挑眉说道:“朝廷这是想以此来告诫燕北王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云老太爷嘴角勾了勾道:“朝廷总是喜欢用这种手段,凡事都要警告一番,生怕燕北王府会有不臣之心。”   云老太太倒是没有出言嘲讽,而是看着云老太爷问道:“燕北王府可有说些什么?”   云老太爷顿时泄了气一般的叹息道:“还能说些什么。自然是吩咐我,要好好操办今年的千金宴了。”   云老太太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听从王府的吩咐,好好的去办就是了。”   云老太爷叹了口气无能无力的说道:“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话音一落,云老太爷便对着老妻拱了拱手诚恳的说道:“那此事就有劳夫人了。”   云老太太嗔了作怪的云老太爷一眼还是说道:“自是我应当做的。”   云家今年要继续办千金宴了!!   这件事是在早上请安的时候云老太太宣布的,当是云熙婷就高兴的合不拢嘴。请安散了之后,云熙婷更是连早膳都没想着去用。就直接去了云熙妍那里,眼看云熙妍正在用早膳,也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了云熙妍的胳膊说道:“大姐姐,你真的是太有法子了!连祖母都被你说动了要继续办千金宴了!”   云熙妍被云熙婷这样一闹腾,也没办法用膳了,便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笑着说道:“祖母只答应办这一年,明年还办不办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云熙婷才不会管这些呢,她只要今年的一个魁主就心满意足了。听到云熙妍这样一说,连忙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有一年总比一年都没有要好上许多呢。”   云熙婷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心里却暗暗下定了决心,今年她一定要好好打扮好好表现,定要在千金宴上大放异彩,毕竟谁也不知道今年是不是最后一回的千金宴了。   孟雪染因被禁了足,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云府上下都已经传遍了。   紫鹃凑在孟雪染耳边说道:“原本府里已经不打算办千金宴了。听说许多闺秀都找过大小姐打听千金宴这件事,所以大小姐这才前去求了老太太许久,老太太这才同意继续再办一年的。”   云熙妍求着继续办千金宴是准备要做什么?以孟雪染对云熙妍不多次的接触来看,云熙妍也是个有主意且有心机手段的,她可不相信云熙妍会没有自己的想法反而去帮着那些闺秀求老太太继续办千金宴这种事的。   不过,这些都与她这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无关了,但是在这之前她还是要先搞明白,这个所谓的千金宴是什么东西。   孟雪染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千金宴是做什么的?”   紫鹃笑了笑说道:“小姐把千金宴也忘了呀。您以前可是参加过几回千金宴,有一回还得了魁主呢。”   千金宴顾名思义就是千金小姐参加的宴会,是由燕北第一世家云家组织举办的让燕北豪门贵族世家小姐们在这个宴会上表演才艺争奇斗艳,然后由燕北的世家夫人给评定出十位魁主出来,若能争得十位魁主之一,对于这些小姐们可是天大的荣耀。而燕北的那些豪门贵族世家夫人也会借此挑选满意的儿媳妇。   总的来说其实就是给燕北各个豪门贵族相看用的。   孟雪染是十四岁那年参加千金宴时候,以一幅春景图和一首即兴的咏荷诗获得了第四位魁主的名号。   后来她便嫁进了云府,中间两年的千金宴因为她嫁了人。自然是不能上台献艺,所以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小姐,今年的千金宴定在五月份,听说朝廷那边太后听说了咱们燕北的千金宴也派了十位京城闺秀前来参加呢。也不知道京城的那十位闺秀长相如何,想来今年的千金宴指定非常热闹,小姐咱们也去吧?”紫鹃满脸憧憬的说道。   这位太后是疯了吗?这是燕北的想看大会,你朝廷派人来掺和是怎么回事?就算你们南边的闺女一个个儿的貌美如花,多才多艺。燕北的世家大族们也不会娶进自家门啊。   孟雪染很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这位太后也真是够闲的哈。   不过这些与她来说,并没有多大关系。她和这些京城来的闺秀们没有竞争关系,所以到时候她就只需要在一旁看好戏就是了。   “你想去?”孟雪染看着满是期待神色的紫鹃和喜鹊问了一句,见两人均狠狠的点了点头,孟雪染撇着嘴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既然如此,到那时。我就带着你们去瞧瞧南边来的美人儿去。”   “多谢小姐,小姐最好啦!”两个丫鬟均高兴起来,尤其是喜鹊高兴的跳了起来,紫鹃还算沉稳,只用着袖子掩住但眉眼弯弯的模样,还是看得出来她也是极为高兴的。   过了两日的功夫,彩月就匆匆的从东厢赶了过来禀报道:“二少奶奶,前几日那个不听话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的婆子出事了。”   孟雪染扬了扬眉。她因为被禁足,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去收拾那个婆子呢,结果那个婆子就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孟雪染好奇的问道。   彩月恭敬的答道:“那个婆子被人发现躺在柴房里断了双臂。”   孟雪染心头一跳。   接着彩月就继续说道:“而且发现那个婆子的人还说,那个婆子不仅仅断了双臂,而是脸颊红肿,似是被人狠狠的掌过嘴。”   孟雪染就想起那日云修尘过来问过她的话:“这个婆子如此大胆,你可有什么想法惩处她?”   当时她好像说的就是断了那个婆子的一只手,而且要报被打那一耳光之仇。现在刚过了两日。那个婆子就遭了这样的事。   “这事是云修尘做的?”孟雪染面上不露情绪的问道。   彩月点了点头道:“是。是二少爷吩咐长安去做的。”   原来他那时问她的话,是知道她现在还是没有那个能力去收拾老太太院子里的人,所以他就替她动了手,对吗?   孟雪染这样想着,心中砰砰直跳。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在她困顿之中肯伸出手帮她的。   努力忽略掉心中升腾的异样的情绪,孟雪染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帮我给他带句话,就说多谢他的帮助。”   彩月应了。见孟雪染没有别的吩咐便退了出去。   之后孟雪染一连被禁足了半个多月,眼看一月都要过去了,云老太太也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把她放出来的意思。   相比较与紫鹃和喜鹊两个丫鬟的焦急,孟雪染倒是觉得这样也好,她不需要每日早起梳妆打扮去给云老太太和云老太爷磕头请安,每日就缩在清澜院里,把请安的那点子功夫和时间都用来锻炼身体去了。   她每日都要在院子里走上好些圈,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两三圈就已经喘不过气来。现在她都可以走上七八圈不成问题了。   云修尘依旧住在东厢,只是他每日都不怎么见得到踪影。   偶尔见过一两次的功夫,都是孟雪染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见到的。   云修尘见到她这个样子,都会忍不住嗤笑片刻,然后嘲讽道:“你若是想练武,只这样走可是不行的。”   孟雪染自然不会搭理云修尘这个时不时都在努力嘲讽她的家伙,自顾自的朝前走着。   云修尘已经渐渐自己能独立行走了,便慢吞吞的跟在孟雪染的身后。一边看着她走路一边懒洋洋的说道:“不过以你这个年纪,就算是跟着别人学武,也没有什么机会能成大事了。”   “我不想成大事!”孟雪染被云修尘东一句西一句说的够呛,蓦地转过身来瞪着云修尘大声喊道,“我不过是为了能够强身健体罢了!”   说道这里,孟雪染目光鄙夷的看了云修尘一眼说道:“就算你会武功那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我打的现在才能自己走路?!”   云修尘原本挂着笑的脸上突然阴沉了下来,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孟雪染身前一尺的地方,看着孟雪染的目光冰冷的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声音更是冰冷的说道:“再提这件事,下一次躺在床上的就是你了。”   可孟雪染丝毫不怵他的目光,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别这样看着我,你每次都这样看着我,可有一次真正吓到我了?所以说,你要学会改进!知道吗,不能总是这样一成不变的。”   云修尘又上前了一小步,阴恻恻的说道:“是吗?既然如此,那你的腿抖什么?”   孟雪染努力让自己站直身体不朝后退,声音力求平稳的说道:“自然是因为你离我太近的缘故!好端端的你站那么近做什么?是不是想要耍流氓?”   ☆、第八十一章 做采花贼的云修尘   “耍流氓?”云修尘低哑磁性的嗓音在孟雪染的耳边响起,“我还未曾耍过流氓,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耍一次吧。”   “你想的美!”孟雪染蓦地朝后退了一大步,双手紧握成拳,双眼怒瞪着脸上挂着一丝邪笑的云修尘大吼了一句。   云修尘嗤笑了一声,微微前倾的身子直了起来,然后神色凉凉的说道:“自然是没有你想的美。”   孟雪染没有心思去思考云修尘话里的意思,神色戒备的看着站在原地丝毫未动的云修尘。   一旁的紫鹃有些不安的喊了一句:“小姐……”   可才喊了一声,紫鹃便接收到了来自云修尘的目光,让她将即将说出口的话给成功的咽了下去。   “嗯?”孟雪染自是发现了云修尘的视线转移了那么一刹那,冷哼了一声道:“这可是我的丫鬟,说个话你都不让?是不是欺负我们这些老弱病残?!”   云修尘啧啧了两声,上上下下的看了孟雪染几眼,见孟雪染扬着脸做出一副高傲的模样,便走进了一些。似是准备仔仔细细的看一看。   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云修尘才叹息的摇了摇头道:“你自己说说,老弱病残之中,你占了哪一位?”   孟雪染深吸了一口,这才发现她一着急之下,竟然说错了话,但她又不想承认自己话语中的错误,想了想立刻说道:“自然是弱这一位了,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云修尘看着孟雪染的目光似是在看一个傻子:“你确定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孟雪染胡说八道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点了点头确定的说道:“没错!”   不过那个错字刚说出口,她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向了她的背后。   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孟雪染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云修尘的身上,自然无暇顾及背后的东西。   那股力道巨大,直接将她扑的直直的朝前倒去。   正巧前方站着云修尘,孟雪染朝前倒去的那一刹那脑子中想的是云修尘这个家伙可千万不要躲开!不然她美丽的脸可是要摔在地上毁容了!   孟雪染在心中疯狂的祈祷着,云修尘似是听到了她的祈祷,竟然真的没有动,反而张开手臂稳稳的接住了倒过来的孟雪染。   看你这样识趣,我就勉为其难的不为难你了。触碰到云修尘的那一岔那,孟雪染心中如是想着。   云修尘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已经想好等下要反击孟雪染的话:“这么着急投怀送抱,想要耍流氓的人其实是你自己吧。”   可没等他脸上的笑容扬起,云修尘就被孟雪染扑倒过来的力道直接带倒的朝后躺了下去。   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云修尘这才想起来。他的内伤未愈,现在也才勉强不需要别人搀扶着走而已!   “噗通!”一声响,云修尘便狠狠的摔倒在地上,后背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眼前有一瞬间的发黑,更让他忍不住想要骂一些脏话来缓解一下疼痛,可一想到孟雪染还在他最后还是把即将骂出口的脏话给咽了回去。   孟雪染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疼的,因为云修尘在给她当了一个人肉垫子,不过云修尘的胸肌还真是硬呢,摸起来手感也还不错。   妈的,她刚才在想什么?!将脑海中那些诡异的思想给抛开,孟雪染挣扎着准备站起来。   可那个将他们扑倒的罪魁祸首却一跃而上,又跳到了孟雪染的后背上,然后兴奋的叫了起来:“汪汪汪汪汪汪汪!”   这只狗到底是什么鬼?!为什么总是喜欢站在我的后背上?!是觉得站得高才能看的远吗?还没站起来,就又扑倒在云修尘身上的孟雪染在心中狠狠的骂道。   “呃!”云修尘又被砸了一下,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眼看着孟雪染不死心还要和大黄硬碰硬,云修尘也顾不得其他了,一把将孟雪染揽在怀中,紧紧的抱着不撒手。   “你干什么?!快点放手!”孟雪染皱着眉头握住粉拳在云修尘的胸膛上轻轻的锤了两下,面露震惊之色的喊道。   云修尘伤的太重,这一摔只怕又要旧疾复发了,她可不想让云修尘死在她的拳下,故而没敢多用力气。   我想干什么?我再不抓住你,你再这样摔个两三下,我只怕就归西了!云修尘翻了一个白眼,在心中恶狠狠的想着,但是面上却冷淡的说道:“你别动,我叫长安把它弄下去。”   “哦哦哦,那你快点。”孟雪染是真的没敢再动了,云修尘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他说话的声音都变了,那声音中压抑不住的痛楚,孟雪染自是听得出来的。   云修尘喘息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长安,把大黄从二少奶奶的身上带下去。”   长安自是不敢怠慢,连忙揪起大黄后颈的皮肤,将依依不舍的大黄从孟雪染的后背上拉了下去。   大黄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只得在临下去之前,在孟雪染的后背上跳了两下,这才被硬生生揪了下去。   孟雪染被大黄这几脚踩的恨不得吐一口鲜血出来,她原先还用手撑着地面,不敢让自己的身体多触碰到云修尘的身体,可大黄这一下,孟雪染是怎么也支撑不住了,直接紧紧的贴在了云修尘的身体上,紧密的没有一丝缝隙。   “已经下去了,你起来吧。”云修尘见孟雪染一直没有动,便开口说了一句提醒一下躺在他身上有可能已经睡着了的孟雪染一声。   孟雪染的侧脸正紧密的压在云修尘的胸膛之上,听着云修尘胸腔的震动苦笑了一声道:“那个叫大黄的狗踩了我几下。我站不起来了。”   站在不远处的紫鹃面露惊讶的看着倒在地上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心中仿佛过了一遍雷,她觉得以前自家小姐在她面前说的那些不喜欢二少爷,看不上二少爷的话都是假的。   这不,小姐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然当着他们这些丫鬟小厮的面上,和二少爷躺在地上搂搂抱抱的,怎么都不分开!   小姐。小姐她真的是太开放了!紫鹃眯着眼满足的叹息了一声。   “紫鹃,紫鹃!”   不等紫鹃再联想些什么,孟雪染浑身软绵的躺在云修尘的胸膛前有气无力的喊了道。   紫鹃连忙说道:“唉,小姐,奴婢在!小姐您放心,奴婢这就去告诫这些丫鬟小厮们,定不会他们乱说话的。”   孟雪染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强忍着怒气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点过来,把本小姐扶起来!”   紫鹃长大了嘴,呆愣了一瞬,回过神来匆忙小跑了几步到孟雪染的身边,将孟雪染搀扶了起来。   长安见状,也不再拉住大黄了,也连忙跑过去将云修尘搀扶了起来。   大黄顿时得了自由,异常兴奋的叫了两声:“汪汪汪。”   然后撒开蹄子就朝着孟雪染身上冲了过来,孟雪染嘴唇忍不住抖了几下。眼看着大黄已经冲了过来,也没时间吩咐紫鹃了,用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拉着紫鹃就躲在了云修尘的身后,然后尖声喊道:“云修尘!你快点管管你的狗!”   云修尘轻笑了一下,给了大黄一个冰冷的眼神,终于将大黄冲过来的脚步停了下来。稳定下来的大黄趴在云修尘的脚边,尾巴不停的摇晃着,似是在跟云修尘要着奖赏。   云修尘费力的弯下腰抬手摸了摸大黄毛绒绒的脑袋,然后笑着说道:“既然你这么乖,那今日就不必洗澡了。”   大黄似是听懂了云修尘的话,尾巴顿时摇的更加欢快了,伸出舌头不停的舔舐着云修尘的手。   却被云修尘用手挡在它的脑门前给制止了。   云修尘直起了腰,感受到躲在他身后的某人一个劲的在揪着他的衣服,轻笑了一下,这才吩咐了跟着长安一同过来专门看管大黄的小厮:“把它带下去吧。”   眼看着大黄心满意足的走了。孟雪染这才从云修尘的背后走了出来,似是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   云修尘看的只觉得好笑的问道:“你竟然害怕狗?”   孟雪染横了云修尘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紫鹃想着自家小姐和二少爷都那样了,而二少爷现在又在关心起小姐的喜好来,只怕两人离琴瑟和谐的日子不远了,见自家小姐不说话,紫鹃想想必是小姐这个时候害羞了。   既然这样,她作为小姐身边的第一等大丫鬟自是要站出来替小姐说话的!   “回二少爷的话,小姐她儿时曾经被一条恶犬撵过,从那之后,小姐就一直害怕狗了。”紫鹃屈膝福了福,面容很是恭敬的说道。   孟雪染闻言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还是云修尘眼疾手快,伸出手扶了一把孟雪染的腰身,她这才稳住了身形。   看着孟雪染这幅模样,云修尘便确定了紫鹃说的是实话,不由得大笑了起来,带着满满的恶趣味问道:“你小的时候只怕腿更短了,不知道有没有跑过恶犬啊?”   孟雪染顿时气的咬牙切齿,便下定决心不再理会云修尘。   只是紫鹃却义正言辞的辩驳道:“自是没有,小姐小的时候跑的可快了!”   云修尘闻言又大笑了一阵,直到最后笑岔了气,咳嗽了好几声这才停了下来。   孟雪染此刻恨不得把紫鹃的嘴给捂上。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只见她绕道紫鹃的背后用两只手捂住了紫鹃的嘴巴,咬着牙说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告辞!”   云修尘笑着目送了孟雪染主仆二人离开,向身边搀扶着他的长安问了一句:“你觉得她小的时候真的跑的快吗?”   我哪知道!我以前又不认识二少奶奶!不过说道这里,二少奶奶跑的快不快我不清楚,但是二少爷你小的时候跑的是真的快啊!和二少奶奶被恶犬追着跑不同,二少爷您可是追着恶犬跑啊。   心理活动极多。但是面上表情极少的长安摇了摇头严肃的说道:“奴才不知。”   好在云修尘没有继续追问,或是让长安去调查一番,这倒是让长安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云修尘似是来了兴趣般的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我就去问问她好了。”   长安知道,云修尘说的她指的是二少奶奶,就连忙搀扶着云修尘朝着正房去了。   孟雪染回到屋里只觉得后背酸痛的厉害,连忙吩咐紫鹃给她宽衣,然后让紫鹃给她看看。后背上是不是有青紫的痕迹了。   果不其然,将衣衫脱掉之后,紫鹃便在她的脊背上看到了四个异常明显的隐隐发青的红印子。   “小姐,有四个红印子呢。”紫鹃一边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一边心疼的说道。   孟雪染疼的直抽气,闻言顿时没好气的说道:“那可不,那只狗可是有四只蹄子呢!”   紫鹃见孟雪染实在是疼的厉害,连忙说道:“小姐。您现在这等一下,奴婢这就去给您那些药酒擦一擦。”   说着紫鹃便准备将大炕上的棉被盖在孟雪染的身上,孟雪染连忙出声制止了:“先别盖了,轻轻碰一下就疼的厉害,若是在压上一床棉被,岂不是要疼死。”   见紫鹃有些犹疑,担心她再因此得了风寒那就不好了,孟雪染又开口说道:“你快去快回就是。”   紫鹃这才匆匆的出去,到西厢放着孟雪染嫁妆箱笼的地方找去了。   长安搀扶着步履缓慢的云修尘来到了正房,发现前方紫鹃匆匆的从正房走了出来,然后朝西厢去了,连忙说道:“二少爷,是二少奶奶身边的那个丫鬟。”   云修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脚下却没有停的继续朝正房去了。   正房的明厅里守着两个小丫鬟,见云修尘过来了。连忙屈膝行礼,却被云修尘制止了,示意两人不要说话之后,云修尘这才悄无声息的掀开东次间的帘子走了进去。   一进东次间,云修尘就看到了光裸着脊背趴在那里闭着眼似是睡着了的孟雪染。   云修尘连忙停下了脚步,长安跟在云修尘身后,见云修尘停了下来,连忙出声问道:“少爷?”   云修尘皱起了眉头。压低了声音冷声喝道:“滚出去!”   长安闻言连忙退了出去。云修尘堵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听着孟雪染平稳的呼吸声,云修尘一颗慌乱的心这才平定了下来。他想了想还是没有退出去,反而抬脚缓步走了进去,但目光却一直没有放在孟雪染的身上,而是看向了别处。   这个臭女人是怎么回事?竟然不穿好衣服就躺在屋里?这样成什么体统!   坐在大炕对面的椅子上,云修尘这才皱着眉如是想着。   不过云修尘似是忘了,这是孟雪染自己的房间。而且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就是没穿衣服那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而反观云修尘自己呢,偷偷摸摸的潜进孟雪染的房间,见到孟雪染衣衫不整的模样还不连忙退出去,竟然还经直走了进来,这简直就是采花贼的行径。   “这个臭女人,身子本就不好,竟然还不盖好被子?!不想要命了是吗?”云修尘似是这才想起孟雪染是裸露着脊背的。不禁皱着眉头低声埋怨了一句。   云修尘神色不明的思忖了片刻,这才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用手撑着椅子站了起来,缓步朝着炕边走了三四步的样子,来到孟雪染的跟前,眼前便是洁白如玉的肌肤,细腻的仿佛他平日里最爱吃的那道鲜味嫩豆腐一样。   云修尘的喉头动了动,一眼就看到了孟雪染洁白的脊背上那四个明显的已经渐渐发紫的印子,不由得神色一冷。   看来。要好好收拾一下大黄了。云修尘这样想着,鬼使神差的坐在了大炕的边缘,直直的盯着孟雪染光洁的脊背,竟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脊背上刺眼的青紫痕迹。   被触摸到了痛处,睡梦中的孟雪染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云修尘只觉得鼻头一热,他连忙将手收了回来,然后摸了一下鼻下,竟然发现了一丝血迹。   云修尘这才慌了神。连忙四处找着帕子好擦拭一下,便看到了放在孟雪染里侧的一条洁白的帕子,云修尘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将那条帕子拿了过来,一下就按在了鼻子下方。   可他却再也不敢看孟雪染了,匆匆地将孟雪染身侧的被子胡乱的盖在了孟雪染的身上,就连忙起身匆匆的离开了。   站在外头的长安看到云修尘一手拿着帕子捂住鼻子匆匆的走出来,仿佛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连忙上前去搀扶住云修尘。声音有些焦急地问道:“少爷,发生了什么事?”   云修尘摇了摇头略有些狼狈地说道:“回去。”   长安也不敢多问,搀扶着云修尘就朝着东厢去了。   紫鹃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她去了那么就,找了好几个箱子才找到药酒,不知道小姐有没有受凉。   可一到正房地门口,紫鹃却看到了急匆匆去往东厢地云修尘和长安。   不明就里地紫鹃歪着脑袋想了一瞬,便没有在意地进了屋。   看到已经睡着了的孟雪染身上已经盖了一床被子。紫鹃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必是小姐睡着了觉得冷,自己便把被子盖上了吧,瞧这胡乱盖的模样,一看就是小姐的手笔。   紫鹃连忙给孟雪染盖好被子,然后从上掀开一截,露出孟雪染受了伤的脊背,将药酒轻轻的擦在了伤处。   孟雪染睡的很不安稳,她总觉得有人在她的背后抽鞭子!先是试探的一下。过了一会儿之后,就是密集的鞭子了,疼的她忍不住闷哼出声,额头出了一层的冷汗。   这样的折磨过了好一会才结束,孟雪染这才睡的安稳了一些。   直到晚膳的时候,孟雪染成功被饿醒了,后背上火辣辣的地方已经清凉了许多,想来是紫鹃给她擦拭的药酒已经发挥的效用。   “小姐。您醒了?可要用些晚膳?”紫鹃发现已经睁开眼却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孟雪染,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忙问道。   孟雪染饿的厉害,便点了点头。   “奴婢给您穿衣。”紫鹃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将孟雪染扶起然后取了已经被炉子烘烤的热腾腾的衣服给孟雪染穿上。   孟雪染吃力的将衣服穿好之后,又漱了漱口,这才坐到了餐桌前慢腾腾的用了晚膳。   “小姐,您可要出去走走?”紫鹃伺候了孟雪染漱了口,然后笑着问道。   “不了不了。”孟雪染连忙摆了摆手。她现在只觉得累得慌,身子虚弱的很,她可不敢逞强。   紫鹃便笑着说道:“小姐,二少爷午时的时候给您送了一瓶上好的药酒,说是擦上一次,就能好,等您睡的时候,奴婢给你擦一擦,想必明日一早就好了。”   孟雪染闻言冷哼了一声,随后又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他怎么知道我受了伤?”   紫鹃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调侃的说道:“小姐受伤的时候,都躺在二少爷的身上起不来了呢。”   孟雪染立马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冷哼的一句:“算他有良心!”   紫鹃掩着唇笑了好一会,佯装惊讶的说道:“小姐,二少爷竟有没有良心的时候吗?”   孟雪染抬眼很是不满的瞪了一眼紫鹃,有些恼怒的说道:“你到底是谁的丫鬟?怎么今天句句都在替云修尘那个混蛋说话?”   紫鹃连忙禁了声,不再说话了,只是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没有消掉。   孟雪染只当没有看见,片刻之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便疑惑的问道:“怎么一日都没有见到喜鹊了?”   紫鹃连忙说道:“小姐,喜鹊今日请了假,回家了。”   孟雪染这才想了起来,露出一幅了然的模样:“哦,是了,昨日喜鹊与我说了。我怎么就忘了呢?”   说到这里,孟雪染叹了一口气道:“可见是人老了,记不住事了。”   紫鹃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小姐这是哪里话,您才17岁呢,哪里就老了。”   ☆、第八十二章 美男出浴   “小姐,二少爷的那只黑狗,真的又高又大,看起来很凶呢。”紫鹃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的说道。   孟雪染看了紫鹃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紫鹃便拍了拍胸口继续说道:“当时奴婢看着它从您背后扑过来的时候,当真的吓的魂都散了。”   孟雪染眉头一挑,看着紫鹃的目光极为不善:“你早就看到那只狗了?”   紫鹃不疑有他,连忙点头确定的说道:“是啊,奴婢当时还想提醒您来着,可是二少爷瞪了奴婢一眼,奴婢吓的魂飞魄散,根本不敢出声呢。”   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升腾的怒气一股冲向了脑子,腾地站起身来就往东厢走去。   紫鹃这才发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却又不敢阻拦,只得跟在孟雪染的身后匆匆去了。   东厢的摆设极为简洁,连伺候的丫鬟也就仅仅只有彩月一人而已,见到孟雪染怒气冲冲的来了。彩月连忙将手中的衣裳放下,快步上前屈膝行:“二少奶奶安。”   见孟雪染似是没有看到她一般直接走了过去,彩月诧异的看了看紧紧跟在孟雪染身后的紫鹃一眼。   紫鹃连忙将彩月拉了起来,附在她的耳边急忙说了一句:“等下再与你说。”   这一瞬间的功夫,孟雪染就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紫鹃也顾不得在说些什么了,就匆匆的跟了上去,刚走了两步却被彩月一把给拉住了。   紫鹃惊讶的回头看着彩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为什么拉住她?   彩月瞧了一眼里屋门上挂着的青布帘子正在上下晃动着,已经没有孟雪染的踪影,这才说道:“二少奶奶进去是要看二少爷的,你跟着进去做什么?”   紫鹃眨了眨眼,不解的说道:“我进去伺候着小姐啊。”   彩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他们若是有需要自会叫咱们的,咱们就在外面候着吧。”   更何况,二少爷现在的状况,哪里是咱们这些丫鬟能见的。这一句话彩月却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暗暗的想了。   孟雪染进到里屋就直奔北边靠墙的罗汉床走去,可一走近却没有看到云修尘的人影。她转身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发现里屋里除了她之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孟雪染眉头紧紧皱起想着:“难不成云修尘知道我要过来,所以就提前溜走了?”   想到这里,孟雪染就气的牙痒痒,这个云修尘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明知道那只狗就在她的身后,不提醒她也就算了,还阻止紫鹃提醒她,这都是什么人啊这是。   东翻翻西找找都没有找到云修尘的人,孟雪染不由得更气了,看来云修尘是不在屋里,她是得要出去找找了。   就在孟雪染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孟雪染皱着眉,看向了声音的来源,是净房!   哼!孟雪染冷哼了一声,嘴角挂着一抹邪笑,脚下不停的直接就冲进了净房。   云修尘在浴桶里泡了一会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如果不是突然惊醒,估计他得把浴桶里的水都给喝了。   好在浴桶里的水还是热的,醒过来的云修尘将双臂伸了出来放在了身后浴桶的边缘上,懒洋洋的等着彩月将他的衣物拿过来。   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由远至近的脚步声,以为是彩月将他的衣物拿了进来,便懒洋洋站起身来的说道:“把衣服拿过来吧。”   孟雪染一进门便看到了一幅美男出浴的场景,当场就愣住了。   云修尘等了一会儿的功夫,都不见彩月走进,不由得皱着眉转过身来看一眼是出了什么情况。   结果他一转身看到的却不是彩月,而是直直的盯着他看的孟雪染。   不过云修尘却没有生气,反而笑着问道:“如何?看的可还满意??”   孟雪染似是这才反应过来,白皙的脸颊上飞上了一片红晕,连忙将头转了过去,恼羞的喊道:“你怎么不穿衣服!”   云修尘笑了一声道:“你见过哪一个人是穿着衣服洗浴的?”   孟雪染此时只想放声尖叫,可她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尖叫什么的实在是太丢人了,便捂住眼跺了跺脚说道:“那你还不快点把衣服穿上!”   云修尘似是很满意孟雪染此时的反应,懒懒的说道:“你没把衣服给我拿进来,我怎么穿?”   孟雪染都快要哭了,便想要直接冲出去,可身形刚动,她又强忍着停了下来,这时候冲出去,日后云修尘指不定会怎么笑话她,那她可真是丢人丢大了。孟雪染咬了咬牙,想起了刚才进来是彩月给她请安的时候,手里拿着的深蓝色的衣裳,想来就是给云修尘准备的。便连忙提声喊道:“彩月!”   外间候着的彩月和紫鹃说了一些话,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便听到里头的动静,连忙对紫鹃使了一个眼色,嘴里却大声说道:“奴婢在。”   一把将放在一旁的衣裳拿起,匆匆的走了进去。   见到在净房门口站着脸色通红的孟雪染,彩月就连忙说道:“二少奶奶,有何吩咐。”   孟雪染直接摆了摆手道:“去把衣裳给云修尘送进去。”   彩月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嘴巴张了张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净房里传来了云修尘冷淡的声音:“不需要叫彩月拿进来,你拿进来便是。”   孟雪染气的仿佛一只炸了毛的猫,一下便转过身怒瞪着云修尘恶狠狠的说道:“你想得美!臭流氓!”   可一看到云修尘正光裸着身子站在浴桶里直面着她的模样,孟雪染就恨不得地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大洞,她正好跳进去消失不见。   那浴桶虽然大,但在身材高大的云修尘面前,根本还不到云修尘的大腿根。所以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孟雪染是统统看了个遍,而且还不止一遍。   和头一遍想比。这一会孟雪染是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见孟雪染猛地转过身来吼了一句,然后又猛地转过身去,脸上通红的仿佛是早上刚开的红茶花,云修尘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吩咐了外面的彩月一句:“将衣裳交给二少奶奶,你下去吧。”   彩月闻言,连忙将手中的衣裳放在了孟雪染的眼前。   见孟雪染不接,彩月还是忍不住说道:“二少奶奶,二少爷从小到大。每每进入净房的时候,都不许丫鬟们上前伺候,均是放在门口的。现在二少爷病着,需要将衣物放进净房内,所以求二少奶奶接了吧。”   孟雪染愤恨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之前又是如何做的?”   彩月见孟雪染有些松动,连忙说道:“之前都是二少爷身边的小厮来做的,可今日小厮们都被派出去做事了,即便是二少奶奶不来,奴婢也是要去请您的。”   这样一说,那她来的岂不是不是时候?!孟雪染翻了一个白眼,想了许久还是不甘不愿的将彩月手中的衣裳接了过来。   彩月连忙感激的说道:“多谢二少奶奶!”   花一说完,彩月也不等孟雪染赶她,就自动自发的脚下生风的离开了,那模样似是生怕孟雪染会反悔一样。   孟雪染把衣裳接到手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就反悔了。可此时彩月早就没影了,她就是反悔也没有什么用了。   她看着手里的衣裳纠结了许久,心中想着她还是心太软,然后低着头慢吞吞的回到了净房。走到距离浴桶三步远的距离,孟雪染便伸出手言语不善的说道:“给!”   云修尘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却没有出声,看着孟雪染都快要埋到地面的脑袋,佯装不满的说道:“站近一些,我接不到。”   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不停地在心中给自己安慰,她不生气,不生气,主动帮助老弱病残人人有责,这样安慰了自己一番之后,她才又朝前走了一步,这下连给都不说了,就伸着手,杵在那里把自己当作一截木头桩子。   这个距离对于云修尘来说,轻而易举就能拿到孟雪染手中的衣裳,可他难得看见孟雪染这幅羞涩的模样,便心中起了逗弄的心思。又冷声说道:“再近一点!”   孟雪染憋着一口气,只当自己不与智障一般见识,就又朝前走了一步。   云修尘似是还不满足,又说道:“再近!”   孟雪染大口吐息了几次,实在是受不了云修尘这样,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豪气,怒气冲冲的就大步朝前走去,然后抬起头来准备嘲讽云修尘胳膊短。   可她原本就离木桶不过一步的距离,她这一步下来便直接撞到了木桶之上,而前行的冲力却没有消失,她正巧抬起的脸直接撞在了云修尘还有些水珠的胸膛上。   云修尘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只是孟雪染的樱唇触碰到他胸前的肌肤上的感觉,让他心中一荡,似是心上有一只羽毛在似有似无的拨弄着。   他握了握拳,将心中那一股子想要把孟雪染揽在怀中的感觉压了下去。   孟雪染此时却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将衣裳往云修尘的身上一丢,蹭了一下就跑了出去。丢下云修尘一个人顶着一头的衣衫站在木桶里笑个不停。   她如果再不走,只怕真的要流鼻血了。   没办法,实在是太养眼了。   紫鹃和彩月眼看着孟雪染像一阵风似的从里屋跑了出来,又跑出了东厢。   彩月和紫鹃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疑惑不解。紫鹃也没敢停留,朝着彩月福了福身子便追着孟雪染跑走了。   云修尘很是惋惜的叹了口气,如果孟雪染不逃走的话,他还想着让孟雪染给他穿衣呢,现在看来,只能他自己穿了。   云修尘将头上的衣服拿了下来,迈动着修长的双腿,从木桶里跨了出来。站在用地衣铺着的地面上,找出了白色的里衣,慢腾腾的穿上,然后又穿了一件中衣,将剩下的东西随意一丢,信步走了出去。   彩月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连忙走了进来恭敬的说道:“二少爷。”   云修尘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做的好,彩月。”   孟雪染一路跑回了正房,喘息的坐到了东次间的大炕上脸上的红晕却没有消失一丝一毫。她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云修尘从木桶里站起来的模样,从一开始的模糊到逐渐的清晰,最后是她的脸眼鼻唇触碰到云修尘裸着的胸膛上那一瞬间的触感,让她仿佛是被电流电了一下似的,身体情不自禁的抖动了一下,但那种酥麻的感觉却久久不退。   紫鹃跟过来的时候,孟雪染正双手捂着脸,身体不自在的扭动着,还发出了嗯嗯般难为情的声音。但是她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甜蜜的笑容,让紫鹃想了想还是悄悄的退了下去。   刚出了门子,紫鹃便遇到了刚回来正准备过来给孟雪染请安的喜鹊。   “紫鹃姐姐,你怎么出来了?可是小姐睡了?”喜鹊回了一趟许久没有回的家很是高兴,脸上的笑容到现在都没有消下去。   “小姐还没睡。”紫鹃笑着说道。   “那我去伺候小姐了。”   喜鹊连忙说了一句,正要往里面走,却被紫鹃拦了下来:“小姐现在不想咱们伺候,我才出来的。喜鹊,我可对你说。离咱们小姐和二少爷琴瑟和鸣的日子不远了,你可不能再害怕见到二少爷了。”   “什么?”喜鹊先是惊呼了一声,随后又欣喜的保证道,“那真是太好了!紫鹃姐姐,你尽管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伺候的。”   孟雪染一连三日没有出门,这几日晚上她都没有睡好,原本明亮的双眼也便的有些许无神,眼下更是有着两团乌青之色。   紫鹃和喜鹊都焦急的不行,早晨到了起床的时辰,都舍不得叫孟雪染起来,而是让她能够多睡一会儿。   二月初一这一日,已经过了早膳的时辰许久了,孟雪染还没有醒来。   喜鹊悄悄的过去看了好几次,看的紫鹃忍不住的说道:“小姐夜里睡的不安稳,所以早上就需得多睡一会,若是小姐醒了,咱们就在旁边自是能听到动静的。你这来来回回的,只怕要惊醒小姐了。”   喜鹊这才坐了下来,皱着眉说道:“小姐怎会每日都睡不好呢?是不是得了病啊?”   紫鹃想了想也跟着认真了起来说道:“我瞧着不像呢,小姐就是精神不太好,可还是能吃能睡啊,就是最近有些睡不够的样子。”   喜鹊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上露出惊恐的神色连忙拉着紫鹃的胳膊说道:“紫鹃姐姐,你还记不记得周嬷嬷以前说的,越是世家贵族内宅里就越是不干净。那些害人的法子更是数不胜数。咱们小姐虽说和二少爷关系好了不少,可府里对咱们小姐有坏心的也不少呢!”   紫鹃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喜鹊的手失声问道:“你是说,小姐如今这样是有人暗害的缘故?”   喜鹊摇了摇头,不确定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咱们终归还是要小心一些。我看,还是请大夫给小姐诊诊脉吧。”   云家每隔五日都会请大夫上门诊平安脉,可到了孟雪染这里似是被忘记了一样,反观云修尘每到诊脉的时候都会被请去宁德院里,都是老太太亲自使大夫给他诊脉呢。   紫鹃点了点头。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丫鬟香梨匆匆的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惊慌的说道:“紫鹃姐姐,喜鹊姐姐,大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过来了!”   紫鹃和喜鹊对视了一眼,都有一些慌乱,紫鹃想了想沉稳的说道:“请三位小姐去花厅里奉茶,二少奶奶稍后便过去见她们。”   香梨点了点头,连忙出去招呼了。   紫鹃喜鹊二人连忙走到里间去叫醒孟雪染。一进去便发现孟雪染似是被吵醒了,正半眯着眼迷糊着呢。   “小姐,三位小姐过来看您了,您起来吧。”紫鹃轻轻推了推孟雪染的胳膊说道。   “她们怎么又来了?”孟雪染摇了摇头,似是要将身上的困劲都摇走,撇了撇嘴说道。   紫鹃一边伺候着孟雪染穿衣一边说道:“小姐,三位小姐见不到您是不会走的,只怕还会闯进来,所以奴婢就自作主张请三位小姐去花厅了。”   孟雪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穿好衣服,喜鹊伺候着孟雪染洗漱,梳头上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才缓步朝着花厅去了。   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的三位小姐,除了云熙妍依旧保持着微笑,沉稳的坐在那里品着茶之外,云熙婷已经开始在和云熙倩抱怨起孟雪染来了。   说她们过来看孟雪染已经是很给孟雪染做面子了,可孟雪染怎能如此无礼。竟让她们凉在花厅里小半个时辰!   云熙倩神色也有些许不满,但却没有说话,只是在听着云熙婷一声声的抱怨,并没有应和。   反观云熙妍除了刚开始不疼不痒的劝说两句之后,就随着云熙婷去了。   孟雪染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这才施施然的走了进去。   一看到孟雪染的身影出现在花厅的门口,云熙婷心里那股子愤恨不满直接就爆发了,走上前去指着孟雪染的鼻子就说道:“二嫂在孟家的时候便是如此对待姐妹的吗?如此看来孟家精心教导出来的女儿还真是无礼到上不得台面呢!”   孟雪染脸上挂着一抹淡笑,看着指在自己鼻尖不远处的那根手指好一阵子。这才开口说道:“二妹妹是准备就这样站在这里说话吗?”   云熙婷冷哼了一声,到底是将手指收了回来说道:“二嫂这张嘴可真是数一数二的好,自己来迟了不说,竟然还有脸说妹妹的不是。”   孟雪染笑了笑,没有理会叫嚣不已的云熙婷,径直走到了上首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见云熙婷还站在远处,便好心的开口说到:“二妹妹快坐下吧。”   云熙婷气的直咬牙,怒气冲冲的坐了回去。   “我这几日夜里不得安眠,所以用完了早膳就去睡了一会儿。没想到三位妹妹会过来,故而来迟了些,还望三位妹妹勿怪。”孟雪染这才面露愧疚之色的说道。   云熙妍温婉的笑着说到:“是妹妹们过来之前没有知会二嫂,打扰了二嫂休息。”   孟雪染笑了笑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面露疑惑之色的看着三人问道:“不知三位妹妹今日过来,是所谓何事?”   说到这里云熙婷便扬起脸露出得宜的模样,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被没有察觉到她的云熙妍抢先说了:“明日是二月二,我们过来是想问一问二嫂可否愿意同我们一起去踏青?”   孟雪染想了想然后笑着说道:“大妹妹不说。我差点把这日子给忘记了。不过我尚在禁足之中,是不能出去的,倒是妹妹们,可以出去好好玩一回了。”   云熙婷原本觉得,她们出去踏青还过来叫上孟雪染已经是很给孟雪染面子了,可孟雪染不但凉了她们小半个时辰不说,竟然还拒绝她们的邀请,简直就是给脸不要脸!   云熙婷顿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不等云熙妍说些什么。腾地就站了起来,指着孟雪染说道:“二嫂哪里是因为禁足不能外出,分明是趁着禁足的时候偷偷睡懒觉,竟过了早膳还不起。如若不是咱们姐妹过来,只怕二嫂要一觉睡到晚上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夜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的缘故!”   孟雪染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云熙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与她,实在是让她不喜,便冷下脸来说道:“二妹妹慎言!说话可要有真凭实据的,如此胡编乱造。可是我有哪里惹得你不喜的缘故?若真是如此,那妹妹可要告诉我,嫂嫂这就给你赔不是了,只是还要劳烦二妹妹,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胡言乱语就是在说云熙婷多舌,可是犯了七出的,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云熙婷日后可是不好找婆家了。   ☆、第八十三章 有喜   孟氏这个贱人竟然这样说她,是不是存心不想让她嫁个好人家?!云熙婷顿时气的眼珠子发红,胸脯不停的起伏着,看着孟雪染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入腹。   “二嫂这话严重了,二妹妹只是平素里待人太过于热情了,所以才会多说上几句难免别人觉得不周到。”云熙妍连忙笑着缓和气氛。   可这话听在云熙婷的耳朵里是好意,可在孟雪染这里却不怎么好听了。   按照云熙妍这意思,那岂不是暗指云熙婷刚才所说的话都是对的了么。而且还是众人都知道但却不说,还是云熙婷好心好意不忍孟雪染被瞒在鼓里才说的,反观她孟雪染,不去领了云熙婷的这番好意,竟然还错怪她说她多嘴多舌,岂不是恩将仇报吗!   大姐姐说的对!云熙婷红着眼看着孟雪染的目光更加不善,她这番好心好意,孟氏这个贱人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诬蔑她,这让她如何能忍?!   再加上她耳边又传来了孟雪染身边大丫鬟的声音:“二小姐待人热情,可为何总是对二少奶奶如此刻薄呢?”   好哇。说了她多舌不够,竟然还说她刻薄?一个丫鬟哪里敢说这样的话,还不都是孟氏这个贱人教的!   孟氏这个贱人,竟然屡次针对于她,不但在祖母面前说她的坏话,不但害得她被祖母责罚,还害得她被禁足!害得她如此之惨如今还要让她嫁不出去!简直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云熙婷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最后竟再也控不住升腾的怒气,红着眼就朝着孟雪染冲了过去,嘴里还喃喃的说道:“让你害我!让你害我!我杀了你!”   紫鹃被惊了一跳,连忙就挡在了孟雪染的身前,想要保护住孟雪染不被发了疯的云熙婷给伤到。   可云熙婷已经发了疯,哪里又是紫鹃一个人拦得住的,两人纠扯了不一会儿的功夫,紫鹃便被云熙婷推倒在地。   紫鹃连忙喊道:“二少奶奶,快跑!快跑!”   可紫鹃一倒下,便露出了身后的孟雪染,两人之间不到一步的距离,孟雪染如何能跑?云熙婷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双手挥舞着就朝着孟雪染的脸上打了下去!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屋内的众人都愣住了。   只见云熙婷举起的双手停在半空中,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模样。而孟雪染则冷静的站在她的跟前,又挥起了左手在云熙婷的右脸上打了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下去,云熙婷瞬间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哀嚎着:“孟氏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打我!”   云熙婷嚎着就要伸出手去打孟雪染。可一看到孟雪染阴沉的目光,她心中一惧,便将挥起的手放下了,可她心里终究不甘心,想了想只得跺了跺脚狠狠的抹着泪说道:“孟氏,你这个贱人给我等着,我这就去禀告祖母,你竟然敢打小姑子!你等着!”   话音一落,云熙婷就转过身匆匆的走了,看模样应该是要去找云老太太告状去了。   看完了一场好戏的云熙妍见孟雪染将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脸上露出了意思震惊随后又苦笑着说道:“二妹妹可真是……想来二嫂受了惊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去看看二妹妹。”   话音一落,也不等孟雪染点头或是说些什么,云熙妍便站起身来,对着孟雪染轻轻福了福,领着面容呆滞似是还没有从刚才那场闹剧中惊醒过来的云熙倩匆匆的去追云熙婷去了。   紫鹃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忙走到孟雪染身边一把搀扶着孟雪染坐了下来,然后忧心的问道:“小姐,有没有伤到自己?”   孟雪染摇了摇头,看着紫鹃散乱的头发和脸上被抓出来的红印子顿时有些心疼的说道:“你快去擦点药,脸上都被抓了两下,若是破了相可就不好了。”   紫鹃这才后怕的落下了眼泪,哭着说道:“小姐,奴婢没事,奴婢就是怕没能护住您。”   孟雪染伸出手给紫鹃擦了擦眼泪,这才说道:“我没事,没看到是小姐我打了云熙婷两巴掌吗,她那点小手段,在你家小姐这里根本就上不了台面。你快去把脸上擦点药,若是破了相,还怎么在我跟前伺候?!”   紫鹃忧心的抓住孟雪染的衣袖说道:“小姐,二小姐她要去老太太那里告您的状,老太太这些日子对您不闻不问,怕是不会站在咱们这边的。”   孟雪染似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无碍的笑容说道:“没事,这事是云熙婷先动的手,我不过是反抗了几下罢了。你快去收拾你自己吧,对了,前些日子我给你弟弟的那个图纸让他找人打造出来的那个东西,你这两日抽个时间,再去给你弟弟说让他再给我打两只过来。银子你自己拿给他便是。”   紫鹃点了点头,这才连忙下去了。   云熙婷一路哭着来到了宁德远,云老太太正在那里和钱嬷嬷说着话,就看见云熙婷哭着就进来了。   “祖母!您可要给孙女做主啊!”云熙婷一下就跪到了云老太太的脚边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着。   云老太太见云熙婷哭的这般伤心,也微微有些心疼的说道:“怎么了这是?”   云熙婷就扬起脸,让云老太太看到她红肿的双颊还有清晰的巴掌印,这才说道:“祖母,二嫂她,她打孙女!”   云老太太被云熙婷脸上的伤痕吓了一跳,一听是孟雪染做的好事,顿时怒火丛生,一巴掌拍在了矮几上。怒声说道:“竟然如此狠毒,对自己的小姑子下如此狠手!”   然后吩咐钱嬷嬷说道:“去,把这个孽障给我带过来!”   钱嬷嬷看了一眼伏在云老太太膝头上哭个不停的云熙婷一眼,连忙劝道:“老太太,还是先问一下原由吧?”   云老太太怒火正旺,哪里肯听钱嬷嬷的话,只说道:“人都打成了这样,还能有什么原由,银霜!去。把孟氏给我带过来!”   银霜连忙应了,便屈膝退了下去。   钱嬷嬷无声的叹了口气,便也不再说话了。   听了银霜过来说老太太请她去宁德院的话,孟雪染是一点都不意外,笑着说道:“好,我这就去了。”   紫鹃心急如焚,悄悄的说道:“小姐,老太太她怕是发了怒了。”   孟雪染笑了笑安抚般的说道:“无妨,去了便知。”   一到宁德院的正房,孟雪染便跪了下来给老太太行礼。   只是她行完礼却没有被云老太太叫起来,只能继续跪着。   在一旁小杌子坐着正让丫鬟给她用热帕子敷脸的云熙婷,看着孟雪染跪在地上很是解气的笑了笑。她见到自己刚一告状祖母就发了那么大的火,便知道孟氏这个贱人定是要遭罪了!一想到孟氏要遭罪,云熙婷就忍不住开心起来,觉得脸上也没有那么痛了。   孟雪染跪了好一会儿之后,云老太太才怒声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何叫你过来?”   孟雪染点了点头说道:“孙媳知道。”   云老太太见孟雪染这样,顿时气稍稍消了一些,但还是怒气冲冲的说道:“那你说说。你作为嫂子,怎么能出手责打小姑?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   孟雪染倒是冷静从容的说道“祖母,孙媳也是无奈之举,今日早上,孙媳用完早膳觉得疲累便小睡了一会儿,可没想到三位妹妹却来了,孙媳故而去的晚了些,可没想到二妹妹因此大发雷霆,竟然似是发了疯一般冲过来要责打与我,我的丫鬟因为阻拦了二妹妹,却被二妹妹打倒在地,随后还想与我动手,我情急之下,故而打了二妹妹两巴掌,使其清醒了过来。没想到二妹妹清醒过来之后,竟然说我无缘无故的打她,要来告诉祖母……”   云熙婷顿时慌了,连忙指着孟雪染说道:“你胡说!明明就是你无缘无故的打我。还在祖母这里胡言乱语!”   说到这里,云熙婷转头对着云老太太露出了一幅惨兮兮的模样说道:“祖母,孙女不知道哪里惹了二嫂,竟让她对孙女下如此狠手。”   孟雪染却不慌不忙,指着跪在她身后的紫鹃对着云老太太说道:“祖母,我这丫鬟脸上被二妹妹抓伤,已然是破了相了。”   紫鹃闻言连忙抬起了头,露出了脸上虽然已经处理过,但还是触目惊心的抓痕。   云熙婷顿时慌了神,连忙辩驳道:“是你这丫鬟对我出言不逊,我气急了这才教训了她两下。”   孟雪染没有说话,只看着老太太说道:“二妹妹对我也不知是有什么仇怨,每次见我,必会说些难听的话来,此次竟然说我是因为半夜干了坏事的缘故,所以早上不起,不把祖母放在眼里。孙媳这几日夜里不得安眠,白日里总觉得疲惫,今日实在是乏累的厉害,这才小睡了一会,却被二妹妹这般诬蔑,孙媳的丫鬟便说了一句二妹妹对我着实有些不太热心,便惹得二妹妹不快,不但要出手责打我的奴婢,还要与我动手。我,我!”   说道这里,孟雪染竟然似是上不来气一般。直接晕了过去。   紫鹃一把接住了晕倒的孟雪染,连忙惊呼道:“二少奶奶!二少奶奶,您怎么了?”   云老太太也被吓了一跳,皱着眉说道:“这是怎么了?”   钱嬷嬷看了一眼倒在紫鹃身上的孟雪染,也惊得不轻,连忙说道:“好像是晕过去了!”   “那还等什么?快去请大夫!”云老太太看着跪坐在地上上身倒在紫鹃身上的孟雪染,又说道,“快去把她扶到稍间去躺着。”   钱嬷嬷应了是,连忙过去吩咐了。   云熙婷此时也顾不得热敷了。她看着孟雪染晕倒的时候,心里确实是痛快的,真是想不到孟氏这个贱人也有今天,硬生生的气晕了!不过,就算是晕过去,孟氏今日也逃脱不掉!云熙婷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如是想着。   宁德院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云修尘正在前院马厩的小马场里溜着狗,不过说是遛狗,实际上就是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长安在那里训练着狗罢了。   伤已经好了的长成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对着云修尘说道:“二少爷,二少奶奶打了二小姐,被老太太叫去宁德院了!”   “什么?!”云修尘是真的震惊了,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长成连忙答道:“是的,二少奶奶打了二小姐两个耳光。”   云修尘哼了一声,脸上挂在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说道:“这个臭女人还真是一天不打人就难受的紧。”   长成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见云修尘丝毫不在意的模样连忙说道:“老太太发了大火,二少奶奶在宁德院晕倒了!”   云修尘腾的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阴沉的可怕。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长成和长安互看了一眼,长成连忙高声问道:“二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啊?”   长安一把捂住了长成怎么都打不改的嘴,朝身后一推,连忙跟着云修尘走了。   长成被推的后退了几步,神色疑惑的自言自语道:“我又说出了什么?”   见两人都走的没影了,长成连忙拔腿跟着跑了过去,追上云修尘之后,长成便将今日之事的原委一一道来,云修尘的脸色也变的越来越难看。   一直到宁德院,云修尘一进屋就看到了坐在炕上的云老太太还有坐在一边的小杌子上神色兴奋的云熙婷。   见云修尘进来,云老太太也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云修尘笑了笑说道:“孙儿来看看祖母。”   云老太太也笑了,开口说道:“既然来了,那就过来坐下陪着祖母说说话,正巧你媳妇在稍间里呢,大夫正在给她诊脉。”   云修尘坐在云老太太身边,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问道:“孟氏?她怎么了?竟然到了祖母着里诊脉?府上请平安脉的日子不是刚过吗?”   云老太太神色不变,端起了矮几上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   “刚才老太太和二少奶奶正说着话呢。二少奶奶突然说不舒服,就直接晕了过去,吓了老太太一跳,连忙就吩咐将二少奶奶抬去了稍间躺着,然后去请了大夫过来瞧瞧。”钱嬷嬷便连忙接口说道。   云修尘神色稍冷缓缓的开口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晕过去了呢?真是不懂规矩。”   云熙婷忍不住笑了起来,孟氏这个贱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受二哥的喜爱呢。   云修尘将云熙婷脸上那抹得意的笑容看的一清二楚,顿时眯了眯双眼,这才将视线转移到矮几上的茶杯上。   钱嬷嬷还在解释着:“二少奶奶说这几日身子不适,夜里总是不得安眠。许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吧。”   身子不适?云修尘闻言皱起了眉头,他只知道这几日孟雪染足不出户,一直缩在正房里不出来,他一直以为是孟雪染那日在净房里见了他未着衣裳一丝不挂的缘故,没想到是因为身子不适。   云修尘放在腿上的左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不多时,稍间里便传出来一声惊呼:“二少奶奶醒了!”   云修尘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不着痕迹的端起矮几上的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口茶水。   云老太太看了云修尘一眼,这才对着走过来的杨大夫说道:“杨大夫,我这孙媳可是病了?”   杨大夫给云老太太拱了拱手行礼道:“恭喜老太太。少奶奶这是有喜了!”   “什么?!”屋内顿时一同响起了几个人不可置信的嗓音。   云修尘震惊的将手中的茶盏都差点摔了下来,茶盏中的水撒了他一身,可他也不管不顾,盯着杨大夫好一阵子,只见杨大夫点了点头说道:“已经怀孕两月有余了。”   这话还没有听完,云修尘已经不见了身影,稍间晃动的帘子提醒着众人,云修尘这是进到稍间看孟雪染去了。   云老太太一直认为孟雪染根本就没有怀上,这才对孟雪染不假辞色的。可峰回路转,没想到孟雪染竟然怀上了!云老太太一时惊喜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可是云家小一辈的第一个孩子!   钱嬷嬷知道老太太现在的心情,连忙代替老太太问道:“我家二少奶奶身体如何?”   杨大夫摸了摸胡子说道:“二少奶奶现已有滑胎的迹象,需得好好卧床休息,我在给二少奶奶开一些安胎药,定要按时服用。”   一听到有滑胎的迹象,云老太太顿时有些慌,连忙说道:“杨大夫。一定要保住我这曾孙啊。”   杨大夫闻言安抚的说道:“这些时日二少奶奶万万不可心绪不宁,还是需要静养才是。”   云老太太点了点头,看了钱嬷嬷一眼,钱嬷嬷连忙领着杨大夫去开方子了。   云熙婷双手紧紧握了起来,保养得宜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手心的软肉都不知道,她脑子里有的只是孟氏怀孕了!孟氏这个贱人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偏在这个时候怀孕!孟氏此时若是流产,那岂不是要怨到她的身上。   云熙婷此时心中又惊恐又慌乱,更加愤恨孟雪染了。   云老太太手抚在胸口上,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平稳了下来。但是心中的喜悦根本就控制不住,嘴角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笑了好一阵子,云老太太这才发现了坐在小杌子上忐忑不安的云熙婷。   再一想到今日的事情,孟雪染说的话,竟然全都是真的,为什么会起晚,因为晚上不得安眠,白日里极为困倦。而不得安眠困倦的原因是因为有了身孕!   那云熙婷要冲上去打孟氏和她的丫鬟想必也是真的了,幸好孟氏将云熙婷打了回来,如果真的被云熙婷给打到了,那孩子……云老太太想起孟雪染身边那个丫鬟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看着云熙婷的目光就冰冷了起来。   云熙婷看着云老太太冰冷的目光和阴沉的脸,直接跪了下来,瑟瑟发抖的说道:“祖母,祖母不是我,不是我!”   “我看你禁足的这些日子并没有长进。竟然学会了恶人先告状了,想来是禁足的时日太短,所以非但没有成效,还变本加厉。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在祠堂里待着吧,女戒和云家家训什么时候抄够了一百遍,什么时候再出来!”云老太太却是一字都不想听云熙婷的辩解,直接吩咐了丫鬟把哭闹的云熙婷带了下去。   孟雪染醒了过来便将手轻轻的抚摸在自己的小腹之上,神情中带着一丝的茫然。   倒是紫鹃开心坏了说道:“小姐。您有喜了!已经两个月了呢!”   那她是要高兴吗?孟雪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前世连个男人都没有,更不要说怀孕了,有了一个孩子小月儿,还是收养的流浪儿。但收养小月儿的时候她都已经五岁了啊!可她现在着孩子才怀上两个月……   孟雪染突然想起了自打她和云修尘那夜之后到现在这段日子以来,她可真是一点没闲着上上下下的折腾!这孩子该不会不保了吧?!   一想到这里,孟雪染心中突然惊慌起来,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云修尘冲了进来。   云修尘站在门口看着躺在床上双手放在小腹上的孟雪染。顿时停下了脚步,看着孟雪染的目光带着一丝怀疑和惊喜。   孟雪染可接收不到云修尘的信号,见云修尘一进来似是见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说道:“云修尘!孩子要保不住了!”   云修尘闻言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就要冲出去把杨大夫再叫回来,却被紫鹃拦住了。   “保得住!二少奶奶,二少爷,大夫说了二少奶奶只是胎像不稳,每日定要老老实实的喝安胎药,小少爷保得住。”   “真的吗?!”孟雪染闻言惊喜的看着紫鹃说道。   见紫鹃点了点头,孟雪染这才放了心。她闭上眼睛喃喃的说道:“吓死我了!”   眼中突然涌出一阵酸涩之感,竟忍不住想要流泪。   ☆、第八十四章 我抱你回去   云修尘傻愣愣的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盯着孟雪染好一阵子,还是紫鹃问了一句:“二少爷,二少奶奶她现在可以回清澜院了吗?若是一直在这里,二少奶奶怕是睡不好呢。”   紫鹃说着神色待着歉意的看了一圈四周简单的陈设,这些都是老太太屋里的,许久不住人只是偶尔待些客人,或是老太太留饭时用来吃饭的地方。   云修尘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看了孟雪染一眼,转身就出去了。   紫鹃看了云修尘离开的背影,这才瞧瞧的凑在孟雪染的耳边笑着说道:“小姐,您说二少爷是不是高兴傻了?”   孟雪染还沉浸在自己怀孕的复杂的情绪之中,闻言倒是一笑:“这事我哪里知道,你且看看云修尘待我的态度,便知道他也是极有可能不喜欢这个孩子的。”   紫鹃确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小姐,奴婢这些日子瞧着,二少爷待您的态度要比一开始好上许多了呢。那日您被大黄扑倒,二少爷立马就接住了您呢。虽说二少爷也没有站稳,但就算是倒下去了之后,二少爷还是紧紧抱着您护着您呢。”   孟雪染嘴角微微一扬,故作不满的说道:“那都是他设计的!明知道大黄在,还故意不提醒我!若不是他在下面垫着,这个孩子只怕在那个时候就没了!”   紫鹃见孟雪染话虽这么说,可神情上表现出来却还是很欢喜的模样,就放下心来,只看着孟雪染掩着唇笑着。   云修尘一出来,云老太太就连忙问道:“孟氏如何了?身子可还好?”   云修尘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傻傻的笑容,看的云老太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满足的叹息了一声,云老太太这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语重心长的说道:“尘儿,孟氏有了身孕可胎像不稳,所以万事都要小心,你可不能向往常一般跟孟氏在那里胡闹,知道吗?”   他有这样做过吗?云修尘皱着眉头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想起了那日他故意让大黄将孟雪染扑倒,然后自己好英雄救美的接住孟雪染,可他有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恢复能力,没接稳孟雪染不说,还抱着她一同摔了下去。   虽说把孟雪染抱在怀里的感觉甚是美好,可这事只要想起来他都觉得有些丢人,不过现在云修尘倒有些庆幸了,幸好他接住了孟雪染。如若不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云修尘神色也严肃了起来,点了点头保证道:“是,祖母,孙儿记着了。”   两人刚说完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丫鬟请安的声音,还有王氏欢喜的声音:“都起来吧,金书,看赏!”   门帘被撩起,被云熙妍搀扶着满脸喜色的王氏就走了进来,先是给云老太太行了礼,这才问道:“听说尘儿媳妇怀了身孕,可是真的?”   云老太太也跟着笑了,但是却没有答话,反倒是云修尘对王氏行了礼说道:“回母亲的话,大夫说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王氏一颗心这时候才落回了肚子里,她神色激动的抚了抚胸口,然后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云老太太这才指着稍间的帘子说道:“行了,快进去看看吧。”   王氏笑眯眯的屈膝应了,连忙就往稍间里去了。   云熙妍和身后跟着的云熙倩却留了下来,云熙妍见云老太太如此开心,便开口说着俏皮话:“祖母,二嫂有了身孕,这可是件大喜事呢,祖母还是打赏点银子给孙女,好让孙女沾点喜气。”   云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伸出手点了点云熙妍的额头嗔了一句:“就你会说话。”   然后云老太太便吩咐了一旁的银霜说道:“去把我的那根海棠花金步摇和那只白玉镯子取来,分别赐给大小姐和三小姐。”   云熙倩脸色一僵,随即又露出了欢喜的神色,和云熙妍一同给老太太道了恩。   云修尘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见两人都欢天喜地的拿了云老太太的赏赐,这才冷不丁的开口说道:“听说今日一早两位妹妹也到了清澜院看望你们二嫂?”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一听到云修尘这样一问,就知道今日在清澜院发生的事情,云修尘已经知道了。   云老太太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笑容散去了不少。   云熙倩身子一僵,连忙将头垂了下去,什么话都不敢说。   倒是云熙妍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这才满含歉意的说道:“明日是二月二,我们是预备去踏青的,想着二嫂整日在清澜院里闷着,故而前去想要问问二嫂是否要同我们一起去。只是没想到,二嫂正在休息,便多等了一会儿,可二妹妹却因此对二嫂略有不满,故而起了争执,最后没想到二妹妹竟似发了疯一般冲了过去,幸好二嫂出手制止了二妹妹,不然定要出现不好的事情了。”   云熙妍说着,脸上露出了心有余悸的神色。   云修尘冷眼瞧着云熙妍的模样好一阵子,这才转过头对云老太太说道:“祖母,稍后我便带着孟氏回清澜院了,她胎像不稳,还是回到清澜院里休养着吧。”   云老太太略微一思忖,想起孟氏每每过来请安都小心翼翼的模样。便点了点头。至少在清澜院倒是必在她这里要让孟氏自在的多。   得了云老太太的首肯,云修尘便去了稍间,告诉孟雪染这事已经办成了。   云修尘进去的时候,王氏正拉着孟雪染的手笑着说当初她有孕时候的事情呢。   见云修尘进来,王氏便笑着停住了话头,对着云修尘严肃的说道:“尘儿,孟氏有了身孕,你可不能向往常一般胡闹了。”   云修尘一眼就看到了孟雪染因为王氏之前说的话而染着红晕的脸颊,也不知道听没有听到王氏的话。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却怎么也不肯从孟雪染的脸上移开。   王氏见到云修尘这幅模样,哪里还不知道云修尘的心思,顿时就笑了起来。   云修尘见状便对笑得合不拢嘴的王氏说道:“母亲,可还有话要吩咐?若是没有,我就带着孟氏回清澜院了。”   王氏作为过来人,哪里不知道云修尘的那点小心思,只白了云修尘一眼,佯装嫌弃的说道:“去吧去吧!该说的都说完了,没什么话要说了!”   云修尘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示意了紫鹃一眼,紫鹃连忙将搀扶着孟雪染下了床。   王氏便领着二人去了云老太太那里,云老太太又嘱咐了孟雪染几句:“这阵子你就不要出门了,我这里和你母亲那里也不用来,孩子还不到三个月,又有些不稳,还是需要仔细照看着,等过了三四月。胎相渐稳了之后你再适当地走动走动。”   燕北这边确实有这样的风俗,在怀孕初期需要好生养胎,尤其是第一胎需要特别主意,等三个月之后胎儿稳定下来才能出门走动,像孟雪染这样怀孕初期就胎相不稳的,想来至少要等四五个月的时候才能出门了。   让她尽管安心养胎,凡事不要多思,也不可做剧烈运动等等这些,云老太太和王氏一连嘱咐了好几遍,这才放了云修尘和孟雪染回去。   一出了宁德院,一直走在前面的云修尘就停了下来,如果不是紫鹃抓住了,一直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扶着还未显怀的肚子的孟雪染只怕就要撞到云修尘的身上了。   “怎么停下来了?”孟雪染抬起头,面露疑惑的问道。   云修尘却没有答话,转过身来看着孟雪染,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喜悦的光,然后伸出手握住了孟雪染的手:“你……”   孟雪染这才发现云修尘的手心里居然是湿的,她耸了耸肩膀说道:“你日后可不能再气我了!”   云修尘却二话不说。弯身一把将孟雪染抱了起来。   孟雪染双脚离地,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了云修尘的脖子稳住了自己:“你干什么?快点放我下来!”   看了下四周,还好这里除了她自己带过来的丫鬟之外并没有外人,孟雪染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就算是如此她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羞窘。   云修尘将她抱紧了,低声说道:“大夫说你胎像不稳,不能乱动,我抱你回去。”   孟雪染掐了他一把:“不行!你快放我下来,我还没有到不能下地走路的地步!让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云修尘皱了皱眉,径自抱着她往前走,任性的说道:“看见就看见,谁敢胡说?”   孟雪染恼怒道:“云修尘!你放不放我下来!”   云修尘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孟雪染是真的生气了,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地将孟雪染放了下来,手却是放在她的后腰上不肯动。   “那,那我扶着你走!”云修尘一脸再也不能让步的模样说道。   对上他的眼睛,孟雪染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再管他自己朝前走了,云修尘亦步亦趋的跟上,手却一直放在她的要上没有动。   被云修尘这样扶进了清澜院,孟雪染便坐到了床上,云修尘就赖在孟雪染这里,也不说离开的事情。   孟雪染见某人死皮癞脸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现在只觉得很饿,也没有心思去管云修尘了。吩咐紫鹃道:“我饿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紫鹃恍然连忙出去吩咐了。   云修尘好奇的问道:“有孕的人都饿的特别快吗?”   孟雪染白了云修尘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哪是饿的快!我是还未曾用过早膳!”   云修尘脸色顿时难看了下来,正想要发火却又想到孟雪染怀了身孕,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只是硬邦邦的说道:“为什么不用早膳?一日三餐都须得按时用饭,不然会亏损了身子,这你都不知道吗?”   孟雪染无奈的摊了摊手:“我倒是也想吃啊,这些天早上都睡过了头。不过紫鹃她们给我留了饭,醒来就可以吃的。但是今天你的好妹妹们不请自来的时候,我还没睡醒呢。被叫醒了就连忙过去陪着,结果出了那样的事,还没有缓过来呢,就被祖母叫了过去,一直到现在才回来,你说说,我哪里有时间用早膳?”   云修尘双眼微微眯起。眼中更是闪过一丝狠戾之色,看的孟雪染顿时有些心惊肉跳,她直接就想起了以前那个叫方来福的管家和老太太身边的安嬷嬷,被云修尘一怒之下竟然打死的打死,打残的打残,要是云修尘一怒之下对云熙婷几人做点什么,就算她怀着孕,只怕云老太太和几房太太都不会对她善罢甘休的。   想到这里,孟雪染连忙故作轻松的说道:“不过。我可没吃亏,直接扇了二妹妹两巴掌,真是过瘾,也算是报了仇了。”   云修尘闻言倒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今日竟然这般好说话?”   孟雪染自是知道他在比对当初跟安嬷嬷之间的事情,就当听不懂的伸出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笑了笑:“我这叫积福。”   云修尘顺着孟雪染的视线,看向了她的小腹,目光中带着惊讶和好奇,手指更是忍不住的动了动。   孟雪染余光瞄到了云修尘的小动作,只当看不见,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很是得意。   云修尘见孟雪染这副模样,自然是不甘心的非要伸出手去摸一摸孟雪染的小腹,却被孟雪染一直挡着,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玩了起来。   紫鹃领着拎着食盒的丫鬟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云修尘想要偷偷的去摸孟雪染的小腹,却被孟雪染挡住了,两人你伸一下手,我挡一下玩的不亦乐乎,脸上都挂着孩子般的笑容。玩的正在兴头上呢。   紫鹃可不忍心自己小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挨饿,只得将手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两声。   “咳咳。”   云修尘和孟雪染这才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不约而同的将疑惑的目光转移到了紫鹃的身上。   紫鹃被两人看的突然有一种深深的罪孽感,她连忙将这种念头挥掉说道:“少奶奶,可以用膳了。”   被人发现了自己幼稚举动的孟雪然正尴尬羞窘的厉害,闻言才惊觉自己还饿着,也顾不上娇羞了,白了云修尘一眼就连忙起身坐到了椅子上,看着小丫鬟们打开食盒将膳食一道道的摆上。   摆好了之后。小丫鬟们便下去了,孟雪染拿起筷子正准备动手呢,突然想起了还坐在床上的云修尘,客气的问了一句:“你要一起用吗?”   云修尘看着桌上丰盛的膳食,顿时觉得也有些饿了,便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到孟雪染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拿起紫鹃连忙备上的另外一幅碗筷,夹了一个水晶饺放在了孟雪染身前的碗里。   孟雪染心中苦笑。她真的只是礼貌性的客气了一句,不是真的要云修尘和她一起用膳的。这下好了,自己做的孽,哭着也要吃完了。   紫鹃自是明白孟雪染现在的想法,强忍着笑说道:“少奶奶,这些都是灶上给您现做的,大太太得知了您有了身孕的消息,立马就吩咐了灶上要给您准备着吃食,这些都是有了身孕吃的药膳。保胎养身的,您多用一些,灶上还炖了鸡汤,等您用了膳,奴婢再给你端过来。”   孟雪染点了点头,夹起了一筷子脆肚丝儿放在了云修尘的碗里,算是回礼。   孟雪染本就能吃,现在又饿了这么久,自然是吃的更多了。她虽然吃的不快,但是嘴巴却一直没有停过,吃到最后竟然和云修尘两人将餐桌上的六菜一汤吃的干干净净。   云修尘是头一次个孟雪染一同用膳,自然是被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经风又瘦又小的女子竟然这么能吃。   云修尘看了一眼孟雪染依旧平坦的腹部,很是疑惑孟雪染吃了那么多到底吃到哪里去了。   所谓吃饱喝足就犯困,孟雪染用过了膳最后又喝了一碗鸡汤,顿时觉得懒洋洋的根本不想动弹。   云修尘见孟雪染开始犯懒。便问了一句:“咱们给孩子起个乳名吧?!”   孟雪染的回答是起身躺到了床上,闭上眼就开始睡觉。   云修尘有些不甘心,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被孟雪染以安静养胎为借口把云修尘给赶了出去。   紫鹃连忙上前给重新坐了起来的孟雪染宽衣,然后笑着说道:“二少爷怕是欣喜坏了。”   孟雪染可笑不出来,她眯着眼睛声音听不出喜怒的说道:“为了一个孩子而变成这样,也不知道是可喜还是可悲。”   紫鹃自是不动孟雪染的想法,有些疑惑的说道:“因为有了孩子,您和二少爷关系缓和。这难道不该是喜事吗?”   孟雪染没有说话,她该怎么样告诉紫鹃,她所期待的不是因为有了孩子,而是对方出于对她本人的爱。而这话就算是告诉了紫鹃,紫鹃怕是也不能明白的吧。   孟雪染躺进了棉被里蜷缩了起来,不是因为冷,而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这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云熙妍听着书琴来报了清澜院的事情:“二少爷一出宁德院就把二少奶奶抱起来了,被二少奶奶制止了之后这才放了下来。最后扶着二少奶奶回的清澜院。两个人在正房里待了许久,中间二少奶奶身边的大丫鬟紫鹃去了灶上拿了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午膳。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用了午膳小半个时辰,二少爷便从正房出来去了前院找大少爷喝酒去了。”   云熙妍面无表情的听了,心中却想着:原来二哥和孟氏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孟氏有了身孕的缘故。   可这样以来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云熙妍想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她就需要做点什么了,好好看一看在她二哥的心中到底是孟氏和孩子重要。还是那个人更重要一些呢。   书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每次大小姐这样笑的时候,就会有人倒霉,这一次想来就是二少奶奶了。书琴默默的在心中给孟雪染点了一炷香。   孟雪染之前的禁足还没有被解开,现在又被变相的禁了足,因为她胎相不稳,现在甚至连下床走动,时间长了都会被禁止,就在她歪倒在炕上看了长成买过来的最新的词话本子的时候。喜鹊欢欢喜喜的跑了进来说太太和七小姐来了。   喜鹊口中的太太和七小姐自然指的是孟雪染的便宜娘杨氏和同胞妹妹孟雪俏。   孟雪染有了身孕还要告诉娘家这件事,还是紫鹃提醒的,要不然她都忘记了自己还有娘家这一回事。   杨氏和孟雪俏很快就来到了清澜院的正房,杨氏一脸欢喜的模样,看到孟雪染就疾步走了过来,一边扶着她一边喜道:“染儿,是真的吗?你有身孕了?”   孟雪染抿嘴一笑:“是的娘,已经确诊过了。”   杨氏闻言大喜。   孟雪俏今年才八岁,一边歪着头。一边看着孟雪然的腹部疑惑的问道:“姐姐就要生小宝宝了吗?那俏儿是不是要当小姨姨了?”   杨氏和孟雪染都笑了起来,杨氏更是摸着孟雪俏的脑袋说道:“是啊,咱们俏儿要当小姨姨了!”   孟雪俏高兴的惊呼了几声,围着孟雪染喊着要摸一摸小宝宝。   杨氏更是欢喜的不得了问道:“俏儿喜欢小外甥呢,还是小外甥女呢?”   孟雪俏闻言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俏儿喜欢外甥女,那样俏儿就可以把俏儿的宝贝给外甥女玩了。”   孟雪俏的宝贝是一堆积木,每日里都爱不释手,晚上都要抱着它们才能入睡。现在竟然肯把自己的宝贝给孟雪染肚子里的孩子玩,倒真是让杨氏和孟雪染大感意外。   可意外之余,杨氏更是欢喜的抱住了孟雪俏,孟雪染也不断感叹杨氏把这个女儿教的很好,又觉得俏儿对她这个姐姐很是喜爱,所以爱屋及乌连带着她的孩子也喜爱的不得了。   ☆、第八十五章 小姨子凶猛   孟雪俏梳着包包头,穿着一身粉色绣满桃花的短袄,和同色的百褶裙,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煞是可爱,孟雪染心里突然软的一塌糊涂,伸出手将孟雪俏一把揽进了怀里。   倒是杨氏有些嗔怪的说了孟雪俏一句:“什么生外甥女,你要说你姐姐这一胎是外甥。”   孟雪俏还不是很明白外甥和外甥女有什么区别,倚在孟雪染的怀里歪着头看着杨氏,一脸懵懂的模样。   孟雪染就笑了,她其实是想说生儿生女都是一个样的,可是这话说出来杨氏指定不会信,且还会因此好好教训她一顿,故而没有说话。   杨氏便仔仔细细的看了孟雪染一圈神色不满的说道:“是不是胃口不好?怎么看着像是瘦了许多?”   孟雪染忍不住笑了,喜鹊也跟在一旁笑的很是开怀。   杨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就轻轻的打了一下孟雪染的手背,嗔怪道:“你这孩子。娘问你话呢,你笑什么啊?”   刚赶过来的紫鹃连忙说道:“太太您别生气,小姐她的胃口这些日子是越发的好呢。”   杨氏有些怀疑的看了孟雪染主仆三人好几眼说道:“是吗?我瞧着怎么瘦了许多?”   孟雪染还是开口说道:“是的。娘,我这些日子特别能吃呢。云修尘见了我用膳,都被惊了一跳呢。”   杨氏这才放了心,随后又有些埋怨的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能直呼你相公的名讳呢?还有你们,现在可不能在称呼小姐了,都要说少奶奶,免得让旁人听到了再落人口实了。”   孟雪染心中虽然不在意,但面上还是连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两个丫鬟也连忙说自己知道错了,日后一定会改的。   杨氏见三人都认真保证了,这才松了口气,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问道:“你现在喜欢吃酸的,还是喜欢吃辣的?”   看着杨氏眼巴巴的模样,孟雪染忍住了想要扯嘴角的冲动,连忙说道:“都能吃,也没有特别偏爱的。”   杨氏拉着孟雪染的手道:“要是能一举得男就好了,你日后再这府里也能多一份依靠。”   我生个女儿就不能成为我的依靠了吗?好歹咱们还都是女的,怎么能如此对自己不公平呢。孟雪染心中愤愤不平的想着,可还是笑着说道:“娘,生男生女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他能平平安安的出生。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好,娘您别担心。”   杨氏虎着脸说道:“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婆婆还有你婆家祖母,对你如何?若是生了个男孩,她们定不会再给你脸色看了!”   孟雪染见跟杨氏怎么也说不通,就只好安抚道:“娘,这是云家小一辈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定然会是个宝贝的。”   杨氏略微一思忖,觉得孟雪染这话也不错,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愿如此,不过若是能一举得男最好!知道吗?”   因为屋子里除了母女三人就只有孟雪染的两个陪嫁丫鬟,所以杨氏说话也就随意了些,她问道:“那你婆婆有没有提房里人的安排?”   孟雪染闻言愣了愣,心中一阵苦笑,她能怀孕这事还是老太太亲手促成的,可也就出了那一次,她和云修尘就再也没有过了,至于云修尘有没有什么房里人,因为以前她并不关心,所以到现在为止她倒还真是不太清楚呢。   可这话她又如何能告诉杨氏,只得面色平静的说道:“还没有。”   杨氏犹豫了一会儿:“这些老牌世家里头规矩都大得很,当年我怀上你哥哥的时候,你祖母也是提了房里人的,听说在这些老牌世家里头都有这种规矩,不知道云府是不是也这样……”   孟雪染笑了笑说道:“或许是这样的吧,我还没有听婆婆说过,不过娘你也知道,我和云修尘现在虽然不是动不动就和离的关系,可到底也没有那么亲密,若是他真的想要通房丫头,那就给他找几个便是。”   杨氏心中恨不得狠狠的打孟雪染几下,怒其不争的说道:“你这孩子,还找几个?若是姑爷他日后房里人多了,为难的还不是你自己!”   孟雪俏皱着眉头看了看杨氏又看了看孟雪染,疑惑的问道:“娘,什么是房里人?”   杨氏见大女儿如此不争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存着要借此教育小女儿的心思就直接开口解释道:“就是通房姨娘之类的。”   孟雪俏顿时就明白了说道:“是田姨娘那样的吗?爹爹可坏了,总是喜欢去找田姨娘,不跟娘和俏儿一起用膳。”   杨氏就趁机说道:“俏儿你可不能像你姐姐这样,日后嫁了人可要防止像田姨娘这样的人!知道吗?”   孟雪俏面容严肃的点了点头。   孟雪染顿时脑门上一头的汗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安抚的笑了笑:“娘,您尽管放心,我可不是那种让自己吃亏的人。”   杨氏顿时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想骂上孟雪染几句,好让她清醒清醒!   可没当她开口,就听到外头守着的香梨一板一眼地禀报道:“二少奶奶,二少爷回来了。”   杨氏连忙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云修尘是被云修昭给劝回来的:“孟家来了人,且还是孟氏的亲娘和妹妹。你作为人家的姑爷,若是不出面的话着实不太好。再着,若你真不出面,只怕会让孟氏在她娘家难做呢。”   云修尘皱着眉思忖了一下,还是勉为其难的站起身朝着清澜院来了。   云修尘进来的时候见屋里的几个人都看着他,不动神色的上前去给杨氏问安,然后才笑着说道:“我之前正想要派人去跟母亲说一声,没想到您就来了。”   孟雪染闻言不得不佩服云修尘出神入化的演技。明明心里很是不乐意,但表面上就是着出去他一丝不满之处,如果不是孟雪染深知云修尘的性子,只怕此时也会被云修尘恭敬有礼的模样给骗过去。   和云修尘相比,她还是稚嫩的多啊。   杨氏便将是孟雪染派人去孟家说,自己得了消息就赶忙过来的事情说了一遍。相比较上一次云修尘去孟家谈和离的时候,这一次云修尘恭敬有礼的模样让杨氏很是满意,所以便跟云修尘也说了几句,屋里的气氛倒也没有太尴尬。   云修尘自是厌烦这些应酬的,便看了看孟雪染,对着杨氏笑道:“我在这里是不是打扰到你们说话了?”   杨氏想要说话,却不想被一直没有吭声的孟雪俏给打断了,孟雪俏看着云修尘直白地说道:“姐夫并未打扰到我们说话,我娘只是想起了世家贵族的一些规矩,怕我姐姐年纪轻不动事给疏忽了,所以提点姐姐一二。免得姐姐日后被有心人诟病。”   杨氏皱了眉:“俏儿!”   孟雪染神情惊讶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孟雪俏,心想她这个便宜妹妹倒是很会说话呢!   云修尘对孟雪俏的态度并不以为意,毕竟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他若与她一般见识才真的是有失风度呢!   见孟雪染和杨氏都没有怎么说话,云修尘便笑道:“哦?什么规矩?”   孟雪俏面色严肃的说道:“你是俏儿的姐夫,自然不算是外人,那俏儿就直说了。听说老牌世家里都有一个规矩,在正妻怀有身孕的时候,老牌世家要安排屋里人伺候,不知道云家作为燕北第一世家,是不是也有这样的规矩?”   云修尘闻言不由得愣了愣,然后忍不住在心中惊讶了片刻。他知道孟雪染不似是寻常女子,可没想到就连孟雪染的妹妹也这般厉害,试问这世上还有哪个小姨子敢直白地当着姐夫岳母的面问:我姐姐有孕在身,真是对不起姐夫你了,请问在这期间姐夫你需要通房吗?   而且他这个小姨子今年才八岁大的年纪!   哪怕是原本心里有这种打算的男人。这会儿顾忌着脸面也会否认的吧?虽然他不介意得不得罪岳家,可是被扣上一顶急色的帽子,还是会让云修尘很是不痛快的。   好在云修尘可不是一般人,也没有那些个花花肠子,面对小姨子如此强悍的提问,他也只是顿了顿,然后笑容不变地道:“我们云家倒是没有这样的规矩,我父亲也没有通房的。”   王氏虽然看起来贤良淑德,可内心里却也是个强势的,最受不得那些小妾姨娘通房之类的,对云大老爷管的极严。好在云大老爷也不是一个好色之人,对于这些东西看的不重,所以王氏也得意了大半辈子。   孟雪俏闻言满意的笑了,转头对杨氏说道:“娘,您说的没错哦,姐夫果然是重情重义又通情达理的好人呢。”   云修尘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孟雪染强忍住笑意,憋的有些辛苦。   杨氏虽然有些责怪幼女言语莽撞不管不顾,但是云修尘的回答还是让她安了不少的心,她被一个妾室气了十几年,很是不乐意见道女儿也遇到这样的糟心事。   于是接下来谈话的气氛又轻松了许多,杨氏这才抛却了先前因为云修尘提出和离一事的成见,对这个女婿是愈发的满意,一口一个我儿。修尘之类的,完全忘记当初云修尘提出和离的时候她骂的那些个难听的话的事情了。   孟雪染这时候才明白,云修尘能在云老太太身边受宠那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若是他愿意那么讨好一个长辈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杨氏今日主要的目的已经达成,又略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孟雪染和云修尘一同将杨氏和孟雪俏送了出去。孟雪俏临走之前还拉着孟雪染的手说道:“姐姐,俏儿过段时间再来看你,若是姐夫待你不好,你尽管告诉俏儿,俏儿给你出头哦。”   一席话说的孟雪染哭笑不得,但还是抱住了孟雪俏感谢道:“好的,我家俏儿可是姐姐的大靠山呢。”   姐们之间依依不舍的做了别,送走了杨氏母女。等她们的身影全都消失在视野中的时候,孟雪染这才松了口气。   云修尘见孟雪染这幅模样戏虐的说道:“该松口气的应是我吧,你这个妹妹的性子一般人还真是招架不住呢。”   孟雪染笑容满面的说道:“可你云修尘并不是一般人呢。”   这浅显的恭维还是使得云修尘高兴起来,突然他脸上的笑容收敛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无奈的说道:“真是想不到,你说不过我便也算了,竟然还不声不响的找帮手了。”   孟雪染闻言自是知道云修尘说的是孟雪俏刚刚提起的通房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尴尬。她家小妹才八岁,竟然语出惊人,看着杨氏的样子便知道不是指定不是杨氏教的,可这若是孟雪俏自己想出来的,未免也太有些不服礼教了。   孟雪染瞪了云修尘一眼,便疾步往前走去。   云修尘可没有孟雪染想的那样多,被孟雪染这样一瞪,顿时有些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子。随后便紧紧的跟着她,然后凑到她的耳边地坏笑着说道:“你放心,我现在身子不好,所以近一年之内,就不需要要什么通房了。”   孟雪染扯了扯嘴角,瞟了脸皮后如城墙的某人一眼愤恨的说道:“你哪是不需要,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云修尘感觉到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似乎是被挑衅了,便眯起眼睛看着孟雪染坏坏的说道:“你没有尝试过,又怎么知道我是不是金枪不倒呢?!”   孟雪染闻言顿时挑了挑眉。这个家伙现在是在和她讲荤段子吗?真是没个正形!孟雪染狠狠瞪了云修尘一眼,撩起东次间的帘子就走了进去。   云修尘身形快速的跟着闪了进去,几个跨步走到了北边的炕上坐了下来,得意的对着孟雪染办了一个鬼脸。   孟雪染忍了又忍,可一见到云修尘贱兮兮的模样,便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伸出手捏住了某人的脸颊,一顿猛搓,又是捏又是揉的好不开心。   云修尘则是配合的呲牙咧嘴的逗得孟雪染笑的很是开怀。双手更是为了方便孟雪染揪着他的脸而轻轻的环在了孟雪染纤细的腰间。   玩了好一阵子,孟雪染似是玩累了神情略有些疲惫,便想要回到炕上坐下。   云修尘软玉在手,可不想就这么快放开,便腾出手来在孟雪染的腰间瘙着痒痒,孟雪染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最怕瘙痒的,再加上有些疲累,支撑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笑着举手投降。可云修尘似是不愿意就这样放过她,作怪的双手一直在孟雪染的腰间游走着。   孟雪染笑的说话都有些困难,脚上更是站也站不住了,想要往后退去,却被云修尘拦住了腰,一进一退之间竟然没有站稳朝着云修尘的身上扑了过去。   云修尘似是手上没有什么力气一般,竟然没有撑住身体。孟雪染身子一压下来,两人竟齐刷刷的倒在了身下的炕上。两人的目光触碰到了一起。似是有什么魔力一般,谁也没有将目光转移开。   紫鹃给孟雪染端了一碗安胎药进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了自己小姐竟然将二少爷压在了炕上,这样的姿势让虽然未经人事的紫鹃还是脸上蓦地一红,急忙退了出去。   跟在紫鹃身后的喜鹊被紫鹃这样的举动给惊到了,疑惑的看着紫鹃红彤彤的脸颊问道:“紫鹃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紫鹃连忙深吸了几口气,又甩了甩头。待自己冷静了下来这才说道:“没事,二少爷在里面。”   喜鹊懵懵懂懂的哦了一声,见紫鹃不进去,她也没有动,反正她知道跟着紫鹃姐姐做定是不会错的。   过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安胎药都要凉了,紫鹃想了想还是站在外面提声说道:“小姐,您该喝安胎药了!”   里面似是隐隐传来一声惊呼,随后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穿了过来。过了好一阵子之后里面这才传来了声音:“哦,进来吧。”   紫鹃和喜鹊这才一同进去了。   孟雪染正襟危坐的坐在炕上,脸颊红红的似是涂了徐锦记的胭脂一般,煞是好看。云修尘则是神色坦然的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慢斯条理的品着茶。   相比较喜鹊的不明所以,紫鹃则是就当自己没有瞧见刚才的情形,低着头端着安胎药走到了孟雪染的跟前然后说道:“小姐,把安胎药喝了吧。”   孟雪染从来没有喝过这种苦哈哈的玩意。刚开始喝的时候还觉得新鲜,虽然苦的倒胃口,倒也还是勉强能喝下去,就这样连着喝了两天孟雪染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一看紫鹃端来的又是这个玩意,孟雪染露出丝毫不掩饰的嫌弃之色说道:“快端下去,我不想看到它!”   紫鹃苦口婆心的劝说到:“小姐,但凡是药都不是什么好喝的玩意,您为了自己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小少爷还是喝了吧。”   孟雪染苦着脸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子。还是嫌弃的说道:“不行不行,这个东西,我就是闻一下都觉得难受,我实在是喝不下去,你还拿下去吧。”   紫鹃见自己怎么劝都没有效果,便将救助的目光转移到了在一旁看戏的云修尘。   云修尘自是乐的接管这个在紫鹃看来是个烫手的活计,只见云修尘好整以暇的看着孟雪染好一阵子直到孟雪染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了之后,这才凉凉的说道:“你若是不喝着安胎药。日后必定会受不少的苦,到那时等着看你好戏的人可就都该笑的合不拢嘴了。”   孟雪染闻言顿时想起了云熙婷和一直想要来找她麻烦却被拦下的三太太吴氏,目光也便的阴沉了下来,她看着那碗黑漆漆的安胎药沉思了片刻,咬了咬牙端起那碗汤药凑在嘴边一口饮净。   看的紫鹃头一次忍不住的佩服起了云修尘。   孟雪染可就没有那么好受了,她好不容易将安胎药咽了下去,却被苦的忍不住干呕了几声,连忙拿起了一颗紫鹃连同安胎药一起带过来的霜糖梅子塞进了口中。等到那梅子上甜味化在了她的口中,这才好受了些。   云修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脸色也阴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雪染可没有功夫去管云修尘现在在想什么,她喘息了几声,然后拍了拍平坦的小腹说道:“我的儿,老娘为了你,可真是受了大罪了。你可不能出事,要不然老娘这些罪可就白受了。”   紫鹃被孟雪染这一席话说的哭笑不得,连忙呸了几声说道:“小姐,这话也太不吉利了。小少爷一定能平平安安的生下来的。”   孟雪染闻言叹了口气道:“它若真能平平安安的诞生,也不枉我辛辛苦苦受了这么多的罪。”   您这哪里受了罪,不过是喝了几碗安胎药罢了。紫鹃苦笑不得摇了摇头,一旁的喜鹊连忙说道:“小姐既然觉得苦,那就多吃些霜糖梅子,这个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这东西的味道确实不错,孟雪染吃了两颗便将满口的苦涩味道尽数压了下去,她目光一转这时候才发现云修尘眯着眼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似是在思考些什么,便开口问道:“云修尘,你也尝尝?”   云修尘目光茫然的转过头来看向了向他问话的孟雪染,似是没有听清楚她刚才说了什么。   孟雪染无奈的叹了口气,亲手拈起一颗霜糖梅子倾身递到了云修尘的唇边。   云修尘条件反射的轻轻启唇,孟雪染便将那颗霜糖梅子送进了云修尘的口中。只是云修尘在咬住那颗梅子的时候,舌尖竟然轻轻的舔舐了一下孟雪染的手指,酥麻的感觉从指尖传了过来,惊的孟雪染老脸一红,连忙将手指收了回来,神色也变的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低着头赶人道:“你不是在前院还有事吗?那就快些去办吧,反正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   ☆、第八十六章 同床   之后的几日清澜院就变的热闹了起来,尤其是在孟雪染和安胎药的时辰,孟雪染身边的丫鬟更是正房和东厢两边跑,云修尘每日里更是一日三遍的准时准点的听到孟雪染身边来的丫鬟过来他这里回禀:“二少爷,二少奶奶又不好好喝安胎药了,您快过去劝劝吧。”   起先云修尘还是会耐着性子过去几趟,可是这时间一长次数一多,云修尘可架不住了,一看到孟雪染那边过来的丫鬟就开始冷起脸来。   那些小丫鬟们也都个个战战兢兢的,生怕哪一日云修尘爆发了起来,她们再倒了霉。可是她们也没有办法,谁让孟雪染也就只有云修尘看着的时候才勉强的将安胎药灌下去的,云修尘一不在,孟雪染是死活不肯喝,人家又是主子,她们只是个丫鬟,又怎么敢强迫主子呢。   如此以来孟雪染不但把云修尘折腾的够呛,连带着她身边的丫鬟们也都一听到安胎药就忍不住发怵。   眼看着这些丫鬟们个个都愁眉苦脸的模样,还有云修尘不悦的神色,彩月倒是想出了一个好的办法,这日丫鬟们刚从云修尘这里走,彩月就走了进来,看着云修尘还坐在椅子上便问道:“少爷,不去少奶奶那边吗?”   云修尘揉了揉眉心,叹息了一声道:“烦!”   彩月踌躇了片刻最后下定了决心说道:“少爷,奴婢愚笨,见少爷为难了这么久。倒是想出了一个法子,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云修尘睁开眼看了一眼紫鹃淡声说道:“说吧。”   彩月这才放下心来一副献宝的模样说道:“少爷,既然少奶奶非您在的时候才肯喝安胎药,那您不如住到正房好了,有您在正房日日盯着少奶奶,想来少奶奶也闹不出什么妖蛾子了。”   云修尘目光如剑直直射向了一脸自己主意甚好的彩月,看的彩月再也不敢沾沾自喜,连忙缩着脖子低下了头,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被云修尘这样的目光注视了几秒钟的时间,彩月就有些招架不住,双腿发软直接就跪了下去,诚惶诚恐的说道:“少爷,奴婢想岔了法子,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云修尘冷哼了一声,听到正房传来的嘈杂的声响,便没有在说些什么,直接站起身朝着正房去了。   彩月见状知道自己侥幸活了命。不由得喘了几口粗气,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在心中腹诽道:二少爷还是以前的那个二少爷,心思最是难测,一个不小心就触了他的霉头,还是在二少奶奶身边伺候最好,没那多弯弯道道的整日里不用猜来猜去只按照吩咐做事,简直不要太舒心。   孟雪染正半躺在炕上得意着呢,这些个丫鬟日日叫来云修尘压迫着她吃那些苦哈哈的安胎药,这下好了,云修尘被闹腾的不来了,这下可没人能强迫着她了。   没人强迫着吃药的日子就是舒爽。孟雪染忍不住慰叹了一声,脸上露出的神情很是舒坦的模样。   她身边围着四个丫鬟,又是劝又是求的,说的口干舌燥声嘶力竭,就差哭给孟雪染看了,可孟雪染就是无动于衷,该做什么做什么,丝毫没有理会这些丫鬟的请求。   可孟雪染这样得意的时刻没有维持多久。就听到外面守着的苹果一板一眼的通禀道:“二少奶奶,二少爷过来了。”   屋内的四个丫鬟闻言瞬间松了一口气,可孟雪染的神色就变的难看了起来,这个云修尘还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每次打她的脸的时候可真是丝毫不含糊啊,她刚还说云修尘不会过来了,你们死心吧。   可这话才说了一盏茶的功夫,云修尘就过来了!   紫鹃有些好笑的看着孟雪染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开口劝说道:“小姐,您还是赶紧把安胎药喝了吧,姑爷这回过来,指不定又要用什么法子呢。”   孟雪染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想起了云修尘硬生生掰着她的嘴拿着药往她嘴里灌的场景,也不等紫鹃再劝些什么,自动自发的端起一旁矮几上已经快要凉了的安胎药一口就喝了下去。   饮净之后,孟雪染强忍着口中的苦涩,嫌弃的将药碗塞在了紫鹃的怀里道:“行了吧!拿走拿走,赶紧拿走!”   云修尘正好从撩起的帘子外面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问道:“是谁惹了你们二少奶奶不高兴,瞧瞧这脸色怎么这样不好?”   四个丫鬟都忍不住掩住嘴巴笑了起来,还是紫鹃屈膝行礼答道:“回姑爷的话,是奴婢强迫着二少奶奶喝了药,所以惹得二少奶奶不太高兴了。”   孟雪染怎么听不出他们话语中的打趣,神色更是不好看连连挥手道:“出去出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紫鹃笑着应了,领着三个丫鬟一同出去了。   云修尘倒是神色不变的走到了另一个炕位上坐了下来,斜眼看了孟雪染一眼说道:“今日怎么这般听话?”   “你要不来,我能这么听话吗?”孟雪染没好气的说了一句,随后又用着嫌弃的目光看着云修尘问道,“你是不是每日都这么的闲?这些丫鬟叫你来你就来,怎么没有一点当少爷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呢?!”   云修尘嘴角一扯,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愉快道:“怎么?你不欢迎我过来?”   孟雪染正在气头上呢,根本没有在意云修尘语气里变化,只瞪着云修尘说道:“自是不欢迎!你不过来,我多舒服。”   还不用喝安胎药!不过这句话孟雪染只是在心里说了说,没敢宣之于口。这几日云修尘狠辣的手段她是领教了不少,所以她很自觉的将这句能够引发云修尘雷霆手段的话给咽了下去。   之前听到彩月提议他来住到正房的时候,云修尘还以为彩月是被孟雪染收买了,所以故意整这样一出儿,好让他能够与孟雪染共处一室。   结果没有想到,是他想多了。看着孟雪染脸色毫不做作的嫌弃的神色,云修尘嘴角勾了勾,在心中想道:你不想我过来?但是却这样让丫鬟折腾我,明摆着是想要在一旁看我的热闹,看我焦头烂额烦闷不堪的模样。既然如此,我便让你每日每时每刻都能看到我!   孟雪染此时注意到云修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邪恶。心中忍不住一慌,连忙用双手护在胸前问道:“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我告诉你啊!我可不怕你!”   看着孟雪染外强中干故作强硬的模样,云修尘突然觉得以后日子只怕更好玩了。   他没有搭理孟雪染,反而起身在正房里走了一圈。   孟雪染住在了东次间里面的那一间屋子里,所以西次间是在空着了。   云修尘进去转悠了一圈,发现他以前住在正房的时候布置的东西,全都放在了西次间里了,里面的摆设还是根据他以前的喜好布置的,顿时更加满意了。他便喊了一句:“彩月。”   彩月闻言匆忙赶了进来,对着云修尘恭敬而又谨慎的行礼道:“奴婢在。”   云修尘指着西次间凉凉的吩咐道:“去带着人把少爷我的东西都搬到这里来,以后,爷我就住在这里了。”   彩月忍不住瞪大的双眼,心中更是一瞬间闪过了许多的心思,最后只汇在了一句话上:二少爷采纳了她的提议!   强忍着心中的惊喜与激动,彩月连忙屈膝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说着彩月就往外走去,孟雪染连忙拦下了:“站住!”   见彩月停下了脚步,孟雪染这才快步走到了云修尘的身前,踮着脚努力的想让自己与云修尘的视线平行对视,可由于身高差距实在是太大,最后还是只得将脚放下,仰着头看着云修尘说道:“你好好的住在东厢不好吗?为什么非得要搬来搬去的?”   云修尘伸出手摸了摸孟雪染的头顶,很是得意的说道:“这是我的院子,我想搬到哪住,就搬到哪去住。”   孟雪染顿时就不满意了,一把将云修尘的手从她的头顶挥了下去,怒气冲冲的说道:“可我也住在这里,有这里一半的使用权!”   云修尘对于孟雪染嘴里时不时的蹦出的新鲜词汇很是好奇,但是不耽误他听的懂这些话的意思,便说道:“所以我才住了西次间!你若是不满意,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的和你一起同住在东次间了。”   孟雪染差点跳了起来,高声喊道:“你想的美!”   云修尘俯身凑在孟雪染的耳边说道:“你若是再拒绝,那我就只好跟你同住了。”   云修尘直起腰身,好好的欣赏着孟雪染变化不停的神色,抢在孟雪染开口说话之前又凉凉的说道:“要知道我一向说到做到。绝不出尔反尔的。”   孟雪染这才住了嘴。只气冲冲的跺了跺脚,然后快步回到房里躲起来了。   云修尘看着孟雪染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晚云修尘就搬进了正房的西次间,这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云老太太耳朵里,正好云大太太也在,两人都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王氏笑着恭维了云老太太一句:“还是母亲的法子好,尘儿他们才能越过越顺畅呢。”   云老太太笑着叹了口气:“都是来讨债的。”   然后转头给身边伺候的钱嬷嬷说道:“明日早上给孟氏送些上好的补品过去,闹腾了这么久。就让她好好补补身子。”   钱嬷嬷连忙笑着应了。   可这消息传到了吴氏那里,气的吴氏竟然直接摔了手中的碗!她恶狠狠的盯着清澜院的方向说道:“这个贱人果然是个有心机的,竟学来这样狐媚的招数,怪不得把我儿害得这样惨!不过,这些小伎俩我还看不上眼里,贱人,你就给我等着吧!”   翌日,当孟雪染看到亲自带了一大堆补品过来的钱嬷嬷之后,顿时苦笑不得了起来。这都是个什么事啊,不就是云修尘搬进了正房吗,还没有搬到她房里呢,就值得这般热热闹闹大张旗鼓的吗?   见孟雪染神情说不上好,钱嬷嬷还是语重心长的劝说道:“二少奶奶,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您现在可是怀着小少爷呢,凡事都须得顾忌着些,遇事万万不可惊慌生怒。否则不但对您的身子不好,还会影响到您腹中的小少爷呢。”   孟雪染笑着一一应了,送走了钱嬷嬷之后,孟雪染回到了东次间的大炕上突然就觉得有些饿得慌,就连忙吩咐了紫鹃给她端一些点心上来。   由于孟雪染有了身孕之后,变的更加能吃了,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半晌的时候还会额外再吃一些,有的时候吃些点心。有的时候就喝点鸡汤等之类的,总之王氏特意吩咐灶上要一直都给孟雪染备着吃食的。   很快紫鹃就端上来了一碟子玫瑰酥,还有一小碗碧梗粥。   原本孟雪染是饿的厉害,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刚一闻到玫瑰酥的味道,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忍不住捂住的了胸口处表情有些难受。   喜鹊也是个机灵的,连忙拿了一个痰盂凑在了孟雪染的跟前,孟雪染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吐了起来。   紫鹃和喜鹊都慌了神,虽说钱嬷嬷也都告诉过她们女子有孕的时候会有那些症状,可她们毕竟是头一次遇见,还是慌乱了起来。   紫鹃慌忙接过痰盂代替了捧着贪欲的喜鹊,对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喜鹊说道:“快,快去请二少爷过来!”   喜鹊连忙点了点头,提起裙角就朝着西次间狂奔而去。   孟雪染吐的厉害,哪里有功夫管这两人的举动,胃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部都吐了出来,吐到最后,因为胃里没有东西可以吐,只得不停的干呕着。   喜鹊跑到西次间见到云修尘正拿着一根狼毫在空中比划着什么,似是武学招式之类的动作。   “姑,姑爷!”喜鹊面的着云修尘的时候,到底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云修尘对于这个曾经被自己吓晕过去的丫鬟记忆并不深刻,只知道是孟雪染身边的,他收起手上的动作。微微挑了挑眉难道孟雪染那边又闹出了什么妖蛾子?   便开口问道:“何事?”   喜鹊吓的浑身一颤,但还是强忍着逃跑的冲动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小姐她,她出事了!”   云修尘腾的一声就站了起来,瞪了喜鹊一眼连手中的狼毫都未记得放下,直接就冲了出去。   云修尘过来的时候,孟雪染正在不停的干呕着,这时候她才有了些精神,在停止干呕的间隙连忙指着放在她身边矮几上的玫瑰酥挥了挥手,她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又是一阵干呕,让她实在是没有法子开口。   见云修尘进来,紫鹃着急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连忙说道:“二少爷,您快些看看,小姐她突然就吐了起来。”   云修尘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走到孟雪染身边看了一下她越来越虚弱的神色,便直接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   孟雪染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她现在只是孕吐罢了。若是因此去请了大夫,那岂不是又要白白落下话柄,情急之下便一把抓住了云修尘的大手,又是一阵干呕之后,这才勉强说道:“我没事,去把那碟子点心拿走!”   云修尘感受到手心里的柔软,另一只手将矮几上的点心端起,朝着外面一挥手直接就丢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喜鹊连忙将帘子撩起,这才使得点心和粥没有洒在屋子里。   众人一阵沉默。就连孟雪染也被云修尘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的忘记干呕了。   过了好一阵子。孟雪染这才停止了干呕,神色恹恹的依靠在身边的炕枕上也没有什么力气说话。   云修尘紧紧的握住了孟雪染的那只手,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异样。   很快杨大夫便赶了过来,给孟雪染诊了脉。   紫鹃在一旁看的揪心,杨大夫刚一松手,便连忙问道:“大夫,我家小姐如何了?”   杨大夫摸了摸下巴上蓄起的小胡子说道:“无碍,只是孕吐,今后的饮食须得主意一下。安胎药还需按时喝着。”   杨大夫将一些注意事项一一说了,紫鹃在一旁认真记着。   送走了杨大夫,紫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了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她家小姐的身边,还让小姐依靠在他的身上,能够舒服一些。   紫鹃本事不准备打扰这两人的,可是眼看着梦雪染的眼睛都已经闭起来了,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想道:小姐怀着身孕本就辛苦嗜睡,可若要是这样依靠着姑爷睡,只怕又要不舒服了。   紫鹃咬了咬牙,还是轻声的对着云修尘说道:“姑爷,小姐怕是累了想睡了,不然还是把小姐放到床上睡吧。”   云修尘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孟雪染的脸上移开,闻言并没有说话,而是等着孟雪染的呼吸渐渐平稳绵长起来,这才轻手轻脚的将孟雪染抱在怀里,朝着里面走去。   紫鹃连忙快步走在前面将床铺好,又往被子里放进去了一个汤婆子,稍微暖了一会儿,云修尘这才将孟雪染放在了床上,因为一只手被孟雪染紧紧的握住了几根手指,紫鹃也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孟雪染的外衫褪去,只着了中衣躺进了棉被里。   可孟雪染似是睡得极不安稳,又伸出手去抓什么东西,云修尘见状连忙伸出手去。让孟雪染紧紧的抓着,单手将被子给孟雪染盖的严严实实的。自己却屈膝蹲在了孟雪染的床边,目光微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紫鹃见到这幅情景,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姑爷待小姐真是越来越好了。”   可孟雪染自打怀了身孕之后就变得极为嗜睡,平日里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若是云修尘就这样一直蹲在这里,只怕要累的够呛。   紫鹃想了想还是扯了一个笑,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姑爷,小姐每次睡时都会睡上几个时辰,您若是累了,也一并躺下吧。小姐睡相有些不太好,总是喜欢踢被子呢,有您在一旁,奴婢也就放心了。”   说话间,原本平躺着的孟雪染似是听到紫鹃的话一样,极为配合的转了个身子,原本盖的严严实实的被子便露出了大片的缝隙,看的云修尘眉头忍不住一皱。   紫鹃干笑了一声。表示着:您看,我说的话没错吧。   云修尘又将被子给孟雪染掩好,可不一会儿的功夫,孟雪染又动了几下,被子又被掀开了一些。云修尘额角轻跳了几下,如果不是孟雪染确实是睡着了没有意识,云修尘只怕会以为孟雪染定然是故意这么做的。   见云修尘神色阴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紫鹃还是大着胆子说道:“小姐睡相一直都是这样的,平日里睡的时候也不喜欢奴婢们在一旁伺候着……”   云修尘目光不动。冷淡的打断了紫鹃的话:“你出去吧。”   紫鹃眨了眨眼,瞬间就明白了云修尘话语间的意思,惊喜的说道:“是,奴婢退下了。”屈膝给云修尘福了一礼,紫鹃就脚步轻快的退了出去。   喜鹊守在外间,看着紫鹃欢喜雀跃的走了出来,连忙问道:“紫鹃姐姐,你怎么出来了?小姐呢?”   紫鹃满面笑容的说道:“小姐已经睡下了,姑爷在里面呢!”   喜鹊对这些事情一向不怎么敏感,闻言疑惑的说道:“姑爷怎么没有出来,小姐不是都水下了吗?”   紫鹃笑着拍了一下喜鹊因为不满而嘟起的脸颊说道:“姑爷自是在里面陪着小姐睡啊。傻丫头,快点去干你的活去吧。”   “哦。”喜鹊虽然没有想明白这之间有什么关联,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应了。   里间已经躺在了床上的云修尘看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巴在他身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过去的孟雪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一中他似乎被人套路了一样的感觉。   ☆、第八十七章 惊变   孟雪染只觉得这一觉是她穿过来之后睡的最舒服的一觉了。舒服到她情愿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不想要睁开眼。   可腹中的饥饿感还是让她不得不醒过来,现在她可不是一个人了,凡事还要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想一想呢。   孟雪染抱住身边的大暖炉,嘤咛了一声,还是醒过来了。   可一睁眼,当她看到自己抱着的大暖炉竟然是个人而且还是云修尘的时候,吓的差点一脚把云修尘从床上踢下去。   好在云修尘感受到孟雪染在他的怀中动来动去,所以先行醒了过来,在孟雪染出脚的那一瞬间,他连忙翻身将孟雪染压在了身下,牢牢禁锢住了孟雪染的四肢,不然他定是要被踹下床的。   孟雪染挣扎着尖叫道:“云修尘!你干什么!?快点放开我!”   云修尘眼见着孟雪染要发疯,哪里敢松手,只压在孟雪染的身上,脸上挂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说道:“你若是老老实实不乱动,我便放开你。”   孟雪染挣扎了一会儿,丝毫没有效果,立马答应道:“好好好,我不乱动,你放开吧。”   云修尘见孟雪染竟然这样好说话,顿时有些难以置信,怀疑的看了孟雪染许久,在孟雪染一个劲儿的点头下,这才缓缓从孟雪染的身上翻了下去。   孟雪染翻过身子手脚并用的准备将云修尘给推下床去,好在云修尘早有防备,反手将孟雪染抱在了怀里。对着不老实的孟雪染笑着说道:“你这女人,竟然出尔反尔如此不讲信用!”   孟雪染气哄哄的说道:“那你又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床上?”   云修尘佯装无奈的说道:“自是你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的缘故!”   孟雪染才不信云修尘的鬼话,直接赶人道:“你快点下去!松开我!”   云修尘倒是不乐意了:“你这女人不但出尔反尔,还过河拆桥,利用完了我,就想要抛弃我吗?”   “胡搅蛮缠!”孟雪染斥责了一句,但是她肚子饿的厉害,根本不想跟云修尘再多做纠缠,只得放软了态度说道。“云修尘,我饿了!”   云修尘闻言这才连忙松开紧紧抱住孟雪染的手,孟雪染得了自由,连忙手脚并用的从云修尘的身上爬了过去,下了床,连声喊了几句:“紫鹃!紫鹃!”   紫鹃和喜鹊一早就在外面候着了,知道孟雪染睡醒了之后定是要用些吃食的,所以一听到孟雪染的传唤,就马上带着吃食走了进去。   孟雪染可没有心情再去梳洗打扮。她饿的胃都绞痛起来,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先是接过了喜鹊递过来的鲜笋鸡汤喝了几口,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然后拿起一个春卷吃了,又就着酸角豆喝了半碗粥,这才有心情去招呼还赖在床上不肯下来的云修尘:“云修尘,你要不要吃点?”   云修尘轻笑了一声,这才从床上下来,步履轻快的走到孟雪染的对面坐下,目光颇有些嫌弃的看着桌子上的吃食。   孟雪染翻了一个大白眼,随手拿起桌上的豌豆黄正要塞进口中吃呢,似是突然受不了这个味道一般,先是忍不住干呕了一下,紫鹃眼疾手快将痰盂放在孟雪染的身边,孟雪染抱住痰盂又是一阵吐,刚才吃进去的,这下又全部吐出来了。   云修尘被吓了一跳,看着孟雪染吐的昏天暗地的模样。心中越发的紧了。   孟雪染吐了好一阵子,浑身上下难受的紧,桌上的吃食是一样都不想在碰了,好在喜鹊见孟雪染见到豌豆黄不舒服的模样就连忙将那碟子点心给端了出去,孟雪染这才松了口气。   紫鹃见孟雪染什么都吃不下的样子,忧心忡忡的说道:“小姐,您为了小少爷,多少还是用一些吧,若是一直这样不用膳,不但对小少爷不好,连您的身子都会亏损了呀。”   她晌午的时候吃了点点心就吐了,午膳更是没吃,现在眼看着天色都要黑了,若是在不吃点,她人是能受得了,可孩子呢,怕是经受不住吧。   孟雪染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重新拿起筷子,皱着眉看着桌上的吃食,费力的少少吃了一点,便放下了,不管紫鹃说什么,她都吃不下了。   云修尘看着直皱眉,这女子有孕的时候竟是这样艰难吗?看着他都觉得难受的紧。   让喜鹊将孟雪染扶到床上躺下,紫鹃对着云修尘说道:“姑爷也未曾用过午膳,可是要用些?奴婢这就给您将吃食提来。”   云修尘摇了摇头,就着孟雪染吃剩下的饭菜,狼吞虎咽的扒了几口,见孟雪染已经闭了眼,丢下一句:“好好伺候少奶奶。”便抬步走了出去。   云修尘去了前院找了他大哥云修昭。   云修昭正在看书,听到云修尘走进来的声音,连眼都没有抬一下便笑着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大哥,我问你一件事。”云修尘可没有心情去笑,神色严肃的说道。   云修昭扬了扬眉,将手中的书本放下,看着云修尘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问道:“说吧,什么事情。”   云修尘便不客气的直接问道:“女子有了身孕吐的吃不下饭,可有法子?”   云修昭脸上的笑容一僵,这事他还真不知道,别说妻子有了身孕这种事了,他连妻子都还没有呢,就这样大刺刺的问他这些问题,真的好吗?   不过云修昭还是脸色不变的建议道:“母亲或是母亲身边的嬷嬷想必会清楚一些,你不如去问问她们。”   话音一落,屋内闪过一阵风。已然不见了云修尘的身影,云修昭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将之前看到一半的书又拿了起来继续看下去了。   云修尘风风火火的去找了王氏身边的林嬷嬷,林嬷嬷今日不当值,正好奇着云修尘怎么会来找她呢,刚起身还未走出两步呢,云修尘就大步走了进来。   林嬷嬷连忙行礼道:“二少爷怎么来了?可是有事要吩咐老奴?您尽管告诉长成让他过来带话就行,不必亲自过来的。”   云修尘一边吩咐林嬷嬷起来,一边走到圆木桌前坐了下来,开门见山的说道:“嬷嬷。孟氏这几日孕吐的厉害,什么都吃不下,我来就是问一问嬷嬷,这期间的孟氏可是要吃些什么东西才能好些呢。”   林嬷嬷闻言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来,连忙说道:“二少爷,这女子有了身孕前几月大都是会孕吐的,您不必担心,太太怀您兄弟几人的时候也是如此,若是二少奶奶实在没有胃口,那倒是可以寻一些酸酸的吃食给二少奶奶尝尝。”   云修尘点了点头道:“有劳嬷嬷,我知道了。”   话一说完,云修尘便站起身来,就朝着外面走去。   林嬷嬷连忙将云修尘送了出去,然后说道:“太太当初喜欢吃的萝卜粥,再往粥里撒点醋,有孕的人啊能吃上几碗呢。”   云修尘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无事了,嬷嬷回去吧。”   林嬷嬷连忙屈膝行礼,笑容满面的目送了云修尘离开。   翌日,林嬷嬷前去伺候王氏的时候,还见此事当作了笑话将于了王氏听,王氏闻言很是感叹的说道:“这孩子对我的时候可没见有这么用心呢,可那句老话说的没错,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啊。”   林嬷嬷连忙宽慰道:“二少爷这是长大了,知道疼惜人了,这小两口日子过的好,太太不也是高兴的吗。在等几月二少奶奶肚子里的小少爷一落地,太太就等着抱孙子吧。”   王氏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吧。我啊,现在也就是等着抱孙子了。”   云修尘从林嬷嬷这里离开,在回到清澜院的路上碰到了在此处散步的云熙妍。   “二哥。”   云修尘原本打算直接离开呢,却被云熙妍叫住了,只得停下脚步看着云熙妍从不远处的园子里走过来。   云熙妍见了礼,笑语晏晏的道:“二哥这么匆忙可是要回清澜院陪着二嫂吗?”   云修尘神色懒洋洋的看了云熙妍一眼,没有答话。   云熙妍见惯了自家二哥的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便继续说道:“二哥。二嫂身子可好了些?我过几日要邀请一些妹妹到府中宴客,想问一问二嫂可有时间前来呢?”   云修尘淡然开口道:“此事你应当去问你二嫂。”   云熙妍饱含歉意的说道:“我是怕二嫂不太乐意见我呢,毕竟前些日子二妹妹她……也怪我,没能及时拦住二妹妹,使得二嫂受了惊吓。”   云修尘看了云熙妍一眼,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无碍,你去便是。”   云熙妍这才放心的笑了,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那可真好,白家五妹妹对二嫂很是好奇呢。在信中问了我多次呢。”   云修尘脸色突然冷了下来,撇了在那里犹自高兴的云熙妍一眼,便大步离开了。   云熙妍看着云修尘离去的背影,轻轻笑了笑,伸出纤纤玉手将身边的探出来的一枝树丫掰断,冷眼看着那枝树丫摔落在地上,这才满意的扶着小丫鬟走了。   云修尘喝了一肚子的酒步履蹒跚的回到清澜院的时候,孟雪染已经好了许多了,她吃着长安送过来说是云修尘专门遣他去买来给她吃的酸梅。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   她想着云修尘既然表示了好意,她总不能安然接受连谢谢都不说一声,故而坐在明厅一边时不时的吃上一颗酸梅,一边等着云修尘回来。   这一等她可真是等上了许久,连紫鹃都忍不住劝过了她三回让她先回去休息,可孟雪染觉得精神尚可,便多留了一会儿。听到外面守着的小丫鬟请安的声音,紫鹃和喜鹊都松了一口气,若是姑爷一晚上不会来。小姐说不定要等上一个晚上呢。   孟雪染脸上挂着笑容站起身来准备去迎一迎云修尘呢,就看到云修尘酒气冲天的晃了进来,她连忙掩住口鼻吩咐道:“去伺候着二少爷洗一洗,喜鹊再去煮碗醒酒茶来给二少爷喝下。”   香梨两个小丫鬟连忙上前搀扶云修尘,还没近身呢就被云修尘挥开,紫鹃看着有些心惊胆颤,紧紧守在孟雪染的身边小心护着。   孟雪染皱了皱眉说道:“云修尘,你喝多了不会耍酒疯吧?”   云修尘目光这才聚焦到了孟雪染的脸上,轻笑了一声走到上首的梨花木桌子旁边看着桌上摆放着的一碟子已经被吃了一些的酸梅。突然冷哼了一声,似是发起了狠来,右手一挥便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挥落到地上,顺州周家窑的瓷器砸在地上的声音很是清脆,可屋内的众人却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去欣赏,小丫鬟们都吓的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看着那碟子酸梅在地上滚落了一大片,云修尘这才放声笑了几下。   孟雪染也被云修尘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捂住了胸口,身后的紫鹃连忙扶住了她,她这才松了口气,皱着眉头有些怒气的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想要发疯吗?”   云修尘转过身,眯着眼睛看着孟雪染神情阴沉的可怕,不等孟雪染作何反应,一个箭步冲到了孟雪染的身边,一把抓起了她的衣襟,阴沉着嗓音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给我滚出去!”   这个臭男人现在到底是在发什么疯?孟雪染被这只大手突然抓起了衣襟,因为古代的衣服紧口领子顿时让孟雪染觉得有些憋气。   “云修尘!”她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眨着一双大大的杏眼看着这个突然喜怒不定的丈夫说道。“你快点给我松手!”   紫鹃连忙跪在了地上,一边砰砰砰的磕着头,一边哭着说道:“二少爷,您快些放开小姐吧,她还有着身孕,经不起您这般折腾!求求您了,二少爷!”   云修尘却恍然没有听到一般,一直抓着孟雪染的衣襟不放。孟雪染顿时怒气横生,伸出手一巴掌摔在了云修尘的脸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啪!”   紫鹃被惊的连磕头都忘记了,呆愣着跪在那里目光带着些恐惧的看着孟雪染。   反倒是孟雪染冷哼了一声看着云修尘问道:“清醒了没?”   云修尘眨了眨眼,似是清醒了一些,抓住她衣襟的手也缓缓的松开,他只觉得头晕脑胀,眼前看着什么东西都有着几重的重影,晃来晃去的让他根本就看不清楚,他踉伧了两步伸出手在空中挥舞了两下,身体一晃。便直接倒了下去,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的闭上了眼,呼吸平稳似是睡着了。   孟雪染冷眼瞧了他许久,这才走到云修尘的身边蹲了下来,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这个臭男人只是睡着了没有死,这才松了口气。便扶着紫鹃的手站了起来,只是在她起身的同时,云修尘的嘴唇轻轻动了动似是说了些什么,孟雪染了然般的冷哼了一声。便回了房。   紫鹃心有余悸的问道:“小姐,您可有伤到哪里?”   孟雪染摇了摇头,反而看着紫鹃已经磕破了皮青紫一片的额头怜惜的说道:“你快去给额头擦一擦药吧。”   紫鹃摇了摇头挤出了一个笑脸道:“小姐,奴婢没事。”   说道这里,紫鹃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连忙问道:“小姐,二少爷那里,就这样躺在地上吗?虽然天气渐渐回暖,可夜里还是凉的很呢。奴婢担心二少爷若是因此得了病,只怕会怪罪道您的身上。”   孟雪染冷哼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说道:“那你去派一个小丫鬟告诉他身边的小厮吧。”   紫鹃连忙点头应了,去了门口叫了一个小丫鬟去办了此事,又回到了孟雪染的身边。见孟雪染神色很不好看,连忙宽慰道:“小姐,奴婢的爹也喜欢喝酒呢,每次喝醉了之后都会六亲不认还打人呢。可是奴婢的娘厉害,每次奴婢的爹喝醉了要打人的时候,都会被奴婢的娘先收拾了一通。小姐您今日像奴婢的娘一样厉害呢!”   孟雪染闻言笑了笑,想起了外间那一地的酸梅,只觉得可惜,便吩咐了紫鹃道:“还是你去外头买一些酸梅回来吧。”   紫鹃自是也想到了头一个遭殃的便是二少爷派人买的酸梅,连忙点了点头应了。   亏她见到酸梅的时候,还想着姑爷待小姐真是有心呢,没想到这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二少爷就差点对小姐动了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二少爷看起来仪表堂堂的竟然也能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紫鹃怒气冲冲的想着,在心中默默的给云修尘打了一个禽兽的名号。   云修尘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除了觉得头疼欲裂之外,还觉得身上尤其的后背和后脑勺的地方疼痛异常,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后脑勺,发现后脑勺那里竟然鼓起了一个大包!   云修尘恼怒不已,是谁竟然敢在他喝多了之后在他的后脑勺上打了闷棍!若是被他逮了出来,定不会轻易放过此人!   长成端了洗脸盆走了进来,见云修尘醒了,连忙将脸盆放下走到床边说道:“少爷,您醒了?”   云修尘坐起身来,眼测测的看着长成好一阵子。这才问道:“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长成点了点头,随后又猛地摇了摇头。   云修尘皱着眉怒声说道:“到底是不是!?”   长成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下去,连忙说道:“奴才过来的时候您躺在外间的地上睡着了,所以奴才便把您抱,背回了床上。”   云修尘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子,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见了云熙妍之后,云熙妍提起了白家……他感觉浑身一凛,这些日子他在做什么?竟然和孟氏这个臭女人同进同出,竟然还同床睡了!这些日子,他竟然没有一次想起过她来,如果不是云熙妍提醒他,他差点就把她给忘了!   那一瞬间云修尘觉得心痛到无以复加。   所以他就去找了大哥在屋顶上喝了酒,然后喝的晕晕乎乎的,他还以为大哥会把他留在外院呢!他怎么就回来了?还躺在外间的地上睡着了?   “你老实交待,到底是怎么回事?”云修尘阴沉着脸问道。   长成很是无辜的腹诽道:您自己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送您回来的时候,您非说自己能走。让我滚!我滚了,您就躺地上睡了!这时候您又来问我是怎么回事,鬼知道啊!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是少奶奶身边的香梨去叫的奴才,说是您在外间地上睡着了,她们不敢动您,就过来找了奴才。奴才进去的时候,您正躺在地上睡着,奴才连忙把您抱,背回到床上了。桌子上的东西被砸的一片狼藉。连您给少奶奶买的酸梅也都被砸了,奴才私底下问了守在外间的小丫鬟,那些小丫鬟说您在外间发了酒疯,那些东西都是您摔的,还……”   云修尘皱起了眉沉声道:“还怎么?”   长成咽了咽口水道:“您还对少奶奶动了手!”   云修尘腾的一下就从床上翻了下来,正想往外面走呢,突然想起了他喝酒的原因,又默默的坐了回去。   长成看在眼里,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道:真是新欢旧爱不能左右逢源啊。   沉默了许久,云修尘这才哑着嗓子说道:“再去给二少奶奶买些酸梅送过去吧。”   长成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将二少奶奶已经派了丫鬟自己去买了这话给说出来,只恭敬的点头应了是。   云修尘这才起身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深蓝色的直缀,趁着外间没有人的时候出去了。   紫鹃拿着长成千求万求最后没有了法子,硬塞在她手上的酸梅,看着已经跑的没影的院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喜鹊愤恨的说道:“紫鹃姐姐,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直接丢掉罢!”   紫鹃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拿着那包酸梅去了孟雪染那里。   “小姐,这是二少爷又重新买过来的酸梅。”   孟雪染瞧都没有瞧上一眼,直接说道:“哪来的送哪去,以后凡事他那边的东西都不必在拿过来了。”   ☆、第八十八章 我本倾心   三月初十的时候,云熙妍举办的茶话会开始了,孟雪染一早就收到了云熙妍亲自送过来的帖子,正巧她这些日子因为云修尘那日耍酒疯的事情在屋子里闭门不出了十多天,也是在是闲的发慌了,在云熙妍再三邀请下就同意了。   当然这些也不是她同意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云熙妍笑着说了她邀请来的都是哪些小姐,方家,赵家,吴家,孟家等等,最关键的是,她听到了一个耳熟的世家,白家。   紫鹃对于这些世家的事情知道不少,因此特意给孟雪染介绍了一下这个白家:“小姐,白家是近几十年崛起的大户,祖宅并没有在燕阳城里,而是在下面的一个叫清源镇的镇子上,据说是这个镇子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但是在云家这样的世家里,其实是看不上白家的,不过这些年白家出来了一个天之骄女,与燕北王府关系匪浅,据说王妃有意让她做儿媳,所以白家的这位娇女的身价才水涨船高的。”   “这位娇女是白家的七小姐名为白清昕。是白家四老爷的小女儿,外祖一家是曾经的敬王,不过却被当朝太后和皇上给废成平民了,且终身不得回京。这位白七小姐据说是五年前偶然遇见燕北王郡主,颇得郡主眼缘,和郡主结交关系匪浅,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还拜了康夫人为关门弟子。更是在前年的千金宴上一舞惊鸿,夺得了第二位的魁主呢。”紫鹃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羡慕惊艳的神色。   孟雪染倒是好奇的问了一句她最关心的话:“那第一名是谁?”   紫鹃掩着嘴笑道:“小姐竟然连这些都忘了,这千金宴每一年的魁首都是非郡主莫属的。虽说郡主爱武装战场胜过红妆针线,但是每年只需郡主稍稍上台露个脸随意表演一下即可。”   孟雪染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魁首是内定的啊,然后又开口问道:“因为白七小姐和郡主的关系,所以得了燕北王妃的眼缘。再加上这位白七小姐行为举止端庄有礼,所以王妃就有了结亲的意思?”   紫鹃摇了摇头道:“这个奴婢不知,不过听说是因为废敬王要起复的缘故。”   所以也可能是政治联姻喽?不过也说不准别人早就两情相悦呢。   不过这说来说去,貌似在这个故事里,那位白七小姐是正儿八经的女主,而她好像是那位悲惨的女配炮灰呢。   “你有见过那位白七小姐吗?长相如何?”   紫鹃羞惭的低下了头说道:“奴婢未曾见过,不过奴婢倒是听说过那位白七小姐生的极美,似是当初冠绝天下的先皇宠妃。”   人美才是是非多呢。孟雪染摇了摇头无声的叹了口气。   见孟雪染没有怪罪的意思,紫鹃连忙说道:“小姐,大小姐不是说了白家小姐会来,正好可以去瞧瞧呢。”   孟雪染点了点头,她确实好奇这位应当是女主的白七小姐到底是什么模样,什么性子,能使得……想到了里,孟雪染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云家是不是和白家有旧?”   紫鹃连忙点头说道:“是的。云老太太和白家老太太是表姐妹呢。”   这贵族世家的圈子就这么大,各家与各家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姻亲关系。   “那云家小辈的人是不是去过白家?”孟雪染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紫鹃想了想这才开口说道:“好像是二少爷曾经去过白家小住过一阵子呢,当时二少爷失手打死了王府一个属官的子嗣,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奴婢曾在婆子嘴里听到过几句闲话,说是二少爷为了躲避风头去了白家住了小一年呢。”   所以云修尘就对那位风华正茂的白七小姐情根暗种了?孟雪染轻笑了一声,怪不得云家死活都不愿意云修尘娶他心仪的女子,原来云修尘是看上了燕北王府看上的儿媳妇,云家虽然是燕北第一世家,可要与燕北王府抢人,那还真是以卵击石呢。   到现在为止,孟雪染连蒙带猜的总算是明白了她嫁到云家,在不受丈夫欢心且强行要求和离的情况下,都还能坐稳云家二少奶奶这个位置的原因是什么了。   她没有什么好难过好纠结的,反正一开始就知道是什么个结果,只是不知道藏在云修尘心底的那个人是谁罢了,现在她知道了反而松了一口气。   说话间,彩月匆匆的走了进来,屈膝行礼道:“少奶奶,大小姐那边的客人来的差不多了,已经预备着马上开宴了,您可要过去?”   孟雪染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这些闺秀凑在一起的时候想来会有不少的乐趣,那她就过去瞧瞧热闹吧。   孟雪染扶着肚子走到云熙妍用来招待客人的花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很是热闹了。   见孟雪染过来,云熙妍露出惊喜的笑容起身上前了几步接了孟雪染有些撒娇的说道:“我还以为二嫂不过来了呢。”   看着云熙妍微微嘟嘴的可爱模样,孟雪染亲密的伸出手点了点她高挺而圆润的鼻尖笑着说道:“是我的不是,我来晚了。”   云熙妍则是笑着对着她依然微微隆起的小腹说道:“想来是侄儿又闹腾了二嫂。”   孟雪染笑了笑没有说话,花厅里的众人都或多或少的注意她们这边的举动,听到这话之后,仗着和孟雪染交好的林晴雨连忙嗔怪的大声说道:“孟姐姐竟然有了身孕,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一时间花厅里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孟雪染的身上。   见到孟雪染的身影,前来做客的孟雪俏兴奋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孟雪染的胳膊,见林晴雨这样问,便开口说道:“我二姐姐凡事不喜张扬,因而有孕的事只有云家和孟家知晓。”   话语之间就是你林晴雨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告诉你?   林晴雨的脸色便沉了下去,盯着孟雪染的身影咬牙切齿了一阵,指甲更是狠狠的掐进了手心的软肉中。   花厅内的众人不管心里是何想法。都纷纷朝着孟雪染道喜。   孟雪染谢过,笑着对云熙妍说道:“这些闺秀我瞧着都有些眼生呢,大妹妹不如与我介绍一番?”   倒是花厅里一位穿着一身草绿色销金缠枝花的袄裙,梳着高髻容貌艳丽的女子朗声说道:“何须要云大姐姐介绍,我们自己说了便是,我是方家三姑娘,方秋晚。”   以这位方秋晚开头,花厅内众人相互间续过齿见过礼。这才纷纷又坐了。孟雪俏自然是挨着孟雪染坐了,面容欣喜的笑着,手上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孟雪染的小腹。   孟雪染这才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美人白七小姐,果然是个顶尖的美人,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美而不妖好看的紧呢。   “本该早日请你过来的,可惜我最近绣的那副百福屏风正式最紧要的时候,一直不得空。”落座了之后,云熙妍含着歉意对着白家五小姐白清音说道。   白清音忙到:“我本该想到你最近要忙的,说起来其实还是我的不是。今日不知有没有耽误你的正事?”   云熙妍摇了摇头道:“今日已经无事了,剩下了一点点再过个三五日就绣完了。”说着便转头对着花厅内的十几人温声道,“所以我便安排了今日请了你们过来。”   花厅内的诸位闺秀都连连说道:“是我们打扰了你,还请云大姑娘不要见怪。”   云熙妍又转头对着白清昕温声道:“清昕妹妹好些日子不见了,之前我一直让清音邀请你一起过来玩,清音说你每日都要去燕北王府陪着郡主舞剑练琴,不知道郡主的琴练得如何了?”   白清昕笑道:“郡主最近很用功,听教琴的先生说进步很大。”   云熙妍闻言一笑:“那就好。”   似是怕在场的诸位闺秀感觉到被冷落,云熙妍又将方秋晚林晴雨等人意义问过一遍。   孟雪染这才发现,云熙妍果然是被云家精心培养过的,她对这十几位闺秀的喜好都有些了解。与她们说话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挑她们喜欢的话题。   所以之前听说云家将云熙妍当作下一任燕北王妃来培养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   接下来,诸位闺秀便说起了今年的千金宴之事。   “我们原本还以为今年的千金宴不办了呢,没想到还是云大表姐厉害,竟然说动了姑祖母再办一次千金宴!”方秋晚看起来是个性子豪爽的女子,说话也大大咧咧的便直接开口说道。   “是啊,是啊。”众人也都跟着附和了几声,言语之间都是对云熙妍的感谢。   说到千金宴。自然要说此次前来掺乎的太后派过来的十位闺秀。   “今年的千金宴是在五月呢,太后娘娘挑选出来的京都闺秀们该是最迟都要四月份从京都启程吧?从解了冻的水路北上到咱们燕北,少说也要半个多月才能到呢。”一位面容好算是不错的女子轻笑着说道。   “说的是呢,不知道京都的那些闺秀们都怎么样,好不好相处?”吴家小姐面容带着一丝忧虑。   倒是林晴雨很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任凭她们京都的闺秀如何,难不成咱们就怕了她们不成?”   这话的意思似是在说吴家小姐未战先怯了,吴家来的两位千金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   林晴雨似是没有看到一般,笑容满面的看着孟雪染说道:“孟姐姐当年可是魁主呢。可不会怕了她们的。”   孟雪染闻言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这林晴雨倒真是无时无刻都想要把她扯进去啊,这样说岂不是要让她当这个出头鸟?   倒是孟家的四小姐孟雪华扯了一抹笑容声音如云谷幽兰般的说道:“林妹妹这话我们可就不知道从何听起了,我家二姐依然嫁给了云二少爷为妻子,自是不必参加这千金宴的,难不成林妹妹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林晴雨神色顿时难堪了起来,她抿了抿唇。狠狠的瞪了一眼孟雪华,眼看着众人都在掩着唇轻笑着,似是在嘲笑她一般,让她张了张嘴还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不再说话了。   倒是方秋晚笑了笑说道:“说到今年的千金宴,有了婚约的女子都没有被邀请,不知道白七小姐有没有拿到请帖呢?”   白清昕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倒是白清音在一旁解释道:“我七妹妹是被太后娘娘钦点要参加今年千金宴的呢。”   众人闻言都惊叹了一声,看着白清昕的目光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被太后钦点的燕北的几位千金除了白清昕之外。还有云熙妍,方家三小姐方秋颖等几位在燕北名头颇盛的贵族千金。   方秋晚脸上的笑容一顿,叹息了一声似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唉,许多适龄的闺秀都没法子参加今年的千金宴,结果一个已经议亲的却能参加。”   方秋晚虽然是在自言自语,可这姑娘的嗓门却并没有压低多少,所以这话屋内的众人都听的一清二楚,神色都便的莫名起来。   因为太后要来参加。今年千金宴的请帖比以往何人一年的都要难得一些。原本就因为有一届的千金宴没有办,一些适龄的名门闺秀们都没有机会来参加,就等着这一届来露个脸的。   所以云家最后表示,除了每个家族只发了两张请帖之外,已经有了婚约,年纪不在十二到十五岁之间的闺秀们不在邀请名额之内。   白清昕已经十六岁了,且参加过一年的千金宴并得了魁主,按理是不能参加的,可这一次却被点名要参加。在做的诸位千金小姐们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满的,可这是太后钦点的,白清昕也不能抗旨不尊,虽然这些闺秀们心里都明白,但是心里的迁怒还是难免的,要知道和白清昕议亲的可是燕北王府的二公子李成裕。   那可是放眼整个燕北唯一能超越云修昭这个雁北第一世家贵公子的男子啊,不管是在容貌和气度上。都是最最上等的人选!因此那些被李成裕迷倒的闺秀们对白清昕都恨得牙痒痒。   不过虽然被方秋晚这样说了,白清昕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嘴角挂着闲适温柔的笑容径自喝着茶。   已经看足了戏的孟雪染却是笑了笑,起身以身子不适的原因向屋内的众位闺秀告了辞。   林晴雨见孟雪染要走,连忙站起身来表明想要到孟雪染的院子去瞧瞧,却被孟雪俏宛如大人一般神色严肃的阻拦了:“林姐姐,我二姐身子不舒服,恐怕招待不了你,再说了,你不是云家姐姐请过来的客人吗?怎么能跟着我二姐走呢?岂不是失了规矩。”   且不论林晴雨的脸色变得如何扭曲,孟雪俏说完这些就扶着孟雪染朝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还担心的说道:“姐姐可要小心呢。”   等出了花厅,孟雪染倒是好笑的点了点孟雪俏的额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孟雪俏笑眯眯的答道:“四姐姐要过来云家,我是求了祖母才跟着四姐姐过来的。”   孟雪染哭笑不得,随后好奇的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林家姐姐?今日怎么说话这么冲?”   孟雪俏办了了鬼脸憋着嘴道:“她每次看着姐姐你笑得时候,脸都快要抽筋了!既然明明不想笑。却还非要笑,说出来的话又那般难听处处针对姐姐,俏儿自然是不喜欢的。”   一番童言童语,孟雪染却感受到了浓厚的维护之情,便忍不住将孟雪俏揽在了怀里,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姐姐教你个法子,若是以后她跑过去与你说话。你就别理会她,直接去找娘或者姐姐们。”   孟雪俏懂事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又说道,“姐姐把四姐姐也叫过来吧,四姐姐也最讨厌这些了。”   孟雪染忍不住笑了一声,给紫鹃使了个眼色,紫鹃领命便去找孟雪华了。   不多时的功夫,孟雪华便来到了孟雪染和孟雪俏休息的凉亭。一见面就笑着打趣道:“俏儿这是才想起来自己除了二姐姐之外,还有四姐姐在的吗?”   孟雪俏连忙认认真真的行礼道歉道:“俏儿忽略了四姐姐不对。是俏儿错了。”   孟雪华佯装板着的脸怎么也保持不下去了,连忙将孟雪俏扶了起来,然后对着孟雪染说道:“二姐姐。”   “那边可是散了?”孟雪染笑着问道。   孟雪华摇了摇头道:“云大小姐说在花厅里干坐着甚是无聊,便带着她们去了水榭。”   说话间,不远处园子里半月形水塘边的那处修的玲珑别致的水榭处传来了声响,从凉亭这里看去,那里人影攒动,想来是云熙妍带着众位闺秀已经到了。   孟雪华顺着孟雪染的目光看去,惊讶的说道:“咱们这个地方正好能看到呢。”   这座凉亭在一处地势稍高的矮山旁,周围树林茂盛,已是三月的天气,树枝都依然发芽,正好将孟雪染等人的身影遮挡,反而她们却能将下面水榭的情形一览无余。   不过孟雪染几人却没有兴致看底下那些人做些个什么,几人便坐在凉亭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说着孟雪华脸色就有些羞涩的伏在孟雪染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想要去更衣,孟雪染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了喜鹊带着孟雪华和她的丫鬟去,然后又嘱咐了一遍道:“一定要跟紧四小姐,万万不可使得四小姐落单!知道吗。”   喜鹊连忙屈膝应了,这才领着孟雪华去了。   孟雪俏似是来了兴致,一直对着孟雪染的肚子轻声说着话:“小外甥,我是你小姨姨,知道吗?”   也不敢大声似是怕惊到了她腹中的胎儿,她就一边笑着。一边看着孟雪俏趴在她的肚子上小声的说些童言童语。   可没一会儿的功夫,孟雪染便听到了两个脚步声,不过却没有见到人,反而听到了来人的说话声,是一男一女。   “白清昕,这几年你过得好不好?”   是云修尘的声音,孟雪染对这个声音很是熟悉,但是却从来没有听到过云修尘曾经用这样的温柔到小心翼翼语气跟她说过话。她每次听到的语气,不是嘲讽,便是厌恶。   孟雪染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扯出了一抹轻笑。   白清昕看了云修尘一眼,心平气和的说道:“多谢云二公子,我很好。”   云修尘弯唇一笑,依旧是看着她:“那就好,我一直……”顿了顿,他才转而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临走的时候给你的信上说的话?”云修尘的语气里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期盼。   白清昕暗叹了一声,低头道:“云二公子,听闻您的妻子已经怀有身孕,恭喜你。”   云修尘脸上笑意不由得僵住了,他看着白清昕深深的皱起了眉,痛苦的说道:“我原本是想娶你的!”   云修尘从见到白清昕开始,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他在努力收敛自己的少爷脾气。可是到了这一会儿,因为白清昕的这一句话,他的心中十分痛苦,有些不安。   他以往每次见到白清昕的时候,都会因为她的一两句话便的毛躁冲动,更是动不动就不顾一切不计后果的发火,可这一次,他只觉得苦痛不安。难道是因为这几年下来他变得成熟的缘故?   这附近除了他们便没有了外人,白清昕苦笑道:“云二公子,你给别人东西的时候,从未考虑过别人想不想要吗?”   云修尘闻言也不再去想那些东西了,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僵硬着脸一字一顿的问道:“白清昕,你是什么意思?”   白清昕平静额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是冷淡的神色却是说明了一切。   云修尘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咬牙忍了忍最后还是将自己心头闹出来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静默了片刻,他才抿了抿唇道:“白清昕,我这两年来,一共受了十二次伤,有两次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第八十九章 君似无意   白清昕垂眸,掩住了自己眼中有些复杂的神色。   “最后,最后我之所以能撑下来,那是因为,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我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想起你,梦见你,我从未忘记自己离家从军的目的,所以最后总能咬牙挺过来。   这些话云修尘并没有说出口,他是个骄傲的人,从来不习惯卑微的祈求别人施舍,对于他想要的便直接付出行动。   只是白清昕却从来不肯了解他一分一毫。   云修尘不没有将话说出来,白清昕自然也不会傻得开口去追问,两人之间便沉默了下来。   最后白清昕还是叹息了一声道:“云二公子,你对我,只是执念罢了。”   说完白清昕便对云修尘屈膝对福了福,领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   云修尘看着白清昕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苦痛的宛如一只受了伤的幼兽,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孟雪染坐在亭子里面无表情的将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自然也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弄得明明白白。原来是云修尘单相思别人家姑娘,只可惜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孟雪俏神色担忧的看着孟雪染,想着要不要开口劝说几句,却被孟雪染制止了。   不多时,她们便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长成找了过来对着云修尘躬身行礼道:“少爷。大少爷找您,已经在前院等着您呢。”   就在云修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来时的那条小路上走来了几个人,赫然是之前前去更衣的孟雪华和丫鬟,还有孟雪染身边的丫鬟喜鹊。   孟雪华看见云修尘在这里,连忙行礼惊喜的说道:“原来是姐夫,姐夫也是过来找姐姐吗?姐姐就在前面的凉亭里坐着呢。”   云修尘闻言心中又惊又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怒瞪向了笑着的孟雪华。   孟雪华反而在看了云修尘第一眼之后。便低下了头去,这时候又走上前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似是要引路。她自然是没有看到云修尘此时凶神恶煞的模样,但是却蓦地觉得浑身一凉。   天真的孟雪华想着,可能是现在天还有些凉是自己穿的有些单薄的缘故。   “姐夫快随我来吧。”   孟雪华说了一句,福了福便率先朝亭子走去。   云修尘一想到孟雪染定是听到了他刚才与白清昕的对话,定是知道了他对白清昕表露的心意却被惨遭拒绝的事情,就忍不住恼羞成怒一阵咬牙切齿。   他是个骄傲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再尴尬,再心虚他都不会临阵脱逃的,若是临阵脱逃,只怕又给了孟雪染这个丑女人一个笑话他的机会!   所以云修尘想了想,还是昂首阔步的跟在孟雪华的身后朝着亭子去了。   亭子在云修尘他们所在的地方其实很近,顺着这条小路绕过前面的那块突出来的岩壁转个弯就到了。   孟雪染自然是将这边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孟雪俏还小,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和自家亲姐一同见证了姐夫对其他女子表达爱慕之意,随后还被另外一个姐姐给当着姐夫的面给揭穿了,这样的事情,孟雪俏饶是再聪慧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当即神色慌张的看着自家亲姐,想从姐姐这里拿个主意。   接收到小妹求助的眼神,孟雪染也很是无奈,她也不想遇到这样的事情啊,平白让她心情不好不说。还要处理后续被人发现的事情,现在她和云修尘还没有撕破脸,再说云修尘也从未承认过她是他的妻子,就算是名义上的可那又有什么用呢?说到底她根本没有立场去指责云修尘,就像以前她曾经说的那样,她只需要云二少奶奶的这个身份,其他的云修尘哪怕是捅破天与她也不相干。   想通了这一点,孟雪染吐了口气,看着孟雪俏做了一个口型。   “装睡!”   孟雪俏是个聪明的孩子,立马就点了点头,抱住了孟雪染的胳膊,歪在她的身上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孟雪染被这孩子神一般的速度惊的一呆,不过她也没心思感叹了,眼瞧着孟雪华和云修尘就过来了,而她正好坐在了亭子上四周围着的栏杆上身侧便是亭子一角的柱子,她便依靠在柱子上歪着头也睡了过去。   孟雪华先到一步,一过来便看到了将睡着了的孟雪俏抱在怀里同样倚在柱子上的孟雪染,周围更是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顿时气的差点叫出来!   一想到两人正在睡着,又压低了嗓音怒声呵斥道:“这是怎么回事?伺候的丫鬟婆子呢?怎的一个个的都不见了踪影,留下两个主子就这样依靠着栏杆睡着了?”   跟着孟雪华的两个丫鬟忍不住瑟瑟发抖,喜鹊到底年长一些,连忙就朝着孟雪染身边跑了过去,然后摸了摸孟雪染的手发现冰凉一片,惊慌的看着也跟着走过来的孟雪华。   孟雪华也身手摸了摸,然后惊呼了一声道:“怎么会如此冰凉?可见是已经这样睡了许久了!还不快点把二姐姐和七妹妹背回房里去。”   可现在身边只有两个丫鬟,一个是喜鹊一个是她的丫鬟小桃儿,孟雪俏还好说,不过才八岁没有多重,可孟雪染就不行了,她可是有了身孕的人,这两个丫鬟不管是哪一个孟雪华都不放心,情急之下孟雪华便转头对着皱着眉看着她们这里的云修尘说道:“二姐夫,姐姐她睡着了,怕是已经睡了许久,手都冰凉了,再睡下去只怕身子要受不住了,您还是把姐姐抱回房里去睡吧。”   说话间,小桃儿便将依偎在孟雪染怀里睡着的孟雪俏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放到了喜鹊的背上。   云修尘闻言大步走了过来。看着孟雪染睡熟的脸庞,也不确定孟雪染到底有没有听到他之前和白清昕的对话,但还是伸出手将孟雪染轻轻的横抱了起来。   冰凉的触感让云修尘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脚下更是加快了脚步,匆匆的赶回了清澜院的正房。   紫鹃见云修尘抱着孟雪染回来,连忙迎了出来,正想要问一问呢,就见云修尘直接忽视掉了她把孟雪染直接抱进了西次间。   紫鹃只得匆匆跟了进去。然后便在一旁亲眼看着云修尘因为脱不掉自家小姐的外衣,便简单粗暴的将衣衫给撕碎的时候,只觉得心好累。明明这件事她可以做的啊,二少爷还真是非的要亲自动手啊。   若是让小姐知道她新做的这件衣裳还没上身一天呢,就被二少爷给毁了,不知道会不会生气。毕竟这件衣裳用的可是香云锦的布料,这玩意可值钱了。   因为云修尘的速度极快,紫鹃根本就没有跟上,好在紫鹃是孟雪染院子里的人,自然是知道回院子的路,所以在云修尘已经给孟雪染随意脱了外衣便塞进被子里许久之后,孟雪华等人这才匆匆的赶了回来。   可总不能让孟雪俏也跟着睡在西次间吧,紫鹃便连忙吩咐把孟雪俏放在孟雪染平日里的睡的东次间。可不这边刚将孟雪俏放下,孟雪俏便揉着眼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看着身边环绕的丫鬟还有一直盯着她看的孟雪华疑惑的问道:“二姐姐呢?”   孟雪华顿时又气又笑:“你还记得二姐姐啊?你过来时是怎么与我说的?说是二姐姐怀着身孕不容易,要过来照看二姐姐,可是你瞧瞧你,非但没有照顾住二姐姐,还躺在二姐姐怀里睡着了!”   孟雪俏连忙老老实实的露出了一副认错的表情道:“四姐姐,我错了。一不小心睡着了。”   这厢孟雪华教训着孟雪俏,云修尘则是坐在了孟雪染的床边上,静静的盯着孟雪染因为在温暖的房里而便的红润起来的脸庞。   他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庆幸孟雪染没有听到他和白清昕的对话,可同样的为此他又有些失落。至于失落的原因是什么。他暂且还找不到缘故。   长成见云修尘在盯着孟雪染的睡颜发呆,忍不住扬了扬嘴角道:“少爷,大少爷还在等着您呢。”   云修尘这才想起来自家大哥找他呢,又看了孟雪染一阵子,云修尘这才起身去了前院。   见云修尘一走,紫鹃这才连忙上前来,伸出手背探了探孟雪染的额头,可还没有伸上去呢。就看到孟雪染睁开了眼睛。   紫鹃顿时欣喜的说道:“小姐?您醒了!”不等孟雪染答话,紫鹃又说道,“小姐,奴婢扶您做起来?”   孟雪染点了点头,紫鹃便将孟雪染扶了起来,半躺在床上后背倚了两个大迎枕。   “四小姐和七小姐呢?”孟雪染丝毫没有刚睡醒时的迷蒙,反而眼神清明的看着紫鹃问道。   紫鹃连忙说道:“二位小姐在东次间呢,奴婢这就去叫她们。”   孟雪染点了点头。这才发现她躺的房间竟然不是平日里睡的,而是云修尘住的西次间,她打量了一番,博古架上一水儿的玉石摆件,东南角还有一对小巧的五彩琉璃鱼缸,想来还是养了金鱼的。   孟雪染便收回了目光,听到了孟雪俏噔噔噔跑过来的声音,还有孟雪华担心的声音:“小心点。别摔着。”   “二姐姐,你也醒了啊。”孟雪俏可没有那么多顾忌,一溜烟的跑了过来,趴在床边上看着依靠在床上坐着的孟雪染笑眯眯的说道。   孟雪染朝着孟雪俏眨了眨眼睛,这才笑着说道:“俏儿睡得可好?”   孟雪俏自然领会了意思,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说,但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道:“恩,俏儿睡得可香啦!”   孟雪华又气又笑的嗔了孟雪俏一眼这才对孟雪染说道:“俏儿一早过来的时候就跟我说。要过来陪陪二姐姐,结果她倒好一来就开始睡觉。”   孟雪染也跟着笑了:“那岂不是正好,陪着我好好睡了一会呢。是吧,俏儿?”最后这一句她是对着孟雪俏说的。   孟雪俏看着孟雪染眨了眨眼点了点头道:“是的!”然后转头对着孟雪华很是得意的说道。“四姐姐,我是陪着二姐姐睡了一觉,也算是陪陪二姐姐了呀。”   孟雪华顿时笑也不是,苦也不是,只得对着孟雪染佯装抱怨道:“二姐姐。你可别宠俏儿了,她现在啊,都快要上天了呢。”   话音一落,屋内的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孟雪染也跟着笑了一回。   正在笑闹的时候,彩月匆匆的走了进来禀报道:“少奶奶,大小姐派人过来问您和孟家两位小姐可还要过去会客厅一同用午膳?”   孟雪染早上过去的时候也算是见到了这些年纪不大但是心思却多的小姑娘们争奇斗艳,也算是涨了见识,便不想再去了,想必着那些小姑娘们,还是俏儿最合她心意。她便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可想要过去用膳?还是陪着我一同在清澜院用膳?”   两个小姑娘自然是想要留在清澜院里用膳的,孟雪华年纪稍大一些,兴奋之余还是有些不安的问道:“二姐姐,咱们都不去,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孟雪染对她笑了笑,然后对着等着听命的彩月吩咐道:“你去和大小姐说一声。就说我许久不见娘家妹妹,甚是想念,故而留下她们一同用午膳,还请大小姐不要介怀。”   这消息传到云熙妍耳朵里的时候,云熙妍笑着对彩月说道:“你去回禀二少,就说姐妹想见是高兴事,我自是不会阻拦的。”   在场的十几位闺秀对孟雪染玩的好的并不多,因此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人家是亲姐妹一同用饭也没有错。   倒是之前在林晴雨那里吃了闷亏的吴家小姐不阴不阳的说道:“到底人家是亲姐妹,所以才留下来用膳,像这种巴着粘着的上赶着贴上去总是姐姐妹妹叫的,到关键时刻孰近孰远还不是一眼便知了。”   会客厅里的众位闺秀都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林晴雨被这话呛的五脏六腑都是痛的,她恨不得上去撕烂吴家小姐的那张嘴,可到底还是怨起了孟雪染,亏她往日里待孟雪染那么好,结果在这些人面前孟雪染竟然丝毫都不给她一点面子。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丑,真是欺人太甚!   见林晴雨脸色越来越难看,云熙妍适时的开口说道:“大姐都是姐妹,这些都是小事,不必要挂在心上,这几日府上的厨娘刚学会了一道点心糯米豆腐丸子,稍后诸位都尝一尝合不合胃口?”   在云熙妍的可刻意调节下,会客厅里的气氛渐渐好了许多。   孟雪染这厢却坐在一起说着闲话。只不过已经把说话的地点从西次间换成了东次间。   孟雪华感叹的说道:“姐夫待姐姐真好,刚才在亭子上的时候,姐夫一看到姐姐竟然依靠着亭子栏杆睡了过去,就忙抱着姐姐回来了,一路上走的极快,我们只在后面跟了一会儿就看不见姐夫的踪迹了。”   孟雪染温柔的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孟雪俏却很是不服气,当即便嚷了起来:“二姐夫才不好呢!”   孟雪华闻言很是惊诧的问道:“你说说。如何不好?”   孟雪染却是心中一惊,连忙端起桌上的一碟子桂花糖糕对着孟雪俏说道:“俏儿,这是你最喜欢的点心,快尝一尝合不合口味!”   孟雪俏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失了言,连忙捂住了嘴巴,默默的缩到一边但终究敌不过点心的诱惑,悄悄的拿了一块吃了起来。   倒是孟雪华见两人之间的互动便知道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可既然两人不愿意说,想了想她还是忍住没有再开口追问。   倒是孟雪染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笑着说道:“前些日子我刚有身孕的时候,俏儿同母亲一同来过,见到了相公,怕是那时候相公第一次见到俏儿没有给赏赐,这才有些不满的吧。”   孟雪俏见话题又转到自己身上,连忙点了点头言语表情都愤愤的说道:“就是就是!俏儿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姐夫,可姐夫也不说给俏儿见面礼,真是太失礼了!”   孟雪华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伸出手点了点孟雪俏的鼻子说道:“那下回俏儿再见到姐夫的时候,就提醒姐夫,要给见面礼的!”   孟雪俏狠狠的点了点头:“给了姐夫这么久的时间准备,若是姐夫给俏儿的见面礼不合俏儿的心意,俏儿可是要生气的。”   这童言童语的话一出口,屋内众人顿时都笑了起来,屋内的气氛又便的好了许多。   这时候彩月领着提着食盒的小丫鬟们走了进来问道:“少奶奶。膳食已经提回来了,您看在哪里摆饭?”   孟雪染想了想便指着不远处的梨花木桌子说道:“就摆在那里吧。”   彩月连忙领着小丫鬟将食盒里的膳食一一摆在了桌子上,摆放完了之后,这才叫了孟雪染等人过来用膳。   孟家两位姑娘也是头一次与孟雪染一同用膳,见孟雪染吃的那样多,都惊的张大了嘴巴,仿佛不认识孟雪染一样。   可是碍于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就算是两人再惊讶,也没有问出口更没有人给她们解答。   一顿饭下来,孟雪染的饭量是她们两人加起来还要多一倍。   待用完膳出去外面散步消食的时候,孟雪华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难不成有了身孕都会向二姐姐这般吃的这么多吗?”   孟雪俏倒是很开心,因为看着孟雪染吃的很香,她也不知不觉多吃了半碗饭呢,这下肯定能长高了!听到孟雪华这样说,她倒是像个过来人一般理所当然的说道:“那是自然,姐姐可是怀着小外甥呢。她一个人要用两个人的饭量才能不饿啊。”   孟雪染倒是有些心虚,她没有怀孕的时候吃的也不少呢,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孟雪华见状倒是忧心起来,若是这样能吃,那岂不是要胖起来了?想到这里她连忙摇了摇头,暗自想着她一定不能变成这样。姐姐是怎么吃都不胖,可她就不一样了,多吃一点都会长肉肉的。   孟雪染见孟雪华神色有些难堪。顿时笑着安抚道:“华儿无须担心,只是有孕的时候如此罢了,生完孩子就好了。”   孟雪华疑惑的看着孟雪染问道:“真的吗?二姐姐。”   当然是假的!因为她是胡说的!   孟雪染确信的点了点头。孟雪华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彩月带着长安过来了,长安躬身行礼道:“少奶奶,少爷说今日匆忙之下见到孟家两位小姐未能及时准备礼物,便派了奴才将礼物送了过来。”   三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都止不住笑了。   孟雪俏却是板着脸说道:“哼,若是不合我的心意,凭它是什么礼物,本小姐都不会要的。”   长安连忙将礼物奉上,这才说道:“少爷说,七小姐喜欢机巧机关之术,故而寻来了一个,若是七小姐不喜欢,少爷说会再去寻一些其他玩意给您送过去的。”   孟雪俏疑惑的结果了礼物,打开外面的盒子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个机巧的人形玩具。倒是嚷孟雪俏高兴的欢呼了一阵道:“姐夫最好了!姐夫最好了!”   孟雪染和孟雪华都忍不住笑了,在孟雪染的试一下,孟雪华也将手中的盒子打开,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支流光溢彩的赤金海棠花簪子。   见孟雪华很是喜欢,她便悄悄伏在孟雪华的耳边说道:“你若是喜欢,等你嫁人的时候我便再让你姐夫送一套你喜欢的头面给你。”   孟雪华连连摇头道:“姐姐在云家过的不容易,切不可为了妹妹做这些,若是被有心人挑唆,只怕姐姐又不得安生了。”   她这到底是过的多惨啊,个个都知道且一言不合就劝说她不要多费心,免得她以后的日子再不好过了。孟雪染苦笑着摇了摇头,赏了长安五两银子,然后让他去给云修尘复命去了。   ☆、第九十章 爱恋还是执念   长安前来复命的时候,云修尘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紧握着的拳头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长安就当没有看见,云修尘便追问道:“她可有说些什么?”   长安内心纠结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二少奶奶说,让您在孟四小姐嫁人的时候送孟四小姐一套头面。”   云修尘松了一口气笑道:“这有什么,既然她开口了到时候我送她妹妹两套!”   您这财大气粗的模样,只可惜人家不领情啊。长安腹诽了一句,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孟四小姐不要,说是二少奶奶在云家过的已经够艰难了,此事万万不可对您开口讨要,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再提出来,只怕二少奶奶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云修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且阴沉了起来。   云修昭倒是忍不住笑了一场,见云修尘怒瞪过来的眼睛,这才开口说道:“弟妹的家人还真是直白呢,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倒是和弟妹很像呢。”   云修尘冷哼了一声,说的好像是他亏待了她似的。   云修昭似是知道了云修尘心中所想,赞同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你确实亏待了弟妹。”   “我……”云修尘愤怒的挥了挥手,可是在对上云修昭含笑的眸子的时候还是忍住了,只冷哼了一声将身子转了过去。   长安心角处狠狠的抽了抽,他刚才看到了什么?他家少爷脸上闪过的娇羞的表情是不是他看错了?想来没有看错,因为他的眼睛突然辣辣的很难受。   “看来你自己也知道。不是吗?”云修昭笑着说问道。   云修尘挥了挥手,长安连忙退了出去,这才说道:“当年的事情罢了,更何况她既不是我心爱之人,为何要对她好?”   云修昭摇了摇头叹息道:“成裕和白七小姐的婚事很快就要定下来了。”   看着云修尘渐渐变红的双眸,云修昭还是语重心长的开口劝道:“二弟,你为何会对白七小姐如此念念不忘呢?当初你住在白家也不过短短几个月而已,她一个深闺女子只怕也未曾与你见过几面吧。”   这是云修昭真正不解的地方。白清昕长的是很标致,这些年看起来也颇有才艺,可是比白清昕优秀的也不是没有。云修尘与白清昕的接触也只仅仅是他去白家躲避风头的那段日子而已,且他还打听过,就算是云修尘在白家的那段日子,他们之间的接触也不过寥寥数次而已。那位白七小姐也未曾刻意的往云修尘身边去凑,甚至一直来她都很避嫌。   云修尘闻言倒是沉默了片刻,云修昭也不催他。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   云修尘终于嗤笑了一声,然后有些吊儿郎的说道:“大哥,我若说我从记事起便开始做同一个梦,而梦里面出现的那名女子就是她,你信吗?”   他转头目光认真的看着神色惊讶的云修昭继续说道:“小时候我未曾见过白七,却每次都能梦到她,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我都能在梦里感受到,自从去了白家见了白七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梦中的那名女子就是白七!”   云修尘的表情是戏虐的,但是云修昭却在他的眼睛中看到几分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迷惘。   云修昭也是一愣。他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答案,他皱了皱眉:“你以前见过她?”   云修尘抬头望了望屋顶,似是在回想着什么,然后他摇了摇头,扯着嘴露出一个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明明我根本没有见过她的,可是却能梦到她,我梦到最多的。都是她在对着我哭的模样。”   其实云修尘在第一次见到白清昕之前也是不知道自己梦里经常梦到的那个女子是谁,因为他总看不见她的脸。只记住了她看向他的眼神,哀伤的恳求甚至还有几次是是凶狠的,但是梦里她都未曾与他说过一句话。   他以为自己只是被梦魇住了。   直到那一次他去了白家,看着她从九曲回廊下向他走过来的时候,甚至他还没有看清她的模样,他就知道那是她,他当时的心情是惊讶的还带着一丝连他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欣喜,是一张类似与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他以为既然她出现在了他的梦里,那她肯定也有同样的感觉或是类似的经历,可是他几次三番试探下来却发现她并没有,甚至还有些刻意的疏远他,得知这一点之后他很不开心很不舒服。   正是应了那句老话,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在意。   云修昭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得到的会是这样的一个玄之又玄的答案。他没有想过云修尘会骗他,云修尘是那种做错事也能理直气壮且义无反顾的人,是最不屑于说谎的。屋内一片沉默,最后他还是开口说道:“可是二弟,她已然找到了良配。”   “只可惜那个人并不是我。”云修尘轻笑了一声,似是在说与他无关的事情,可是云修昭还是听出了一丝的落寞与不甘。   云修昭无声的叹了口气劝道:“是已至此,木已成舟,你还是要放下心结,多想一想孟氏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提到了孟雪染,云修尘的神色变得迷茫了起来。   云修昭见此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你现在对孟氏是何想法?”   这些日子一来他也听了不少关于清澜院里的事情,左不过是云修尘与孟氏两人之间你来我往打打闹闹的事情,可是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打小闹,想来只是情趣罢了。   见云修尘茫然的摇了摇头,云修昭便再次开口问道:“可还如之前那般非要与之和离不可的心思?”   孟雪染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刚回来的时候,他巴不得没有孟雪染这个人,想要和离更是大闹了一场,见和离不成,他更是在那一瞬间动了杀心。若不是孟氏有些手段何本事,只怕那时就死在他手上了。后来他被重伤,被迫着与她之间就相敬如冰的过了小半年。可是渐渐的,他已然没有了和离的心思,更不要说一时冲动之下想要杀了她这种事现在也绝无可能了。   那她的存在现在对于他来说,好像是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身边有一个这样像一只猫时不时的亮出爪牙,呲牙咧嘴的威胁着他。习惯了看着她与丫鬟笑闹。习惯了她安静看书时的模样,虽然看得不是什么好书!   云修尘顿时不知道这样是好事还是坏事,反正与孟雪染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白清昕了。   云修昭冷眼瞧着,怕是云修尘对于孟氏还是有不一样的感觉吧,只是看样子云修尘自己还不知道,对于白七小姐,只怕云修尘也不是真的喜欢,而是一中从记事起种在心中的执念。   看着云修尘这幅纠结痛苦又迷茫的模样。云修昭叹息了一声,起身走到云修尘的身边拍了怕他的肩膀说道:“走吧,大哥请你喝酒。”   在他喝的醉醺醺的时候,似是听到了大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你对白七小姐的感情其实不是爱意,而是执念。”   他喝的有些迷迷糊糊的,听到这话便转过头去,想要问一问云修昭为什么这样说,却发现云修昭已经闭上了眼睛似是刚才并没有,而是他听错了一样。   是夜,云修尘步履蹒跚的回到清澜院的时候,孟雪染正准备熄了灯睡觉,却被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扰了。听着动静正是云修尘回来的声音,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想来又是喝了酒了,只盼他千万不要来她这边耍酒疯。   只可惜菩萨没有听到她的祈求,云修尘一进正房就直接冲进了她的房内。   看着云修尘身子有些打晃,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连忙吩咐了值夜的彩月扶了云修尘坐下。然后这才冷静的开口问道:“云二少爷,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冷淡而又疏离,让云修尘心中蓦地一疼。可他也没有心思去想这是为什么,只盯着孟雪染淡漠的眸子看了许久,这才一字一顿的说道:“你都听见了!那时候你在装睡。”   孟雪染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容:“云二少爷此话何意?恕我有些愚笨没有听懂。”   云修尘却是自顾自的说道:“你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的吗?”   不知道为何,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丝期盼。   “云二少爷想必是喝醉了。我让彩月送你回去。”孟雪染也没有理会云修尘,笑容得体的说道。   云修尘却固执的看着孟雪染,继续说道:“我与白清昕的事情,你不想知道?”   孟雪染败下阵来,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云修尘正色道:“你说的没错,该听到的我都听到了,该知道的我也知道了。便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云修尘闻言顿了顿,握紧了拳头,哑着嗓子说道:“其实我与她……”   “我知道。”孟雪染没有给云修尘解释什么的机会,直接开口打断,在云修尘惊讶的目光下,神色淡然的继续说道,“当初你逃婚是因为她,回来之后与我闹成那样也是因为她。原本我还奇怪你既然有心爱的女子却为何不娶她,反而偏偏要娶我,今日我也算是有了答案。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今日之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若非偶然,我也不想知道这些事情。”   云修尘只觉得心中似是被一个硬的东西给硌住了一般生疼生疼的,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孟雪染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听,见云修尘不说话便直接开口对彩月吩咐道:“二少爷累了,送二少爷回去吧。我也要睡了。”   彩月屈膝应了,却不敢去扶着云修尘起来,好在云修尘定睛看了孟雪染许久,自动自发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彩月连忙跟在了他身后一同去了。   见屋内只剩下了自己。孟雪染这才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她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多说了几句。凡事看破不说破,这才是人生的道理,可云修尘为何非要说破呢。   孟雪染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不再去想这些事情,躺了下去直接睡了。   躺到床上的云修尘可怎么也睡不着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愣怔的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将锦盒收了起来,想着云修昭说的那句话睁着眼睛到了天亮,一直到他听到东次间悉悉索索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才回过神来。   孟雪染应该是醒了要起来了吧。云修尘这样想着,身子却懒懒的一动也不想动,静静的听着东次间里时不时的传过来的嬉笑声。   长成在外面等了许久,见二少奶奶那边连早膳都撤下去了,自家少爷这边还没有动静,不免有些担心,他何曾见过自己少爷有过这样的情况,自打少爷出生他便跟在了少爷的身边,一直到了现在,从未见过少爷赖床赖早膳都不愿意吃的地步。   想了片刻,长成便去求见了孟雪染。   得知长成求见她的时候,孟雪染有那么一瞬间是蒙圈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长成难不成又被云修尘罚去扫马厩了?可这事她也做不了主啊,她想了想还是吩咐紫鹃将长成带了进来。   长成一过来就单膝跪了下来,倒是虎了孟雪染一跳,只觉得事情貌似有些严重,便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吧。”   长成闻言便起了身,恭敬的答道:“少奶奶,少爷到现在还未起,奴才不晓得是出了什么事情,便想请少奶奶去少爷那边瞧一瞧。”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长成自是知道的,可连自家少爷向从小暗恋的对象表白,惨遭又一次的拒绝,这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这事情还被少奶奶亲耳听到了,从头到尾一字不拉。这就有些不好看了。怪不得两位主子虽然都没有说些什么,但是仍是让他有些心惊胆颤。生怕这两位什么时候忍不住就爆发了。   孟雪染自是不想去的,所以她连想都没有想便说道:“既然如此,你去看看便是。”   长成连声道:“奴才不敢。”可奈何孟雪染根本就不相信,只摇着头说道:“想来是喝醉了多睡一会罢了,不必着急,待二少爷醒过来,自会叫你前去伺候的。”   长成顿时没有了法子,他总不能强行让少奶奶去少爷那里吧。若在因此伤到了少奶奶肚子里的小少爷,那他就不用活了。想到这里,长成苦着脸耷拉着肩膀退了出去。   等到长成终于鼓足勇气去了西次间的时候,正好看到云修尘正躺在床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锦盒。   长成有些惊讶的问道:“少爷,您没把这个送给二少奶奶吗?”   云修尘没有吭声,只是将手中的锦盒打开,拿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根红绳做成的项坠,上面坠着的是一颗狼牙。   那是他去了边关之后的第一年。作为一名斥候出去探察的时候遇到了狼群。当时他九死一生将带头的狼王杀死,又喝退了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只狼,这才倒在了雪地里。后来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他便将狼王的两颗最锋利的狼牙拔了出来,当作战利品一直贴身戴着。   长成见云修尘也不说话,无声的叹了口气,这才嘀咕道:“可不是,要是给我,我也不要。谁让您去找白家小姐幽会来着,结果还被少奶奶发现了。”   虽然长成的声音很低,但是云修尘还是听的一清二楚,他目光如剑一般看向了长成,紧紧的将那条狼牙项坠握在手心。   长成见云修尘似是马上要发火,腹诽了一句:我又没有说错。不过他脸上还是嘿嘿嘿的傻笑了两声,脚下生风的就溜了出去,边溜走的同时还边说道:“少爷,您该起了,奴才给您打水去。”   长安看着长成似是被狼撵了一般的跑了出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一把将长成拦了下来。长成恼怒的跳着脚吼道:“你干什么?没听到我要去给少爷打水吗?”   长安看都没有看闹腾的长成一眼,微微躬身对着正房门口说道:“少爷。”   长成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身子僵硬的缓缓转过身,对着站廊下的只穿着中衣的云修尘干笑了两声说道:“少,少爷。奴,奴才这就将衣裳取来给您穿上。”   云修尘淡淡的看了笑的都快要哭了的长成一眼,冷声吩咐道:“好好收拾他,这两天我不想看到他活蹦乱跳的样子。”   长安恭声道:“是。”然后单手拎着长成的后衣领就朝着前院走去。   走的路上长成还忍不住的唉唉了几声哀求道:“长安,好兄弟,你放我下来吧,我会自己走的,老老实实绝不逃跑的。”   长安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说道:“这是少爷的吩咐,你什么时候能改了乱说话的毛病,什么时候让你自己走路。”   长成不满的叫了起来:“胡说八道!少爷根本没有这样说!再说了,我只是在少爷面前说说而已呀,谁知道少爷耳朵那么灵。”   长安冷哼了一声道:“若不是知道你只在少爷面前这么没规矩胡乱说话,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长成这才萎靡了下来,撇着嘴老老实实让长安拎着走了。   云修尘在门口站了许久,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还是朝着东次间去了。   孟雪染自是听到了外面的一通闹剧,她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屋内的几个小丫鬟则是笑着说道:“少爷身边的这几个小厮,尤其是那个叫长成的,最好玩了。”   屋内的众人都笑了一回,又静了下来,坐在那里各自做着手上的活计,时不时的有低声的交谈,是在讨论或是请教这里怎么绣,这个花样子如何。   孟雪染则是坐在炕上看着没有看完的词话本子。不一会儿见到云修尘进来,众人都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几个坐在绣墩上的小丫鬟也连忙站起身来对着云修尘行礼。   云修尘目光一直看着神色淡然没有丝毫变化的孟雪染,然后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要与你们少奶奶说。”   听到云修尘在下人面前称呼她为少奶奶,孟雪染放下词话本子的手微微一顿,这才对等着自己示下的小丫鬟们点了点头。   紫鹃这才连忙领了丫鬟们出去,还贴心的将门关上,自己守在了门口。   孟雪染看了云修尘一眼道:“二少爷有什么事情,说吧。”   云修尘将狼牙项坠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了孟雪染声音有些发硬的说道:“给你的。”   孟雪染将目光从云修尘的脸上和他递过来的东西来回转了两遍,这才嗤笑了一声道:“二少爷,我昨晚已经说过了,昨日的事情我只当没有看见,所以你不必拿东西贿赂我。”   妈蛋真是小气,给我妹妹的都是好东西,那根金簪也值不少银子的吧,结果给我的封口费就是这个玩意?她在心中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云修尘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的说道:“礼物!给你的!”   什么鬼东西?孟雪染才看不上眼,便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云修尘自是感受到了孟雪染没有说出口的嫌弃,他忍了又忍,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是狼牙!也很值钱!”   孟雪染怀疑的看了云修尘一眼,这才将那条狼牙项坠接了过去,拿在手中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发现还真的是,且这个狼牙比她前世见到的那些大了许多,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云修尘努力抑制住想要掐死眼前这个臭女人的冲动,努力在心中默念道:不要冲动,她还怀着孩子!不能打女人!   孟雪染收了礼,盘算着这个玩意能买多少银子,不过想来也不会少了!她脸色这才好了那么一丢丢,然后看着云修尘老神在在的问道:“说吧,还想让我替你保守什么秘密?”   ☆、第九十一章 金银俗物   看着云修尘有些怀疑的眼神,孟雪染忙打着保票道:“你尽管放心,我既然收了你的东西,自然会为你保守住秘密,更不会让旁人也知道此事,省得坏了白小姐的清誉。”   云修尘皱了皱眉,总觉得孟雪染这话有些听着有些不太舒服,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你妹妹?”   孟雪染挑了挑眉,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金元宝,放在了矮几上,眼中含笑的看着云修尘。   云修尘额角抽搐的片刻,这个臭女人不怕硌得慌吗?   “我这个人啊,最喜欢金啊银啊这些俗物。”孟雪染淡笑着说着,然后目光却瞥向了另一只手中的狼牙项坠,那模样有些不言而喻。   云修尘被孟雪染这样明显的嫌弃神色气的恨不得要吃人,他绷着脸伸出手在怀中摸了一遍,掏出了几张银票,手一挥啪的一声就摔在了矮几上。   孟雪染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扫了扫银票上面的金额,顿时更加满意了,这才开口保证道:“二少爷尽管放心,我七妹妹那里,自然也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话音一落。孟雪染便将刚掏出来的金元宝还有那几张银票连带着那个狼牙项坠都收了起来。   云修尘皱着眉沉着脸道:“你既不喜欢它,就还给我好了。”   孟雪染仿佛是在看傻子一般的看着云修尘,嗤笑了一声道:“二公子,要知道凡是到了我手中的东西,是没有人能拿的回去的。更何况这个狼牙成色不错,要是出手,指定能卖个好价钱。”   说着孟雪染便将狼牙塞进了怀里,一副省得被他抢走的模样。云修尘气的只想要伸出手放在孟雪染高高扬起的脖颈上。他忍不住思考了一下,这样纤细的脖颈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他稍微用的力度,若是真一下掐死了他可就是寡夫了,这样恐怕不太好……   等等!等等等等,他刚才在想什么?寡夫?他脑子好像抽筋了,好像坏掉了。不行不行,不能和这个臭女人待的时间太久,他竟然开始胡思乱想了。竟然害怕担心这个臭女人死了?   云修尘脸上的神色不停的变化着,想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似是要把刚才那个疯狂的想法给甩掉。   “二少爷?您该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吧?”孟雪染看着云修尘变得铁青的脸庞,连忙伸出手护住了肚子,防备似的看着他说道。   云修尘回过神来,狠狠的瞪了孟雪染一眼,冷哼了一声铁青着脸转身走了。   孟雪染看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小声道:“还傲娇呢?不过,这种事情再多来几次,我可就能发财了!”   孟雪染抱着肚子嘿嘿嘿奸笑了几声,这才开口喊道:“紫鹃!紫鹃!”   守在门口的紫鹃连忙冲了进来:“小姐!奴婢在呢!”话音一落紫鹃这才看到了孟雪染得意洋洋的模样,又想起云修尘怒气冲冲出门的模样,忍不住疑惑道:“小姐,您遇到好事了?”   孟雪染挑了挑眉,得意的看了紫鹃一眼,这才将怀中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在了矮几上说道:“帮小姐我点点。这是多少银子。”   紫鹃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上前去将银票拿了起来数了数道:“小姐一共是两千两银子。”   孟雪染点了点头,掐指算了老半天却发现她根本知不道这些银子到底能买多少东西,只得讪讪的收回了手,面上却还是霸气的说道:“行了,把这些给小姐收好了!”   紫鹃边拿起银子边问道:“小姐,您身上怎么带着这么多的银票?”   孟雪染笑得很是得意道:“这都是云修尘主动给的封口费!”   “二少爷?”紫鹃震惊了片刻随后又了然的点了点头,一早上小姐除了她们这些奴婢之外唯一见到的一个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的冤大头就只有二少爷了,被小姐盯上银子这种事……紫鹃忍不住默默地在心中给云修尘点了一根蜡。   紫鹃最后将那根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似是项坠一样的玩意收起,正准备拿到孟雪染的钱匣子里去的时候,孟雪染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把那个玩意给我吧,其他的你收起来。”   紫鹃拿着项坠朝着孟雪染看去,见孟雪染点了点头,这才连忙将东西送到了她的手上。   孟雪染看了片刻,轻笑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是觉得我比狼还凶险吗?”   紫鹃听的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孟雪染在说些什么,不过她也没打算明白连忙去了箱笼的最底层拿出了钱匣子然后把银子全都放进去了。   回头就发现孟雪染手中已经没有了那个东西,紫鹃还正奇怪孟雪染该不会是把那个丑不拉叽的东西给丢了吧,走过去却发现那丑不拉几的玩意儿正在孟雪染的脖子里挂着呢。紫鹃连忙在心中给自己的嘴巴打了几下,暗自道:呸呸呸,都是我胡说八道,明明很好看,带着小姐脖子上更好看。   孟雪染闲着无聊,便打算出去走走,反正她也怀了四个多月了,虽说每日还要吃安胎药,但终归可以随意走动了,只稍小心谨慎些,并无大碍。   只是她还没有出门呢,就见彩月匆匆的赶了过来禀报道:“二少奶奶,废敬王起复了!”   孟雪染眨了眨眼,好奇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彩月一五一十的答道:“前些日子废敬王一家离开了燕北,当时无人知道他们去往了何处,近日出现在了湖广地区,现身武昌府,并在现身当日就入住了景安王府。然后第二日废敬王就拿出了一份先皇遗诏。”   孟雪染挠了挠头,发现自己头上梳着高髻上面更是簪着珠翠,实在不好动手去抓,只得轻轻晃了晃头道:“遗诏上写了什么?”   彩月舔了舔嘴唇道:“这份遗诏的成诏时间是在当初的废王圣旨之后。先皇在遗诏上言明,赦免敬王一家之罪。并封敬王为景安王,武昌府作为敬王封地。且在敬王正式接受景安王封号之后,五年以内,景安王及其嫡系子孙不得离开河中。”   孟雪染吸了一口冷气,随后问道:“这份遗诏是真是假?”   彩月点了点头:“还未曾听有人说起遗诏是假的。”   没有听说,那就是真的了。   “前阵子听你说,燕北王府在京城的世子死了?”孟雪染沉思了一会儿问道。   彩月不知道孟雪染为什么会问道这个问题,这两者这件有什么关系吗?彩月想不通。可她也不想多想,只恭敬的答道:“是,三个月前在京城得了重病,不治而亡。”   当时孟雪染正在庄子上待着舒心呢,对于这些事完全不放在心上,听了一遍就算过了,这个时候她突然将此事想了起来。   且不说这份遗诏对于敬王有什么好处,在加上燕北王世子的事情,孟雪染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白七小姐与燕北王第二子李成裕的婚事怕是要定下了。   只是不知道云修尘知道这件事了之后,会不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了。无论如何孟雪染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毕竟事情还是能牵连到她的身上。   不管孟雪染现在是何想法,云家得知此事之后,云老太爷连忙召集了云家的爷儿们,来商讨此事。   云大老爷皱着眉头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份遗诏的成诏时间可是在当初的废王圣旨之后,敬王手中这份遗诏的真假,如果遗诏是真的,为何敬王不一早就拿出来?”   云老太爷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没有说话,云修昭便开口说道:“父亲,敬王在公布遗诏之后就拓印了一份贴在了武昌城门旁的告示栏上,如今已有不少人拿到了这份遗诏的拓印版,经无数人鉴定,这封遗诏的笔迹出自已故大学士文盛之手,遗诏上盖的奉天之宝印乃皇帝宝玺无疑。”   云大老爷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得叹息一声不再多说什么了。   文盛虽然已逝。他留下来的墨宝却是不少,要鉴定笔迹并不难。文家乃当今士林之首,文家子弟在朝为官者众,大周朝出自文姓的六部之首,内阁辅臣就有好几个,文家可谓是大周朝官僚世家中的“不倒翁”,谁也不会相信文盛会与蓉贵妃和敬王勾结造假。   所以当这封诏书一公布出来,怀疑诏书是假的的世人都沉默了。   云老太爷见众人都沉默了起来。叹息了一声道:“这些都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遗诏上的那句五年以内,景安王及其嫡系子孙不得离开河中的旨意。历代藩王向来是非诏不准擅离封地,更不准非诏入京,但是只要皇帝下了命令要召见,王爷们无论离得多远都还要去京都给皇帝看看的。先皇的这道遗诏倒是好,五年之内不准敬王府嫡系离开河中,那就是皇帝就算下了旨宣敬王或是敬王世子进京。他们都可以不必理会。”   云修尘闻言嗤笑了一声道:“毕竟皇帝再大也大不过皇帝的亲爹,当然这个亲爹得是已经死了的,活着的或许还没这脸面。”   云大老爷惊的浑身一寒,连忙出口呵斥道:“胡言乱语,这岂是你可以随意谈论的话吗?”   说着云大老爷都恨不得上前去捂住云修尘的嘴。   云老太爷倒是丝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无妨,尘儿虽然说的粗俗了些,可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蓉贵妃当初的根基就是在武昌府内,这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是给了敬王府最合适的发展时机,以蓉贵妃当年留下的根基,只要他们顺利地过了这五年,以后朝廷想要下手动敬王府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道这里,云老太爷叹息了一声道:“不得不说,蓉贵妃的手段当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云修昭摇了摇头道:“祖父,朝廷之事,咱们虽然忧心。可终究无济于事,还是要看燕北王府对此是何态度了。”   云二老爷连忙说道:“燕北王府还能有什么态度,当初敬王不就是在燕北消失的吗,燕北王府不可能不知道的,说不定燕北王府还在其中出了力的。”   云老太爷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扫向了兀自愤愤不平的云二老爷。吓的他连忙闭紧了嘴巴,身子更是超后面缩了缩。云老太爷这才收回了目光沉声说道:“虽然对于先皇遗诏,相信的人比怀疑的人要多。但是持观望态度的人却是占绝大部分的。毕竟敬王府的真正实力如何,谁也不清楚。谁也不是傻子,会愿意为了一个新鲜出炉的根基不稳前途不明的藩王惹朝廷不痛快。还是且看看吧。”   从老太爷的书房出来,云修昭叫住了神色阴沉的云修尘两人一同去了云修昭的院子。   云修昭亲自给云修尘斟了一杯茶,似是不怎么在意的问道:“虽说二叔说的无礼了些,但是这话说的也没有什么错,燕北王府就算是没有出手相帮,可沉默不言对于敬王来说便是很大的帮助了。”   云修尘端起茶水一口饮净,坐在那里神色不停的变换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修昭见此便无声的叹了口气道:“想来燕北王府是知道这份遗诏的,现在又有意承认,只怕不日便会去白家提亲了。”   云修尘双拳紧握,双目通红,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最后只化作了一句:“哥,我不甘心!”   云修昭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伸出手拍了拍云修尘的肩膀劝说道:“我只说一句,云家不会支持你。”   这种观望的氛围没有维持几日,燕北王府便第一个动了,最先向景安王伸出了橄榄枝,虽然只是送了些礼去武昌,却是代表着燕北愿意承认这位景安王。   燕北王府动了,因各种利益考量,其他各路势力也就动了起来。敬王府崛起,整个大周朝的政治格局都将发生变化,不少人已经嗅到了敬王府和燕北王府之间不同寻常的政治风向。   在这个氛围之下,燕北王府二公子萧靖西向白家七小姐白清昕提亲。   这个消息一出来,燕州之外的人家或许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位白家七小姐是何方神圣。不过很快世人就都知道了,白家七小姐白清昕是原敬王现景安王的嫡亲外孙女,敬王嫡女嘉和郡主的次女。   当初敬王被贬为庶民发配燕北,从敬王到世子郡主的封号全部被夺。嘉和郡主迫于形势嫁为商人妇。现在先皇遗诏赦免了敬王,敬王府上下爵位被发还,嘉和郡主的封号又回来了。   或许会有人觉得商人之女的身份配不上燕北王府二公子,毕竟萧靖西的身体虽然不好,在萧靖康去世之后却是最有可能继任燕北世子之位,景安王嫁孙女还差不多,嫁外孙女的话还是隔了一层。   但是景安王只有一个嫡子一个嫡女,景安王世子成亲还不满一年。无儿无女,景安王膝下适合联姻的只有嫡女所出的小女儿。好在嘉和郡主的封号回来了,李氏再如何也是根正苗红的金枝玉叶,皇室血脉。   孟雪染自是早早的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她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个上面而是问道:“这个景安王姓甚名甚你们可知道?”   紫鹃惊讶的看了孟雪染,还是很快速的答道:“小姐,是景安王李炎。”   孟雪染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继续问道:“燕北王府似是也姓李,这两家可是有什么关系?”   紫鹃老老实实的答道:“燕北王府与景安王府同是皇族之人。只不过燕北王府自打高祖立朝一来,作为高祖的小儿子被封为燕北王,历代镇守燕北。”   那就是出了五服的关系了,自然也不算是近亲结婚了。   紫鹃又开口道:“今日燕北王妃亲自去了白家。”   孟雪闻言倒是笑了,慢悠悠的说道:“可见王妃对这个儿媳妇很是满意呢。”   怎么会不满意,若是不满意,只怕白七小姐早就被云修尘给娶了。   云家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云大太太立即去见了云老太太。   “母亲,这几日的事情您都知道了吗?”云大太太刚坐了下来,就忍不住说道。   云家老太太这会儿脸色不太好,这些日子的事情她自然是一清二楚的,自然心中也是有不少盘算的。可是她虽然料到了敬王府和燕北王府之间会有某些利益牵扯,也猜测敬王府可能不甘心一直留在燕北仰人鼻息,手中或许还有些暗中保留下来的势力,却没有想到敬王手中会有老皇帝留下的遗诏,这一招暗渡成仓耍得漂亮得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谁又能料到,手里有着这么大的依仗,敬王还甘心装疯卖傻的留在燕北十几年?   偏偏敬王摇身一边成为景安王的时机太巧了,正好世子去世,燕北王只剩下了李成裕这一个儿子。为了不被朝廷制肘,燕北王府只能先将李成裕的婚事定下来。   云老太太原本以为这个时候云熙妍是最合适燕北王府的媳妇。在敬王成为景安王,李氏恢复嘉和郡主的头衔之前,以白清昕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燕北王府世子妃这个身份的,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云老太太叹息一了声喃喃道:“这个时机太巧了!”简直就像是有人暗中安排好了一样。可是仔细想想。若真是有人暗中布局,那这个局就将朝廷,燕北王府,敬王府全都算计了进去,谁人能有这种心机和算计?云老太太想想就觉得心寒,不由得摇了摇头将这种猜测压了下去。   “母亲,现在要怎么办?谁能想到会半路杀出个景安王的外孙女?”云大太太没有听到她刚才喃喃自语的话,见老太太不说话,便忍不住焦急的心忙问道。   云老太太斜倚在靠背上,用手按捏了一下眉心:“再观望观望。”   云大太太皱了皱眉:“可是王妃已经亲自去过白家了,我听说燕北王府里负责礼仪的官员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云老太太抬眸看了云大太太一眼,脸色倒是平静的:“不然能如何?敬王府和燕北王府很明显是政**治联姻,就算是我们云家这会儿也要靠边看着!”   云大太太闻言便不好说话了。   孟雪染却在有着彩月给她捏腿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云家出过的两个王妃,便问道:“彩月,云家出的那两个王妃都是谁?”   彩月闻言将眼中的讶异好好的掩藏了起来,连忙说道:“一位是燕北王的生母。一位是燕北王妃。太夫人是老太爷的嫡亲姐姐,王妃是老太爷的堂侄女。”   孟雪染了然的点了点头,又皱着眉问道:“太夫人是生母?那燕北王还有一个嫡母?”   这事虽然涉及到皇家之事,本不该她一个奴婢多言,但是二少奶奶问的,她不敢不答,只得咽了一口唾沫,这才说道:“原本老燕北王与太夫人是青梅竹马的。可是朝廷却下了旨意要下嫁一位公主给老燕北王做正妃。老燕北王本是上折子婉拒了,可是朝廷却下了旨意说效仿娥皇女英同取两位夫人,因为公主身份高,便做了正妃,太夫人做了侧妃不过却是朝廷给封了诰命的。”   既是如此,想来老燕北王的这两位夫人之间想处只怕不会很愉快呢。孟雪染看了彩月一眼,彩月立刻会意,连忙点了点头说道:“二少奶奶猜得没错,太夫人与老王妃不合,两人斗了几十年。虽然太夫人生了燕北王继承了燕北王府,可是无论如何,在分位上,老王妃始终是要压太夫人一头,就算是有燕北王在,燕北王也不能偏帮自己的生母。”   所以云太妃也不愿意待在燕北王府,她自愿去给老王爷守陵,常年住在别院里吃斋念佛。因此自老王爷去世之后,云太妃和老王妃之间也算是相安无事。   孟雪染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不过,既然李成裕要娶了白清昕,那么云家这位号称被当作下一任燕北王妃来培养的云熙妍,又当如何呢?   依照云熙妍的心性,孟雪染觉得她定不会是个老实的,想来会有什么手段要使出来了。不过这样也好,她又有好戏可以看了。真是人生如戏,更是处处都是好戏,她可要好好养足精神,毕竟这等好戏不看还真是可惜了。   屋内伺候的几个丫鬟看着孟雪染嘴角扯出的笑容,不由得浑身一震,她们总觉得二少奶奶(小姐)嘴上的笑容让人觉得像是在幸灾乐祸呢?   ☆、第九十二章 女人的天性   苹果匆匆走了进来,回禀道:“二少奶奶,大太太从老太太院子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朝着大小姐的院子去了。”   孟雪染正在活动着手指,听了这几句话半点惊讶也没有,更是连头都没有抬便淡声道:“那是自然,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当不了下一任燕北王妃了,大太太定是要去安抚一下的。”   这话说的就有些不敬了,紫鹃急忙瞪了苹果一眼,那威胁的意味十分的明显。苹果察觉连忙跪下说道:“二少奶奶请放心,奴婢对二少奶奶的忠心青天可鉴!若有做出一丝一毫对二少奶奶不利之事,定天打雷劈,永世不得好死。”   这算是最狠毒的诅咒了,紫鹃闻言这才放了心,悄悄的看了孟雪染一眼。   孟雪染眨了眨眼:“起来吧,我知道你是个忠心的。去继续帮我看着点大小姐那边的动向。”   苹果来不及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连忙应了是,匆匆就退了下去。   紫鹃见人出去了,这才接着上面的话笑着道:“李二公子要娶白七小姐了,不知道大小姐的婚事还会不会耽搁下去了。”   孟雪染却是毫不在意:“那这就要看云熙妍的手段了。她是个有主见的人,自然知道今后的路要怎么走,既然燕北王妃没有了盼头,以她的心性,想来不会屈尊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世家子弟。”   紫鹃闻言不由得叹息道:“若是和李二公子相比的话,有李二公子这个珠玉在前,只怕其他人都入不了大小姐的眼呢。”   孟雪染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扯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也是,眼界高了,自然就降不下来了,还是本小姐过的舒心,只要银子在手,就是一辈子做个老姑娘本小姐都愿意。”   紫鹃闻言轻笑道:“小姐这话可错了,您已经嫁人了。”   孟雪染闻言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叹息了一声:“是啊,我已经嫁人了。”   见孟雪染情绪低落了下来,紫鹃正想方设法的劝说她几句的时候,彩月匆匆赶了过来,神色少见的震惊道:“二少奶奶,前院传来消息,说是在京城的那位燕北王世子的世子妃有了身孕。”   孟雪染邹了皱眉。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彩月知道事情似是重要的,连忙答道:“这个消息刚传过来不久,不过老太爷和老太太那里定然是已经知道了的。”彩月的父亲是前院回执处的管事,已经干了多年,在前院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管事,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自然都是知道一二的。   孟雪染轻笑了一声,似是来了兴趣一般缓缓地说道:“这一来,就有趣了很多啊。”   紫鹃和彩月都不明所以的对看了一眼,连忙开口问道:“小姐,什么有趣了?”   孟雪染看着两个丫鬟眼巴巴看着她的模样,顿时笑了,耐心的解答:“自然是燕北王府的世子之位了。”   彩月似是明白了一般,眼中闪烁着兴奋:“既然燕北王世子已经有了遗腹子,想来下一任燕北王世子之位会是这个奶娃娃了。”   紫鹃则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这可不一定,李二公子还在呢,世子年幼的时候就去了京城,养在燕北王膝下的可是李二公子呢,这养在膝下的儿子自然要更亲一些的。”   孟雪染见两人因为这事要争论起来,连忙打住:“说起来这事情,还是要看燕北王府的安排了。咱们在这里讨论也不过是说些风凉话看看热闹罢了。”   紫鹃和彩月连忙应了是。   从云老太太的院子里出来之后,王氏想了想,还是去了云熙妍的院子。   王氏过去的时候,云熙妍正在书房里抄一卷佛经。她是站立在书案前的,右手握笔悬腕,微微低着头,神态认真,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即便是不看云熙妍的容貌,单单是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气质,也让人移不开眼。   王氏心里叹了一声,并没有上前去打扰她,她站在一边等了等。直到云熙妍抄完了一小段,她才走过去道:“妍儿,怎的又在抄佛经了?”   云熙妍这才看到王氏,连忙将笔放下来上前行礼柔声说道:“母亲怎么过来了?”   云熙妍招呼自己的丫鬟上来收拾一下书案,又亲自扶了王氏去隔壁的炕床上坐下。然后才道:“太夫人之前说想要让人绣一副‘信佛功德经’,瞧着我的字还算能入眼,我便将这事情揽了下来。”   王氏看了看女儿,叹道:“太夫人素来疼你,你可要抄仔细些。”   云熙妍微笑:“这是自然。”   王氏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云熙妍亲自从丫鬟手中接过茶水捧给王氏:“母亲因何一直叹气?”   王氏接过茶碗,在手中捧了一会儿,并没有喝说道:“妍儿,燕北王府向白家提亲了。”   云熙妍闻言点了点头,一贯温婉秀丽的脸上让人看不出情绪:“女儿知道,女儿还听说王妃今日亲自去见了白清昕的双亲。”   “妍儿,你是怎么想的?”王氏探寻地看向自己的女儿,云熙妍是王氏生的,王氏向来都觉得女儿乖巧懂事又聪颖过人。十分省心。   不过有些时候王氏也有些看不透这个女儿。   云熙妍沉吟了片刻,正要说话。她的大丫鬟书琴掀帘子急急走了进来,见王氏也在不由得愣了愣,面上不由得有些踌躇。   王氏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是有事情要禀报,脸上不由得便带了些不悦冷声道:“有什么事情还是我听不得的?”   云熙妍看了书琴一眼,温声道:“母亲不是外人,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王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起来。   书琴走上前来道:“太太,小姐。京都传来消息说燕北王府那位世子妃于氏已经怀了身孕了。”   云熙妍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王氏却是吃了一惊,失声喊道:“什么?世子妃怀孕了?之前怎么没人发现?”   说到这里,王氏又有些狐疑,这么大的事情书琴是从哪里打探到的?她刚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老太太那里都还没有接到消息。   “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打听到的?”王氏皱着眉头审视书琴。   书琴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王氏正要再言,云熙妍却是笑着开口道:“母亲,是我让书琴帮我留意着外院的消息的。”   王氏突然想起来,书琴的父亲和兄长皆是云大老爷身边的亲信。云家人虽然依着祖训不得进京都,但是像云家这样的大家族总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书琴的父亲就是在云大老爷身边负责整理消息的。   想清楚之后王氏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云熙妍胆子竟然这么大,竟然还将手伸到外院去了,连她父亲身边都有她的人。   “妍儿!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若是被老太太和你父亲知道了……”   云熙妍不以为意,轻声安慰王氏道:“母亲放心,女儿不会让祖母和父亲知道的。”   云熙妍看着王氏明显不赞同的样子。叹了一声:“母亲,我们虽然是只是内院的女子,但是平日里行事还不都是看着外院的风向来的?女儿如此,只是不想太过被动。”   王氏看着云熙妍一脸冷静镇定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担心不已。   “可是妍儿,上一次你在老太太屋里安排眼线,已经让老太太十分不满了,更是因为这件事老太太冷落了你很长一段时间,咱们云家虽然娇宠女儿,但是却不会放任你们插手外院的事情的!”王氏苦口婆心的劝道。   在云老太太心里,云熙妍再如何聪明能干最后也是要嫁出去的。这句话王氏倒是没有开口对女儿说,生怕她再因此生出了别的心思出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上一次被发现她安排眼线,是因为云熙婷这个蠢货,若不是云熙婷死活要踩着孟氏,也不会被祖母发现端倪,这才揪出了她辛苦安排的眼线。现在没有云熙婷这个蠢货。她自信自己安排的眼线是不会被发现的。   云熙妍闻言只是笑着,却没有说话。   王氏不由得更加心急,只得再次劝道:“妍儿,娘知道你聪明能干,但是在你祖母面前还是乖顺一些的好。以你祖母的性子,是容不得别人忤逆她的。你祖母说这次燕北王府与敬王府是政**治联姻,我们云家也无法阻止。何况世子还留下来了一个遗腹子,万一以后生出来的真的是男孩,下一任燕北王最后由谁来做还真不好说。”   云熙妍认真听王氏说完,这才缓缓摇头道:“母亲你错了。世子已经过世这么些日子了,却是现在才传出来世子妃有了身孕,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朝廷在打这个孩子的主意,而世子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在朝廷的控制之下。若是世子妃是在燕北王府生产,那到还好说,如果她在京城生产,是什么来路就说不清了,试问燕北王怎么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来继承王位?”   云熙妍想着,何况这个孩子还未出生,等到他长大成人的那一日,李成裕羽翼已丰。再说孩子能否平安出生平安长大也难说得很。   云熙妍虽然极少与李成裕真正接触,却也知道李成裕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别人不知道,云熙妍可是清楚,在燕北王不在燕北的时候。燕北所有的大小事物都是李成裕接手的。   “妍儿,李二公子和白家七小姐的亲事眼看着就要成为定局了。”   “这不还是没有成为定局吗?”云熙妍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王氏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了喉间。   “你打算做什么?妍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就等于同时得罪了燕北王府和河中王。”王氏不由得有些急。   云熙妍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却是笑着对王氏温言道:“女儿不过是说说罢了,母亲放心,女儿不敢乱来的。”   王氏看着云熙妍一如既往的乖顺模样。心里却无法释然。   云熙妍却是不愿意再多言了,又与王氏闲扯了几句,便送她离开了。   苹果也匆忙回到清澜院来禀报消息:“二少奶奶,大太太在大小姐那里待了小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神色很是不好看,似是还有些惊慌。”   孟雪染倒是来了兴趣,也不知到王氏在云熙妍那里听到了什么话,能让掌管中馈将近二十年的云家大太太脸色骤变。   不过孟雪染也是知道苹果是不可能打听得到王氏和云熙妍到底谈论了什么。便也没有追问,只是自己一个人在默默的思考着。   很快,孟雪染便得到了消息,却是于云熙妍无关,而是云修尘。   云修尘心里到底还是不死心的,得知到李成裕与白清昕的婚事已然定了下来的时候,彻底失了态,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曾暗中吩咐过云修尘身边的小厮。还有府内的护卫以及门房,这些日子二少爷不得出府。   所以在云修尘抢了马出府之前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把那些拦着他的小厮护卫各个都打的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可他也没有落下什么好处,浑身是伤的去了清源镇白家。可是当他距离白家大门一个巷子远的岔口的时候,却人拦下了。   那个人说出来别人恐怕还不太清楚,但是云修尘却是知道的。眼前这个身穿黑衣容貌平常的男子,看着虽然不起眼,但却是燕北王府里数一数二的高手,更是李成裕的嫡系人马。   “云二公子请回。”黑衣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双眼通红的云修尘,还算是很客气的说了一句。   看到这个人的那一瞬间,云修尘便什么都明白了,这件事已然成了定局。李成裕的头号走狗亲自守在白家门前,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他原本通红的眸子闪过了一丝狠厉,黑衣男子看的真真的,但是却丝毫没有畏惧,甚至连表情都未曾变化。宛如死士一般挡在云修尘的身前,只是身体的肌肉却在这一瞬间紧绷了起来。   黑衣男子已经做好的战斗的准备。   云修尘死死的盯住了黑衣男子半晌,在黑衣男子以为他就要扑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云修尘竟然掉头走了。   黑衣男子站在原地目送着云修尘离开,保持着高手风度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回到原本藏身的地方去了。   他的武功不如这个黑衣男子,自然没有必要送上门去自取其辱。何况此人的武功再如何高强,也不过是一个走狗罢了。   云修尘快马加鞭的去了燕北王府,他要找李成裕。   只可惜他刚到了燕北王府大门口,便看到了云家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前面的巷子口。   云修尘视若无睹就要朝着燕北王府内走去,云家的马车此时却下来了一个丫鬟,而那个丫鬟却让云修尘莫名觉得眼熟,而就因为这份眼熟,他的脚步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丫鬟下车之后。马车内又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了丫鬟伸出的手上面,一个穿着湖绿色绣金线牡丹的薄长袄和同色百褶裙,梳着堕马髻的面容温婉的女子走了下来。   那女子小腹微微凸起,站定了身子眼中含着淡淡的笑容看向了云修尘所在的方向。   是臭女人!她怎么来了?云修尘原本阴沉到能治小儿夜啼的脸庞,瞬间柔和了许多,却紧紧的皱着眉头看着朝着他缓步而来的孟雪染。   走到云修尘的身前两步远的距离,孟雪染便停了下来,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看着云修尘却没有说话。   “谁让你来的?快回去!”云修尘眉头紧紧的皱起。沉下脸来冷声说道。   一见到孟雪染,他便知道定不会是孟雪染自己愿意来的。   孟雪染倒是没有生气,笑吟吟的看了看燕北王府的大门惊叹了一句:“真不愧是王府呢,看起来果然高大巍峨了许多,当然,守卫也森严不少。”   她眼中的那一丝好奇云修尘看的一清二楚,心下虽有些疑惑这燕北王府的大门有什么好看的,但却没有问出来。他正想要赶孟雪染走的时候,却见她突然屈膝对他福了福,随后便听到她宛如银铃般悦耳的嗓音:“多谢相公带我出来开眼呢,不过,我还想去集市上看上一眼,不知道相公可否同意?”   紫鹃闻言连忙劝说道:“小姐,您怀着身孕,不能去人多的地方呢。还是回府吧。”   孟雪染闻言连忙瞪了劝说的紫鹃一眼,随后又伸出手拉住了有些呆愣的云修尘的手就朝着集市热闹的地方走去。   “有了身孕是须得小心谨慎,但是有相公在,相公自是会保护我们母子无碍的。”她一边走着,一边露出得意的模样对着紫鹃说道。   云修尘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过来王府是为何事,想都不想的就要挣脱孟雪染紧紧抓住他的手。   可手上还为用什么力气,就听见孟雪染低沉而又冷淡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你自己想死别连累我与孩子。”   “你什么意思?”云修尘脸色很是难看。停下脚步目光森然的看着孟雪染。   孟雪染扯出一抹冷笑:“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等着你?”   云修尘嗤笑了一声:“你想拦我?”   孟雪染看着他们已经走出王府大门的身影,轻笑了一声:“没错,而且我已经拦了。”   说话间她脸上露出了一张欠揍的容颜看着云修尘,似是在说我拦着你了,怎么样?你咬我啊?   云修尘额头青筋直跳,没有被孟雪染抓住的那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手指上的骨节更是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喀嚓声。   孟雪染却是丝毫不以为意,抓住云修尘的那只手又紧了紧。神色轻松的说道:“走吧,我已经许久没有出来过了,从前还没有嫁给你的时候,我可是每隔几天都会偷偷溜出来吃些好吃的呢。这样算起来,我已经有两年多近三年的时间没有这样出过门了。”   云修尘闻言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又骤然软了下来,连那只紧握着的手也渐渐的松开。可脸上的表情依然臭臭的,似是别人欠了他许多银子一般。   紫鹃跟在两人身后直觉的心惊肉跳浑身打颤,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眼睁睁的看到云修尘将拳头挥在了自家小姐的脑袋上。然后一尸两命。   呸呸呸!她在胡思乱想什么,没看到二少爷一看到小姐的身影,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就便的柔和了许多吗!小姐再这样不着痕迹的撒个娇,二少爷这不就顶不住了。   嘿嘿嘿,还是她家小姐最有本事。   跟着孟雪染出来的在云修尘身边伺候的唯一幸免于难的小厮长喜,则是牵着马跟在几人身后,心中也是默默的松了口气:长成这个不着调的关键时候说的还挺对,二少爷在这种时候。果然还是最听二少奶奶的话,前面还一副要和燕北王二公子拼命的模样,一见到二少奶奶立马就说逛集市就两人光天化日之下牵着手去逛集市去了。   不过……长喜还是忍不住默默吐槽道:少爷,少奶奶,您们要是去集市的话,这条路只怕走的时间有点长呢。   这句话长喜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了,不就是多走几步路吗。估计前面这两位主子是故意的呢,他若是多嘴,只怕还会坏了好事。   就在长喜胡思乱想的时候,余光却撇到了孟雪染蓦地拉了一把云修尘的衣袖惊呼了一声:“呀,我忘记带银子了,相公你带银子了没?”   云修尘匆匆忙忙出来,哪里顾得上带银子这种事,自然也是没有的,两人就将目光转移到了身后跟着的长喜,长喜有些惊恐的咧着嘴笑了笑:“少爷,少奶奶,奴才也没有带银子。”   孟雪染顿时就不乐意了,气嘟嘟的说道:“我不管!我要吃陈桃记的点心,我要去逛锦翠阁的衣裳料子,我要去买凤祥楼的首饰!”   紫鹃听的忍不住满头大汗,正想要拉一拉小姐的一角,害怕小姐太过分再惹得二少爷不快,那可如何是好。   可此时她却听到云修尘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声音很是宠溺的说道:“好,我让长喜回府去去银子。”   ☆、第九十三章 我喂你吃   可是小姐,咱们出来的时候您吩咐了我要带足银子的,还说好不容易出来一回一定要好好花一花银子的。   紫鹃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身上的银子拿出来,她家小姐见银子仿佛是见了命一样,若是要小姐这样花银子,那事后小姐的心岂不是要痛死了。既然二少爷愿意拿银子出来,小姐恐怕心里很是高兴吧。   想到这里,紫鹃便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跟在了孟雪染的身后小心伺候着。   孟雪染是在接到云修尘闯出府去的时候,被叫去了宁德院接受了云家长辈们的轮番轰炸,这才乘坐了马车去阻拦云修尘。   原本云老太太还担心孟雪染能不能拦的住,再说坐马车怎么也比不上骑马快,谁知道孟雪染直接去了燕北王府,云老太太这才叹了口气道:“我可真是魔障了,就算尘儿现在去了白家,可最后还是要去燕北王府的,孟氏直接在燕北王府门口便能直接等到尘儿。”   王氏也跟在一边连连点头道:“说不定孟氏还真的能拦下尘儿。使得他不至于做出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出来。”   云老太太半眯着眼倚在炕上,神情分不出喜怒的说道:“那就看一看吧。”   一时间屋里落针可闻,极其安静。   钱嬷嬷守在云老太太身边站着,更是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不知道等了多久,王氏心急的差点坐不住,伸长脖子一直朝门口处看着。   就在云老太太被王氏搅扰的忍不住要发火的时候,一个小厮匆匆的赶了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老太太,二少爷在燕北王府门口被二少奶奶拦下了。”   云老太太闻言,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吩咐了钱嬷嬷赏了那小厮一两银子,露出了欣悦的笑容。   王氏更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后又对着小厮问道,“快说一说,孟氏是怎么拦下尘儿的?”   那小厮拿了银子更是高兴,咧着嘴笑着将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   王氏听后连连赞道:“母亲,孟氏真是越来越会处事了,一句陪她来看一看燕北王府就把尘儿要擅闯燕北王府的事情给带过去了。”   云老太太却没有理会王氏,眉头紧皱的说道:“她怀着身孕,怎可去集市那样的地方?若是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如何是好?”   王氏闻言才想起还有这件事,不由得着急起来,连忙吩咐那小厮:“快去把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带回来!”   那小厮犹豫了一会儿道:“二少爷说会保护好二少奶奶的,吩咐了不让奴才去碍事。”   “荒唐!”王氏又急又气一巴掌拍在了扶手上,怒声呵斥道。   小厮吓的浑身一颤,便直接跪到了地上。   还是云老太太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行了。既然尘儿如此说了,那就由着他们去吧。你们再跟过去几个人,孟氏走的时候带的人着实少了些。”   王氏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尴尬,连忙道:“母亲说的是。”随后又对着小厮挥了挥手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那小厮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领着几个小厮和婆子就匆匆的出府去找云修尘等人了。   这几人出来寻到孟雪染等人的时候,孟雪染已经坐在了醉仙楼的顶楼里。清源镇到燕阳城的距离说短也不短,骑快马一个时辰,一来一回两个时辰,孟雪染就在燕北王府门口的马车里等了两个时辰,因为出来的着急,只紫鹃顺手拿了一点点心,连茶水都没有来得及准备。   孟雪染等的是口干舌燥,肚子里又饿得厉害,她脑子里只转着一个念头,要是云修尘不停劝阻那就算了,她要赶紧去吃些东西填补一下肚子,结果没有想到云修尘还算是能明些事理的,这下她可真的是高兴坏了,走了老半天才走到集市上,孟雪染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醉仙楼。   醉仙楼是整个燕北有名的酒楼饭馆,这里有一个奇奇怪怪的规矩,醉仙楼不卖外食,若是想吃醉仙楼的饭菜,须得亲自到醉仙楼才可以吃。偏偏这个规矩又及受燕北这些名门世家公子哥儿们的吹捧,认为这种是一种风雅。也很少有人会利用强权去破坏醉仙楼定下的规矩,当然也有些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但是这种人一般都是些不懂规矩的爆发户人家出身,说出去也会让人轻视嘲笑。   当然孟雪染本来是准备派人来这里抢的,但是发现自己手里并没有这样的人才,这才作罢。今日更是难得出门,便第一时间来到了这里。   他们来到了一间叫沧海阁的雅间,在醉仙楼的顶层,全套的红木家具,汝窑定窑的瓷器,前朝名家的真迹字画,江南制造上供的绡纱帷帐,推开窗户,半个燕阳城尽在眼中。   极好的地理位置,价值陈设不菲,虽然是第一次来,不过孟雪染已经可以预见,在这里吃上一顿饭是多么的奢华了。   幸好是云修尘掏银子!要是让她自己掏银子,定是要心疼肉疼肝疼的。   醉仙楼最最有名的是这里的便锅,烫头更是难得的美味,在耐心的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汤锅便端来上来,整个雅间里就充斥着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的特殊香味。   孟雪染眼睛忍不住亮了起来,不过她还是分神先去研究了一番古代的便锅。   便锅是一个中空的铜器,中间中空的部分用来放置炭火,外头那一圈大“肚子”用来装汤。汤烧开了之后,就可以将生肉或是菜品放到里面烫熟了吃。   见孟雪染对这个玩意感兴趣,紫鹃便凑在孟雪染的耳边轻轻的解释道:“小姐。燕北的平民百姓们冬天就常吃这个,既保暖又方便,一家人围坐一桌也热闹,世家贵族们也有偶尔吃这个的,不过动手的都是伺候的丫鬟们,若是用来摆宴的话,就是每人面前一口便锅,也可以自己动手的。”   孟雪染舔了舔红唇,连连点了点头。拿起筷子便将鲜鱼肉倒进了锅内,来回涮了两下就放到了碗碟里准备吃。   云修尘被孟雪染急不可耐的模样逗笑了,他将已经调好的芝麻酱放在了孟雪染前面的桌子上,声音很是宠溺的说道:“慢慢吃,小心别烫着了。”   孟雪染可没有功夫去理会云修尘,由于她穿的衣裳衣袖是阔袖的,动起来不是很方便,她只得一只手抓住宽大的袖子,一只手夹着吃食放进便锅里烫。   紫鹃凑上来道:“小姐,奴婢伺候您。”   孟雪染摇了摇头,这样的话吃个火锅还有什么趣味,连吃了两片鱼肉之后,孟雪染胃里好受了许多,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开始顾忌自己的举止起来,便如平日里写字画画一般用左手捋起右手的衣袖,继续烫起肉来。   她现在做的这个动作就根写字画画一般风雅。十分怡然自得,倒是比之前不顾形象的狂吃要赏心悦目的多。   云修尘看着挑了挑眉,手上也动了起来,只不过他却没吃,反而将自己烫熟的肉食菜品都先放在孟雪染的碗里,让孟雪染安心好多吃一些。他知道孟雪染的饭量。   果不其然,一顿饭下来,孟雪染吃的竟然比云修尘吃的还要多。紫鹃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云修尘笑着望向孟雪染的眼神,生怕二少爷会觉得自家小姐吃的多,不由得开口解释道:“二少爷,小姐她一早便出来了,因为出来的匆忙,没有带足吃食,所以小姐才吃的这般多的。”   云修尘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问道:“你们何时出来的?”   紫鹃连忙答道:“二少爷出府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小姐便坐了马车出府了。”   那岂不是有两个多时辰没有怎么吃东西?这个臭女人,竟然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着实是可恶!云修尘这般想着。脸上更是阴沉了起来,看的紫鹃忍不住发抖。   孟雪染倒是并没有发现,她吃饱喝足了便趴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风景。   醉仙楼的对面有一间人挤人的炒货铺子,孟雪染看到了长喜,他正挤在人堆里买东西。   孟雪染不由得惊喜的回过头看着云修尘说道:“长喜一看就是个机灵的,你替我赏他五两银子。”   买点好吃的就能收买她了?云修尘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道:“恩,好。”   很快,长喜满头大汗的捧了一包炒货到了孟雪染的身边:“少奶奶,这是姚记炒货的糖炒花生,来醉仙楼吃饭的人都会买一包带回去尝一尝的。”   孟雪染非常高兴的接过了纸袋道:“辛苦你了。”   长喜连道不敢不敢,云修尘看着孟雪染兴奋的模样,笑着道:“你若是喜欢吃,日后让长喜日日都给你买来。”   孟雪染见云修尘这般一说,连忙点了点头,打开了纸包尝了一颗。   甜而不腻,香酥可口。   孟雪染忍不住的点了点头,让紫鹃到了一小部分出来在青花碟子里拿给他们这些来伺候的人,请他们尝了鲜。   剩下的大半包则是抱在孟雪染的怀里,她自己笑眯眯的一边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马路,一边时不时的拈出一颗放在嘴里吃着。   见众人都吃到了嘴里,就云修尘似是被孟雪染遗忘了一般,他顿时有些不乐意,起身就来到了孟雪染的身边,双手撑在了窗棱上,将孟雪染环在了胸前,有些不满的哼哼道:“为什么没有请我尝一尝?”   孟雪染似是不在意的说了一句:“你自己过来吃不就行了,难不成还要我亲手为给你吃吗?”   见云修尘没有说话。孟雪染无奈的叹了口气,右手从纸袋里拈出了一颗糖炒花生,身子朝一边一扭依靠在云修尘的左臂上,侧脸看着云修尘线条分明的英俊面庞,凑在了他的唇边。   “喏!吃吧。”   云修尘有一瞬间的呆愣,薄唇更是不自觉的张卡将那颗糖炒花生吃进了口中。直到那颗花生的香味在口中弥漫,他才回过神来,耳根不自觉的有些发红。   从醉仙楼出来,那条大街是正阳大街。更是燕阳城的主街道,两边铺面林立,周围卖什么的店铺都有,是燕阳城最为繁华的地方。   云修尘双手虚扶在孟雪染腰部两侧,眼睛锐利的盯着四周的动静,但是面上却还是笑眯眯的由着孟雪染在大街上边走边看。   他们身后的丫鬟小厮手里各个都拎着或多或少的东西,连紫鹃手里都拿着一根吃了一半糖葫芦。   又走了好一阵子,孟雪染实在不想走的时候,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处银楼。   长喜探了探头回禀道:“二少奶奶。前方便是凤祥楼了。”   孟雪染双眼放光,似是感受不到身体的疲累一般,拉着云修尘就往凤祥楼走去。这位可是个大金主,要是半路跑了,那她要是买些首饰啥的,不还得自己掏银子吗。   正是午膳过后没一会儿的时间,凤祥楼此时也没有什么生意,外面的门店里只有三两个女客在看首饰。   在孟雪染拉着云修尘进门那一瞬间,女掌柜就连忙迎了过来。她虽然不太认识孟雪染,但是孟雪染身后的云修尘云二公子,可是整个燕阳城女儿家里极受欢迎的俊美公子了,女掌柜自然是认得的。   女掌柜连忙将孟雪染和云修尘迎进了门店了专门共有贵客休息的茶间。   孟雪染不是很懂这里的规矩,对此有些疑惑,紫鹃连忙凑上前去小声道:“小姐,您想要买什么只需要告诉掌柜的,掌柜的便会让人将东西捧进来,任您挑选的。”   云修尘耳力极佳,自是听懂了这对主仆的对话,不由得挑了挑眉:她竟会不知道这银楼里的规矩?倒也是奇怪。   孟雪染是专程要来这里买首饰的,对此便开口让掌柜将最新时兴的首饰都拿过来让她瞧一瞧。掌柜的很快就让人捧了二十来样的托盘过来,每个托盘上有各色头面,篦梳,步瑶,金簪,珠花,耳环。项圈,玉佩,镯子等。   孟雪染认认真真的研究了许久,她从未见过这些花样的东西,虽然她的梳妆盒子里也有不扫的头面首饰,可与这里的都不怎么一样,更是让她觉得很新奇。   倒是云修尘见孟雪染只看不买,顿时有些不愉快,就准备开口吩咐女掌柜将这些都包起来的时候。孟雪染摸着下巴开口了:“俏儿似是很喜欢珠花呢。”   似是在自言自语,她看着这些攒珠花用的珠子都很不错,且样式也很是好看,便多挑了几对。   随后她似是打开了被束缚住的手脚,又准备将送上来的这些个首饰各个都挑选了两只。   女掌柜笑的见牙不见眼,不过孟雪染刚挑选了一半,就听见紫鹃小声说道:“小姐,您若是喜欢咱们就专门把金子融了想要打什么样式的,就打什么样式的。而这些您就是留着也不好一直带着出门的。”   这一番话让孟雪染及时收了手,不由得埋怨的看了紫鹃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紫鹃也很无奈,谁知道您这么大手笔买这些玩意啊。   孟雪染顿时失了兴趣,便将刚才挑选的那些首饰交给了女掌柜。   女掌柜顿时有些失望,不过旋即她又高兴起来,就算是云家二少奶奶选的这些东西,也够她赚了不少呢。   从银楼里出来,孟雪染便再也走不动了,好在长喜机灵。在她进店挑选首饰的时候已经将马车停在了银楼外面,孟雪染在云修尘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一上马车孟雪染似是被抽光了精力,倒在厚厚的垫子上就睡了过去。   云修尘看着孟雪染的睡颜陷入了沉思,他原本怒气冲冲的跑去燕北王府要去找李成裕,连该说什么话在一路上都想的清清楚楚,为此他也能做出牺牲,可是为什么他会在燕北王府门口被孟雪染三言两语就给拦下了呢?   云修尘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却怎么也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   燕北王府萧兰殿。李成裕正在给屋子里一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花浇着水,一个身着黑色衣衫的男子走了进来,恭声道:“主子,云二少爷在大门口被云二少奶奶拦下了,之后两人去了正阳大街逛了一圈,这个时候已经上了马车回去了。”   李成裕很是惋惜的叹了口气,他本以为云修尘会过来找他说些什么,或者打一架,因此他早早就吩咐了王府大门处的守卫。若是云修尘过来,不要出手阻拦。   不过,只可惜却在门口被别人给拦下了,看来这个孟氏对于云修尘来说,还是挺重要的存在呢。   “随他去吧。”李成裕淡声说了一句,继续浇花去了。   孟雪染是一路睡回到府上的,紫鹃原本还打算叫醒孟雪染让她去宁德院给云老太太复命,却被云修尘给制止了。云修尘亲手将孟雪染抱回了清澜院的东次间,自己则去了宁德院见了云老太太。   不过云老太太却并未斥责他。只说了一句:“日后切不可如此胡闹。”   云修尘态度端正的认了错,云老太太见孙子还在地上跪着,很是心疼连忙将云修尘唤了起来,然后拍了拍身边的炕位说道:“来,坐到祖母这里来。”   云修尘起身坐了过去,云老太太便扒着他的脑袋仔细的看了一遍,见除了之前在战场上留下来的伤痕之外,并没有其他新鲜的伤口,云老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没有伤着就好。”   云修尘由着老太太在他脑袋上摸了一番。这才笑嘻嘻的说道:“祖母,以我的身手,谁能轻易伤到我。”   云老太太拍了一下云修尘的肩膀,嗔道:“大夫可说过,你须得修养一年才可动用内力,如今还有半年的时间,你莫不是已经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还真将此事忘了,不过却不想让云老太太知晓便插科打诨的说道:“自是不会忘的,若是动用了内力。此时孙儿又如何坐在祖母面前与祖母说话呢。”   云老太太笑了笑,似是想到了什么:“孟氏呢,身子可还好?”   云修尘眼中不经意的闪过一丝温柔:“她怀着身孕本就辛苦,今日又实在是太累了,在马车上便睡着了,孙儿便没有叫醒她,让她回院子里睡了。还请祖母不要责怪。”   云老太太自是高兴还来不及,自己这个孙子什么脾性,还是她自己知道。从小就是个恣意张狂的性子。只顾着自己过的舒服哪里会替别人说过好话,如今却为了让孟氏好好休息,便来她这里替孟氏求情。云老太太欣慰之余却又有些心酸,总觉得她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真的长大了,也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云老太太叹息了一声,等了这么久,她也有些疲累,便说道:“你去告诉你母亲一声吧,她也等了你许久。去看看好让她放心。”   “那祖母您好生休息,孙儿先告退了。”云修尘起身应了,行礼退了下去。   云修尘去了荣安院见了王氏,报了平安,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话,云修尘便找了个借口跑了。   王氏看着云修尘匆匆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林嬷嬷腹诽道:二少爷从小就未曾养在您的膝下,被老太太宠溺的养成了纨绔子弟,无论何时都未曾由过您啊。   不过这话林嬷嬷可不敢说出口,只得捡着好听的话来宽慰着王氏。   好在王氏也只是随口这样感叹了一句,被林嬷嬷宽慰了几句便又提请精神处理内院的琐事去了。   到了晚间,云老太爷回来,却是要给云老太太商量了一下云熙妍的婚事。   “原本我们准备将妍儿嫁给李二公子,可现在燕北王府和景安王府联了姻,妍儿也自是不能再耽搁了。”云老太爷摸了摸胡须,愁眉苦脸的对着老妻说道。   云老太太也叹息了一声:“妍儿今年已然17了,若是再等下去等成老姑娘不说,燕北也没有什么能入得了眼的青年才俊了。”   ☆、第九十四章 我多抱你几次   云老太爷闻言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熙妍自幼被当作下一任燕北王妃教导,还是给她找一门嫁过去就能做宗妇的亲事吧。”   云老太太也跟着点了点头:“我原本属意于秦家,秦家现在只剩下了这两兄弟,妍儿嫁过去自是当家主母,更是没有长辈需要侍奉。只是秦家老大却与白家三小姐成了亲,老二虽说也不错,可终究不会执掌家业。”   云老太爷想了想:“听修昭说,韩家的韩君昊这个后生倒也是个青年才俊很是不错,且日后韩兄也曾说过,韩君昊似是要自他之后便接掌家业的。”   云老太太闻言惊讶的看了云老太爷一眼:“那韩家的大老爷呢?这是要越过儿子直接把家业传给孙子吗?”   云老太爷捻了捻胡须说道:“韩兄曾说过,他这个大儿子天分不高,实在无力撑起韩家这偌大一份家业,不过他这个大儿子倒是生了一个好儿子,这韩君昊自幼聪慧过人,是个好苗子。”   云老太太点了点头:“恩,虽说如此还是要多找几家瞧瞧。方家的三少爷,孟家的二少爷,林家的二少爷,燕州之外的还有几家,都可以好好瞧一瞧。”   云老太爷见老妻已经有了主意,便嗯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此事就有劳夫人了。”   云老太太嗔了丈夫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说道妍儿的婚事,我便想起了昭儿,他今年已经21了,弟弟妹妹们都成亲了,可他作为长兄婚事却还没有着落。”   云老太爷也很是无奈:“昭儿的婚事也只能就这样放着了,不然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云老太太摩挲着手中的茶碗似是在沉思些什么,但语气却没有半分的犹豫:“恩,放着,郡主一日未说亲,昭儿的婚事就不能定。妍儿与燕北王妃的位子已然无缘,若是昭儿在不能娶了郡主,对于咱们云家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这就涉及到燕北第一世家之称了,云家虽说出了两位王妃,可此番看来不能后继无力,秦家现在势头正足,又是燕北王府李二公子的连襟,想来若是日后燕北王被李成裕继承了,只怕用起雷家来更加得心用手了,到那时云家只怕要屈居雷家之后了。   云老太爷闻言也皱起了眉头:“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若是日后妍儿的亲事也定了下来,昭儿与郡主还没有什么动静的话,还是要给外人一个说法,不能让外人看了云家的笑话。”   云老太太倒是不担心这个:“您放心,若是妍儿的亲事定下了,昭儿这边还未定下,就放出消息说我请了高僧给昭儿算过命,昭儿的命格适合晚婚。郡主等得起,我们云家更是等得起。何况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不是我说大话,以昭儿的人品相貌,放眼整个燕北十三州,能与之媲美的也只有燕北王府的二公子了。”   云老太爷闻言倒是哈哈笑了起来。捻着胡须笑容满面的说道:“昭儿可是我最得意的孙子,除了身份不能与燕北王府的二公子相比之外,其余的自是不会比二公子差的。”   既然事情已定,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便躺下睡了。   就在云老太太和王氏忙着给云熙妍找婆家的时候,燕阳城里突然传出来了一个传言。   说是嘉和郡主现在恢复了郡主的身份便扬眉吐气了,仗着自己娘家的身份和势力开始对长辈不敬,不但不去给婆婆请安不说,还要给婆婆立规矩。而嘉和郡主的郡马白家三老爷更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现在开始对郡主唯唯诺诺,跟着媳妇一起给自己的亲娘脸色看。   孟雪染听到着个传闻的时候,很是好奇,嘉和郡主夫妇现在可是燕北王府二公子未来的岳父岳母,还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传一些他们的传闻,这个举动还真是不难让人看出来是有意为之的啊。   “白家对此事可有什么反应?”孟雪染轻笑了一下问道。   彩月也觉得奇怪,皱着眉道:“没有。白家这些日子上上下下都没有主子出府,似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般,且在白家周围更是有燕北王府的高手把守,所以白家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打探不到。”   “到底是什么人做的这一出,目的又是什么?”孟雪染伸出手点了点眉心,苦着脸思考着。   紫鹃瞧了孟雪染这模样,忍不住心疼的说道:“小姐,这说到底还是白家自己的事情,与咱们可没有什么关系,就是有人存心算计,可也扯不到咱们身上来的,您就别多想了,多思伤神您还怀着小少爷呢。”   孟雪染闻言撇了撇嘴,她每日在清澜院里待的都快要发霉了,也不能随意出府去,那些词话本子读来读去都是风流才子和俏佳人之间你侬我侬的恩爱戏码,完全没有新意。看的她都快要疯了。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好玩有趣的事情,结果她还不能多想一想,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怪不得别人都说什么一孕傻三年呢。   彩月察言观色的能力极强,见孟雪染顿时有些不愉快,连忙凑上去佯装好奇的问道:“二少奶奶,这些个传言是不敬不孝长辈。这可是会被人口诛笔伐的,就连皇帝都要注重孝字。这样一来对嘉和郡主还有郡马来说,影响了名声呢。可这要算起来,对于白七小姐来说多少也有些不好的影响。”   说不准这件事就是冲着白七小姐去的也不一定呢。孟雪染笑了笑心中这样想着,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好奇的看着彩月说道:“哟,咱们的小彩月也长大了,连口诛笔伐都知道了,还知道皇帝注重的什么。”   彩月羞涩的低着头喃喃的说道:“奴婢都是听奴婢爹这样说的,所以就随口学来了,经不起二少奶奶这样夸赞的。”   孟雪染则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有机会学且知道学便是很好的了,所以我夸赞你自然是应该的了。”   主仆几人说话间,云修尘悠闲的走了进来,走到了另外一个炕位上便直接坐下了,目光看着孟雪染笑着问道:“你们主仆怎么每日都在说悄悄话?竟也不嫌烦吗?”   这话一出口,紫鹃等人都吓了一跳。更是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紫鹃更是怕云修尘会因此对孟雪染又生出厌烦之心。   孟雪染则是深吸了一口气,白了云修尘一眼,自顾自的端起凉了一会的茶碗凑在嘴边小口小口的喝着,直到喝了半盏茶之后,才将茶碗上下,又慢斯条理的拿出帕子轻轻擦拭了唇边,这才转头看着云修尘仰着脸矜持的说道:“这叫乐趣,你自是不懂的。”   云修尘深感好笑的看着孟雪染故作的高贵矜持的模样,心中一热忍不住说道:“既然如此,那日后你们说悄悄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听着,自然便懂了你所说的乐趣。”   孟雪染办了一个鬼脸道:“你想跟我们玩?我不带着你!”   “为什么?”   “因为我乐意~!”   ……   紫鹃和彩月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着幼稚到极点的话语,突然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说好的高冷严肃呢?说好的高贵矜持呢?   又过了几日,之前传嘉和郡主和郡马不孝的事情,已然开始升华了,终于开始有人质疑李成裕娶白清昕的事情了。   不过彩月过来回禀的时候,云修尘就走在前面。   他老神在在的安坐了下来,端着一杯孟雪染身前的茶水,另一只手则是拿起了矮几上放着的词话本子,似是神色淡然的在看着词话本子,而并未在听孟雪染等人说话。   孟雪染怒瞪了云修尘一眼,可云修尘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然后继续低下头看词话本子了。   对于某人的厚脸皮,孟雪染实在是没有好的办法来处理,只能当他不存在,之后便开口问起了彩月:“这个传言,有后续了?”   彩月先是看了云修尘一眼,然后请示般的看着孟雪染。   孟雪染却是不在乎似的开口道:“不用理他,你只管说你的。”   此事很有可能事关到白清昕,也不知道云修尘对此会有什么反应。   彩月这才定了定神连忙说道:“外头有些人觉得,像白家三老爷和嘉和郡主这样不懂孝道的父母,肯定也教不出来好女儿,所以,所以燕北王府的二公子若是娶了白七小姐,只怕日后后宅不宁。”   最后这句话彩月是打着颤硬着头皮说出来的,因为就在她说出来的一瞬间,二少爷猛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孟雪染闻言却抽了一口冷气,这战术玩的还真是迂回啊,颇有些像是云熙妍的手笔呢,先东边打一棒子,再跑到西边说出真正的意图。   可到底她也只是猜测,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便被她抛到脑后了。因为她看到了彩月额头上莫名其妙出现的密密麻麻的汗珠,这可是四月天,虽说燕北没有春天,可也不至于热到出汗的地步。想来是有人心里不舒坦了。   她这样想着,轻笑了一声便转过头去双眼中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看着已经抬起头的云修尘。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怪不得之前会传出嘉和郡主和郡马不孝的事情,原来是为了白七小姐和李二公子的亲事。可真是好手段呢。”   云修尘闻言将目光收回了手中的词话本子上,声音听不出息怒的说道:“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了,李成裕不会任由这样的传闻继续下去的。”   可是我当初深陷传闻之中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出手呢?   孟雪染神色一顿,看了看低头似是在认真看书的云修尘一眼,张了张嘴还是将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她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实在太傻了,李成裕想必是真心心悦白清昕的,而她和云修尘,只不过是因为家族利益不得不绑在一起的两个人罢了,哪里有什么真心可言,自然与李成裕和白清昕他们也没有什么可比性。   深吸了一口气,孟雪染回过头来看着彩月吩咐道:“若是有了最新的动向,及时告知与我,让我也好好看一场好戏。”   过了不过一日的功夫,便有人出手了。   “白家传出了白家老太太因为嘉和郡主只生了三个女儿未能生出儿子的事情而苛待与她,甚至将嘉和郡主赶去庄子上不得回府的消息,这个消息一出除了个别特别迂腐的,或是是故意找茬儿的人之外,现在外面对于白家三老爷夫妇的批评声已经小了不少了。”   孟雪染听着彩月的回禀,皱着眉看着赖在她这里不走非要在她这里看兵书的云修尘问道:“这就是燕北王府二公子的手段?”   云修尘自打昨日看了孟雪染看着的词话本子之后,便皱着眉将孟雪染的那本词话本子拿走给烧了。今天他特意带了一本兵书过来看。   云修尘闻言头都不抬一下,眼睛依旧落在了兵书上,浑然不在意的说道:“这只是开始罢了,若是这些人见好就收那便罢了,若是有人食古不化,那定然还是有后手的,你尽管看着就是了。”   孟雪染对着云修尘办了一个鬼脸,然后吩咐了紫鹃再给她拿一本新的词话本子过来看。   云修尘眉头一挑。身上却依旧保持着之前的举动,任由紫鹃将词话本子取了一本过来,刚递到孟雪染的手上的时候,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的云修尘一把给夺走了。   “你干什么?快点还给我!”孟雪染先是一惊,随后愤怒的喊了一声,并伸出手想要从云修尘的手里将那本词话本子给抢过来。   云修尘身高手长,孟雪染别说去抢了,连边角都摸不到。云修尘挑衅的看了她一眼,便抓着两本人出去了。   谁都拦不住,孟雪染更是气的冲着云修尘的背影喊道:“你以后再也别过来了!”而回应她的却是云修尘背对着她挥了挥手,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不过孟雪染喊了这一句之后,心中的怒火倒是消了不少,又让紫鹃去取了一本过来,刚一到手,她便阴笑着冲着门口已经不见云修尘身影的方向说道:“不过一本而已,老娘这里多的是!就当老娘心情好。赏给你了。哼!”   紫鹃和彩月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自然,更是努力假装没有听见孟雪染幼稚的话语。   又过了一日的时间,云修尘准时准点的又来到了蒙学染的东次间。   孟雪染一见是云修尘,也顾不得身子越发笨重,连忙下了炕,要将走进来的云修尘给赶出去。   “你又来做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推搡着云修尘的腰腹。脸上一副用力的模样,似是要将云修尘给推出门去。   云修尘轻笑了一声,一把将孟雪染拦腰抱起,在她惊恐的尖叫声下朝着炕边走了过去。   孟雪染哪里会想到云修尘回来这样一出,吓的连忙伸出手环住了云修尘的脖子,若是她自己也就罢了,摔下去也没有什么大碍,可她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呢。这一下要真是摔了,那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了。   “你快放我下来!”孟雪染惊的声音都变了,声音到了最后更是转了好几个弯。   云修尘却没有搭理她,缓步走到炕边,小心翼翼的将孟雪染放在了炕上,又拿起毛皮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这才坐到了另外一个炕位上,沉声说道:“小心些。不要得了风寒。”   我若是真的得了病,那也是被你吓的!孟雪染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狠狠的白了云修尘一眼。   不过云修尘似是听到了孟雪染心中所想,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习惯了就不会被吓着了,日后我多抱你几次便好了。”   “鬼才要你抱!”孟雪染僵直着身子,怒瞪着云修尘说道。   云修尘脸上则有些不乐意的邹了皱眉:“不许这样说自己。”   我好像遇到了一个假的云修尘!孟雪染目瞪口呆的看着又低着头看兵书的云修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彩月匆匆的赶过来外面传闻最新进展,倒是让孟雪染成功将注意力转移了。   “那个思想特别迂腐的人竟然被人爆出了在母孝期间嫖娼的事情。被燕北王府停了原本的职务。”   紫鹃在一旁听着很是不耻的说道:“原来表面上道貌岸然开口闭口礼义廉耻的人,竟然是这样的品性!”   孟雪染则是轻哼了一声:“这个人这么快就从道德的制高点跌落进污泥地里是因为得罪了燕北王府的缘故,不然哪里有这等巧合的事情。你们且看着吧,这件事一出会有更多的人主动站出来为白三老爷和嘉和郡主辩护的,这样一来之前的传言自然就不攻而破了。”   看了一眼似乎是没有什么反应的云修尘,孟雪染继续说道:“对于李成裕这样的上位者来说,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动手,他只需要稍微给一个暗示,指出一个风向来,就有的是人上赶着为他排忧解难,所有很多时候正义不正义的都是靠实力说话的。”   这句话仿佛是一根刺狠狠的扎进了云修尘的心里,这样说的话,那他岂不就是因为没有李成裕那般的实力,所以才不能得偿所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清昕嫁给李成裕了?!   云修尘的手紧紧的将兵书握在了一起,脸色更是渐渐阴沉了起来。   孟雪染说这话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再主意着云修尘的神色。此时眼看着云修尘神色出现了变化,这才放了心,云修尘还是原来的那个云修尘,并没有错。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其实女人并不是货物,你想要就能得到。”   云修尘目光阴沉的盯着孟雪染,冷声说道:“你什么意思?”   孟雪染没有答话,而是看了紫鹃一眼,紫鹃意会连忙带着屋内的丫鬟们退了出去,她亲自关上房门,并守在门口,摒弃凝神的听着屋里的动静。   孟雪染这才摊了摊手,神色诚恳的说道:“感情的事情并不是一厢情愿就能成事的,尤其像白七小姐这样有主见的人。我听闻白七小姐的同胞姐姐之前有过三次议亲,可议亲对象都不是个好的,都被白七小姐给拦下了,最后由白七小姐牵线嫁给了秦家家主。可见,白七小姐在婚事上便是一个极有主见之人。”   云修尘闻言冷哼了一声,双手因为紧握关节发出了喀嚓喀嚓的声响:“所以呢?”   孟雪染皱着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若是白七小姐不想嫁给李二公子,想来也自是有法子可以拒了这门亲事,可现在这门亲事已经定在了来年三月,足以说明,白七小姐也是愿意嫁给李二公子的。”   见云修尘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残忍,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冰冷,孟雪染轻叹了一声道:“你这样聪明,心中又何尝不知,只是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罢了。”   这件事是云修尘的心结,若是不解开,只怕日后会惹出滔天大祸出来,若是云修尘自己能担也就罢了,可既然是滔天大祸,想来自然是要牵连到家人,那么她和孩子便首当其冲处在危险之中了。   她不得不未雨绸缪,早作打算。   “飒!”   一阵拳风从她的耳边擦过,孟雪染面色不改的看着云修尘在她脸颊前挥过去的拳头,直直的盯着云修尘通红的双眼,丝毫不惧的再一次开口说道:“可算就是你不承认那又如何?白七小姐与李二公子郎有情妹有意,此次婚约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又是两个王府之间利益的牵连,不论是哪一样,你都破坏不了。”   “别说了!”云修尘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那凶恶的神情仿佛是在咀嚼着孟雪染的骨头一般可怕。   ☆、第九十五章 病危   孟雪染的反应却是坐直了身体,目光直视着云修尘通红的双眼,神情依旧是往日里的温婉模样,可嘴里吐出的话语却似是寒冬里的寒冰一般:“你知道,我所说的都是事实!”   云修尘瞪着看了孟雪染许久,握成拳的手更是在空中动了几次,最后却还是收了回来,起身便朝着外面冲了出去。   孟雪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才松了一口气,双手有些发颤的摸了摸已经隆起的小腹,小腹里有一些疼痛,让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对着肚子说道:“你也被吓到了是不是?不要怕,母亲会保护你。”   紫鹃见云修尘发了疯似的跑了出去,心中一惊,连忙就跑进屋里,看到孟雪染抱着肚子神色温柔的说着些什么,这才松了一口气。腿脚发软的她差点坐到了地上。   彩月跟在她的身后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紫鹃,紫鹃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紫鹃回过头想要对彩月道谢,彩月这才发现紫鹃的脸上竟然全都是泪水,也忍不住眼眶发红,小声说道:“快去看看二少奶奶吧。”   紫鹃点了点头脚步踉伧的走到了孟雪染的身边,张了张嘴还未说些什么,便听见孟雪染说道:“我累了,扶我回床上歇息一会儿吧。”   紫鹃连忙应了,和彩月一人一边将孟雪染搀扶起来,朝床上走去。   由着两人伺候着她宽衣了之后,孟雪染精神这才松了下来,她正想要吩咐紫鹃她要多睡一会儿,不用来打扰她的时候,却突然晕厥了过去。   吓的紫鹃连忙一把朝后倒去了孟雪染,眼泪刷的就流下来了,更是失声喊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快睁开眼看一看奴婢啊!您别吓奴婢啊!小姐!”   彩月也吓的不轻,不过此时她还算是冷静,连忙对紫鹃说道:“先扶着小姐躺下,我脚程快,马上去请大夫。”   两人匆忙将孟雪染平躺在床上,由紫鹃守在床前,彩月一路小跑的就请了大夫。   清澜院的二少奶奶晕倒了!这个消息在云府上下不胫而走,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二少奶奶怕是不好了吧?”   “去年二少奶奶大病的那一场,不也是醒了之后就突然晕倒了吗?而且大夫还说治不活了,结果不还是活的好好的,且还有了二少爷的孩子!”   “上一回是老天爷睁开眼了,才让二少奶奶活过来了,可保不齐老太爷每次都睁开眼啊!”   “说的也是啊,二少奶奶这要是救不回来,那可是一尸两命哦。真是可怜哦。”   “有什么好可怜的,听说是二少爷下的手呢,我小姨子的堂妹的娘家的舅舅的儿媳妇在清澜院里洒扫呢,亲眼看见二少爷发疯了似的从正房里跑出来,随后屋内就传来了二少奶奶丫鬟的喊声,说是二少奶奶要不好了!”   ……   云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下了决定要与秦家联姻,这一口气还没有松下来,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差点没晕过去。   “快去请大夫!”云老太太深吸着气,连忙吩咐道。   钱嬷嬷一边给老太太顺着气,一边说道:“已经去请了,看时辰马上就到了。”   云老太太一颗心这才松了一些,随即又想起了小厮过来传的话,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是尘儿动的手?”   钱嬷嬷闻言有些犹豫,云老太太死死抓住了她的手。目光带着询问,她只得点了点头道:“当时房里只有二少爷双眼通红面若凶煞的走了出来,小丫鬟们进去的时候二少奶奶就有些不好了。”   “这个孽障!这个孽障!”云老太太气的直拍床板,“他就算是再不喜孟氏,可竟然连孟氏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管不顾了吗?”   “这……”钱嬷嬷也实在是想不出该怎么劝说,云修尘这番作为实在是没有办法开脱的啊,到时候若真是一尸两命,只怕不知道要怎么闹起来呢,她只得说道,“大夫马上就到了,二少奶奶福大命大,定是不会有事的,老太太您别太担心。”   云老太太气的直抽气:“我怎能不担心!这个孽障!只能希望孟氏能扛过去了。”说到这里,云老太太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老大媳妇去了没有?”   钱嬷嬷连忙答道:“大太太得了消息已经去清澜院了。”   云老太太这才似是失了力气一般倒在了身后的靠枕上,嘴里喃喃的说着些什么。   王氏一路小跑着去了清澜院,进了卧房便看到了脸色苍白闭着眼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孟雪染。她顾不得擦拭一下额头上因为跑步而冒出的汗珠,快步就来到了床前,仔细的看了一眼孟雪染的模样,发现胸腹之间还有微微的起伏,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死就好。王氏如是想着。   随后她便看到了守在床前默默流着泪的紫鹃,许是紫鹃脸上的泪水刺痛了王氏的眼,她当即怒斥了一声:“哭什么哭?尘儿媳妇还活着呢!”   紫鹃连忙收住了眼泪,拿出汗巾子胡乱的擦了擦,垂首站在床头,身体正在轻轻的颤抖着。   王氏发了火,这才冷静了下来,冷眼看着紫鹃,怒声说道:“你老老实实将今日的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鹃连忙说了起来:“二少爷与二少奶奶在说话,奴婢们便出去了。并不知道屋内究竟发生了何事,可不多时的功夫,就见二少爷疾步冲了出来,双眼通红脸色阴沉的可怕。奴婢们便连忙进屋看了二少奶奶,当时二少奶奶正抱着肚子神色有些不好,奴婢们一走进二少奶奶就说身子有些不舒服。吩咐奴婢和彩月将她扶到床上躺着,奴婢们刚把二少奶奶扶到床上坐下,二少奶奶就似是撑不住了一般直接闭上眼倒下去了。”   王氏越听心中越凉,竟然真的和尘儿有关!若是孟氏救的活那还好说,若真是救不活,传出去只怕一个逼死发妻的名声就逃不掉,更何况孟氏现在还有身孕,只怕外面传的会更加难听。   王氏越想越心惊,双手颤抖着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林嬷嬷亲自跟着过来的,见自己主子这样连忙问道:“可有去请了大夫?”   紫鹃连忙答道:“彩月已经去请了。”   就在林嬷嬷追问怎么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彩月领着杨大夫赶了进来。   王氏一见到杨大夫似是见到主心骨一般,连忙对着杨大夫恳请道:“杨大夫,您快些给我这儿媳瞧一瞧。”   杨大夫一看就知道只怕这府里又出了什么事情了,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大半年出现的几回大事,回回都和这位二少奶奶有关。不过这府里的事情与他无关,他只需好好诊病就是,便连忙应了,走到床前给孟雪染把起了脉。   越是把脉杨大夫的脸色就越难看,王氏在一旁看的就越是心惊胆颤,她双手不自觉的绞着手中的丝帕,就怕从杨大夫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   诊完脉,杨大夫叹了一口气,在王氏期待的目光里沉声说道:“二少奶奶惊惧过度,导致胎动不已,我赶紧给她开一付方子。此胎或许还能保得住!”   孟氏这是救得活?王氏一听脸上就浮现出了喜色,可杨大夫后面的话又让她心中凉了下去,她颤抖着手,努力的保持着平静道:“那有劳杨大夫,您请快些。”   说话间就有小丫鬟拿出了笔墨纸砚,杨大夫伏在一旁的矮几上写下了方子,交给了走到杨大夫身边等着的紫鹃,又吩咐了几句注意事项。   紫鹃便匆匆的下去了。等了一会儿的功夫,紫鹃便亲自端了药过来,一点一点的喂给孟雪染吃。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药不管怎么喂都为喂不下去。   紫鹃焦急的连忙望向了杨大夫,杨大夫也很是无奈,这病人喂不进去药他也没有法子,只得沉声说道:“若是这药喂不进去,只怕连大人都有生命危险啊!”   云修昭是在长成的嘴里听到孟雪染快要死了的消息的,不由得心中一惊,可他也来不及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直开口问道:“二弟可否知道此事?”   长成神色焦急的说道:“不知道,奴才寻遍了府内,就是找不到二少爷的身影。”   云修昭点了点头,吩咐了长成继续去找,他想了想便去到了酒窖旁边的那棵桂花树下。一到桂花树下站定,云修昭便顺着树干朝上望去,果不其然,在树叶茂盛的树枝上看到了正在买醉的云修尘,他提了一口气飞身上去,落在了云修尘的身边。   云修尘轻哼了一声。左手扔给了云修昭一坛子酒,右手还在往自己嘴中灌着酒。   云修昭却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沉声开口说道:“弟妹怕是要不好了。”   云修尘耻笑了一声,自顾自的喝着酒,突然间他手中的动作一顿,噌的起身盯着云修昭问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云修昭冷眼瞧着他,沉声重复了一遍:“弟妹怕是不好了。”   “胡说!她怎么会不好?这个臭女人好的很着呢!”云修尘挥了挥手大声喊道。   云修昭怜悯似的摇了摇头,再次开口说道:“你若是再不去,只怕就再也见不到弟妹了。”   云修尘双瞳蓦地一缩,看着云修昭的目光充满的怀疑,见云修昭又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酒坛子一丢,便跳下了树,朝着清澜院的方向冲去。   一路上他脑袋里回想起了好多,从第一次半夜跑到孟雪染的房里威胁她,到第一次看轻孟雪染的模样,她轻笑时的温暖,嘲讽他的时候的灵动,和她肌肤相亲之后,被她所伤,他曾经暗自说过定要她不会好过,可是什么时候起,他伤势已经好到可以自由行动可以抱得动她,却再也没有想过受伤时候说过的狠话。   以及他曾经在温泉山庄坐在房内看到的她在梧桐树下恣意的笑容,那一瞬间他便觉得仿佛是满地的桂花开了。   第一次与她在温泉里相遇的时候,他想起了孟雪染挑衅时说的那句:“如此良辰美景,相公不如与我温泉共浴吧。”   甚至他还暗搓搓的利用大黄。让孟雪染对他投怀送抱。   可是什么时候从孟雪染的嘴里,相公变成了云二公子?云修尘眼中涌出一些晶莹的色彩。   “你不要死,好不好?”云修尘一边跑着,一边喃喃的说道。   清澜院正房里正在束手无策的时候,云修尘一头冲了进来。   看着孟雪染脸色苍白闭着眼躺在床上安静的模样,他的心中仿佛凿了一记重锤,疼的竟让他直不起腰来,他强忍着半躬着腰走到床边,伸出手探了探孟雪染的鼻息,发现还有一丝温热的气息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二少爷!二少奶奶的药,喂不下去。”   好像有什么人喊着他,还说着些什么。云修尘神色茫然的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紫鹃。   紫鹃连忙又重复了一遍:“二少爷!二少奶奶的药,喂不下去怎么办啊!”   “什么喂不下去?”云修尘迷茫的问道。   紫鹃心中焦急,但还是沉着气说道:“二少爷,大夫说二少奶奶若是喝了这副药,这胎或许还保得住,可奴婢怎么也不能把药喂进二少奶奶的嘴里!”   云修尘这才反应过来,一把从紫鹃的手中夺过了药碗,猛地灌进了自己嘴里一口。   看的众人都忍不住抽了一口气,王氏更是气的要打人,她这个儿子是非得要置孟氏于死地吗?   可眼看着云修尘没有将药咽进肚里,反而凑在孟雪染的唇边,一口一口的渡进了孟雪染的口中。看着孟雪染并未将药汁吐出来,屋内的众人不由得深深松了一口气。   王氏更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中想着:还好她儿子没有把孟氏的药给喝了。   云修尘便以口喂了孟雪染将一碗药尽数喝了下去,杨大夫连忙上前去把了把脉,发现脉象有平稳的迹象。便说道:“每一个时辰喂一次药,直到脉象平稳。”   说着杨大夫有提笔写了一副药方交给了紫鹃,仔细的叮嘱道:“二少奶奶脉象平稳了之后,这药便是两个时辰喂一次,直到二少奶奶醒过来。这一张药方便是二少奶奶醒来之后吃的药方,一日三次,不可间断!”   紫鹃连忙重复了一遍,见自己没有说错,便点了点头。将药方收在了怀中。   王氏被这事又惊又吓的,见孟氏情况有些好转,提起的那口气便松了下来,脸上更是露出的疲惫的神色,眼看着自己儿子坐在孟雪染床前的小绣墩上紧紧的抓住孟氏的手,一副除了孟氏在没有其他人的模样,王氏不由得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林嬷嬷见王氏脸上的疲惫连忙说道:“太太还是回去等消息吧。”   王氏点了点头,便由林嬷嬷搀扶着朝外面走去,走到一半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可有给老太太报消息?”   林嬷嬷连忙点头道:“已经遣小丫头去了。”   王氏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缓步回了荣安院。   云修尘则是守在孟雪染的床边,双手紧紧的握住孟雪染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孟雪染的脸,生怕错过了孟雪染醒过来的瞬间。   孟雪染连着用了三次药,脉象才平稳了下来,可不知怎么回事她却没有醒过来。   杨大夫上前给孟雪染把了脉,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只得说道:“二少奶奶惊惧过度。心神损耗极大,想来是要多休息一阵子才能醒过来,从脉象来看,二少奶奶身体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这安胎药还是要按时喝下,刚才给你的方子拿来我再修改一笔。”   紫鹃闻言连忙从怀中取出了那张已经被体温温热的方子给了杨大夫,杨大夫提笔在药方的剂量上修改了几笔,这才又交给了紫鹃。   “之前与你说的服药时辰不变,一定要切记。”杨大夫又嘱咐了一遍,紫鹃点了点头。拿出了一个荷包,塞在了杨大夫的手中说道:“有劳杨大夫辛苦来一趟。”   说着紫鹃便准备亲自将杨大夫送出去,却被杨大夫制止了,让她好好在这里伺候着孟雪染。紫鹃谢了又谢,连忙叫了彩月去送了杨大夫出府。   彩月临出去前找了紫鹃要了方子,紫鹃本是不愿意给的,不过彩月一句话还是让紫鹃老老实实将方子交给彩月。   “府里的药材我不放心,我此次送了杨大夫回去,便在他那里抓了药回来。医馆里的药总比府里的药让我放心。”   紫鹃连连点了头抓住彩月的手说道:“既是如此,那便辛苦你了。”   彩月摇了摇头,便送了已经整理好药箱的杨大夫回了医馆。   孟雪染脉象平稳了之后便能喂的进去药了,也不再用云修尘以嘴对嘴的方式喂了。不过云修尘却将药碗端着,亲自喂了孟雪染吃了药。   孟雪染一直睡着,直到第二日的清晨才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便看到了胡子邋遢坐在床边盯着她看的云修尘,随后她便看到云修尘突然起身,笼罩住了她将她拥在怀中。   耳边还传来了云修尘喃喃自语:“你终于醒了。”那声音似是有些哽咽,孟雪染听的不够真切。所以不敢肯定。   她伸出手摸了摸依旧隆起的小腹,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云修尘将脸埋在孟雪染的肩窝,闷闷的说了一句。   孟雪染这才感受到了肩膀处有轻微的湿意,她轻轻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云修尘头上乌黑浓密的发,轻声说道:“我没事了。”   却没有说原谅他。云修尘心中似是在被一把钝刀不停的磨着。   这家伙是真的重,虽然他已经将自己的体重控制了没有压在她的身上,可就单单是一个头都压的她有些难受,孟雪染忍不住动了动。笑着说道:“你胡子扎到我了。”   云修尘连忙抬起头,仔细的看了看孟雪染的侧脸和脖颈,果然发现白皙的脖颈上有一块密密麻麻的红点,他连忙伸出手贴在那一块红红的肌肤上,轻柔的揉了两下。   孟雪染倒是没有感受到温柔,反而直觉的好痒,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发笑道:“痒。”   云修尘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他现在这副邋遢的模样可竟然也有一种别样的俊美。   惹得孟雪染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云修尘耳朵蓦地红了起来,他连忙直起身子颇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你这三个丫鬟怎么还没回来?”   孟雪染朝着外面看了一眼,便发现了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紫鹃等人,便笑着说道:“她们刚回来。”   紫鹃等人闻言连忙捧着手里的东西过来,惊喜的说道:“小姐您醒了,奴婢刚提了吃食回来,小姐便醒了,是不是饿了?”   孟雪染嗔了紫鹃一眼这才义正言辞的说道:“是啊。”   彩月和喜鹊连忙上前说道:“那奴婢伺候小姐(二少爷)洗漱。”   两人洗漱完了,孟雪染不能下床,云修尘就吩咐在床边支起了一张桌子。好让孟雪染能好好用膳。   可孟雪然虽说是饿了,到底是胃口有些不佳,紧紧只用了一碗粥而已,而且还是云修尘亲手喂的。   在一众丫鬟打趣的目光下,脸皮厚如城墙的孟雪染都有些顶不住,匆匆用了粥,便躺会床上去了。   云修尘也红着耳朵,坐在桌子前匆匆的扒了几口饭菜,又坐在了孟雪染的床边,似是要继续守着她。   孟雪染见云修尘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疲惫的脸庞,忍不住说道:“你去休息片刻吧,我也在睡一会儿。”   云修尘自是不愿意的,便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睡吧。”   孟雪染见他这个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便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慢慢的睡了过去。   云修尘却一直守在她的床边,目光也是凝在她的脸上,似是只看着她的睡颜就能让他心满意足,让他安心。   ☆、第九十六章 龙舟赛   等孟雪染睡着了之后,云修尘这才起身去了宁德院。   清澜院这样大的动静,云老太爷一回来便知晓了,派了小厮去叫了云修尘。可云修尘非但没有理会他派去的小厮,还迟迟不肯过来,云老太爷气的连连灌了几杯茶。   等云修尘过来的时候,云老太爷耐心也消耗的差不多了。祖孙两人一见面,啥话也没有说,云老太爷拿着之前让小厮取来的鞭子先是狠狠的抽了跪在地上请罪的云修尘好几鞭子,这才渐渐的消了气。   因为云老太爷正在气头上,下手自然不会放轻,抽的那几鞭子更是鞭鞭到肉,鞭鞭带血。云修尘默默的承受着,脸上更是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若不是他脸色苍白如纸,旁人都会以为云老太爷似乎抽的根本不是他。   抽完鞭子。云老太爷便指着云修尘的鼻子骂了起来:“你这个畜生!还嫌自己闯的祸不够多吗?你是不是非的要逼死你的发妻长子,心里才会满意?此事若是让孟家知道了,又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你从小到大这些年,你自己好好算算你闯了多少的祸!为了给你闯的这些祸善后,我云家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可你呢?不但不知悔改,竟然还变本加厉!我们云家百年世家,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肖子孙?!”   等到云老太爷骂完,云老太太便捧了一杯茶给了云老太爷,好让他润润嗓子,稍稍歇息一会儿。   云老太爷本是不愿意接的,可这茶又是自己老妻递过来的,他总要给老妻一个面子,便接了下来喝了。   “老太爷,尘儿这模样也是知道错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尘儿以往做错事哪里认过错。可见是尘儿经过这一事长大了呢,您也就不要再生气了,日后再好好教导教导,便不会再犯错了。”云老太太见相公喝了茶,心知差不多可以给个台阶了,便温和的出言相劝了几句。   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云老太爷心中的那口气也出的差不多了,在云老太太适时的劝说下。云老太爷也顺着台阶下来了。不过他面上还是难看的朝着云修尘哼了一声,冷声道:“既是如此,那我就看看你的长进!”   丢下这句话,云老太爷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云老太太心中不是不气,可大抵心中的疼爱还是高于对云修尘的愤怒,再加上云修尘惨白着的脸上满是因为伤痛出的冷汗,她便知道,云老太爷此次定是下了重手,心中更加心疼,便叹了口气吩咐了云修尘起来。   云修尘面不改色的站起身,在云老太太的招手下走了过去。   云老太太便伸出手摸了摸云修尘的后背,发现手上一片湿润粘腻,连忙凑过去看了,发现云修尘后背的衣裳已经破碎,暗红色的鲜血已经将后背的衣裳全部浸湿。   “快,取止血散和金疮药来!”云老太太心中一惊,连忙吩咐了钱嬷嬷。   云修尘在宁德院由云老太太亲手给他上了药,在云老太太开口让他留在宁德院养伤的时候,他开口拒绝了:“祖母,我的伤并无大碍,还是回去养着吧。只是这几日怕是不能过来给祖母请安了。”   云老太太闻言嗔怪道:“你好生养着,便是对祖母最大的孝心了。”   见留不下云修尘,云老太太便对着云修尘好好嘱咐了一番,又敲打了一番他身边的小厮,这才放了云修尘回去。   云修尘是坐了轿子回到清澜院的。回来的时候,孟雪染还未醒,他便吩咐了清澜院里的众人不得把他受伤的事情告诉孟雪染。   他坐在孟雪染床边的凳子上,丝毫不管后背上因为走路又再次冒出鲜血的鞭痕,眼神温柔的看着孟雪染的睡颜,似是很满足。   紫鹃很是不安,想了想还是对云修尘说道:“二少爷,您还是回去休息吧,您现在这副模样,小姐若是见了,就算是奴婢们不说,小姐也能猜到的。不如等您的伤好了之后,再来看小姐吧。”   紫鹃的话不错,孟雪染有的时候看起来傻傻的很是好骗,可内芯里确是个聪慧的女子,他身上血腥气这样重,孟雪染只需闻一闻自然就会知晓。   云修尘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吩咐了屋内的丫鬟要好生伺候着二少奶奶,这才回了西次间。   紫鹃见云修尘已经换过了衣裳后背已然又出现了大片的血渍,心中虽然对云修尘气的孟雪染差点一尸两命,但到底还是心软,便对彩月说道:“你这几日还是过去伺候二少爷吧,小姐这里。有我们几个呢。”   孟雪染醒来之后的几日便没有见到过云修尘和彩月了,对此她一点也不好奇。想来是云家长辈对云修尘做了惩处,他定是受了惩戒,现在不方便过来她这里,彩月定然是去了云修尘身边伺候了。   孟雪染卧床了半个多月,待身体好起来的时候,已经五月初了。   五月是个热闹的月份,除了五月初五的赛龙舟。便是五月二十日的千金宴了。   是夜孟雪染闲着无聊总算是想起了这回的千金宴,太后还派了十位京都的千金闺秀来参加呢,便好奇的问道:“南边儿来的千金小姐们可都已经到了?”   彩月几个正身体笔直的坐在小绣墩上做着针线,闻言便笑着回道:“四月二十二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燕阳城了呢。”   喜鹊也跟着笑嘻嘻的插着嘴:“奴婢还出去瞧了呢,她们到的时候不少人都涌到城门口uqu看呢场面可热闹了,外头也有不少人都在说这件事情呢。”   因为她尚在卧床休息,所以外界的消息都被紫鹃拦下了,美其名曰她现在身子不好,不能多做劳累要多休息。   孟雪染闻言笑了,想起了之前说的时间便好奇的问道:“不是说四月十八便能到了,怎么还晚了几日?”   彩月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说道:“那些京城里来的闺秀们个个娇生惯养,受不得在水上的颠簸之苦,所以走到了澎州便都不愿意坐船了,该走了陆路,不过原本就算是走陆路也不需要耽搁四天的时间,说是有两位闺秀在路上得了病。所以特意缓行了几日,才这么晚到的。”   孟雪染却不意外,这些古代的大家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算是能跟着长辈们出去参加宴会,那也不过是在城里走动,再远一些就是城外附近的庄子或是寺庙。像此次这样从京城到燕北光是赶路便需要两个月时间的出行,那些养在深闺了的小姐可不自然就受不了了。   “那你可有见到过那几位闺秀的模样?”孟雪染笑着问了喜鹊。   喜鹊闻言皱了皱鼻子,撇着嘴很是不满的说道:“没有,那些千金小姐们进城的时候都坐在马车里,什么都看不到。不过,听说那些千金小姐里有几位闺秀被咱们燕北人的热情好客的样子给吓到了,加上初到燕北一路上又是舟车劳顿的水土不服,就生了病了。”   孟雪染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哦,既然如此,那些闺秀都是怎么安置的?”   彩月连忙道:“京城来的十位闺秀都已经被安排到了燕北王府旁边的一座别管里,燕北王府还派了不少侍卫给予保护呢。有两名闺秀在船上的时候就生病了,不过据说是为了不耽误行程就强忍着坚持赶路,没有对别人说自己生病了的事情,是进了燕阳城之后被人发现的。燕北王府还派了大夫给这两位闺秀诊病,据说只是第一次乘船不习惯所引起的,再加上水土不服的缘故,休养了几日就已经痊愈了。”   孟雪染点了点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瞧了彩月一眼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彩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答道:“都是二少爷告诉奴婢的,二少爷说您身子好了之后想来会觉得无聊,让奴婢把外头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给您听,就当给您解解闷。”   孟雪染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垂着眸子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暖意,可她早已经对云修尘失望了。便轻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几个丫头见状连忙又低下头去继续做着针线,过了一阵子孟雪染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生病的那两位闺秀姓什么可知道?”   彩月连忙答道:“一位姓窦,一位姓郭。”   是夜,孟雪染这些日子睡的太多了,今日晚上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想要看些书,却被紫鹃给拦住了,说是现在天色已晚,要仔细眼睛。她没有法子,只得躺在床上盯着窗幔发呆。   也许是过了一瞬间,也许是过了许久。她突然听到了外头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箫声。   “紫鹃,你听到了吗?”孟雪染一边朝着外面瞅着,一边问道。   紫鹃停下手中的活计,凝神竖耳听了一阵子,连忙点了点头道:“奴婢听到了,有人在吹箫呢。”箫声渐渐近了,紫鹃惊讶的说道,“声音似是从咱们院子里响起来的。”   孟雪染挑了挑眉。吩咐紫鹃道:“那你出去瞧瞧,看是哪个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吹箫搅人好梦。”   紫鹃心中想着:您也知道半夜了啊,可您自己怎么还不睡呢?她还没来得及应呢,就听到孟雪染自言自语的说道:“算了,我也要出去看看。”   清澜院院子里有一颗巨大的梧桐树,声音便是从梧桐树上传来的。   孟雪染穿了外衫又加了一件披风朝着梧桐树看了一会儿,正准备朝梧桐树下走去。就见到树上突然跳下来了一个人。吓得紫鹃连忙护在了她的身前,神色戒备的看着那道人影,张了张嘴便准备喊人过来抓贼。   却被孟雪染给拦住了,两人便眼睁睁的看着那道人影从树下渐渐的朝着正房门口走来。   直到走进了,紫鹃才发现来人赫然是云二少爷云修尘,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怪不得小姐刚才不让她叫呢,原来小姐早就发现这个人是二少爷了啊。   紫鹃想到了这里。连忙站到了孟雪染的身后。   云修尘眉心皱成了川字,沉声问道:“晚上天寒,你怎么出来了?”   孟雪染却是丝毫不在意的说道:“听到外面有声音,便出来看一看。”   云修尘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么晚了,你竟然还没有睡?”   孟雪染轻哼了一声,似是埋怨的说道:“有人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窗子外面吹笛子,我怎么睡啊?”   云修尘瞧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却拉着她的手回了房里。   孟雪染的肚子像是吹了气的大了起来,她现在不乐意坐着,总是喜欢背后垫着两个大迎枕,半躺在上面。一回到床上,云修尘便亲自在她身后垫了两个大迎枕,好让她半躺着能够舒服些。   “你是不是在那棵树上安家了?”孟雪染调整了一下坐姿,很是好奇的问道。   云修尘给她盖被子的手一顿。也没有答话,而是将被子给她盖的严严实实的,这才坐到了一旁的小绣墩上。   “在那棵树上睡着舒服吗?”孟雪染盯着他继续问道。这个家伙当她是个傻子吗?这些日子一来日日都睡在外面的那棵树上,瞧瞧他好好的一张养眼俊脸给折腾的像是矿里出来的难民。   眼看着孟雪染一副你不说我就一直问的模样,云修尘抿了抿唇这才低声说道:“习惯了。当初在边关的时候连树都没得睡。”   孟雪染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边关好玩吗?”   云修尘摇了摇头:“不好玩。”   “但是你喜欢那里是吗?”孟雪染似是来了兴趣,见云修尘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以后你带着我去边关看一看好不好?”   孟雪染眼中的期待让云修尘很难开口拒绝。他动了动嘴正准备拒绝,就听到孟雪染说道:“我还从未去过边关呢,很是好奇,你一定要带我去哦。”   “边,边关太危险了。”云修尘干巴巴的说着。   孟雪染却丝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怎么会,你不是很厉害吗?再说我去的时候会做好万全的准备的。”   云修尘正想要问她能做什么准备,就见到孟雪染一脸肉疼的模样说道:“我先舍它几千两银子做一把追魂针,谁敢进我身?!”   云修尘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几下。   “你若是不带我去。那我就自己带着孩子去咯。”孟雪染自是看得出云修尘脸上的意思,凉凉的说道。   云修尘这才没有法子,他带着去,总比她自己去要让他安心多了。只得点了点头道:“孩子还小,怕是近两年不能去的。”   孟雪染却是满意的笑了:“那是自然,等孩子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时候,我们再去。”   云修尘这个时候才觉得他好像惹了一个大麻烦,但是这个麻烦他却心甘情愿。他也跟着笑了笑。柔声说道:“已经很晚了,你早些睡吧。”   孟雪染却是摇了摇头:“你再答应我一件事。”   云修尘无奈,只得点了点头,他真的好怕她再想出什么危险地方出来,让他带着她去。   这回云修尘猜的不错,孟雪染是这样打算的:“马上就是五月初五端阳节,城里要赛龙舟了,我想去瞧瞧。可以吗?”   他能说不可以吗?好像不能吧。去边关这事还早着呢,说不定过了些日子她就忘了,可赛龙舟就是三天后的日子了,怎么都躲不过去了。云修尘艰难的点了点头,看来他要多费点心思了。   孟雪染这才满意的躺下睡了。   五月初五便是端阳节,今年的端阳节比往年都要热闹一些,因为世子去世,燕北上下都沉寂了一些日子。连正月十五的花灯节都有些灯影寥落。   不过端阳节的热闹却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自古端阳节就是起源于部落的祭祀,赛龙舟,挂菖蒲,用艾叶水沐浴是为了驱邪避灾。燕北王府也下令今年的龙舟赛可以再加几艘竞赛的龙舟,让场面更热闹一些。   想来是因为朝廷来人的缘故。   龙舟需要事先下水,所以燕阳城的龙舟赛都是下午才会开始的。   上去,孟雪染派了人送了粽子去了孟家。有五仁蜜枣红豆的,还有南边儿的人喜欢的肉粽,装了满满一箩筐,这才让人送了去。剩下的一些,孟雪染倒是只留了两个,其他的都让紫鹃分下去给下人们分食。   孟雪染不管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参加龙舟赛,而且据说今年的要比往年更加热闹,不由得大一早就兴奋了起来。   下午。孟雪染和云修尘便一同乘坐了马车,同云家的其他主子一同一下近三十辆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去了城外。   燕北自清明节过后就已经一日比一日暖和了起来,就连向来怕冷的孟雪染都换上了春装,不过她月份大了之后,体温升高,就算是外头有风,她也不需要加些衣裳,只是云修尘担心她因此再着了凉那便不好了。所以出门的时候都会给她加一件稍微厚实一些的披风。   孟雪染坐在马车上兴奋的问着云修尘:“听说京城里来的那些闺秀们今日会出现在龙舟赛上是真的吗?”   “嗯,因为今年有一艘龙舟是代表南边朝廷的。”云修尘点了点头,时刻主意着孟雪染因为兴奋动来动去的身子。   那肯定很热闹了。孟雪染笑眯眯的想着,随口问道:“你觉得朝廷的龙舟会赢吗?”   云修尘嗤笑了一声很不屑的说道:“怎么可能?南边的人早已经在温柔乡里待惯了,哪里比得过我们燕北的男儿。”   孟雪染闻言则是眯起了双眼,若是往年也就罢了,燕北王府定是能赢得第一,可今年是有朝廷的船呢。燕北王作为藩王,难不成要赢了朝廷?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有意思了。   随后她便想起来,问了这么多她还不知道龙舟赛是在哪里呢,便开口问道:“对了,龙舟赛在哪个地方举行啊?”   云修尘闻言心中有些疑惑,每年的龙舟赛都在城外广阳河的河段,从来没有变过。孟家自是年年都会去参加。孟雪染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说道:“在城外的广阳河上。”   孟雪染是坐在马车里的,时间上了便有些不舒服,脸色也渐渐有些不太好看。云修尘自是时刻都关注着她,见她神色不好便猜到她可能是因为久坐的缘故,便准备伸出手将孟雪染揽过来,抱在怀里,让她依靠着自己这样也许会稍微舒服一些。   孟雪染却是被云修尘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跳,连忙拍掉他的手道:“我没事,一会儿下了马车走走就好了。”   云修尘却板着脸没有理会她,反而继续之前的动作硬生生的将她抱进了怀里,冷着脸酷酷的说道:“等下车?还早呢。”   孟雪染双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朝着云修尘扮了一个鬼脸。   云修尘却将目光移开,朝着前方望去,似是没有看到一般,可嘴角不经意间露出的笑容还是出卖了他。   他们到达河岸上的时候便看见了河面上的那二十多艇龙舟,最中间的那艇看起来要比其余的都大上一些,龙头和龙身用的都是金漆,远远的看着十分富丽堂皇,惹人注目。   孟雪染和云修尘等云家众人下马车的时候,河岸上久三三两两站着了许多不知道是哪一家的丫鬟婆子们,都对着和中央的那艇龙舟指指点点。   孟雪染便嗤笑了一声道:“都说皇家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尊贵,不管是什么都喜欢用金色黄色来,看来这一艇龙舟便是朝廷的咯。”   就连燕北王府的那一听龙舟在这艇金龙旁边,相比之下都有些黯然失色了。   云修尘倒是新奇的看了孟雪染一眼,笑道:“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呢。”   难得被表扬的孟雪染便瞬间得意起来:“那是自然,也不瞧瞧我是谁!”   云修尘倒是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调侃般的追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是谁?”   ☆、第九十七章 秀恩爱   孟雪染斜眼看了云修尘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高傲的说道:“我可是云家的二少奶奶。”   云修尘闻言心中一热,故作镇定的配合道:“真巧,我是云家的二少爷,我们虽说不是头次见面,但还得请夫人你多多指教了。”   孟雪染皱着鼻子嘟了嘟嘴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两人正说话间,原本还在讨论龙舟的丫鬟婆子们已经将注意力转到了他们身上,更确切的说是云修尘的身上。   “那不是云二少爷吗?他也来了啊,本人真的是丰神俊貌呢。”   “那可不,别说咱们这样的小丫鬟了,就连主子们见了都为之倾心呢。”   “咦,那不是姜家四小姐吗?她怎么过来了?”   “那还用问吗,自然是云二公子在这里的缘故啊。”   孟雪染听到那些丫鬟们的对话,这才察觉迎面走来了一个身穿粉红色衣裙的美貌少女,走到他们身前不远处的地方站定。正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望着云修尘,轻启檀口声音欣喜中带着一丝幽怨的喊了一声:“云郎~”   孟雪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看了看那个我见犹怜的美貌少女,又看了看神色冷淡似是根本没有瞧见跟前站着一个大美女可怜巴巴望着他的云修尘,露出了一副好奇的神色。   紫鹃匆忙附在孟雪染的耳边说了一句:“小姐,这位便是当初因为自身品行不端与二少爷退亲的姜家四小姐,姜如月。”   孟雪染连连点了点头,她是有印象的,现在瞧着这位姜四小姐似是对云修尘痴情不改呢。   云修尘自是瞧见了孟雪染脸上看好戏的模样越来越重,便忍不住摇了摇头,低声道:“走吧,风口中不能就站。”   说着云修尘便率先朝云家的凉棚走去,孟雪染撇着嘴摊了摊手,这才慢悠悠的跟在他的身后走着。   可那位挡路的姜四小姐却不甘心自己被遗忘,朝旁边走了几步正好拦在了云修尘的身前,红着一双眼睛哀哀的说道:“云郎……”   云修尘脚步不停越过姜如月继续超前走着。   “云郎,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姜如月忙转过身急急的喊道。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云修尘突然就转过了身来,她心中一喜,似是有了动力一般继续将心中的话都说来的时候,却听到了云修尘说了一句:“你怎么走的这般的慢?”   云修尘皱着眉头似是很是不解的看着跟在他后面几步远的地方,慢吞吞的走着的孟雪染。   孟雪染也很无奈啊,她只是想给他点时间处理一下旧爱而已,不然总是这样撞到一起,那得多尴尬啊。不过这话她可不怎么敢说出来,只得理直气壮的道:“因为我腿短啊,所以走的慢。”   云修尘嘴角轻轻抽搐了片刻,能将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说的理直气壮的人,在他认识的所有人当中,只有孟雪染了。他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迈动双腿走到孟雪染的身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沉声道:“那我就勉为其难拉着你走好了。”   忽略掉云修尘红红的耳根,他虽说是拉着孟雪染走,但实际上比孟雪染自己走的时候速度快不了多少,两人就这样手拉手从姜如月的身边走过,再渐渐走远。   姜如月身边的丫鬟看着自家小姐呆愣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四小姐?”   突然姜如月便蹲身下去,双手捂住脸嘤嘤的哭了起来。她回想起刚才神色冷淡的云修尘,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得紧,可是从她出现在云修尘面前开始,云修尘的眼里似是根本看不到她一样,仿佛她只是一粒不小心掉落在他面前的尘埃,连被下人清扫的资格都没有。   孟雪染自是听到的身后传来的些微动静,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头,只是心中却在想着看样子,这位姜四小姐对云修尘真的是情根深种呢,只要看到了云修尘,其他人便再也入不了她的眼了。   云修尘将孟雪染送到云家的凉棚里便出去了,孟雪染则是笑着跟云家的长辈还有几位不知道是哪家过来串门子说话的太太一一见了礼。   几位太太瞧着孟雪染挺着大肚子行动很是不便,纷纷开口让孟雪染不必多礼,又见她处事不惊镇定自若的模样,不由得都暗自点了点头,一位与林晴雨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太太拍着她的手背,嘴上更是止不住夸赞道:“雪染这孩子与我几年都没有见过面了,今日一瞧出落的可真是顶顶漂亮的模样,举止也是端庄大方,现在又怀了身孕,我可真是羡慕的紧呢。”   王氏闻言心中很是高兴,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但还是委婉的说道:“你可别夸她了,她呀最是不禁夸的。”   孟雪染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道:“瞧您这话说的,您可有夸过我一次?”   见了礼,孟雪染便准备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来好好欣赏今年的龙舟赛呢,结果却被林晴雨给叫住了:“孟姐姐,来这里坐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她周围除了云家的小姐还有几位她似是在云熙妍前些日子宴会上见过的闺秀,不过孟雪染却忘了这些闺秀都是哪家的了。   云熙倩连忙起身朝她福了福,笑的有些拘谨的喊道:“二嫂。”   孟雪染心中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朝着她们的小圈子走了过去。   双方之间行过礼之后,这才纷纷落了座,孟雪染却没有坐到林晴雨的身边,反而坐在了靠里面的位置。   林晴雨顿时有些不开心的嘟着嘴埋怨道:“孟姐姐怎么不与我坐一起呢?”   孟雪染自是不会跟一个小女孩过不去,闻言笑了笑道:“我现在不能吹风,所以还是坐里面一些比较好。”   林晴雨心中再不满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孟雪染都拿着肚子里的孩子来说事了。若她非要让孟雪染坐在她的身边,岂不是意图对孟雪染的孩子图谋不轨!虽然她本意就是如此还特意找了一个风口坐了,就是为了能够让孟雪染与她坐一起的时候吃点苦受点罪!可这个时候总不能暴露自己内心的想法,她心中虽然恨的牙痒痒却也只得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说什么。   孟雪染虽说是坐在了众位闺秀的小圈子里,却并没有怎么说话,往往是别人说到她了,她才笑着点了点头或是附和一声。她着实不想与这些年纪不大心思却不少,外表看起来天真无邪,可发起狠阴毒起来,却丝毫不会心软的闺秀们多打交道。   她趁着别人不注意她的时候,悄声问了一下身后的紫鹃:“怎么这个场合没有见到云熙妍?”   紫鹃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听说大小姐是去招待那些从京都过来的闺秀了,所以没有在这里。”   孟雪染了然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些什么了。   很快,其余各家也都来了,岸边的马车更是排起了长龙。四处都能听到热情的寒喧声。河中央响起了擂鼓声,有人便跑出凉棚去看,却只是看到三三两两的几艇龙舟在热身,只有燕北王府的青龙和朝廷的金龙依旧巍然不动的停在河中央,很是有些对阵的意思。   孟雪染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听着几位闺秀在小声议论今年哪家龙舟能够取胜。   一位闺秀说道:“我猜应该还是燕北王府的龙舟能赢吧,往年不都是燕北王府赢吗。”   林晴雨被风吹了一阵子,心情正是不爽,闻言便冷哼了一声道:“那可不一定,往年也就罢了,今年可还有朝廷的船呢。”   那位闺秀被林晴雨这样一阵抢白,脸颊顿时涨得通红,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却也不再搭理林晴雨了。   几位云家的姑娘都是用心调教过的,虽然各自有各自的不足,但是在接人待客上都极有章法,没有丝毫的怯懦。   所以云熙倩便笑着开口缓和气氛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来猜一猜吧。诸位先将自己的猜测结果和赌注写到纸上,等到结果出来之后再拆开来看,这样也比较公平。”   几位闺秀闻言都雀雀欲试,倒是孟雪染却笑着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知道当一个看客了,要知道我已经有好些年没有来过龙舟赛了,跟不上你们的脚步了。”   凉棚里的几位闺秀也都是通情达理的。一听便知道孟雪染根本不知道这些年龙舟赛都是个怎么样的结果,自然也不可能猜出正确的答案,都笑着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   反倒是林晴雨像是被点着的炮仗一般,逮着人就炸,冷哼了一声道:“孟姐姐该不会是怕输了以后,拿不出拿得出手的赌注吧?”   此话一出,凉棚里的几位闺秀纷纷皱起了眉头,嫌恶一般的瞥了林晴雨一眼,各自心中都对林晴雨打了一个叉。   孟雪染心中冷哼了一声,面上却还是笑了笑道:“都说林姑娘的教养是燕阳城里有名的闺秀,可今日一瞧,却怎么有些与传闻中不太一样呢。竟然这般的咄咄逼人,也不知是为何缘故?”   林晴雨脸上一冷,便想开口说些什么反击,这个时候外头响起了炮仗声和锣鼓声,声音大的连凉棚里众人说话的声音都掩盖住了。   外头的声音一停下来,正巧丫鬟又准备好了笔墨纸砚过来,正给诸位闺秀送着呢,云熙倩也适时的开口道:“好了,说笑时间已过,那咱们就开始吧。”   林晴雨一口气憋闷在了心里,怒气冲冲的从书琴手里抓过笔墨纸砚,由丫鬟伺候着将自己猜测的结果和赌注都写了下来。   诸位闺秀也都纷纷将猜测的结果和赌注写了下来。   孟雪染却是瞧着凉棚外的河面,几艇龙舟已经铺开了停在河道中。明明端阳节赛龙舟都只是玩乐性质的赛事,可今年的这场面不知为何就多了一种剑拔弩张的战意。   紫鹃见状以为孟雪染不知道这些龙舟都是哪一家的,便附在她的耳朵上悄声一一解答道:“小姐,停在最中央那一艇龙舟是朝廷的,燕北王府的青龙就停在他的左侧,燕北王府左左侧的龙舟停着的是秦家的红龙,朝廷金龙的另一侧停着的是云家的白龙,白龙的右侧是咱们孟家的蓝龙……”   孟雪染也喃喃的说道:“你瞧瞧这些龙舟,皆如一支支蓄势待发的利箭,只等着一声令下就会飞射而出啊。”   紫鹃闻言仔细看了一眼,连连点着头,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姐,您觉得哪一家会赢?”   孟雪染闻言摇了摇头,这些瞧着似是关系到朝廷和燕北之间的政局,具体如何她是真的很难猜测,不过想来燕北王府也不会轻易让朝廷赢得这一次的龙舟赛的。   此时外面已经响起了一声一声的擂鼓,鼓声缓慢均匀就像是在蓄力一般,孟雪染下意识的就朝着外面看去,每一艇龙舟上坐了两排,大约二十几个人,服饰各异,每一舟后还有一人身前架有一鼓,鼓声就是从这上头发出来的。   紫鹃低声道:“小姐,马上要开始了。”   孟雪染将目光转移到了岸边的高台。云家、孟家、方家、白家的家主都站在高台上,身后各自站着一个少年,云家老太爷身后的是云修昭,其余各家的她都不认识,想来也应该是各家的继承人,他们都整整齐齐的看向某处,姿态却是十分恭敬,似是在等待什么人。   孟雪染心中不由得一动。然后就看到了以为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在几人的簇拥下上了高台,身后跟着几位穿着朝廷官袍的人和几位似是内监模样的人。   那人面容严肃沉稳,无关温润中带着一股久居上位之人的威严,身上穿了一件墨黑色的绣着四爪螭龙纹的袍子。看到这身衣服,孟雪染就已经能够猜测到此人的身份了。   这是燕北王李贤。   孟雪染算是第一次见到皇族之人,还是个王爷,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可怎么看也就是看起来气质威严比寻常人要高上许多,其他并没有什么区别,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啥的。   很快,林家老太爷林元城将一个包裹着红绸的棍子双手奉上,燕北王右手接过在手中随意的掂了掂。   凉亭里的众人都站了起来,孟雪染虽然没有参加过龙舟赛,不过她挑了挑眉也二话不说的扶着紫鹃站起了身。凉亭里的众人都是目带恭谨地注视着燕北王,不管之前场面如何喧闹,这会儿却是都安静了起来。   燕北王走到挂在高台前面的一面铜锣前,抬起手在上面猛地一敲。响亮的锣鼓声带着回音轰然一响,四十有了实质一般的一圈圈荡漾了开去,整个河面都能清楚的听到。   几乎就在同时,河面上的二十几条龙舟动了起来,龙舟上的鼓点也从缓慢变成了急切,和着鼓声龙舟箭一般的飞射了出去,争流而上。   震天的欢呼声也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   高台上,众人簇拥着燕北王往主位上去坐了。   此时凉棚里的众人这才又坐了下来。孟雪染撇了撇嘴轻轻摇了摇头,也跟着坐了下来。   一时间众人都努力朝着外面的河道中看着比赛,一个个认真的模样,让孟雪染忍不住想要出声打断,等了一会儿她便笑着问道:“可有了结果了?”   一位闺秀似是欢喜的惊呼了一声:“这一轮已经结束了,燕北王府的青龙和朝廷的金龙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抵达终点呢。”   林晴雨脸色有些难看,冷哼道:“就算是几乎,也是朝廷的金龙第一个到的终点。”   不过凉棚内的闺秀们没有一个搭理她。反而是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就连孟雪染都被几个闺秀抓了过去,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林晴雨神色更加难看了,她这是彻底被孤立了吗?她咬着牙让自己努力冷静下来,见到孟雪染竟然也没有理会她,不由得将目光怨毒的瞪了孟雪染一眼。   孟雪染被瞪的莫名其妙,心想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林晴雨自己不会说话,惹得别人不喜,这事和她似是没有什么关系吧。   不等孟雪染想明白。长成匆匆走了进来对着孟雪染行礼道:“二少奶奶,二少爷请您过去。”   孟雪染早就不想在这群小丫头片子这里呆了,闻言笑了笑跟众位闺秀说了一声,去到云老太太等人处请示了之后,这才跟着长成走了。   很快,孟雪染便来到了一处凉亭,里面尽是一些衣着不凡的贵公子哥儿,还有几位女眷。云修尘正站在一个桌子后,笑眯眯的等着她。   走进了孟雪染才发现,这些贵公子哥儿们竟然在这处凉棚里开了盘口,竟然还不是平日里玩乐性质的赌局,赌的都是真金白银。   孟雪染一时间被满桌子上的银票和金银给晃了眼,不过她好歹定力了得,只是步伐稍微一顿,便又恢复了常态,走到了云修尘的身边。   云修尘一把抓起了她的手,发现她的纤手竟然冰凉一片,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将身上的披风取下不由分说的披在了她的肩上,又吩咐了紫鹃去取一个手炉过来,给她抱着。   这一边吩咐下来,屋内的诸位公子哥儿们都不由得打趣的笑了起来,更有好事者忍不住开口道:“以前总是听闻咱们云二少对待女人最是冷酷无情。没想到却还有这等柔情蜜意的时候。”   “应该说,是嫂夫人御夫有方,把咱们云二少这般顶天立地的硬汉子都化作了绕指柔呢。”   一时间凉棚里笑闹不断。   云修尘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冷眼扫了凉棚里起哄的几个人,直到众人都静了下来,这才拉着孟雪染坐了。他抬眼扫了一边众人,一手放在身前的矮几上轻轻拍了几下这才说道:“我知道你们这是羡慕嫉妒,所以我也就不为难你们了。”   这话一出,诸位公子哥儿们纷纷气愤的站了起来,指着云修尘怪叫道:“哟呵,诸位你们都瞧瞧云二那张狂的样子,今儿个趁着咱们人多,揍他丫的!”   说着众人便纷纷挽起了衣袖,都露出了一副凶狠的模样,似是要冲过来与云修尘一决高下。云修尘脸色不变,似是根本没有将这些人看在眼里,大手一挥豪气冲天的说道:“死生不论?”   这话一出,众人闻言皆是一怔,个个都默默的将撸上去的衣袖又放了下来,然后纷纷坐下,端起矮几上的酒杯,笑呵呵的各自说着吉祥话敬着酒,似是刚才那些目光凶狠要揍死云修尘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孟雪染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云修尘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对着孟雪染得意般的挑了挑眉,似是在说:“看到没,我厉害吧。”   一副求表扬的模样,孟雪染差点就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说话间,外头已经比了三场,最后只剩下了朝廷的金龙,燕北王府的青龙,云家的白龙,秦家的红龙和孟家的蓝龙。   第四场比赛尤为激烈,金龙和青龙依旧以不相上下的速度暂时领头,白龙、红龙和蓝龙之间的拼杀却是让人热血沸腾了起来,原本只关注着燕北王府和朝廷之间胜负的人,都不由得被这三艇龙舟吸引了主意。   “云二哥,你家的白龙到底能不能赢?”下注的众人眼看赛况激烈,都忍不住朝着云修尘喊道。   云修尘没有回答,他正在给孟雪染调整着披风呢,孟雪染一下披了两件披风顿时被压的够呛,坐着也极不舒服,云修尘便将披风取了下来,盖在了孟雪染的身前,成功将她裹成了一个粽子,而且还是怀了孕的肉粽子。   众人见状都无奈的忍不住捂住了额头,一副再也不想见到这样腻歪的二人一般。   孟雪染虽然觉得裹着也不舒服,但是总比刚才要好上许多,她抱着手炉隔着披风戳了戳云修尘的胳膊说道:“他们问你呢。”   ☆、第九十八章 露馅   云修尘扯了扯嘴角道:“不必理会他们。”说着,他又将孟雪染身上盖着的属于他的披风向上拉一拉,直到盖住了孟雪染小巧圆润的鼻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将手收了回来。   加之孟雪染手里还抱着一个手炉,没一会儿的功夫她便热的想要出汗。   眼看着云修尘已然将她裹成了肉粽,孟雪染有些憋闷甚至有些艰难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忍不住可怜巴巴的说道:“云修尘,这样也太不舒服了,穿的太多很热的。”   云修尘却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瞥了孟雪染一眼又将目光转移到了河道里,说道:“你刚才还冷的手脚冰凉,便是因为穿的少的缘故。”   她那只是在风中吹的发凉罢了,现在她都要热的冒汗了,可云修尘却将注意力转到了赛果上,不怎么愿意理她了。   第四场的拼杀尤为激烈,最后竟然是秦家的红龙以微弱的优势云家的白龙和孟家的蓝龙。   这结果一出来。凉棚内的公子哥儿们哀嚎一片。   “为什么是秦家的红龙?”   “这个秦家到底存的什么心思,竟然爆了冷!”   “我的白龙啊!”   以往的龙舟赛上,几乎都是燕北王府第一,云家和孟家在挣第二,秦家想来比较低调,不想今年却是淘汰了云家和孟家,虽然还没有到大跌眼睛的地步,但是结果还是令人惊讶的。   眼看着众人都悲戚的哭嚎着,孟雪染便也能猜出个大概来,这里的公子哥儿们只怕大多数都猜测的是云家的白龙吧。   眼看着自己娘家的蓝龙没人看好,孟雪染想了想也跟着小声啜泣起来,嘴里还喃喃的说道:“我的蓝龙,你怎么就输了呢?”   云修尘回过身来扫了正假哭哭的开心的孟雪染,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凉凉的说道:“我直到,你压根就不觉得孟家能赢。”   孟雪染收了戚容,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目光将凉棚内哭天抢地的众人扫了一边这才说道:“我不过是看着他们哭的单调,应个景罢了。”   云修尘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孟雪染的发髻。可他的手刚放到孟雪染的发上,便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挣脱出来的孟雪染一掌给打掉了。   云修尘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虎着脸就要将披风再给孟雪染包上,不曾想她却直接站起身走到了云修尘的身边坐下,身子稍稍一倾斜便依靠在云修尘的肩膀上。又伸出热的都要发汗的手摸了摸云修尘的手背。在他有些发红的耳根和不解的目光下,孟雪染挑了挑眉道:“你瞧,我真的很暖和了。”   云修尘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孟雪染脸上露出一丝惊喜指着河面忙道:“你快看,最后一场要开始了!”   云修尘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了河道上剩下的金龙,青龙和红龙。场面上异常焦灼,三艇龙舟之间竟是在相互追赶着,时而金龙领先,可瞬间青龙就赶了上来,就连红龙都隐隐有要认认真真一拼高下之势。云修尘眉头紧皱,目光望着河面,似是在想些什么,暂时没空理会孟雪染了。   孟雪染见状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她要是再被那般裹着,只怕衣裳都要被汗湿了。轻轻动了一下身子,她便也将注意力转到了河道里的赛场上。   最后一场可以算是朝廷和燕北王府之间在决定胜负,可是最最精彩的,不管是在比赛上,还是提升到政治的高度上,都极为值得一看呢。   河面上仅留着的三艇龙舟宛如飞箭一般在河水中一掠而过,一开始还是金龙和青龙稍稍在前,秦家紧咬在后。可是等到一个来回下来,到了最后关头加速冲刺的时候,秦家的红龙竟然好几次超过了金龙和青龙。   这场面,让在岸上观看比赛的众人都惊奇不已。要知道以往每年,朝廷的船没参赛的时候都燕北王府包揽第一的,不管到底有没有那个实力本事,云家和孟家的龙舟都没有赢过燕北王府的龙舟,可是现在秦家是怎么回事?脑子秀逗了?   凉棚内的那些公子哥儿们,都忍不住叹道:“秦家可真是好样的。”   也有其他的公子哥儿不敢置信的说道:“该不会是秦家的龙舟上那些小伙子们手滑了吧,一时热血上头给不小心冲过了。”   另一位公子哥儿摇了摇扇子不赞同的说道:“我看未必,你们瞧,龙舟可是离终点越来越近了,秦家的红龙可没有丝毫慢下来的意思。”   “难不成秦家的红龙还真的要与朝廷的金龙和燕北王府的青龙一决高下?这也未免太……”   “嘘!仔细看着便是。”   一时间凉棚内寂静无声,就连外面河岸上的喧闹声也都渐渐平息了,场面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安静。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的盯在了河面上那三艇龙舟上。   云修尘却在打量着坐在高台上的秦家家主秦致。孟雪染顺着他的目光瞧见了高台上最为年轻的那位家主,不过是二十**岁的年纪,面容英俊沉稳,和高台上那些已然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家主们想比,这位秦家的家主可真是位年轻有为的才俊啊。   “你看他做什么?”孟雪染悄声的问了一句。   云修尘没有回头,目光灼灼的盯着秦致说道:“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再卖什么药。”   孟雪染闻言又朝着高台望去,发现秦致依旧是一脸沉稳的模样端坐着,目光虽然也定在了那三艇龙舟上,却似乎并没有被周围怪异的气愤所感染。   正在这个时候,坐在上首的燕北王转头与秦致说了几句话,秦致恭谨的回了几句,不知道秦致说了什么,燕北王哈哈大笑了起来。   孟雪染突然灵光一闪。忙低声在云修尘的耳边说道:“这次的冠军想来是秦家的了。”   云修尘闻言睁大了双眼回头看向了神色淡然的孟雪染,正想要开口问她为什么,三艇龙舟在此时纷纷冲过的终点。   “结果出来了,你自己瞧吧。”孟雪染知道云修尘想要问什么,抬了抬下巴指着前来报结果的小厮说道。   “红舟第一,青舟第二,金舟第三!”   这结果一出来,场面一片寂静。片刻又热闹起来。也就是说秦家非但赢了燕北王府还赢了朝廷!而代表着朝廷势头十足的金龙,非但输给了燕北王府还,还输给了燕北王府的某一世家!   这一结果可真是令人目瞪口呆,当然目瞪口呆之后,凉棚内反应过来的公子哥儿们开始了哀嚎。   他们全部押的可是青龙和金龙啊!谁会想到最后杀出来秦家这匹黑马。   云修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孟雪染挥手打断,指向了高台处,云修尘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   朝廷的几位官员脸色都很是不好看,燕北王倒是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他甚至还伸出手拍了拍秦致的肩膀,一脸对着很是看好的后背的温和的长辈模样。   云修尘瞬间就明白了,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看着秦致的目光似是极为兴奋,兴奋到想要与之一决高下。   因为云修尘此时是背对着孟雪染的,孟雪染自然是没有看到云修尘此刻的表情,反而叹息道:“这下好了。燕北王搞了这么一出,只怕朝廷那边不怎么好交代了。”   云修尘闻言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他们算什么东西,若是敢在燕北大呼小叫放肆撒野,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孟雪染轻轻笑了笑便看到高台上,朝廷和太后的人脸色极为难看,一位站在官员身后的太后派来的太监便有些不满地嘀咕道:“这成何体统!”   他声音虽然不大,燕北王的目光却还是扫向了他,太监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威压,如有实质一般的让他从心底产生了一股恐惧,瞬间便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燕北王语气随意地安慰一旁愁眉苦脸的朝廷官员:“不过是一场龙舟赛,输赢又有什么要紧?最重要的是大家乐呵乐呵,你看本王输了,不也照样高兴?”   孟雪染读着燕北王的唇形,将这句话念了出来,云修尘挑眉看了她一眼:“你在说什么?”   “燕北王刚才说的话。”孟雪染笑眯眯的看着高台上热闹的戏,浑然不在意的说道。   云修尘闻言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他们所在的凉棚距离高台可是有一段距离的,以他的耳力都不可能听到燕北王说的话,孟雪染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便开口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燕北王说的什么的?”   “当然是唇语啦!”孟雪染得意的说道,没有丝毫的危机意识。   云修尘眯着眼睛危险的盯着孟雪染,沉声继续问道:“你怎么会唇语?”   孟家会教女儿学这种东西吗?很显然,不可能,会唇语的人可是军中极为重要和缺少的。再说孟家也不会有能够教唇语的人吧。   孟雪染这才回过身来,发现了自己又做了蠢事,恨不得给自己的脑袋上来一巴掌。她连忙干笑着解释道:“其实也不算是啦,燕北王刚才的话说的太浅显易懂,我也是看懂了一些,剩下的都是根据燕北王等人的表情和举止连蒙带猜说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要在你面前显摆显摆,其实是瞎说的。”   说完,孟雪染摆出一副我错了,你不要打我的可怜样,惹得云修尘心中一软,到底还是伸出手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笑着道:“露馅了,就知道错了?”   孟雪染嘟着红唇不甘心的说道:“都露馅了,自然编不下去了。”   云修尘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你呀。”声音中宠溺的语气让孟雪染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丢丢的愧疚,她在云修尘面前似乎没有说过什么真话,可她又能怎么说呢,那些都是她最大的秘密,若是说出来,云修尘说不定会以为她是妖孽。然后将她绑在木头上用火烧死。   孟雪染只想了一下,便脸色惨白全身发寒,忍不住摇了摇头。   云修尘没有注意孟雪染此时的表情,反而在思考着孟雪染刚才说的那几句燕北王说的话。   秦家是燕北的世家,赢了朝廷自然是扫了朝廷的脸面,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看朝廷的笑话,虽然燕北王府也输给了秦家。可有朝廷在前,世人怎么也笑不到燕北王府身上。   毕竟在自己的地盘上输给了自己的下属,燕北王再很大度的表示出“输了没事,秦家好样的!”的宽容态度,朝廷若是追究秦家的罪那就显得气量狭小了。   这样的话一出,这会儿就算是太后和皇帝在这里,只怕也只能咬着牙认输了。   燕北王果然好手段!云修尘眯着眼在心中暗自说道。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孟雪染似是猜到了云修尘此时心中所想,在一旁悠悠的说了一句。   之后燕北王亲自嘉奖了秦致以及今日参与了划舟的那些秦家的小伙子们。场面很是热闹又其乐融融。反观朝廷的人站在旁边却是僵着一张脸,很是格格不入。   燕北王最后还发言道:“赛龙舟本是为了祈福,让来年风调雨顺,也是一件与民同乐的大乐事,输赢并不重要,今年是秦家赢了,不过其余那些输了的儿郎们也不必沮丧,来年再赢回来就是!”   燕北王的话成功的让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原本年年都看燕北王府赢大家也都看的乏味了,燕北王现在发话了,这就说明明年的龙舟赛定会更加热闹。   孟雪染在一旁冷眼瞧着,很是看不上眼的摇了摇头,说是总结发言,不过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厚恩德罢了。   燕北王一走,岸上的众人也都被安排着陆续离开。   不过云修尘和孟雪染却没有走,因为他开的盘口,比赛又爆出了冷门,这是几位公子哥儿自然是没有一个猜对的,所以作为庄家的云修尘通吃了。   在众人哀嚎的声音中,云修尘面不改色的将赌桌上的银票以及现银都收了起来,随手交给了孟雪染身后的紫鹃,这才拍了拍手拉着孟雪染的手缓步朝着马车去了。   在岸边走着的时候,他们便看到了河中竟然有一艘画舫在慢悠悠的行着,似是在浏览着庆阳河。   想来这画舫应该是在龙舟比赛开始之前就已经在河里了。而能在这种情况下泛舟的除了燕北王府的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有这个能力和脸面了。   若是如此,只怕那位白七小姐也极有可能在里面了。   孟雪染这般想着,却悄悄的看了一眼云修尘。   云修尘似是也知道了什么,原本带着笑的脸庞渐渐的冷凝了起来,甚至握着孟雪染的手都不自觉的用起了力气。   孟雪染有些吃痛,便挣脱了一番,云修尘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开了孟雪染的手,眼看她的背上因为他不小心用力的缘故而有些发青,云修尘皱着眉连忙说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   孟雪染叹了口气,笑了笑道:“无碍。”   但是她却将手稍稍朝后放了一些,抗拒的模样很明显,似是不再愿意云修尘去牵她的手了。   云修尘心中一疼。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对孟雪染低声说道:“走吧。”   孟雪染点了点头,却是落后了一步跟在了云修尘的身后。云修尘见状虽然心中极痛可脚下却不敢耽搁,依旧缓步朝着走,方便孟雪染能够跟着上他。   还未走出多远,他们便遇到了领着一群模样陌生的姑娘走过来的云熙妍,双方见了礼,因为有云修尘这个外男在。云熙妍只稍稍介绍了几句这几位是被太后派来参加千金宴的京都闺秀,便领着那十位容貌各异却都容貌姣好的女子走了。   孟雪染的目光是被站在最前面最中间的那两位闺秀给吸引住了,两个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一位长了一双柳叶弯眉,细长的凤眼笑起来的时候流光溢彩极有神韵,鼻子小巧,樱桃嘴,是一位长的很符合大多数人审美的美人。   另外一位姑娘。长相稍稍逊色了些,却也是十分的标志,尤其是微微蹙眉的时候,眉间那一抹轻愁让她看起来很是惹人怜爱,是个标准的京都美人。   想来这两位闺秀是这十个人中地位最高的,其余那几人宛如众星捧月一般将她们两人簇拥在了中间。   孟雪染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发现云熙妍似是要带着她们去上刚才他们见到的那艘画舫。   只可惜不知道为何,那艘画舫却没有停下让她们上船。反而却是直接走了,这倒是让孟雪染大感意外。   这燕北王府不但在龙舟赛上扫了朝廷的脸面,现在竟然连这些京都来的闺秀都给留颜面吗?   不过一会儿之后,孟雪染便又看到了一艘画舫急急行了过来,靠在岸边让云熙妍和那十位京都闺秀一同上了船,之后便沿着庆阳河一路向下行走了。   云修尘见孟雪染似是很好奇那些京都来的女人,便低声一一向她解释道:“这些女子中有一位姓窦,是窦太后的娘家侄孙女。一位姓郭。是宫里郭贤妃的娘家侄女。”   孟雪染了然的点了点头,想来她之前关注的那两位女子便是这两个在皇宫里有背景的人了。   不过她又有些好奇:“既然是这样尊贵的身份,为何又会指派到这里来呢?”   云修尘沉默了片刻,在她以为云修尘也不知道的时候,却听到他沉声说道:“这位窦小姐据说长相与窦太后极为相似。”   孟雪染瞬间就明白,白七小姐与已故蓉贵妃的模样似乎也极为相似。这样一来,那可真是巧了。想来是太后知道了白七的传言,心中愤愤不平。便想着要比试一番,故而才特意派了窦小姐前来参加千金宴,且还指明了白七小姐一定要参加。   作为当朝太后的心胸肚量就这般狭小,想必眼界自然也长远不了哪去。那就更不要说长在她身边被她一手调教的皇帝了,那岂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这也怪不得燕北王府如今这般的打朝廷的脸了。   不过竟然是冲着白七来的。孟雪染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神色冷淡的云修尘一眼,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云修尘既然会亲口将这件事告诉她,是不是意味着她在云修尘心中的地位已经胜过了白七?!如此看来云修尘便是已经将她放在了心上,而且还是挺重要的位置呢。   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再加把油努点力想来,她以后在云修尘的心中只怕就是唯一一个了。想在想想还真是有些小激动呢,她还从来没有被人当作过唯一呢。   虽然孟雪染面上不显,可像星光闪烁着的双眸还是出卖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云修尘自是感受到了孟雪染此时似乎很开心,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不过孟雪染开心,那他自然是忍不住也跟着心情好了许多,便悄悄地伸出手爱恋般的握住了孟雪染的手。   见她没有挣脱,而是温顺的由着他握着。云修尘一颗心差点就飞了起来。强忍住心中的激动,云修尘红着耳根轻声说道:“走吧,马车在等我们了。”   上了马车放松下来的孟雪染才开始真正期待起十多天之后的千金宴了,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千金宴我可以去吗?”   云修尘露出一个理所应当的模样道:“自然可以,这千金宴是云家举办的。”   这意思就是她可以走后门进去?嘻嘻嘻,孟雪染忍不住掩住嘴得意的笑了一会。随后似是又想起什么一般继续问道:“那你也会去吗?”   不过云修尘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挑了挑眉笑着反问她道:“你想让我去吗?”   孟雪染可不是那种欲拒还迎的,闻言便答道:“那是自然啊。”   因为你去了。我才可以借着你的名义四处走动啊,不然我就只能待在你母亲身边,那得多无聊啊。不过这话孟雪染却没有说出口,因为她怕她若是说出来,只怕云修尘一怒之下就不去了,那她不就白费功夫了嘛。   ☆、第九十九章 千金宴   云修尘心中却是很开心,孟雪染竟然想要他陪着她一起去千金宴,这是不是意味着孟雪染心中已经有了他?   云修尘开心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了,盯着孟雪染看了许久,这才摆出了一副高傲的模样说道:“既然夫人这般说了,那我便抽个时间去吧。”   孟雪染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几下,这人还真是让她分分钟想要活动活动筋骨呢。孟雪染扯了扯嘴角假笑了一声道:“知道了。”   云修尘却是有些不乐意,瞥了孟雪染一眼,板着脸说道:“若是夫人想的话,那我就不去了。”   孟雪染闻言狠狠的瞪了云修尘一眼,紧握着双手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我想!”   云修尘依旧不满意,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身前摇了摇,惋惜道:“可是我看的出来,你不想呢,夫人?”   孟雪染强忍住想要冲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情绪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嘟着嘴巴似是撒娇般的抓住了云修尘的胳膊摇了摇,娇滴滴的说道:“相公,你就陪我去吧!”   云修尘的心蓦地漏跳了一拍,他连忙将心中骤然出现的那种连他都不知道的情绪给压了下去,得意的笑了几声说道:“是,夫人。”   孟雪染气的手脚发抖,直接丢下站在原地得意的云修尘,怒气冲冲的自己朝着马车去了。   云修尘见状也不着急,反倒是在孟雪染身后两步远的距离慢悠悠的跟着,似是在四处游览景色。孟雪染先一步上了马车,便直接吩咐着坐在马车上充当车把式的长成:“快些走!”   见长成一脸愣怔的模样,孟雪染恨不得一脚把长成给踹下去,自己驾着马车走!她怒气冲冲的朝着长成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些走啊!”   长成这才反应了过来,原来二少奶奶是要把二少爷丢下不管了啊?!这,这可真是前所未闻啊,二少奶奶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有大将风范。长成手上一抖,马鞭就差点朝着马屁股抽了过去,不过在此之前他看到了云修尘冷冰的眼神。   长成想了想,还是将手收了回来,他虽然没有按照二少奶奶的吩咐做事,不过想来二少奶奶是个心善的,不会重重责罚于他,若是他真的听了二少奶奶的吩咐,把二少爷丢在这里,只怕回府之后二少爷要扒了他一层皮!   想到这里,长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平日虽然喜欢耍贱,但那可是在能保住性命的情况下才为了逗一逗二少爷,可这回他还真的不能保证。   见长安没有动作,反而是畏畏缩缩的缩在了马车边缘,一副我不行,我害怕的模样,孟雪染冲着已经走了过来准备上马车的云修尘尖叫了一声,然后转身回到了马车厢里。   云修尘却是满意的冲着长安点了点头,跟着孟雪染进了马车车厢。   孟雪染兀自生了半天的气,见云修尘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既不说话又没有睁开眼,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冷静下来的孟雪染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她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易怒了,哪怕是一点点的小事只要于云修尘有关她便会忍不住的发火。   这样的她,可真的是丢脸啊!   暗自叹了口气,孟雪染伸出手摸了摸肚子,不由得心想这个孩子只怕以后会是个暴躁的性子呢。   不过一想起长成竟然不听她的吩咐,孟雪染自是不想长成好过,便冷不丁的叹息道:“唉,我这个二少奶奶怎么就过成了这样!”   云修尘闻言睁开了双眼看着她问道:“此话何意?”   孟雪染摊了摊手很是无辜的说道:“连一个小厮我都使唤不动,你来说说,我这个二少奶奶当的如何?是不是很失败?”   说着孟雪染便神情低落的缩到了一旁,委屈的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云修尘见状便冷了一张脸,提声朝外头驾驶着马车的长成吩咐道:“长成,等回了府你便去扫半个月的马厩吧。”   话音一落,外面就传来的长成痛苦的哀嚎声。   孟雪染忍不住偷偷的笑了。   云修尘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孟雪染的脸,自是看到了孟雪染嘴角的笑,他也轻轻笑了笑声音中带着一丝安抚道:“这下可舒心了?”   孟雪染闻言点了点头,伸出手放在胸腹处给自己顺了顺气道:“自然是舒心的。”   云修尘的目光便转到了她高高隆起的小腹,神情在他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便的异常温柔。   已经快六个月了吧。转眼间已经这么大了,再过几个月便要出生了,也不知道长的像孟雪染,还是像他呢。   云修尘这般想着,一只手更是情不自禁的朝着孟雪染隆起的小腹处摸了过去。   直到那只手贴到了孟雪染隆起的小腹上,两人都忍不住浑身一震。孟雪染有些诧异带着一丝惊慌的望着云修尘,云修尘却是回过身来,神色难得有些慌乱的看了孟雪染一眼,似是再说:“如果我说是手自己动的,你信不信?”   孟雪染似是被云修尘的表情给逗乐了,笑的很是开心。云修尘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便想要将手收回来,可突然之间他感受到手下一阵异动,忍不住浑身一僵,目光有些惊慌的看向了孟雪染的肚子,而那肚子似乎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竟然有在他的掌下动了动。   云修尘连忙将手收了回来,指着她的肚子失声说道:“你肚子里有什么东西,竟然在动!”   孟雪染自是感受到了腹中胎儿的动静,见云修尘这般惊慌失措,便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是胎动!”   云修尘一脸疑惑的望着孟雪染。   孟雪染叹息了一声,没文化真可怕,还是耐心讲解道:“这是孩子在跟你打招呼。”   云修尘露出了一可思议的模样,望了望她的肚子,又看了看她有些怀疑的问道:“这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云修尘明白过来之后。便突然来了兴趣,又伸出手覆盖在孟雪染的肚子上,嘴里还高兴的说道:“那我再放上去,让它再给我打个招呼。”   孟雪染无奈的摇了摇头,彻底被云修尘这孩子样的行为给打败了,索性由着他去了。   孩子却是很给云修尘的面子,果然又在云修尘的手掌下鼓动了几下,云修尘又惊又喜,想要给孩子回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求助似的看向了孟雪染。   孟雪染便说道:“你说话,它听得到的。”   云修尘闻言忙低下头看着孟雪染高挺的肚子,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突然发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可这事总不能要孟雪染教他,这样岂不是又给了孟雪染一个笑他的机会。   云修尘思考了片刻,似是想好了要怎么说,便搓了搓手,冲着孟雪染的肚子扯出了一个鬼一般的笑。声音更是有些颤抖的说道:“儿子,我是你爹!”   孟雪染扑哧了一声,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云修尘却是瞪了她一眼,回过头来继续扯着笑,努力让他自己看起来更加温和一些说道:“这个没有一丝端庄的妇女,就是你娘。”   孟雪染渐渐收了脸上的笑容,静静的看着隔着她的肚皮在和孩子说话的云修尘。   “你娘脾气不好,你可千万别学她,知道吗!”   肚子里的孩子似是听到了一般,滚动了几下。云修尘便得意的瞅了孟雪染一眼说道:“你瞧瞧,我儿子多听话!”   孟雪染闻言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还有什么话要和你孩子说的,快些说,孩儿他娘要带着孩儿睡觉了。”   云修尘想了想,发现也没什么好说的,便点了点头说道:“嗯,那你睡吧。”   孟雪染看都没看云修尘一眼,靠在紫鹃收拾的软和舒适的马车厢里便睡了过去。   后来这几日,云修尘便每每晚饭之后都要到孟雪染的房里去和他孩子说上几句话,丝毫不管孩子他娘是否愿意。   五月一半便这么无波无澜的过去了,五月十六日的时候,在千金宴之前,燕北王府的云太妃回来了。   彩月过来禀报的时候,孟雪染正在看着紫鹃给孩子做的肚兜,一边看一边嘴里还不停的夸赞着:“紫鹃儿的手艺可真是好,这肚兜上的绣的小老虎可真可爱呢。”   听到这个消息,孟雪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依旧翻着紫鹃绣的那些小肚兜一个一个的欣赏着,嘴里淡了淡的说了一句:“回来便回来了罢,总归与我是见不着面的。”   彩月闻言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却还是开口说道:“不过,太夫人请了大小姐过去燕北王府了。”   “哦?”孟雪染这才来了兴趣,想了想便问道:“是太夫人派人过来请的大小姐,还是大小姐自己去的燕北王府?”   彩月连忙答道:“听说是太夫人回来之前特意告诉了大小姐归程的日期,所以今日大小姐便去了燕北王府。”   孟雪染闻言点了点头,她确实是猜不出这里头有什么缘故。不过若是有手段,那必定会使出来的,更何况这手段也不是冲着她来的,那她就在一旁好好的看一场热闹的戏了。   又过了几日,千金宴便要开始了。   孟雪染虽然不必上台去参赛,可还是在紫鹃的劝说下准备几身衣裳,又重新打了几套头面首饰,为的就是在千金宴上穿的。孟雪染也觉得紫鹃说的对,毕竟千金宴上也会有不少的闺秀曾经甚至是现在还是对云修尘情有独钟。她作为云修尘的妻子,若是穿的太寒酸,只怕会让那些闺秀更加肆无忌惮了,只怕还会踩着她去追求云修尘呢。   若是这样,那她可不就是在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所以孟雪染大手一挥,拿出了几千两银子去置办了衣裳和首饰。   与此同时,孟雪染又听到了彩月送过来的消息:“燕北王妃派着自己的侍女给白家七小姐送了衣裳首饰,是按照郡主的例来的,八套衣裳和八套与衣裳相配的头面首饰。住在燕北王府的窦小姐和郭小姐也得了燕北王妃的赏赐,不过只有四套。”   孟雪染斜眼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云修尘,叹了口气道:“那是自然的,白七小姐到底是燕北王妃的未来儿媳妇,而窦小姐和郭小姐却与燕北王妃并没有什么关系,孰近孰远自然是一目了然了。不过,由此可见,燕北王妃对于白七小姐还是极为看重的。”   云修尘却冷哼了一声道:“也就你们女人尽是想些个弯弯道道的。”   孟雪染不赞同的反驳道:“你懂什么,这叫女人之间的战争!”   云修尘嗤笑了一声,似是不屑的摇了摇头。   孟雪染见状却认真的解释道:“你们男人之间的战争,那是动刀动枪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是女人之间的战争就不一样了,往往是杀人于无形之中的。”   云修尘鄙夷似的撇了撇嘴,扭过身子背对着孟雪染自顾自的看书去了。   孟雪染朝着云修尘扮了一个鬼脸,就知道这个愣头青不会明白的,她就是怕云修尘会被有心人利用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今年的千金宴安排在了温泉山庄,虽然说名义上还是由云家来举办,不过因为有太后插手的特殊性,一些主要的安排却是由燕北王府在做主了。   千金宴开始这一日。孟雪染梳着簪花高髻,上堆透粉色牡丹绢花,斜插缀浅色珠玉的步摇,配上一身米黄透红色衣裙,外搭一条蓝色披帛,高髻华服,既端庄明丽,又温婉大方。和云家一众人一起浩浩荡荡地去了温泉山庄。   此次去温泉山庄,云修尘却没有一起。因为那些男子们只有等到千金宴明日正式开始的时候,才可以进入到温泉山庄,在林子的另一边听着千金宴上的比赛。   所以孟雪染只得一个人跟着白家的众人一同去了,为此她很是闷闷不乐的好几日。   不过这一次他们却没有去云家在温泉山庄的庄子上,反而和其他来参加千金宴的人家一同在温泉山庄外围的院子里住了。   紫鹃扶着孟雪染坐到了床上歇息,然后温声说道:“温泉山庄的几个主殿向来都只有王府的人才能住进去的。现在少爷应该是在外面的庄子上等着吧,您也不必心急,二少爷明日便能进入山庄里了。”   孟雪染了然的点了点头,她这才想起来,所谓千金宴不过是为了给各个世家贵族相看用的,林子这边小姐们在表演着才艺,而林子的那一边则是那些世家子弟们。   因为长时间坐了马车孟雪染着实有些不太舒服,便吩咐了紫鹃说道:“我小睡一会儿,若是有事,你便过来叫我。”   紫鹃连忙应了,伺候着孟雪染躺下,见她闭着眼睡了,这才悄悄退了出去。   到了半晚的时候。紫鹃过来把孟雪染叫醒了说道:“小姐,王妃要在凤鸣轩设宴,宴请前来参加千金宴的闺秀们,您要去吗?”   孟雪染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我可不算是闺秀,且还是托关系走了后门进来的,自然是不能在王妃面前露脸的。”   紫鹃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小姐您可还需要再睡片刻?”   孟雪染睡了一阵子,又说了一会子话,觉得身上舒服了许多。便说道:“不睡了,扶我起来吧。”   紫鹃连忙扶了孟雪染起身,在她身后放了两个大迎枕,让孟雪染坐着好舒服一些,这才又问道:“小姐可是要用些吃食?”   孟雪染摸了摸肚子,发现自己还真的有些饿了,便说道:“那就用些点心吧,用完之后咱们出去逛逛,我还没怎么逛过这里呢。”   紫鹃连忙应了,一边吩咐着小丫鬟去拿些点心过来,一边伺候着孟雪染更衣。   用过了点心,孟雪染便出了门准备去院子里逛一逛,不过许是为了参加燕北王妃的宴会,拿些闺秀们都一个个的回去精心打扮去了,园子里并没有什么人在,看起来甚是有些冷清。   不过孟雪染却很开心,她可以不用和那些闺秀们打交道便已然是一件幸事了。   她想起来这座温泉山庄里有一处温泉似是很有名,便开口问道:“紫鹃。听说这里有一个温泉很有名,是在哪里?”   紫鹃想了想答道:“是天心泉,不过奴婢并不知道这泉水到底在何处。”   孟雪染闻言不在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在这附近转一转吧。”   说是在附近转一转,孟雪染却是凭着感觉在这里胡乱走了一番,一路上见到了不少奇花异草,她走走停停,这边看看那边转转,走到最后眼看着天色已经昏暗。她才发现,她似乎把自己绕晕了。   就连紫鹃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走哪条路才能回去了。   两个人站在一处花园子里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傻乎乎的愣了半天,眼看着周围已经半黑影影绰绰的根本看不清楚东西,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小心翼翼的摸索着朝着外面走去。   两人走了几步之后,隐隐看到前方有几处灯光,心中一喜。孟雪染一边摸着肚子朝灯光的方向走去,一边肯定的说道:“紫鹃,你家小姐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找路的本事还是不错的,你瞧,咱们这不是看到灯光了嘛!”   紫鹃嘴角抽搐了几下,还是连连点头道:“是,小姐最厉害了。”   因为天色半暗,两人手中又没有灯笼照明看路,所以走的极为缓慢,紫鹃还是鼓足了勇气走到孟雪染的前头要给孟雪染探路,把孟雪染感动的一直说:“紫鹃儿这般贴心,等回了咱们房里,我赏你十两银子压压惊。”   两人历尽千辛万苦走到了灯光附近,才发现这里竟然聚集了不少的闺秀。也不知道是何缘故会待在这里,窃窃私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便见到白七小姐从园子里走了出来,一时间周围出现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吓得孟雪染连连后退,她可是没有丝毫的准备,这些闺秀们平日里开起来都娇娇弱弱的,说话也是轻柔细语的,谁知道尖叫起来竟然这般刺耳。   白七小姐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了身后跟着的一个东西,孟雪染眯着眼仔细瞧去,这才发现跟在白七身后的竟然是一只体型庞大的老虎。   那老虎似是很无辜的嗷呜了一声。   孟雪染见状不由得笑了起来,这老虎看起来似是有些通人性呢。   不过她脸上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便又听到了不远处一声比一声凄厉的杀猪般的叫唤:“啊!有贼啊!来人啊!抓贼啊!”   孟雪染忍不住又抱着肚子退后了两步。   很快她便听到了白七冷静沉着的声音说道:“别慌!都去凤鸣轩待着!”   那些看热闹的小姐们闻言连忙就朝着凤鸣轩跑去,孟雪染想了想还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坠着。   可是还不等她们走到凤鸣轩的门口,就看到一个黑衣人从暗处跑了出来,双方一打照面都愣住了。   “我凑!”孟雪染忍不住在心中惊呼了一声,“这么凑巧?”   她眼瞧着那个黑衣人穿着一身夜行衣,口鼻都被蒙住了,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头,走在最前方的白七一对上那人的视线就怔了怔,而黑衣人则止住了脚步站在那里不动了。   还来不及躲进凤鸣轩里的诸位小姐们又一个个放声尖叫了起来,吓的孟雪染连忙捂住了耳朵,她没被这个贼人给吓死,反倒是要被这些小姐们的尖叫声给吓死了。   此时温泉山庄的守卫们也都尽数赶了过来,将那个黑衣人围在那里,见那黑衣人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更不像是要共计人,由不得觉得奇怪,呵斥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结结巴巴的说道:“云,云。云二公子……”   孟雪染失声叫了起来:“什么?!这个黑衣人是云修尘?”   ☆、第一百章 闹剧   有人喜欢云家大少爷温润如玉君子之风,自然也有人恋慕云家二少爷俊美风流潇洒不羁,燕阳城里的这些闺秀们将云修尘当做自己春闺梦里人的不在少数,明里暗里关注他的大有人在。尤其是在传出云修尘与孟雪染两人不和之后,那些闺秀们已经死了心又重新燃了起来。   这位将蒙着脸的云二公子认出来的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这时候侍卫们也反应了过来,疑惑地看着那位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出声;来,然后抬手将脸上的蒙面巾扯掉,露出了修眉星眸的俊脸。   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便紧紧皱起了眉头,她不知道云修尘怎么会这般打扮出现在这里。   侍卫们见当真的云二公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正想要问他为什么这副装扮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一个声音先他一步出声道:“二哥?你怎么在这里,你这身装扮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云家大小姐云熙妍和方家三小姐方秋晚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云修尘闻言向云熙妍看去,一双星眸黑不见底。就连之前挂在脸上的嘲讽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孟雪染看了看云熙妍又看了看云修尘,心中蓦地一惊,她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随后便看到,云熙妍对上了云修尘的眼睛,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转开了目光,视线在在场之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停在了白清昕的身上,她先是看了一眼白清昕身后的那只老虎,停在了离白七小姐五六步远的地方:“白小姐,出了什么事了?我二哥他没惹什么祸吧?”   白清昕看了云熙妍一眼:“我刚送完窦小姐和郭小姐回去,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雪染不经意的朝前走了几步,虽然云熙妍问白七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也算是正常的,毕竟白七小姐也差不多算是这里的主子了,可是她怎么总觉得云熙妍似是总想让云修尘和白七小姐扯上关系的感觉。   就在孟雪染觉得奇怪的时候,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原本站在一旁的侍卫身形一动,动作迅如闪电地从草丛里一抓一提,提溜出来了一个抱着包袱小厮打扮的人出来,扔到了地上。   那小厮摔了一个狗吃屎,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了看,然后又吓得立即低下了头去,他怀里抱着的包袱却是掉在了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银票和金银裸子。   侍卫眉头一皱,弯腰将包袱捡了起来:“这是你偷的?”   小斯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贼,我......”   一旁的云熙妍看了那小厮一眼,脸色却是一沉,冷声道:“阿福,你怎么在这里?”   孟雪染看了看云熙妍,又看了看云修尘,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小斯一眼,眉头皱的更深了,这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   那侍卫也被此事弄得越发摸不着头脑,不过眼看着这小厮提着一包袱的金银钱财,鬼鬼祟祟的模样肯定有什么问题,他看了看众人,然后走到白清昕面前道:“白小姐,此人形迹可疑,要不要属下带下去问问?”   不等白清昕回答,那个叫阿福的小厮却是突然连滚带爬地朝着云修尘扑了过去:“少爷,少爷救命!少爷救命!奴才是,是奉了您的命令在这里等您的!您说要来带......呃......噗......”   阿福的话还没有说完,云修尘突然目露凶光,一脚踹在了阿福的咽喉处,阿福的话被憋在了嗓子眼里,然后吐了一口血。   云修尘的目光冷的像冰,他在侍卫们赶来阻止之前,以极快的速度上前将自己的硬底靴子踩在了阿福的脖子上,“咔嚓!”一声,阿福还来不及呼疼就被他一脚踩断了咽喉,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这一场变故来的太快,众人都呆怔着看着这一幕,直到有人尖叫出声。   云修尘面无表情的将靴子在阿福的尸体上擦拭干净,然后慢慢的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云熙妍,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   云熙妍心里有些发冷,她强撑着才没有后退,身体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发颤。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云修尘,她一直以为她是了解她的这位二哥的,从小到大,云修尘只要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都会千方百计的要得到,甚至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他不会管自己的行为会不会伤到什么人,也不怕给自己的家族招祸,他唯我独尊惯了,眼中只看得见自己想要的。   云熙妍原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她二哥与孟雪染之间的改变她不是没有发现,就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会千方百计费尽心机的想要在她二哥放弃白清昕之前,做成这件事,这样一来,她才会有机会嫁给那个人。   “二哥,你这是要做什么?”云熙妍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放缓了语气道。她不能慌,现在还有机会。   云修尘依旧是用那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她,再走到离着她一步远的地方的时候,伸出了手。   云熙妍一惊,转头看了白清昕一眼,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叫道:“二哥!”   云修尘动作一顿,手放了下来,他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吗?最清楚的不就是你吗?”   云熙妍见状却是松了一口气,强笑道:“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云修尘看着她挑了挑眉,又恢复了往日里漫不经心的调调,说出口的话却是让人浮想联翩:“你不是指使那个奴才说我是来找人私奔的吗?这会儿问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这出戏要怎么演呢!”   云修尘此话一出口,在场之人不由得哗然,众人惊异的目光在云修尘和云熙妍之间来回穿梭,这种令人血脉喷张的辛秘让人忘记了之前对死人的恐惧,原本想要躲开的人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想要听这对兄妹接下来的话。   紫鹃却是望着自己小姐渐渐冷下来的脸色。心中有些惊慌:“小姐?”   孟雪染却是扯了扯嘴角,伸出手阻止了紫鹃要说的话,冷声道:“让我听完。”   紫鹃只得强行按下心中的焦急,只盼着云修尘能够看到她们在这里,不要再说出什么伤小姐心的话了。   云熙妍脸色有些白了,虽然她脸上依旧还维持着她惯有的镇定:“我不懂二哥的意思,什么私......这种话你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出口?”   云修尘嗤笑了医生,然后突然变脸狠狠一巴掌甩在了云熙妍的脸上。   云修尘是练过武的,几年的磨炼下来身手还是不错。一般男子都受不住他这么一下,而且云修尘这一巴掌丝毫不怜香惜玉,更没有顾念半分手足之情,云熙妍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上,嘴里和鼻孔里立即涌出了血来,一侧的脸颊迅速的肿了起来,云熙妍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倒在了地上起不来了,但是她却没有晕过去。   “这一巴掌让你记住,不要脸不要紧,可别以为谁都能当你的踏脚石!”   孟雪染总算是明白了今日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云修尘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双眸沉沉的突然笑了一声,随后便转身走了。   紫鹃连忙跟在了孟雪染的身后,她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孟雪染心情很不好,尤其是孟雪染连话都没有说一声,掉头就走。紫鹃心中更加焦急起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您别生气,姑爷他......”   孟雪染没有搭理紫鹃,紫鹃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二少爷这回定是做错了大事。紫鹃忧心忡忡的回头看了云修尘一眼,便收敛了心神跟着孟雪染离开了。   云修尘冷眼瞧了倒在地上的云熙妍一眼,目光一扫突然发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正慢慢的离开,他双眼一凝,正想要安慰在自己恐怕是看错了的时候,便瞧见了跟在那女子身后的丫鬟扭过头来忧心忡忡的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云修尘心中一震,身子忍不住朝前走了一步。   那个丫鬟是孟雪染身边的!   他顾不得其他,想也不想的就想要朝着孟雪染离去的方向冲去,却被匆匆赶过来的一行人给拦住了。   王氏远远便看到了这里的情形,忙朝着王妃告了一声罪,然后小跑着走了过来,看到一脸惨状的云熙妍,她捂着嘴惊呼了一声:“妍儿!”   云修尘皱了皱眉,边想要绕过王氏离开,缺被王氏一把拦下,厉声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妹妹为何变成这样?”   这厢白清昕对着刚到的王妃低声讲刚才的情形大致描述了一遍。   王妃点了点头。摆手让白清昕站在了她的身后,然后看着被王氏拦下的一脸焦急的云修尘说道:“修尘,你先去凤鸣轩里等着我,其余人都散了吧。”   云修尘看了王妃一眼,正想要出声拒绝,王氏却是突然扬起手冲着云修尘的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红着眼睛哭骂道:“你这个孽障!”   云熙妍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云修尘扇了了一个重重的巴掌,上伤了的不仅仅是脸,还有脸面。而且以后怕是想补也补不回来了。   王氏向来视云熙妍为掌上明珠,哪里受得了这个。   云修尘连头也没有动一下,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受了王氏一巴掌。   王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指着他骂道:“你看清楚!这是你亲妹妹!你不护着她就算了,还当众折辱她!你这个猪油蒙了心的孽障,你真是魔障了!”   云修尘闻言却是抬起头来,打断了王氏的话问道:“母亲,你觉得我怎么样才算是护着她?”   王氏被他打断,微微愣了愣一时间竟想不到话来接上。   云修尘嗤笑了一声,看了被丫鬟扶着的云熙妍一眼,嘲讽道:“她骗了我过来,让我带人私奔,我听从她的安排顺了她的意才算是护着她?”   王氏怎么也想不到会从云修尘的口中听到这个,当场愣住了。   那个偷偷看了半天热闹心仪云修尘的姑娘壮着胆子喊道:“云郎,云大小姐让你带谁私奔啊?”   在场之人虽然没有说话,却也都炯炯有神的盯着云修尘,想要从他口中听到这个惊天八卦。   云修尘看了她一眼,眨了眨眼,一副风流不羁的模:“嗯,好像姓窦的吧?可惜长得太丑了,还没我夫人好看,小爷没瞧上眼,所以不干了。”   那姑娘原本神采奕奕的模样,听到这话瞬间又蔫了下来。云郎竟然称呼孟雪染为夫人。   耳中一直轰然作响的云熙妍猛然看向云修尘。   王氏气的浑身发抖:“闭嘴!你少在这里信口开河!好端端的,你妹妹让你跟窦......做什么!”   云修尘抱着手臂站在那里,冷冷地盯着云熙妍,嘴角却是挂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因为她想学姑祖母那样嫁进燕北王府。又觉得姓窦的也有这个意思背后又有太后撑腰,怕拼不过,所以让我帮她扫清障碍。”   不是的!云熙妍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   云修尘看着她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右手却是不着痕迹的放在了腰间。   云熙妍对他对视了半晌,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云修尘腰间那地儿放着的是一把小匕首。   王氏被儿子的口无遮拦气的差点晕过去,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脸色都白了。   王妃适时开口道:“好了,修尘,别故意气你母亲了,多大了还小孩子脾气,胡言乱语的!”   王妃一句话将云修尘刚刚的话归咎成了胡言乱语的玩笑,不过云修尘今日开的这个玩笑着实有些大呢,众人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面信不信就很难说了。   云修尘倒是没有说什么,反而对着王妃说道:“王妃,我还有些事情,要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就与我母亲说吧。”   话音一落,云修尘便拱了拱手就朝着外面走去。一走出人群,云修尘便朝着孟雪染离去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孟雪染没有回云家在的院子,而是去了孟家所在的院子,孟大太太不在,孟雪染直接去了她那个便宜娘的房里。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她还听到了孟雪俏娇滴滴的声音道:“娘,咱们什么时候去瞧瞧二姐姐啊。”   孟雪染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收整了心中的情绪,直到脸上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低声嘱咐了紫鹃一声这才走了进去道:“原来俏儿想我了呀。”   孟雪俏正伏在杨氏膝上撒着娇,乍一听到孟雪染的声音惊喜的直接跳了起来,冲到了孟雪染的跟前站定,屈膝行了礼这才欢喜的说道:“姐姐,你回来啦!”   孟雪染笑着摸了摸孟雪俏的小脑袋。走到杨氏身前准备屈膝行礼,却被杨氏一把拦住了:“你肚子都这样大了,还行什么礼?”   说着杨氏朝着孟雪染身后瞧了瞧,不禁皱着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身边的丫鬟呢?怎么不见跟着伺候?可是那些丫鬟又在作妖?”   孟雪染摇了摇头道:“到门口时,我叫紫鹃回院子里拿点东西。”   杨氏这才放了心,嗔怪道:“什么东西这样重要,竟使得你连自己都不顾了。”   孟雪染闻言只是笑了笑,却没有答话,还在杨氏也不是真的要知道,只随口问了一句,便拉着她往炕上坐了。   母女三人坐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子话,杨氏见天色已晚,自是不放心孟雪染回去,便拉着她说道:“天儿这么晚了,今天就别走了,住在娘这里吧。”   孟雪染自是不会拒绝,只笑着看着杨氏说道:“那正巧,我也是这般想的。还要劳烦娘派个人去给婆婆说一声呢。”   杨氏闻言嗔了她一眼,招来了身边的大丫鬟吩咐了一声。这才又说道:“染儿去睡西厢,俏儿今晚跟着我睡。”   孟雪俏自是不乐意的:“娘,我要跟着姐姐睡啊。”   杨氏却是故作嫌弃的说道:“俏儿睡觉太不老实了,若是踢到了你姐姐的肚子可如何是好?”   孟雪俏闻言这才作罢,母女三人又说了会子闲话,见孟雪染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这才连忙让孟雪染去西厢睡了。   孟雪染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就领着紫鹃去了西厢。   杨氏看着孟雪染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的隐去。孟雪俏看得好奇忙问道:“娘,你怎么了?姐姐回来你不开心吗?”   杨氏把孟雪俏抱在了怀里,叹息了一声:“自然是开心,娘就怕你姐姐是受了什么委屈才回来的。”   这厢孟雪染坐在床上问着紫鹃:“东西可拿回来了?”   紫鹃点了点头,从跟着她一同过来的喜鹊手中接过了两个匣子放在了孟雪染的跟前:“都拿过来了。这里头是银票和您让奴婢弟弟打造的东西。”   孟雪染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那边的事情如何了?”   紫鹃低声道:“奴婢在回来的路上打听了一下,说是大小姐被送回院子之后不久,耳朵便出现了一些问题。”   孟雪染愣了愣:“什么问题?”   紫鹃心有余悸的说道:“左耳听不见了,而且大太太得了这个消息之后。直接昏过去了。”   原来云熙妍被扇了一掌之后原本只是觉得左耳轰隆作响,不想被扶回去躺了一会儿之后左耳响是不响了,可也听不到声儿了。   孟雪染轻笑了一声:“云修尘下手还是这么重。”随后又问道,“大夫怎么说?能治好么?”   紫鹃连忙说道:“请了好几个大夫,暂时都束手无策。不过这事被太夫人知道了,太夫人让人把大太太和大小姐送回城了,想来回了云家会再多找一些大夫来瞧的。”   孟雪染只稍稍一想,便明白了,云家这位太夫人可能就是云熙妍千方百计的请回来的,为的恐怕就是怕事情败露之后没有人求情。这算盘打的可真是好,这位云太夫人也没有让云熙妍失望,果然在事情败露之后就替她遮掩了。既然云太夫人都出面了,燕北王府也不会再追究什么了。   至于云熙妍聋了的耳朵能不能治好,在孟雪染看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孟雪染叹了一口气:“出了这档子事想来云家的人,今晚都会走了,咱们明日就去庄子上住吧,那里住着舒心些。”   至于云熙妍,聋了就聋了吧,就当是给了她一个教训,她还真以为自己那点小伎俩能瞒过别人呢?若是真照着她的打算发展下去,只怕云家都要毁在她的手上了。现在这情形,云熙妍恐怕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云修尘把云家住的院子翻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孟雪染,原本着急的脸上突然平静了下来,嗤笑了一声。他就算是找到了孟雪染,又该说什么呢?   说他原本是想要如云熙妍所说的那样,抱着一丝念想想要带着白清昕去私奔,可是等到了温泉山庄里头,却又改变了主意,想要去找她,却发现她不在院子里,便想起云熙妍所说的,王妃宴请了众闺秀在凤鸣轩,他以为孟雪染也在那里,这才又赶了过去,结果才会巧合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孟雪染会信吗?她现在怕是连面都不想在见自己一眼了吧。   云修昭半夜的时候才找到他,那时候云修尘正在城外一家破烂简陋的酒馆里喝的半醉,酒馆的掌柜伙计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身边只有大大小小的空酒坛子。   云修昭看了他许久,然后走过去将他手里的酒坛子拿走,低头闻了闻禁不住皱了皱眉,这个地方自然是没有什么好酒的。   喝醉了的云修尘比平日里少了几分飞扬跋扈,满眼迷醉的模样有些像是稚童,云修昭将他手中的酒坛子拿走的时候他并没有反抗。   “长了这么大,你还是没有改掉闯了祸就跑的毛病”云修昭淡声道。   这句话像是惊醒了云修尘,他慢慢的回过神来。许久这才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人,然后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清醒的说道:“闯祸么?我哪里来得及......”   ☆、第一零一章 家法   “你原本还想做什么?”云修昭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云修尘弯了弯嘴角,似是要故意激怒云修昭道:“我原本想要抢了那个女人一起去逃跑的,结果没有找到她的人,反倒差点被云熙妍给利用了。少爷我抢个女人还用得着派一个蠢货抱着一包袱银子给我望风?”   他这一番话说的条理清晰,似是不想喝醉了酒的。   云修昭听了这话却依旧没有动怒,只是问道:“是熙妍助你进温泉山庄的?”   云修尘没有说话,却是将云修昭手边的酒坛子拿了回来喝了一口。   云修昭便知道,这是他默认了,不由得按了按眉心,沉默了下来。   云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不过一夜的功夫,整个温泉山庄都知道了,此次千金宴来的都是燕北有头有脸的人家,得知了这件事,恐怕都在暗地里看笑话呢。   杨氏自然也知道了这事,一大早便叫了已经醒过来的孟雪染过去说话。   “你这孩子。是不是昨晚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此事?”   孟雪染点了点头。   杨氏嗔怪道:“那你也该提前告诉我一声,冷不丁的知道这事,我还以为是下人们胡说八道呢。”   不过随后杨氏又生气起来,愤恨的骂道:“这个云修尘,我早就瞧着不是个好的!结果放着家里的妻儿不说,还跑出去要与人私奔!”说着杨氏一把抓过了孟雪染的手,眼泪说来就来:“我的儿!在云家都过的什么日子啊这是。”   一见到杨氏哭,孟雪染就头大,连忙开口安抚道:“所以娘,我想先去庄子上住一阵子。”   杨氏闻言想了想说道:“也是,他们云家出的这档子丢人事,总不能让我的染儿去担着。也好,你就去庄子上住几日,就当是散散心。若不然就跟着娘回孟家也是好的。”   见杨氏越说越起劲,孟雪染连忙开口打断:“娘不必担心,我就去我的陪嫁庄子上住上几日,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不过还得请母亲与婆婆说上一说呢。”   “你是怕你婆婆她不同意?”杨氏斜眼看了孟雪染一眼,随后冷哼了一声道,“你只管去住,娘等会儿让关嬷嬷去云家说一声就是,她们若是敢拦,那娘就亲自去云家接你回孟家!”   孟雪染生怕杨氏说着说着就要撸起衣袖去云家找王氏打架,连忙笑着扶住了杨氏的手谢道:“还是娘对女儿最好!”   杨氏闻言心中一酸,自己这个女儿自己知道,就是个爱笑爱闹的孩子,现在变得如此沉稳想来在云家不知道受了多少磋磨。于是更加柔和的说道:“千金宴你若是不想参加了,那娘这就派人送你去庄子上住一阵子。”   孟雪染自然是没有什么心情参加这劳什子的千金宴了,闻言点了点头。   杨氏爱怜的摸了摸孟雪染的脸颊,这才下去吩咐去了。   孟雪染去的是她一处陪嫁的庄子,在燕阳城的南边,坐马车要三个时辰。不过她不是一个人去的,身边还跟着软磨硬泡甚至都哭着要跟着来,美其名曰照顾孟雪染和她肚子里的宝宝的孟雪俏。   因为要长时间坐马车,再加上孟雪染身体的原因,杨氏特意安排了一辆大马车,足以让孟雪染在马车里安安稳稳的躺下睡觉。   于是孟雪俏便躺在孟雪染的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孟雪染高耸的肚子,似是在跟孩子玩耍。   孟雪染自是瞧的出来孟雪俏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笑着问道:“你可是有话想要与我说?”   孟雪俏连忙捂住了嘴巴,惊讶的看着孟雪染,露出一副“姐姐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啊?”的模样。   孟雪染点了点她的鼻子,笑着说道:“你个鬼精灵,就你那点子心思还以为能瞒住我么?”   孟雪俏咯咯的笑了起来,好一阵子之后,这才露出正经的神色说道:“姐姐,昨天晚上我在温泉山庄里面玩的时候遇到了二姐夫呢。”   孟雪染此时是不太像听到所有关于云修尘的事的,但是眼看着孟雪俏犹豫了许久还是想要说出来的模样,她也实在不好打击一个小孩子,便扯了一抹笑问道:“哦?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雪俏反倒是有些迷茫的说道:“俏儿在园子里玩的时候,遇到的二姐夫,那时候天色有些晚了,二姐夫脚步匆匆的,还差点把俏儿撞倒了呢!”   孟雪染看着她嘟起的嘴巴很不满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所以你是准备来向姐姐告你姐夫的状?”   孟雪俏连忙挥了挥手道:“不是的,不是的!俏儿才不是喜欢告状的人呢!二姐夫差点把我撞倒之后,把俏儿扶住了呢。而且发现是俏儿,还对俏儿笑了呢。”   所以这丫头就被一个笑容收买了?孟雪染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嗯,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姐夫就问俏儿,可否见到过姐姐,俏儿自然是没有见到过啊。姐夫又问俏儿,知不知道姐姐在哪里。俏儿就说姐姐坐了那么久的马车,想来是累了,应该是在房里休息的吧。然后二姐夫摸了摸俏儿的头,就走了。”孟雪俏眨着眼,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孟雪染眉头微微皱起,那个时候她怕是和紫鹃在外面玩呢,然后后来就迷路了,再然后就是亲眼看见了那出闹剧。不过在那闹剧之前,云修尘找她是为何时?难不成是想要告诉她:“不好意思哈,我要和我心爱的女人一起私奔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云修尘虽然平日里的作风很令人不齿。不过应该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可这样一来,他来找她是为何事呢?   一直沉默着在旁边伺候的紫鹃闻言想了想,还是开口轻声道:“小姐,奴婢昨日回去的时候,喜鹊也曾跟奴婢说过,在小姐出去之后,二少爷曾经来院子里找过您。且在您在去了孟家院子里的时候,二少爷也急匆匆的回到院子里找过您。见您未曾回去,便又急匆匆的走了。”   说到这里,紫鹃顿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二少爷似是在寻您呢。”   孟雪染闻言伸出手摸着高耸的腹部,似是在问紫鹃又似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寻我做什么?”   紫鹃想了想还是没有答话,朝着孟雪俏使了一个眼色,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等着主子们随时传唤。   孟雪俏看了一眼孟雪染沉默不语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便自顾自的玩着自己带来的玩具去了。   马车内一路安静,一直到了甘泉镇上的庄子,马车停在了一扇红漆的蛮子门前,这是庄子上的正门,门已经大开,庄子上的庄头早已经在门口上候着了。   待孟雪染在庄子上安顿下来,已经是半晚时分了。   孟雪俏在院子里探险,孟雪染则是坐在靠窗的大炕上听着紫鹃说些燕阳城里的消息。   “小姐,今天的千金宴上太夫人去了。”   孟雪染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云家昨日出了那么大的事,云太妃这次是为了给云家撑脸面的。想来今日早上的时候,云太妃和老王妃之间少不了一场明争暗斗呢。不过这样也好,云太妃定是会将这场争斗好好的把握在手中的,好让那些预备着看云家笑话的人再好好掂量掂量。   “小姐,白七小姐在千金宴上作为评委参加的。”   孟雪染闻言挑了挑眉,顿时笑了起来:“这燕北王府为了打朝廷的脸,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紫鹃自然不明白,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什么这样说?”   孟雪染笑着解释道:“这场千金宴,很明显,燕北王府并不想输。要想将太后派来的闺秀们一一打败,又能不动声色轻描淡写的彰显出燕北王府的威武霸气,那自然就是让白七小姐摇身一变成为评委了。让她上去抢风头,而且还是以一敌十的抢风头。白七小姐一个当先生的赢了一群学生,自然算不了什么。既打了太后的脸又保住了燕北王府大气又霸气的立场,稳赚不赔呢。”   紫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说道:“白七小姐真的很厉害呢,以一己之力大战京都十大美人,而且每场都赢了呢。”   孟雪染却是丝毫不意外:“既然王妃有了把握要白七小姐上去比试,自然就表明白七小姐自身的本事是很不错的。”   还有一桩事,紫鹃犹豫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孟雪染瞧着她纠结的模样,叹了一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就一同说了吧。”   紫鹃抿了抿唇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小姐,二少爷今日一早被大少爷带回了云家,大老爷发了好大的怒,请出了家法,把二少爷绑在云家祠堂外头那条条凳上,打了个半死。听说,二少爷身上流出来的血都浸湿了行刑之人的鞋底。”   孟雪染的手猛地一颤。茶杯里的茶水顺着便晃了出来,直接洒在了她的手上,索性茶水已经不算太热,并没有烫到她。   紫鹃见状心惊胆战的喊了一句:“小姐,可有烫着?”   孟雪染摇了摇头,挥了挥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紫鹃忧心的看了孟雪染一眼,这才继续说道:“最后若不是大少爷请了老太太去求情,只怕二少爷的那条命就交代在那里了。”   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用另外一只手按住了那只颤抖不已的手的手背,想让自己努力冷静下来,可是说出来的话音中还是带着轻微的颤抖:“可知道现在云修尘那里谁在伺候着?”   紫鹃连忙说道:“是彩月和香梨她们在一旁伺候着,不过二少爷却不让她们近身。”   “那,换药呢?”   “是大少爷每日亲自去看着小斯给二少爷换药的,如若不然,二少爷是不会让换的。”紫鹃说着瞧瞧瞥了孟雪染一眼。   孟雪染怒极反笑:“怎么?见事不成,就想着要去寻死吗?”   紫鹃想了想连忙说道:“这奴婢不知,不过听说二少爷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着小姐您的名字。”   孟雪染冷哼了一声道:“叫我又有什么用?我能替他受这份过错吗?”   紫鹃见自家小姐越说越来气,不由得扯了扯嘴角,连忙安抚道:“自是不能,二少爷可是最舍不得小姐呢,哪里会让小姐代二少爷受过呢。”   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瞥向了在一旁替云修尘说着好话的紫鹃,忍不住问道:“紫娟儿。你是我的丫鬟,还是云修尘的丫鬟?”   紫鹃连忙干笑着解释:“奴婢自然是小姐的丫鬟,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呢!”   孟雪染白了紫鹃一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冷静下来之后,孟雪染便觉得有些不对,似笑非笑的看着神色有些不安的紫鹃问道:“紫娟儿。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些消息,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紫鹃顿时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不好了,被小姐发现了,这可怎么办?紫鹃心急如焚,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太多,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该怎么回答。就看见孟雪染露出了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正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紫鹃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小声说道:“回小姐的话,是二少爷身边的小斯......”   孟雪染嗤笑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是谁?”   紫鹃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的时候,外面冲进来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一下就跪在了孟雪染的跟前,然后哭着喊道:“二少奶奶。您就看在奴才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您就收下二少爷吧!”   孟雪染被吓了一跳!她连忙伸出手护住了肚子,看着那小斯的眼中还有未曾褪去的惊吓之色。待那小斯抬起头来说话的时候,她才看清楚那小斯竟然是长成!   孟雪染怒极反笑,指着跪在地上的长成呵斥道:“这便是你的规矩?连禀报一声都不曾,就可以闯进我的房里?”   长成这才发觉孟雪染似是真的生气了,连忙叩头道:“请二少奶奶息怒,奴才也是心急。二少爷现在躺在外面生死不知,还请二少奶奶收留了二少爷吧!”   “什么?!”孟雪染惊的差点跳起来,指着长成喊道:“云修尘怎么会来这里?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长成嘿嘿笑了两声道:“奴才从今天早上就守在温泉山庄门口,等着您的马车出来呢。”   所以他一直正在自己马车的后面?孟雪染气的想要杀人,不过她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因为她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些奇怪的话:“什么叫云修尘现在躺在外面生死不知?什么叫我收留云修尘?”   长成见孟雪染说到了正事,连忙答道:“二少奶奶,二少爷病重一直未曾醒过来,在昏迷中一直叫着您的名字,奴才怕二少爷要不好了,所以就把二少爷从云家偷偷运了出来,让二少爷见您最后一面!”   长成一边说着,一边留下了眼泪。似是被自己的说法给感动了。   孟雪染却是听的满头汗,怒声说道:“既然病重,你还敢带着他跑出来找我?你是觉得他死的不够快吗?!”   长成却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现在二少奶奶的关注点不应该是把二少爷抬进屋吗?怎么纠结起这个来了?   不过他可不敢磨蹭。要是真这样下去二少爷是真的要死了,便连忙认错道:“是奴才莽撞,还请二少奶奶先把二少爷收了吧,再晚恐怕就要见不到了!”   长成说的真切,再加上脸上的泪水,更是声声泣血。   孟雪染冷眼瞪了他一眼,这才冷声朝着紫鹃吩咐道:“去把西厢收拾出来,动作快一些。”然后又朝着跪在地上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的长成没好气的怒道:“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要我亲自去抬你家二少爷吗?”   长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不劳烦二少奶奶,不劳烦二少奶奶,奴才们这就去抬二少爷进来。”   话音一落,长成朝着孟雪染磕了一个头,飞快的起身冲了出去,老远还听到他欣喜的欢呼声:“快快快!二少奶奶同意了,把二少爷抬进去!”   很快,孟雪染便看到了趴在一个简陋的板子上被四个人抬进来。闭着眼睛生死不知的云修尘,他露出来的后背衣裳上腥红一片,一瞧便知道背上的伤口裂开了。   长成欢天喜地的冲着孟雪染行礼问道:“二少奶奶,您要把二少爷安置在何处?奴才瞧着这大炕就挺不错的,嘿嘿嘿嘿。”   孟雪染眯起双眼瞧了长成一眼,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长成见状连忙指挥着四个抬着板子与他穿着一模一样的男子将云修尘放在了炕上。   安置妥当之后,长成忙对着那四个人说道:“这位是咱们二少奶奶。”   那四人闻言均是双手抱拳冲着孟雪染行礼,异口同声的说道:“属下给二少奶奶请安。”   孟雪染挑了挑眉,轻轻的点了点头,目光却是看向了躺在炕上一直没有醒过来的云修尘。   长成见状笑着说道:“二少奶奶,那奴才们先下去了。”   “嗯,去找喜鹊,让她给你们安排住处。”孟雪染淡声吩咐了一句,见几人纷纷行礼退了下去,这才朝着炕边走了过去。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四位黑衣打扮的人似是不像寻常的小厮,不管是从身上散发出来的铁血气势,还是整齐的举止,应该是云修尘在战场上的亲兵。   孟雪染瞧着云修尘后背上依旧汩汩而出的鲜血,叹了口气,这才沿着炕边坐了,拿起放在炕头柜子上针线盘子里的剪刀,小心翼翼的将云修尘后背上已经被鲜血浸湿的衣衫剪开,又将裹在他背上的绷带剪开,露出了他因为被鞭打而狰狞的后背。   孟雪染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后背上全是被鞭子抽出来的交错的鞭痕,鲜红的皮肉外翻,有一些甚至隐隐看到发白的骨头。只有一少部分的伤口没有裂开,其余的伤口则是纷纷流着鲜血。   “雪染......雪染.......我,我不,不是......”昏迷中的云修尘似是感受到了身边坐的那个人儿,张着嘴断断续续的说着。   孟雪染只觉得鼻头一酸,拿出帕子轻轻掩了掩嘴巴,后伸出手握住了云修尘放在一旁的手,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似是听到了孟雪染的话,也不知道是云修尘感受到了孟雪染手掌的温度,便紧紧抓了她的手,气息渐渐平稳了下来。   可因为一只手被云修尘抓着。孟雪染也做不了身边,只得开口道:“来人。”   外头匆忙走进来了几个小丫鬟,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丫鬟恭敬的说道:“二少奶奶。”   声音很是耳熟,孟雪染将目光转到了她的脸上,有些惊讶的说道:“彩月?”   彩月欣喜的说道:“是奴婢。”她身后跟着的是孟雪染身边那四个水果味的丫鬟,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盆子,丝帕汗巾之类的东西。   孟雪染点了点头,朝着彩月说道:“快。”   彩月会意,连忙用汗巾在水中浸湿、拧干,然后在云修尘鲜血淋漓的后背上擦拭着。   似是及疼,云修尘胳膊上的青筋暴起,手心瞬间汗湿,可是握住孟雪染的那只手却没有用出丝毫的力气。   孟雪染看的心中一紧,恨不得亲自上手给云修尘处理伤口。   三盆水都变成了血红色,云修尘后背才擦拭干净。彩月本是想要自己给云修尘上药,刚拿起止血散和金疮药便被孟雪染接了过去。   “我来吧。”   孟雪染一只手小心翼翼仔仔细细的给云修尘后背上的伤口上着药粉,看着云修尘因为疼痛而不停抽搐的肌肉,她只觉得眼中竟有水雾升腾模糊住了视线,她连忙眨了眨眼,仔细又快速的给云修尘上完药,这才抬起头吩咐彩月给他包扎。   ☆、第一零二章 落泪   “二少奶奶,您怎么哭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彩月见到抬起头的孟雪染眼中和脸颊上竟然满是泪水,心中一惊,连忙开口问道。   孟雪染闻言却是有些疑惑,她用手背放在脸颊上擦拭了一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脸颊上泪水正在滑落,她眨了眨眼,眼中积蓄着的泪水也都纷纷落下。   孟雪染愣怔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许是被这屋子里的沙子迷了眼,无碍的,你们先给相公包扎一下吧。”   彩月悄悄的看了孟雪染一眼,又看了一眼整洁到连灰尘都难以见到的屋内,瞬间明白了什么似得点了点头,手上则是小心翼翼的开始给云修尘包扎伤口。   等一切处理好了之后,孟雪染便吩咐了收拾好西厢回来的紫鹃去给她们安排住处,几个丫鬟纷纷行礼退了出去。   孟雪染却是目光盯着趴在那里被折腾了这样一番都还没有醒过来的云修尘,陷入了沉思。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但是又有些想不明白。   等紫鹃安排好众人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孟雪染呆坐在炕边上,目光却是深情的望着二少爷的后脑勺。   “小姐,已经安排妥当了。”紫鹃放轻了脚步走了过来,轻声在她的身边说道。   孟雪染却似是根本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呆愣在那里,面容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入了神。   紫鹃等了一会儿,不知道孟雪染在这里坐了多久但时间定是不短了的,孟雪染怀着身孕,这般坐着自是不会舒服的更不要说一直这般坐着了。她想了想还是准备开口劝孟雪染躺回床上休息片刻。   可不等她开口,就听见孟雪染幽幽的问道:“紫鹃,你可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紫鹃一脸懵逼,她从小就跟在孟雪染的身边,一直到现在十六岁,除了小姐之外,哪里有时间去喜欢一个人啊。孟雪染这般问,可真真是为难住她了。   紫鹃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小姐,紫鹃还未曾有心仪之人,所以不知。”   孟雪染幽幽的叹了口气,又恢复到呆坐在那里的状态。   紫鹃见状也有些无奈,她爹娘是相互心悦的,可她爹娘之间的感情,她只知道可以用恩爱缠绵来形容,其他的她也是一概不知一概不晓的。这让她如何给孟雪染解惑?   紫鹃心中叹了口气,目光一瞥发现了孟雪染与云修尘交握的手,这才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孟雪染会这般问她,也许是自家小姐正在迷茫自己是不是喜欢了二少爷吗?   想到这里。紫鹃突然想起以前她娘教给她的话,心中一喜,连忙开口说道:“小姐,奴婢虽然不知,但是奴婢的娘却告诉过奴婢,什么是喜欢一个人。奴婢虽然不明白,但也许能为小姐解惑。”   孟雪染似是来了兴趣,堪堪将目光从云修尘的身上转到了紫鹃的身上问道:“哦,说来听听。”   紫鹃想了想便学着她娘当初说这话时的模样说道:“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而枯煎!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悲脂粉之尚鲜,或取毁于华妆!愿在莞而为席,安弱体于三秋;悲文茵之代御,方经年而见求!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节,空委弃于床前!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悲高树之多荫,慨有时而不同!愿在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楹;悲扶桑之舒光,奄灭景而藏明!愿在竹而为扇,含凄飙于柔握;悲白露之晨零,顾襟袖以缅邈!愿在木而为桐,作膝上之鸣琴;悲乐极而哀来,终推我而辍音。”   孟雪染震惊的望着紫鹃,惊讶道:“紫娟儿,原来你的娘亲还懂得诗词?”   紫鹃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的愣了片刻,这才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奴婢也问过娘,娘说这是二太太曾经念过的,她不过是记下来罢了。”   孟雪染第一次对她那个便宜娘的印象出现了改观,原来她的便宜娘不单单是个爱哭的美人儿,还腹有诗书呢。   可是这些说了有什么用,因为孟雪染也听不懂。   孟雪染伸出手揉了揉眉心,结果还是白问了。   紫鹃看着有些着急,她虽有心解惑,可她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当初她也不过是见自家娘竟然会吟诗,觉得心奇这才让她娘多教了她几遍,又勉勉强强的背了下来,可具体是什么意思,她也曾经问过自家亲娘,亲娘却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她说:“日后等你遇到了心仪之人自会明白。”   可她看着孟雪染仍是不明白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家亲娘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   孟雪染又呆坐了一会儿,直到肚子里的小人儿受不住开始在她的肚子里闹腾的时候,这才回过神来,她先是用力将手从云修尘的手掌心中挣脱开来,然后看着她那只发紫发红的手背,忍不住为自己鞠了一把泪,每次遇到云修尘她身上基本上不是这伤了便是那儿伤了。   可怜她竟然还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云修尘。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让紫鹃搀扶着自己先是在屋里走动了一下,活动一下僵直的筋骨,她这才安稳的躺回了床上。   “小姐,二少爷他就在这里养伤吗?”紫鹃瞧了瞧躺在外间炕上的云修尘,忍不住问道。   孟雪染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就他伤成这样,要是再乱动几下,只怕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就让他在这里躺着吧,反正他轻易也醒不了。”   紫鹃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回想起刚才见到了那些满是鲜血的盆子。只觉得恐怖。   沉默了一会儿,孟雪染似是想到了什么,吩咐紫鹃道:“你去问一问长成,云修尘为何会在这般情况下过来,难道是真的不想要命了吗?”   紫鹃条件反射的应了,随后想明白了之后又有些不解的问道:“小姐,长成不是说是他把二少爷偷偷带出来的吗?”   孟雪染嗤笑了一声,瞧了紫鹃一眼摇了摇头道:“这样天真的话你还真的信啊?且不说长成是怎么出的云府,云修尘伤重,马车是跑不快的,所以从燕阳城里到咱们这个庄子上,少说也要五六个时辰的路程。云家二少爷不见了五六个时辰了,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可能吗?”   紫鹃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便皱起了眉头,扬着拳头愤愤的说道:“这个长成,竟敢这般胆大妄为欺瞒小姐,真真是可恶至极!”   孟雪染闻言却是笑着出了个馊主意:“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的教训他一番,省的让他觉得你家小姐我是个好欺负的!”   紫鹃狠狠的点了点头,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凶狠之色,可是在旁人看来,却是看不出哪里凶狠了,只让人觉得可爱。   孟雪染强忍着笑意,连忙挥手让紫鹃下去办事了,她怕晚一会儿自己会忍不住笑出来。   被赶出来的紫鹃果然怒气冲冲的朝着前院去了,长成几人被喜鹊安置在了前院,前面更是有一处不小的空地,直接被长成等人给强势霸占当成校场了。   紫鹃赶过去的时候,那几人正在摸着黑的在校场上摔跤角力。   紫鹃现先是提着灯笼在外圈晃了一会,直到发现长成竟然没有下场,反而是远远的坐在一旁给那四个人加油打气,不由得心中更加愤恨起来:“这个人果然就只是个油嘴滑舌的,真真是可恶之至。”   怒气冲冲的冲到长成身边,紫鹃深吸了一口气怒声喊道:“长成!”   长成正被校场上角力的几人吸引着,一时间自是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声一吓,他差点从长条凳上摔了下去。   正准备发火的长成抬眼发现来人竟然是紫鹃,努力将到了嘴边的骂声给咽了下去:“小......原来是紫鹃姑娘,你不在二少奶奶身边伺候,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了?可是二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装模作样!紫鹃冷哼了一声,上下瞟了长成几眼,这才说道:“二少奶奶遣我过来问你,二少爷是为了何故而来的!”   长成扯出了一个笑容,殷切的说道:“这我不是已经对二少奶奶解释过了吗,是我悄悄的把二少爷从云家偷出来的......”   “胡说八道!”长成话还未说完,便被紫鹃厉声打断,只见她高声喝道,“你打量着我家小姐好骗,故意说些假话蒙我家小姐呢?”   “哎哟!”长成笑容不变的辩解道,“就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蒙骗二少奶奶啊。”   紫鹃却是不吃这一套,冷哼了一声怒声道:“你还不说实话!我且问你,你是如何在不被云家守卫发现的情况下,将二少爷从府上带出来的?一路上可有有人追赶?可有掩藏行迹?二少爷伤重,马车自是不能急着赶路,你倒是说说这么长时间,云家会没有发现你们吗?!”   长成眼看着已经瞒不下去了,连忙苦着一张脸朝着紫鹃行礼道:“哎哟,紫鹃姑娘哎,不是我不说实话,是这实话我不敢说给二少奶奶听啊。”   紫鹃得意的哼了一声:“你还想狡辩?!老实交代,二少奶奶说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若是再不说实话,就带着二少爷一块走吧!咱们这个庄子容不下你这样目无主子的下人!”   长成闻言连忙求饶道:“哎哟,紫鹃姑娘,别介啊,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紫鹃闻言更加得意起来,仰着头努力将自己看起来能够居高临下的审问着长成:“那你还快快不从实招来!”   长成闻言额角抽搐了一阵子,这个丫鬟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搞得像是衙门里审犯人一样。   但是他面上却是不显,朝着紫鹃走进来两步轻声说道:“是二少爷吩咐的我,我才带的二少爷出来的。”   “什么?!”孟雪染震惊的喊了出来,“云修尘不是一直没有醒过来吗?”   紫鹃连忙说道:“奴婢也这样问了长成,长成却说,二少爷在晕过去之前,曾经交代过,一定要把他送到您身边来。”   孟雪染却是有些不信,皱着眉说道:“即便是如此。那长成一人也成不了此事的!”   紫鹃苦笑了一声道:“长成说,他请了大少爷帮忙,这才顺利的将二少爷送了过来。且跟着他来的还有长安长喜,因为二少爷来时匆忙,衣物未能带全,两人便回去给大少爷报信顺带将二少爷的箱笼带过来。”   “居心叵测!”孟雪染眯起双眼看向了外间的方向,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紫鹃想了想还是劝说了一句:“小姐,二少爷伤重确实事实呢。”   孟雪染闻言冷哼了一声:“若不是他伤重,我会让他留在这里?”说道这里。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的说道:“算了,就让他暂且在这里养着吧,若是哪日能动弹了,就把他赶出去!他以为整这样一出苦肉计,我便能心软原谅他那日在千金宴上办下的蠢事吗?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紫鹃见自家小姐越说越生气,便连忙住了嘴,不敢再多劝说一句。   躺了一阵子舒服了许多的孟雪染发了这一阵子火,心里也舒服了许多,连带着心中的那股升腾的异样也被她抛之脑后。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其实是她饿了。   云修尘是在孟雪染用晚膳的时候醒的,他趴在床上看着不远处桌子前坐着的那道正在用膳的倩影,心中蓦然松了一口气。   他既然已经在这里,想来孟雪染应该是原谅他了吧。他如此想着,目光痴痴的望着孟雪染的后背。   吃的正欢的孟雪染突然感觉如芒刺背,她忍不住挺直了脊背,连同桌子上的饭菜都让她瞬间觉得没有了食欲。她拿起筷子又放下,重复了好几次,在紫鹃疑惑不解的目光下终于将筷子再次丢下。腾地站起身来,转过身朝着大炕走去。   紫鹃连忙跟在她的身后,直到走进了才发现怪不得自家小姐行为变得这样奇怪,原来是因为二少爷醒了啊。   孟雪染却是在一旁的椅子上随意坐了下来,神色淡然的瞧着努力将脸转向她这边的云修尘,冷声道:“既然云二少爷醒了,那就跟着你的小厮一同回去吧。我这里庙小,装不下云二少爷这样的大佛。”   “雪染......”云修尘动了动干涩的嘴巴,轻声喊了一句。因为失血的缘故,他的嘴唇已经干裂,此番又扯动了嘴唇上的伤口,便又涌出了些鲜血来。   孟雪染闻言却是冷哼了一声道:“云二少爷还是称呼我为孟小姐吧,以你我之间的关系,着实没有这么亲密。”   云修尘心中一阵阵发苦,看着孟雪染冷淡的仿佛是在看陌生人的眼神,让他心中只觉得似是在被利剑穿过一般,这模样似是当初他们初次见面时。他看着她的眼神。   而此时,他竟然有些受不了孟雪染待他如此冷淡!   “雪染,是我错了......”云修尘说着,便挣扎着似是想要起身。   孟雪染看着直抽气,却硬着心肠没有说话,这都是苦肉计!她不能心软!   紫鹃却有些担心,因为她家小姐的手快要把她的手给抓断了!   紫鹃强忍着手上的疼痛,连忙说道:“小姐,您怎么和之前说的不一样?您刚才不是还说让二少爷安心在这里养病的吗?”   竟然被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泄了老底。孟雪染蓦地转过头看着一脸无辜神色的紫鹃,恨不得立马捂住她的嘴。   反倒是想要起身的云修尘闻言动作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看着孟雪染神色温柔的说道:“雪染,你果然还是舍不得我的,是不是?”   如果是平日里那个英俊潇洒的云修尘这般与她说话,那她指定是顶不住直接缴枪投降的。可现在云修尘的模样,委实谈不上好看。脸色苍白的像白纸一般,嘴唇更是鲜血淋漓,嘴唇一张一合都会带出些鲜血出来。实在有些渗人。   孟雪染看着忍不住皱了皱眉,抬手就想要吩咐紫鹃去给云修尘的脸收拾一下,可话还未说出口,便又想起云修尘不喜欢让这些丫鬟们近身,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低声吩咐紫鹃去打盆水来。   紫鹃眼看着有戏,连忙欣喜的应了,脚步轻快的便走了出去,不一会的功夫便端了一个铜盆过来里面盛放着的是半盆子清水。   孟雪染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放在椅子扶手处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云修尘身边的炕边坐下,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丝帕放在水中亲自将其浸湿,拧干,然后放在云修尘的脸上轻轻擦拭着。   她努力将云修尘脸上的那股温柔之色给忽视掉,擦拭干净之后,孟雪染便吩咐了紫鹃去将汤药端上来。   已经在外面候着的彩月闻言连忙走了进来,笑容满面的将汤药放在了孟雪染伸出来的手掌之上。   孟雪染瞪了两个凑在一边笑容满面的丫鬟一眼,用汤匙搅动了一下碗里的汤药。感受了一下温度这才用汤匙盛了一些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下,便放在了云修尘的唇边等着他张嘴喝下去。   云修尘哪里会料想到自己不但得了孟雪染的原谅,她竟然还亲自给自己净脸不说,还亲自为他喝药。   云修尘只觉得一阵幸福之感涌上心头,竟让他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直到这一碗药喂的干干净净,云修尘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舔了舔嘴巴,竟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   看的孟雪染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   喝了药的云修尘双眼发沉,有些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可是他又有些舍不得,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他就这样睡过去岂不是要梦醒了?不不不,他不能睡。   孟雪染自然是瞧见了云修尘一副强撑着的模样,撇了撇嘴还是心软道:“睡吧,晚上不许磨牙打呼噜,否则我就把你丢出去!”   云修尘闻言轻笑了一声,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晚上睡觉会打呼噜呢。想着他便闭上了双眼,昏睡了过去。   眼看着云修尘已经睡熟。孟雪染这才有心情有时间开始料理这两个关键时刻总是叛变的丫鬟。   被孟雪染眯起着的双眼盯着,又看到孟雪染一脸不怀好意的模样,两个丫鬟腿脚都有些打颤。到底是紫鹃在孟雪染身边多年,还是胆子稍稍大了些,见状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小姐,您,您这般看着我。我们,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彩月也跟着符合了一句:“是啊,二少奶奶,您尽管吩咐,奴婢们赴汤蹈火也会办成的!”   孟雪染瞧着两人信誓旦旦的模样冷笑了一声:“先不要说赴汤蹈火什么的,我只问你们一句,你们是谁的丫鬟?”   紫鹃和彩月异口同声道:“奴婢自然是小姐(二少奶奶)的丫鬟。”   回答的倒是挺快,可这两人近期做出的事情没一件能证明是她身边的丫鬟。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扯了一抹笑,似是头一次见到这两个丫鬟一般仔仔细细的将两人看了一遍。   紫鹃和彩月忍不住的浑身发抖,只得低着头双手交握在小腹前,露出一副恭谨顺从的模样。   这时候害怕了?刚才拆她的台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害怕呢。孟雪染心中恨的牙痒痒,忍不住的磨了磨牙,看着两人冷笑道:“你们既然是我的丫鬟,怎么却不见你们为我着想呢?”   紫鹃和彩月干笑了两声,最后还是彩月说道:“奴婢们自然是为了二少奶奶着想,您和二少爷若是能够琴瑟和鸣,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更何况,您早已经把二少爷放在了心里,只是您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第一零三章 阵痛   今年的千金宴已经圆满落幕了,朝廷里来的十位闺秀有七位得了魁主,而燕北的闺秀只得了三个。不过朝廷来的十个人没一个开心的,燕北的闺秀们却开心的不得了,很是诡异。   不过孟雪染却不意外,这些朝廷来的闺秀是被窦太后派来打压白七小姐这位传言中与蓉贵妃长相极为相似的闺秀来的,结果十个人各尽才艺也没能打败白七小姐,自然是无法回去跟太后交差了。   可这没过多久,太后便传来了赐婚旨意,将十位闺秀中的八位都赐给了燕北各世家的适龄子弟。就连云家大少爷云修昭和孟雪染的同胞亲哥哥也被赐了婚。   “可知道赐给大少爷和我二哥的那俩位闺秀分别是谁?”孟雪染面容看不出喜怒的问道。   彩月连忙答道:“赐给大少爷的那位闺秀是宫里郭贵人的侄女,郭小姐。赐给孟二少爷的是以为姓陆的小姐,听说只是一个陆家的妾生子。”   孟雪染扯了扯嘴角:“各家反应如何?”   “都不同意,各家夫人纷纷去找了燕北王妃,回来之后对这些闺秀们都进行了冷处理,一直拖着。”   孟雪染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就不必太担心了。想来也是出不了什么岔子的,咱们在庄子里,凡事也不会牵扯到咱们,不过时刻要注意这些动向,尤其是我娘那边。若是派人过来寻我的话,直接就带到我这里来。”   彩月连忙应了,可是杨氏那边却一直没有动静传来。   庄子上的生活,悠闲而自在。   孟雪染每日困了便睡,饿了便吃,想出去玩便能随时随地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上山打鸡,下河摸鱼捉虾,在时不时的看着护送云修尘过来的那四位亲随和他身边的那几个小厮一同练兵,别提有多快乐了。   总的来说与规矩甚严的云府相比较,孟雪染情愿一直待在庄子上不回去。   只唯一让她觉得辛苦到偶尔烦躁的,就只有肚子里日渐长大结实的孩子了。   在此之前,孟雪染简直不能想象,胎儿竟然会力气大到可以一脚踹得肋骨下突起一个大包,或是一拳揍得髋骨处生疼,胎动厉害的时候,整个肚皮就像是飓风经过时的海面,波涛起伏,撑得她肚皮生疼。   但是,这对孟雪染来说,还不是最难受的。   不管怎么说,见到肚子里的孩子健康活泼,孟雪染即便是辛苦一些,也觉得十分甜蜜幸福。   最难受的是肚子越来越大之后,晚上睡觉又只能左侧躺着,即便是腿部夹着软枕,身后又有紫鹃垫着高垫支撑腰背,孟雪染依旧觉得腰酸背疼,偶尔腿还被过大的肚子压迫得疼到抽筋。   还有就是如厕次数越来越频繁,白天尚可忍受,但是晚上半个多时辰就爬起来一次,光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   孟雪染只能庆幸如今已经进入夏日,天气暖和,若是搁在隆冬腊月,一晚上来来回回地爬起来这么多次,非把她给冻感冒了不可!   云修尘自打住进了正房的那张大炕上之后,便再也没有搬出去了。孟雪染没说,云修尘也当不知道。丫鬟们更是没有人会多嘴在两人面前说这件事情,反倒纷纷觉得孟雪染与云修尘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只怕离琴瑟和谐不远了。   孟雪染睡得不好,躺在外间大炕上睡觉的云修尘同样也睡不安稳。   孟雪染每次醒来,都会惊动云修尘。   云修尘自然也不放心孟雪染一个人,总是率先从炕上起身,走到里间扶她下床去净房,再在外头候着,等着扶她上、床,替她掖好被角,等她入睡了之后,这才回到外间的炕上闭着眼入睡,但总归心里太安稳。   本来,云修尘连她如厕时都要陪同的,但是,孟雪染一想到方便时有人在一旁盯着,就觉得紧张到便意全无了,所以坚决地拒绝了云修尘的好意。   一晚上闹腾下来,其实两个人都睡不多久,更谈不上睡得好了。   倒是紫鹃见孟雪染怀孕如此辛苦,每日里腰酸背痛还睡不安稳,心里着实非常着急。便寻了彩月商量去了,俩人自打那次被孟雪染训斥了之后,似是相见恨晚的站在了统一战线。   不单单识孟雪染这些日子不太好,就连云修尘也有些精神疲惫,他本就在养伤期间,虽说伤口已经在结痂,可整夜整夜的休息不好,还是对伤口愈合有些影响。   “这可如何是好?”紫鹃拉着彩月的手,脸上的焦急神色尽显。   彩月也很是无奈,原本这些事情她们做丫鬟的都可以尽心去伺候,可是自打云修尘能下床走路一来,她们这些丫鬟夜里再也不能进正房了。二少爷非的要自己亲自动手伺候二少奶奶,因此要把她们赶出去,现在弄的两人都疲累不堪,可不就是自作自受么。   彩月想了一阵子,这才将脑海中一直盘旋着的念头说了出来:“我倒是有个法子,虽说不能根治,但是总也能让二少奶奶和二少爷两人在夜里都舒缓一些。”   紫鹃闻言连忙追问道:“什么法子,你说来听听。”   彩月谨慎的四处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在周围这才附在紫鹃的耳边说道:“要我说啊,二少奶奶每日腰背酸痛,就算是咱们在二少奶奶背后垫再多的垫子也不行,须得有人在背后抱住二少奶奶帮着她缓解腰酸背痛才行。”   紫鹃想了想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咱们做奴婢的总不能与二少奶奶同床共枕啊。”   彩月却是一副你着相了的模样说道:“咱们自然是不行的,但是二少爷可以啊。”   “二少爷?这,这恐怕不好吧?”紫鹃心中有些慌。   彩月一脸不赞同的反问:“如何不好?二少奶奶和二少爷毕竟是正经夫妻,且还有了孩子。这个时候二少奶奶多辛苦啊,二少爷总不能在旁边自己好吃好喝的看着二少奶奶独自吃苦受累啊。不过,这样一来,二少奶奶夜里每回起夜的时候,二少爷不也更方便照顾二少奶奶了不是?”   单纯的紫鹃瞬间就被说服了。二少爷是轻松,可怜她家小姐每日那般辛苦,总得让二少爷也体会体会这般的辛苦,才知道她家小姐有多不容易。日后,定能待她家小姐更好了。   “既是如此,我这就去和小姐说去。”想通了的紫鹃提起裙子就要往正房跑,却被彩月一把拦下了。   在紫鹃疑惑的目光下,彩月语重心长的解释道:“紫鹃,二少奶奶毕竟是个女儿家,这事说大不大。说下也不小,就怕你说了之后二少奶奶脸皮薄,会直接拒绝的。”   紫鹃赞同的点了点头:“那可如何是好?”   彩月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依我看,还是去给二少爷说一说,让二少爷自己去办好了,终归二少爷是男子,脸皮定是个厚的。”   紫鹃闻言也笑了,冲着彩月屈膝福了福,便一路小跑着去找云修尘去了。   是夜,孟雪染刚刚躺了下来。正在费力的调整着身子好找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入睡,云修尘看了一阵子,坐在了孟雪染的床边,轻声问道:“夜里可能睡得舒服?”   孟雪染闻言目光扫向了身下的软枕,身后的高垫,很是无奈的说道:“怎么可能舒服,整日里腰酸背痛的,难受的紧。”   说着孟雪染便转头看着一身清爽的云修尘,眼中露出一丝羡慕嫉妒恨的神色,低声嘀咕道:“你倒是好运,托生成了男子,不用怀孕生子,自然也不用受这些苦了。”   云修尘闻言却没有接话,反而伸出手摸在了她的后腰和脊背上,在孟雪染有些不适忍不住瑟缩了几下时这才开口说道:“可是这里不舒服?”   孟雪染神色有些不自在的含糊了一声:“嗯。”   可那只手依旧在贴在她的后背上,久久不肯离去,后背上火热的触感让孟雪染忍不住扭了扭身子,想要逃离,却不曾想,云修尘却是将她身后那些垫子丢在了地上,自己却是直接和衣躺了上来。   “你这是做什么?”孟雪染惊慌的喊道,她想要起身,可身子却实在笨重,没人扶着她起身确实有些困难。   云修尘将躺在孟雪染的身后,将孟雪染的后背贴在他的怀中,紧紧的抱着,这才轻声说道:“我这样抱着你,给你支撑腰背,兴许会好受一些。”   孟雪染只觉得身子有些僵硬,连忙开口拒绝:“不必了,不过是这几个月罢了,忍忍也就过去了,你,你回外间睡去吧。”   可云修尘却是直接闭上了眼睛,声音带着一丝睡意道:“你月份越来越大了,切不可为了孩子在损伤了自己的身子,那样我会心疼的。”   孟雪染老脸一红,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云修尘接着说道:“快睡吧,明日我带你去钓鱼。”   到此时孟雪染已经知道她再怎么说也已经没用了。云修尘已然下定了注意,自然不会轻易改变的,更何况他这样为她撑着腰背,也让她好受了不少。既然如此,那就看在她自身舒服的情况下,暂时让云修尘躺在床上吧。   孟雪染这般想着,身子却渐渐软了下来,更是自动自发的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渐渐的睡了过去。   云修尘原本闭着的双眼,此时却缓缓睁开。他一双黑色眼眸中似是带着星辰在黑夜中闪闪发亮,他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将孟雪染抱得更紧一些,这才又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因为夜里有云修尘抱着她给她支撑着腰背的关系,孟雪染近几日睡的比以往要好上许多。   不过已经是六月多的天气,夜里渐渐热了起来,云修尘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暖炉,夜里让她睡着的时候着实暖和了不少。   孟雪染觉得自己不能太过于依赖云修尘,若是日后再出现什么变故那她岂不是要废了。于是她便婉言说了一些现在天太热了,她实在不习惯贴着别人睡,觉得热得慌。   可这话孟雪染说着有些心虚,相比较热一些和腰酸背痛,她情愿热着。   云修尘自然是不会相信孟雪染这番推托之词,这个庄子是出了名的避暑之地,夜里凉风习习,即便是六月的天气,盖着薄被子有时还会觉得有些冷呢,而且他们夫妻二人抱在一起更是连一滴汗水都没有出,孟雪染又怎么会觉得热呢。   云修尘心中有些明白孟雪染对他的抗拒,便闻言开口道:“我知道你对我还不曾完全的放心,毕竟我曾经做过许多的荒唐事,让你伤了心。是我的不是,如今我已幡然悔悟,只想要你和孩子都好好的,我便别无所求了。”   这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孟雪染顿时有些面红耳赤,她有些不自在的伸出手背贴在了她有些发热的脸颊上,好一阵子才做出一副高傲的模样说道:“话可不是说说便可以的,有句话叫说到做到,你既然知道自己是有前科的。而我又给你了机会让你弥补过失,那就要看你表现如何了。若是不得我满意,还是各自过各自的吧。”   云修尘闻言却是笑着道:“染染,我云修尘最是不屑于说谎,我既然这般说了,心中便也是这般想的,更是会如此做的,你只管安心看着吧。”   孟雪染故作高冷的点了点头,之后却是将双手放在唇前,忍不住无声笑了起来。脸上的幸福之色不言而表。   等云修尘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孟雪染已经怀孕八个月有余了,距离正日子也不过一个来月的样子,云修尘怕她提前发作或是有什么意外,便提出说从庄子上回云家。   虽说这里也能找到稳婆,她身边也跟着杨氏派过来伺候她的经验丰富的刘婆子,但是云家也派人来催了好几次,再不回去着实有些不太好,再说若是将来生产之时在燕阳城里总要好过在庄子上,孟雪染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七月初五一早,孟雪染命人收拾好了行礼,赶在晚膳之前回了云府。   在庄子上住了一个多月,孟雪染人都养的丰润了一份,容貌也格外光彩照人。   刘妈妈笑说,别人怀孩子都是越变越丑,孟雪染怀孕后却越发地明艳动人了,可见她肚子里怀的是个命数极好的孝顺孩子,知道心疼母亲!   自家的孩子被夸赞,哪怕是还没有生出来,孟雪染都觉得高兴。随手赏了一对小孩子戴的银铃铛给刘妈妈,让她带回去给小孙子玩。   刘妈妈笑道:“奶奶的东西真好讨,回头大家都商量好了天天说小主子的好话,还不得把奶奶的库房给搬空喽!”   惹得大家一阵好笑,纷纷凑趣说起好话来。   孟雪染乐得眉开眼笑,道:“我的东西都是赏给小孩子的,你们若是想讨,先养个孩子再说!”   在场的都是紫鹃彩月等一些云英未嫁的丫鬟,闻言都红了脸颊,娇嗔着找借口跑开了。   云修尘也如他那日所说的那般。每日里只要有时间就回到清澜院里陪着孟雪染用膳,散步之类的,还会时不时的带回来一些小孩子玩的玩具。   孟雪染看了忍不住笑:“孩子还未出生,你便将他长大之后的玩具都买了来,也不知能不能放到那个时候。”   云修尘却是浑然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若是到时候找不到了,那就再去买些回来,总归少不了他的玩具。”   说到这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眯眯的看着孟雪染问道:“我那日在外面瞧见一些小孩子穿的衣裳甚是好看,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孟雪染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真的?”她自打回了云府,因为月份大了,更是不能随意出门走动了,整日里不是在清澜院,便是在云府的花园子里转圈,极为无聊。   云熙妍因为聋了左耳就把自己关在了院子里,没有出来过一步,就连被放出来的云熙婷也恹恹的,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脸色都不是很好,云熙婷更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了他们的霉头,所以也不敢来清澜院找她的麻烦。这些日子孟雪染过的很是无趣。   所以乍一听见要出府去玩,孟雪染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云修尘笑着点了点头。   可距离孟雪染的临盆之期不过半个来月,她这个时候能随意出去吗?孟雪染脸上有一丝犹豫之色。   云修尘看的真切,便拉了孟雪染的手放在手心里,温声说道:“无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保护着你和孩子。”   孟雪染忍不住笑,却还是一脸正经的嫌弃道:“我瞧着怕是不行,你这张脸实在太招人了,若是你与我一同出去。那些姑娘们不知道该如何嫉恨于我呢。”   云修尘却是忍不住一把将孟雪染揽在了怀里,心中很是得意的问道:“夫人这般说为夫,可是吃醋了?”   孟雪染闻言却是连忙反驳道:“怎么可能,是你意会错了,我最是大度端庄得体的,你休得诬蔑于我。”   云修尘却是环抱着她叹息道:“若是如此,那我还真是盼着你能因为此事而介怀。”   又在这里装可怜!孟雪染心中恨恨的想着,可是她明明知道是这样,却总是忍不住心软,只得开口说道:“可是我确实是不喜欢那些女子瞧你的眼神。”   云修尘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容。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真的?”   孟雪染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假的。”   云修尘却是丝毫不在意:“我知道你也是心悦我的,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我只是想要听你再说一遍,你既然不肯说了,那便不说也行。”   谁说的?!都是你自己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别总是扯上我!孟雪染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在心中违心的想着。   可她还未能再想多一些,就觉得腹中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她忍不住惊呼道:“啊!”   云修尘连忙松开抱着孟雪染的双手,神色有些紧张的看着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孟雪染,连忙出声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孟雪染双手抱着肚子,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刚才觉得肚子突然疼了一下,而且有紧缩的感觉,似乎,是刘妈妈说的阵痛。”   孟雪染的正日子在八月初,此时发作,虽然提前了半个月,倒也不算是早产,所以她虽然紧张,但还算是镇定。   阵痛,是孕妇临产的征兆。   云修尘听了孟雪染的话,一阵慌乱之后,连忙将孟雪染拦腰抱起,孟雪染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手却是很自觉的揽在了云修尘的后颈上。   将孟雪染抱回屋内的床上放下,云修尘连忙喊了丫鬟们进来伺候,自己却是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云修尘先去喊起了刘妈妈,告诉她孟雪染有可能是发作了,让她赶紧着人提前准备好所需的东西;又吩咐了长成,立即套上马车,去将提前请好的稳婆给接过来。   至于他自己,急忙跨上马,一路疾驰,直奔千金堂而去。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打阎王爷面前过一趟,云修尘不敢冒这个风险,一定要在孟雪染生产之前,亲自去把杨大夫请来坐镇,以防万一。   等到了千金堂,敲开了门,见了杨大夫,云修尘简略地说明了情况。   杨大夫愕然,他还从来都没有听说,妇人生孩子,要请了男大夫去坐镇的!   更何况,来请的人还是产妇的丈夫!   杨大夫不由地感叹,这云家二少爷可真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啊!想起以前孟雪染在云家的处境,又看看今日孟雪染生产之日得云家二少爷亲自前来请他去府上坐镇,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云家这位二少奶奶还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呢。   按照云家二少爷的说法,其实他还是不能确定孟雪染到底有没有发作,就这样急匆匆的上门来请自己上门。足以证明云二少奶奶在云二少也心中的地位之高。   不过这可是为难住了杨大夫,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第一零四章 生产   云修尘自是看到了杨大夫脸上的犹豫之色,连忙诚恳地请求道:“只是要您坐镇,以防有个万一。您放心,若是于声名有碍,我也不会来跑这一趟的!”   其实云修尘原本是想要过来抢了杨大夫就带回云府的,可是这样一来只怕杨大夫会因此心生怨怼,可能不会尽心诊治孟雪染,所以他只得好言相请。   这话是实话,但是云修尘不让杨大夫帮忙接生,倒不是因为担心名声,而是因为杨大夫根本就不会。   在云修尘的心中,除了孟雪染和孩子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是他不能舍弃的。   杨大夫若是知道云修尘此时心中的想法,只怕会无语心塞吧。   见云修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大夫也不好再推脱,便爽快地应道:“云二少爷先行一步,老朽随后就到。”   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骑马的颠簸。   云修尘心中虽急,却也是知道杨大夫的意思,便拱了拱手道:“如此那便多谢了。我等会便派了马车夫过来接您。”   请的稳婆所住并不远,等他回去了,估计长成也快接了人到家了。   杨大夫应下之后,怕云修尘担心,便多嘱咐了一句:“云二少爷不必忧心,一来二少奶奶未必是临产阵痛,二来妇人头胎产子,总是比较慢。最快,也得到明天早上。”   云修尘草草地拱手谢过了杨大夫的宽慰,跨上马,鞭子一挥,四蹄俊健扬起,很快便消失在黑夜里。   杨大夫对着渐不可闻的马蹄声,一甩手,叹道:“得,白嘱咐了!”   想着云修尘这么忧心焦急,杨大夫也不敢在多耽搁,忙回屋收拾好了药箱,派药童到门口等着长成来接。   等云修尘一路狂奔回到了家,孟雪染已经被人移到了充当产房的西厢房,一应物什均已备好,紫鹃正指挥着小丫鬟将热水送进去。   许是孟雪染已经派人禀报了云老太太和云大太太,虽然两人并没有过来,但是身边的心腹嬷嬷却都已经过来了。   稳婆也已经请来了,正和钱嬷嬷,林嬷嬷,刘妈妈等人在里头伺候着。   云修尘心焦的抬腿就要跟着过去,却在门口被彩月给拦下了:“二少爷,产房污秽,您可进去不得!”   云修尘皱了皱眉,他知道有这样一个规矩,但是不能亲眼见到孟雪染,他始终有些不放心。   “我就进去看一眼,稍后便出来。”云修尘边说边朝里张望,恨不得目光能穿透糊紧的窗棂,厚厚的墙壁。   “二少爷!”彩月急忙拦住,着急道:“刘妈妈说了,二少奶奶现在差不多每一刻钟就要阵痛两次,正是临产之兆,说不准什么时候小主子就出生了。产房是血污之地,您可进去不得啊!”   若是真的放了二少爷进去,被老太太和大太太知道了,少不得要对二少奶奶生出不满之心,到那时可就不太好了。   彩月鼓起勇气,和云修尘对峙着,死死地把着门口不让他进入。   云修尘一双眸子渐渐阴沉了下来,想也不想的就要冲进去。彩月心中大惊,直接跪了下去哀求道:“二少爷,这着实不合规矩,若是被人知道了,少不得要落人口实,传一些二少奶奶的风言风语……”   云修尘闻言,立马停下了脚步。   正在屋子里强忍着阵痛来回走动的孟雪染,听到门外的争执,双手紧紧地抓住窗台,趁着阵痛的间歇,强撑着对门外的云修尘道:“云修尘……”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然后云修尘的身影就出现在窗外,焦急的声音响起:“我在我在我在!染染,我在!”   孟雪染看着云修尘颀长的身影映在窗纸上,觉得一颗忐忑不定的心突然间就安定了下来,就像是飓风中飘摇的小舟,终于赶在四分五裂之前,回到了安全宁静的港湾。   虽然云修尘看不见,但孟雪染还是露出一个笑容来,柔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孟雪染虽然不信服什么男人进产房会招霉运的老规矩,可也不愿意云修尘为了她去承受世俗人的闲言碎语。   “好。”云修尘温柔地答道。   他不能表露出自己的惶恐不安来,否则孟雪染只会更加凄惶无助。他也是上过战场的,在敌人面前沉着冷静,杀敌无数,可是此时他却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慌乱在他的心中越演越烈。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道窗,默然静立。   直到又一阵阵痛席卷而来,孟雪染忍不住抱紧肚子,弯下了腰。   云修尘慌忙贴紧窗户,急声问道:“染染,染染你怎么样了?”   刘妈妈和紫鹃等人也忙围了上来,一人一边扶住孟雪染,急声劝道:“二少奶奶,你躺一会吧!”   孟雪染一边长呼气,一边坚定地摇摇头。   稳婆想要再劝,却被刘妈妈摇头阻止了,只得按捺下来,心想这位二少奶奶果真是与众不同,出身豪门世家,嫁入这燕北第一世家,生孩子直接躺在那里由人伺候不就好了,却偏偏要学穷苦人家的妇人,辛苦地强力行走,以此来加快顺利生产。   阵痛过去之后。孟雪染缓过劲来,又重新直起了身子,一边由紫鹃擦拭着额上的冷汗,一边勉强对紧贴在窗上,一直喊着她的云修尘笑道:“我没事。生孩子阵痛,都是正常。阵痛越频繁,越厉害,孩子就出生得越快。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它粉粉嫩嫩、玉雪可爱的样子,我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云修尘,你说。咱们的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   孟雪染说这话,一来是为了安抚云修尘,一来则是给自己加油鼓劲。她前世受过的伤不知凡几,就连死都是被人活剐血尽而亡,那样的痛苦她都受得了,现在这些苦按道理来说她也能吃的下。   可是这些日子被云修尘这般宠着,她的心智竟然便的渐渐软弱了起来。   至于孩子的名字,家中有长辈在,又是小字辈的第一个孩子,哪里轮得到他们两人给取名字呢。不过是想个私底下的小名儿罢了。   “染染,我想了许久,你觉得阿宝这个乳名怎么样?”云修尘为了转移孟雪染的注意力,接着她的话茬子,认真严肃的说道。   “这也太随意了些。”孟雪染闻言便笑了起来,可是没等她笑多久,就再次疼得弯下了腰。   云修尘在外头又是着急又是担心又是心疼的,恨不得能身替孟雪染,只觉得心里就跟堵了一团乱麻似的,生平第一次,觉得极力想要控制眼泪却又控制不住。   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如今却对着窗户,心疼垂泪。   “染染,我在,我在……”云修尘喃喃自语,紧紧地贴在窗户上,只能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希望能给孟雪染一点安慰和力量。   阵痛过去之后,孟雪染直起身来,伸出手掌,对住了云修尘撑在窗户上的手。   那一瞬间,似乎眼前的这层窗户突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如往常一样,云修尘用温暖宽厚的手掌,将她的一双手紧紧地包裹住,分外地坚定,安稳人心。   “云修尘……”孟雪染汗涔涔的脸颊上,展露出一个温柔脉脉的笑容来,唇边不自觉地就溢出了这个名字。   外头和孟雪染扺掌而立的云修尘,闻言脸上温柔得能化出水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话说的大概就是他们吧。   云修尘和孟雪染就这样,隔着一层窗户,默然而立,脉脉情深。   半月行至中天,又逐渐偏西,月色始终皎洁而温柔,笼罩大地。   直到越来越频繁的阵痛让她疼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即使有刘妈妈等人搀扶着,也再直不起腰来,孟雪染才顺从地躺下。听着耳边传来刘妈妈的鼓励,稳婆的引导,丫鬟们杂乱的脚步声……   头偏向外,只见云修尘的身影依旧映在窗上,那只手掌一直都扣在原处,没有离开,保持着和她合掌时的动作。   孟雪染温柔地笑了,肚子似乎也不再那么紧缩地疼了,然后就听见稳婆的声音:   “宫口全都张开了,二少奶奶这头胎倒是快!二少奶奶。双手握住床帮,深呼吸,用长劲,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孟雪染听到马上就能见到孩子了,忙收敛了心神,按照稳婆说的方法用力。   然后,下身似乎是被撕裂一般,疼得一直强力忍耐怕浪费体力的孟雪染,再也忍耐不住,惨呼一声:“啊——”   撕心裂肺的尖利,就像是一支破空而来的利箭,直贯云修尘的心肺。   云修尘的一颗心顿时就如在烫火的铁锅上生煎一般,又疼又急。   再也控制不住,云修尘扭头阔步朝产房里冲去。   彩月和喜鹊忙要去拦,急声道:“三爷,您不能进去!”   “让开!”云修尘怒目圆睁,喝住彩月和喜鹊,径直冲了进去。   云修尘自打和孟雪染琴瑟和谐相处一来,均是温和的模样,就连喜鹊都有些渐渐淡忘了当初她曾经被云修尘给吓晕过去的事情了。   可今日他突然一声怒喝,吓得喜鹊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彩月连忙扶住了喜鹊,两人战战兢兢的退到一旁也不敢再去拦着云修尘了,只得目送着云修尘冲了进去。   云修尘进了门,快步转过遮挡的屏风,冲到床前,半跪在地上,握紧孟雪染的双手,眼角晶莹,一向桀骜不驯的声音也发颤起来:“玉娘。我来了,我在这里。”   惊呼着过来阻止的紫鹃等人,见状都纷纷住了口,停住脚步。   “你怎么来了,我没事,你快些出去罢!”孟雪染吐掉嘴里咬着的木塞,强忍着疼痛驱赶云修尘。   她现在这副模样可委实谈不上好看。   钱嬷嬷在一旁瞧着,看了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的林嬷嬷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林嬷嬷见状,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退了回去。   稳婆忙道:“二少奶奶您别说话,憋着劲儿!这孩子身量大,怕是不好出来!”   稳婆从胎儿的头顶判断,它至少得有八斤重。   胎儿中这个重量虽然算不上最重,但是孟雪染身量苗条,盆骨不够宽,只怕生起来也费力。   这不,刚露出个头顶,下身就破皮了。   云修尘听了稳婆这样一说,当下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了。   “染染,我想要和你一起看着孩子出世。”云修尘温柔而坚定的说着,一手紧握住孟雪染略显冰凉苍白的手,一手接过紫鹃手中的帕子,替孟雪染仔细地擦汗,拨开她被汗水粘成绺的额发。   孟雪染眼睛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她从来没有怀过孩子,这个孩子虽然来的意外,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却依旧安安稳稳的留在她的肚子里,想来他们母子的缘分极深,既然孩子都不愿意放弃。那孟雪染自是拼死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可到底是初次生产,孟雪染心中惶恐不安,焦虑沉郁。但她又怕自己若是泄了气,这孩子只怕就生不出来了。而现在云修尘不管不顾的就冲了进来,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期待孩子的降临,让孟雪染心中慰烫不已,连心中的焦虑惶恐就被一一抚平,甚至连身下的伤痛都有些感受不到了。   “我只是怕你会看到我此时狼狈不堪的模样。”孟雪染紧紧握住了云修尘的手,轻笑了一声低声说道。   “怎么会!染染,你不管什么时候。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看的。”云修尘手上给孟雪染擦汗的动作不停,眼神温柔看着她的脸,声音更是温柔的说道。   就在两人旁若无人的温柔缱倦中,稳婆高兴的呼喊了一声:“出来了!”   随后耳边更是传来了几声软糯又清亮的婴儿啼哭响起。   “恭喜二少爷,二少奶奶,生了一个英俊的公子哥儿!”稳婆一面利落地剪断脐带,包好孩子,一面恭贺道。   刘妈妈等人也都长舒了一口气,笑呵呵地恭贺起来,她们二少奶奶的肚子可真是争气,头一胎便是一举得男!还是云家小一辈的第一个男孩,日后二少奶奶在府里的日子只怕要更加好过了。   云修尘握住孟雪染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激动地哽咽道:“染染,辛苦你了。”   孟雪染摇了摇头,她现在觉得很累,双眼更是沉的睁不开,也不得屋内所有人都激动的热泪盈眶,连忙低声喊了一句:“快让我瞧瞧孩子!”   稳婆闻言,连忙将包裹好的孩子放在了孟雪染的身边。然后夸张的恭维道:“二少奶奶您快瞧,小少爷长的多英俊啊,将来也是跟二少爷一样让燕阳城里的姑娘们为之倾倒啊。”   孟雪染扭头便瞧见了那个被称之为俊俏的儿子,红彤彤的皮肤更是皱巴巴的根本看不出哪里好看。   “好丑!”孟雪染苦着一张脸,忍不住说了一句。   云修尘在床边照应着,看着襁褓里正努力正努力地睁开眼睛,观看这个陌生的世界的粉团子,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顿时化成了一滩水,温柔得连用手指碰碰他嫩嫩的脸颊都不敢。   倒是钱嬷嬷在一旁不赞同的说道:“二少奶奶,刚出生的小孩子都是这般。等过几日张开了便好了!”   “真的吗?”孟雪染有些怀疑的看了云修尘一眼,问道。   云修尘心里正高兴着呢,闻言忍者笑说道:“染染不必忧心,都说女肖父儿肖母,依我看来阿宝日后的长相也是不会差的。”   孟雪染这才放心下来,喃喃的嘀咕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暂且不嫌弃你了。”   这番话说的屋内的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紫鹃招呼着给在场的众人都发了一份厚厚的封红,屋内的气氛更是热闹了,一时间恭贺声吉祥话不断。   云修尘却是发现孟雪染在嘀咕了那句话之后,便闭上了眼。吓的他心中一慌。连忙伸出手探了探她的脉息,发现没事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云修尘怕她们吵闹声在吵醒了孟雪染,连忙吩咐紫鹃等人给孟雪染身下被弄脏的被褥撤换掉,然后亲自给孟雪染换了干净的衣物,这才让众人都退了下去。   钱嬷嬷和林嬷嬷带了好消息准备回各自主子的院子,钱嬷嬷似是想到了什么,在分开的时候叫住了林嬷嬷:“林嬷嬷,今日二少爷忧心二少奶奶,情急之下闯进了产房,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咱们二少爷也不是个在乎名声的人,又是深的老人家的喜爱,所以这事我看不如就当作不知道吧。你觉得如何?”   林嬷嬷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理,就算是这事被老太太和大夫人知道了,只怕也不会怪罪,便笑着开口说道:“老姐姐说的正是这个理,只要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能够琴瑟和鸣好好的过日子,那便是咱们奴才的幸事,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如此,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心知肚明的便各自回了自己主子身边报喜去了。   清晨醒来便得知喜事的云老太太和王氏自然是开心的不行,连忙就吩咐了丫鬟将一堆一堆的赏赐纷纷送去了清澜院。   王氏更是一早就去了清澜院,亲眼见着了刚出生的大胖孙子,心下更是欢喜的不行,连忙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金锁银锁,金银手镯,八宝项圈之类的东西全都塞给了一旁照看的彩月。   随后才问道:“准备的那三个乳母,哥儿喜欢吃哪一个的?”   彩月连忙答道:“小少爷都吃了一些,看不出哪个喜欢哪个不喜欢。”   王氏闻言大手一挥便豪气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三个乳母都留下来,哥儿想吃哪个就吃哪个!”   彩月想了想还是有些忧心的说道:“大太太,二少奶奶说要自己奶小少爷。”   王氏闻言一巴掌拍在了矮几上,震怒道:“胡闹!”   许是她的动静太大,吓住了还在睡梦中的阿宝,阿宝挣扎了一下秀气的哭了两声。王氏听着心都要化了,连忙心疼的接过了阿宝抱在怀里摇了摇:“我的乖孙,不怕啊,祖母不是在生你的气,不哭不哭啊。”   阿宝也是个好哄的,王氏抱着他摇晃了两下,便收住了哭声,又睡了过去。王氏看着心中软软的,这孩子可真是乖巧。   又抱了一阵子,王氏这才将阿宝交给了彩月抱下去,自己却是去了孟雪染那里。   孟雪染吩咐了厨子给她准备了一些下奶的药膳,刚醒过来正在喝呢。见王氏过来,便准备下床给她行礼。   王氏连忙拦住了,瞧了一眼丫鬟手中的药膳,坐在了孟雪染的床边语重心长的劝说道:“你可是想好了?这自己奶孩子。可是辛苦的很。若是出府参加什么宴会,倒是再被奶水湿了前襟那可真是要闹笑话的。再说咱们这样的人家,那里需要你亲自奶孩子?一切交给乳娘便好,省得你日后亏损了身子。母亲我还等着你再多给我生几个孙子孙女的。”   凡是有身份的人家,从来都没有当家主母亲自奶孩子的,都是交给了乳母喂养照顾,自己则负责教养。而且这些乳母还都是云老太太和王氏两人亲自挑选的。   这个道理孟雪染是知道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自己的孩子被人抢走了的感觉。想着自己的儿子被别的妇人抱着,吃着别人的乳汁,孟雪染就觉得心酸失落得想要落泪。   “我是想着,还是我亲自喂养,等我奶水不足的时候,再让孩子去吃乳母的奶。”孟雪染柔声说道。   王氏自然知道孟雪染此时的心情,她当初生云修昭的时候不是没有这个念头,可是云家是燕北的老牌世家,行为处事自然有老牌世家的一套规矩。尤其是在子嗣上,规矩更是严苛,为了不让出现慈母多败儿的情况,是不可能让她亲自喂养孩子的,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都不可以。   王氏叹了口气,坚定的说道:“母亲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云家的规矩放在这里,还是将孩子交给乳娘来喂吧。”   ☆、第一零五章 阿宝   见孟雪染点了点头,王氏这才放了心又嘱咐了让孟雪染只管安心歇着,万事都有她在呢。又看了看被紫鹃抱着的孙子,这才急匆匆的回去了。   她着急着安排给各家报喜、送红鸡蛋......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她呢   这些俗礼,孟雪染是一个都不知道,既然王氏一把揽住了,更是让孟雪染松了口气。   孟雪染在王氏这里答应的很痛快,转头等云修尘回来之后,便问道:“我若是想要自己奶孩子,能成吗?”   云修尘这些日子对孟雪染那叫一个百依百顺,可听了这话却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趁着孟雪染睡着的时候,云修尘原本是想要自己抱一抱阿宝的,他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出去一半却在即将触碰到阿宝的时候忙缩了回来,一双剑眉更是拧成了疙瘩。   这么娇软幼小的一只,云修尘实在是不敢伸手去抱,总怕力气稍大一点就会勒疼他,若是力气稍小怕他又会从臂间滑落。   很是为难忐忑。   云修尘眉头紧蹙,觉得抱孩子简直比他做前锋上阵杀敌都要难上许多。   最后他很是无奈的抓着刘妈妈过来。教他怎么去抱孩子。   刘妈妈闻言愣了愣,都说大家族的规矩是抱孙不抱子,看二少爷如此兴致勃勃,这是……   不过,想到云修尘连产房都敢闯,刘妈妈也就不觉得抱儿子这种小事发生在云修尘身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刘妈妈便仔细地教,云修尘就认真地学。   云修尘平日里虽然玩世不恭惯了,可是在抱儿子上还是极为认真的去学了,刘妈妈不过教了两三遍,他就已经能够笨拙却正确地抱起孩子了。   刘妈妈见状便笑道:“二少爷哪里是不会抱孩子,只是怕自己手生,弄伤了孩子,所以才畏手畏脚的,不敢去动。”   云修尘闻言却是脸上放缓了许多,因为心中太过于在意,所以才会患得患失畏手畏脚。   他在孟雪染睡着的时候抱了阿宝许久,虽然心中兴奋使得他不觉得胳膊酸痛,可是若是让孟雪染这样抱着阿宝,他心中着实有些不忍心孟雪染这样受苦。   尤其是喂奶,孟雪染睡的时候,阿宝是在吃乳娘的奶,每隔一段时辰便要吃上一回,白日里还好,若是在晚上,那孟雪染岂不是没有办法休息了。   云修尘是想要立马拒绝的,可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为什么?难不成阿宝不喜欢这几个乳娘?若是不喜欢,咱们再给他换几个便是,你又何必让自己如此辛苦,那样我会很不忍心。”   孟雪染却有些不好说原因,难道说如果阿宝被别人抱在怀里,吃了别人的奶,她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仿佛被别人抢走了这样一种感觉吗?   她低着头看着躺在襁褓里的阿宝,这孩子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的胖,可是他的四肢修长,精神饱满,刚吃过奶正在睁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   人处的时代不同,所接受的教育不同,思想自然也不同。在这里,除非是贫苦人家因为请不起奶娘,才会自己亲自去奶孩子的,但凡是富贵人家都不会如此去做的,更何况是云家这样的老牌世家。   孟雪染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想来是不行的,还是算了吧。”   那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在云修尘的眼中像是心中被人狠狠的插了一刀一般。   不过云修尘却没有说话,心中却思忖着晚上去宁德院向云老太太求一求。他不敢就这样给孟雪染希望,因为怕孟雪染若是有了希望将来再失望,只怕心中会更加不好过。   云修尘脑子里头一次冒出了这样的念头:若是这个家我来当家做主那该多好。   孟雪染吩咐了紫鹃将那碗一直放在矮几上早已经凉透了的药膳给端了下去,并吩咐以后不用再送这个过来了。   为了缓和孟雪染心中的低落,云修尘欣喜的指着阿宝说道:“快看,快看,他在看我!”   孟雪染闻言,望着孩子黑葡萄似得眼睛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孩子睁了一会子眼,便有些困了,打了一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云修尘又是一阵兴奋:“染染,你快瞧瞧,他打了一个哈欠!”   孟雪染原本因为不能自己奶孩子而生出的低落感,被云修尘这样一惊一乍的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下晌云修尘便去了宁德院云老太太处。   云老太太午睡刚起,正坐在炕上让小丫鬟给她揉腿呢,见云修尘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便笑道:“你往日里最不喜欢这个时辰过来,今日可是有事要与祖母说?”   云修尘先是给云老太太行了礼,这才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说道:“还是祖母最了解孙儿了!”   云老太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云修尘到她身边来坐。等他走过来坐了下来之后,云老太太才笑着说道:“说吧,有什么事情要与祖母说。”   云修尘脸上的笑容不变:“祖母,阿宝的名字祖父可已经取了?”   一提到自己这个曾孙,云老太太心中更加欢喜:“这到还没有,不过你祖父今日心情甚好,现在正忙着在书房里给他宝贝曾孙取名字呢。”   云修尘闻言笑了笑。   云老太太似是想到了什么,斜眼睨了他一眼:“我这宝贝曾孙就被你这样阿宝阿宝的叫着,我可是舍不得。”   云修尘佯装不满的说道:“祖母最疼爱的不是孙儿吗?怎的有了曾孙就把孙儿抛到一边了?”   云老太太倒是狠狠的笑了一回,伸出手点了点云修尘的额头道:“你这孩子,竟然跟自己的孩儿吃起醋来,哪里还有为人父的风范?”   见云老太太心情甚好,云修尘这才笑着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祖母,孙儿想着,能不能让孟氏自己去喂养阿宝?那几个乳母我怕她们不尽心。”   云老太太人精般的人儿,哪里会不知道云修尘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她自是知道云修尘过来不会是跟她闲聊的,自是没有想到云修尘会是为了这件事过来与她说。不由得有些惊讶。但是面上却是不显的问道:“可是孟氏让你过来问的?”   声音听不出喜怒,云修尘连忙说道:“这倒不是,是孙儿不放心那些乳母,想着孟氏终归是阿宝的亲娘,自然是极尽心尽力的照顾着阿宝。”   云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着云修尘解释完了,这才开口道:“尘儿,你可知你是谁奶大的?”   云修尘自然知道,他的奶娘任嬷嬷,不过在他准备去军中的时候因为断了腿。去了庄子上荣养去了。   见云修尘不说话,云老太太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咱们云家,没有哪一位主子自己奶孩子这样的规矩,你头一回做父亲,许是不知道此事,今日我便告诉了你,日后便再没有这样的话进我的耳朵里了。”   说来说去,就是不行呗。云修尘皱了皱眉。叹息了一声。   云老太太又道:“若是你真不放心那几个奶娘,祖母就在给阿宝挑几个,不过是几个奶娘罢了,咱们云家的家生子里也有,自然是不敢怠慢阿宝这个小主子的。”   云修尘闻言扯了一抹微笑说道:“既然祖母如此说,那孙儿就再看看那些奶娘是否尽心吧。”   云老太太见云修尘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心中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说道:“让孟氏好好将养身子,日后多给我填几个曾孙。”   一番打趣的话被云老太太这样正经的说出来,云修尘顿时有些吃不消,胡乱的点了点头连忙起身道:“时间不早了,祖母好好休息,孙儿不打扰了这就退下了。”   说完便行了礼,急匆匆的退下了,似是落荒而逃一般。   云老太太看着云修尘那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钱嬷嬷也跟着笑着道:“二少爷这些日子倒真是变了许多呢。”   云老太太闻言看了钱嬷嬷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哦?你说说看,他哪里变了?”   钱嬷嬷想了想笑着道:“奴婢眼拙,只是觉得二少爷不似从前那般桀骜了。”   云修尘的收敛云老太太也是看在眼里,闻言她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道:“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云修尘是在晚膳之前回来的,陪着孟雪染用了晚膳。孟雪染刚生完孩子,身子不济,用了晚膳不多久,便困得睁不开眼。   紫鹃连忙抱着阿宝退了下去。   云修尘见状将手中的兵书放下,扶着孟雪染躺在了床上。   孟雪染突然想起云修尘昨日一夜似是都没有怎么睡,今日更是忙了一整天便说道:“你也早些歇着吧,昨日一夜没睡,今日又没怎么休息,长此以往下去只怕会损了身子。”   云修尘闻言眼中闪着亮光看着孟雪染,神情缱倦的问道:“染染,你可是在担心我?”   孟雪染闻言忙垂下了眼睑,不再言语。   云修尘却是笑了笑,他本是想要拒绝的,不过是两日一夜不眠,他曾经在军中为了埋伏敌人,整整三日三夜都未曾合眼的次数多了去了。可他又一想。若是他一直不睡,孟雪染心中只怕会更加担心,便笑道:“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我倒是真的觉得乏困了,既然如此咱们都好好地歇歇吧。”   说罢,云修尘就要躺下。   孟雪染连忙伸出手阻止,她以前是因为身子不适,所以才勉为其难的让云修尘躺上了床。可现在她已然生了孩子,若是还继续与云修尘同床共枕而眠,总觉得自己实在太没有点立场了。   可是要阻止的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说道:“你还是去暖阁里休息吧。我,我身上有些不方便。”   产房里的血腥气虽然已经散去,但是她身下的小褥子上只怕又沾上了血迹。现在孟雪染十分怀念前世的卫生巾,既方便又好用啊!   云修尘却是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道:“乖,贴着你睡,我才安心。”   他好不容易上了孟雪染的床,怎么可能就因为她生了孩子身上还不干净,就与她分床睡呢。若真是如此,那日后他想要更进一步,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了。   孟雪染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乖,朝里挪挪,给我腾点儿空。”刘识笑道,“你若是让我半边身子悬空而睡,我可休息不好!明日岳母过来,我哪里有精力去招待岳母呢。”   孟雪染突然觉得云修尘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厚的她有些招架不住。她只得朝着里面挪了挪身子,给云修尘腾出了外面的大片的空位子。   云修尘笑着上了床躺下,揽了孟雪染在怀里,轻声道:“睡吧。明日少不得要辛苦呢。”   孟雪染产子的消息在下晌的时候已经传了出去,只怕明日来恭贺的人会不少的,虽说有王氏在,可是孟雪染这里少不得也会不清净。   第二日孟家的人便来了,除了孟雪染的便宜爹娘。还有一群伯娘婶娘以及孟家云英未嫁的姑娘们。   杨氏见到小外孙高兴的不行,一个劲儿的说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手上却是抱着孩子怎么都不肯放手。   孟家的其余几位太太也都跟着凑趣道:“哥儿看上去就是个聪明伶俐的,这模样若是张开了,日后也是咱们燕北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儿呢。”   孟雪俏闻言趴上去看了看杨氏怀中抱着的阿宝,又看了看周围说话的伯娘婶娘,她这个侄儿浑身又黑又红,且全身皱巴巴的,一直闭着眼睛在睡觉。到底哪里看的出来聪明伶俐英俊潇洒?   就算这个丑巴巴的小家伙是她的亲侄儿,她应当欢喜,但是她实在是有些认同不了。   孟雪俏便跑到里屋趴在半躺在床上的孟雪染身边,苦着一张脸说道:“二姐姐,侄儿他实在是太丑了!”   孟雪染仿佛是遇到了知音一般,拉着孟雪俏的手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他有些丑,怎么办,俏儿你可有法子让阿宝变得像你这般可爱吗?”   孟雪俏闻言连忙摆了摆手道:“二姐姐,俏儿是女子,阿宝是男子,切不可像俏儿这般啊。应该是长得像姐夫一般才可行呢。”   两人说着悄悄话,杨氏不知道何时进来抹着眼泪道:“你是个有福气的,这下我就真的放心了。”   孟雪染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孟雪俏却是扮了一个鬼脸,然后问着孟雪染道:“二姐姐,阿宝的名字就叫阿宝吗?感觉好随意哦。”   孟雪染配合着孟雪俏转移话题:“名字暂时还没有定下来。这名字可是你姐夫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呢,你竟然说随意。若是你姐夫知道了,定是会伤心的。”   孟雪俏闻言吐了吐小巧的舌头道:“那姐姐可千万不要让姐夫知道哦。”   杨氏见姐妹两人在说话,心里头惦记着外头的外孙,坐了一会儿便又出去了,干脆让两个女儿在屋子里聊。   孟雪俏见杨氏出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似是想了许久才下定了决心说道:“二姐姐,白七小姐的婚事快要到了。”   孟雪染这才想起来,白清昕与李成裕的婚事是定在9月份的。好像是九月初九。孟雪染点了点头,她有些不太清楚孟雪俏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雪俏满脸担忧的神色:“姐夫他......”   孟雪染轻笑了一下,那日云修尘在假山上向白清昕表白的时候,她和孟雪俏在亭子里听的清清楚楚,虽说她嘱咐了孟雪俏不得将此事说出去,可孟雪俏自己心中却是有算计的。   孟雪俏自是没有对外说这件事,可是千金宴那日的事情,她也清清楚楚,自然是想着云修尘只怕对白七小姐余情未了,想要给孟雪染提个醒。   领悟了孟雪俏的意思,孟雪染心中一阵感动,这个便宜妹妹还真是真心待她呢,便笑着道:“姐姐知道,俏儿,有一句话叫做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若是你姐夫还是如以前那般,姐姐自然不会这样下去的。”   孟雪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阿宝这一回出去可真是赚了不少好东西回来。他被抱回来的时候比之前出去的时候沉了不下一倍,连着彩月身上都有着不少帮忙拿着的金银首饰。   孟雪染可是开心的不得了,她笑眯眯的将那些金银首饰都一一收了起来,然后对着睡的正香的阿宝语重心长的说道:“阿宝啊,你还小,这些东西呢,你都用不上,所以娘都给你保管着,等日后你能用上的时候。娘再给你拿出来哈。”   紫鹃和彩月闻言不由得都抽搐了一下嘴角,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均是在心中腹诽道:您这话说的可真是漂亮,谁不知道您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实际上还是将这些东西都收进了自己的小库房里,您着爱银子的喜好真是越来越严重了,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赚过来的银子都不能放过啊。还好二少爷没在这里,若是见到您这副模样,不知道心中该如何作想呢。   生完孩子之后。孟雪染按照刘妈妈的嘱咐好好的坐完了月子,在此之间,她除了吃和睡,其他的几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就连以前看到腻的词话本子她有时候实在闲的发慌,想要拿过来再看上一回解解闷,都被丫鬟给拦住了,说是月子间最忌讳劳神。   孟雪染气的想要骂娘!她生孩子那么痛都没有骂一句脏话,可是这个时候她却差点忍不住。   不过她暴躁的心还是被每日都见到的孩子给安抚下去了,阿宝被照顾的很好,除开头几天皱巴巴又黑又红的模样,现在倒是生的一天比一天水嫩,孟雪染每日见着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要在他那粉嫩的小脸上掐上一把。   也因此,倒是缓解了孟雪染坐月子的苦闷,相公孩子都在身边,夫复何求?   因为是云家小一辈的长子,阿宝的满月宴办的很是隆重。燕北数得着的世家纷纷入席,就连燕北王府都送来了不轻的贺礼。   满月这一日,阿宝的名字也被定了下来叫云卓渊,取意卓越不凡,学识渊源。可见云老太爷对阿宝的期望之高。不过孟雪染却不怎么喜欢叫阿宝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不朗朗上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叫阿宝叫习惯了的缘故。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各家来人的时候,还纷纷带上了自己家的儿子或是女儿。   孟雪染看着奇怪,便问了彩月一句。   彩月想了一阵子,这才不确定的说道:“听说老太太想要借这个机会给三位小姐,和三少爷四少爷相看一番。”   孟雪染看着满府里都是热热闹闹的,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云熙妍心比天高,只怕这些人入不了她的眼。想来云老太太此行也是白操这个心了。不过云老太太待云熙妍还真是不错,若是别的人家只怕早就视云熙妍为弃子了,哪里还会费这样的心力去给她操持。”   彩月将这话听的真切,却低着头只当自己没有听见。   孟雪染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入了席,今日来的这些闺秀们,还真有几个是她眼熟的,那个时不时想要扯上她的林晴雨,还有方家的方秋晚,以及那几个对云修尘暗许芳心的姑娘。   不要问孟雪染是怎么知道的,因为这几位姑娘看着她的眼神,似是要生吞活剥了她。   果不其然,孟雪染一落座,就听到了林晴雨不阴不阳的说道:“还未恭喜孟姐姐,喜得麟儿呢。”   孟雪染转头瞧了她一眼,笑了笑并未说话。   这模样看得林晴雨不由得恨的牙痒痒。每回她说话的时候,孟雪染这个贱人都对她爱答不理的,着实欺人太甚。这回更是觉得自己生了儿子,就得意的上了天了!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她若是能咽的下这口气,那她日后在各府还有什么脸面在?   林晴雨越想越是生气,咬牙切齿的说道:“听闻云二少爷对孟姐姐很是不喜,不知道会不会也连带着不喜欢孟姐姐的儿子呢?”   ☆、第一零六章 表白   这女人没带脑子吗?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对主家说出这番话来。   若不是在说她,孟雪染都要为林晴雨的勇气鼓个掌了。一直跟着孟雪染的孟雪俏闻言便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被孟雪染一把拦住了。   她朝着紫鹃使了一个眼色,待紫鹃不着痕迹的退下之后,这才慢斯条理的端起了茶碗放在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待一盏茶品完之后,这才露出了一丝惊愕之色,看着林晴雨的目光很是不解:“不是林姑娘是从哪里听得来的谣言?怎地就当真了呢?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或者说,是云家还是说对孟家有什么不满呢?”   林晴雨已经打定主意和孟雪染撕破脸了,此时自然心中毫无畏惧,盯着孟雪染的目光有些阴狠,直言道:“孟姐姐这话可就不对了,哪里是什么谣言,当初云二公子为了不愿娶你,故而选择了逃婚,又在初初回府之际。特意去了孟家言辞恳切的要与孟姐姐和离。前些日子的千金宴上,云二公子更是做出了要与人私奔之事,此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倒是孟姐姐如此不得云二公子的欢喜,还要死活赖在云二公子的身边,可真是城墙一般的脸皮呢。”   孟雪染闻言伸出手揉了揉眉心,看着露出一副义正言辞模样的林晴雨,顿时深感无力。这些小姑娘的心思都是怎么长的?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目光在其余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有些人眼中闪过兴奋之色是打着注意看热闹,也有不少是露出了赞同的模样,想来都是云修尘的倾慕者吧。   不过她不想回应林晴雨说的那些事情,毕竟都是真的,她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不过最让她关心的确实另外一点,她嘴角扯出一抹轻笑,看着林晴雨目光认真的问道:“哦,我听着林姑娘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相公他心悦之人并不是我,而我却死皮赖脸的非要待在相公的身边。这样的话我便有一点不明白,此事不知道与林姑娘你有何干系?”   自然和她没有关系!林晴雨紧咬着唇,难道要她说她心悦云二公子,想要孟雪染趁早赶紧滚蛋吗?若是只有她和孟雪染这个贱人两人也就罢了,可是在场之人皆是燕北数得着的世家闺秀。若她心仪云二少爷的事情传了出去,定会令她名声受损。   孟氏这个贱人,果然不安好心!林晴雨心中恨的极深,一双修剪得宜的指甲牢牢陷入手心的软肉之中,竟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疼痛。   “我不过是见云二少爷费尽心思都摆脱不了孟小姐你,所以替云二少爷鸣个不平罢了。”   孟雪染看着林晴雨强撑着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顿时笑的更加温和了:“不知道林小姐是个什么身份,竟然能为我的夫婿鸣不平呢?”   “你!”林晴雨顿时气结,盯着孟雪染的眼神似是要吃人一般,但她却不肯就此甘拜下风,只得冷冷的说道:“路见不平,必当拔刀相助,既然云二公子有难,我等既然见了,自然不会视而不见的!难道孟小姐还想妄作狡辩吗?”   狡辩的人是你吧!你既然心悦云修尘就大大方方说出来好了,你若是真的敢说出口,我还真敬你是条汉子,佩服一番!结果像你这样藏着掖着不说还想拿出一套深明大义的说辞出来应对与我,岂不就是应了那句:做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可孟雪染也不打算说什么了,她瞧了林晴雨一眼,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只身走进花厅里的那个身材修长,一双剑眉入鬓,一双星眸正盯着她瞧,神色虽然有些冷淡,却能从那双眸子里感受到满满的温柔得那个人身上。   四周坐在席上的闺秀们见着此人缓步而来,纷纷吸了一口凉气,更是有闺秀激动的小声惊呼道:“云二公子!”   “云二公子,你怎么过来了?”   云修尘视若无睹的从席间穿过,走到了孟雪染的身边,屈膝蹲了下来,然后伸出手握住她的双手,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声音更是温柔的说道:“阿宝许是想你了,一直哭个不停,你跟我过去看一看吧。”   孟雪染却在心中暗笑,阿宝这个小家伙平日里能吃能睡,一个月来她几乎未曾听到他哭过。云修尘这个借口找的还真是好,她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焦急之色,看着云修尘问道:“怎会如此?阿宝在哪里,我去瞧瞧。”   云修尘点了点头:“许是今日见多了不想见的人,令他有些厌恶的不舒服罢。”   说着云修尘便亲自搀扶着孟雪染起身,在众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缓步朝外面走去。   林晴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的,可到底心有不甘,咬了咬牙还是冲着云修尘离去的背影喊道:“云郎,你既不喜欢孟氏,便与她和离就是,她孟家不过是燕北一个不起眼的世家而已,云郎自是不必怕得罪她的,我......我......”   云修尘本是不愿意理会林晴雨的,但是孟雪染却是来了兴致般的特地停下了脚步,想听林晴雨将余下的话说完。   不过她见林晴雨我了半天。也没有将剩余的话说出来,不由得有些好奇道:“林小姐在这里我了半天,可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说话间她目光扫了扫自己身边的云修尘,然后继续说道:“为了给林小姐一个机会,我特地拉了相公停下来听你说话,怎地说到一半却又不说了?”   被孟雪染那轻蔑的目光扫到,林晴雨顿时气的浑身发抖,脑袋一阵轰鸣。张了张嘴便将刚才未能说出口的话脱口而出:“我林家的家世自是比她孟家要强上许多,云郎若是担心因与孟氏和离便惹了孟家,那我林家自然可以为你担待一二!云郎,我,我心悦你多年......”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一片哗然!她们之中不乏对云修尘情根深种之人,但是也不过是在心中想想罢了,可却从未有过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心上人表露心迹的勇气。燕北的风俗虽说与南边朝廷相比要开放许多,可也没有开放到如此地步,更何况林晴雨表白的那人还是已经成了婚的。她还在别人的妻子面前对人家的丈夫劝说两人和离,又表露心迹。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众人眼中纷纷闪烁着浓烈的八卦之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的三人,想要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们脑海中早已经脑补出了一出原配和小三之间的大战了。   孟雪染嘴角却是扯出了一抹笑容,该说的话终于都说出来了。这样一来不管今后如何,这林晴雨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不知道林家会不会直接弃了她这颗棋子。   林大太太匆匆赶过来的时候,正好就听到了林晴雨这番话。她差点乍一听闻差点晕了过去,若不是身边的丫鬟搀扶的及时,只怕就摔倒在地了。   这番话一说出来,别说林晴雨日后的颜面尽失,不单单得罪了孟家,还得罪了云家!若是被林家的老太爷和老太太知道了,她就是拼死也保不住林晴雨的!   “雨姐儿!”林大太太强撑着要摔下去的身子,由着丫鬟搀扶着急匆匆走了过来,厉声呵斥道。   林晴雨听到了自己母亲的呵斥,心中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立马畏畏缩缩起来,哪里还有刚才那番盛气凌人的模样。   林大太太疾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摇摇欲坠的林晴雨,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着云修尘和孟雪染说道:“这都是小女胡言乱语,两位千万别放在心上。”   跟着过来的孟母却是冷笑了一声,不等云修尘和孟雪染说些什么,便冷声道:“我孟家家世低微,当不得林家的当家主母亲自低头请罪,我孟家小门小户可是承受不起呢。”   林大太太闻言心中发苦,她早知道林晴雨对云修尘有着别样的心思,也好好敲打过了,可是谁想到这丫头竟然胆子这么大。当中表露心迹不说,还借此打压孟家!真真是愚蠢之极!枉费她聪明一世,竟然生出这么一个蠢笨的女儿来。   可这个时候她除了低头道歉,还能做些什么呢?   “孟二太太此话可是折煞我了,孟家在燕北可是数一数二的世家,今日小女胡言乱语出言冒犯在先,我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杨氏冷哼了一声,神色不变的道:“不敢当!只怪我孟家能力不足。不能将家族做大做强,才会任由一个无耻小儿这番折辱!”   眼看着杨氏越说越生气,林大太太心中发急,只得转头朝着孟雪染说道:“染儿,你与雨姐儿从小一般长大,你是知道的,雨姐儿最是心善,若不是被贼人挑唆,自是不会说出这番不知轻重的话来,你......”   想在她的面前打亲情牌?孟雪染心中冷笑了一阵,面上却是一副温婉的模样,并不答话。   反倒是云修尘却在一旁嗤笑了一声,冷声问着身边的小厮道:“如此不知廉耻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我云家的宴席上?”   长成苦着一张脸,想了一阵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大太太闻言却是眉头一皱,她为了林晴雨的无心之言已经这般伏低做小,云修尘不过一个连家业都继承不了的二子,竟然敢如此对她不敬!未免有些太瞧不起她这个林家的当家主母了。   她张了张嘴便想说些什么,却被一直冷眼旁观没有说话的云大太太给抢先了。   “好了,尘儿你带着染儿去瞧一瞧阿宝吧,我过来的时候瞧见他正哭闹呢。”   云修尘闻言目光发冷的仿佛是看一个死人一般的第一次看了林晴雨一眼,这才微微颔首,拉着孟雪染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哎。某人这桃花,还真是斩也斩不断啊。”孟雪染无声的叹了口气,似是在幸灾乐祸的说道。   云修尘闻言停下了脚步,手上一个巧劲,将孟雪染拉近了怀中抱着,下巴蹭着她光洁的额头用着低沉的嗓音说道:“不知道夫人嘴里的某人,是哪位?我可认得?”   孟雪染翻了一个白眼:“想来你也应该是认得的,这个某人在燕北的名声还是挺高的呢。不知道惹了多少闺秀为之疯狂呢。你说是不是?云二公子?”   云修尘沉沉的笑了起来,胸膛也跟着不停的震动着,声音煞是好听:“如此说来,夫人,你可是吃醋了?”   孟雪染轻轻的踢了一下云修尘的小腿,从他的怀抱中挣扎了出来,没好气的说道:“你想得美!”   丢下这一句,孟雪染便疾步朝着前方走去,却还是听到了身后某人很是得意的笑声。   不过她也未能走出几步就被云修尘追赶了上来,他重新牵起她的手,然后转了一个方向,一本正经的说道:“夫人,阿宝被抱回了清澜院,你走错方向了。”   孟雪染老脸一红,她哪里知道阿宝不是在荣安远反而是被抱回了清澜院啊!   回到清澜院,孟雪染便见到了那个传说中因为想念她而哭个不停。实际上却是正在犯困的阿宝。   孟雪染想到他们找的那个借口,便故作不解的问道:“不是说阿宝正在哭吗?怎地又睡了?”   彩月闻言正想答话,却接收到了云二少爷扫过来的眼风,话到了嘴边硬生生转了个弯:“刚才正在哭呢,许是哭累了,这才睡了。”   这话孟雪染自然是不信的,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云修尘一眼,这才将彩月怀中的阿宝接了过来自己抱着。   阿宝是个好哄的。也许是感受到了亲娘身上的味道,砸了砸嘴巴很快就睡了过去。   孟雪染这才将阿宝又交给了乳娘,让她把阿宝带去西厢睡了。   “那个林晴雨,你可认得?”孟雪染瞧了一眼正坐在炕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本书出来看的云修尘,有些好奇的问道。   云修尘闻言,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目光依旧盯在书上看的很是聚精会神,却淡声答道:“不认得。”   孟雪染有些奇怪,便继续追问道:“那她怎么会对你执念如此之深?”   云修尘闻言这才将目光从手中的书本上移开,看着孟雪染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伸出手食指挑起了孟雪染小巧而精致的下巴道:“因为你夫君,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惊为天人!”   孟雪染:“......”   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   她一把将云修尘作怪的手指打掉,伸出右手托住了脸颊,冥思苦想了一阵子。却还是想不出结果来,便摇了摇头道:“还是这些小姑娘们没有见过世面!见得男人太少了,难得见到一个所以就倾心了。”   云修尘将手中的书本不轻不重的放在了矮几上,“啪!”的发出了一声响。   眯起双眼看着孟雪染,声音中更是待着一丝危险的感觉说道:“哦?夫人此话何意啊?”   孟雪染浑然感受不到危险正在向她靠近,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道:“这些小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自家兄弟,哪里还能见得到什么男子。所以偶尔遇到一个长相还算看得过眼的,就倾心非君不嫁了!哪里像我......”   云修尘的上身缓缓朝着孟雪染靠近,声音似是带着一丝引诱的说道:“像夫人你如何?”   像我前世,见到的男人那可是千千万万!可是这话在关键时候孟雪染还是紧急刹住了车,她抬头看着云修尘已经近在咫尺的俊颜,干笑了一声道:“哪里像我,连个男人都还没有见到呢,就直接嫁给了你!真是死相。你明明都知道,还非得让我说出来。”   此话一出,孟雪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书中的话果然不能信,瞧着书里面的人都说的郎情妾意的,怎么她一说出来就有一种想要吐了的感觉?   云修尘身形一顿,脸上渐渐绽放出了一个笑容,附身朝着孟雪染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了一个轻柔的吻。   孟雪染身形一僵,连忙缩回了身子,有些不自在的搅动着手指。   云修尘见状轻声笑了笑,说起了正题:“你不必理会林家那些人,凡是有我在,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和阿宝即可。”   孟雪染点了点头,她才不会理会那些人呢,不过她自是想要看看这件事是如何解决的。   看着孟雪染脸上已经闪出看好戏的神色,云修尘不由得摇了摇头。低声吩咐了彩月几句,这才继续说道:“等彩月回来,让她告诉你后面的结果是什么。”   孟雪染眯起了眼睛,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结果也不怎么尽如孟雪染的满意,因为那些好处是一点都没有落到她的身上来。   因为林晴雨大庭广众之下的大言不惭,得罪了孟家和云家。   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林晴雨此番还真是口口声声要破了云家和孟家的这个联姻。想要自己取而代之自己再嫁到云家来。这等算盘打的,不可谓不响。   云家还好说,但是孟家就不怎么愿意了,毕竟男子和离之后再娶还是极为容易的,可女子若是和离之后,那基本上就是完了。且林晴雨还出言数落了孟家的家世地位低等等之类的贬低之言,更是让孟家恼怒异常。   林大太太虽然有心要替女儿辩解,可这话都是她们一个个亲耳听到的,句句不差,林大太太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更何况,孟家还请出了孟家老太爷和孟家老太太,林大太太见状也知道自己怎么兜不住这件事了,只得派人通知了林家的老太爷和老太太前来商议此事怎么解决。   解决的方法倒是没有打听出来,想必也是赔偿了不少好东西。   被接回林家的林晴雨则是当夜就传出了病重的消息,被送到了一处偏远的庄子上静养去了。   孟雪染正抱着好不容易清醒了片刻的阿宝逗弄着,听了这个消息,她很是不欢喜。   原因无他只有两点,第一阿宝今日满月宴收了不少的好东西,各府都送来的许多的贺礼。就连燕北王府也都送来了一份贺礼,可是这些贺礼都登记在册入了库,孟雪染原本还想私藏了一些这种想法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第二,林家当天下午就送来了不少的赔罪礼,可是孟雪染依旧没有见到分毫!   这样一来,孟雪染哪里高兴的起来啊,只能抱着自己千辛万苦生下的儿子诉着苦。   紫鹃等人听着忍不住眉头直跳,她家小姐在小少爷这么小的时候就给他灌输这些金银俗物,怕是有些不太好吧。   紫鹃想了想还是朝着彩月使了个眼色,让她去请了二少爷过来,现在也只有云秀城能够压得住孟雪染了。   彩月见状轻轻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退了出去。   孟雪染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哪里还晓得身边的丫鬟少了一个呢。   就在孟雪染第五遍开始对阿宝哭诉的时候,云修尘才缓步走了进来。   紫鹃等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纷纷对云修尘行了一礼,很有眼力劲的退了下去。   云修尘一进门就瞧见了孟雪染哭丧着的脸,不由得觉得好笑:“听说你在教阿宝金子银子有多重要?”   孟雪染这才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云修尘,她瘪了瘪嘴,义正言辞的说道:“要知道银子虽然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银子那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别看阿宝年纪小,可是这样的道理还是要告诉他的。”   云修尘很是可怜的瞧了一眼昏昏欲睡的阿宝,他这个儿子耐心还真是好,听了他娘絮叨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哭,真不愧是他云修尘的儿子!   见孟雪染准备再对阿宝灌输那些理念,云修尘头一次大发善心的将阿宝从孟雪染的手中抱了过来,轻轻的拍着他哄了片刻,直到他很快入睡了之后,这才看着神色不满的孟雪染笑着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第一零七章 吃醋   “什么好消息?”孟雪染恹恹的似是对云修尘要说的话没有什么兴趣。   云修尘却是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顿了一会,这才说道:“岳母派了人送了一马车东西过来,说是要给你的。”   孟雪染瞪大了眼睛,很是疑惑的看着云修尘眨了几下眼睛:“我娘?她送马车过来做什么?”   云修尘差点失笑,只觉得孟雪染在某一方面反应着实迟钝,也不存着心思逗她了,便直言道:“说是林家送过去的赔礼,岳母直接送到这儿来给你了。”   一听到赔礼两字,孟雪染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连忙拉住了云修尘放在矮几上的手,兴奋的问道:“可是真的?”   云修尘忍着笑点了点头。   孟雪染便欢喜的差点跳起来,一边朝外面走着一边念叨:“还是亲娘对我亲啊!”   云修尘闻言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算什么,有礼物才是对她亲吗?但还是站起身来跟着孟雪染一同出去了。   杨氏派过来的管事已经在二门候了多时了,远远的见孟雪染过来,连忙上前迎了几步。待云修尘和孟雪染在凉亭里坐定了之后。管事这才恭敬的说道:“二姑奶奶,林家送了赔礼到孟家,太太说林家对不起的是您,所以便吩咐奴才将赔礼给您送过来了。”   说着管事就将赔礼单子奉了上来,孟雪染示意紫鹃接了,又问了那管事孟家老太太和老太爷身体如何,她那便宜爹娘身体如何等等,那管事都一一答了,皆是好消息,说家里一切都好,让她在云家好生照顾自己和阿宝便可。   说了一会子话,孟雪染便让紫鹃给管事塞了一个荷包,说天色已经晚了,府上怕是没有饭菜了,就将就着在外头吃了吧。   那管事千谢万谢了好一通,这才告辞了。   孟雪染则是兴致勃勃的从紫鹃手上接过那礼单,认认真真的看了好几遍,越看嘴上的笑容绽放的越是灿烂。   云修尘等孟雪染兴奋够了,这才拉着她起身回了清澜院。   刚回到清澜院,就见到了云大太太王氏身边的丫鬟金书在外头等着了。   孟雪染心情正好,见着金书的瞬间有些愣怔,不知道这丫鬟过来是不是王氏又有什么事情要找她。   金书却是笑着道:“二少奶奶,大太太吩咐奴婢给你送东西过来。”   孟雪染眉角一扬,忍不住看了云修尘一眼,见他只知道笑,这才问道:“是什么东西?”   金书这才将手中的一个礼单模样的单子递了上来,那单子看起来十分的眼熟,孟雪染回想了一下,好像与她刚才拿到的亲娘送过来的礼单一模一样。   孟雪染心下一惊,她亲娘送东西过来可以理解,这王氏也送了东西过来,可真是有些令她吃惊呢。不过她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接了过来,好奇的问道:“不只是什么东西,母亲还要你亲自送过来。”   金书连忙笑着道:“太太说您今日在小少爷的满月宴上受了不小的委屈,这是林家送过来的赔礼,太太特意着奴婢给您送过来,让您放宽心。”   孟雪染将礼递给了紫鹃,让她收下,这边却是笑着道:“我哪里受了什么委屈,还是母亲心疼我,那就请金书姑娘替我谢谢母亲了。”   金书连忙屈膝行礼道:“使不得,奴婢当不起二少奶奶口中的姑娘二字。即使如此,那奴婢就不打扰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休息,这就回去复命了。”   孟雪染点了点头,金书见状,这才连忙退了下去。紫鹃招呼着屋里的一群小丫鬟也跟着都退了出去。   见屋里除了她和云修尘两人之外在没其他人了,孟雪染得意的眼角都飞起来了,看着云修尘笑眯眯的说道:“哎呀,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   云修尘嘴角勾着一抹轻笑:“这下你可是舒心了?”   孟雪染深吸一口气:“舒心!自然是舒心的,我亲娘对我这样亲也就罢了,没想到婆婆也对我这般好,我可真是太幸福了。”   云修尘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神情低落的说道:“是啊,所以说,就我对你不亲是吗?”   那可不,你又没给我什么好东西。孟雪染瘪了瘪嘴,却又不想打击云修尘的自信心,便不准备说话。   可云修尘却更加不满意了,心里酸溜溜的像是喝了一坛子醋。起身便将坐在椅子的孟雪染一把抱了起来。   “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是吓了孟雪染一跳,惊呼了一声手更是不自觉的圈住了云修尘的脖子,生怕自己摔下去。   稳定住了身形,孟雪染这才惊魂未定的拍了一下云修尘的胸膛,怒嗔道:“云修尘,你这是做什么?吓死我了,快放我下来。”   云修尘却没有理会她,反而是紧紧的抱着她朝着里间走去。   孟雪染心下有些慌,挣扎的就想要从云修尘的身上跳下来。云修尘却是道:“乖,不要乱动,若是掉下来摔着了,我会心疼的。”   这话让孟雪染忍不住抖了抖。   就在她愣神的那一会儿功夫,云修尘已经将她放在了里间的罗汉床上,神色温柔的看着她。   孟雪染忍不住蜷缩了一下身子。将手放在了胸前做出了防御的姿态,眼神有些惊慌的瞧着云修尘结结巴巴的说道:“啊,原来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正巧,我也要睡了,你也快回去睡吧。呵呵,不然明天会没有精神起不来的。”   云修尘只觉得哭笑不得,不过他哪是那么容易就走的。回答孟雪染的话的却是突然撑在她脑袋两侧的那两只手臂。   孟雪染忍不住朝后面缩了缩,却发现她的身下是床,根本没处可藏,只得逼着自己强行用着硬邦邦的声音说道:“云,云修尘,你,你想做什么?快,快些。回去睡觉吧!别在,在耽搁了。”   云修尘却是不理会孟雪染的话,悬在她上方的身子缓缓的朝着孟雪染压了下来,直到两人鼻尖相触的那一瞬间,云修尘才用着低沉的嗓音轻声说道:“染染,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不亲?”   孟雪染干笑了两声:“亲!那是相当的亲!你对我最亲了!”   云修尘轻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个诱惑人心的笑容:“真的吗?”   孟雪染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很快她清醒过来咬着牙道:“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呢!”   她只盼着云修尘听了她奉承的好话,心中一喜赶紧放开她,然后回他自己的屋子里睡觉。   可结果云修尘却没有如她所愿,反而直接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孟雪染和云修尘都算是是情场上的菜鸟,虽然两人孩子都生了,可是那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一击中第的,呵呵,两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这吻可以算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不过云修尘好歹跟着别人去逛过花楼,虽然自己没有吃过猪肉,可到底是见过猪跑,此番也是像模像样的跟着学了起来。   孟雪染却是惊得睁大了眼睛,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反倒是云修尘,只觉得他肖想已久的红唇总算是品尝到了是何滋味,果然比想象中的还要柔软还要甜美,让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更多。   云修尘一向是想到了什么,就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于是乎他毫不犹豫的用舌头撬开了孟雪染的牙关,那条灵活柔软的舌更是在孟雪染发愣的时候疯狂的攻城略地。   直到孟雪染感觉道颈间一凉,她才从刚才的混沌迷蒙之中清醒了过来。   她的衣襟不知何时被扯开,此时的云修尘早已经从她的唇上转移了战场,一路向下,正在她光洁纤细的脖颈上亲吻啃噬着。   孟雪染心中一慌,连忙伸出手将云修尘从她身上推开。快速的将自己的衣襟合拢起来,生怕露出一丝春光,再惹得云修尘狼性大发。   云修尘被孟雪染这毫不留情的一推,便顺势从她的身上起开。虽然意犹未尽很是不舍,可是孟雪染现在身子还处于不适的阶段,他也不能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只得意犹未尽的砸了砸嘴巴,脸上露出了很是惋惜的模样。   孟雪染见状,心中刚生出来的羞涩瞬间被升腾的怒气取代,抬腿就踹在了云修尘的身上,若不是云修尘下盘稳,孟雪染又身子软绵没有什么力气。只怕这一下他就得被孟雪染给踹下床去!   云修尘很是委屈巴巴的看着孟雪染,哑着嗓子道:“染染,你踹我。”   孟雪染是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人,见云修尘这幅可怜的模样,便忍不住想她刚才是不是踹的云修尘有些疼?   脸上的怒气也消失了不少,连忙挣起身子,想要查看一下云修尘是不是伤到了。   云修尘见状连忙歪在了她的肩上,一个劲的哎呦哎呦的呼着疼。   孟雪染便连忙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好了好了好了。”   但她心中还是忍不住皱着眉想着自己刚才好像没有使多大的力气啊,有这么疼吗?   云修尘是个得寸进尺的,见孟雪染很吃这一套,假装着抽噎了两声:“染染,真的好疼啊,我怕是走不动路了,今晚只能睡在这里了。”   孟雪染迷迷糊糊的点着头:“好好好,你睡,你睡,你想睡哪里睡哪里。”   云修尘便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可他这个笑容却没能维持多久,就听到孟雪喃喃的说道:“既然你要睡这里,那我就去西厢陪着阿宝睡吧。”   她不应该是陪着他一同在这里睡吗?云修尘气的想要摔桌子。   就见孟雪染一脸心疼的将他扶倒在床上,还很是贴心的给他盖好薄被,然后打算从他身上爬过去,准备下床。   云修尘哪里会同意,在孟雪染要爬过去的时候,一把将孟雪染拦住拉了回来躺在他的里侧。将身上的薄被给她盖上,然后就这样隔着杯子抱着孟雪染低声道:“不要那么麻烦了,快睡吧。明日还要陪着阿宝玩呢。”   孟雪染被云修尘裹成了蚕蛹一样,又被云修尘牢牢抱在怀里,空有一番花拳绣腿,实际上却是一点都使不出来。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去理会云修尘,闭着眼睡了。   就云修尘那点小心思。在他说要在这里睡的时候,孟雪染就察觉出来了。不过是见云修尘无论如何都想要同她一起睡,连装疼装哭的招数都用出来了,她要是再不松口,岂不是显得不给面子?日后云修尘只怕就不会再用这些招数了,那她岂不是失了很多乐趣,这样一来,实在有些不划算。   孟雪染是个睡姿特别差的人,被裹成了蚕蛹,晚上自然是觉得不舒服,睡梦中硬生生将身上裹着的被子给挣开了,连带着睡得好好的云修尘也被她踹了好几脚。   被踹醒过来的云修尘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孟雪染一把搂进了怀中,又将薄被盖在两人的身上,这才又睡了过去。   孟雪染醒过来的时候是趴在云修尘的身上醒的,她双眼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身下的床垫子会自动发热,还有些硬,不似从前那般柔软。不过睡着却很舒服,她傻呵呵的笑了一阵子,然后伸了个懒腰。   云修尘被某人的傻样亮的差点笑出声,他强忍着咳了一声道:“染染,昨日夜里睡的可还好?”   孟雪染听着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连带着身下也又共振的感觉。脑袋里的迷糊瞬间就清明了起来,她手忙脚乱的撑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是趴在云修尘的身上睡了一夜,怪不得觉得那样舒服呢。   她连忙起身,看着云修尘干笑了一阵子,不等云修尘再说什么,就朝外面喊道:“紫鹃!喜鹊!”   云修尘倒是躺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孟雪染故作镇定的脸色,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模样。   孟雪染有些急,眼看着紫鹃和喜鹊要进来了,连忙伸出手推了云修尘一把,道:“快起来,怎么这么大了还赖床?若是让丫鬟们瞧见了,多不好。”   云修尘闻言却是呵呵一笑调侃道:“染染,你趴在我胸口睡了一夜,我起不来了。”   孟雪染双目瞪圆。盯着云修尘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道:“怎么?你这是嫌我太重了吗?”   云修尘挑了挑眉,他没想到孟雪染的关注点竟然是在这上面,便道:“自然不是,你轻飘飘的像是团子云,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拉着我起身罢了。”   瞧瞧你这矫情的样子!孟雪染目露嫌弃之色的上下扫了一眼云修尘,但还是伸出了手来。   云修尘便忍不住笑了,握住了孟雪染伸出来的手,另一只手臂用力撑着自己坐了起来。正巧这个时候。紫鹃等人端着洗漱用品进来,伺候他们刷牙洗脸,穿衣。   用过了早膳,孟雪染便丢下一直想要粘着她的云修尘,朝着西厢去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去了。   云修尘则是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朝着前院去了。   已经是九月多了,燕北的天气也渐渐的凉了下来,而燕北王府的亲事也已经操办起来了。   孟雪染时不时的会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燕北王府要立新的世子了。   为此孟雪染和云修尘还认认真真的讨论了一番,不过说是认真其实只有孟雪染一个人罢了,反倒是云修尘却是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见孟雪染问了,就答了几句。   “你说,燕北王府会立李二公子为世子吗?”   云修尘正抱着阿宝逗弄呢,听到这话,头都没有抬一下便言简意赅的说道:“不会。”   孟雪染看着阿宝被云修尘逗弄的咧了咧嘴,好奇的问道:“为何这样说?”   见孟雪染求知欲切,云修尘便多说了几个字:“世子要去京城。”   孟雪染不是个傻的,听云修尘这样一说,便明白了。   燕北王说到底也只是个藩王,现在世子没了,让燕北王再立一个世子那是理所应当的事,但是燕北王府却是一个被朝廷忌惮多年的藩王,上一个世子就是在立世子的时候被带去了京城做了质子。那再来一个,岂不是还要去京中做质子。   燕北王可就只有两个儿子,若是这个世子再没了,那岂不是燕北王府后继无人了,朝廷自然也不必再担忧这个藩王了。   刚明白了这一点的孟雪染,很快又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李二公子其实并不是燕北王的儿子!   这还真是一出闹一出啊!孟雪染皱着眉让彩月把事情说清楚。   彩月连忙道:“此事是燕北王府的老嬷嬷临终前说出来的消息,据说王妃当年在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中了毒,后来孩子虽然生了下来,她自己的体内却是还留有毒素的,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根本就不适合怀孕。可是长子在之后不久就被送去了京城为质子,当时的燕北王府迫切需要一位小公子来安定人心,所以王妃抱养了难产去世的亲姐姐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养在了身边,就是李二公子。”   孟雪染只觉得好笑:“既然如此,那郡主又是怎么来的?”   “说是因为李二公子不是燕北王的亲子的缘故,燕北王妃为了顺利怀上第二胎,让一位接生嬷嬷给她用了秘药,所以才怀上了郡主。可是是药三分毒,燕北王妃在怀上了郡主之后,就再也不能生育了。”   孟雪染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些人真的生存不易,便转头问了在哄孩子睡觉的云修尘:“你觉得这是真的吗?”   云修尘闻言便嗤笑了一声道:“当然是假的!燕北王妃哪里有亲姐姐?我云家怎地不知道呢。”   孟雪染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后又好奇的问道:“那怎么没人出来辟谣啊?”   云修尘很是不屑的道:“没有必要,燕北王府一向注重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果然接下来,燕北王府上上下下都在忙活着李二公子的婚事。很是尽心尽力,排场极大。就连白家也没有因此有过什么不满,对此都是十分的淡定的筹备着婚礼之事。   孟雪染撇了撇嘴,从云修尘的手中接过每天一个样儿的阿宝说道:“你说的果然没错。”   云修尘点了点孟雪染的额头,很是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也不瞧瞧你的夫君是谁!”   孟雪染:“......”   对于某人越来越厚的脸皮,孟雪染是越来越没有办法。   这个时候彩月匆匆的赶了过来禀报道:“二少爷,二少奶奶,靖安王府给白七小姐送来了添妆礼。”   孟雪染眨了眨眼,很是不解的问道:“送来了就送来了呗,你何至于这么兴奋?”   彩月的身子打着哆嗦,一看就是兴奋的:“靖安王府整整送来了九辆马车的添妆礼呢!马车上还印有靖安王府的徽章,一路从燕阳城到了白家在燕阳城的宅子里。还要一个内侍模样打扮的人在唱名。很是高调惹眼呢。”   孟雪染闻言朝着云修尘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道:“那还真是热闹呢,可惜了我没有见到这样热闹的场面。”   说着,孟雪染便挥了挥手,让彩月退下去了。   彩月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脸色惶恐的退了出去。出了门就朝着耳房跑去,紫鹃今日不当值,正在耳房里休息呢。   见彩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紫鹃连忙将手上的活计放了下来,给她沏了一杯茶:“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你竟跑的这般快。是不是小姐她出了什么事情了?”   彩月可没有心情去喝茶,抓住紫鹃的手就哭着道:“紫鹃,我可能要死了,这应该是咱们姐妹两人最后一次谈话了!”   紫鹃被彩月这没头没脑的话说的一愣,然后连忙安抚道:“你可是犯了什么错?小姐最是心软,若不是什么大错,你只消认认真真的认个错,小姐不会重重责罚你的。”   她就是犯了大错了!彩月急的哭的更厉害了直接说道:“我今日在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身边说了白七小姐的婚事!”   ☆、第一零八章 醉酒 10红酒杯加更~   “你疯了吗?”紫鹃震惊的望着彩月,失声尖叫道。   彩月急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跳着脚道:“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竟然失心疯了。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之间这才缓和了不少,若再因为我的缘故争吵,那我只有以死谢罪了。”   “你以死谢罪有什么用?能让小姐和二少爷关系回到现在这样吗?”紫鹃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深吸了一口气,她要先冷静冷静,然后再想想办法。   “现在房里都有谁?”紫鹃眼巴巴的看着彩月问道。   彩月神色凄苦的摇了摇头。   紫鹃握紧了拳头,这可怎么办,若再如当初小姐怀着小少爷的时候那般情况,那可真的是要翻了天了。她突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小少爷!对!快,快去抱了小少爷来!”   彩月已经被吓傻了,哪里反应的过来,只迷糊的看着紫鹃,却一动未动。   紫鹃急的跺了一下脚,叹了口气,也不理会彩月了。匆匆的就朝着西厢跑去了。   希望二少爷能看在小少爷的份上,能够收敛住脾气。   遣退了那些丫鬟,孟雪染斜眼看了云修尘好一阵子。   直到云修尘实在架不住她这番直勾勾的目光,将目光从手中的兵书上转移,神色很是无奈的看了孟雪染说道:“怎么了?难不成夫人这才发现你夫君我竟如此的英俊潇洒,所以被我这俊美的容颜给迷住了?”   孟雪染:“......”   这人的脸皮厚到已经无人可挡了。   孟雪染自动自发的将某人自夸的话给过滤掉,挑了挑眉看着云修尘轻笑的模样,露出一副坏坏的样子说道:“哎,云修尘,白七小姐要成亲呢了,你对此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云修尘握住兵书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更是僵硬了一瞬,随后又恢复如常,将目光从孟雪染的身上回到了手上的兵书上,似是毫不在意的随意道:“与我何干?”   可你这样子,实在是看不出来与你无关啊。孟雪染撇了撇嘴,伸手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阵子很是大度的说道:“如果你想要做些什么,也可以的,我视而不见,应该是对你最大的帮助了。”   云修尘将手上的兵书一合,看着孟雪染的目光有些深沉:“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孟雪染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只认真思考着利弊得失,说道:“比如抢亲什么的,应该也是可以的吧。不过在此之前,我得要带着阿宝回孟家,这样一来不论你们事成还是失败,终归我和阿宝可以安然无恙。”   说到这里,孟雪染抬起头看向了云修尘道:“你觉得怎么样?”   云修尘的回答却是将手中的兵书“啪!”的一声,重重的放在了矮几上,阴沉着脸看着孟雪染冷声道:“不怎么样!”   孟雪染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嗔了云修尘一眼,觉得他竟然不赞同自己的提议有些不可思议:“你觉得这个想法不好?还是你想在他们结婚之前先把人带走?”   这到这里,孟雪染忍不住皱了皱眉,继续说道:“若是这样的话,须得看一看白七小姐愿不愿意跟你走了!不过据我所知,白七小姐怕是不太愿意呢。”   这话孟雪染已经说的很委婉了,白七小姐哪里是不太愿意,肯定是根本就不愿意,而且说不定还会挣扎着坏事呢。   想到这里,孟雪染似是灵光一闪,一脸惊喜的模样说道:“不过,你可以先把白七小姐迷晕过去,然后再把她带走。这样一来,就能成事了。”   孟雪染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鼓了一个掌!   而此时云修尘的脸色已经阴沉的似是要下雨,他实在想不明白,孟雪染这个小脑袋瓜里到底想的什么,竟然劝说自己的夫君带着别的女人去逃婚!还在一旁苦思冥想的出着主意!这是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么?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瞬间有了颠覆性质的改变。   他强忍住心中的怒气,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那你呢?带着阿宝回孟家做什么?”   孟雪染露出一副你是傻子吗的模样说道:“自然是回娘家啊,你都带着别人逃婚了,那我还留在云家做什么,正好带着他回孟家,好吃好喝舒舒心心的过日子咯。”   云修尘的身子忍不住发抖,伸出手将孟雪染低下去的脸抬起来,好让她的眼睛直视着他,然后他便看到了孟雪染被自己面如鬼煞一般的脸给吓着的模样,这才满意的说道:“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要妄想把我推给别人!知道了吗!”   孟雪染秉持着一种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原则,连忙赞同的点了点头。直到云修尘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松开了她的下巴,这才在心中腹诽道:我可不是您明媒正娶的。成亲那日你逃了婚,去孟家迎娶我的是你的亲哥哥,难不成你都忘了?   孟雪染冷笑了一声,正打算找个借口赶了云修尘出去,紫鹃却抱着阿宝走了进来:“小姐,小少爷他刚醒了哭闹着找您呢。”   孟雪染连忙伸出手将阿宝接了过来,正要哄呢,结果却发现阿宝虽然醒着,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哭过的痕迹,不由得看了紫鹃一眼,这才逗弄着阿宝玩了一阵。   云修尘乍一见紫鹃抱着阿宝过来,心中一惊,还以为孟雪染已经准备好了要带着阿宝回孟家,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可一听到紫鹃的话,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他走到孟雪染的身边,准备伸出手摸一摸阿宝滑嫩的小脸,却被孟雪染给挡住了。   云修尘疑惑的看了孟雪染一眼。却见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阿宝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云修尘忍不住皱了皱眉,正想着以前没有阿宝这小子的时候,孟雪染的目光可是一直都在他的身上呢,却听到孟雪染淡淡的说了一句。   “云修尘,你在外院应该还有事吧?可不能总是待在我这里,耽搁了正事。”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事,虽然手中有几座煤矿。可平日里也不需要他一直盯着,且云府的大小事务是交给他大哥的,跟他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所以整日里也不过是吃喝玩乐罢了。   只是云修尘也不是个傻的,自然听得出来孟雪染话语里的意思,不过是想要赶他离开罢了。   他伸出来的手顿了顿,沉默了片刻,这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用着温柔的嗓音的低声道:“嗯。我晚上的时候回来陪你用晚膳。”   孟雪染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朝着云修尘屈膝福了福,算是送云修尘出去。   云修尘看了她的头顶好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了。   “小姐,您没事吧?”紫鹃看了看已经见不到身影的门口,又看了看抱着阿宝神色不明的孟雪染,小心翼翼的问道。   孟雪染摇了摇头,却点了点阿宝的鼻尖笑着说道:“阿宝,等过几日,娘带着你回孟家见你外祖母好不好?”   “小姐!”紫鹃吓的魂飞魄散,脚下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   不过孟雪染却没有理她,反而抱着阿宝去了内室。   云修尘出了清澜院并没有去前院,反而去酒窖里抱了两坛子酒出来,身后还跟着抱了几坛子酒的长安,又回到了清澜院。   不过云修尘却没有惊动清澜院里的丫鬟,和长安一同去了院子里的那颗梧桐树上坐了下来。   云修尘拿起一个酒坛子,打开了口儿就仰着头往嘴里灌着酒,灌了一阵子他才将酒坛子放了下来,目光盯着清澜院的正房。   那棵梧桐树正对着孟雪染卧房的窗户,平日里都是稍稍打开透透气,今日也不知道是为何,竟然一直紧紧关着。   “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云修尘看着那扇紧闭着的窗户,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问长安,还是在自言自语的问自己。   长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回答,过了片刻见云修尘还不说话,长安便想着许是在等着他回答?思忖了片刻便答道:“少爷此话何意?”   云修尘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她让我带着白七去逃婚,说的理所当然,还出了不少的主意给我,所以我在想,她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才对我这样说。”   你们小两口的事,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长成那个八婆!长安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好在云修尘也没有想过长安会说些什么。自己笑了片刻,然后继续说道:“兴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在说让我去找别的姑娘私奔的时候,那般冷静。是因为在她心中根本就没有一点我的位置。”   说到这里,云修尘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直到眼角都渐渐湿润了起来,这才停下。然后拿起身边的酒坛子不由分说的就开始给自己不停的灌酒。   长安面无表情的脸上青筋直跳,早知道是这样,他就让长成跟着过来了。说不定还能宽慰云修尘一番。   不过,兴许长成会在听到云修尘这样说的时候,笑眯眯的点头说:“是啊是啊”   想到这里,长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因为他确信这很有可能就是长成会说的话。   待云修尘将五坛子酒喝的一干二净,然后烂醉如泥的倒在树干上的时候。长安这才将云修尘从树上背了下来,不过想来他如果将二少爷从树上丢下来,只怕二少爷都不会知道。   孟雪染正准备出去遛弯的时候,见到了被长安背回来的云修尘。闻着云修尘身上散发出来的浓厚的酒气,孟雪染忍不住挑了挑眉。想了片刻,还是没让长安将云修尘安置在内室的罗汉床上。   正好阿宝已经被乳娘带去了西厢睡了,这才免于忍受云修尘的荼毒。   “去打热水来。”孟雪染吩咐了紫鹃一声,然后领着被长安背着云修尘去了净房。   烧好的热水一桶一桶的倒进了净房里洗身子用的大木桶里,直到孟雪染眼看着水差不多了,这才叫了停,她伸出手试探了一下水的温度,很是适宜,这才对着长安吩咐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把他给我洗干净!”   长安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眼看着孟雪染丢下这句话就准备离开,忍不住说道:“二少奶奶!”   孟雪染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长安。   长安心中有些发苦的说道:“还请二少奶奶为少爷洗浴,奴才手重,怕是要伤了二少爷。”   孟雪染挑了挑眉:“伤了就伤了吧,正好给他一个教训。省的他日后天天醉酒,那可真是麻烦。”   长安嘴角忍不住抽搐了片刻,他突然觉得二少奶奶真的很难对付,难怪长成都能在二少奶奶手下吃亏。   眼看着孟雪染又要离开。长安想了想还是说道:“二少奶奶,少爷醉酒之时曾问您一句话。”   孟雪染脚步再次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说。”   “少爷说,您是不是不喜欢他?”长安一板一眼的说道。   他从来不知道说不口是什么意思。   孟雪染脸上的表情一僵,过了片刻这才转过身来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毫不回头的走了。   “洗干净,若是身上还有酒味儿,就给我丢出去。”   长安看着孟雪染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被自己搀扶着的不省人事的云修尘。忍不住摇了摇头道:“少爷,您说的没错,少奶奶的心里确实没有您。”   云修尘被长安搀扶出来的时候,孟雪染正歪在椅子上吃着零嘴。似是那零嘴很是好吃,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孟雪染已经快要吃完了两盘子。   “去,把他扶到床上吧。”见已经洗的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云修尘被搀扶了出来,孟雪染指了指对面的罗汉床,对着长安吩咐了一句。   长安连忙将云修尘搀扶到床上躺下,然后便准备向孟雪染告退。   却被孟雪染给拦住了,只见她伸出手指了指身边矮几上的醒酒汤说道:“给他灌两碗。”   长安听着忍不住给自家少爷鞠了一把泪,他家少爷可是喝了一肚子的酒水了,再喝两碗醒酒汤,只怕肚子里都能发出水流的声音了。   可是长安却不敢违背孟雪染的吩咐,只得在心中默默的给云修尘祈祷了一句,端起矮几上的一碗醒酒汤就往云修尘的嘴里灌了一大口。   云修尘哪里还喝得下去,直接就吐了出来。   眼看着已经被弄脏了的被子,长安有些惊慌的看了孟雪染一眼。   就瞧见孟雪染面容阴沉的盯着云修尘。似是在想要怎么收拾他。长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哆哆嗦嗦的说道:“少奶奶,奴,奴才喂不进去......”   孟雪染轻笑了一声,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算了,丢出去吧。”   长安嘴角抽搐了几下,连忙将云修尘呕吐出来的东西擦拭干净,然后干笑着请求道:“少奶奶,您瞧。二少爷还是干净的,就把他留下吧?”   孟雪染闻言看了长安一眼,又盯着云修尘看了好半天,直到长安都快要绷不住的时候,才幽幽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吧。”   长安如蒙大赦一般,朝着孟雪染单膝跪地行礼:“那奴才就不打扰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了,奴才告退。”   话一说完,他便起身躬身朝后退了几步,然后飞快的掠了出去。   孟雪染吩咐了紫鹃将床上的被褥重新换了一套新的,这才让紫鹃退了出去,自己反而挂着凉凉的笑容坐在的床边,看着云修尘醉晕过去的容颜。   “一听到心上人要成亲,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借酒浇愁?殊不知借酒浇愁愁更愁啊。”孟雪染伸出手拍了拍云修尘的脸颊,叹息道。   很快,孟雪染便发现云修尘脸颊的触感还挺不错的,便忍不住再拍了两下,她想起云修尘以前曾经做过的那些对不起她的事情。威胁她的事情,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盯着云修尘的脸嘿嘿嘿笑了几声,然后双手左右开弓,对着云修尘的脸“啪啪啪!”的打了一阵子,心中这才舒心了许多。   就在孟雪染心满意足的叹息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云修尘幽幽的说了一句:“这下你可满意了?”   孟雪染心中一惊,连忙低头去看,却发现云修尘不知道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那眼神清明,丝毫没有醉酒的迹象。   被抓包了!孟雪染干笑了两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   云修尘叹了口气道:“染染,你怎么对我下这么重的手?”   因为说话扯到了被孟雪染狂扇一通的脸颊,云修尘疼的抽了一口凉气,声音不自觉的带了一点湿意。   孟雪染不自在的搅了搅手指,她趁着别人醉酒入睡之时扇别人耳光本身就是一个不光彩的事情,结果还被当事人给抓包了,这让她该怎么辩解?好像无从可辨啊。   云修尘见孟雪染不为所动。弱弱的喊了一句:“染染,我好痛。”   孟雪染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连忙转头看着云修尘,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道:“那我给你请个大夫过来?”   云修尘很是委屈的反问道:“难道要我告诉大夫,脸上的伤是被夫人打的吗?”   也对哦。孟雪染干笑了两声,见云修尘还想说些什么,便连忙开口阻止道:“你既然痛,就别说话了,不然会更痛。”   云修尘闻言可怜巴巴的望着她,那模样仿佛是被她遗弃的小狗,孟雪染心中忍不住软了下来。   “那我这些日子就不出门了,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不好。”云修尘最后还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当然不想出门,反正孟雪染在这里,他出门做什么,他恨不得每时每刻和孟雪染腻歪在一起呢。   孟雪染哪里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只听他这般说,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赞同道:“嗯嗯,不出门也好,就休养几日吧。”   在某人眼泪汪汪的喊疼的声音下,孟雪染直接屈服了,甚至连晚膳某人都可怜巴巴的说自己脸颊疼,吃不了东西,除非孟雪染喂他吃才能勉强吃进去一点点。   孟雪染伺候着云修尘用膳,忍不住的想给自己一锤子,她好端端的打人做什么!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染染,你是准备把饭喂进我的鼻子里么?”云修尘看着孟雪染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叹道。   “啊?!哦!对不起啊!”回过神来的孟雪染低头便看到了云修尘脸上一脸的菜,干笑了两声,连忙拿着帕子给他擦净了脸。   好在云修尘也吃的差不多了,见孟雪染心不在焉的模样,便说道:“染染,我不吃了。你可吃好了?”   孟雪染是自己用过膳之后,才过来喂的云修尘,闻言点了点头道:“吃好了呀。”   云修尘便朝着里面挪了挪身子,然后伸出手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道:“那就就寝吧。”   孟雪染嘴角抽了抽,连忙拒绝道:“不行,我还没有洗漱呢。还有你也是,刚吃完饭就躺下睡觉,会积食的。”   云修尘闻言似是来了兴致,便坐了起来,看着孟雪染说道:“嗯,夫人说的极是,那为夫就同夫人一起去散散步吧。”   说着云修尘就从床上下来,随意披了一件外衣,不由分说的就推着迷糊中的孟雪染走了出去。   待孟雪染回过神来。两人已经在院子里走了好一会儿了。   “你是不是有话想要对我说?”被冷风一吹回过神来,且冷静下来的孟雪染看着身边的似是真的在漫无目的的散着步的云修尘问道。   云修尘默了片刻,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道:“没有。只是想同你一起出来走走罢了。”   你当我是傻子吗?这样敷衍的回答我都会信?孟雪染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不过既然云修尘不说,她也不是一个对别人的秘密追根问底的,便笑了笑也不再说些什么了。   两人一路沉默的围着院子走了两圈,待回去的时候,孟雪染这才开口说道:“我想带着阿宝回孟家住一段时日,我娘和俏儿都很是喜欢阿宝,一直念叨着要我带阿宝过去呢。正好我也该回去住对月了。”   ☆、第一零九 夏翎   云修尘只觉得心中发苦,孟雪染这样说是不是还会觉得他放不下白清昕,所以已经准备好了要放他走了?   可他只要一想起以前做过的荒唐事,也觉得不能原谅自己,更何况是一直被他伤着的孟雪染呢,她不恨他就是好的了。   可现在云修尘也不清楚,孟雪染到底有没有在恨他。   云修尘强忍着心中的绞痛,笑着道:“好啊,明日我去同祖母和母亲说一声,我同你一起回孟家住些日子。”   孟雪染有些惊讶,连忙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带着阿宝过去就行了。”   云修尘停下脚步拉住了孟雪染的手,温柔缱倦的说道:“染染,我不过是不想同你分开罢了。”   孟雪染一向对这一套很是不能招架,闻言只得笑了两声:“可我想要在孟家多住些日子,怕是会耽搁了你的正事,那就不好了,所以......”   云修尘闻言握着孟雪染的那只手紧了紧:“无碍。我不过是一个不需要接掌家业的次子,没有什么正事可耽搁的。”   孟雪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别人都这样说了,她若是还拒绝,那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只得含混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翌日一早,云修尘便去了宁德院找了云老太太说了会子话,然后就带了消息回来,说云老太太答应了,还着人准备的一马车的东西让孟雪染带着去孟家,说是既然是回娘家,哪里有空手回去的道理。   孟雪染笑着朝着云老太太院子的方向道了谢。等云老太太派来的人走了,她才笑容满面的吩咐着紫鹃等人去收拾箱笼,既然是住对月,那她可是准备住满一个月再回来的呢。   第二日一早,孟雪染和云修尘带着阿宝便坐了马车去了孟家。   先是去见过了孟老太爷和孟老太太,孟老太太很是欢喜,笑容满面的抱着阿宝好一阵子,这才依依不舍的将阿宝递给了乳娘。   孟老太爷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却让人拿出了给阿宝准备的金银锁,八宝项圈,衣饰鞋袜等一大堆的东西。   赤金打造的金麒麟,八宝打造的项圈,大红缂丝的斗篷,这些原本在阿宝满月礼上已经送了一遍了,当日甚至送的比这些还要多上许多,可今日孟雪染和云修尘带着阿宝来,孟老太爷又另外准备了一些样式不同的东西送了阿宝。   可见阿宝很是得孟老太爷的欢喜。   谢过了之后,孟雪染和云修尘这才从孟老太太处去了孟母杨氏的院子。   杨氏自打见着了阿宝之后,眼睛里就再也没有了自己的女儿和女婿,抱着阿宝笑的眉眼弯弯,见牙不见眼。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听话?”杨氏抱着孩子舍不得放下来,“我记得染儿像他这般大的时候,最喜欢哭了,天天哭,天天哭,哭的我很是心累。总想要让乳娘抱着她离我远一些,直到她八个月以后不喜欢哭了,我才好受了不少。”   一番话下来,倒是把孟雪染婴儿时期的丑事说了个遍,最后还得出了结论:“阿宝这性子,只怕就是像你。”   云修尘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可是当着岳母的面,他又怕失了稳重而不敢喜形于色,只矜持的笑道:“岳母夸奖了。”   去瞧着丫鬟们收拾房间的孟雪染正好撩起帘子走了进来,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她亲娘只怕又忘记了当初云修尘来谈和离的事情了。   那时候杨氏一口一个小畜生,小兔崽子来骂云修尘的话只怕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而且这杨氏果然是个亲娘,因为她小时候喜好哭,竟然让乳娘将她抱走,好让她不要吵吵自己,还真是心大呢。   孟雪染有些心塞的笑着轻轻咳嗽了一声。   杨氏却丝毫没有被人撞见说自己女儿坏话的羞愧,只嗔了她一眼道:“轻声点,别吓着我外孙!”   孟雪染见状,只得大叹自从有了阿宝之后,她在杨氏面前的地位直线下降。   云修尘却是笑着道:“你收拾完了了?岳母正在讲你小时候的事情,没想到你小时候这么顽皮。”   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答道:“都收拾好了。”   然后伸出手去抱阿宝,杨氏连忙向旁边一闪,躲开了孟雪染的手,道:“孩子睡的好好的,你这一接手,把孩子吵醒了怎么办?还是我抱着吧。”   您老人家都抱了快两个时辰了,难道不觉得胳膊酸吗?孟雪染很是无奈的朝着云修尘投去求助的一瞥。   云修尘却似是没有看到一般,移开了目光低头喝着茶。   这家伙,现在怎么知道讨好丈母娘了?真是稀奇!   孟雪染无奈,只得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看着杨氏问道:“父亲呢?今日过来怎么不见父亲?”   杨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很快又恢复如常,只说道:“想必是出去忙了吧,不必管他,你们晚膳想吃些什么,我吩咐下去让灶上给你们做。”   孟雪染怎么看不出杨氏在故意转移话题,终归是自己亲娘,总不能拆穿她,便顺着她的话说道:“都可以,娘知道,我不挑食的。”   杨氏闻言却是稀罕的说道:“你怎么会不挑食?你小的时候可挑食了,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也不喜欢吃肉,那些菜只要是加一点点葱花就一口不沾,每次就连吃饭都用的极少。”   孟雪染闻言扯了扯嘴角。她还真的不知道原主曾经是个这么挑食的孩子啊。   一想起来自打她来了之后,每日用膳哪里管的上什么油腻不油腻,葱花不葱花的,只要是能吃的,她都吃!更何况,她还是个无肉不欢的人,每餐若是吃的少了一点点,就饿的直不起腰来。   云修尘闻言也很是惊讶,他这些日子一向和孟雪染同食同寝。可从来没有瞧见过孟雪染有什么忌口的,怎么和杨氏说的有些不大一样呢?   孟雪染只得干笑了两声道:“娘你不知道,许是因为阿宝的缘故,我的口味便了许多,当初怀着阿宝的时候,只要吃的少一点,就觉得饿的厉害。”   杨氏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那也是,有了身孕的人,口味最是多变。以前不喜欢吃的,现在喜欢吃也是正常的。”   孟雪染连忙点了点头,亲娘果然是亲娘,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不过下一秒杨氏的话却让孟雪染心凉了一片:“不过现在你既然已经生下了阿宝,就要注意少吃一些,不然哪日胖的娘都忍不出来,那可如何是好?”   孟雪染:“......”   她收回刚才说的那句亲娘靠得住的话,可不可以?!   云修尘在一旁听着忍不住闷笑了一声,见杨氏和孟雪染都将目光转移到了他身上,便连忙咳嗽了一声道:“母亲放心,我觉得染染现在的模样就很好。”   告别了杨氏回到了西厢,孟雪染只觉得心累,看着被云修尘抱在怀里的阿宝忍不住叹道:“阿宝,以后娘也会不遗余力的打击你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刚睁开的阿宝不过一个半月,哪里听得懂孟雪染的话,只自娱自乐的躺在云修尘的怀抱里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云修尘却是笑着对阿宝说道:“阿宝不怕,爹会在一旁护着你的。”   孟雪染闻言瞪了云修尘一眼,气呼呼的说道:“你不应该是护着我的吗?”   云修尘突然间觉得心跳漏了一拍,有些委屈的说道:“我以为,你不喜欢你我护着你。”   孟雪染心中气急,冷哼哼的说道:“你以为的没错!”   丢下这一句她便转身进了里屋,和衣躺在了床上,兀自生着闷气去了。   云修尘抱着阿宝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去,见孟雪染背对着外面,一副气冲冲的样子,忍不住想要笑,但怕孟雪染会更加生气,还是忍住了,只对着阿宝说道:“阿宝,爹惹了你娘生气了,你快些去哄一哄她。”   孟雪染腾地转过身来,对着云修尘没好气的说道:“别教坏我儿子!”   晚膳之前,在族学里上课的孟雪俏一路小跑的回来了,一进屋就冲向了孟雪染的身边:“二姐姐,二姐姐。你来啦!”   孟雪染连忙拿出帕子擦拭了一下孟雪俏脸上的汗水,故作生气的说道:“你瞧瞧你,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竟然跑的满头的汗,多失礼啊。”   孟雪俏闻言吐了吐粉嫩的舌头,笑眯眯的撒着娇:“妹妹知道了,以后再不会这样了。二姐姐别恼我,我这就去收拾一番。”   话音一落,孟雪俏便一蹦一跳的朝着净房去擦洗去了。   而云修尘却是在和早一刻钟过来的孟雪染的同胞二哥孟凡烨说着闲话。   到了晚膳的时候,孟雪染依旧没有见到孟父。不由得再次问道:“娘,父亲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连晚膳都不回来吃吗?”   杨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只说道:“兴许是吧,那咱们就先吃吧。”   逗完了小外甥的孟雪俏闻言却是不满的说道:“父亲才没有什么事情呢,不过是一直待在芳止院罢了。”   “芳止院?”孟雪染疑惑的看着孟雪俏。   孟雪俏连忙说道:“二姐姐,你忘了吗?是芳姨娘的院子!”   孟雪染连忙露出了一个笑容道:“我知道,芳姨娘怎么了?父亲竟要一直待在她那里。”   云修尘看着孟雪染镇定的模样,总觉得有那里不对。正好孟凡烨向他道了个歉:“父亲他有些失礼,修尘不要介怀。”   云修尘闻言连忙摇了摇头道:“哪里哪里,父亲的事情要紧,今日不见,日后再见也是一样的。”   那厢孟雪俏却是气嘟嘟的说道:“七弟不过是得了一个小小的风寒,父亲便紧张的不行,非要亲自守在芳止院里,已经两日了,俏儿以前得风寒的时候,比七弟还要严重许多,却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待我。”   孟雪染心中对孟父狠狠的鄙视了一番,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道:“七弟只是年幼,你是他的姐姐,要礼让着他一些。”   孟雪俏却是睁大了眼睛望着孟雪染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姐姐不是最讨厌芳姨娘吗?怎么会替她的儿子说好话呢?”   孟雪染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连忙道:“芳姨娘是很讨厌,但是七弟想来和芳姨娘不同呢?”   孟雪俏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二姐姐说的是呢,芳姨娘不喜欢七弟和我一起玩,不过七弟却总是偷偷跑出来跟我玩呢。”   孟雪染连忙打住了这个话题,要是再说下去,只怕她要兜不住了。她不是没有看到云修尘眼中闪过的一丝怀疑。她并不是孟雪染这事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糊弄过去的。   一顿饭吃的孟雪染心惊胆战,生怕他们再说出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出来,她接不上话那可真的是要出事了。   好在,杨氏心情很差,在孟雪俏说完了之后,便板着一张脸道:“俏儿,食不言寝不语,这些规矩难道你都忘了不成?”   孟雪俏连忙低头认错。这顿晚饭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西厢里,孟雪染坐在梳妆镜前,紫鹃正伺候着给她拆掉头上戴着的头面首饰。一边拆着一边说道:“小姐,都说一孕傻三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孟雪染闻言佯装恼怒的问道:“怎么,你觉得你家小姐我很傻吗?”   紫鹃却是掩着嘴笑道:“若是和以前相比,却是傻了点。而且记性也差了许多呢。”   孟雪染却是很不赞同的说道:“谁说的,我记得可清楚了。”   紫鹃便道:“即使如此,那奴婢便考一考小姐如何?”   “你说!”孟雪染露出一副高傲的模样,霸气的说道。   “小姐,您可还记得小少爷的大名叫什么?”紫鹃笑的很是不怀好意。   孟雪染闻言浑身一僵,阿宝什么时候取的名字?她干笑了两声,目光却偷偷的瞄向了坐在一旁正在看书的云修尘,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云修尘见状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才说自己记性很好的那位竟然连自己儿子的名字都没有记住,这可真是......   “云卓渊!”   孟雪染茫然的看着突然开口说话的云修尘,一副还没有明白过来的模样。   云修尘叹息了一声道:“阿宝的大名,云卓渊!”   孟雪染连忙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紫鹃道:“听到了吗,云卓渊!”   那模样,仿佛是她自己说出来的一样。   紫鹃笑的差点岔气。   反倒是云修尘心中却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孕傻三年的缘故了,倒是他疑心太重了。   连着在孟家住了两日,孟雪染都无缘见到她这个便宜爹。不过她也没有心情去见,因为这日是她二哥孟凡烨在孟家办诗会的日子。   自然这和她是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她从来没有见过诗会是什么玩意,便找了一个好的角落准备去偷窥。   今日来的都是各府的少爷。个个儿都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俊俏公子哥儿。   孟雪染正欣赏的起劲,突然有一只手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孟雪染皱了皱眉,将脑袋朝一边移了点,但那双手却跟着她的眼睛不停的移动。   孟雪染叹了口气,索性转过身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的云修尘说道:“别耽误我看戏。”   云修尘脸色有些不好看,僵着脸沉声说道:“你若是喜欢,那就盯着我看好了,那些人一个个丑的不行,哪有我长得好看。”   孟雪染:“......”   云二少爷,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审美疲劳!   孟雪染自然是不同意的,连忙说道:“我难得见一回诗会,让我再瞧一会儿。”   云修尘却是不同意,他想起了那时孟雪染说的话:“是这些小姑娘们没有见过世面,见到的男子都太少了,难得见到一个所以就倾心了。”   “哪里像我,连一个男子都还没有见到,就嫁给你了。”   他还深深的记得孟雪染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怨念之色。他可不能让孟雪染见到太多的男子,若是她再倾心上别人,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他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可是一直以来,他伤了孟雪染太多,就算一直在弥补,可终归不清楚孟雪染到底是什么想法。   就在两人进行拉锯战的时候,孟凡烨领了一个穿着一身玉色锦袍的男子走了过来,那男子黑发不似常人那般竖起。而是松松的绾在脑后,一双如玉般的眸子流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懒散,高挺的鼻梁,红润的薄唇似笑非笑的勾着,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腰间一根黑色的腰带,脚下登着一双深蓝色的靴子,浑身散发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那人走到孟雪染的身前站定,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喜之色。用着低沉极富有磁性的嗓音喊了一声:“染染!”   孟雪染心中一惊,原主还认识这样一个帅哥呢?   云修尘脸色阴沉了下来,一把将孟雪染护在身后,目光却是盯着那男子浑身散发出一股冷凝之势。   孟凡烨见状连忙拉了一把那白衣男子,对着云修尘笑着介绍道:“二妹夫,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夏翎”   然后又对夏翎说道:“夏兄,这位是我二妹妹的夫君,云家二少爷云修尘。”   按道理来说,相互介绍了之后,两人会见礼说一声幸会啊之类的,可是这场景在云修尘和夏翎这里是根本看不到的。   夏翎的目光一直定在孟雪染的身上,见孟雪染被他藏的严严实实的不免有些不快道:“果然是个粗鲁的男子,对染染竟然这般粗暴。”   云修尘却是嗤笑了一声,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染染这个名字不是你能叫的。”   夏翎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目光终于从孟雪染的身上转移到了云修尘身上:“我认识染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呢。”   云修尘额头青筋暴起,他不是个善于辩论的男子,更不会逞口舌之力。他一向信奉的是拳头为尊。   他另外一只手便以刁钻的速度朝着夏翎的命脉处奔去。   夏翎啧啧了一声,却是轻而易举的将云修尘的攻击给挡了下来,轻笑着摇了摇头,神情却异常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果然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可怜我的染染,竟然嫁给了这样的人。”   孟雪染听了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夏翎的嘴果然够损够毒的。   一旁的孟凡烨见两人一见面就要打起来了,连忙朝着孟雪染使眼色。孟雪染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把拉住了暴怒中的云修尘,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云修尘吃了这么大的闷亏,自然不想要轻易离去,可孟雪染都开口了他也是在不想让孟雪染没有面子,只得狠狠的瞪了夏翎一眼,一副咱们走着瞧的模样。   反握住孟雪染的纤纤嫩手就朝着外面走去。   那夏翎见状,神情便有些着急的喊道:“染染!”   孟雪染轻轻捏了捏云修尘的掌心,算是安抚,回过头来看着脸色有些焦急的夏翎问道:“夏公子?”   夏翎闻言便露出了一个笑容,仿佛百花齐发,竟异常的夺目,只见他柔声道:“染染,你还记得我?!”   孟雪染扯了扯嘴角,很是抱歉的说道:“不记得,不过是刚才二哥介绍过你罢了。”   夏翎闻言心中有些难过,却还是不让自己表露出来,继续开口道:“没关系,你现在要记得我哦。”   这句话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孟雪染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和模样都让她觉得有一点眼熟。当然不是原主的记忆。而是她自己的记忆,可是她却不记得自己曾经在哪里见到过这个男子。   虽然想不起来,孟雪染却还是礼貌的点了点头,对着两人欠了欠身,然后拉着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的云修尘离开了。   而那夏翎却一直望着孟雪染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脸上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第一一零章 比试   “看着那个夏翎像是个小白脸的模样,没想到还是个会武功的。”孟雪染想起刚才两人短暂的交手,忍不住摇着头赞叹道。   云修尘却是冷哼了一声道:“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罢了。”   是吗?可你也没在他身上占着什么便宜啊。孟雪染瞥了面色依旧难看的云修尘一眼,很是无奈的耸了耸肩。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说道:“不过那夏翎的嘴功是真的厉害,还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见孟雪染一个劲的在夸赞着夏翎,云修尘眯起眼睛停下了脚步。   正跟在他身后的孟雪染没设防,一下撞在他的后背上,鼻子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呼痛出声:“哎哟!”   云修尘原本还怒气冲冲心生不满呢,听孟雪染喊痛,连忙转过身来捧着她的脸上下左右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只有鼻子有些发红这才放下了心。   可他却一句话没有说,直接松开了手,转身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孟雪染捂着鼻子挑了挑眉,这家伙该不会是在甩冷脸给她看吧?按道理来说他在夏翎身上吃了亏,怎么也得应该对夏翎不满啊。结果甩冷脸子给她是什么意思?   男人心,海底针!孟雪染忍不住摇了摇头。   回到紫薇院的时候,杨氏正抱着已经醒了的阿宝玩呢,手里拿了一个拨浪鼓之类的小玩意,见孟雪染和云修尘回来,她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收起来,讪笑了两声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孟雪染自然听得出杨氏话语中的一丝埋怨,因为他们回来的早,所以耽搁着杨氏和阿宝玩了呗。孟雪染自然是不会跟杨氏抢阿宝的,便笑着说道:“觉得有些困了,便想回来歇息一阵子,娘不会不想让女儿回来吧?”   一听到孟雪染不是回来跟她抢外孙的,杨氏脸上就多了一抹柔和的笑容:“既然累了,就快些回屋歇着吧,阿宝我替你们带着就行。”   “那就有劳母亲了。”云修尘对着杨氏行了一礼,很是感激的说道。   杨氏闻言更加开心,笑的见牙不见眼,连连吩咐他们赶快回屋去。   又在讨好丈母娘!孟雪染瞥了一眼云修尘,这才向杨氏告了退,朝着西厢去了。   云修尘跟在她的身后,与她一同回了西厢,孟雪染歪坐在南边的大炕上,摸起一本书有一行没一行的看着,只当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   然而她的视线却一直没有转移到云修尘的身上过,哪怕是一秒钟。   云修尘原是最沉得住气的,在战场上埋伏敌人的时候,守在一个地方一连等上两三天都是常事。可是一旦面对着孟雪染,他从战场上历练来的冷静,沉着,耐心,杀伐果断等等之类的东西,统统派不上用场。   他觉得有些委屈。自家媳妇有了一个追求者!而他媳妇儿似是对那个追求者很是好奇,还极为赞赏。而他媳妇儿可是从来都没有对他这样过!   云修尘越想心中就越是难过,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直接开口问道:“染染,你是不是......”   话只说道一半,云修尘便有些说不下去了。   孟雪染便将头抬起来看向了云修尘,问道:“什么?”   云修尘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嘴角强扯出一抹轻笑,继续说道:“染染,你可认识那夏翎?”   “应该是不认识的,我忘了。”孟雪染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是不认识的,但是原主认不认识那就不一定了。她只好胡诌了一句,给自己留一个退路。   云修尘的心却越来越沉,今日听到夏翎对孟雪染的熟稔,若说是不不想熟,那又怎么可能呢。可是染染她为什么不对他说实话呢?   指尖深深的掐进了手心的软肉中,云修尘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   夏翎望着孟雪染的那眼神中带着的欣喜和宠溺深深的刺痛了云修尘的心。他这才想起来,是不是以前,孟雪染看着他望着白清昕的时候心里也是这样的感觉?   果然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如今也该他尝一尝锥心之痛的滋味了!云修尘这般想着,手却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胸口。原因无他,只是那里实在是疼的有些厉害。   孟雪染见云修尘也不追问,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是再问下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既然不问,那她也不会傻不拉几的自己去说关于夏翎的事情,想了想随便找了一个话题说道:“过两日是重阳节,我想与母亲说说去香山登高,你可要一同去?”   云修尘强忍着心中的痛楚,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仔细想想,他似乎与孟雪染并没有认认真真一同出去游玩过,唯一一次是还是一同去了宝禅寺,可那时候他还陷在魔障之中没有走出来,自然不会同她有多近亲。   云修尘心中生出了浓浓的歉意。   他伸出手握了握,道:“你还想去哪里?重阳节过后,我们再一同去。”   孟雪染闻言倒是认认真真的想了一阵子,这才说道:“那就去宝禅寺吧,我想去给阿宝求几炷香。”   “好。”云修尘温和的说道,望着孟雪染的目光中充满了柔柔的暖意。“等孩子大了些,我们在去一些远的地方,你不是想要去边关吗,我带你去。”   “真的吗?!”孟雪染眼中一亮,笑眯眯的握住了云修尘的手问道。   云修尘点了点头。   孟雪染心中便更加高兴了,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需要去宝禅寺找了静尘和尚问一些事情。   她这些日子才发现,自己似乎不大能记起前世的事情了。唯一印象还算深刻的,就是她领养了小月儿之后。和小月儿在一起的日子。其余的,她根本就想不起来了。虽然说现在的她并不需要前世的那些记忆,可若真的全部都忘记了,那她究竟是前世的孟雪染,还是失去了记忆的原主?   孟雪染已经有些分不清了。这样的认知让她有些不安,她不能迷失自己。   翌日一早,孟雪染便跟杨氏说了去香山登高的事情,杨氏对这些一向不在乎。闻言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阿宝呢?你要带着他一起去吗?”杨氏的关注点一直在阿宝身上。   孟雪染摇了摇头:“不了,阿宝太小了,带出去我怕他那小身子受不住。”   杨氏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大手一挥道:“也好,那你们小家伙自己去吧,我在家里照顾着阿宝。”   孟雪染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杨氏现在是有孙万事足,哪里都不想去了。   孟雪俏就祈祷着:“求菩萨保佑,那天天气晴朗!”   孟雪染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接下来的两天天气都很好,到了重阳节那天,更是碧空如洗,天高气爽。   因为孟家还有长辈要一同去登高,孟雪染等人便跟着孟大太太一起乘坐了马车去了香山。   云修尘原本心情很好,可是自打见到了一同跟着去的夏翎,脸色就僵硬了许多。   夏翎今日穿了一件白色底子秀云纹暗纹的大氅,乌发黑眸,正抬眼朝着孟雪染所在的方向浅浅笑着。   孟凡烨笑着解释道:“夏兄每年都会在孟家住上几日,难得今日是重阳节,所以愚兄就想着带着夏兄一同出去游玩一番,让夏兄领略一下咱们燕北的风光。”   孟雪染只当没有看见,对孟凡烨的话不可置否,反倒是云修尘颜色一直阴阴的,仿佛别人欠了他多少银子不还似得。   孟雪染,孟雪俏和孟雪华挤在了一辆马车上,而云修尘等人则是骑着马跟在了后面,孟家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去了香山。   重阳节登山向来都是和亲戚朋友同行,在出城之前,遇到了云家的一行人,双方打了一个招呼,一同去了。   香山说是山,其实也就是一个地势稍微高一些的一大片土坡,早前有人在这里种了满山的梨树。后来有一年山上起了火,山上的梨树被火烧了大半,不知道怎么的,后来有人又在被烧完之后的地方新种上了一大片桂树。   香山上那半山的梨花开得极美,每到梨花挂枝的季节这里就成为了文人墨客们最为偏爱的地方。   孟凡烨来过许多次了,还在这里作了一些诗词画了几幅梨花图。后来因为又有了桂树的缘故,到了秋天这里也热闹了起来。   因为香山素来就是文人墨客们常来游玩之处,山上修了不少休憩用的亭子。又有几口出水甘甜的活泉眼,加上景致也算不错,所以就成为了重阳节登高的好去处。   马车上孟雪俏咋咋呼呼的说着一些玩闹的话,孟雪染和孟雪华都很配合的认真听着,是不是的应上几句,不让孟雪俏觉得姐姐们不爱搭理她。   等孟雪俏说的有些累了,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半。   孟雪华笑着摇了摇头,超着外头看了一眼,这才开口说道:“这么多年了,这位夏公子还真是对二姐姐念念不忘呢”   孟雪染目露疑惑的看着孟雪华。   孟雪华却是忍不住笑了但是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一样的味道:“二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视夏公子为无物呢,真是可怜夏公子一番倾心了。”   孟雪染却是板着脸说道:“我已嫁为人妇,又岂能与别的男子这般近亲往来!四妹妹这话说的有些过了。”   孟雪华闻言脸色一僵,双手紧紧握起,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道:“二姐姐说的是,是妹妹莽撞了。”   孟雪染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便不在说话了。   倒是孟雪俏却接过了话继续说道:“这个夏公子每回来,家里的姐姐们都很欢心呢。”   孟雪染闻言挑了挑眉,余光却瞥见孟雪华的脸上似是泛着些红晕,这才笑着对孟雪俏说道:“为何呢?”   孟雪俏露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道:“自然是夏公子生的太过于俊美了。”   所以各个都想要在夏翎身边露个头,好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一番?“那俏儿呢?你欢心吗?”   孟雪俏闻言却是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道:“可是俏儿觉得,和夏公子相比,俏儿还是喜欢姐夫送来的那些机括玩具。”   孟雪华却在一旁积极的说道:“俏儿,那是因为你还小的缘故。”   孟雪染笑着摸了摸孟雪俏的头。看着两人在马车上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了起来。   孟家的马车在香山山脚下停下了,香山夏有一座修成了江南风格的大园子,最初曾经是燕北王府的一座行宫,后来辽人入侵李家败退,这就行宫就荒废了下来,等到李家再次掌控燕北之后,却将这座行宫修葺了一番拨给了孟凡烨上学的那座阳樊书院,所以这里平日里都会被阳樊书院用来举办各种诗会、画会、文会。   今日。这里则是孟雪染他们落脚休息的地方。   下了马车之后,孟家和云家一同去了园子里,云家今日过来的是二太太和一众小辈,并没有云大太太和云熙妍的身影。   进了园子之后,才发现已经来了许多的人家,也有不少眼熟的闺秀在,方家的,姜家的,郭家的等等。   孟大太太和云二太太商量了一下,让人将菊花酒和菊花糕摆上了桌,说让大家都先休息一下,等会儿一起去登香山。   那些年纪的小的小辈儿们一个个都有些坐不住,好不容易出来玩一下,结果还要先休息,各个都伸长了脖子朝着外面张望着。   这个时候彩月却悄悄走了过来,在孟雪染的耳边禀报道:“二少奶奶。二少爷和夏公子在外面打起来了!”   孟雪染只觉得无语,她去了孟大太太和云二太太那里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带着彩月匆匆的去了园子外面不远处的一小片树林里。   她赶到的时候,两人正打的热火朝天,你一招我一招,你来我往的好不畅快。周围还有一圈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家伙们在给他们两人加着油。   见孟雪染赶到,孟凡烨连忙招呼着她到他身边来。   “二哥,这是怎么回事?”孟雪染来到孟凡烨的身边。轻声问道。   孟凡烨倒是毫不在意的说道:“夏兄和妹夫两人说了几句话,便说要以武会友,比试比试。”   你确定是说了几句话而不是吵架吗?你确定是以武会友不是死伤不论吗?   孟雪染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很是无语的看了孟凡烨一眼说道:“二哥就不拦着吗?”   孟凡烨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说道:“为什么要拦着?妹妹,你不懂,我们男人之间的情谊,都是打出来的。”   孟雪染挑了挑眉,很想问一句是真的吗?但是看着孟凡烨一副我说的就是真理的模样,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看着场中间打的热火朝天的两人。   看了两眼,孟雪染就察觉出了不对,这两人确实不是以武会友,两人之间的招式都是狠招,打的都是死穴,一个不慎那就是非死即伤。   孟雪染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两人什么时候有了这么深的仇怨?   云修尘的功夫在军中被磨炼的不错。而那夏翎的功夫却也不差,两人你来我往的过了数十招都没有分出胜负。   孟雪染看得正起劲,倒是孟凡烨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只怕要被长辈们发现了,便出声制止了两人。   两人没有分出个胜负来,本是不愿意收手的,但是却都余光看到了孟凡烨身边站着的孟雪染,这才意犹未尽的收了手。纷纷来到了孟雪染的身边。   异口同声的喊道:“染染!”   两人同时又双目瞪圆,瞪向了对方。互瞪了好一会儿,这才都冷哼了一声,将视线转移到了孟雪染的身上:“你怎么过来了?”   孟雪染伸出手摸了摸下巴,看着两人神同步的举动,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俩人日后该不会有什么基情出现吧?   云修尘却是紧握了双拳,冷眼瞥了一眼身边的夏翎。这才上前两步来到孟雪染的身边,展露了一个温柔的笑容的同时拉起了孟雪染的手说道:“染染,你不是要登山么,我们走吧。”   孟雪染却是看着云修尘有些汗湿的额头道:“我看,你还是先去园子里找间净房擦洗一番吧,不然会容易沾染风寒的。”   云修尘紧了紧握着孟雪染的手,笑着点了点头。   反倒是一旁的夏翎看着两人站在一起似是很登对的模样,一贯慵懒的神色有些黯淡。   孟凡烨伸手拍了拍夏翎的肩膀道:“正好,夏兄你也跟着一同去擦洗一番吧。”   孟雪染闻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染染,你怎么了?可是觉得冷?”感受到的云修尘连忙焦急的问道。   “哦,没有,没有。”孟雪染干笑了两声,连忙否认。   云修尘却是不信,冷下脸来看着跟着孟雪染一同过来的彩月吩咐道:“去把二少奶奶的披风取来。”   彩月哪里经受的住云修尘冰冷彻骨的眼神,忙点了点头朝着园子一路小跑着就去了。   等云修尘和夏翎两人收拾妥当了之后,云二太太和孟大太太已经领着等不及的小辈们去登山了。   留在这里等着他们两人的除了孟雪染和孟凡烨之外,还有孟雪俏和孟雪华。   孟雪俏是为了同孟雪染一起,虽然孟雪华嘴上也是如此,可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在场之人皆是心知肚明。   两人一出来,云修尘便直径走到孟雪染的身边,然后拉起了她的手朝着香山走去。   夏翎落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看着孟雪染没有丝毫挣扎的任由云修尘拉着她走,握着折扇的手一僵,随后又恢复了一贯慵懒的神色,跟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着。   香山坡度很缓,在比较陡峭的地方修有阶梯,所以即便是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太太小姐们要爬起来也很轻松。   不过在走了不到一小半的路上,却遇到了不速之客。而那不速之客似是一直在这里等着似得,见到他们一行人上来,很是欣喜的忙走了过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来人是为面容姣好的女子,穿着一身粉桃色的袄裙。   孟雪染是认识这个女人的,姜家四小姐。应该是过来找云修尘的,孟雪染这般想着,便想要往旁边让一让,奈何两人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是交握在一起的,以孟雪染的力气是无法挣脱开的。   果不其然,姜四小姐面露欣喜之色朝着云修尘走了过来,轻启檀口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云修尘视若无睹的与孟雪染并肩越过她走了过去。   而一旁也有不少是在看好戏的,见状纷纷嗤笑出声。   那姜四小姐脸颊涨得通红,却又不甘心放弃,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云修尘了,听说孟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而且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已经渐渐有琴瑟和鸣之意了。她不能再等了,若是在等下去,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云郎!”姜四小姐鼓足了勇气朝着云修尘离去的背影悲戚的喊道。   云修尘本是不打算理会的,奈何孟雪染停下了脚步,他也只好跟着停下脚步,低声问着孟雪染:“怎么了?”   而那厢姜四小姐见云修尘真的停了下来,以为云修尘果然对她有情,心中信心大增,提起裙子就朝着云修尘走去,来到他的身边两步远的地方站定,然后欣喜的有些结巴的说道:“云郎,我,我听说你,你今日也也来香山登高,所,所以我,我特地在这里等,等你......”   云修尘似是没有听到一般,低下头看着孟雪染轻声说道:“若是无事,咱们就继续走吧。”   孟雪染探究似得看了他一眼,发现云修尘根本就没有在意姜四小姐,不由得为姜四小姐叹了一口气,这才点了点头,跟着云修尘继续朝前走去。   夏翎冷眼瞧着,头不着痕迹的歪到了孟凡烨那边低声问道:“这是何状况?”   孟凡烨低声解释道:“这位姑娘是姜四小姐,曾经与我妹夫订过婚。”   ☆、第一一一章 失踪   夏翎挑了挑眉,示意孟凡烨继续说下去。   孟凡烨见夏翎如此感兴趣,便一五一十的道来:“当初云家给妹夫订下的女子其实是姜四小姐,不过后来就传了出来姜四小姐因为爱慕我妹夫,得知郭家小姐也对我妹夫倾心,便心生嫉妒,一怒之下竟将郭家小姐给推下了水,寒冬腊月之时,那郭家小姐差点被冻死。我妹夫便放出话来说不要这等心肠歹毒的女子。于是两人的亲事便退了,再后来就才与我妹妹成了婚。”   夏翎点了点头,便不在说话了。   姜四小姐见自己说了一通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理会她,不由得心中焦急,她家里已经在给她相看了!若是定下来了,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更何况,云郎刚才明明因为她的话而停下了脚步,这次想必是因为孟氏在一旁的缘故,既然如此那她何不去求一求孟氏!虽然做不成正妻,就算是做一个小妾她也是愿意的。只要此生能待在云郎的身边。   如此想着的姜四小姐咬了咬唇,心下一横,提起裙子就跑到了孟雪染前面,不由分说一下就跪在了孟雪染的身前。   孟雪染被冲过来的姜四小姐吓了一跳,见她直直的朝着自己跪了下来,孟雪染连忙朝着旁边让开了一步,没有受她这般大的礼。   云修尘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他不是个善茬,虽然轻易不打女人,但是被惹得急了,做一些事情也还是轻而易举的。   孟雪染却是拉了一把云修尘,这才对着跪在那里的姜四小姐问道:“姜小姐,你这是何意?”   姜四小姐未语泪先流,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很是能引得人生出怜惜之情,哭了一阵子之后这才哽咽的说道:“孟姐姐,求你救救我!”   孟雪染满脸迷惑的眨了眨眼看着姜四小姐,带着满满的歉意说道:“怕是要让姜小姐失望了,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救不了你,你还是去找那些能救的了你的人吧。”   姜四小姐哭着摇了摇头道:“不不不,只要孟姐姐肯伸出援手,就一定能救了四娘的。”   这女子怎么这么执着?没见自己根本就不想伸手救她么!   孟雪染叹了口气,再次语重心长的劝说道:“姜小姐怎么抬举我了,我是真没有能力去救你,你还是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另寻他人去吧。”   这孟氏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这个时候她不应该问一问自己是因为何事才下跪求她的么?姜四小姐嘤嘤的哭着,脑子里却是不停的转着,想要再寻一个好办法。   眼看着孟雪染说走边要走了,姜四小姐再也没有空暇去想一个两全之策,只得匆忙开口道:“若是孟姐姐不愿伸手帮四娘,那四娘只能去寻死了!”   说着姜四小姐就要找一个地方去寻死。   只可惜这里是条登山的大道,十几步内连棵树都没有,一时间姜四小姐有些迟疑,她到底要不要跑到十几步之外去寻死。她又生怕自己跑到树边的时候,孟雪染等人已经走远了。   孟雪染本意是想走的,但是想来想去还是停下了脚步,既然这姜四小姐的戏已经开场了,那她好歹也要意思意思配合演出一下,不是么。   “姜小姐你到底是为何意?据我所知你既有爹娘又有兄妹,这不管是什么道理,都是不可能求到我身上的。”   姜四小姐见孟雪染真的停了下来,以为自己的计策有效,心中一喜,连忙哭着说道:“孟姐姐有所不知,我爹娘要让我嫁人了!”   孟雪染扯了扯嘴角,你爹娘要你嫁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令尊给你张罗了婚事,你自是应当遵从的。”   姜四小姐摇了摇头,含羞带怯的看了云修尘一眼,这才继续说道:“我爹娘给我订下的那门婚事实在不是良缘,那人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四娘实在不想与此人成亲。”   孟雪染却是笑了,很委婉的对姜四小姐出了一个主意:“姜小姐,你若是实在不想与那人成亲的话,尽可与你的祖父祖母你的爹娘商谈,他们都是你的亲人,自然不会推你进火坑的。”   那姜四小姐见孟雪染一直推来推出的,就是不肯答应帮她,心下有些着急,连忙说道:“孟姐姐,您或许是不知道,当初我,我与云郎的婚约退,退了之后,四娘已经成为了家族的弃子。作为一颗弃子,哪里还有办法去求长辈们收回成命呢!”   说着,那姜四小姐似是说到了伤心事,哭的更加厉害了。   孟雪染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叹息道:“啊,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姜小姐,你只能只求多福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姜四小姐哪里肯让孟雪染此时抽身而退,连忙跪着向前膝行几步,来到孟雪染的身前,正想要伸出手抓住孟雪染的衣裙,却不料云修尘一把揽上了孟雪染的纤纤细腰,朝后方掠了几步,躲过了姜四小姐的手。   姜四小姐身形一僵,藏在衣袖下的指尖深深的掐进了手心的软肉中。却还是面色不改的继续哭诉道:“不不不,孟姐姐,只有您能救救四娘了!四娘一直心悦云郎,只求姐姐同意让四娘待在云郎的身边,即便是为奴为婢,四娘都心甘情愿!四娘,求求姐姐!”   孟雪染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身边的云修尘一眼,见云修尘面无表情的模样,似是肯本就没有看到不远处跪着的哭的梨花带雨伤心欲绝的姜四小姐。   孟雪染用手肘轻轻戳了云修尘的腰腹处。然后轻声说道:“喂,这应该是你的事情吧?”   云修尘却是看着孟雪染笑的像一只狐狸道:“夫人,此言差矣,那人是在求你呢。”   孟雪染闻言只想跳脚:“喂,讲点道理,她想做的可是你的小妾!又不是做我的!”   云修尘一直揽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这才满意的说道:“夫人,为夫身子不好,只有你一个就足够了。”   孟雪染:“……”   小两口旁若无人的打着情骂着俏。早就忘记了还跪在那里辛辛苦苦流着眼泪的姜四小姐。   而看不下去的不单单只有姜四小姐,还有夏翎。   只见夏翎丝毫不闲事情大的在一旁凉凉的开口说道:“染染,这姓云的竟然如此四处沾花惹草,我看你们还是和离罢了。”   云修尘双眼眯起,目光狠辣的看向了那边的夏翎,夏翎自然不怵,毫不示弱的回瞪回去,如果眼神也能打架的话,这两人只怕早就打的热火朝天了。   而这厢孟雪染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那处被人遗忘的姜四小姐说道:“姜四小姐,据我说知,姜家族学里教的第一课便是一个孝字!没错吧。”   姜四小姐脸色渐渐发白,再也不敢直视着孟雪染那清澈却又可怕的目光。   孟雪染也不在乎这些,直直的盯着姜四小姐的脸继续说道:“今日姜四小姐竟然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直言家中长辈对你不公,可对得起你们姜家教养你这么多年的心血?”   姜四小姐这才感觉到害怕,她实在是太鲁莽了!没有万全之策就这样想借着众人的舆论来强迫孟雪染答应她进云府,却被孟雪染抓住了这么大的把柄!此事若是被姜家知道,那她可真的就要完了。   面的着孟雪染咄咄逼人的追问,她只得深深的低下头,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孟雪染却是不为所动,接着说道:“姜四小姐家中长辈尽在,你既然不喜这门亲事,自该去跟你的长辈们求一求,不想却求到我这里来,姜家养了你这么些年你不知感恩,却因为一桩亲事置你姜家的长辈们为不慈不仁之地,姜四小姐,恕我直言,难道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丢下这一句,孟雪染也不再去看那姜四小姐现在是何模样,直接转身朝着香山上去了。   彩月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而云修尘和夏翎两人眼神拼杀的正激烈着呢,跟没有发现孟雪染已经走了。   孟凡烨很是无奈,只得伸出手将两人的视线隔开,然后在两人的视线攻向自己之前,率先开口说道:“行了。别看了,我妹妹已经走了!”   两人这才冷哼了一声,连忙朝着孟雪染飞奔而去。留下孟凡烨很是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缓步跟着去了。   此时姜四小姐已经瘫坐在了地上,神情异常凄苦。听着耳边传来的一阵阵嘲讽她的言论:“这姜四小姐可真是歹毒啊,对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如此诬蔑,真是可怕……”她心中悲凉一片,她如今的名声算是毁的彻底了。   小丫鬟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她搀扶起来。心惊胆战的喊了一句:“四小姐……”   姜四小姐没有说话,她现在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跟祖父祖母还有爹娘交代,便由着丫鬟扶着她往回走了。   而这厢被云修尘和夏翎追上的孟雪染,看着身边一左一右两个人,顿时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她不过是想要过来登高游玩一番罢了,怎么去哪都有烦心事呢?真是扫兴。   一行人就这样默默无言的朝着香山顶上走了过去。   孟雪染从山上净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带来的丫鬟婆子都不见了踪影,孟雪染心中一惊,连忙朝来时的那条路走去,在她刚走了不过几步之后,却发现另外一条道上转出来一个人。   见到那人,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夏公子。”   夏翎换了一身墨色绣金线的袍子,整个人身上少了一些慵懒,却多了一丝沉稳。   他缓步走到孟雪染的身前,这才停下了脚步,稍稍歪了歪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染染是你吗?”   孟雪染闻言手指一僵,她不能确定夏翎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得笑的温婉又疏离:“夏公子此话何意?”   夏翎似是看的有些入迷,又朝着孟雪染走进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原本不过三步远,这下更近了。只见他看着她的模样似是陷入了回忆,喃喃的说着:“在我的面前,你从未笑过,即便是这也疏离的笑容。”   孟雪染心中大骇,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翎见孟雪染并不说话。却是轻笑了一声叹道:“看来,你是把我忘了。”   孟雪染强忍着一股想要逃走的冲动,对着夏翎说道:“不重要的人,自然不必记得。”   夏翎闻言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不见,看着孟雪染的目光带着深深的痛苦:“难道在你的心中,我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吗?”   孟雪染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看着夏翎有些癫狂的神色,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了一股胆怯。   夏翎却被孟雪染脸上闪过的那一丝恐惧刺痛了心,他强忍着心上传来尖锐的疼痛。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朝着孟雪染走了过去,边走边说道:“染染,你别怕,我只不过是终于找到了你,一时间控制不住情绪罢了。染染,你别怕!”   你别过来!我是真的怕!孟雪染忍不住一步一步的朝后退去,眼看着夏翎距离她越来越近,惊惧不已的孟雪染转身拔腿便跑走了。   夏翎伸出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那一抹温柔到情深的神色渐渐僵在了脸上,许久之后,他才将手收了回来,朝前走了两步,弯腰拣起地上因为仓促离开而被孟雪染落下的丝帕,然后捂在了胸口上,脸上露出一股失而复得的笑容,喃喃的说道:“染染。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滴清澈的泪缓缓的从他的眼角滑落。   这厢已经跑出去很远的孟雪染终于体力不支停了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夏翎并没有追上来,一颗心这才放松了下来,因为剧烈运动导致了身体的负荷,一放松下来的孟雪染竟然难受的有些直不起腰来。   她只得躬着身子,朝着远处的那一座亭子一步一步的挪过去。   云修尘是被云修泽叫走的,说是他掉了一个东西在树上,拿不下来了,所以特地过来找了云修尘帮他。云修尘本是不愿意的。却架不住自己这个亲弟弟躺在地上耍无赖,正巧孟雪染准备去净房,云修尘想着趁着这个时候先去帮了云修泽再赶回来便是。   只是这一去,却是去了近一个时辰。   可是谁知道在他赶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孟雪染竟然还没有回来,而她带去的那些丫鬟婆子却在周围神色焦急的找着她。   彩月一见到云修尘过来,不等他开口问便连忙如倒豆子一般说了起来:“二少爷,不好了,二少奶奶不见了。二少奶奶去了净房,奴婢们在外面等着,却被人在背后打晕了!等奴婢们醒过来,净房那里已经不见了二少奶奶的踪影!”   “什么?!”云修尘失声喊了一句,他眉头紧紧皱起,双手也握成了拳,深吸了一口气堪堪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低吼了一声道,“再去找!”   “是!”彩月连忙应了,吩咐着丫鬟婆子们继续找着。   而云修尘却是去了净房周围找了。孟雪染虽然没有什么武功,可是她的手段还是有的,连云修尘都败在了她的身上,说不定那里孟雪染会留下什么线索。   可等他去了那里,将周围一圈找了一个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告诉自己道:“没事的,染染她想必是逃离了这里。”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闭上眼思忖了好一阵子。这才下定了决心朝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亭子上的孟雪染,差点躺在了地上。她苦笑了一番,安慰自己道:“今日的运动量可真是大啊。”   这座亭子也不知是被荒废了,还是因为距离主路太远的缘故,看起来是一副鲜少有人来的样子。   孟雪染在这里歇息了许久,也没有见到除她以外的其他人过来。见状孟雪染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她跑过来的时候慌不择路的,根本不记得来时的路线。现在在这荒郊野岭的,她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怎么回去?   可她也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这里就她孤身一人,趁着现在体力充足,还能走动,若是等到她腹中饥饿的时候在想着怎么出去,那可就晚了。   虽然不知道这里的路况和方向,孟雪染还是依旧保持着冷静,这里和她前世在丛林的时候相比,简直不要容易的太多。很快她便确定了一条小路,并朝着这条路向下走去。越走孟雪染越觉得奇怪,这里种着的桂花似是和之前她见到的桂花有些不太一样,香气更加浓郁不说,也比之前见到的枝繁叶茂了许多。   她在里面走了一阵子,越走越觉得眼前的景象非常眼熟,眼熟的原因是她似是刚才走过这里。   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孟雪染连忙停下了脚步,在山上的那个亭子上看这里的时候,这一片的范围并不是很大,按道理来说她在这里走了这么长时间,早已经出了这个范围了。   可是现在她却还在这里,实在有些不寻常。   难不成是鬼打墙?!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就被她直接摇头否定了。她突然想起了小月儿曾经迷恋过一阵子奇门遁甲之术,可惜小月儿实在没有什么资质,学了大半年还是什么都听不懂,便放弃了。不过当时小月儿是怎么告诉她的?   说有一种阵法,可以迷惑人的眼睛,让人困在一个地方四处打转,却怎么也出不去。   莫不成她误入别人布下的阵法里了?特喵的,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在这里布阵?!想明白的孟雪染咬牙切齿的骂了一阵子,这才叹息了一声席地坐了下来。   阵法这种东西,在孟雪染看来,一直都是传说中的存在,没想到今日竟然让她误打误撞的遇见了。可说实在的,她也只是仅仅听说过这玩意,要说计算阵眼去破阵啥的,她还真的不会。   不知道坐了多久,孟雪染也实在没有办法出去,只得喃喃的叹息了一声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布下的**阵,就行行好,先放我出去吧。我这么可怜的,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都等着我回去吃晚饭呢……”   “噗嗤!”   孟雪染耳聪目明,话刚说了一半。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声笑,心下一喜,连忙转身朝着笑声的方向看去,却见到了风尘仆仆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的云修尘。   孟雪染欣喜的起身就朝着云修尘扑了过去。   云修尘连忙伸出手接住了她,紧紧的将孟雪染拥在怀里,低声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孟雪染闻言嘟着嘴委屈巴巴的说道:“随便走走,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到这里来了。”   云修尘轻笑了一声,抱着她抱了好一阵子,这才说道:“我们走吧。”   孟雪染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闻言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好好好,咱们快走吧!快走吧!”   云修尘见她这副急切的样子,就知道孟雪染想必是在这里吃了苦头,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顶,带着她就朝外面走去。   东转西转的,走了一阵子,两人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孟雪染露出了一副终于见得天日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个鬼地方是谁搞出来的?真是太祸害人了!”   云修尘伸出手掩在了唇边,好一阵子这才说道:“是李成裕。”   孟雪染闻言挑了挑眉,惊讶道:“燕北王府的李二公子?他还会这些东西啊?”   “我也会啊,不然怎么找到你的!”云修尘有些不开心。   孟雪染连忙点了点头,赞许的看着云修尘说道:“嗯嗯!你最厉害竟然知道我在这里!”   云修尘闻言却是垂下了眼眸,看着渐渐黑下去的天色,柔声说道:“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快些下山吧,阿宝许久不见你,怕是会哭闹呢。”   ☆、第一一二章 咸猪手   两人下了山,到马车上的时候,一众丫鬟婆子都喜极而泣,孟雪染饿得厉害,没心思去安抚这些丫鬟婆子,只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车。   还未坐定,便看到云修尘也跟着上来了,她不由得惊讶的问道:“你不是要去骑马吗?”   云修尘笑了笑坐在了她的身边,这才说道:“我不过是想来陪陪你罢了。”   只怕俏儿知道了会不大高兴呢。孟雪染这般想着,正想要笑着点头,却见云修尘伸出手捂住了胸口,“哇!”的一声呕出了一口鲜血。   “云修尘!”孟雪染心中一惊,连忙伸出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云修尘,失声喊道。   云修尘皱着眉将口中的咸腥之气咽了下去,这才摇了摇头轻笑了一下道:“染染,我没事。你放心。”   孟雪染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行,你受伤了,受不得马车的颠簸。还是等你修养好了再回去。”   说着,孟雪染便准备起身去吩咐坐在外头的彩月。   云修尘却是一把将她拦了下来,双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喘息着道:“不过是一口淤血罢了,吐出来就好了,不碍事的。染染,阿宝还在等着我们呢,还是快些回去吧。”   孟雪染神色焦急的看了云修尘一眼,见他脸色虽然不好但也没有到了那种气息奄奄的模样,便皱着眉问道:“真的没什么大碍吗?”   云修尘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孟雪染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吧,不过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定要说出来。”   从在山上那**阵里见面开始,她可从未发现云修尘有什么不对的,不过是说话的时候语气慢了许多,且话也少了一些。她还庆幸云修尘终于回到以前那种高冷状态了,去没想到他此番兴许是受了伤。能坚持到他们下山才将口中的淤血吐出来,他隐忍的功力还真是到了一个境界了。   云修尘闻言却是语气虚弱的说道:“染染,我有些坐不住了。”   孟雪染连忙从他的怀中起身,坐到了马车一角,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道:“那你快躺下吧。”   云修尘嘴角勾着一抹笑,从善如流的躺了下来,头枕着孟雪染的大腿,面朝着她的小腹,一双手却是又环上了她的纤纤细腰。   孟雪染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又心疼云修尘为了找她受了重伤,只是不自在的动了动,却任由他去了。   云修尘枕着孟雪染的大腿,一路睡回了孟家,路上偶尔醒了过来,咳嗽了几声,之后又睡了过去。   到了孟家,孟雪染没有让云修尘去给长辈们请安,而是直接让他回房里休息去了,正好长安带了一个人过来,说是一个大夫专治跌打损伤的,孟雪染点了点头便让长安在这里守着他。   孟雪染去正房的时候,杨氏正拿着一个胡铃在那里手舞足蹈的逗得阿宝咯咯直笑。   “你可算是回来了!”看见孟雪染进来,杨氏丝毫不尴尬的收起胡铃,埋怨的嗔了她一眼。   玩得好好的阿宝却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孟雪染连忙伸出手将儿子抱在了怀里。阿宝一双小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衣裳,哭声渐渐停了下来。   杨氏可算是心疼坏了,连忙呵斥了孟雪染一番:“明知道孩子还在家里,你出去玩也就罢了,还去了整整一日,可有想过孩子吗?”   孟雪染自然也是心疼阿宝,闻言连忙对着杨氏道歉:“都是女儿的不是,许久没有出去玩了,便贪玩了一阵子,不想竟回来的这么晚。”   杨氏瞪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再责怪她了。   阿宝在她怀中渐渐的睡了过去,孟雪染便趁机向杨氏告退道:“娘,天色已经晚了,我带着阿宝回去睡了,您也早些休息。”   杨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道:“这个时辰才回来,想来也没有用过晚膳,还是用了晚膳再去睡吧。”   孟雪染连连道是,这才退了出去。   回到西厢,紫鹃等人早已经将晚膳准备好了。   孟雪染将阿宝交给了乳娘,又去看了看依旧睡着的云修尘,叹息了一声,回到了餐桌上拿起筷子准备用膳。   虽然她很饿,但是由于心情不佳,所以用的没有以前那么多,但相比之下还是不少的。   用了晚膳之后,孟雪染叫了彩月过来,仔细的询问了一下今日在香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彩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二少奶奶,奴婢们在外头守着您的时候,不知道被哪个贼人给弄晕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二少爷被泽少爷叫走之后回来寻不到您,就命奴婢们不要透露风声,四处在山上找您。后来二少爷便遇到了同孟家二少爷一同回来的夏公子,二少爷认为是夏公子把您给拐走了。夏公子死活不承认,听到您不见了踪迹也着急起来,扭头就走似是要去寻您,二少爷以为他心虚想要一走了之,便和夏公子打了起来。”   听到这里,孟雪染挑了挑眉,所以说云修尘的伤,是被夏翎给搞出来的?   孟雪染皱了皱眉问道:“云修尘因此受了的伤?”   彩月点了点头道:“夏公子武功不弱。不过在二少爷身上也没能讨到好处,奴婢冷眼瞧着,夏公子的伤要比二少爷严重的多呢。”   孟雪染闻言很是无奈的扶住了额头,虽说云修尘这场比试打赢了,但是彩月你着隐隐兴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接着说下去。”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淡声道。   彩月连忙收敛了眼中的兴奋,继续说道:“后来二少爷便去寻您了,是孟二少爷说,这山上有一处迷障。若是满山都找不到您的话,兴许是您误入了迷障之内也说不定。夏公子闻言也想跟着去寻您,却被孟二少爷拦下了。再后来,奴婢们等了许久,您就和二少爷一同回来了。”   孟雪染点了点头,这才问道:“云修尘的伤势如何?”   彩月闻言倒是神情松了许多:“大夫说,二少爷的伤势并无大碍,只需将养几日便可。”   孟雪染闻言,也放心下来。对着彩月吩咐道:“让灶上的人时刻准备着吃食,若是半夜云修尘醒来,怕是会饿的。”   彩月笑容满面的点了点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孟雪染只当没有瞧见,摆了摆手让彩月下去了。   孟雪染则是在梨花木椅子上静坐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起身吩咐紫鹃伺候着她洗漱一番,然后坐到了床上。   云修尘躺在了外侧,孟雪染无法只得从他身上小心翼翼地爬了过去,去到了里侧。不过云修尘倒是睡的很沉,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孟雪染看着云修尘睡着的容颜,一双剑眉入鬓,眉心却不自觉的紧紧皱着,双眼紧紧闭着,高挺的鼻梁和抿起的双唇,可以想象云修尘睡的很不安稳。   孟雪染叹息了一声,伸出手将云修尘眉心的褶皱抚平,纤细的玉指在他的脸上描绘了一遍他精致的眉眼,这才收回了手,在云修尘的身边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在想夏翎。   夏翎今日的表现很不寻常,按照彩月所说的,那将她带来的丫鬟迷倒的就应该是夏翎无误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不成就只是单单为了跟她说几句话?可这两天她冷眼瞧着,这夏翎行事甚是恣意按道理来说自然是不会估计这些丫鬟的。   可这样一来,他又为何要弄晕那些丫鬟呢?这到底是何用意?   孟雪染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头疼欲裂,便放弃不再去想了,她正打算睡觉的时候,去见到云修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一双星眸正深情望着她看呢。   “染染,你在想什么?怎么还不睡?”见孟雪染发现了自己,云修尘低声问道。   她是在想夏翎今日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何意。可这些她实在不好告诉云修尘,倒不是因为他会如何去想自己,而是因为夏翎今日与她说话时,有几句略过于奇怪,在她没有弄明白之前。她是谁都不会说的。   孟雪染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笑着说道:“没有想什么,正准备睡了。”   云修尘闻言却是伸出手将孟雪染揽在了怀里,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才温声道:“染染,你我夫妻,若是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尽管告诉我,我来为你解答。”   孟雪染闻言沉默了。可这些事是没有办法告诉云修尘的。她心里有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无论是谁她都不会告诉。就算是云修尘,她也不会去打这个赌的。因为这个秘密,她日夜忧心,生怕自己会在不经意间露了馅。毕竟她现在还没有能够保护自己和阿宝的能力,此事一旦泄露出去,那些明里暗里对她又敌意的人,会第一时间用这个秘密来攻击她。到时候,只怕她和阿宝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异端!现在来看,是个多么可怕的词语。   “无事,不过是今日累过了,反倒在该睡的时候睡不着罢了。”孟雪染扯出了一抹笑,低声说了一句,不等云修尘再追问些什么,又继续道,“现在倒是困了,我睡了,你也早些睡吧。”   话音一落,孟雪染便闭上了眼睛,静静的似是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云修尘望着她愣怔了片刻,话到了嘴边只剩下一个无声的叹息,随后也闭上了眼睛,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孟雪染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灶上醒过来,孟雪染发现自己和云修尘就像两把调羹,紧紧地挨在一起。   云修尘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她的里衣内,正握着她胸前的丰盈。   “云修尘!”孟雪染失声尖叫,连忙伸出手将云修尘握住她胸前的丰盈的那只手给拽了出来。   被叫醒的云修尘睁开了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已经坐起身来双目瞪圆瞪着他,脸颊却露出一股粉红色的孟雪染,露出了一个笑容道:“染染,再陪我睡一会。”   谁你个大头鬼!孟雪染气的头顶生烟,恨不得一脚把云修尘从床上给踹下去!但一想起来云修尘昨日还吐了血,这才勉强忍了下来,只冷哼了一声便准备下床。   云修尘却伸出手拦下了她,很是无辜的问道:“染染,你这是怎么了?大清早了谁惹了你不快?”   谁惹了我?还不就是你这个小兔崽子!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怎么不想想,你的那只猪蹄子放在了哪里?!孟雪染愤然低头看着云修尘,话到了嘴边正想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她却是看着云修尘一脸茫然的模样,将这话给咽了下去。   若是云修尘真的是无意识的,她再将此事说出来,岂不是丢死人了!孟雪染咬了咬唇瓣,愤恨的将云修尘拦着路的手给打掉,憋屈的说道:“该起床了!”   这才从床上走了下来,去吩咐着外头守着的丫鬟打水洗漱了。   云修尘看着孟雪染离去的背影,想着刚才手心里那一团柔软的触感,将脸埋在了枕头里闷闷的笑出了声。   和杨氏一同用完早膳,孟雪染这才想起一连数日都未曾见过一面的孟父,眼看着今日也闲来无事,瞧了瞧外头的天色尚好,便说道:“好些日子未曾见到父亲了,既然父亲事忙,那我便过去寻一寻父亲给他请个安罢。”   抱着阿宝的杨氏闻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也好。修尘就不用去了,他旧伤复发,还是多多躺着罢。”   云修尘本是想跟着一起去的,但听到杨氏这般一说,兴许是为了不让他劳累,可也许是因为这是孟家的家事,他虽然是个女婿可也没有管到岳父家事的道理,只得点了点头道:“是。”   孟雪俏也跟着兴奋道:“那我陪着姐姐一同去。”   杨氏皱了皱眉。本能想开口拒绝,但是一想到总不能让孟雪染自己去,便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皱着眉嘱咐着孟雪俏道:“你不许在你父亲面前顶撞姨娘,有话就好好说,知道了吗?”   孟雪俏敷衍着笑了笑,道:“娘亲放心,女儿的规矩学的最好了,自然不会在父亲面前失了规矩的。”   杨氏这才满意的放了两人出去。   芳姨娘是孟父的远房表妹,远到芳姨娘是从江南投奔过来的。两人据说是一见钟情,可芳姨娘的身份配不上孟父的正妻身份,便在她娘进府不久之后,被抬进府做了一个贵妾。   芳姨娘住的芳止院虽然没有紫薇院那么大,不过也是一座独立的院落,以芳姨娘的身份而言,孟家对她也算是特别优待了。而这一份优待,却是孟父特地跪在了孟老太太身前求来的。   孟雪染和孟雪俏过去的时候,被芳止院守门的婆子给拦下了。说是要先进去通禀一声。   孟雪染自认不是个好相处的性子,一个守门的婆子也敢如此怠慢她,顿时让她心下不喜起来,只居高临下的看了那婆子一眼,冷冷的说道:“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儿?”   那婆子吓的直冒冷汗,就差点给孟雪染跪下了。   要说孟雪染以前在孟家的时候,因为很得孟老太太喜欢,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整个孟家的丫鬟婆子就没有一个不怕孟二小姐的。偏偏二小姐对芳止院的认最是没有耐心,一个应对不当就会遭罪。当初在孟雪染手中被打一顿板子然后撵出去的丫鬟不在少数呢。   那婆子还以为孟雪染嫁了人生了孩子,那脾气会稍好一些,没想到还是跟以前那般可怕。顿时吓的腿脚不停指唤,偷偷的看向另外一个守门婆子。   不想另外一个守门的婆子是个油滑的,早瞅了个空溜进去禀报了。   守门婆子不敢再应答,老老实实地低着头站开了身子。   孟雪染冷哼了一声,带着孟雪俏进去了。   孟雪俏则是一脸崇拜的看着孟雪染叹道:“二姐姐果然还是你厉害!我以前自己过来的时候,连院门都进不去呢。”   芳止院不大。孟雪染一进门就看到了东厢的门开着,刚刚溜进来的那个婆子正连哭带唱的扑倒在东厢的廊下给她们通报。   好像她们是土匪强盗,是进来烧杀抢掠的一样。   孟雪染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   一个文雅低沉的男声不悦道:“说话就说话,你嚎什么!吓的爷手里的笔都打滑了!你说谁来了?”   芳姨娘柔和的声音爷适时响起:“我不是交代过老爷在作画,正在关键的时刻,不能让人打扰的吗?”   孟雪染轻笑了一声,扬声道:“父亲,女儿回来了!”   不多会儿,一个身着蓝紫色直缀的男子出现在了东厢的门口,正是孟雪染那个便宜爹,孟宜瑞。   他见了孟雪染还有些奇怪:“染儿?你怎么今日回来了?可是云家的人欺负了你?”   孟雪染拉着孟雪俏走上前去给孟宜瑞行礼,一边笑着道:“父亲,我可是已经回来好几日了,一直见不到您,听说七弟病了,父亲在这里照看着不许打扰,这才一直不敢过来,可一直见不到您,女儿心中不安,便挑了今日过来给您请安,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父亲呢?”   孟宜瑞闻言眉头皱了皱,不满的说道:“你回来那可是大事,直接过来寻为父就是,何必拘泥那么多礼数?我记得往日里你最是调皮,一向不在意我的那些不见人的吩咐,怎么此次又在意了起来?”   孟雪染闻言却是笑着道:“女儿已经嫁人了,且还有了孩子,总要给孩子树立一个好榜样,省得父亲责怪女儿教不好您的外孙!”   孟宜瑞一听到外孙双眼放光欣喜道:“阿宝也来了?快快快,带我去瞧一瞧。”   说着孟宜瑞便准备朝外头走去,孟雪染轻笑了一声,连忙说道:“父亲,七弟不是病了么?您这样走了,七弟那里可要怎么办?”   孟宜瑞闻言脚下不听,摆了摆手道:“哦,那孩子已经好了,这里的风景不错,我这两日不过是在此处作画罢了。先带我去见一见我那宝贝外孙。”   孟雪染闻言点了点头,跟着孟宜瑞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我这几日都睡在紫薇院的西厢,阿宝也在那里等着您呢。”   孟宜瑞闻言,脚步更加急切了:“都怪我这几日没有出芳止院,也不知道你们已经来了几日了,倒是让我的宝贝外孙等了他外祖父许久。”   说话间,父女三人的身影已经离开了芳止院的院门。朝着紫薇院去了。   芳姨娘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目送着三人离开,手却紧紧握成了拳,指甲深深的掐进手心里。   她身边的大丫鬟见状,这才走了过来不满的抱怨道:“姨娘,不管怎么说您也是二老爷身边唯一的且最为得宠的贵妾,二小姐见了您不行礼不说,竟然连瞧都不瞧您一眼,三言两语就把二老爷忽悠走了,真是太欺负您了。”   芳姨娘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软糯用着特有的江南语气说道:“她是嫡女是主子,我不过是一个妾,是奴婢,哪里有主子给奴婢行礼的道理。”   那丫鬟闻言很是疼惜的说道:“姨娘就是心太善了。”   孟雪染一行人匆匆来到了紫薇院,杨氏正抱着阿宝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孟雪染回来,不由得惊讶道:“这才刚出去多久,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带头走进来的那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杨氏心中一喜,连忙道:“老爷。”   孟宜瑞胡乱的嗯了一声,走到了杨氏身边,从她的手中把阿宝接了过来,抱在了怀里,一颗心这才渐渐平息了下来,笑容满面的逗着阿宝说道:“阿宝,我的乖外孙,还记得外祖父吗?”   见阿宝笑眯眯的模样,孟宜瑞更加开心了,抬头对着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的孟雪染道:“阿宝这孩子,模样变化很大呢。”   ☆、第一一三章 专业坑妹   孟雪染笑了笑道:“这么大的小孩子都是如此,一两日不见就大变了模样,更何况父亲您已经有半月没有见到阿宝了。”   孟宜瑞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对着坐在一旁有些拘谨的杨氏责怪道:“染儿都来了几日了,你怎么也不派人通知我一声?”   杨氏一时间有些错愕,脸色渐渐晦暗了下来,喃喃的嘟哝了几句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低着头坐在那里,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孟雪染在一旁看着为她这个亲娘很是心酸,想了想便笑着开口说道:“娘在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派人通知您了,不过到了芳止院的门口就被拦下了,说是您吩咐了任何事不准打扰。那时不是说七弟染了风寒病倒在床上不能起身么?我想着七弟的病比较重要,就没有硬闯进去罢了。父亲今日这样一说,可是在怪女儿?”   孟宜瑞最是喜欢自己这个大女儿,觉得她聪明活泼很受长辈们的喜欢。如今听到孟雪染这样说,孟宜瑞便连忙摇了摇头道:“怎么会。你带着阿宝回家里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不过孟雪染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小七哪里是病的厉害,不过是偶感了风寒难受了几日罢了,他之所以在芳姨娘那里多呆了几日,不过是芳姨娘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一长古帖,引起了他的兴趣,多日来在芳止院的小书房里临摹了一阵子罢了。   不过说起来,他也没有到什么消息都传不进去的地步,想来是芳姨娘担心打扰到他,特地把孟雪染回来的消息给压下去了。   孟宜瑞便有些不太开心,这个大女儿最受他的喜爱,即便是那些字画也须得靠边站,此次芳姨娘办事着实没有办到他的心上。   想到这里,孟宜瑞便沉下脸来吩咐自己身边的长随道:“去把爷我在芳止院里作的画都拿回来,告诉芳姨娘让她闭门静养几日,照顾好七少爷便可。”   屋里顿时一静,那长随连忙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传话了。   孟宜瑞在妻妾面前大都数时候都是彬彬有礼的,很少出口斥责之语。他性子温和,平日里是很少发脾气的,但是很少发脾气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孟宜瑞的书房曾经有个伺候笔墨的小厮偷偷拿了他的一方端砚出去换了银子,这小厮是自幼在他身边伺候的,是他乳娘的侄儿,平日里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也做过几回,对于这种身外之物孟宜瑞向来是不甚在意的,也就睁一只眼闭只一眼了。   不想那一次孟宜瑞却是大发雷霆,丝毫不理会乳娘的哭求,当即命管事将小厮重打了五十大板,然后抬去了官府,那小厮熬了三日最终死在了狱中。   因为大周律中有明文,凡是奴仆犯了杀主,奸|淫,盗窃之罪,一经查实主家有权将其杖毙,事后只需交给官府二十两银子的“入档”钱就能结案。   所以尽管孟宜瑞向来是一副如玉君子的谦和模样,孟家的奴仆们也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最是不能招惹的,因为你不知道什么事情会突然触怒他,只能对他格外小心翼翼。   孟宜瑞此番对芳姨娘指责了几句,在屋内的主子和丫鬟们看来是一件十分令人高兴的事。   孟雪俏兴奋的差点跳起来,伸手拽了拽孟雪染的衣角,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那模样很是讨喜。   就连杨氏听了也面容微亮。   她是一个善良又懦弱的女子,因此可是没有少在芳姨娘的手上吃亏,要想妻妾和睦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偏偏因为芳姨娘与孟宜瑞年幼时便一同长大,青梅竹马的情谊要比杨氏多上许多。如果不是因为芳姨娘身份不够,那么孟宜瑞正妻的身份就非芳姨娘莫属了。   就算是杨氏为孟宜瑞生下了三个孩子,且第一个还在还是长子,她也因此在芳姨娘面前有些心虚抬不起头来。   孟宜瑞抱着阿宝逗哄了许久,直到阿宝玩累了,这才将阿宝交给了乳娘,此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染儿,云家那个臭小子可有亏待你?”   孟雪染闻言摇了摇头笑道:“自然是没有,有父亲在他怎么敢亏待我!”   孟宜瑞闻言很是高兴的挺了挺胸,一副为女儿撑腰的模样。   孟雪染强忍着笑意,接着说道:“他也跟着来了,不过昨日去爬山引得旧疾复发,这两日只能卧床养伤了。”   孟宜瑞疑惑道:“孟家接你和孩子会娘家认门,他作为女婿不该是把你们送到就得回去的么?怎么还跟着住了下来?”   孟雪染脸颊微红,她哪里知道还有这规矩,杨氏也没说过这话啊。   杨氏连忙开口替孟雪染解围道:“小两口感情正好呢,舍不得分开也是正常。修尘跟过来也好,正好看看他待染儿的心思如何。”   孟宜瑞颇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弹了弹衣摆站起身来:“如此也好,我先回书房了,晚上过来陪你们用晚膳。”   众人连忙起身相送。   送走了孟宜瑞,杨氏又复坐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散去。   孟雪俏很是兴奋的抱住了孟雪染的胳膊撒娇道:“还是二姐姐厉害,一回来就让那芳姨娘吃了父亲的一顿落挂。”   孟雪染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孟雪俏的头顶:“芳姨娘那里来日方长,以后总有她吃苦头的那一日。俏儿你只需好好的提升自己即可,咱们与芳姨娘从始至终都不是一路人,莫要因为她而伤了自己,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值得。”   孟雪俏闻言很是听话的点了点头道:“俏儿记住了。”   晚膳的时候孟宜瑞很是守时的出现在了饭桌上,云修尘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也自动自发的从床上爬起来,撑着身子下了床过来一同用膳。   孟宜瑞看着云修尘有些苍白的脸色,很是不满的嘀咕了一句:“早知道你身子这般差,当初就不让染儿嫁给你了。”   这话云修尘惦记了很长时间,用晚膳回到卧房的时候,云修尘很是委屈的在孟雪染身上蹭了许久,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问孟雪染是不是嫌弃他了。   孟雪染被他闹腾的很是无语,只得开口安抚道:“怎么会!”   云修尘将脑袋枕在她的肩窝。用着可怜巴巴的语气说道:“怎么不会,夫人你太不厚道了,有什么不满直接与我说便是,还偷偷找了帮手来,为夫的心好痛。”   经过这段时间云修尘甜言蜜语的轰炸,她已经不再是那听一句就动不动面红耳赤的人了,闻言便直接说道:“瞎说什么?我哪里找了帮手?”   云修尘哼哼道:“岳父大人难道不是夫人找来的帮手么?”   孟雪染闻言很是无语,肩窝处被云修尘的下巴压的生疼。她毫不留情的伸出手一巴掌把他的脑袋从自己的肩窝上推了下去,然后活动了一下肩膀这才说道:“那你倒是说说,我父亲他说的话可有那一句是不对的?”   云修尘闻言心中泛着酸水,岳父说的是对,可是他身子这般差是因为谁的缘故?想到这里,云修尘神色幽怨的望着孟雪染,活脱脱一个怨妇的模样。   孟雪染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是在有些招架不住,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我父亲不过是不知道内情,所以才这般说,你一个女婿难不成要与自己的岳父置气吗?”   这意思就是在染染心底他是她承认的丈夫了?只稍这样一想,云修尘就忍不住开心起来,哪里还有之前那一副可怜到让人于心不忍的模样。   孟雪染白了暗自得意的云修尘一眼,拉过被子蒙着头倒头就睡。   云修尘见状连忙将被子给她下来了一些,将她的脑袋露出来,在孟雪染怒瞪的目光下温柔的说道:“这样岂不是要把自己给闷死?那样你还要我怎么独自活下去?”   孟雪染老脸一红,嘟囔了一句:“油嘴滑舌。”便翻过了个身,背对着他睡了。   云修尘暗笑了一阵子,等孟雪染气息平稳了之后,这才跟着躺下,将已经睡熟了的孟雪染抱在了怀中睡了。   孟雪染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趴在云修尘的胸膛上睡的,不由得一惊,连忙爬起身来摸了摸云修尘的气息,发现他的呼吸沉稳这才松了一口气。   云修尘本就牵动了内伤,如果再因为自己趴在他身上睡了一夜而加重了伤势,那云修尘岂不是又有了各种理由在她面前哭诉着委屈什么的。   不过不等她将手从云修尘的胸口上收回来,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的云修尘给一把握住了,紧紧的将她的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一双星眸正温柔的望着她。   正好此时她听到了门外丫鬟们的动静,孟雪染连忙推他:“快起来,丫鬟们要进来了!”   云修尘却是不情不愿,又在她身上蹭了好一会儿。这才坐起身来。   孟雪染连忙将在门口处候着的丫鬟们喊了进来,丫鬟们捧着洗漱的东西纷纷走了进来,伺候着两人洗漱。   孟雪染洗漱完毕,坐在镜子前,让喜鹊给她梳头。喜鹊的祖母曾经在孟老太太身边服侍,她跟着祖母学了一手的梳头功夫,这也是喜鹊虽然平日里无所事事,孟雪染也还愿意留着她的主要原因。   喜鹊用梳篦刚把她的头发疏通。那边云修尘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然后在她身边的绣杌上坐下,看着她梳妆打扮。   孟雪染笑着撵他:“阿宝怕是已经醒了,你先去看看他罢。”   “我要给你画眉毛!”他赖着不走,把身边的丫鬟全部都当成了空气。   “我的眉毛不用画!”孟雪染恨不得能把他的嘴巴给缝上,以前她怎么不知道,这家伙竟然是一个想一出是一出的货色呢?   “那我给你抹胭脂吧。”他边说边摆弄起梳妆台上的珐琅彩掐丝胭脂盒子,修长的手指放在上面很是养眼。   “我也不抹胭脂。”别人家的夫君也是这样的吗?为什么她这个竟然便的这般缠人?和以前那样冷冷淡淡的不好吗?   云修尘眼睛中的色彩渐渐暗淡了下来,看着孟雪染的目光很是伤情。   孟雪染很是无奈,只得说道:“我想出去玩玩,你今日陪我一同去吧?”   云修尘闻言眼中这才重新绽放出了光彩,笑着说道:“那我们就去花鸟市吧,坐车马车去。”   花鸟市?孟雪染还从未去过,闻言也不由得期待起来,收拾妥当之后,孟雪染和云修尘抱着阿宝去了紫薇院正房,和杨氏一同用了早膳,这才跟杨氏说了一声要去花鸟市。   杨氏闻言便说道:“你们去吧,把阿宝留下来就行。”   孟雪染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这才跟着云修尘一同去了花鸟市。   燕阳城的花鸟市在青羊街,从卯中到巳末,晌午便收市了。云修尘伤势好了一些,但也不能久走。所以孟雪染在花鸟市里也没有待多久。   今天他们来的时候,正是花鸟市最热闹的时候,孟雪染跟着云修尘逛了几家出来的时候买了一只鹦鹉,还是给阿宝买的。   孟雪染其实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不过是头一次觉得很新鲜罢了,转了一阵子之后,她还是忧心云修尘的身体怕是会吃不消,便直言自己累了。不想再转下去了。   云修尘知道孟雪染的心思,心中早已乐开了花,不过他却不想让孟雪染逛的不尽兴,便说道:“这路尽头那里有一家谭记烤鸭,味道很是不错,我们去尝一尝吧。”   孟雪染闻言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云修尘的神色,不像是强撑的模样,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这玩意她实在没有吃过,以前她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便有些忍不住想去吃上一吃。   两人乘坐了马车绕了一条小路去了谭记烤鸭。   尽管燕北的礼教不如京都严苛,内宅妇人们出行在外进入酒楼商铺也很常见,不过也只会走专门为妇人准备的那一扇门,好于前庭的男客们分开。   所以孟雪染在酒楼的门前与云修尘分开了,她乘着马车从侧巷驶进了酒楼的后门。   孟雪染被酒楼的指引仆妇领着到达了二楼的包厢。   这间包房很宽敞。分为前厅和后厅,孟雪染进去的时候就很是无奈的想着,这样排场和张扬的风格就是用脚趾头想都是云修尘搞出来的事情。   果不其然走到里面后厅的时候,孟雪染便看到了坐在屋子当中的八仙桌上笑眯眯的看着她。   孟雪染缓步走了过去,在云修尘的对面坐下。   云修尘见状,从原来的位置上起身,走到孟雪染的身边坐下,这才说道:“染染。你饿了吗?我已经吩咐了马上就会上菜了。”   孟雪染忍不住打了一个颤,对于他这样无时无刻都甜腻到发麻的声音,孟雪染很难适应。   云修尘笑着将孟雪染的手握在手心里,然后说道:“谭记的烤鸭十分有名,京都里还有他们的分店,不过听说京都的那一家还没有燕阳城里的这家味道好吃。”   这不是跟前世的北京烤鸭有的一比吗?不过关于这些,孟雪染也不过是听说过,从未吃过。更不要说这里的谭记烤鸭了,孟雪染想了想便说道:“既然是这样,等有机会,我定要去京都尝一尝那一家味道不好的谭记烤鸭了。”   云修尘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云家的子弟永世不得入京,这个规矩是写在云家家规里面的。不过云修尘却也不想扫了孟雪染的性子,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菜很快就上来了,是紫鹃和彩月去外间布的桌,并不假酒楼里的其他人手。眼看着外头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孟雪染便拉了云修尘起来朝外头走去。   谭记的招牌菜是烤鸭,配着烤的松脆的馕片,看上去就能让人食指大动。   桌上除了两盘子已经片好了的烤鸭外,还有几样其他的热菜,荤菜,颜色也非常的漂亮。   孟雪染看着很是满意,一顿饭下来吃的很是尽兴。因为味道确实不错,孟雪染便吩咐又叫了两盘子的烤鸭过来。两人一人吃了两盘子,等他们用完了膳,桌上基本上已经没有剩余的菜了。   不浪费粮食,多好啊。   用完了午膳,然后丫鬟们进来伺候他们漱口净手收拾盘盏。收拾完了之后两人坐到了里间去喝点茶歇息了片刻,这才动身回了孟府。   却在回到孟府的时候听到了府中的下人在那里小声的嘀咕着:“今日李二公子去了一趟李家的祖陵祭拜了。”   “那可不,今日一过,再过两日李二公子便要成亲了。自然要向祖宗们祭拜禀明他要娶媳妇了,请李家的祖宗们保佑。”   “这些到不重要,听说这一路上不怎么太平呢!李二公子从祖庙回燕阳城的途中遭到了一波来路不明的人袭击,这些人武功高强,出手皆是杀招,为的就是要置李二公子于死地!”   “什么?!那后来呢?”   “自然是无碍了。好在李二公子谨慎,除了明面上的随从之外,还在暗地里带足了人保护着李二公子的安危,所以最后李二公子还是平平安安的回到了燕阳城,有惊无险罢了。”   “哎哎哎,我倒是听说,燕北王府生怕白七小姐也出了什么意外,特地派了好些个高手在白家镇守着,就连身边的嬷嬷燕北王府都派去了好几个呢!”   “那可不,马上就要成亲了,这要是出了点什么事,那可真是了不得。”   ......   孟雪染和云修尘将几个下人之间的谈话听的清清楚楚。   孟雪染挑了挑眉,转头看了云修尘的脸色一眼,发现云修尘神色并无变化,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   可她也不是个傻子,总不能在这个时候问云修尘:“喂,你的初恋要和别人结婚了,你有什么感想要发表一下吗?”   两人沉默无言的回到了紫薇院,不过在紫薇院门口却遇到了匆匆赶过来的孟凡烨。   “二哥,何事如此匆忙?”孟雪染好奇的叫住了正埋头走路的孟凡烨。   孟凡烨闻言连忙抬起头,一看是孟雪染,脸上焦急的神色变成了欢喜,连忙走到孟雪染的身边说道:“妹妹,你可还记得夏翎?”   孟雪染点了点头,当然记得,前两天他不还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香山登高吗?现在孟凡烨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呢?孟雪染皱着眉问道:“怎么了?”   孟凡烨叹了口气道:“哎,妹妹,你有所不知,夏翎自从前两日和妹夫打了一架之后,就忧思郁结,萎靡不振,内伤难愈,整日里咳血,大夫也无可奈何,愚兄便想着。兴许是因为你的缘故,若是见了你疏散了心肠,想来那病也就好了。”   这都能扯上我?二哥,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孟雪染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一声,朝着孟凡烨使了个眼色。   孟凡烨看着孟雪染眼角抽筋的模样,大惊失色连忙说道:“妹妹,你的眼睛这是怎么了?可是得了怎么急症?”   呵呵。孟雪染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便听到身后那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二哥,染染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又不是大夫,治不好夏公子的病症,你怕是找错人了。”   孟凡烨这才发现了跟在孟雪染身后的云修尘,心神一颤,脸上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拱手施了一礼道:“原来妹夫也在啊。愚兄刚才竟然没发现,真是对不住,对不住。”   云修尘抿着唇对孟凡烨还礼,声音淡淡的说道:“无碍。二哥此话严重了。”   不过孟凡烨却没有死心,依旧眼巴巴的看着孟雪染,似是想要她答应亲自去瞧一瞧那夏翎。   孟雪染不由得额头冒汗,禁不住想着她这个二哥真的不是来坑妹的吗?   在妹妹的丈夫面前说让妹妹去瞧另外一个男子,普天之下这种事只怕也就她二哥孟凡烨能做得出来了吧?   见孟雪染不说话,孟凡烨心中发急,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妹妹就随我去一趟吧。人命关天啊!”   ☆、第一一四章 准备热水   人命是关天,可是她又不是天,与她何干?孟雪染干笑了两声,最后还是架不住孟凡烨的请求,便点头同意了,跟着孟凡烨去了他的院子。   一同跟着去的,自然还有云修尘。   他是极不愿意让自己的媳妇去瞧另外一个男子的,而且那个男子还对他媳妇念念不忘。可是大舅兄都这般言辞恳切的打动了孟雪染,他也只好跟在后面一同去了。   云修尘此时才后悔不堪,觉得自己当初为什么手下留情,竟然没一下子把这个夏翎给打死,真真是失策啊。   事已至此,云修尘只得懊恼的咬牙切齿的跟着孟雪染去了,想着要不要晚上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了结了那夏翎。   思忖间他们一行三人便来到了孟凡烨的院子,夏翎住在院子西边的一座两层的阁楼内。   刚一进门,孟凡烨便兴高采烈的喊了一句:“夏兄,我妹妹来瞧你了!”   屋内适时的传来了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后又有一个虚弱的声音似有似无的传了过来:“染染,是你来看我了么?”   几人撩起帘子走了进去,便看到了躺在罗汉床上做挺尸状脸色惨白的夏翎。   孟雪染没有说话。云修尘便抢着开口道:“来瞧一瞧你怎么还没有死。”   夏翎却是直接无视了他,目光温柔缱倦的望着孟雪染,似是有千言万语要与她说。   倒是孟凡烨笑着戳了戳孟雪染,然后对着夏翎柔声道:“那是自然的,我妹妹一听说你病重的事情,就连忙跟着我过来瞧你了。”   话音一落,还猛地朝着孟雪染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好跟着附和一声。   孟雪染冷眼看了夏翎一阵子,这才叹了口气道:“听我二哥说你临死之前想见我一面,如今这一面也见过了,既然已经了却了你的心愿,那我也就不打扰了,珍重。”   此话一出,夏翎的原本惨白的脸色更加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眼看着孟雪染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孟凡烨急的差点跳脚,连忙拦住了孟雪染,皱着眉怒道:“二妹妹,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既然来了,那就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啊。”   孟雪染不知道孟凡烨心底到底在卖什么官司,不过她可不愿意让孟凡烨把她当枪使,闻言便冷冷的看着孟凡烨道:“二哥,你妹妹我不信佛,只信自己!”   云修尘闻言挑了挑眉,很是挑衅的看了夏翎一眼,走到孟雪染的身边,便准备拉起孟雪染朝外走去。   夏翎也许是被孟雪染的绝情给刺激的,也许是被云修尘的挑衅给刺激的,整个人剧烈咳嗽了一阵,“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   孟凡烨见状连忙跑了过去道:“夏兄?夏兄?你如何了?”   夏翎摇了摇头,看着孟雪染的背影惨笑了一下,低声道:“染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么?”   就是这样一句话,成功的让孟雪染停下了离去的脚步。   孟雪染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被孟凡烨扶起并依靠在他身上的夏翎,嘴角扯出一抹傲居的弧度,然后说道:“你若说,我便暂且听听看。”   果然是她!夏翎强忍着胸腹间传出的疼痛,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这样的神情,还是他当初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仔细算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了。他果然没有猜错!夏翎嘴角轻轻的扬了扬,有些急切的说道:“我自然要说给你听,染染你不要走!”   孟雪染垂眸思忖了一瞬,对着眉头紧皱看着她的云修尘说道:“你先回去吧,此事处理完之后,我便回去了。”   她有秘密却不想告诉他,而且这个秘密和夏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云修尘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手臂轻颤,默了片刻扯出了一个笑容,用着依旧温柔的语气说道:“好......早些谈完,我在院子外面等着你......”   孟雪染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云修尘这才步履艰难的抬腿走了出去。从这里到门外不过几步远的距离,可是他却觉得每一步都如千金那般沉重。   夏翎轻声对孟凡烨说了一句什么,孟凡烨忧心的看了看夏翎,又看了看孟雪染,也跟着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瞬间屋内就剩下了他们两人,夏翎似是终于等到了两人独处的时刻,脸上的欣喜之色根本就藏不住,腾出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然后对着孟雪染说道:“染染,过来坐吧。”   孟雪染却是扯了不远处的一把椅子过来,距离夏翎三步远的距离坐下,面容傲居的看着夏翎说道:“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说吧,我听着呢。”   夏翎放在床铺空位上的手僵了僵,自嘲的笑了一下,是啊他早就知道的,染染她是一个最不不喜欢墨迹的女子,喜欢有什么话就直说的。   想到这里,夏翎这才正色道:“染染,你果真不记得我了么?”   “不记得。”孟雪染淡声道,那神情没有丝毫的作伪。   夏翎闻言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和他第二次与她相见时,他们之间的对话一模一样。不过既然她不记得了,那他就再介绍一遍自己给她。   夏翎定了定神这才缓缓说道:“染染,我现在的身份,是大周镇南王之子,本名李成焕。”   话音一落,夏翎便死死的盯着孟雪染的脸庞,生怕自己会错过孟雪染一丝丝微小的表情。   现在的身份?那这意思就是还有以前的身份咯,那她或许料想的没有错呢。孟雪染闻言挑了挑眉,神情却没有夏翎想象的那般有什么波动,依旧淡淡的说道:“说下去。”   夏翎闻言有些失望,很快他又提起信心继续说道:“染染,你相信轮回吗?”   孟雪染闻言眼眸低垂了一瞬,轻笑了一声道:“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可我只相信事实相信亲眼所见。”   夏翎看了孟雪染好一阵子。也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状,心中顿时有些疑惑,眼前这个人会不会并不是他要找的那一个?很快夏翎便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夏翎坚定了一下眼神,继续说道:“如果我说,我记得我的前世,你信吗?”   孟雪染闻言却没有回答,反问道:“你的前世里,有我对吗?”   夏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连忙答道:“染染。你也记得,对不对?我就知道,我是绝对不会认错你的。”   很抱歉,我已经记不得了。孟雪染在心中默默的说了一句,这才继续道:“也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所以你才会对我做出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我说的没错吧。”   夏翎点了点头:“染染,我夏翎前世便喜欢你,可到最后你却......今生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难道不是上天给了我们相守一生的机会吗?你......”   孟雪染笑了笑。开口将神情激动的夏翎打断:“夏翎,或者我该叫你李成焕,上天给没给你机会我不知道,但是我已经成亲了!”   夏翎闻言却是不在乎的说道:“成亲又如何?大不了离......和离罢了。那云修尘不过是燕北小门小户的人家,而我今生却是镇南王世子,论起身份地位来,那云修尘能拿什么和我比?”   说道这里,夏翎顿了顿,神情殷切的望着孟雪染说道:“染染,嫁给我与我成亲,好不好?”   孟雪染看了夏翎一眼,举止优雅的站起身来,轻笑了一声道:“看来夏公子想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那我便不打扰了,珍重。”   说完,她转身便准备朝外头走去。   夏翎见状眉头紧紧皱起,焦急的喊道:“染染!”   许是这一声扯动了心肺,又惹得他剧烈咳嗽咳一阵,等他终于咳完了之后,屋内早已不见孟雪染的身影。夏翎见空无一人的屋内,原本强行用手臂撑着的身子终于重重的摔了下去,双眼空洞的望着门口,喃喃的说道:“染染,你是真不记得了,还是不想在与我有任何交集?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没有制止雪芮,才使得你......”   出了正房的门,孟雪染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她伸出手按住了胸口,胸口下的那颗心疯狂的跳动着,眼眶在不经意间竟有些湿润。   倒不是因为她想起了夏翎到底是哪号人物,而是突然有了一种在这个偌大的天地之间,有一个和她有着共同遭遇的人,她不再是孤单一个人死死守着那个秘密,纵然在事情未能弄清楚之前,她是不会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夏翎的。可至少她知道,现在她不是唯一的那一个就足够了。   站在原地好一阵子,孟雪染这才堪堪平复了心情,将脸上的异样情绪全都收起,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院子门口对站着两个人。远远看去像是两人之间闹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正在对峙着一般。   左边的是孟凡烨,右边的是云修尘。两个人的神情都十分的不好看,皆是阴沉着脸,看着对方,似是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两个人就能直接大打出手一般。   “你们在做什么?想要以武会友吗?”走进了都没有被两人发现的孟雪染,站在不远处双手环抱在胸前,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问道。   孟凡烨抢在最前面跳了到了孟雪染的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神情紧张的问道:“妹妹,夏兄他。无碍吧?”   孟雪染歪着头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应该没事。”   孟凡烨急的跳了起来,指着孟雪染喊道:“什么叫应该没事?妹妹,你难道都不可怜可怜夏兄这个苦命人吗?”   孟雪染眨了眨眼看着孟凡烨这般着急的模样,摸了摸下巴很是奇怪的问道:“二哥,夏公子不过是你众多朋友中的其中一个罢了,何至于一说到他,你就如此激动。莫非你二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孟凡烨闻言眼神飘忽了一下,结结巴巴的喝道:“你,你胡,胡说什么!为,为兄不,不过是可,可怜夏兄的遭遇罢了。你,你切不可因此胡言乱语。”   孟雪染却是露出一副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相信的模样道:“二哥,那夏兄能有什么遭遇?他可是朝廷上镇南王的世子,论其身份和地位来,他和咱们可是一个是天上的白云,一群是地上的泥土呢。”   孟凡烨却是装作高深的模样,对着孟雪染哼了一声道:“你不过是什么都不懂罢了。”   丢下这句话,孟凡烨便故作趾高气扬的走了,却在刚走出去不多远的时候,被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一颗石头绊住了脚,差点摔了下去。他勉力稳住身形,僵直着身子一脚深一脚浅的去了阁楼。   云修尘自打孟雪染出现之后,就一直神色晦暗的站在原地看着她,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孟雪染笑着看着孟凡烨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这才转过身来,对着杵在一旁的云修尘道:“咱们走吧。”   “你......”云修尘没有动。却欲言又止。   孟雪染叹了口气,伸出手指了指去紫薇院的路,这才说道:“一边走一边说吧。”   云修尘看着孟雪染点了点头,两人并行的朝着紫薇院走去。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孟雪染看了云修尘一眼,继续说道,“你想问我,我刚才在里面和夏翎都说了些什么,是不是?”   云修尘握了握拳,违心的呢喃了一句:“你若不想说的话,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想要知道。”   孟雪染闻言却是轻哼了一声:“说谎!你心里特别想要知道。”   云修尘闻言别开了头。不去看孟雪染,也不说话,可孟雪染却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哎!”孟雪染笑着叹了口气,伸了一个懒腰这才说道,“正巧我今日心情好,告诉你也无妨。”   话落,孟雪染转头看了云修尘一眼,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道:“那夏翎向我表露心意来着,说从当初第一眼见到我就心悦于我,一直到现在。还说让我与你和离,然后他会娶我做镇南王的世子妃。让我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   “什么?!他休想!”云修尘闻言愤怒的朝着孟雪染吼了一句,然后一把抓住了孟雪染的胳膊将她拉进了他的怀中,紧紧的抱在了怀里,怒声道,“我是不会与你和离的!让他死了那条心!”   孟雪染被这惊天大吼给吼的耳朵里轰轰作响,好一阵子这才缓过了劲来,她想要伸手揉一揉自己可怜的耳朵,却发现手臂给云修尘禁锢的死死的。根本就不能动,只得妥协一般的好言好语的哄着:“好好好,让他死心,行了吧。你快些放开我吧。”   云修尘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红着一双眼,就死活抱着她不撒手。   路上进过了几个孟家的小丫鬟,纷纷悄悄的侧目过来,远处更有甚者正对着他们两人指指点点的小声说着些什么   孟雪染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忙将脸埋在云修尘的胸前,眼不见心不烦。小声道:“快些放开我,光天化日的你这样太有伤风化了。”   云修尘却是冷眼扫向了四周若隐若现的那些看热闹的丫鬟们,冷哼了一声道:“我倒是要看看,谁敢胡言乱语!”   话音一落,云修尘便弯腰一把将孟雪染抱起,孟雪染猝不及防差点叫出声来,只得伸出手环抱着云修尘的脖子,愤愤道:“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这个样子!”   云修尘闻言却是停下了朝着紫薇院走去的脚步,低头看着孟雪染脸上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道:“染染,你嫌弃我了?”   这家伙又开始发疯了!孟雪染只觉得脑门子突突的疼,连忙改口道:“怎么会!你这么英俊潇洒,帅气迷人,待我又极好,我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你呢!”   “真的?”云修尘闻言眼睛都亮的要放光,“你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孟雪染扯了一抹笑,捣头如蒜的说道:“真的!真的!比金子还要真呢!”   云修尘这才又高兴起来,抱着孟雪染一路去了紫薇院的西厢。他将孟雪染放在了靠北的那张大罗汉床上。自己也欺身上来,日光下的云修尘温润如玉,没有了平日里的飞扬,但深邃如海的眼睛依然明亮,闪动着醉人的光芒。   孟雪染的心漏跳了两拍,连忙将目光从云修尘的脸上移开。强行板着脸说道:“你不是还伤着吗?抱着我走了这么久,伤口是不是不疼了?”   “哎哟,疼死我了,你帮我把衣服脱下来我瞧一瞧伤口。”云修尘倒在孟雪染的身上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孟雪染是没有什么菩萨心肠的,前世死在她手上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现在云修尘这样一闹。就算她明明知道云修尘不过是内伤,身上根本没有什么伤口,却还是忍不住心软:“那你从我身上下去,我给你脱衣服。”   云修尘想了想,还是乖乖听话的从孟雪染的身上翻了下来,躺在床的里侧,动的时候还忍不住哼哼了几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疼。   孟雪染便起身帮他把外衣脱了下来,又蹲身将他的鞋子脱了下来。   帮他脱了鞋子,孟雪染便准备转身逃跑。可刚一转身,云修尘的手臂便已经伸出,将她拦腰抱起,她轻呼了一声,身子却已经被他轻轻放在了床上。   守在外头的紫鹃和喜鹊听到声响,齐齐问道:“小姐,您......”   “没事,不叫你们就不用进来,和彩月说一声,去准备热水!”没等两个丫头问出口,云修尘便抢先吩咐道。   准备热水?   孟雪染虽然对民间的礼俗懂的不多,可也知道准备热水是什么意思。这人是想做什么?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还是在孟家,他就想着那啥吗?   “不行!你不能......”   她刚刚开开,只穿着中衣的云修尘便已经压了上来,而他的吻也随之落到她的唇上,就在刚才,云修尘不还是嚷着内伤复发吗?果然是骗她的!   就在她思忖之间,他已经撬开了她的樱唇......   孟雪染瞪大了眼睛,面颊却情不自禁的浮起红云,身上的少年急切而又生涩,在她的唇齿间寻找着他梦想的甜蜜,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早已经散开,铺满了大红色的鸳鸯枕,她不知道这个画面对云修尘有着多大的诱惑,她只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浑浊。   她本能的想要伸出手推开他,可是手刚刚伸出来,就被他握住,他含住她的樱唇,含糊的说道:“染染,不要离开我。”   孟雪染的心蓦地一软,眼睛里升起了一股绮丽的氤氲,看在云修尘的眼里,身上的某处便呼的一下被点燃了。   恍然间,她只觉得锁骨处一痛,云修尘竟然咬了上来,她忍不住便是一声娇呼,声音里有痛楚还有羞赧。   云修尘大口地喘息着:“乖,忍忍,一会儿就好,别怕。”   什么一会儿就好?   孟雪染被他这一连串的举动早就弄得晕头转向,一向清醒的大脑这是根本缓不过神来,她的嘴里和她的鼻端都充斥着他的气息,他大半个身子压在她的身上,她甚至能感受到某处正生硬的顶着她。   “云修尘,你别......”她挣扎着,想要挣脱他,可得到的却是他更有力的钳制。   “乖,你别动了,你知道我忍的有多难受。就一次好不好?”云修尘伏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道。   什么叫就一次?   就在孟雪染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杨氏哄诱的声音:“阿宝哦,我的乖孙,可别哭了啊,你哭的外祖母心都要碎了。你爹娘回来了,外祖母这就带你去见你爹娘好不好?”   ☆、第一一五章 儿子太坑爹   话语中还穿插着几声哇哇的哭闹。   孟雪染被这一声震的连忙清醒了过来,用力推了一下云修尘,连忙说道:“快起来,娘带着阿宝过来了!”   云修尘闻言正在孟雪染身上肆虐的身子一僵,随后颓然的倒向了床的里侧,一只手捂住了眼睛,喃喃的说了一句:“阿宝,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来的太是时候了。”   见云修尘躺在床上装死,孟雪染抬脚踢了他一下,着急道:“你还不快些起来,娘马上要带着阿宝进来了。”   话音一落,孟雪染连忙起身整理已经被云修尘扯乱的衣襟,她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开,根本没有时间去梳成髻,她想了想,扯了一根发带。将头发胡乱梳成了一个马尾在杨氏抱着阿宝走进来之前,勉强把自己收拾的像个样子。   云修尘倒是好收拾,不过整整衣裳穿上鞋子便与孟雪染一同去了外间迎杨氏去了。   杨氏抱着阿宝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两人有些怪异的模样,眼睛孤疑的在正襟危坐的女儿和女婿身上看了一眼,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是她却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便不再去想只是冷下脸来对着孟雪染说道:“你这个做亲娘的也是个厉害的,把孩子往我这里一丢就是大半日的功夫,难道不知道孩子想你想的紧吗?可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杨氏怀中的阿宝已经看到了他的亲娘,原本抽噎着的小脸立马换上了喜笑颜开的模样。   孟雪染禁不住杨氏这般数落,连忙露出知错认错的态度,起身走上前去将阿宝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哄了一阵子。   杨氏见阿宝已经止住了眼泪,这时也玩的开心,便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把阿宝抱过来吧。”   孟雪染和云修尘闻言,连忙向杨氏行礼送她离开。   不过却在杨氏转身的功夫,就见到彩月匆匆赶了过来禀报道:“二少爷,二少奶奶,热水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要送过来?”   杨氏闻言转过身来,眯起眼睛扫了一边站在一旁笑的很是尴尬的孟雪染和云修尘。   孟雪染连忙开口解释道:“娘,我不过是走路走的有些累,想泡一泡脚罢了......”   杨氏却是霸气的摆了摆手,一副你不用多说,我什么都懂的模样轻哼了一声,丢下一句:“青天白日的,还是要适可而止。”这才又转身走了。   孟雪染看着杨氏离去的背影,有些欲哭无泪。   云修尘却是从孟雪染手中接过阿宝,阿宝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像苹果,云修尘心里软绵绵的,抱着他亲了一口。   阿宝笑眯眯的,小手捏成兰花指摆放在了腮边。   云修尘便讲阿宝放在了炕上,拍着手逗着阿宝玩。孟雪染跟着坐在了一边,看着父子俩在那里玩闹着,嘴角扬起了一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   翌日,是白家开始送嫁去燕北王府的日子。   孟雪染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听说前去看热闹的人简直就是人山人海,孟雪染便想着也要亲自去瞧一瞧热闹。   紫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趁着屋内就剩下主仆两人的时候,紫鹃这才焦急的说道:“小姐,不过是送嫁罢了,您若是想看什么时候都可以,可今日却是白家送嫁的日子,那白七小姐她......您还要拉着二少爷一起去,这岂不是......”   孟雪染却是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无碍,若是云修尘想借此机会做些什么,那就让他去做吧,若他真的不死心,不管何时何地,他都会有所动作的,不是你我再三防范就能防范得住的。”   说到这里,孟雪染叹了口气道:“随他去吧。我不过是听说这场婚事浩大,想自己去看热闹罢了,莫说今日送嫁,就是明日迎娶的时候,我也想去瞧一瞧呢。”   紫鹃急的想跺脚,可是她却也知道凡是孟雪染已经做下的决定,是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更改的,她也只得将这份焦急深深埋在了心里,不停的祈祷着:“二少爷,此番可是我家小姐对您的试炼,您可千万不能让我家小姐失望啊!”   孟雪染其实一早就订好了正阳街上的一处茶楼二楼的厢房。   收拾妥当了之后,孟雪染便和云修尘一同乘坐马车去了。孟凡烨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她和云修尘要去凑热闹的消息,巴巴的带着行动有些不便的夏翎赶了过来,说夏翎也从未瞧见过燕北这里送嫁的场景,也想跟着去瞧一瞧。   云修尘的脸色直接阴沉了下来,如果不是孟雪染一直拦着他,只怕他早就要对夏翎动手了。   孟雪染孤疑的看了看孟凡烨又看了看夏翎问道:“李世子的伤不是很严重吗?昨日二哥还说,只怕李世子就要不久于人世了。怎么今日竟然还能下床走动了?”   孟凡烨却是呸呸呸了几声,看着孟雪染嗔怒道:“妹妹,你怎地就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来呢?夏兄能够下床行走,这可是天大的高兴事,你就别扯着前事不放了。”   孟雪染神情有些怪异的看了孟凡烨一眼,心想这人就算是在没谱,终归也还是她同胞亲二哥,还是就让他跟着去吧。   那一日景安王府给白清昕送添妆礼的时候她没有赶得急来凑热闹。这一次她可是要好好的瞧一瞧。   正阳大街两旁的茶楼酒馆饭庄家家都是爆满,前来看热闹的人简直就是人山人海,都等着找一个视野好的地方来看热闹呢。   孟雪染一行出门有些晚了,在正阳街上拥堵的差点走不过去,云修尘却是吩咐了充作马车夫的长安去找一条小路过去,他们这才没有耽误了时辰。   那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每过一个路口便传来一阵炮仗声,十分的热闹。孟雪染原本还坐在八仙桌上喝着茶安静的等着,一听到这声音。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彩月适时的说道:“白家送嫁的队伍已经过来了。”   孟雪染便连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去看。云修尘见状也跟着起身,站在孟雪染的身后双手从她后背的两侧腰间伸过去,放在前方的窗棱上,摆出一副保护的姿态。   孟凡烨也亲自搀扶着夏翎去了另外一扇窗前,孟凡烨的目光也落在了下面的送嫁队伍,只是夏翎的目光却一直落在了笑闹着一边看着一边和云修尘低声说这些什么的孟雪染。   看着云修尘原本冷凝的脸上也因为和孟雪染说话而变得柔和,又看着孟雪染无忧无虑对什么的都好奇的模样,夏翎心中一阵绞痛,眼神也变得晦暗起来。   云修尘似是感受到了夏翎的视线,身子不着痕迹的朝着右边挪了挪,挡住了夏翎的视线。   撇开白家给白清昕准备的嫁妆和其他人给白清昕的添妆不提,仅仅是景安王府给白清昕那九辆马车的嫁妆就足以令世人震惊了。   燕北还从未有哪一家嫁女有这种排场,就连当处老王妃唯一的女儿出嫁的时候也没有像白清昕这么风光。   “白家和景安王府给白七小姐准备的嫁妆果然声势浩大呢。”孟雪染一边看着,一边赞叹了一句。   云修尘冷眼看着,嘴里却是嗤笑了一声道:“这些嫁妆不过是为了让世人看到,白家嫁到李家也不算太高攀,至少燕北还找不到能摆出这么大场面来嫁女的世家。”   孟雪染想了想,颇有些赞同的点了点头:“说起来也是,想来景安王府给白七小姐准备的嫁妆是普通世家富户们有钱也找不来的。现在这时候,恐怕没有人会想起来白清昕是白家出生的小姐,在世人的眼中看到的只是景安王的外孙女,一位郡主的嫡女要出嫁了。”   夏翎却是冷哼了一声:“景安王府受了这么多年的打压,现在能拿出手的,不过也就这点子东西罢了。”   云修尘眉头紧皱,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夏翎这番话很明显是在挤兑他们燕北的人没有见过世面。云修尘纵然是个混不吝的,可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对燕北的归属感还是很重的。他放在窗棱上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贴着孟雪染后背的身体也渐渐紧绷了起来。   孟雪染见状却是扯了扯嘴角,伸出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揉了揉,云修尘原本阴沉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而那紧绷的身体也放软了许多。握成拳的手掌缓缓松开,他低着头看着手背上那只纤细洁白的柔荑,将手掌转了上来。与孟雪染的手十指交握在了一起。   “李世子贵为朝廷镇南王的世子,自然是见惯了大场面,反倒是我们燕北这般穷乡僻壤的地方是在与贵宝地无法相提并论呢。”孟雪染目光一直盯着下方已经过了大半的送嫁队伍,微微提高了些音量,凉凉的说了一句。   夏翎见状自知失言,连忙补救道:“染染,你知道的,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懊恼了起来,只要他一见到孟雪染正在对那云修尘娇笑着软言软语的说着些什么,又和那云修尘表现出夫妻恩爱的模样,他心中就蓦地生出一阵自己怎么都压制不住的妒火,这才会头脑发热,胡言乱语起来。   也不知道孟雪染会不会因此在对他有所不满。   孟雪染却是轻笑了一声道:“李世子,你如何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既然李世子瞧不上我们燕北,还是早些回去吧,省的我们燕北的人或事在污了你的眼睛,那可就不好了。”   云修尘闻言却是皱了邹眉,很是不满的揉了揉她的头顶道:“染染,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大哥,我没说我自己啊,我说的可是全燕北人民啊,您这断章取义的能力未免也太厉害了啊。孟雪染一阵无语,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白家的人浩浩荡荡的送完了嫁妆,孟雪染也失了兴趣,她本来想着在外面玩一玩再回去的,可是想起出来是亲娘耳提面命的让她看完热闹就回来的要求,只得对云修尘道:“咱们回去吧,娘说阿宝现在可黏人了,太长时间见不到我们,阿宝会哭的。”   云修尘早就不想让孟雪染出现在夏翎的视线内了。闻言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孟雪染便对着孟凡烨道:“二哥,你与世子难得出来游玩,就多带着世子在燕阳城里逛逛,我与相公就先回去了,阿宝还在等着我们呢。”   孟凡烨眼睛发亮,看着孟雪染的目光格外的亲切,亲切到让孟雪染有些不寒而栗,然后孟凡烨用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说道:“二妹妹回去告诉阿宝。晚上舅舅回去的时候给他买玩具!”   夏翎皱着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孟雪染强忍着去扶掉身上气满的鸡皮疙瘩,笑容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拉着云修尘匆忙走了出去。   等到上了马车,孟雪染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云修尘说道:“我二哥怕是思想有些问题。”   云修尘对于今日孟雪染待夏翎的态度很是满意,闻言笑眯眯的说道:“哪里有问题?我怎么不觉得?”   孟雪染疑惑的看着云修尘道:“难道你不觉得二哥他对于那镇南王世子有些太热情了?”   云修尘却是一本正经道:“当然不觉得,染染作为女子,自然不会明白,我们男人之间纯洁而又浓烈的情谊。”   孟雪染怀疑的看了云修尘一眼:“真的吗?你们男人都这样?”   云修尘脸不红心不跳的坚定的点了点头。   孟雪染见状,只得自我安慰了一番:“男人和女人之间对待革命友情的态度不一样,二哥的做法是对的,不过是自己想多了。”   晚膳的时候两日不见的孟父也出现了,据他所说是完成了一副非常满意的人物像,而这人物像是根据阿宝的模样画出来的。   孟宜瑞很是高兴。特地带了几坛子女儿红要和云修尘这个女婿好好的喝上一杯。   云修尘今日心情也是极好,便陪着孟宜瑞多喝了几杯,三坛子女儿红被他喝了一大半。孟宜瑞的酒量不好,堪堪喝了一坛子的时候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将孟宜瑞送回了正房,云修尘带着几分酒意回到了西厢,洗漱后一上床就抱住了孟雪染:“染染,你对我真好。”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如此嫉妒一个人,那人和他的妻子有一个秘密是他不知道的。虽然他强忍住没有问。可是心中却还是介意到无以复加。   可今日,他的妻子对他说了我们,还为了他出言讽刺了那人。相比较之下,他在孟雪染的心中还是有一点位置的吧。   云修尘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偷笑。   “我哪里对你好了?”孟雪染问道。   “你为我欢喜,为我做了那么多事。”酒意微醺,云修尘口不择言,想一句说一句,胸口又太多太多的喜悦不知如何释放。   “哪有啊?不过是看不惯那镇南王世子的作风罢了。反正到时候他要是找事的话,还是要你上去顶着。”大半夜的,被一个醉鬼紧紧抱住,一个劲儿的感激她,活了两世,孟雪染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那是自然,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让女人顶在前面,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都替你担着。”云修尘胸脯拍的啪啪作响。义薄云天的说道。   孟雪染瘪了瘪嘴,没有搭理他。   云修尘却是想到了什么愤恨的说道:“你银子够不够花?公中给的银子不用省,只管都用了,我手里还有不少的私房银子,绝对不会让夏翎那小子专美于前!”   当初云修尘想要和孟雪染和离,曾经说过他手上自然有东西能够打动孟家,那时候孟雪染就知道云修尘手里的私房银子肯定不少。孟雪染心里比谁都清楚,所以说男人真的不能喝酒。也不过多喝了一些,就老老实实的将底都交代出来了。   “不用不用,我还有压箱银子,不够用时可以拿这个出来顶上。”孟雪染故作谦让的说道,云修尘喝醉了之后不发酒疯竟然是这般好玩,她忽然想要逗一逗他。   “那是你的嫁妆,你留着自己买花戴,不要贴补家用。我这就让人给你送一万两银子过来。”云修尘说完就坐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光着脚就往外走。   孟雪染吓了一跳,也顾不上笑了,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拉住了他。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她问道。   她的力气和云修尘比起来就像是小猫一样,云修尘只稍稍一用力,便将衣袖从她手中挣脱开来,继续超外头走去。   孟雪染后悔死了,这个玩笑开的有些大了。   正在此时,云修尘一个踉跄,向前倒去。   孟雪染想都没有想,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就在她抱住了他的腰的那一霎那,她忽然就明白了,云修尘是装的,她上当了!   果然下一刻,云修尘已经转过身来,也同样抱住了她,两人赤足站在地上,紧紧相拥。   “骗子,你放开我,我没有穿鞋子!”她纤细的手臂原本是环在他腰上的,现在已经开始捶他的后心了。   云修尘哈哈大笑,抱着她回到了床上。   “傻丫头,你以为我是去哪儿?这里可是孟家!”云修尘笑弯了眼睛。   活了两世,孟雪染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叫了“傻丫头”,可见她刚才的举动是真的太傻了。   她有些自暴自弃的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的道:“我以为你要去前院拿银子!”   深更半夜,云二少奶奶逼的云二少爷穿着中衣光着脚出去拿银子,她的脸估计能丢的一干二净,从此以后在无颜见人了!   云修尘闻言笑的更加欢畅,他的染染啊,这是她在他面前最最放下心防的时候吧。   “染染,你真好!”他小鸡啄米似的在她的樱唇上吻了一下。   孟雪染心头一动,距离上一次他差点就能得逞却被自己亲生儿子给打断的时候,也不过一日一夜吧。虽然昨天晚上他睡觉老老实实的,可今天她感觉有些不妙啊……   孟雪染还没有继续想下去,云修尘的手已经像是灵蛇一般探进了她的衣襟。   秋日里穿的衣服并不厚重,月白色的中衣薄薄一片,云修尘的手放在她的纤纤细腰上。低沉的声音如同呢喃一般:“让我看看。”   “不让!”看什么看!   “我就看一眼。”   “半眼都不给看。”   “你不让看,那我就摸了啊。”   “你敢!”   最终云修尘还是不敢,因为孟雪染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发着寒光的银针,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怎么能在睡觉的时候还随身携带这个东西呢?若是睡着了之后不小心戳到自己那可怎么办?”云修尘皱着眉可怜巴巴的控诉道。   孟雪染扬了扬眉,很是自信的说道:“这追魂针既然是我打造出来,我自然有法子不让它戳到我。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不过今日我还真是庆幸自己带着它呢!云修尘,你说是与不是?”   云修尘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是。”   没法子,孟雪染拿着那追魂针威胁他的模样,让他无力拒绝。   孟雪染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将追魂针放在了床头的矮几上。   云修尘松了一口气,开口转移话题道:“染染,咱们还要在孟家住几日啊?”   孟雪染嗔了他一眼,佯装不满的问道:“怎么,你不想在孟家住?”   云修尘连忙摇了摇头:“当然想啊,染染你住哪里,我就住哪里。不过咱们已经在孟家住了快十日了,祖母她老人家也很想念阿宝呢。咱们要不要抽个时间回云家啊,要不然把阿宝送回云家也行啊。”   云修尘唠唠叨叨的,放在孟雪染宽松中衣里的那只手紧贴着光滑的丝绸布料,悄悄的又向下面移了两指,不过没有触碰到孟雪染的皮肤。   “可是我娘她一定会舍不得的,她现在可是情愿把我送走,也要把阿宝留下。”一想到这里,孟雪染就忍不住摇头。   ☆、第一一六章 庖厨   “没事的,把阿宝送回云家一阵子,再送回来也行啊。就让他云家孟家两家住着,也挺好的呢。”   云修尘说着,手贴着衣裳又下移了一些。   孟雪染却是不赞同的说道:“阿宝不过快两个月的小孩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你可是阿宝的亲爹,竟然这般对待阿宝……”   说到这里,孟雪染恍然大悟,想起云修尘昨日即便是忍不住了也没有成功的那时,是因为阿宝突然哭闹起来,被杨氏抱了过来,打断了云修尘的好事,所以就“怀恨在心?”了!   孟雪染强忍住笑意,板着脸教育着云修尘道:“阿宝还是个孩子,你怎地能与他计较这么多,好歹你还是他的父亲呢,凡事都要以爱护阿宝为先,不能只顾着自己享乐。”   孟雪染说到这里。忽然回过身来,因为她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你干什么呢?我说了不让你乱摸。”   她一边说一边把他的手使劲拉出来,这人实在太不要脸了。   云修尘表现得非常听话,乖乖地任由孟雪染把他得手拽出来,然后转过身去,给了孟雪染一个后背。   孟雪染不解气,伸腿踹了他一脚,把他踹到床沿上,听到他得闷笑声,孟雪染翻了一个白眼,转过身拉拉被他弄得松散的衣裳,闭着眼睛假寐。   云修尘却是久久没有入睡,他的手上还残留着她的芳香,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她的柔软和细腻。   原来女人的身子是这样的,隔着衣裳和没有隔着衣裳是完全不一样的。   染染没有发火,虽然当时他故意说起阿宝回云家的事情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可是被她发现之后,也并没有特别的抗拒。   染染开始接受他了吧?   想到这里,云修尘转过身去,淡淡的月光下,看到的是孟雪染乌黑的长发。   他掬起一缕放在唇边轻吻,她的秀发轻轻柔柔带着玫瑰花的暗香,她洗头的时候应该是加了玫瑰花的香露吧,真好闻。   “染染,别生气了,让我抱着你睡好不好?我保证不乱摸了……”   孟雪染装作没有听见,云修尘果然嬉皮笑脸的缠了上来,将孟雪染抱在了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孟雪染不由得摇了摇头道:“对于一些人来说,还真是一个好兆头呢。”   今日是燕北王府李二公子和白家白七小姐成亲的日子,听说是两情相悦,天作之合。   孟雪染是见过白七小姐的,只不过从来没有见过燕北王府的李二公子,所以她的好奇心被勾出来了,特地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上了一件真紫色的妆花褙子,梳了一个堕马髻,便准备领着紫鹃和彩月等人一起去外头看燕北王府的迎亲。   云修尘见状巴巴的要跟着一起去,孟雪染皱着眉看了他好一阵子。   云修尘被她看的有些奇怪,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的问道:“染染,可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孟雪染摇了摇头道:“我以为你今日会做些什么呢,所以就准备自己去瞧热闹了。”   云修尘心中一沉,看来染染对他还是没有完全的放心呢。于是便露出一个笑容故作不解的说道:“不管什么事都没有陪着你重要啊。所以,染染你去哪里,我就要跟着你去哪里。谁让我媳妇生的太美,总是有一些宵小之辈惦记。”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云修车是咬牙切齿的说的。   孟雪染还觉得奇怪,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云二公子此话莫不是在说在下咯?”   云修尘闻言冷哼了一声,看着来人的目光闪过一丝狠辣。   孟雪染很是无语的抚了抚额角,转身无奈的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孟凡烨和夏翎说道:“二哥,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孟凡烨将手中的折扇合起,一本正经的说道:“今日天色极好,我与夏兄便想着出去游玩一番,想着你成了亲能出去游玩的机会不多,所以才特地过来邀请你与妹夫同去啊。”   孟雪染连忙摆了摆手拒绝道:“正好,我与相公今日有事,就不与你们一同去游玩了。告辞,告辞。”   说完孟雪染便拉着云修尘的手就准备往外走。   可刚转身还没有走出两步远,就被身后的孟凡烨给叫住了:“妹妹!你们今日要去何处啊?出去游玩的事情可以再约时间,要不我和夏兄今日就跟着你们一起去吧。”   说话间,孟凡烨已经和恢复了悠闲慵懒模样的夏翎一同走了过来。   孟雪染:“......”   对于她亲二哥这般厚脸皮的模样,孟雪染还真是没法子拒绝。夏翎又是一副我只是跟着看热闹的,不管去哪都无所谓的模样,孟雪染更加没有法子了。   只得叹了口气,默认那两个人跟着她们去了。   云修尘心里是极为愤怒的,自打那夏翎来了孟家之后,他每次和孟雪染一同出去游玩的时候,那夏翎都一定会跟在后面,又无时无刻的在表露着对他媳妇的爱意!   这他怎么能忍?!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忍,虽说他不在乎夏翎是镇南王世子的身份,可他还是要估计着二舅兄呢。   想到这里云修尘挑了挑眉,昨日染染好像跟他说过,二舅兄对那夏翎的态度很不一般,在他看来也确实如此,既然这样,那他是需要好好帮一帮二舅兄了。   云修尘怀揣着心思也没有心思去管孟凡烨和夏翎跟不跟着了,默默的同着孟雪染一起去了正阳街。   站在二楼的厢房里,孟雪染趴在窗户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百无聊赖的等着那位传说中的李二公子。   这一日燕阳城里万人空巷。人人都争相涌向城中的主干道上想要一睹燕北第一公子的风采。   云修尘见着她如此心切的模样,心中顿时酸酸的有些不是滋味。他记得,他的染染好像没有一次这样急切的想要见到他过。   李二公子李成裕迎亲是骑着马来的,他的身后跟着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神色肃穆步伐整齐划一的燕北军人。   当时孟雪染想,这是上很多事情果然是没有公平可言的。   有人生而富贵,有人天赋异禀,有人才华出众,也有人一出现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如天边明月。如绝世美玉,如雪岭之花。   领头骑马而来的那位男子,身穿一身纁黄色的吉服墨黑的发在阳光下有些暗紫,衬得优美的面部轮廓发出一种柔和的如玉石般的光泽,一双清澈温润,黑如墨玉般的眸子目不斜视的朝着前方看着。   孟雪染前世闲来无事曾经听过那些名士品评美人说,一个人美不美最重要的不是容貌,而是气质,很多人坐在那里不说不动还可以称得上美。一动作一开口就会像是传世之画被毁了一般,破坏了那一份美感。   而眼前的这个男子,却是连袍角晃动的弧度也能让人觉得恰到好处。   孟雪染忍不住叹道:“白玉无瑕,绝世无双,就是形容这种人的吧。”   这是孟雪染第一次给一个男子的容貌如此高的评价。   云修尘在一旁听着,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跟李成裕有仇!而且是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以前不懂事他自以为喜欢了白七小姐,结果那白七小姐舍了他嫁给了李成裕,如今他好不容易遇到了心爱之人,而且这心爱之人还嫁给了他给他生了一个孩子,结果一见到李成裕就给出了如此高的评价。   就连他都未曾从孟雪染的口中听到过一句赞美!这李成裕何德何能?!到这个地步还不放过他!   云修尘看着楼下骑着高头大马吸引了一种目光的李成裕,恨得咬牙切齿。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生出了要不要上去把李成裕打成残废的想法。   恨得咬牙切齿的不单单是云修尘,还有一旁故作云淡风轻的夏翎。   同样是王府的公子,凭什么燕北王府的公子就能入了染染的眼,而他作为镇南王府的公子,还是世子,怎么就被染染如此嫌弃?   李二公子这一路行来,毫无意外的讲所有看到他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不管是赞叹的,心悦的,还是愤恨的。   在一片寂静下,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孟雪染轻笑了一下,经过这一日,只怕李成裕在很多年以后都会是所有燕北女子心目中最英俊最俊美的新郎官了,而且应该还是没有之一的。   李二公子和那些迎亲的军人走过,后面跟着的是迎亲的花轿,燕北王府的迎亲花轿比一般的花轿要大一些,用的是上好的香樟木,朱漆铺底,金饰雕花,端庄大气,没有铺太过花哨的轿衣。   孟雪染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原主已经和云修尘成亲两年了,她自然没有坐过花轿,不免有些好奇,盯着那花轿看了许久。   云修尘却怕孟雪染对那李成裕生出了别样的心思,咬牙切齿了一阵子,下了个决心,他也要穿上喜服好让孟雪染看一看,他可是比李成裕要俊美多了。   当初他和孟雪染成亲的时候,因为他没瞧清楚自己的真心。做错了许多的事情,他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在成亲当日逃跑,没能亲自将孟雪染迎娶进门。   热闹已经看完,孟雪染也过足了瘾,便坐在了里间的八仙桌上,认认真真的品着茶。   旁边坐着的是云修尘,对面坐着的是孟凡烨和夏翎。   云修尘似是想起了之前在心中的那个想法,见状便笑着了笑道:“二哥,我瞧着李世子的脸色有些苍白,怕是内伤未愈的缘故。”   孟凡烨闻言连忙转头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晦暗,但举止依旧的夏翎。仔仔细细的瞧了瞧他的脸色,孟凡烨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道:“是有些苍白了。”   云修尘闻言便笑道:“即使如此,二哥还是和李世子一同回去吧,这在外面的时间久了,终归是对内伤痊愈有碍的。”   孟凡烨看了看孟雪染,又看了看夏翎,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云修尘见状便连忙道:“二哥,正巧染染也看完了迎亲,我们也准备要回去了。”   见孟凡烨有些心动,夏翎便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即使如此,那便一同回去吧,毕竟咱们还是一同出来的。”   云修尘却也不介意,一同回去就一同回去,反正和孟雪染坐一辆马车的是他,又不是夏翎。   想到这里,云修尘似笑非笑的看了夏翎一眼道:“李世子所言极是,不过还是得要劳烦二哥多多照看李世子的身子了。”   孟凡烨忙不迭的点着头。拍着胸脯说道:“那是自然,夏兄可是受了我的邀请才来的,即是好端端的来的,自然要全须全尾的回镇南王府去。”   孟雪染神色孤疑的看了这三个人几眼,她总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劲,但是却又找不出来。不过,最让她觉得奇怪的是云修尘什么时候和夏翎关系变得这样和谐了?   坐了马车回到了孟家,在四人分别的时候,今日一向很少开口的夏翎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孟雪染:“染染。”   孟雪染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那个笑容有些苦涩面容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夏翎:“李世子?”   夏翎忽地露出了一个极尽倾城的笑容,深情款款的看着孟雪染,一字一句的说道:“染染,就算你不记得我也无妨,终有一日,我会让你记住我,接受我,嫁给我的。”   话音一落,不等孟雪染说些什么,夏翎便直接转身朝着孟凡烨的院子方向走去,脚下没有丝毫的停留。   云修尘双手握成拳,眯着眼咬牙切齿的盯着夏翎离去的背影,愤恨道:“算你小子跑得快!”   事已至此,云修尘觉得或许是他对孟雪染还不够好。   不过当晚云修尘就被杨氏好好上了一课,虽然那一课不是对他上的,而是对孟雪染。   杨氏见孟雪染越来越能吃,心中一喜,连忙推了她一下低声问道:“染儿。你是不是又有了?”   孟雪染一脸懵逼的看着杨氏,疑惑的问道:“有什么?”   杨氏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就差把孟雪染伸到嘴边的点心给打下去:“你说有什么?!阿宝的弟弟妹妹啊!”   这句话,杨氏没有控制音量,坐在不远处正在和孟宜瑞下棋的云修尘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原来岳母希望他们再生一个孩子!云修尘嘴角挂着笑如是想着,然后手上一个没注意,下错了地方,直接被孟宜瑞抓到了机会,吃了他一条大龙。   孟宜瑞得了好还忍不住摇了摇头道:“修尘啊。你分心了!”   云修尘连忙低头认错,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抓起白子认认真真的继续下起来。   孟雪染叹了口气很是无语的看着杨氏道:“娘,当然是没有的!孩子这种事情是将就缘分的,急不来。更何况阿宝这才多大啊!”   杨氏闻言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也对,阿宝现在不过两个月,哪里这么快啊。   但是她一瞧见孟雪染除了吃还是吃的模样,就有些气不顺,就差拎着孟雪染的耳朵教训了:“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人了,孩子都有了,还这般贪吃!日后胖的连娘都认不出来你,看你上哪里哭去!”   孟雪染闻言叹息了一声,耐心的解释道:“娘,民以食为天,你总得让我吃饱饭啊。”   杨氏见孟雪染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的伸出手狠狠的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整日都是吃吃吃。每回用的膳比你夫君的还要多,你只顾着自己吃了,可有想着你的夫君?”   孟雪染皱了皱眉不解道:“想他做什么?他有手,可以自己吃啊。再说了,还有小丫鬟给他布菜呢,放心吧娘,饿不到他的。”   见孟雪染笑嘻嘻浑然不在意的模样,杨氏只觉得心累,她这个女儿怎么越来越不在正道上走了呢?   “你说说你。嫁给了修尘三年,你可有给他洗手做过一会羹汤?”   孟雪染认认真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这也不怪她,成亲前两年,云修尘逃了婚,后来好不容易回来,他俩斗的如火如荼的,哪里有心情做饭,更何况。这里的东西,孟雪染根本就没有用过,怎么去做饭?   杨氏见状只得有气无力的叹气道:“虽说咱们这样的人家里头都有丫鬟婆子去烧火做饭,可是你也要时不时地给修尘做上一顿饭,或是一两道菜,这样才会显得你重视他,爱慕他。”   孟雪染孤疑的看了杨氏一眼,很是不能相信杨氏的话。她觉得杨氏说的,也太没有道理了些,若真的做个饭就能如此?那她还是不做的好。   接下来,孟雪染被杨氏狠狠的训斥了一番,直到杨氏累了,这才放过了她。   云修尘看着孟雪染垂头丧气的模样,很是心疼。又想起杨氏说的那些话,便一头扎进了紫薇院的小厨房里,把灶上的婆子和粗使丫鬟们吓的目瞪口呆。   君子远庖厨。   小厨房就在紫薇苑里,早就有人飞奔着给孟雪染报信,孟雪染直皱眉,趿了鞋走出去,想去灶上刚刚走下庑廊,就见有小丫头满头大汗的跑过来:“二姑奶奶,小厨房里走水了!”   孟雪染大吃了一惊:“姑爷呢?”   “还在里面。”小丫头哭着说道。   孟雪染的头嗡了一声,提起裙子就往小厨房跑去,还没到小厨房门口,就见到处冒的都是烟,提着水桶的婆子见她来了,忙道:“二姑奶奶别急,就是灶台烧起来了,已经用水扑灭了。”   孟雪染这才松了口气,又问:“姑爷没事吧?”   婆子惊魂未定,结结巴巴地道:“姑爷没事,还在里面......”   孟雪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叮嘱着那婆子:“快下把里面的东西都收拾好,有没有派人去告诉母亲?”   那婆子摇了摇头道:“还未去禀报”。   孟雪染松了口气道:“如此便好。”   紫鹃快走几步,在她身边低声道:“奴婢打听了,是二少爷不小心......火势不大,两桶水浇上去就给扑灭了。”   孟雪染对匆匆赶过来的紫鹃道:“你去把此事回禀给母亲吧,请她嘱咐紫薇院的下人们,万不能将此事传出去。”   踩着地上的水渍,她走进灶间,正撞上迎面走来的云修尘,他小心翼翼地端了只紫砂鲤鱼盆,脸上黑一到白一道。   “你在里面做什么呢?”孟雪染忙让丫鬟接过那只紫砂鲤鱼盆,自己则用绞纱帕子给他擦脸。   “没事。就是把灶台烧了,好在还有两只小炉子在。”   云修尘一低头,见到孟雪染穿着的翠绿的绣鞋踩进了水洼里,他揽住她的纤腰把她抱了出来。   孟雪染脸上一红,并没有反抗,任由他把她放在干爽的青石地上,和他一同回了西厢。   “你煮了什么?”孟雪染倚在屏风上,看着正在洗脸的云修尘好奇的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云修尘笑着抬起脸,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亮晶晶的,如同沾上雨水的星辰。   “煮给我吃的?”孟雪染笑嘻嘻的问道。   云修尘笑而不语,却把那满是水珠的脸庞伸到了孟雪染的面前,孟雪染无奈,只好拿了帕子把他脸上的水珠擦干。   小丫头摆了炕桌,好在晚膳时间已经过了,就算小厨房里一片狼藉,也没有什么大碍。   那只紫砂鲤鱼盆摆在炕桌上,还有七八碟子点心。   小丫头笑着道:“二姑奶奶,姑爷怕您晚膳没有用好,特地吩咐奴婢给您准备了点心,让您填一填肚子。”   小丫头退了下去,彩月打开了那只鲤鱼盆,诧异的看了云修尘和孟雪染一眼,随即低下头去,给云修尘和孟雪染各盛了一碗。   孟雪染看着在面前的甜白瓷碗和碗里黄乎乎的那碗东西,呵呵的笑了。   “染染,你尝尝,虽然味道不是很好。”云修尘满脸期待的看着孟雪染,神情真诚而又坦然。   ☆、第一一七章 想我了吗?   为了煮这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云修尘几乎烧掉了一间厨房。   他该不会是听到了杨氏对她的训话,所以特地煮来安慰她的吧?   孟雪染心头一热,拿起汤匙吃了一口。   “这是......萝卜?”孟雪染有些不敢相信,这真是云修尘煮的?不过单单看品相的话,应该是的。   “味道好不好?”云修尘问道。   “唔......好喝。”孟雪染没有说谎,这锅东西虽然难以下咽,但是味道确实挺鲜的。   孟雪染喝了小半碗,发现云修尘一口未沾,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不吃?”   云修尘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不喜欢吃萝卜,太难吃了。”   “那你还煮给我吃?”孟雪染瞪大了双眼。   “萝卜顺气啊!”云修尘说的理所应当。   孟雪染:“......”   晚上躺在床上,孟雪染问云修尘:“那道萝卜汤是谁教你的?”   无论是云家哪个人,都不会让云修尘近庖厨的,且不说老太太对他的偏爱,就他那无法无天的性子,谁敢指使他啊。   “周妈妈在会庄子上荣养之前。最喜欢喝的就是这样煮出来的萝卜汤,我觉得好奇,每每周妈妈煮汤时,我都会躲在灶间的窗子外面偷看。”   周妈妈是云修尘的奶嬷嬷,待云修尘比云老太太和王氏待他还要亲。   合着,你这是第一次煮这萝卜汤啊。孟雪染没有言语,好一会儿才道:“改天你告诉我,我再去告诉灶上的人,让她们去煮。”   云修尘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反正他是不喝这东西的。   沉默了一阵子,孟雪染想了想还是说道:“咱们在孟家待了不少时日了,想来是时候该回去了。”   云修尘纵然是没有什么事情做,也不能日日跟着她住在孟家,若是云家的长辈们责怪起来,只怕会将此事的责全部落在她的身上。   云修尘点了点头,他早就想回去了。至少在云家可没有夏翎在一旁对他的媳妇虎视眈眈,再者,他若是想要做什么事情,也不用再估计这里是孟家而畏手畏脚了。   翌日一早,两人去了正房给杨氏请安,杨氏拉着云修尘狠狠的夸赞了一番,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待孟雪染实在是太好了,竟然还亲自下厨给孟雪染煮汤。只字不提云修尘因为煮汤把小厨房给烧了的事情。   孟雪染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撇了撇嘴。见杨氏的余光扫向了她,孟雪染连忙抱着阿宝低声哄着,这才躲过了杨氏的唠叨。   等用过的早膳,孟雪染这才对杨氏说道:“娘,我和相公已经回来十多日了,差不多该回云家了。”   杨氏闻言心中极为不舍,可是再不舍,女儿也是嫁给了别人家做媳妇,能回到娘家的日子本就有限,此次住了十多日已经是很难得的了。亲家不怪罪还好,若是怪罪下来,只怕受苦的还是她的女儿。   想到这里,杨氏即便是心中再不舍得,也点了点头附和道:“是了,你们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只怕亲家要派人来请你们回去了。从孟家到云家,大半个时辰就到了,你现在已经嫁为人妇,是须得恪尽妻职,你一直住在娘家不走,只怕你婆家会因此对你心生不满。”   说完杨氏叹了口气,随后又振作起来,忙吩咐着丫鬟们给孟雪染整理箱笼,准备回礼让她回云家的时候一并带回去。   杨氏这边忙着,孟雪染和云修尘抱着阿宝一起去了孟老太太的院子。   这十几日孟雪染基本上每日下晌等孟老太太午睡醒来之后,抱着阿宝去给孟老太太请安说话。   今日早上就过来了,孟老太太还觉得有些奇怪,可一听到孟雪染等人是来辞行的,孟老太太便笑着道:“我就说你这个皮猴儿,每日里贪睡的那么厉害,怎地今日这么早就过来了。”   孟老太太和杨氏不一样,心中虽然不舍,可却是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伸出手接过了阿宝抱了一阵子,又让嬷嬷给孟雪染了一个描金匣子。   里面的东西怕是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走,所以便一直准备好放在了柜子里,等这一日到来了便拿出来给孟雪染。   孟雪染恭敬的接过匣子,笑着在孟老太太身边凑趣:“祖母,孙女又不是不回来了,等阿宝再大一些,孙女再带着阿宝回来住上一段时日,到时候祖母可千万要给孙女多准备点好吃的点心啊,您小厨房里的温嬷嬷做的江南点心很是好吃呢。”   孟老太太佯装愤怒的看着孟雪染,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瞧瞧你这个皮里阳秋的,哪有时常惦记着回娘家吃着吃那的。”   说罢,她又拉起孟雪染的手捂在手心里道:“你若是喜欢江南的点心,祖母就给你找一个专门善做江南点心的婆子,好不好?”   孟雪染似是得了什么宝贝一般,笑的很是欢心道:“那就多谢祖母啦!”   孟老太太好气又好笑的戳了戳她的额头,无奈道:“你啊。都是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跟着孩子一样。”   孟雪染笑着在孟老太太身上打着滚。孟老太太看了一眼在一旁正襟危坐的云修尘,想了想还是嘱咐道:“修尘,当初你来说的那些事情,现在也算是过去了,如今祖母瞧着你们孩子都生了,又是一副恩爱的模样,心里就放心了。但祖母只说一样。日后切不可再任意胡闹。”   云修尘连忙低头道:“是,修尘明白。”   孟老太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拉着孟雪染和云修尘嘱咐了几句,摸了摸阿宝的小脸蛋,这才放了他们离去。   辞别了孟老太太,云修尘抱着阿宝和孟雪染一同回了紫薇院。   用过了午膳,他们便乘坐了马车回了云家。   刚回到云家,云修尘便得了个消息。说是他在北边的那几座煤矿出了点问题。云修尘无法,只得先将孟雪染送回到了清澜院,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孟老太太这个时辰正在午睡,云修尘和孟雪染没有去打扰。   等过了一个时辰,孟雪染估摸着孟老太太差不多要醒了,这才抱着亲自抱了阿宝过去了宁德院。他们到的时候,孟老太太刚醒过来正在洗漱装扮呢,孟雪染便抱着阿宝在外头等了一会儿。   云老太太见了阿宝自是欢喜的不行,她已经有十多天没有见到这个重孙子了,从孟雪染手中接过来一直抱在怀里不撒手,一顿心肝肉的喊了一通。   之后才开口问道:“尘儿呢?怎么没与你一同回来?”   孟雪染连忙道:“相公他有事去了北地,具体何事,孙媳也不清楚。”   云老太太闻言,沉默了一阵子,便道:“即是如此那就罢了。他这几日没有惹出什么麻烦吧?”   孟雪染知道云老太太指的是什么,便笑着摇了摇头道:“并无,我这几日一直跟着相公,他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云老太太一颗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她之所以同意让云修尘跟着孟雪染一同去了孟家这么长时间,也为的就是防止他在李二公子和白家那小丫头的婚事之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如今诸事已定,倒是让她彻底松了口气。   就在孟雪染以为云老太太对她没有什么话要说的时候,却听到云老太太淡声道:“后日我和你二伯母要带着倩儿去燕北王府,你可要跟着一同去?”   孟雪染闻言心中一惊,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云老太太从未带过她去过什么地方。孟雪染心惊之余,仔细一想便明白了,作为云家最为骄傲的长孙女云熙妍现在已经算是废了,那接下来便是云熙婷和云熙倩这两个女孩儿了。云熙倩虽然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但是之前那些想要与云家联姻,却有高攀不上云大小姐的,在云熙倩和云熙婷两人之间,却是偏爱云熙倩的人家更多一些。   不管那云熙倩曾经在孟雪染面前有多放肆。但是至少在云家上下现在公认的最乖巧听话的小姐就是云熙倩,别人评论起云家三小姐来虽然也说不出太多的优点,但是乖顺这一条是跑不了的。   此番恐怕是要带着云熙倩去燕北王府让云太妃看一看,若是合了眼缘,再在云太妃身边待上一段时日,那也算是镀了一层金了。   想明白了这里,孟雪染便知道了,此事和她却是没有什么干系。便笑着道:“孙媳还是不去了吧,阿宝现在还小,离不开人呢。”   对于孟雪染的这番回答,云老太太很是满意,至少足以证明孟雪染不是那歪心思的人。   云老太太点了点头道:“秦家派人过来提亲了,之后很快日子就会定下来,你若是有时间就帮着你母亲操办着吧。”   孟雪染笑着点了点头道:“是。”   云老太太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之色,孟雪染见状连忙起身告退。   回到清澜院,孟雪染看着已经睡熟的阿宝,发着呆。   看来云熙妍是彻底被放弃了,原本给秦家联姻的女子应该是云熙妍的,现在临时换成了云熙倩,可见云熙妍现在只怕是还有不妥。   彩月见状便低声道:“二少奶奶,奴婢打听过了,说是大小姐的左耳还是听见声音。”   如此便是了。原本被云家寄予厚望的云熙妍已经沦为了弃子,二小姐云熙婷的性子尖酸刻薄上不了什么台面,只剩下了云熙倩被云家推出来和秦家联姻。   第二日云老太太去了燕北王府回来之后,便吩咐了下来,云家与秦家联姻的事情已成定局,把三小姐云熙倩许配给秦家公子秦舒朗。   秦家在燕北虽说算不上是名门世家,不过也算是这些年崛起的新贵,实力不俗,尤其是秦家公子秦舒朗,相貌气度自不必说。还在上一年的秋闱中得了解元,被燕北王府第一重臣燕北王身边第一谋士收为了门下弟子,风头一时无二,前途更是一片大好。   所以此事一出,并没有人觉得意外,那秦舒朗本就是准备陪云大小姐的,如今配了三小姐那自然是轻轻松松的。   对于这些事情,孟雪染自然是不会上心的。但是她不上心。自然还有其他人会心生不满。   “二少奶奶,听下面人说,二小姐那边又碎了一屋子的瓷器。”   这个消息孟雪染一日之内听到了不下三次,除开刚开始的震惊,随后想明白了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摔吧,终归用的不是我的银子。”孟雪染抬眼瞥了一下过来报信的彩月,轻笑了一声道。   彩月用衣袖掩住唇无声的笑了一会儿,这才道:“二少奶奶说的极是,只怕三太太除了心疼之余,又要一尝肉疼的滋味了。”   孟雪染抬头看着彩月,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彩月近日说话越来越得我的心意了。”   彩月帮着孟雪染整理着箩筐里的团线:“都是二少奶奶调教的好。”   云熙婷心中自然是不满意的,在她看来,既然云熙妍已经嫁不成秦公子了,那按顺序来排的话,能嫁给秦公子的自然就是她了。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心中窃喜着,尤其是上面再也没有了那个风头正旺的云熙妍。那其他人的目光自然该要落在她的身上了。   这些日子人逢喜事精神爽,云熙婷心情好的不是一点半点,就连去云熙妍的院子吃了闭门羹她都觉得无所谓。   现在云熙妍已经成为了家中的弃子,那么作为唯二优秀的嫡女,云熙婷自然要走到台面上来成为云家长辈们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   那么第一件事,就是云家和秦家的这门亲事了,云熙婷对此是志在必得的。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半路上却被平日里那个闷声不响的三妹云熙倩给截了胡!云熙婷怎么可能不怒!   这门姻亲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纵然秦公子不如李二公子和自家大哥那般是燕北数一数二的公子,可除这二人之外,能和秦家公子相提并论的几乎是没有的。   云熙倩那个小贱人!她凭什么!云熙婷一想到此就心中升起一股怒火无处发泄,只得将眼中所见到的一切都摔得稀烂才觉得解气。   如此一来,一天之内她摔了三套屋内的珍玩茶具之类的瓷器。   云老太太自是知道了这件事,沉默了许久,吩咐了银霜去了三太太吴氏那里传了一句话:“你若是再教不好女儿,那就自请下堂吧。”   吴氏心中原本也是愤恨的,那赵氏一个孤女寡母的凭什么敢跟她的女儿争男人!所以对于云熙婷的所作所为她是故意装作视而不见的,为的就是让云老太太知道她们的心思。   可是在听到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吴氏心中原本的不满彻底化为了乌有,她提起裙子就跑去了云熙婷那里,见云熙婷一边哭着一边朝着院子里的小丫鬟撒着气,吴氏心中也疼的厉害。   却还是不得不板起脸来怒道:“婷儿!住手!”   云熙婷不情不愿的收了手,却是一下扑到了吴氏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娘,女儿不甘心!”   吴氏被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哭的心都要碎了。也跟着流下了眼泪:“娘知道,娘知道。别说你不甘心,就是娘,也不甘心啊。可是,娘也没有法子,这些事全都是老太太拿的主意,咱们无能为力啊。”   云熙婷闻言心中对云老太太的恨意突然间爆发了出来,怒吼道:“那个死老太婆。总是瞧着我不顺眼,不是罚我禁足,就是罚我跪祠堂。现在好了那死老太婆最宠爱的孙女丢光了云家的颜面,她不能宠着云熙妍了,就转头去宠爱云熙倩!她究竟要置我于何地!?”   吴氏被云熙婷此番大逆不道的话吓的浑身一颤,伸出手就捂住了云熙婷胡说八道的嘴巴,神情慌张的朝着四周看去,见周围除了她身边的大丫鬟之外。再无其他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的儿,你魔障了!这话也岂是你能说的?”   云熙婷心中不忿,尤不知错的继续道:“我怎么不能说?那死老太婆既能做得出来,还不许我说上一说吗?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不去死!”   眼看着云熙婷越说越荒唐,吴氏凄厉的喝了一声:“婷儿!”   云熙婷从未见过吴氏如此模样,不禁被吓住了。   吴氏却没心思去管她,而是看着两人身旁站着的大丫鬟神情冷淡狠厉的说道:“今日之事,外头若传出去一丝半点,你们几个的命还有你们的老子娘的命,都给我乖乖交上来!”   几个丫鬟吓的瑟瑟发抖,连忙跪在地上表着忠心。   吴氏冷哼了一声,拉着云熙婷朝着屋内去了。   到了屋内,吴氏语重心长的对着云熙婷劝道:“婷儿,今日娘须得叫你一件事,遇事要冷静,切不可乱了心神,你今日言语之中对你祖母大不敬!若是被别人知道了,那你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你可知道?”   云熙婷从未见过吴氏狠辣的模样,被吓的还有些缓不过神来,闻言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   吴氏见状很是满意,随后她叹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那秦舒朗虽说是个难得一觅的世家公子哥儿,不管是相貌还是才华都是燕北数得着的好,既然他与你无缘,那就罢了。就算是燕北没有了好人家,其他地方还是有的。”   说到这里,吴氏抬眼看着云熙婷神色肃穆的说道:“这就是为娘要教你的第二件事,遇事眼光要长远些。”   云熙婷这才缓过神来,闻言结结巴巴的问道:“娘,您,您已经瞧到好人家了?”   见云熙婷已经不在秦舒朗身上纠结,吴氏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没错,你二嫂家......”   云熙婷还未听完就差点跳起来:“孟雪染那个贱人?!我才不要和她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跟她势不两立!”   “婷儿!”吴氏沉声喝道,“娘是怎么教你的?遇事要沉着要冷静!你瞧瞧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云熙婷立马收敛了愤怒,很是温顺的轻声道:“娘,是女儿错了。”   吴氏叹了口气,继续道:“孟家的二少爷这些日子一直带着一个模样俊秀的年轻后生在燕北四处游玩,那后生不管是容貌还是气度皆不是凡品,所以娘便留意打听了一下,听说是朝廷上一个王爷的世子。握有实权。你若是能嫁给他,可不是比嫁给秦舒朗要好上许多。就连燕北王府的李二公子恐怕也难于他并肩呢。”   云熙婷闻言眼中一亮,脸上瞬间飘上了两朵红晕,娇羞的扯了扯吴氏的衣袖道:“娘~真的吗?”   吴氏拍了拍云熙婷的手背肯定道:“自然是真的。过几日我找个机会同老太太露个口风,请那世子到咱们云家小住几日,到时候你就好好在那世子面前露露脸,知道了吗?”   云熙婷难掩心中的欢喜道:“娘,女儿知道了。”   对于吴氏母女两人的密谈,孟雪染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从孟家回来之后,过的一直很悠闲。   除了每日早上要去给云老太太请安,还不能随意外出,让她有些不满意之外,其他的倒也还不错。   她也请示过王氏,关于云熙倩的婚事需不需要她帮忙,王氏嗔了她一眼就让她回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王氏的孙子更加重要,她只需要把阿宝照顾的白白胖胖的,再早些怀上下一个,就是最大的功臣了。   对此孟雪染很是无语,只得干笑了两声应了,从此就在清澜院里闭门不出。   十几日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当晚就在孟雪染睡意正浓的时候,一条手臂从身后抱住了她,随后她便落进了一个清爽而又温暖的怀抱中。   “想我了吗?”云修尘轻吻着她的耳朵,暖热的气息如同一团火,烫在她的耳根处,孟雪然微微僵硬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   “你回来了?”孟雪染话语中带着连她都不知晓的欣喜。   ☆、第一一八章 小别胜新婚   “你怎么回来了?你在外面的事情处理完了?”孟雪染声音中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惊喜。   “已经处理完了,所以便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我想你了染染,你有没有想我?”云修尘欣喜的说着,又低下头去吻她的耳朵,却被孟雪染一把推开。   孟雪染挣扎的坐起身来。整了整被云修尘弄得皱皱巴巴的衣裳:“阿宝这几日都在我这里睡着呢,你可别乱来,小心教坏了小孩子。”   云修尘也跟着坐了起来,眼光朝着里侧看去,果然看到了被子下一个隆起的小包,他那个傻儿子正睡得香甜呢。云修尘很是无奈的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一脸的委屈:“我什么都没有做啊,真的没有,阿宝睡得这样熟,定是没有察觉的。”   孟雪染被他弄的哭笑不得,问道:“怎么这么还过来?你在前院不是有房间么?”   云修尘伸出手臂,把她揽进怀里,柔声说道:“外院的床太硬了,哪里有这里舒服。我紧赶慢赶的好不容易赶了回来,自然是想要第一眼就见到你的。难道你不想见我吗?”   “这个应该是没有的。”孟雪染说的很是舒心。   “小妖精。你分明是想我了,不然怎么会在我不在的几日把阿宝抱过来陪着……”   云修尘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孟雪染掩住了嘴,云修尘低笑了一声趁势咬住了孟雪染的手……   眼看着云修尘有开始动手动脚起来,孟雪染连忙将手收了回来,故作镇静的说道:“别闹了,要不然你今日还是去西厢睡吧。”   云修尘却是不同意,指着阿宝委屈的说道:“让乳娘把阿宝抱回东厢去,我既然已经回来了,染染你自然就不需要阿宝在这里陪你了。”   孟雪染:“……”   两人各持己见坚持了一阵子,最后还是云修尘败下阵来,只得退了一步道:“既然如此,那我和阿宝都在这里睡好了。”   只是这语气怎么听怎么有一种委屈可怜的感觉。   云修尘原本是想着小别胜新婚,能借此机会和孟雪染好好恩爱一番,可是他这个坑爹的儿子,总是坏他的好事。   无奈之下,云修尘眼看着孟雪染也没有了睡意,便提议道:“染染,咱们去院子里的小湖边走一走吧,再在这里待下去,我怕会忍不住……”   忍不住动手动脚吗?孟雪染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跟着他一同出去了。   月光如流水般倾泻在这一片湖面上,水花涌动,波光粼粼,宛若一湖闪闪烁烁的碎玉被笼罩在轻纱之中。   孟雪染身上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袄裙,在暗夜里和黑衣无异,她拿着帕子无意识的转了转,俏生生的站在湖边,面容冷淡的看着远处那个搅得满池水花的那个家伙。   没错,就是那个说趁着月色如醉,如不一同出去沿着湖边游玩一番,岂不是辜负了这等美色的家伙,两个人刚来到湖边没走出几步远,云修尘便一下子扎进了湖中,说既然是在湖边畅游,那自然是要入水的。   月光下,云修尘就像一尾鱼在湖中游来游去,忽然,他一头钻进水中,好一会儿没有再上来,湖面渐渐恢复了平静。   孟雪染轻轻蹙眉,这家伙的这口气也憋的太久了些。   她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他浮出水面,这才有些急了。   “云修尘,云修尘?相公?”孟雪染连着叫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湖边的草丛里传来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叫声,原本细微的声响此时格外的刺耳。   孟雪染顿时有些着急,正想要大声喊人,可是刚刚喊出一个“来”字,就见她脚尖正对着的地方冒出了一个脑袋。   云修尘从水里钻出头来,像鱼一样鼓着腮,接着,一口水向孟雪染喷了过来,孟雪染连忙跳着躲开,却还是有大半喷到了她的身上。   深色的袄裙上,挂着一滴滴的水珠,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宛若颗颗珍珠。   “讨厌!”孟雪染气的咬牙切齿。   云修尘的头脸都是湿漉漉的,这让他的眸子也像是沾上了水,带着氤氲的气息。   “染染,下来吧,我教你泅水。”他说着,在水里张开了手臂,就像是要接住孟雪染似的。   他当她是傻子么?去年这个时候被他二妹妹云熙婷一把推下了水,且在水中泡了半个时辰没有人来救她,害的她躺在床上躺了一个来月的样子,还差点因此死了……哦,不对,是死了,不过死的是原主,所以她才有机会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活下去。   现在又让她下水?是准备让她再回去吗?   可想到这里,孟雪染神色却有些暗淡,大声问道:“如果我掉到湖里,你会不会救我上来?”   “我不会让你掉进湖里的,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云修尘想都没有想,直接脱口而出。   “那你还说要教我泅水?”孟雪染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抬着杠。   “你学会泅水了,不但能自保,将来我们若是有机会坐船出海,你在船上烦闷了,就能带着一堆儿女在海里畅游一番,多么快意。”   在海里泅水吗?还带上一堆儿女?   不知道为何,孟雪染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只大水鸭带着一群小水鸭在水中游来游去的场景。孟雪染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云修尘却是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了在庄子里时的大水鸭?”   孟雪染闻言皱了皱鼻子,瞪着眼,用脚尖顶起地上一颗小石子向湖里的云修尘踢了过去。   也不知道踢到了没有,云修尘怪叫了一声,重新又扎进水中,湖面上扬起一串气泡。   这一次孟雪染没有上当,转身便走,走出不到十步远。就有一双湿嗒嗒的手从背后抱住了她。   “染染,下次不能带你出来泅水了,我在水里泡了这么久,还是不行。”   “不行?什么不……”孟雪染的话还没有说完,云修尘的整个身体已经紧紧贴住了她。   她立刻就明白了云修尘说的不行是什么意思,孟雪染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云修尘动都没动,依然紧紧的抱着她,她也没动,细白的贝齿咬着他肩头的皮肉。没有松开。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孟雪染听到云修尘幽幽的叹了口气,她这才松了口。   “染染,你说,我总是这样会不会生病?”云修尘欲求不满的模样如同一个怨妇。   孟雪染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动不动就跳进湖里,如此寒凉的天气,不生病才怪!”   孟雪染不想搭理他了,甩开他的手快步朝着正房走去。   刚进正房下的游廊时,她突然想起曾经听彩月说起过。当初云老太太和云大夫人明里暗里给云修尘塞进来过不少的女人,虽然都被云修尘关在一个院子里去做针线,可是也有极个别的丫鬟三更半夜的从那院子跑出来,在湖边寻着偶遇,接过被府里的侍卫们当场给抓起了起来。   清澜院的侍卫们巡逻都是长安安排的,孟雪染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排班,可也能猜到,这湖边定是设防的,否则云修尘和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又怎么会连个人影都没有发现呢。   想到刚才不知道有多人在暗中观赏着云修尘抽风,孟雪染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那天晚上,孟雪染辗转反侧,睡得很不踏实。   一会儿是云家长辈们又赐给了他几个美貌的丫鬟,一会儿又是一对男女在书房里翻云覆雨。   她猛地睁开眼睛,枕边的云修尘睡的正想,闹腾了大半夜,他倒是睡得像只猪一般。   孟雪染叹了口气,转身看了看依旧睡着的阿宝,又渐渐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她睡到了快晌午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云修尘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彩月过来告诉她:“二少爷一早便起来了,吩咐奴婢去了宁德院给老太太禀了一声说您夜里没有睡好,今日就不去请安了。然后大少爷就派人请了二少爷去了前院,似是有事请要二少爷去办。小少爷被乳娘抱出去了玩了。”   孟雪染闻言不禁想着,云修尘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精力,大半夜起来泅水,还能起的这么早。   一听到云修昭,孟雪染这才想起来一件事,连忙问道:“朝廷不是给大伯指了婚?可有订下日期?”   彩月恭敬的答道:“未曾,朝廷一共指了六个姑娘给咱们燕北的世家公子,如今各家主母都对那些姑娘们很是不满意,所以一直都在拖着。”   孟雪染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   彩月又说道:“二少奶奶,明日是秦家来人的日子,大太太吩咐您务必要出席的。”   “对了,还有这件事,我差点就忘了。”孟雪染伸出手拍了拍额头,秦家的人过来是要于云家商量云熙倩和秦舒朗两人的婚期的。到时候,秦家的女眷也会过来,而她作为云熙倩的二嫂。尤其是在还没有大嫂的情况下,是有必要出席的。   第二日,孟雪染果然见到了过来给王氏请安的秦舒朗,秦舒朗身形颀长,身姿如临风玉树,不同于孟宜瑞广袖宽袍的洒脱出尘,他有一种少年人身上极其难得的内敛沉稳。外头的毛皮披风已经脱下,身上只穿了一件袖口与衣襟口皆绣有兰草的白色袍子,乌发修眉,鼻梁高挺。嘴唇薄成一抿,躬身行礼的时候,从孟雪染的角度能感觉到他微微垂下的眸子眼尾微扬。   似是感受到孟雪染的视线,秦舒朗微微转头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一双狭长的眸子乌黑深沉如冬夜。   孟雪染不动声色的垂了眼,朝他的方向福了福。   果然是一个相貌出众的男子,且气质沉稳。   如果说云熙妍不是那么的心比天高,这秦舒朗却是也算是配得起她。从相貌和气质上来看,云熙倩和秦舒朗两人之间的差距,还真不是一点半点就能弥补的。   赵氏很是满意,虽然她沉默寡言一直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可是从赵氏的眼睛中孟雪染还是能清楚的看到她是极为满意的。   反观吴氏,此次非但没有妒忌,竟然还隐隐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倒是让孟雪染深感奇怪。   见过了礼,王氏又问了那秦舒朗几句,秦舒朗皆是不卑不亢不紧不慢温文有礼的答了。王氏眼看着秦舒朗的模样,心中止不住的叹息,如果她的妍儿还好端端的,秦舒朗这样的后生怎么可能轮得到云熙倩。   想虽这样想,可是王氏面上还是笑呵呵的对云修昭和云修尘说道:“昭儿,尘儿,舒朗是第一次来云家,你两人领着他在院子里去逛一逛罢。”   云修昭躬身应了,反倒是云修尘一直盯着孟雪染瞧着,神色很是不满。   因为他觉得,孟雪染看秦舒朗看的太久了,云修尘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他不想走。想要跟在孟雪染的身边,让她的眼中时时刻刻都只能看他。   最后云修尘是被云修昭拉走的。   少了云修尘灼灼的目光,孟雪染松了好大一口气。   午膳的时候不免因为心情好,而多用了一些,还喝了几杯青梅酒,味道很是不错。   婚期定在了来年的三月,也就是说云熙倩只有不到六个月的时间去准备嫁妆了,既要绣嫁衣,又要绣盖头,等等之类的绣下来。云熙倩在出嫁前恐怕都不能离开她的院子半步了。   这样也好,终归是各走各的路,互不打扰。   回到清澜院,孟雪染沐浴更衣,换了件家常小袄,靠在临窗的大迎枕上,吃着刚从南边运过来的橘子,只觉得周身清爽,屋里摆了几盆兰花,又有淡淡的兰香若有若无。她在午膳的时候用了几杯青梅酒,当时觉得口味甘甜很是好喝,现在回到了自己房里,酒意却渐渐涌了上来,她只觉的舒服的想要睡觉。   孟雪染的眼睑渐渐合上,手里的词话本子竟似是千斤重一般,渐渐的向下掉着,慢慢的终于同她的手一起落在了炕上,不动了。   还在剥桔子的紫鹃见了,用帕子擦了擦手,正想把装着橘子的青花瓷盘子端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把青花瓷盘子拿了过去,紫鹃吓了一跳,一抬头却见云修尘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显然是蹑手蹑脚进来的。   能贴身服侍的,哪个都是机灵通透且有眼力劲的,紫鹃立刻稳下神来,匆忙却不失恭敬地向云修尘行了礼,便带着另外两个小丫头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云修尘看着在丁香色大迎枕上睡的像只小猫的孟雪染,嘴角翘起勾出了一抹微笑,卷起衣袖。把放在盘子里的橘子剥出几个来。   孟雪染睡的有些渴,樱唇微微张开,正要嘟哝着要水喝,便有一个温软的东西贴住了她的唇.......   十月初的天气虽然已经有了秋寒,但是在温暖的室内,这种微凉的感觉令她更觉舒适,虽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但还是舍不得醒来。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云修尘放大的脸。   这忽然而来的认知让孟雪染羞愤不已,一股热气涌上来,她伸手便想把云修尘推开。   她刚刚醒来就被云修尘发现了,见她挣扎,他索性放开手中的柔软,双手抱住了她。   坚实的手臂,熟悉的怀抱,孟雪染慌乱的情绪渐渐平绪下来,只是再也不肯像刚才那样回应他了,这让云修尘很是不甘,以前都是他主动,好不容易让她热情了一回。他可不想就这样算了。   他腾出一只手,捏起一颗橘子瓣,终于放开了孟雪染的唇,却把那颗橘子瓣衔到嘴里,喂到孟雪染的唇边。   孟雪染的脸红得如同三月的杏花,梦中湿润酸甜的甘露,原来就是这样被他喂到嘴里的。   “......我不吃,你吃吧。”两世为人,她从未被男子这样戏弄,她有些不知所措。   云修尘唇边的笑意正深。带着她从未见过的魅惑,孟雪染只觉周身上下火烧火燎,正要再说什么,可是已经晚了,就在她刚刚说完最后一个字,云修尘已经飞快地把那颗橘子瓣度进她的嘴里。   好在这一次,他没有再继续吻她,而是揶揄了一句......   只是j什么时候,她被他脱得只剩下肚兜和亵裤了?   是了,她觉得身上有点凉。还凉得很舒服......   她不过是喝了几杯青梅酒而已,好在身边的人是云修尘,若是被贼人劫走或是遇到登徒子,她.......   青梅酒喝起来酸甜适口,是云修尘带来专门给她在宴饮上喝的,她喝着很喜欢,还想着在家里多备上一些。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胸口袭来,带着一丝微痛,孟雪染繁乱的意识终于慢慢聚拢,她挣扎着想要推他,可大半个身子被他压着,动弹不得......   她下意识地乱踢,也不知是踢到哪里了,装着橘子的盘子掉到炕上,已经剥好了的橘子瓣洒了出来。   云修尘却抱着她滚了上去,压在橘子瓣上,她的鼻端橘子那带着香味的酸甜,浓烈醉人,雪白的肌肤泛起一层胭色,如同一杯美酒洒在羊脂玉杯上,风|情艳丽,荡人魂魄。   满室的橘子香味掩去了幽淡的兰香,绮靡的气息冲去了秋日的沉静。   孟雪染被云修尘亲的晕晕乎乎的,连他什么时候把她抱上了床,都不知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抱着她躲在被子里,叫了丫鬟收拾时,孟雪染紧紧贴着他赤|裸的胸膛,小声抱怨:“她们一定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云修尘吻上她的耳朵。   “误会......”想到那扔在炕上凌乱的衣裳,还有被她蹬翻的炕桌,洒了满床的橘子......   她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她自认为以往在丫鬟们的眼里是一个严肃冷静的主子,现在她好不容易树立起的形象彻底坍塌了......   都怪这个家伙!孟雪染越想越觉得生气。   而吴氏院子里却灯火通明,她的儿女云熙婷和云修轩一个抱着她的胳膊坐在她的身边,一个正襟危坐的坐在不远处的小绣墩上,仔细的听着她的吩咐。   “轩儿,娘需要你帮娘和你妹妹一个忙。”   云修轩连忙摇了摇头道:“娘,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孩儿就是,麻烦什么的太见外了。”   吴氏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正色道:“听闻孟二少爷那里来了一个朋友,是从南边来的,身份地位都极高。娘想让你去结交他。”   说到这里,吴氏顿了顿,语重心长的说道:“咱们在云家的地位你也看到了,不是长房,你更不是长子。日后接手云家的是你大哥,就连老二,不但在军中有势力,还是云修昭的同胞亲弟,以后的日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可你和你妹妹就不一样了。你妹妹没有一个有能力的娘家,你没有一个可以依仗的妹夫,那咱们以后的日子只怕更难过了。”   云修轩不是个傻的,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娘是想要妹妹嫁给孟二少爷的那个朋友?”   吴氏点了点头:“没错!你妹妹若能嫁给他,你便是那人的妻舅,即便是在燕北没有你的前程,到那时,你便可以跟着去南边。”   云修轩默了一会儿,他在云家确实不受重视。不管是云老太爷还是云老太太,重视的都是长房的孩子。若他娘说的是真的话,那他去结交一番也是不错的。   “娘,那人到底是个什么人?让娘这般放在心上。”云修轩最终还是疑惑的问了一句。南边能有什么人让他娘这般紧张。   吴氏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说道:“娘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你的,怕你因为他的身份而心生胆怯,但是你既然问了,娘便告诉你,他是南边朝廷上一位王爷的儿子。”   ☆、第一一九章 恋足   “你身上都是橘子味儿,真甜。”云修尘双手箍着她的纤腰,沿着她的耳根一寸寸地吻下去。   孟雪染不想和他再胡闹下去了,丫鬟们就在屏风外面,他们两人却像偷|情一样躲在这里。   “你别闹了,让她们抬了热水进来,我要洗一洗。”   “不行,现在要水,她们一定以为我们圆房了,那我太亏了啊。”   “那现在怎么办,都是你了,弄了我一身的橘子。”   两人在屏风后面嘀嘀咕咕,直到外面响起彩月的声音:“二少爷,二少奶奶,奴婢备了热水......”   接下来直到用了晚膳,孟雪染都没理云修尘。   云修尘这才觉得自己闹得有点过头了,晚上回了内室,他在背后抱住孟雪染。低声道:“这些日子我都是一个人睡,你不知我有多想你,好染染,别生气了,下次......”   说到这里,云修尘顿了顿,他这次虽然过足了瘾,可到底没有走到最后一步,到了嘴边的美味没能吃进肚子里的痛苦,他可不想再经历了,想到这里,云修尘便改口道:“下次我再也不会这般荒唐了,染染,你就原谅我吧。”   孟雪染抬腿狠狠的朝着他的小腿踢了一脚,可却像是踢到了一块铁板,孟雪染疼的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云修尘似是根本感受不到痛一般,连忙撩开被子一把抓住了孟雪染的脚,放在手心里捂着,神情紧张的问道:“染染,是不是踢疼了自己?”   虽然缠足之风一直没能在大周朝广泛兴起,但女子的脚是极**的部位,一生之中除了父亲、丈夫和儿子,是不能被男子看到的。   虽然孟雪染不在乎这些,可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子大大咧咧的把她的脚捂在手心里,孟雪染还是本能的想要把脚藏起来。   他的手上有一层薄茧,那是常年练武留下的,手指摩搓着她光滑如玉的脚背上,她忍不住颤栗了一下,把脚趾蜷缩起来。   “真好看。”他没有因为她的紧张而放开她,反而盯着她的脚仔细看着。   从没有人夸过她的脚长得好看,孟雪染大窘,她后悔了,真的不应该和他这般置气,早知如此,她之前就早些原谅他好了。   “我不生你气了,你快放开我吧。”孟雪染说话慢悠悠,细声细气,加上又带着恳求,听在云修尘耳中,比那只他送给胞弟的兔子还要惹人疼爱。   可是就算他的染染原谅他了,他也不想要松手了。以前怎么不知道染染的脚竟然生的这么好看,直到现在才发现真真是可惜啊可惜。   他充耳不闻,轻抚着她那如白玉雕成的细足,小巧玲珑的脚趾,粉红花瓣似的指甲。   怎么有人连脚都能这么漂亮呢?   他抚摸着她的脚,舍不得放开。   孟雪染只好用另一只脚踢他一下,道:“我困了,快些放开我,我要睡觉了。”   云修尘这才不情不愿的将她放开。孟雪染连忙将脚缩回了被子里藏好,翻过身去背对着他,连忙闭上了眼睛,省得云修尘又找机会再干些什么事情出来。   云修尘望着她装睡的容颜,嘴角浮起一朵灿烂的笑容。   夏翎自打知道了孟雪染不声不响的从孟家离开回了云家,心情就一直不怎么好。孟凡烨见状便时不时的绞尽脑汁想出几个由头出来,邀请夏翎与他一同出去散散心。   夏翎虽然极不想去,但是碍于现在他还需要孟凡烨带他去云家,还是勉为其难的跟着去了。   正巧这一日两人一同去了醉仙楼吃便锅的时候,遇到了云家三少爷云修轩和他的一两个朋友们也在这里。   孟凡烨是知道夏翎的心思的,见状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到了云修轩等人的桌前,道:“远远地便瞧出这里热闹许多,便想着过来瞧一瞧,没想到是云三少爷,真是幸会幸会。”   云修轩自然知道这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书生模样的孟凡烨是燕阳书院里教习孟宜瑞的儿子,更知道此人还是他那二哥的妻舅。   他二哥平日里无法无天惯了,就连大哥都对其无可奈何,他们这些做弟弟的对云修尘更是躲着走的,今日他二哥的妻舅却过来与他搭讪,也不知是意欲何为。   可瞬间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吴氏与他说过的话,他正愁着要怎么和孟凡烨搭上话,办法还没有想出来,结果今日就遇上了,且孟凡烨还亲自过来与他交谈,这样看起来上苍待他还真是不薄呢。   心中这样想着,云修轩便连忙起身对着孟凡烨还礼道:“孟兄,若是不嫌弃,便与我们一道吧,这便锅就是人越多吃着越有乐趣。”   孟凡烨闻言,倒是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孟凡烨拉着身后的夏翎,向着云修轩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一位好友,夏翎。夏公子,是从南边过来的,想要在咱们燕北好好游玩一番。”   然后又对着夏翎说道:“这位是云家三少爷,我那胞妹夫君的三弟。”   夏翎闻言,便对着云修随意轩拱了拱手,道:“幸会。”   眼前一亮,难不成他娘想要他结交的那个人就是这个人吗?云修轩心中暗喜,他娘说了,这些日子孟凡烨与那王爷之子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今日看来应该是那王爷之子没错。   云修轩连忙朝着孟凡烨的身后看去,便看到了一个穿着优雅清纯的素衣黄衫,却有一张宛若天人的绝美容颜,神色慵懒,琉璃般的眼眸透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懒散。   只一眼,云修轩便被夏翎的模样给惊住了,他从未见过长相如此俊美的男子。就连燕北王府的李二少爷虽然长相温润如玉,但是若论起美来,这位夏公子却更胜一筹。就连于燕北最美的女子相比,只怕也是不输的。   孟凡烨瞧着云修轩愣怔的模样,心中顿时有些不悦,只得拿着扇子放在唇边咳了一声,这才换回了云修轩的神智,云修轩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连忙行礼道:“幸会,幸会。”   只不过在用膳的时候云修轩却还时不时的朝着夏翎的方向偷看了几眼。   这人真的是他娘说的那个人吗?可这模样,他二妹妹见了定是会欢喜的,可是此人只怕不会看上他二妹妹吧。若是两人真的站在了一起……   云修轩想着夏翎与云熙婷站在一起的画面,忍不住摇了摇头,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污泥里。   不过这个鲜花他说的是夏翎,而不是云熙婷。   用完膳,几人移步到里间说着闲话。   倒是孟凡烨实在是觉得云修轩红着脸偷看夏翎的模样着实有些辣眼睛,便随意找了一个话题道:“听闻云家和秦家要结为姻亲了,那秦舒朗确实是个不错的,样貌文采皆是上等,此番修轩你可是多了一个可以拿出来炫耀的妹夫了。”   云修轩看了一眼夏翎,然后对着孟凡烨笑着道:“原本秦舒朗是要做我姐夫的,如今却成了我那三妹夫,现在看来到还是我占了便宜。”   孟凡烨怎么会不知道当初云家和秦家联姻之人意属于云家大小姐云熙妍,只可惜云家这位大小姐心比天高,竟使出龌龊的手段,连自己的亲二哥都能陷害,着实有些可怕。   不过孟凡烨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而是:“三妹夫?修轩,你那二妹夫是何人?”   云修轩闻言神色有些尴尬:“我那二妹妹如今还未定下亲事。”   孟凡烨见状了然的点了点头,却不再了云修轩说这些了,反而转头对着夏翎说道:“夏兄觉得我们燕北的醉仙楼味道如何?”   夏翎闻言点了点头道:“论起味道,尚可。”   孟凡烨闻言却是哈哈大笑,指着夏翎很是无语的说道:“夏兄口味刁钻,如此美食竟然也不能得你一句夸赞。”   听着这二人之间的对话,云修轩便想起他娘的嘱咐,虽说他觉得夏翎和云熙婷之间的事十有**是不可能的,但是若是能将夏翎带到云府,被他祖父祖母知道了夏翎的身份。只怕他也少不了得到许多的好处呢。想到这里,他目光游离的看了那夏翎和孟凡烨一眼,默了片刻笑着开口道:“我云家有一位厨子很是擅长做江南的菜式,我每每吃起来都觉得味道不错,若是孟兄和夏兄不嫌弃,我便邀了二位到云家来鉴赏一番如何?”   这话简直就是说到夏翎的心坎里,孟凡烨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说道:“我倒是想去鉴赏一番,就是不知道夏兄意下如何呢?”   夏翎哪里会不同意。顿了片刻,矜持如高贵的世家公子般点了点头。   孟凡烨心知如此,也不觉得难过。   云修轩却是开心起来,连忙道:“既然如此,那择日不如撞日,不知道二位明日可有空闲?”   他们两人什么时候都有空闲,闻言便点了点头道:“有的,即是如此,那明日一早我与夏兄便到贵府叨扰了。”   云修轩连忙摆了摆手:“哪里哪里,我欢喜还来不及呢。随意叨扰,随意叨扰。”   翌日一早,孟雪染一觉醒来,竟然发现外面是一片银装素裹,不由得呆愣了片刻。   紫鹃见状,连忙说道:“小姐,这雪是昨儿个半夜下起来了。一直下到了今日早上,老太太院子里传过话来说是今日不必过去请安了。”   怪不得她醒了过来之后发现时辰已经不早了,却没有人叫醒她。   “阿宝呢?”   紫鹃微微一笑道:“小少爷也刚醒呢,乳母正抱着喂奶呢。”   孟雪染点了点头,又愣怔了一会儿。   紫鹃以为孟雪染是想要问云修尘的事情,却又不好开口,那她作为小姐身边最贴心的大丫鬟自然要替主子解惑,便又继续说道:“二少爷一大早起来去练了会拳,然后去前院了。”   孟雪染:“……”   她才不想知道那个家伙去了哪里呢。   用过早膳,孟雪染坐在临床的大炕上正胡乱的下着棋。她本就不懂章法,又自己跟自己下棋,根本就不知道下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阿宝却是咬着小手指头。躺在一旁傻呵呵的笑着。   孟雪染便丢下棋子,摸了摸阿宝白胖的小脸蛋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娘下棋下的不好,所以在笑话娘?”   三个月的阿宝在别人逗他的时候,已经会笑了。他根本不知道孟雪染在说什么,可是在他看来他娘在跟他说话,便笑的更加开心了。   孟雪染见状点了点他小巧的鼻尖道:“你这个小机灵鬼儿。”   逗了阿宝好一会儿,孟雪染这才将注意力再次凝聚在棋盘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捏着   棋子。看似认认真真在思考着要下哪个位置比较合适。   只是那棋子还未下下去,她执棋子的那只手便被一个温热的大手覆盖住了。   云修尘看着她毫无章法的乱下的棋面,忍不住笑道:“你这是什么下法,我怎么从未见过?”   孟雪染看着悄无声息就出现的某人,忍不住皱了皱眉,没好气的说道:“这是我自创的!你自然不能见到过。”   云修尘便起了逗一逗孟雪染的心思,他觉得孟雪染气鼓鼓的模样很是可爱,于是便继续说道:“原来我的染染还有这等本事,那倒是要我好好请教一番了。”   说着,云修尘便坐在了她的对面,松开了她的柔胰,伸出手执起黑子又说道:“想来夫人的棋艺了得,那就让一让为夫吧。”   黑子先走。   孟雪染哪里会下棋,此番也不过是她觉得好奇才拿出来摆弄一番,若是真的和云修尘下棋,她连自己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而去原主是孟家精心教养出来的世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娴熟,就算是不精通。这下棋只怕也是寻常人不能比的。   若她一出手,就是用脚趾头想,那也是要露馅的。   想到这里,孟雪染猛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棋子放了回去,然后故作高深的说道:“我只喜欢自己跟自己下,你虽是我的夫君,可到底也不是我自己,所以此事还是算了吧。”   云修尘却不依不饶:“夫人这是嫌弃我棋艺不佳?所以才随便胡诌了一个借口打发我吗?”   没错!就是随便胡诌的借口。为的就是不与你一同下棋!孟雪染在心中疯狂的叫嚣着。   明白上却是连眼光都懒得施舍一个,便朝着云修尘身后的阿宝看去。   正巧阿宝因为孟雪染之前与他玩了一阵子,正在兴头上,孟雪染却又不与他玩了,不由得撇了撇嘴却没有哭,反而是想要往孟雪染的方向爬去。   只可惜他是仰面躺在了大炕上,他只好努力的朝着孟雪染那个方向努力翻身过去。因为用力他时不时的发出恩恩的声音,像只小奶猫一样。   就在孟雪染看过去的时候,阿宝正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翻了一个身。   “我的儿!你竟然会翻身了?”孟雪染惊喜的站起身来,朝着阿宝走了过去。   走到阿宝身边,孟雪染一把将因为用力而脸颊通红的阿宝抱在了怀里。   云修尘听到这个声音连忙转过头去看,只可惜看到的已经是趴在炕上的阿宝了。对此,云修尘不免有些失望,便过去将阿宝从孟雪染的手中接了过来,然后诱哄般的说道:“我的乖儿子,你再翻一个给爹看看好不好?”   只可惜回答他的是阿宝不给面子的哭声。   阿宝饿了。   乳母赶紧过来从神色有些尴尬的云修尘手中接过阿宝,回避到稍间里去给阿宝喂奶去了。   就在孟雪染对此笑的很是开心的时候,喜鹊匆匆走了过来。欣喜道:“小姐,孟二少爷今日来孟家做客了,正在花园子那的暖阁里和三少爷一同下棋,特地派人过来请您和小少爷一同过去呢。”   “什么?我二哥来了?”孟雪染闻言又惊又喜,一瞬间冷静下来之后,孟雪染轻轻蹙眉问道,“我二哥是怎么来的?”   喜鹊连忙答道:“是受了三少爷的邀请,说是过来品一品云家那位善做江南菜式的厨娘的手艺。”   这有什么好品尝的,孟家又不是没有。孟雪染闻言冷不丁的翻了一个白眼。想了想又开口问道:“云修轩是什么时候和我二哥这么熟悉了?”   喜鹊哪里知道这些,闻言不由得讪笑了两声:“奴婢不知。”   罢了罢了,反正是她二哥的事情,一个男子终归也吃不了什么亏的。孟雪染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便对喜鹊吩咐道:“等阿宝吃完奶,咱们就过去。”   一直被孟雪染忽视了的云修尘却是苦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可怜巴巴的说道:“染染,你要把我抛弃了么?”   孟雪染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也想去?”   他当然想去,既然孟凡烨来了,那夏翎那个小兔崽子不可能不在的。这个家伙又想要接着他这位分不清是非黑白的二舅兄的身份,来偷偷的和他的染染见面!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云修尘在心中冷哼了一声,面上却是道:“那是自然,舅兄来了,我这个做妹夫的若是不去相陪,那简直是太失礼了。”   孟雪染闻言点了点头,她是无所谓啦。只要云修尘不缠着她下棋就好。   等收拾妥当了之后,孟雪染便和亲自抱着阿宝的云修尘从游廊中走出来,往通往花园的小径里走去。   云家的花园亭台楼阁,水榭飞檐皆是南边的风格,虽然因为地利的原因,花园里许多的畏寒的花草不能成活,不过时令花卉也都是每季都有换的,所以园子一年四季都少不了花团锦簇。   园子当中有一个湖心亭,那时夏日乘凉的好去处,不过因为那儿四周种的都是些春夏季的时令花草,秋冬时节的湖心亭入目不是枯荷残枝就是白茫茫一片,且四面透风,寒风刺骨。所以秋天一到,云家的主子们便都舍了亭子去了西北角坐落于梅林中的暖阁。   不过听说这湖心亭,就是当初孟雪染被云熙婷推下去的那片湖。自打孟雪染来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过那湖心亭。   暖阁虽然不大,却是烧有地龙,且四面窗户都是蒙的玻璃纸,能隐隐约约看见四周疏影横斜,精致静雅。   孟雪染和云修尘走近暖阁的时候,里面想来很是热闹,已经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和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这声音有些耳熟。   不远处的亭子里有两个丫鬟正围着一个炭火盆烤火,看样子应该是分管这暖阁的丫鬟,被里里面的主子遣了出来。   “你们去那边的亭子里候着吧,我与相公还有阿宝一同进去便可。”   见这边来了人,两个丫鬟起身,其中一个正想要迎过来,彩月不等他嗯过来就笑着快步走了过去。紫鹃看了孟雪染一眼,朝她行了一礼转身跟着彩月去了。   云修尘走在前面,一手抱着阿宝,一手掀开了帘子。   孟雪染跟着走了进去,便看到暖阁当中摆着一个矮几,孟凡烨与云修轩两人分坐两端,一旁的夏翎打横坐着,一副慵懒的模样,手里拿着一个小茶壶。一边啜饮着一边观战。   另一旁却是坐着的云熙婷,她正在开开心心咋咋呼呼的指着棋局对着夏翎说些什么。   许是夏翎已经被云熙婷给说的烦不胜烦,帘子一动便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正好见到了从外面走进来的孟雪染。   走在最前面的云修尘和他怀中抱着的阿宝,被夏翎很直接的忽视掉了。   云熙婷见孟雪染竟然也来了,顿时神情有些不悦,可是碍于云修尘也在,自是不敢不管不顾的对着孟雪染发火撒气,只得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堆着笑容说道:“二嫂,你终于来啦?孟家二哥可是等了你许久呢。”   这话的意思是在指责她过来的太晚了,所以让客人久等了?   可是等她的人是她亲二哥,与云熙婷这般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关系?孟雪染正欲答话,便被人抢了先。   只听到夏翎微微皱眉,冷声说道:“观棋不语,难道没人教过你吗?”   ☆、第一二零章 卿卿我我   云熙婷闻言顿时脸色青一块紫一块的,像只调色盘一样,五彩缤纷。   孟雪染忍了又忍,还是把想要笑出声的心思给憋了回去。   此番云熙婷受了这般大的侮辱,若是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定时要反讽回去的,再不然也没什么脸面继续留在这里了。   可是云熙婷只是神色变换了一阵子,坐在凳子上的屁股却是一动未动。还紧咬着牙关,泫然欲泣的望着夏翎,似是受了欺负想要得到夏翎的保护一般。   看得孟雪染很是震惊,她偷偷的用手肘戳了一下云修尘。   云修尘冷冷的扫了一眼云熙婷,却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自打见了夏翎之后,云修尘的精神就时刻紧绷着,生怕夏翎趁着他一个不主意就想出什么歪点子出来引诱他的染染。   而这次云熙婷出言责怪孟雪染,就因为他没有开口制止。直接就被夏翎抢了先,也不知道染染有没有看到他用来制止云熙婷的那冰冷的眼神。   被孟雪染冷不丁的一戳,云修尘不防,茫然的看着孟雪染问道:“染染,怎么了?”   孟雪染一听就知道云修尘神游天外去了,不由得将想要偷偷问他的话给咽了下去,指着夏翎对面的位置说道:“去那里坐吧,让阿宝跟着他舅舅学一学下棋的本事。”   云修尘很是听话的抱着阿宝过去坐了,在临去之前,还不忘拉着孟雪染的手一同走过去。   夏翎看着,神色暗淡了许多。   孟凡烨听到孟雪染的话,却是笑着对孟雪染说道:“若是轮起棋艺来,阿宝跟着我学倒不如跟着你学呢。”   孟雪染笑了笑,没有答话。   倒是一直被人忽视了的云熙婷闻言却是趁机说道:“难不成二嫂的棋艺很是高超,连孟家二哥都对弈不过吗?”   孟凡烨倒是看了面上七分天真三分可爱的云熙婷一眼,淡声道:“我这胞妹在棋之一道很是精通,莫说是我,燕北能与她对弈之人也是少之又少的。”   云熙婷闻言似是很是兴奋的轻抚了一下手掌,带着几分崇拜的看着孟雪染娇声道:“原来二嫂这般厉害!不知道今日可否让妹妹开开眼界?”   孟雪染闻言这才嘴角含笑的仔细看了一眼云熙婷。   她今日穿了一身银红色绣银线撒花的对襟袄,银色月华裙,头上挽了个活泼的元宝双髻,戴着一对攒珍珠的流苏簪子,看上去很是俏丽讨喜。   看样子是好好捯饬了一番呢。   孟雪染不是个傻的,将之前孟凡烨来的事情联想了起来,便有一个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这云修轩是云熙婷的同胞亲哥哥,平日里与她二哥似是根本就没有什么联系,如今竟然能邀了她二哥孟凡烨到府上作客,想必也是花了大力气的。   难不成吴氏想要云熙婷嫁给她的二哥?   可是这样有些说不通啊,南边的太后可是给了她二哥赐了一位京城里的闺秀,这样一来云熙婷就算是嫁过去,要么是平妻,要么就是妾室。   这种事,就算是吴氏脑子抽风能够同意,可是以云熙婷的性子也定是不会同意的,更不要说云熙婷与她结怨已久的事情了。   那这样一来,吴氏和云熙婷打主意的人,只怕就只剩下他了......   孟雪染将目光从云熙婷的身上移开,转到了对面的夏翎身上。   随即她又有些疑惑,吴氏是怎么知道夏翎的真实身份的呢?他来燕北用的可都是南边一位富商之子的身份啊。   这吴氏虽然自己品性不怎么样,连带着教的孩子也跟着长歪了,可是这打探人收集消息的本事却是一点都不差呢。   孟雪染这般想着,端起小厮准备好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夏翎却因为孟雪染看向他的目光而高兴起来,嘴角勾勒出一抹轻笑,笑里带着清新的温柔气息。   云修尘却是冷笑了一声,眯着眼睛看了云熙婷一眼,冷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熙婷原是被夏翎露出的那一抹美的惊人的笑容给迷住了,被云修尘这般一说,忍不住打了一个颤,她最怕的就是这个二哥了。   要知道,云修尘可是连自己亲妹妹都不放过的人呢,云熙妍现在左耳还听不见呢。   可云熙婷也不敢不答,生怕因为自己一点疏忽就惹了云修尘的不快,最后伤到自己。只得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三哥让,让我过来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云修轩恨不得捂了云熙婷的嘴!什么叫他让云熙婷过来的?明明是她自己听说他邀了孟凡烨和那夏公子过府小聚,非要自己跟过来的!   现在倒是好了,被云修尘这番一说,云熙婷竟然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的身上了!   可真是他的好妹妹啊。   云修尘闻言目光果然扫向了云修轩,吓得他手中的一颗棋子都未能拿紧,啪嗒一声掉在了棋盘上,使得刚才下好的棋局变得一片混乱。   他心中发苦,若是此时他说云熙婷是在胡说八道,那他日后还有何颜面出去混。只得干笑了一下,低着头嗫嚅道:“二哥,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还请二哥饶了弟弟这次。”   云修尘闻言看着这兄妹两眼,嗤笑了一声:“何须我饶了你?终归出来丢人现眼的是云熙婷。”   云熙婷吓的差点跌坐到地上去,双眼泛红就差流下泪来。云修轩也扣着自己的手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孟雪染冷眼瞧着,轻笑了一下,对着云修尘说道:“何必这么严苛,二妹妹终归也已经这么大了,寻常人家的女子在这般年纪的时候亲事都已经定下了。所以二妹妹心急也是理所应当的。”   云熙婷闻言瞪大了双眼。原本还想哭一哭让在座的诸位男子都心疼她一番,就把此事给揭过去了。却没有想到孟雪染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这意思是再说她思嫁心切,所以自己偷偷出来会外男吗?   云熙婷气的心肺都快要炸开了,红着一双眼,指着孟雪染恨恨的说道:“二嫂何必如此说我?你自己行迹就端正了吗?谁不知道二哥他并不喜欢你,也不知道你使了什么狐媚之术,迷了二哥的心智!更不要说你的孩子了。谁知道是不是个......”   孟雪染眼中厉芒尽显,看着云熙婷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见云熙婷说了一半便没有了声音,冷笑了一声道:“怎么不说了?继续说下去啊!”   云熙婷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番模样的孟雪染,那浑身散发出来的煞气,有那么一瞬间比她二哥还要可怕。她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忍不住的朝后缩去。   倒是云修尘,动作轻柔的将阿宝交给了孟雪染。自己起身迈着双腿两步走到了云熙婷的身边,冷哼了一声,一把抓起了云熙婷的衣襟将她提了起来,然后走到门口朝将云熙婷像是在丢垃圾一般丢了出去。   整个动作下来,很是一气呵成很是流畅。   随后像是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给弄脏了一般,神色嫌弃的接过孟凡烨随手递过来的帕子,仔仔细细的将手掌和手背都擦拭的干干净净,又将那帕子丢在了外面。   孟雪染被他这番简单粗暴的举动给惊呆了,在云修尘坐到她身边的时候,孟雪染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阿宝,过来,让爹抱抱。”云修尘伸出手摸了摸孟雪染的头顶,然后对着她怀中的阿宝拍了拍手说道。   阿宝望着他爹傻呵呵的笑着。   云修尘就从孟雪染手中将阿宝接了过去。   倒是孟凡烨看着阿宝的躺在他爹怀中幸福的傻笑的模样,想了想问道:“阿宝的百日宴,快要到了吧?”   云修尘点了点头:“这几日请帖就会送到各府上去的。”   孟凡烨闻言,转头对着夏翎说道:“夏兄想来没有见过我们燕北的百日宴,那日若是有空闲,就同我一道来吧。”   夏翎正因为刚才云熙婷的话而沉思着,不过还是听到他们说的话,闻言点了点头道:“那自然是要前来见识一番的。”   云修尘很想说这是家宴,和夏翎没有半点银子的关系好吗!还这般不情不愿的模样?真以为我欢迎你啊!   想虽然是这般想的,云修尘只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孟凡烨把话都说出来,他若是再说不行的话,那岂不是在打孟凡烨的面子!别看孟雪染对孟凡烨表现的并不是很亲近,但是实际上却还是护内的很,若不然,就凭孟凡烨那点子借口能次次忽悠孟雪染跟着他去见夏翎吗!   几人之间心思各异,倒是孟雪染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她的阿宝要百日了啊。   孟凡烨见云修轩也没心思下棋了,便讲棋子从棋盘上一一收了起来,看着云修尘说道:“听闻妹夫的棋艺杀伐果决。今日愚兄想要请教一番,不知可否?”   云修轩闻言连忙起身让了位置,云修尘这才笑着坐到了孟凡烨的对面,一手抱着阿宝一手空出来对着孟凡烨说道:“请。”   孟凡烨哈哈笑了两声,执起黑子道:“愚兄棋艺不高,所以就不多做谦让,先走一步。”   说着便往棋盘上落下一子。   云修尘也笑了笑,手执白棋。紧跟着也落下一子。   两人你来我往的下起棋来,也许是势均力敌,两个对局之人神色都有刚开始的轻松转变成了严肃的表情,下棋更是须得全神贯注,只怕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   孟雪染因为看不懂,只觉得无聊极了,坐着看了一会儿,便有些忍不住用衣袖掩住红唇打了一个哈欠。   刚才云熙婷说的那番话,虽然是诛心之言,可是在座的诸位,似是没有一个人听进去了,似是只当刚才只出现了一场不痛不痒无关轻重的小插曲罢了。   若是云熙婷知道她拼尽了全力说出来的那几句诛心之言,只得了这么个结局,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孟雪染丝毫不担心云修尘会不会顾念兄妹之情,对云熙婷手下留情。   再说就算是云修尘不动手,那还有她呢。   孟雪染又看了一会儿下棋,便轻手轻脚的起身朝外头去了。她想要出去透透气,不然要是在里头睡着了,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娘家了。   一出暖阁,冷风一吹,孟雪染瞬间清醒了许多,那边小亭子里的紫鹃和彩月见状连忙起身走了过来。   孟雪染便领着两个丫鬟去了净房更衣。   回来的时候,走到花园旁边的游廊附近,不经意地一瞥便看到院子里的假山哪里。似是站了一个人。   孟雪染停住脚步,顿了顿之后,她缓步往院子里走去。   初冬季节,尤其是刚下了一场大雪之后,云家的花园里倒是银装素裹一片。望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这样的雪景她也是难得有心情出来欣赏一番。   孟雪染一路的脚步轻缓,她身后跟着的两个贴身丫鬟紫鹃和彩月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默默地跟在孟雪染的身后。低头走路。   假山那里站着的人却是十分警觉,在孟雪染几人靠近前就察觉到了,转过头来。   极美的容颜,淡漠而又疏离的眼神,带着几分慵懒的神色,是夏翎。   夏翎静静的看着她,眼神中似是有千言万语。   孟雪染今日穿的是一身鹅黄色的素面小袄,下身长长的同样素色的裙摆露出真紫色的绣花边,冬日淡金色的阳光均匀的撒在她的身上,柔和而又温暖,她那白皙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一点都不像已经嫁了人且生了一个孩子的模样。   “李世子。”孟雪染在他五步开外的地方停下,屈膝行了一礼。   夏翎目光灼灼的直视着她,似是许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声音有些黯哑:“染染,你叫我夏翎就好。”   孟雪染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原来李世子不想以真名在燕北示人。倒是我的疏忽了。”   夏翎脸上闪过一丝无措,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我不过是喜欢你叫我夏翎罢了。”   孟雪染闻言只是笑了笑,却没有继续答话。反而开口问道:“夏公子怎么独自在这里?”孟雪染看了看周围,见除了夏翎以外,只有不远处的一个总角小厮,见了她忙过来行礼。   “我想要出来碰一碰运气。看看是否能等得到你。没想到还真的......”夏翎痴痴的望着她,声音越来越轻的说道。   孟雪染的视线却是越过了他的肩头,看向了他身后的假山,这座太湖石假山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嶙峋怪状的石头被堆砌成了各种飞禽走兽的模样。   “夏公子可是有话要同我说?”孟雪染神情淡然的问了一句。   夏翎心中有些发苦,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能让孟雪染能够接受他,不在对他这般温文有礼却距离甚远的模样:“我不过是听那女子说,你在云家似过的不好,所以便想......”   不等夏翎说完,孟雪染便打断了他的话,笑着道:“这日子过的好不好全在于自己,往日我不想过的好,所以就不会过的好。”   夏翎不是个傻的,自然明白孟雪染的话语中的意思,嘴角苦涩的勾起:“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过的很好。是吗?”   孟雪染看了他一眼说道:“夏公子果然聪慧过人。”   夏翎心中一阵绞痛,他强忍着不让自己捂住胸口,脊背挺得笔直,默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你今日说的这些,就是为了让我死心,是吗?”   孟雪染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叹了口气道:“夏公子的心里所想,经过上次之后。我想我也隐隐有些明白,或许是我当时没有给夏公子说清楚。今日我便极为认真的将话与夏公子说明白,你要找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我或许与你要找的那个人极为相似,但是我只是孟家的二姑奶奶,云家的二少奶奶,没有其他多余的身份。”   话音一落,孟雪染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还有两声适时出现的小儿哇哇的声音。   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来的人是云修尘和阿宝。   孟雪染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脸上勾起一抹微笑,转过身去。   只见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踩着日光缓步走了过来,手中还抱着一只穿着粉嫩嫩袄子的糯米团子。   “染染,我们该回去了。”走到孟雪染的身边站定,云修尘温柔的嗓音从她的上方响起,“阿宝刚才都闹着要找你呢。”   孟雪染闻言嗔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阿宝不过三个月,又不会说话,你怎么知道他在闹着寻我?”   云修尘厚着脸皮凑了上来,低声在她的耳边说道:“因为我也想你了啊。”   孟雪染的脸忍不住红了,瞪了云修尘一眼,从他的怀中将阿宝接了过来抱在怀中,朝着清澜院走去。   云修尘却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她,反而站在原地,背对着夏翎说道:“李成焕,虽说你的身份地位是我不能相比的,可是你只需要清楚一点,孟雪染她是我的妻,不管是今生今世,还是永生永世,都与你毫无干系。”   夏翎闻言将目光从孟雪染的身上收了回来,看着云修尘冷笑了一声:“或许你有所不知,这句话是我前世的时候对你说的。”   云修尘闻言心头一震,却还是强行平复了心神,嗤笑了一声道:“是么?看来今生我把这句话送还给你了。”   话音一落,云修尘便抬腿朝着孟雪染离去的方向走去。   夏翎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刚才孟雪染在听到云修尘过来的那一瞬间,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暖而又幸福的笑容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原来染染也能拥有这样的笑容。他想着前世里,每每与孟雪染相见的时候,她就像是一部冰冷的毫无情感的任务机器。   冰冷而又僵硬的脸上,就连笑容都甚少见到过。更不要说这样温柔的笑容了,前世今生,他都是第一次见到。   只可惜,染染的这个笑容给的那个男人,不是他。   夏翎心中痛的让他忍不住弯下腰去,似是这样会让他觉得好受一些。   孟凡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夏翎听着忍不住想着。连孟凡烨也觉得他是在痴心妄想了吗?   云修尘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了晚上,在用膳的时候还特意亲自给孟雪染布了菜,孟雪染只觉得受宠若惊,疑惑的目光看了云修尘好几眼,见他一直笑眯眯心情好的模样,孟雪染有些猜不透他为何心情这样好,不过反正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坏事,就随他去了。   到了晚间,犯困的阿宝前脚刚被乳娘抱下去,云修尘就像座山似是的压了下来,把她挤靠在罗汉床的一侧:“染染,抱抱我。”   “不抱!”这人又在发什么疯。   “那让我抱抱你?”   “不行。”   “那就亲亲?”   “也不行。”   ......   云修尘厚着脸皮黏在孟雪染的身边,在内室里胡言乱语,连他们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了些什么,到了后来,两个人都是脸色微红,忽然明白了,这就是书上说的卿卿我我。   孟雪染用脚踢着云修尘道:“你还不去洗漱!”   云修尘却是厚着脸皮凑过来道:“染染,你一同我一起去洗好不好?”   说着云修尘依然没有松开她,隔着帐子,高声让丫鬟们送水进来。   孟雪染在心底直叹气,现在怕是她的丫鬟们都会深信不疑的认定他们两个人已经如胶似漆恩恩爱爱了吧。   丫鬟们都很有眼色,吧水倒进浴桶,便轻手轻脚的关门出去。   云修尘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笑着对怀里的孟雪染说道:“我帮你洗吧。”   这家伙还真是得寸进尺啊。   孟雪染伸出手推着他,挣扎着要从他的怀里起来,可是云修尘的手就像是箍在了她的身上,无论她如何挣脱,还是牢牢的粘着她。   “那要不然,我们就一起洗吧?”他笑着又问了一遍。   “呸!”孟雪染啐了他一声,可是刚一出声,她就发现她的声音就像是含冤带嗔的小猫一样,有气无力的。   ☆、120   云修尘哈哈大笑,覆身下来,含住她那柔软的粉唇,狠狠地亲着她。   良久,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说道:“那我先去洗漱了。你若是想与我一起,现在还不晚哦。”   孟雪染再也不想理他了,使劲推了他一把,这次云修尘没有抗拒,像是没骨头似的被她推倒在床上,孟雪染趁机跳下床去,身后传来了云修尘的闷笑声。   结果等到两人洗漱完毕,外头已经敲了二更鼓了。   吴氏的芳华院里却是灯火通明,她领着自己两个儿女坐在东次间里正愁眉不展着。   云熙婷今日从暖阁里被云修尘众目睽睽之下给丢了出来,这样丢人的事情自打她回了自己的院子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一直哭到了现在,一双杏眼早就红肿的像两个红鸡蛋。   “娘,女儿今日丢了这般大的脸面,只怕那夏公子定是看不上我了!”云熙婷一边抽噎着,一边悲戚的说着。   吴氏心中虽然气云修尘做事不分轻重。但是她也不敢招惹云修尘啊,那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下得了狠手,别说云熙婷这个堂妹了。   想到这里,吴氏只得叹了口气,安抚道:“没事的婷儿,今日之事,是娘疏忽了,虽说孟凡烨是你嫂子的娘家二哥,跟你还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更不要说夏翎了。可即便如此,你再没有长辈的陪同下去见他们二人,却是是失了规矩。云修尘虽然做事有些不计后果,但是却还是为你好的......”   这话说出来,吴氏自己都有些心虚。   云熙婷闻言哭的更厉害了:“娘,二哥他是此事过了之后就不会再提起的性子,可是孟雪染那个贱人也在场呢,她平日里早就看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您说她会不会借着这件事去跟祖母告我的状啊!”   一提到这件事,吴氏也有些担心,可是她不能将自己的忧心表露出来,只笑着安抚道:“无碍,她若是要说的话,今天晚上咱们在宁德院就不会这么轻易的回来了。”   云熙婷却是不放心的说道:“可是,这件事终究是一个把柄握在孟雪染那个贱人手里啊。”   云修轩面无表情的听着他娘和他妹妹的对话,尤其是他妹妹称呼二嫂张口闭口就是这个贱蹄子,那个贱人的,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今日被他二哥问话的时候,他这个好妹妹便一言不合就把他给推出来做了筏子。   吴氏眼珠子转了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着云熙婷说道:“我的婷儿,你只管放心就是,这件事娘会替你摆平的。现下,你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夏翎给迷住,知道了吗。”   云熙婷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忧心忡忡的说道:“娘,女儿哪里还有机会见到夏公子啊,我不像是三哥,可以随意出府去。”   吴氏闻言颇为赞同的点了点,云家的女儿管教严苛,在没有长辈的同意下,是没有办法随意出府的。想到这里,吴氏便将目光转移到了端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云修轩身上。   “轩儿,你和那孟二公子还有那夏公子之间相处的如何了?”   云修轩扯了扯嘴角,道:“儿子与那两人并没与相处的很久,今日之所以能邀了孟二公子到府上来,还是因为二嫂的缘故。孟二公子许是想要知道二嫂在云家过的如何,所以我一出言相邀,那孟二公子便同意了。”   吴氏闻言却是放下心来,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你过两日再邀孟二公子来府上小聚,想必他也是会同意的。”   云修轩却是冷笑了一声,目光森然的望着面上有些不自然的云熙婷说道:“恐怕是不能了。”   吴氏皱了皱眉问道:“为何?”   “云熙婷今日当着孟家二公子和二哥的面,口口声声说二嫂行为不端,用妖术魅惑了二哥,还说她生出来的孩子是个孽种。”   “什么?!”吴氏惊呼出声,转头望着身边拽着她衣袖的云熙婷,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真的这样说了?”   云熙婷强装镇定的说道:“我,我没有说,她的孩子是孽种......”   云修轩却是冷哼了一声道:“那是因为二嫂出言打断了你!你不敢继续说下去罢了!”   吴氏震惊的望着云熙婷,云熙婷见状连忙说道:“都是孟雪染那个贱人,她说像我这般大的女子们亲事都定下来了,我却没有半点着落,所以才会用了心机手段出来私会外男。我气急了,才说了她几句......”   吴氏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枉她一世精明,结果生出来的唯一的女儿却是这般没有脑子!   想到这里,吴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一阵子这才说道:“无碍,无碍,明日我便领着你去给你二嫂道个歉......”   听到吴氏这话,云熙婷就像是点了的炮仗一般,直接就炸了,不等吴氏说完便怒气冲冲的喊道:“凭什么我要给她那个贱人道歉!若不是她先出言污蔑我在先,我会说她吗?更何况,我说的都是事实!她无从狡辩!明明......”   “你给我闭嘴!”   吴氏只觉得头痛欲裂,指着云熙婷的鼻子吼了一句。   从来没有见过吴氏这般生气的模样的云熙婷闻言连忙闭上了嘴巴,身子瑟缩着,惊恐的望着暴怒中的吴氏。   “你没有脑子吗?就算你说的是事实,可是你当着人家亲哥哥和丈夫的面说出这些污言秽语,别人会相信你还是相信他的亲妹妹他的妻子?”   看吧,还是娘相信她,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云熙婷面上一喜。   吴氏望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错误的云熙婷,突然心中那股火就降了下去,她不是不生气,而是没有力气去气了。   她到底是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愚蠢之极的玩意儿来的?!吴氏痛苦着一张脸,叹了口气。   沉默了许久,还是云修轩开口说道:“娘您也别生气了,今日孩儿听了二哥和孟二公子的对话。说是等过几日阿宝百日宴上,孟二公子会带着夏公子到府上来。”   云熙婷闻言欣喜的不得了,连忙开口问道:“是真的吗?三哥!”   这个时候想起来他是她的三哥了?云修轩在心中冷笑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娘!您听到了吧?过几日夏公子还会来咱们府上的。”云熙婷抱着吴氏的胳膊摇晃着说道。   吴氏心中很累,可是见着云熙婷笑颜如花的脸,又舍弃不下,只得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嗯,娘听到了。到时候娘给你安排。”   云家上下忙着给阿宝办百日宴,吴氏也忙着偷偷的给云熙婷准备衣裳首饰。这几日云修尘更是忙的不见了踪影,每日一大早便去了前院。晚上孟雪染睡着了之后才回来。   云修尘直到三更十分才回来,见孟雪染已经睡了,他没让人服侍,自己在屏风后面洗漱了,轻手轻脚的掀开了帐子,泾渭分明的两床被子,让他有些心塞。   立秋之后,天气渐渐凉了,床上的被子也从一床变成两床了。   有好几次,他故意把自己的被子踢到床下。拉了孟雪染的被子盖到自己身上,结果大半夜的他被冻醒,就见孟雪染不知何时又把被子抢了回去,裹得跟蝉茧似的,让他连个被角也摸不到。   他郁闷的钻进自己的被子,之前他好不容易有点进展,结果现在立马前功尽弃了。   秋天过去是冬天,冬天过去是来年春天,若是还有倒春寒,那这个春天就会很漫长,估计熬到夏天盖一床薄被时,自己也已经未老先衰了。   次日早上,他醒来时,孟雪染还在睡着,脸蛋白里透红,他心中一动,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   孟雪染还没有醒,觉得脸上有点痒,下意识地用手抓了抓,那样子就像只贪睡的小花猫,云修尘心里痒的不成,索性撩了孟雪染的被子钻了进去。   很快他就后悔了,那具娇躯如山峦起伏,和前阵子相比曲线更加玲珑,他只觉得一阵火热迅速向身下涌去。   今天是阿宝的百日宴。   燕北的深秋已经有了浓重的寒意,可云修尘却觉得周身火热,且越是往下越热,鼻端有少女甜蜜的馨香,像陷入一个旖旎的梦境。   孟雪染背对着他,如丝的秀发有一半压在肩下,云修尘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抚过去,宽松的中衣从领口处被拉开,露出初雪般莹白圆润的肩头,带着薄茧的大手轻轻滑过,触及之处细腻如脂,他能感受到那具娇躯由于他的抚摸微微颤抖,如同轻柔的羽毛抚弄着他的心。   云修尘知道,她醒了。   而且她并没有抗拒。   这突如其来的认知让他很愉快,身体也随之更加香氛。放任这那处坚挺直直的顶住她的后腰,而他的手则沿着她的肩头继续探索,握住了她的柔软。   就在云修尘拉下她的衣裳时,孟雪染便醒过来了,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她当然知道身后那处抵的她生疼的是什么,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燥热,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只是不知道他下一步要怎么做,是像上一次那样笨拙地把她压在一堆橘子上。还是像上上次那样大冷天的逃跑似得跑出去跳进湖里?   孟雪染的心里越发柔软起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流在她的体内奔腾流淌,她羞涩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是那样的难受,实在是让孟雪染忍不住有些抗拒。她想要逃开,可是身子却软的像滩水,使不出半点力气。   剩下的不能描述,各位请自行脑补。   云修尘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她圆润的肩膀,回味着刚才的滋味,然后低声道:“染染,你能别怀孕行吗?”   孟雪染只觉得浑身发软,闻言却气的差点跳起来,怀不怀孕的事情,能是她能决定的?   她没好气的踹了云修尘一脚,可是那一脚并没有什么力气,云修尘抱着她乐呵呵的傻笑。   “快起来,今天可是阿宝的百日宴!”孟雪染见他一副想要赖床的模样,忍不住低声呵道。   云修尘嘟哝了一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高声喊了丫鬟送水进来。   两人洗漱完毕,阿宝已经被乳娘抱着哄了好一阵子了。他见到心情很好的爹和脸色红红的娘,原本耷拉着的嘴角,开心的扬了起来,伸出手来就要孟雪染抱。   孟雪染身子软绵的厉害,怕会抱不动阿宝,便叫了云修尘去抱了。   云修尘笑眯眯了接过了阿宝,然后说道:“儿子,今天爹抱着你好不好?”   阿宝看了看他爹,又看了看他娘,似是有些犹豫。   云修尘见状便哈哈的笑了起来。   一大早的清澜院气氛就如此和谐美满。   阿宝的百日礼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不仅仅燕北的豪门世家齐至,就连燕北王府的王妃也都来此小坐了片刻。   云家丝竹不绝,就连走在外头的大街上都能听见。   百日时要行认舅礼,命名礼。   孟家是主宾贵客。   孟凡烨第一次坐在主位上感慨万千,激动不已,有兴奋,有激动,有期盼,有忐忑,还有一丝怅然——何时总是跟在他身后跑的粉团子似的妹妹。也长大成人,嫁作人妇,如今还做了母亲了!   在这感慨中,阿宝由人抱了过来,向他行礼认舅父。   孟凡烨看着,嘴角不自觉地咧开,眼睛却一热,差点流出泪来。   “好好好!”孟凡烨迭声道,忙伸手去扶起阿宝,将一根一面雕有莲花,一面镌刻福禄寿喜的足银长命锁,小心翼翼地挂到阿宝脖子上。   长命锁下悬挂的铃铛叮咚作响,阿宝听了,欢喜地笑了,忙扭头去寻,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宾客们便都笑着恭贺,说阿宝和孟凡烨有缘。   孟凡烨高兴地嘴巴咧得老高,抱过阿宝,将长命锁递到她的手里。   阿宝立刻紧紧地抓住,生怕再被别人抢了去似的。   众人又是一番笑闹。   阿宝的百日礼在王氏的安排下有条不紊、虔诚恭敬地将“请子”“命名”“认亲”“明志”“受命”“贺誕”这些礼节一一完成。   当“云卓渊”这个名字被郑重其事地写在云家族谱上。孟雪染和云修尘忍不住一阵感动:从今后,他们的阿宝就正式成为这天地之间一个独特的生命存在了!他会慢慢长大,带着欢喜和期待;会遇到一个他喜欢而且喜欢他的那个人,幸福地组建家庭,生儿育女,在这天地之间坚强恣意、快乐幸福地生活、体悟。   孟雪染此刻深深地感受到,后人逐渐丢掉那些传承了几千年的庄重而严肃的传统礼节规矩,是多么地不明智!   唯其庄重、严肃,才能表达出对新生命最真诚美好厚重的祝愿——敬畏天地,不也是在敬畏生命吗!   阿宝早就在命名礼接近尾声时。甜甜地睡去了。   孟雪染将阿宝交给乳母照料,跟着王氏去应酬安排女眷们的酒宴。   王氏见孟雪染自在从容地穿梭在来贺女眷们之间,应对自如得体,谨守礼数又不失热情,举止有度,光彩照人的模样,心中感叹着:这孟氏倒是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气度和风范了。   在宴会中间,孟雪染抽空回去看了一会儿阿宝。   刚进去的时候,乳母正抱着阿宝喂奶。孟雪染便等了片刻。   阿宝吃饱了,被乳母抱出来的时候,正吮吸自己的大拇指玩,滋滋作响,十分香甜的样子。孟雪染看着忍不住就心情愉悦起来,眉宇间的冷静淡漠瞬间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温柔和慈爱。   过了片刻,孟雪染从床头拿过一只云修尘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绘有戏婴图的拨浪鼓,轻轻地拨弄,发出清脆的声响,吸引阿宝的注意力。   小孩子最初是用嘴巴感知世界的,所以它们总爱吮吸手指头玩。这是孩子成长的必经阶段,不需要刻意阻拦,强行制止。   不过,如果吮吸得太久太过频繁,久会影响手指的生长发育,严重的甚至会导致被经常吮吸的手指比别的手指细上一大圈的后患。   这个时候,就需要大人用恰当的方法转移孩子的注意力,让它自己停止吮吸手指,生发别的兴趣。   果然,阿宝听到拨浪鼓的响动。立刻将大拇指从口中拿出来,转头盯着摇动的拨浪鼓咧嘴笑开了,可能是太兴奋,还咯咯咯地笑出了成串的响声。   那欢快的笑声,让孟雪染眉宇间的神色,越发地温柔慈爱了。   孟雪染便换着花样地摇动拨浪鼓,让两侧的坠珠敲在鼓面上,发出有节奏的清脆的响声,和阿宝母子两个玩了好一会儿。   因为之前认舅礼和命名礼而太过兴奋、耗费太多体力的阿宝,很快便又打着小呵欠。眼皮一合一开地挣扎了老半天,终于还是没有抵挡住来袭的困倦,小脑袋一歪,又睡着了。   孟雪染这才将阿宝在床上放好,又盖上了小薄被,招来乳母仔细照看:“小少爷已经会翻身了,一定要仔细看护,千万别让他从床上翻落了下来。”   乳母知道孟雪染虽然对人面上冷清淡漠,但是却一向紧张孩子,忙恭敬地应下来,直接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仔细地看护阿宝。   孟雪染又看了阿宝一会儿,便起身出去了,她在宴席上半路溜了出来,虽然说是因为对宴会上的应酬不厌其烦,就跑到阿宝这里来躲躲清闲,但是出来久了终归是不好的。   她领着丫鬟沿着小路,朝着宴客厅走去。   在走到花园子一角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突然拔高的女声:“夏公子!你等等我!”   听着这声音,孟雪染觉得很耳熟,好像是云熙婷的声音。   随后她便听到了夏翎不厌其烦的声音:“滚开!”   云熙婷却似是根本没听到一般,继续追着夏翎说道:“夏公子,我是云家的二小姐云熙婷。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迷路了?若是夏公子不嫌弃,那小女子便领着你出去吧。”   ......   孟雪染原本还考虑着是继续在这里偷听呢,还是直接走人呢。可是还没等她想好做出决定,在她的正前方便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色周边秀黑色云纹图案的衣袍,整个人看起来精致高雅。   而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身穿杨妃色袄裙的女子。   这两人正是夏翎和云熙婷。   孟雪染朝着夏翎屈膝行了一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云熙婷,这才笑着说道:“不知两位在此,雪染打扰了,告辞。”   说着,孟雪染便转身朝着另外一条路上走去,   夏翎见到孟雪染的时候眼中一亮,脸上原本因为云熙婷纠缠的厌烦也随之消失,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到孟雪染此番话,他心中一急,连忙开口说道:“孟二小姐,在下原本是想出来闲逛一番,不曾想却在此处迷了路,还请孟二小姐为在下带个路去宴客厅。”   刚转过身去的孟雪染闻言,嘴角轻轻一笑,心想,这夏翎在这等关键时刻还是个能稳得住没有胡说八道的。   既然如此那她就做一回好人吧。   只可惜不等孟雪染说话,他身后的云熙婷就狠狠的瞪了孟雪染一眼,那眼神似是在责怪孟雪染误了她的好事一番,说道:“夏公子,今日是二嫂的儿子百日礼怕是忙得很,所以还是让小女子为夏公子带路吧。再说。我二嫂既然已经嫁给了我二哥,那夏公子再称呼二嫂为孟小姐怕是有些不合适呢。”   这番话还真是绵里藏针呢,孟雪染看着云熙婷善变的脸庞,心中冷哼了一声。倒是挺直了脊背望着云熙婷道:“二妹妹怎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身边竟然连个丫鬟婆子都未带?今日云家宾客众多,若二妹妹一直如此,只怕是不太好呢。若是传出去呢,对二妹妹的名声那可就损失大了,若是被长辈们知道了,也不知道祖母会怎么样怪罪呢。”   ☆、第一二二章 事发   “若是此事被祖母知道了,倘若怪罪下来,只怕你承担不起呢。”   此话一出云熙婷这才感到害怕,可她又不想在夏翎面前丢脸,便强撑着对孟雪染厉声道:“孟雪染!你想要在祖母面前告我的状!那你呢?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一个有夫之妇,独身一人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何?”   孟雪染闻言挑了挑眉,看着云熙婷露出一副你是不是眼瞎的目光,说道:“谁说我是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的?”   说完孟雪染朝着身后使了一个眼色,紫鹃和彩月以及跟着过来的一个婆子纷纷屈膝向云熙婷行礼:“二小姐。”   孟雪染挑衅一般的看了一眼云熙婷,笑着道:“说起来,二妹妹倒还真是独身一人呢。不知道伺候二妹妹的丫鬟婆子都去了哪里。”   云熙婷气的浑身发抖,伸出玉葱般的手指指着孟雪染,手指甲精心染过的指甲鲜红欲滴,似是她此时的心情:“你!你......”   她转头望向在一旁看热闹的夏翎,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似是孟雪染欺负了她。张了张嘴求助般的说道:“夏公子......”   夏翎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这个没脑子的女人竟然还想无时无刻的陷害他的染染,真是当别人的智商都不在线啊。   “云二小姐,还你自重。”   这可以算是很严厉的话了,听到云熙婷的耳朵里,她恨不得想要晕过去。可她还无时无刻都在记得她娘交代给她的话:“婷儿,你要记得,那夏翎是一个王爷的儿子,自身的高贵气度自然是寻常人不能相比的,你要时时刻刻拿出自己是云家最受宠,最端庄的小姐的风范来,这样才会让那夏翎对你更加刮目相看。”   她要保持端庄高雅的气度和风范,不能就这样晕过去,不能......   这厢云熙婷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那边夏翎已经对孟雪染说道:“孟二小姐,劳烦你为我带路,在这个鬼地方被一个疯女人骚扰的时间太久了,我很不舒服......”   后面夏翎还说了什么,他和孟雪染那个贱人是怎么走的,云熙婷完全不知道了,因为听到夏翎说她是个疯女人,又说因为被她纠缠的太久很不舒服的话之后,云熙婷勉强筑起的心理防线彻底坍塌了,她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宴会已经结束了,而她还是在宁德院稍间的罗汉床上醒过来的,云熙婷此时也顾得什么夏翎不夏翎了,她现在要担心的是她自己了。   以云老太太的脾性,她以后只怕没有好日子可以过了......   这厢孟雪染眼看着云熙婷晕了过去,忍不住蹙了蹙眉,心想:原本看着这云熙婷还是个无法无天的,怎么就这般随随便便一吓就直接晕过去了?实在是太不经事了。   孟雪染叹了口气,正想着要怎么把云熙婷给送回去的时候,她身后跟着的那个婆子上前了一步道:“二少奶奶,老奴正好要回宁德院给老太太回话,二小姐就让老奴送回去吧。”   孟雪染闻言想了想,便对着那婆子说道:“方嬷嬷,那就有劳您了。”   方嬷嬷连忙躬身摆手道:“老奴当不得二少奶奶一个您字,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此事定然是瞒不过老太太的。”   这算是很隐晦的提醒了,孟雪染领了请,笑着道:“等宴会结束,我就去祖母那里禀明此事。”   方嬷嬷点了点头,屈膝送走了孟雪染和夏翎等人,然后站在原地冷冷的看了一眼晕倒在冰冷的地上多时的云熙婷,这才朝外头走了进步,叫了几个路过的小丫鬟过来,把云熙婷直接抬到了宁德院交给了云老太太。   孟雪染和夏翎相隔了两人的距离缓步朝着宴客厅走着。   两人之间沉默的仿佛是不相识的两人同路了一段。   见夏翎不说话,孟雪染也乐的不开口,正好她还能轻松轻松。   可是孟雪染的好心情并没有延续多久,默了片刻之后,她便听到夏翎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   “染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孟雪染闻言扫了他一眼,故作惊讶的说道:“夏公子此话何意?恕小妇人愚钝,并未明白夏公子想要说些什么。”   夏翎却是笑了笑,刹那间宛如惊世芳华,只听见他宛如闲聊一般的说道:“染染,你是在跟我装傻么?”   孟雪染干笑了一声道:“夏公子说话真是风趣。”   夏翎却是摇了摇头道:“染染,我知道你是谁,只是却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不记得我?难不成你真的喝了孟婆汤所以才把我给遗忘了吗?”   孟雪染笑了笑,没有说话。   夏翎心中却更加确信,便停下了脚步,对着低着头一直朝前走的孟雪染喊了一句:“雪染。”   那声音和夏翎往日里懒散惯了的嗓音极为不同。沉稳而又冷漠,还夹杂着一些冰霜之意。   孟雪染心中一沉,这个声音她听过。她强迫着自己挺直了脊背,忍下落网而逃的想法,缓慢而又僵硬的转过身来,望着站在她身后的那个面容依旧精致到让女人都心生嫉妒的脸庞。   她记忆最深刻的不是模样,而是那双眼睛。冷淡疏离到带着一丝丝的残忍,又有一点点的玩世不恭。   那些很多已经被她渐渐遗忘的事情又重新浮现在了脑海中,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她不过九岁。   刚刚从异常激烈的拼杀中走出来,周围倒下的全是和她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小伙伴。   当她行尸走肉般的来到了铁窗前,只为了拿到一顿晚饭的时候,便看到了这双眼睛。   那双眼睛居高临下的,用着依旧稚嫩的嗓音带着一丝惊喜的说道:“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干得不错。”   后来她被单独带到了一个训练场地,在里面做了什么,她记不清楚了,可是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当她千辛万苦走出来之后,再一次见到那双眼睛。   他用着稚嫩的嗓音,冰冷而又高傲的说:“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叫雪染。”   孟雪染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右手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捂在了胸口。   夏翎望着她这幅模样,忍不住笑了,朝她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依旧用着刚才的嗓音说道:“染染。你瞧,你还记得我,不是么。”   孟雪染用力闭上了眼睛,随后又很快睁开,将眼中的慌乱抛诸脑后,摇了摇头,声音坚定的说道:“不,我不记得你。”   夏翎却是丝毫不在意,脸上的笑容温和的宛如旭日一般温暖:“染染。你不记得我也无妨,只要我还记得你,我们就可以重新开......”   夏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拳头给打的咽回了肚子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云修尘,眯着双眼浑身充满着煞气的望着被打的身子趔住到一旁的夏翎,活动了一下手腕,便又是一拳朝着夏翎那张嘴角已经红肿且流下一丝鲜血的脸挥了过去。   只是这一下却被夏翎拦了下来,刚才他因为毫无防备,所以才被云修尘一击即中,而这一次他怎么可能会让云修尘再沾到他一下呢。   两人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孟雪染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论起武功来,夏翎或许和云修尘相差不大,但是这个夏翎定然会有什么其他的手段。   果不其然,就在两人过了数十招之后,时刻关注战局的孟雪染就看到了夏翎手中银光一闪,孟雪染心道:“不好!”   连忙开口对着云修尘喊道:“小心!”   云修尘毫不犹豫,连忙闪向一边,只见从夏翎手中激射而来的三束银光擦着他的肩膀掠了过去,钉在了他身后的那颗树干上,竟没入了大半。   孟雪染心中大骇,这夏翎的暗器一道连的果然是出神入化。   云修尘的关注点却在那三枚暗器本身上,那三枚暗器看起来和孟雪染之前手中拿着的很是相像。   云修尘忍不住握了握拳,目光森然的望着夏翎,身上的肌肉紧绷着,露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而那夏翎却是嗤笑了一声,手指在飞快的律动着,在调动着手指的灵活度,准备开始下一轮的进攻。   孟雪染见状沉着脸喝道:“你们是想要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步吗?”   云修尘和夏翎两个人骨子里都是无法无天的个性,闻言倒是不觉得什么,不过云修尘却还是顾忌着孟雪染,闻言便稍稍收敛了一些,却已经警惕的望着夏翎。   夏翎却是丝毫不在意,若是此番能将孟雪染带回去,就算是闹出再大的动静来他也是不在乎的。   他这般想着,嘴角勾勒出一抹残忍的笑,右手微抬。衣袖中的寒光正要挥射而出的时候,却听到孟雪染冰冷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   “李成焕,你作为镇南王的世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燕北王的势力范围之中,若是被燕北王府的人发现了,只怕有些不妥吧。”   夏翎却是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对着孟雪染安抚道:“染染,你不必担心,就算是燕北王知道了我在这里,我也有把握把你带走的。”   孟雪染闻言却是轻哼了一声。嘴角微微勾起,看着夏翎的目光似是再看一个智障:“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着,孟雪染便站到了云修尘的身边,右手抬起,只见她的五根手指间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三根与夏翎刚刚用来对付云修尘的一模一样的暗器。   那三根追魂针散发着幽冷的寒光。   夏翎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孟雪染,声音带着痛苦道:“染染,你要帮着外人对付我吗?”   云修尘闻言冷哼了一声道:“外人?李成焕,你的脑子是不是坏了?对于我和染染来说,你才是外人。”   孟雪染接着道:“李世子,今日是我儿子的百日礼,只怕见不得什么凶神恶煞的事情,所以还请收手吧。”   此话在夏翎的心中仿佛是一记重击,他一直忽视的不是孟雪染已经不记得他,也不是孟雪染已经成了亲,而是孟雪染竟然跟另外一个男子生了孩子,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是真心喜欢那个男人?   而就在此时,一直在寻找着几人的孟凡烨终于是赶了过来,他远远就看到了夏翎与孟雪染和云修尘两人对峙,手中还持有着一些看起来就很锋利的东西。   不由得心中一惊,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着过来,然后站在三人的中间,做了一个和事老:“这是怎么了?快些快些,都别在这里发愣了,宴会已经差不多要散了。”   说到这里,孟凡烨对着孟雪染和云修尘说道:“你们两个作为阿宝的父母,怎么还躲在这里偷懒?快些去快些去,不然岂不是要失礼了。”   云修尘看了孟雪染一眼。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孟雪染挑了挑眉,看了她这个平时不存在,一到关键时刻就莫名其妙跑出来的二哥,叹了口气道:“那我们就先走了,这里交给你了二哥。”   孟凡烨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一手做出请的姿势,送了孟雪染和云修尘二人离开之后,这才转身对着望着孟雪染离去的背影愣在那里的夏翎。   他沉默了片刻,这才缓步走到了夏翎的身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夏翎,我是不知道你与我妹妹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但是我妹妹她已经成亲了,有了宠爱她的夫君还有一个阿宝这样可爱的孩子。她现在过的很幸福,也很快乐,所以夏翎,你还是放手吧。”   夏翎眼眶微红,将视线从早已经失去了孟雪染身影的远处收了回来,落在了孟凡烨身上,嘶哑着嗓子道:“你怎知她若是嫁给了我就会不比现在更快乐,更幸福呢?”   孟凡烨默了片刻叹息道:“夏翎,你可知道这世上对于女子的束缚有多么的严苛?莫说我妹妹已经嫁了人,就算她还未曾嫁人,若是就这般与你见面,若是传了出去,那边是私通。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嫁了人,你若是这般不管不顾的将她强行掳走。可有考虑过她是怎么想的?她的儿子,她的夫君,她的兄弟姐妹父母门楣,她岂能放得下。”   夏翎张了张嘴,刚想要说雪染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可是却突然想起雪染在前世曾经领养过的那个孩子。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随后他握紧了拳头,在心中疯狂的咆哮着:明明是他先遇到的孟雪染!所以孟雪染理所应当本来就该是属于他的......   夏翎这般想着,一双狭长的凤眼中竟不知何时流下乐眼泪。   孟凡烨心中微微抽痛。静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些人既然错过了,便没有法子可以回去了。”   路上云修尘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开口,孟雪染也没有多说,两人一路无言回到了宴客厅。宴席已经到了最后。   王氏一直没有发现孟雪染去了哪里,本来还有些不快,但是见到孟雪染和云修尘两人如同一对神仙眷侣一般出现在了门口之后,心中的那点不快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一旁的夫人太太们都纷纷对着二人赞叹着:“果然是极为登对的,郎才女貌的,就连孩子都是那般可爱呢......”   王氏笑着谦逊了几句,便朝着孟雪染招了招手。   孟雪染见状,步伐优雅不紧不慢的来到了王氏的身边,由着王氏向着一堆世家太太炫耀着。   她站在一旁,该行礼的时候行礼,该微笑的时候微笑,该说话的时候说话,很是端庄娴雅。乖巧懂事。   惹得那几个太太们都止不住的夸赞,还连连对着王氏说着羡慕啊什么的,极大的满足了王氏的虚荣心。   待宴会结束之后,孟雪染服侍着有些劳累的王氏坐了下来。   王氏看了她一眼,然后笑着道:“阿宝快要醒了吧,你快些回去吧,我这里有林嬷嬷她们,不碍事的。”   孟雪染却是笑着道:“阿宝那里也有乳娘在照看着呢,倒是母亲今日为了阿宝的百日礼劳累了许多。”   一提到阿宝。王氏就笑容满面心情极好,拍了拍孟雪染的手道:“谁让阿宝是我的乖孙子呢。”   “母亲这般疼爱阿宝,是阿宝的福气。”   王氏闻言笑了笑,正想要说些什么,却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似笑非笑的望着孟雪染佯装发怒的说道:“说吧,是不是尘儿又惹了什么祸,要让母亲给你们兜着?”   孟雪染嘿嘿一笑,摇了摇头道:“却是是有一件事想要禀明母亲。但是闯祸的不是相公。”   “哦?是谁?”王氏好奇的抬了抬眉,问道。   “是二妹妹。”   “她?她也是个不省心的,大错虽然不多,但是小错平日里是不断的。这回她惹得是大祸还是小错?”王氏对云熙婷的态度很是一般,她原本是不想管这些的,可是她终归是当家主母,有些事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的。   孟雪染闻言恭敬的说道:“下晌的时候,我从清澜院过来,在路过花园子的时候,见到了二妹妹独自一人和我二哥带来的一个客人......说话......”   王氏做了十几年的当家主母,一听孟雪染这样说,脑子里自动自发的转了几个弯,冷笑了一声道:“只怕不是说话那么简单吧?”   孟雪染笑的有些不自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反正我听着,像是二妹妹在纠缠着那位客人。一直说什么......‘夏公子,你等等我。’之类的。”   王氏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冷哼了一声:“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孟雪染扯了扯嘴角,继续道:“我本来是想要避开的,可是刚准备走的时候,就迎面碰上了......当时跟在我身后的,还有祖母身边的方嬷嬷......”   王氏闻言看了孟雪染一眼,没有说话。   这方嬷嬷是云老太太的陪嫁嬷嬷,还是云老太太奶嬷嬷的女儿她的乳姐姐,是云老太太最亲信之人,在云家的身份地位有些不太一般。云熙婷的事情被方嬷嬷遇到了,只怕会一字不差的转告给云老太太,让她来做决断了。   王氏想了想还是说道:“你可有什么失礼之处?”   孟雪染蹙了蹙眉,说道:“想来是有的,因为二妹妹见到我,神色很是不好看,还对我说了些难听的话,我没有忍住便说了她几句。说若是她这番模样被祖母瞧见了,怕是要怪罪的。然后那位客人似是被二妹妹纠缠的厌烦了,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二妹妹许是又悲又气直接晕了过去。”   王氏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摇头气道:“她作为云家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儿,竟然这般不自重,私下纠缠男子不说,还被纠缠之人嫌弃,可真是为我们云家长脸啊!”   孟雪染自然是听的出来,王氏最后一句说的是反话。见王氏也被气的够呛,她连忙说道:“不过也无大碍,那男子与我哥哥相熟,我在回去之前跟我哥哥说了让他与他那位朋友说一说,不要将此事传出去。”   王氏闻言这才舒了口气。道:“那就好,终归关在自己家里处理要比世人皆知好上许多。你做的很对。”   孟雪染摇了摇头,继续道:“二妹妹晕倒之后,方嬷嬷便把她送去了祖母那里。方嬷嬷说可能需要我去到祖母那里将此事说个明白。我有些担心,所以就先过来告诉母亲......”   王氏拍了拍她的手叹息道:“无碍,快到老太太起身的时间了,我同你一起过去。婷儿这事,说到底也还是我这个主母做的不够好的缘故。”   孟雪染知道王氏这番话的意思,是担心她在云熙婷面前吃了亏,故意这般说的,心中难得生出些愧疚来:“母亲,此事是二妹妹心思不正的缘故,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也不知道规劝,才放任了她,与母亲无关。”   王氏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好了许多,便站起身来由着孟雪染搀扶着她一起去了宁德院。   ☆、第一二三章 处置   孟雪染和王氏去到宁德院的时候,云老太太刚得了这个消息,气的大发雷霆,在两人进门前摔了一个杯子。   王氏和孟雪染见状,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两人都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云老太太怒声喝道:“去把云熙婷那个孽障给我带过来!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这样狐媚手段,到底是谁教唆的!”   银霜闻言连忙屈膝应了是,脚步匆忙的去了稍间叫醒了还在睡着的云熙婷。   云熙婷一听说是云老太太的召唤,吓得差点从床上跌下去,她瑟瑟缩缩的不想起来,更不想去见云老太太。   银霜见她磨磨蹭蹭的不愿意动,便冷下脸来对着云熙婷说道:“二小姐,老太太请您过去,您若是让老太太等得久了,怕是不好呢。”   这算是红果果的威胁了。云熙婷气的瞪了银霜好几眼,可她就算是再气,也不敢再磨蹭下去了,她已经有一处罪过在云老太太那里了,若是再来这么一出事情,那她就更别想善了了。   云熙婷心中发颤,勉勉强强的将自己收拾的能见人,这才忙跟着一直冷眼旁观丝毫没有过来帮她的银霜去了正房。   刚走到门口,云熙婷脚下一顿,她看着跪在外头冰冷的地面上的几个丫鬟婆子,心中的惶恐一股脑的升了起来,她现在犹豫着要不要逃跑。   那些丫鬟婆子都是她身边伺候的。   可是没等云熙婷想好,就听到里头云老太太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磨蹭什么?滚进来!”   云熙婷吓的浑身一颤,哆哆嗦嗦的扶着门框一步一挪的走了进去。   云老太太见她这幅畏畏缩缩的模样,心中更是气的不打一处来,和云熙妍相比,这个孙女简直就是地上的淤泥,玷污了云家的门风。   “跪下!”云老太太厉声喝道,随手又抄起一个茶碗朝着云熙婷丢了过去。   瓷器砸落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云熙婷原本就心惊胆战的不行,这一吓更是吓的直愣愣的跪了下去。   膝盖触碰到地面的闷声在寂静的屋子内响了起来,孟雪染站在王氏的身后瞧着,忍不住差点替云熙婷叫了一声疼。   云熙婷吓的瑟瑟发抖,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直接伏倒在地对着云老太太磕着头求饶道:“祖母饶了孙女这一次吧,孙女知错了,祖母求求您......”   云老太太闻言扯了扯嘴角,反问道:“错了?那你就好好与我说一说,你到底哪里错了!”   云熙婷心中直打鼓,她不知道云老太太到底知不知道她今天在花园子里私会夏翎的事情,可见到外面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她觉得云老太太应该是知道的,可是云老太太这番说话的语气却又不像是个知道的。   这样一来,云熙婷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实话实说。云熙婷下意识的就想要在房里找她的母亲吴氏。且不说吴氏现在还没有过来,就是过来了,此时她也只怕不知道该怎么说吧。   云老太太却是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梨花木椅子的扶手,提声道:“我是在问你话!你往哪儿看?”   云熙婷吓得一抖,差点就要哭出来。她平日里性子虽然尖酸刻薄,胡闹惯了,可那是在云老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如今眼看着云老太太怒气高涨,云熙婷哪里还有之前的模样,此时就像是见了猫的老鼠,既害怕又心虚。   不等云熙婷说话,就见吴氏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她看着自己女儿跪在正中央,上首坐着云老太太,右边下首第一个位置坐着的是王氏,她身后站着的是孟雪染,又想起进屋时外头跪着的几个丫鬟婆子,心下一沉。   连忙跪在了云熙婷的前面,给云老太太磕头道:“儿媳给娘请安。”   云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对她摆了摆手,冷哼道:“安?我没被你们气死就算是好的了。”   吴氏闻言做出惊讶状,连忙开口道:“娘怎么会这样说,可是谁惹了您不快?”   云老太太面色微沉,看着吴氏道:“那就要问问你的好女儿了!她今日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吴氏心下一颤,连忙陪着笑道:“婷儿可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娘只管管教她就是。您教孩子教的好,如今燕阳城里谁不知道妍儿的?”   不说云熙妍还好,吴氏这样一提,云老太太脸色阴的要下雨,云熙妍因为之前的那件事,在整个燕北颜面尽失,如今吴氏这样说,是在嘲讽她教不好孙女吗?一个一个的为了男人什么龌龊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云老太太气的手都有些发抖,冷冷的看了吴氏一眼,对着云熙婷怒声道:“将你今日在宴席上离开,遣开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婆子,最后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还能说些什么呢,其实用脚趾头想。也应该大致猜得出来,这件事若是没有吴氏的首肯,是不能进行到这样一步的,别说两人见面了说话了,还未见着面只怕早就被丫鬟或是小斯给拦下了。   到底是她的亲娘,云熙婷还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把她娘给供出来的,她伏在地上嗫嗫嚅嚅的不肯说话。   云老太太哪里不知道云熙婷的心思,当即怒喝了一声道:“说!”   云熙婷吓的差点趴到在地。她已经被吓傻了,哪里还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往吴氏所在的方向瞄了几眼,吴氏见状连忙给云熙婷使了个眼色。   这种情况吴氏早就预想到了,因此还教了云熙婷,若是有人问起,她该如何如何去说。   云熙婷也不知道明没明白。便忍不住还要往吴氏那边看,但想起之前云老太太的呵斥,又堪堪忍住了,结结巴巴地道:“祖母,我……我不知道……”   彻底把之前她娘教她说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吴氏很铁不成刚地看了云熙婷一眼,不得不又站出来道:“母亲,婷儿怎么可能会遣开自己的贴身丫鬟,她不是一直都在宴席上的吗。这大冬天的,婷儿又是个最怕冷的,平日里更是连门子都不愿意出的。”   这话也就吴氏不知道云熙婷纠缠夏翎的时候被孟雪染和云老太太的乳姐姐方嬷嬷发现的事情,才敢这般说的。   云老太太是知道内情的,闻言却是冷哼了一声吩咐道:“去把外头跪着的丫鬟和婆子们叫过来!”   云老太太身边的钱嬷嬷连忙应了一声,出去了。   不多会儿,之前跪在外头的两个丫鬟两个婆子便被八个粗使婆子搀了进来。   许是在外头跪的久了,两个丫鬟和那两个婆子都被冻得脸色青乌,站都站不起来。婆子们一放手,她们便扑倒在地。   “之前钱嬷嬷问你们话的时候,你们不肯说。如今跪了这么些时候,想必也清醒了些。”云老太太看着四人道。   吴氏也板着脸训斥道:“有人说你们今日没有跟在二小姐的身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伺候小姐也敢如此不上心吗?今日宾客众多,若是二小姐被哪个鲁莽的人冲撞着了,你们可担当的起?现如今当着老太太的面,你们就说实话吧。别到最后带累得你们八小姐也落了责备。我的性子你们是知道的,最是容不得那欺主背主的奴才!若是你们瞧着老太太仁慈而执迷不悟,出了这宁德院我也不会轻饶了你们!”   吴氏的话说的十分义正严词,可是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闻言却是更加将头埋下了,两条膝盖还不自觉地打着摆子。   孟雪染冷眼瞧着却忍不住摇了摇头,光看那四个丫鬟婆子的表现,只怕吴氏这话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啊。虽然吴氏这话是暗中警告两个丫鬟说话的时候要掂量掂量,若是她们敢把孟雪染给牵扯进去,她绝不轻饶。可是吴氏根本不知道,云老太太已经知道了啊。   想到这里。孟雪染忍不住望了云老太太一眼,她有些不明白,既然云老太太已经知道了云熙婷私会男子之事,而且有了确凿的证据,现在又在这里三堂会审一样的,究竟是作何打算?   云老太太掀了掀眼皮瞥了吴氏一眼,又看向两个丫头和那两个婆子说道:“再与你们一次机会。”   “回,回老太太。奴婢们并未,并未从二小姐的身边离开。”其中一个丫鬟结结巴巴地道。   云老太太便再也不看她们。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奇怪。地上跪着的两人一直发着抖,从她们僵硬的姿势就能看出来她们恐惧的很。云熙婷也是极为不安的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   其余的人都感觉到了云老太太此时极为不悦,都不敢开口说话。   “娘……”吴氏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不得不出这个头。   正当这个时候,钱嬷嬷掀帘子进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半新不旧的鸦青色棉袄子的婆子。   “回禀老太太,方嬷嬷来了。”钱嬷嬷束手立在了梨花木椅子不远出的地方。   众人的视线便都转向了那个正在磕头请安的婆子。   云熙婷一看到那个婆子,心中一惊,忍不住指着她惊呼道:“是你!”   云老太太冷笑了一声,看着云熙婷问道:“怎么?你见过方嬷嬷了?”   方嬷嬷自打王氏掌管了中馈之后,就不再露面了,最多也就是平日里给云老太太请个安,给宁德院的小丫鬟们教一教礼仪罢了。今次出来不过是知道了云老太太添了重孙子,所以特地在百日宴这一天去瞧一瞧小少爷罢了。   只是没有想到却赶上了云熙婷这件事。   云熙婷想要点头,可突然间想起了这是一个什么场合,便连忙停下了点头的动作,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不,不认识。”   跟在孟雪染那个贱人身后的婆子,怎么可能是祖母身边的嬷嬷呢!她明明,明明穿的是外院婆子才穿的衣裳……   云老太太嗤笑了一声,看着云熙婷的模样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方嬷嬷跟在云老太太身边大半辈子了,自然知道此时她该怎么做。便对着云熙婷说道:“二小姐,老奴在花园子里遇到的您和那位夏公子,后来您晕倒了,是老奴将您送回来的。”   吴氏自然是认得方嬷嬷的,可她一听到方嬷嬷这般说,惊得差点摔倒在地。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云熙婷这事是被方嬷嬷亲眼看到的。   这样说来,那云老太太岂不是早就知道了内情。却一直看着她和云熙婷在这里演戏?   吴氏想到这里,心下一片冰凉,原本挺直的脊背彻底弯了下去,瘫倒在椅子上。   云老太太冷着脸,看着云熙婷再一次开口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今日所做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云熙婷再也撑不下去了,心如死灰的将今日她所做的那些事情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说她在宴席开始之前就一直派人留意着夏翎的举动,见夏翎半途中从宴席上离开,她也连忙找了一个借口跟着出去了。   夏翎许是在花园子里迷了路,正好跟出来找他的云熙婷碰了个正着。   云熙婷心中大喜,连忙就黏上了夏翎。后来的事情,便是孟雪染和方嬷嬷见到的了。   只是在说到云熙婷是为什么要单单去找那个夏翎的时候,却说的含糊起来。   云老太太眯起眼睛,冷眼瞧了瞧瘫倒在椅子上的吴氏,还有跪在中间的云熙婷。心中瞬间转了几道弯。   吴氏是个势力的。能使出让自己女儿去私会男人的法子,想来那个夏翎的身份不低。不过云老太太在脑子里过了几遍,也没有发现燕北有哪一个世家是姓夏的。便想到,那夏翎很可能不是燕北的,而是南边的人。   想到这里,云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对着云熙婷说道:“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偏偏学这些不入流的腌臜手段,你可真是有本事啊。云熙婷!”   说到这里,云老太太冷眼看着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云熙婷,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继续怒道:“你这些年跟着教习嬷嬷学的规矩,看来都学到狗身上去了!我就是养了一条狗,学了这么多年规矩,也不会像你这样给我丢人现眼!”   将心中的怒气发出了一些,云老太太吐了一口气,依靠在椅子的后背上,做足了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冷眼蔑视着下方的云熙婷不轻不重的问道:“说吧,都是谁教你的这些个龌蹉手段,让你胆敢在府内与外人私会的。”   说这话之间,云老太太的目光时不时的扫向了在一旁强打着精神的吴氏。   那模样,和那意图很是明显。   云熙婷也实在是扛不住了,便抬头望向了吴氏。嗫嚅了几声道:“是……是我娘……”   吴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听到自己女儿这样说,心中还是一寒,但面上却是换成了一副哭相,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直直的跪在了地上,泫然欲泣的说道:“娘,都是儿媳被猪油蒙了心,才让婷儿做出这种事情的。娘。婷儿她年纪小,不知道轻重,一切都是按着我的意思去做的。倩儿已经订了婚事,可婷儿的婚事还没有着落,所以儿媳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还请您老人家宽恕这一次。”   云老太太沉着脸怒声道:“婷儿的婚事没有定下怎么了?昭儿和妍儿的婚事都没有定下!”   吴氏闻言却是瘪了瘪嘴喃喃道:“那怎么能一样,昭哥儿的婚事怎么没有定下,还是太后赐的婚呢。妍姐儿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订婚啊。”   “你给我闭嘴!”云老太太气的连连喘气,顺手将手边上的茶壶朝着吴氏丢了过去,正好丢在了吴氏的身上,滚烫的热水从里面撒在了吴氏的身上,烫的她嗷嗷直叫。   “闭嘴!”   云老太太一声暴喝,成功止住了吴氏的嚎叫声,见场面安静了下来之后,云老太太喘息了一会儿,这才对这红着眼眶默默流泪的吴氏怒声道:“那夏翎是个什么身份?能让你不顾婷儿的名声也要抓住的?”   吴氏咬了咬下嘴唇道:“是朝廷上一个王爷的儿子。”   云老太太气的都笑了,望着吴氏低着头嗫嚅的模样,嗤笑道:“你可知道,以你的这番手段,婷儿就算是进了那王府,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   吴氏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觉得,就算是个侍妾也是未来王爷的侍妾,若是她的女儿再加把劲生下一个儿子,说不定还能被封为侧妃。   可这话,吴氏是不敢说给云老太太听的,她只得低下头没敢答话。   云老太太见状自然是明白吴氏心中的弯弯绕绕,她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转头对着云熙婷说道:“婷儿,你可知道私会外男,对于女子的名节来说是多大的损害!日后别说找一个好的婆家了,你今后要么在庄子上住上一辈子,要么在家庙里青灯古佛一辈子。”   云熙婷哪个都不想选,她求助似的望向了吴氏。   见吴氏并没有看她,云熙婷心中不免慌乱了起来,匆忙之间想到了刚才云老太太和吴氏的对话,便哭着喊着道:“祖母,祖母!孙女要做那夏公子的侍妾!孙女愿意做侍妾啊!”   云老太太此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了。   瞧瞧,这都是她的孙女。   一个为了燕北王府的少爷情愿害她的亲哥哥于万劫不复之地。一个为了另外一个王府的少爷,竟然甘愿放弃燕北第一世家小姐的名头,去做一个侍妾。   她愧对云家的列祖列宗!教出了这些个败坏家族名声的东西来。   云老太太心中悲戚,强撑着精神冷着脸吩咐道:“去,把云熙婷绑到祠堂里领受家法!再送到庄子上去吧。”   任何一个家族底蕴深厚的家族都是有家规的,有家规就免不了会有家法,更何况是云家这样传承深厚的老牌世家。   云家的家法与燕北其他大家族的家法别无二致,是一根成人手腕粗细、扁圆形、长约四尺、不用刷漆也油光锃亮的铁木棍。这根棍子都是与祖先牌位一样长年累月地被供奉与祠堂,总得来说威慑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是一个令各家孩子听了就闻风丧胆的存在,已经超越了一根普通木棍之于孩子的恐怖意义。   所以当云熙婷听说要请传说中的家法的时候,吓得当场就腿软了下去,看着高高在上的祖母那严正的态度,她甚至以为自己的小命要丢了,哪里还顾得上后面云老太太吩咐人送她去庄子上的事情。   吴氏对于家法的恐惧当然与她女儿对于家法的恐惧是不一样的,不过她也知道请家法的严重性。毕竟自从家主定下家法以来,那一根木棍其实一直都没有用过,云修尘这些年来犯过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错,也一次没有领过家法。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成为云家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闻言她便想开口求情。   可是云老太太似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只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道:“你若是求情,那就回吴家去吧,这样罔顾孩子名声的媳妇,我云家要不起!”   求情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的被吴氏咽了下去。   她的女儿要被送到庄子上了,若她再被休会了吴家,那她的女儿这一辈子也就算是完了。吴氏不敢也不能开口求情,只得默默的流着眼泪。   云熙婷被粗使婆子带下去的时候,哭闹挣扎的很是厉害,竟差点挣脱了粗使婆子的钳制,云老太太很是不满,对着那两个粗实婆子发了火:“你们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中女子都拿不住吗?我要你们有何用?!”   两个粗使婆子闻言再也不敢手下留情,一人架着云熙婷的一个胳膊,还腾出一只手来捂住了云熙婷尖叫不已的嘴,匆忙带着她去了祠堂领家法去了。   连孙女都处置了,云老太太是不可能轻易放过吴氏的,神色冰冷的交代了一句:“云家的家庙这两年一直空着,你明日就搬去吧。”   ☆、第一二四章 过关   吴氏是被人架出去的。   架出去的时候吴氏似是失了魂一般,连哭闹一声都未曾。   匆匆赶来的三老爷见一时间,自己这个小家分崩离析,有些接受不了的跪在了云老太太身前想要求情。   云老太太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道:“老三,你让我怎么饶过她们?你媳妇吴氏,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子,竟然蹿腾着婷姐儿在花园子里与外男私会。婷姐儿也这般大了,竟然连这点是非都分辨不出来吗?素心(方嬷嬷)遇到他们的时候,婷姐儿还不知廉耻的纠缠着那男子,结果呢,那男子被纠缠的不厌其烦,怒叱了婷姐儿几句,婷姐儿竟然还晕了过去......老三,你说说,咱们云家,何时出现过这样不知廉耻的败类?!”   云三老爷怎么也没有想到云老太太处置他的妻女是因为出现了这件事.....云三老爷顿时气的捂住了胸口,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却再也不提求情的事情了。   王氏见云老太太脸色不佳。连忙开口劝慰道:“母亲,那个夏公子是孟氏亲哥哥的朋友,此事一发生,孟氏已经知会了她哥哥将此事压下去了。如今此事也就咱们这些人知道罢了,影响并不算很大......”   云老太太闻言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对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孟雪染点了点头道:“你有心了。”   孟雪染连忙道:“应当的。”   云老太太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孟氏,你可知道那夏翎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孟雪染心中有些疑虑,但面上却露出了一个饱含歉意的笑道:“孙媳不知,哥哥从未对我说过,偶尔在哥哥那里听到哥哥称呼那人,也只是夏公子。”   云老太太闻言,眉头微微皱起。连孟氏都不知道那夏翎的身份,老三媳妇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看来以往是她小瞧了这个吴氏,怪不得能将云熙婷教养的这么歪,也不知道轩哥儿有没有被教歪祸害了去。   越想云老太太心中越沉,脸上的疲惫之色就更下明显了,王氏见状连忙对着云老太太说道:“母亲,三弟妹伺候的丫鬟婆子还有婷姐儿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要处理吗?”   云老太太没心思管这些,便摆了摆手道:“你自己看着处理吧,不要将今日之事传出去即可。”   王氏领了命,便领着孟雪染向云老太太告辞了。   从云老太太那处出来,孟雪染有些犹豫,她现在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去面对云修尘,所以不太想此时回去清澜院。   倒是王氏以为孟雪染是心疼她太过于劳累,想跟在她的身边帮忙。   王氏自然是不需要的,便拉着孟雪染的手温和的说道:“不用跟着我了,剩下的事情我吩咐林嬷嬷去办就好了,天色已经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   孟雪染干笑了几声,她是真不想回去。但是王氏殷切的目光让她也实在没有办法继续赖在这里不走了,只得点了点头,对王氏屈膝行礼后朝着清澜院的方向去了。   她一边慢悠悠的走着,一边脑袋中在高速旋转着想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把今日的事情给糊弄过去。   若是夏翎没有使出追魂针来,那她倒还真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可是他偏偏使了,这样一来就不好说了。   夏翎是南边的人,她是一个从小在燕北长大,从来没有离开过燕北,就算是外出距离最远的地方乘坐马车也不过是两三个时辰的路程。   这追魂针在燕北是没有的,不然云修尘当初就不会那么轻易被她所伤,更不会对追魂针那么好奇。   想到这里,孟雪染只觉得头痛欲裂,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脑子好像有些不够用了。难不成真的是所谓的一孕傻三年,连个借口都想不出来吗!   孟雪染忍不住伸出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头,随后又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可还是没有什么头绪,难不成她要说,这只是个巧合?   可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云修尘又不是个傻的,当然也不会相信的。   这般想着,孟雪染又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她身后跟着的紫鹃和彩月都有些忍不住想上去阻止,她们只听说过主子责打下人的,还从未见过主子自己打自己的......   而且,打一下也就算了,还打了第二下,看这模样,估计少不了第三下。   那打的声音,连紫鹃和彩月听着都觉得有些疼。   孟雪染自然不知道身后那两个丫鬟的心思,她还在认真思考着对策。好不容易想出一个来,很快就被她否决掉了,想到最后孟雪染实在没有办法可想了。   难不成要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在云修尘面前胡搅蛮缠吗?   想到这里孟雪染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没有别的法子了。   只见她心力交瘁的抬起手,又朝着自己的脑袋上扇了过去......   紫鹃和彩月是时刻在她身后注意着的,见状连忙冲上前去想要阻拦,可是还是慢了一步。   “啪!”   这一声在寂静的路上格外的清晰,孟雪染一下子被自己打蒙了。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清澜院门口了。   而在门口那里站着一个身形修长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孩的男子,似是在等着她。   云修尘本来是生气的,他知道孟雪染心底有一些事情,是他不知道的,而且不但与他无关,现在看来还与那个夏翎有什么关系。   可孟雪染也没有丝毫要说的意思,这让一向做惯了上位者的云修尘心中很是难过。   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难过的想要发疯,可是最后还是忍住了。他知道许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不能让孟雪染真正为他敞开心扉,若是真到孟雪染能够从心底相信他,信赖他的时候,这些事情只怕他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以在意了吧。   所以他回到了清澜院。便将阿宝抱了出来,站在清澜院的门口等着她。   可是这一等,等的时间还真是不短呢......   云修尘眯着眼睛忍不住的想,是不是他的染染因为今日偷偷和夏翎见面,所以心虚了,这才不敢回来面对他?   若是以前,云修尘根本就不敢相信,一个人的猜忌心可以肆无忌惮的充斥一个人全身上下的每个角落。   一大一小两人站在清澜院的门口等着了近一个半时辰,就在云修尘不知道几次安慰自己说着狠话:“若是再不回来。我就不等了!”之后,才见到前方不远处缓缓而来的孟雪染。   云修尘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今日一定要让孟雪染知道,什么叫夫纲!他站在原地,等着孟雪染自动走过来认错。   可是这样念头在看清楚孟雪染脸庞的时候,就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的染染,怎么哭了?   云修尘看到孟雪染脸上挂着的眼泪,心头骤然一痛,他此时哪里还管的上什么正不正夫纲啊。自己的妻子哭的稀里哗啦的回来,定是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   云修尘忍下突然飙升的怒气,连忙快步上前迎了几步,一手抱着阿宝,一手摸了摸孟雪染的头顶,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无害:“染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雪染被这样的云修尘搞的有一瞬间的迷惘,是不是她打开云修尘的方式发生了什么错误?   就在她还不知道云修尘不应该是怒气冲冲的质问她,却反而温柔的要滴出水来的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   就见到云修尘修长的手指从她的头顶移了下来,落在了她的脸上,并在脸颊上轻柔的擦拭几下。   难道她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孟雪染有些不明所以,也连忙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指触到的竟然是满满的水渍。   这时候孟雪染才算是反应了过来,她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哭了!但是她因为什么而哭,额,她丝毫没有头绪。   不过孟雪染在意的却是,她好像一路哭着回来的?若是被云家的哪个下人看到了,指不定又要传出什么诡异的传闻来。   孟雪染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们先,嗝......先回,嗝......回去吧......”   话一说完,孟雪染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她什么时候竟然哭的自己都打起嗝来了!   哇,真的是太丢人了好不好!   仿佛是猜到了孟雪染心中所想,云修尘忍住想要笑的冲动,在一旁柔柔的说了一句:“没事的染染,你做那些丢人事多了,我不会嫌弃你的。”   事实相反,他觉得这样的蠢蠢的孟雪染,才是最最可爱的,最最能触动他的那颗心的。   孟雪染:“......”   回到正房,孟雪染才堪堪止住了眼泪。   云修尘见她哭的这般伤心,便冷下脸来,问了跟着她的紫鹃和彩月。   “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彩月和紫鹃对视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她们该怎么说?难不成要实话实说。二少奶奶是因为自己打自己的时候下手太狠了,然后把自己打哭了?   这话要是说出来,二少爷应该会嫌弃二少奶奶的吧......   彩月是个激灵的,想了想便连忙开口道:“二少奶奶兴许是在为二小姐和三太太的结局欷吁。毕竟二少奶奶是个心善的,见二小姐和三太太落得那般结局,于心不忍,所以才......”   紫鹃像是望着偶像一般的看着彩月,一双秀气的眼睛闪闪发亮。   云修尘还不太清楚在宁德院发生的事情,闻言便让彩月将事情说清楚。   彩月是个惯会传话的。将今日在宁德院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给云修尘听。   云修尘听完忍不住冷笑,还真是便宜云熙婷了。   他转头便对着孟雪染说道:“她们俩个是咎由自取,无需怜悯她们。”   若不是孟雪染知道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只怕都差点相信彩月的话了。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想解释,便跟着点了点头,收起了戚容,将阿宝从云修尘的怀中接了过来,然后逗着阿宝玩了起来。   倒是云修尘见孟雪染不哭了,一颗心这才松了下来。却又想着云熙婷平日里好好的时候作妖不说,就连领了家法,还惹得他的染染不痛快,不由得挑了挑眉。   见云修尘没有提夏翎的事情,孟雪染悬着一颗心有些忐忑不安,晚上睡觉的时候,孟雪染一直抱着阿宝不松手,更是对乳母说:“今日是阿宝百日,是个大日子,就让阿宝睡这里吧。”   云修尘很是不满意,但是见到阿宝笑眯眯的模样,还是没有反对。   于是乎,阿宝便在他爹他娘中间,睡了一个好觉。孟雪染睡的也不错,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听到云修尘问她昨日夏翎的事情,只觉得自己这一关估计是过了。   第二日一早的时候,刚洗漱完毕的孟雪染便见到了彩月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似是有事要禀报。便招了她进来说话。   彩月连忙说道:“是二小姐她出事了。”   孟雪染闻言挑了挑眉,惊讶的问道:“云熙婷?她不是领了家法今日要去庄子上了吗?”   彩月却是摇了摇头,瞧瞧的看了一眼神色从容淡定的云修尘,这才低着头对孟雪染说道:“二小姐昨日领了家法之后,被老太太关进了柴房里,今日一大清早,扫院子的婆子听到柴房里传来了二小姐的惨叫声,吓得立即就去禀报老太太身边的钱嬷嬷,钱嬷嬷怕出事。当即带着人拿着钥匙去了柴房,结果,结果......”   孟雪染看了吞吞吐吐的彩月一眼,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问道:“结果什么?”   彩月脸色有些古怪:“钱嬷嬷看到一个姑子昏倒在了柴房里,她正觉得奇怪,一个胆大的嬷嬷凑上前去看,却现那个姑子竟是二小姐。”   孟雪染一头雾水:“姑子?二小姐?”   喜鹊终于忍不住在一旁小声又快地补充道:“二小姐昨儿半夜被人剃光了头她早上醒来之后现了吓得尖叫一声就晕过去了钱嬷嬷进柴房的时候以为看到了庵里的姑子却不想那姑子的二小姐!”   一旁的紫鹃气得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要回去跟嬷嬷重新学学该什么说话断句!”   明明是一件诡异又让任家上下人心惶惶的事情,从这不靠谱的丫鬟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多了些莫名其妙的欢乐?   喜鹊也很委屈:我不是怕你们不让我说完么?憋在心里多难受啊?   “云熙婷昨日半夜在云家的柴房里被人剃光了头发?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孟雪染震惊的问道。   彩月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老太太已经让钱嬷嬷将院里的人一一叫过去盘问了一遍,却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柴房的钥匙一直收在老太太的房里,今日一早才让钱嬷嬷拿出来,可是那柴房的锁好好的,并不像是被人动过的样子。而且柴房附近昨夜一直有人值夜,值夜的婆子说她们没有偷懒睡觉,但是也没有听到什么声响,不可能有人从她们眼前过去她们还发现不了......”   紫鹃在一旁喃喃的说道:“难不成二小姐还真是犯了什么鬼神?”事实上,现在府中上下的丫鬟婆子们都说二小姐是犯了邪祟。被不知那一路的妖魔鬼怪给瞄上,剃了她的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自古就有以发替身的说法,剃了头发去就等于是用头发代替了任瑶音这个人。   云熙婷性子浅薄张扬,还尖酸刻薄,若说没有人记恨她那也是不可能的,但是吃饱了撑着跑去老太太的院子里就为了剃光云熙婷的头发,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府上的主子们大抵是干不出这种事情来的。府里的下人。只怕也不敢这样做。   但是外面的人那就更不可能了,没有人知道云熙婷会被云老太太关到柴房。   这样算起来,还是云家府中的人。   若非要说是有人干了这种恶劣又无聊的事情的话,除了那个人,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想到这里,孟雪染将目光转移到了坐在靠窗的大炕上,正百无聊赖的看着兵书的云修尘。   接收到孟雪染怀疑的目光,云修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将手中的兵书放下,然后对着孟雪染抱怨道:“还不用早膳吗?为夫都饿了。”   孟雪染:“......”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宁德院把自家妹妹的头发给剃了,所以才会饿的这么快是吗?   孟雪染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让丫鬟们去摆饭了。   用完早膳,宁德院便传出来了消息,说是云熙婷突发了恶疾,被送到庄子上将养。   随后孟雪染便被云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请去了宁德院。   此番或许是对云老太太的打击比较大,今日孟雪染瞧着,云老太太似是没有之前那般精神抖擞了,很是有些萎靡不振的模样。   见到孟雪染过来。云老太太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对孟雪染招了招手,孟雪染低头走上前去。   云老太太摸了摸孟雪染的手,孟雪染尽力忽视自己全身上下争先恐后地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努力表现出温文典雅乖巧顺从的模样。   云老太太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自己也实在做不出来那种柔和可亲的模样,便将手收了回来,对着孟雪染道:“婷儿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孟雪染没有丝毫的犹豫,点了点头道:“用膳的时候,听了丫鬟说了几句。”   云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问道:“那你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干的?”   呵呵,当然是你那宝贝孙子干的好事了。孟雪染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但面上却有些犹疑,似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云老太太见状,就知道孟雪染也知道是谁做的了,便沉声道:“你是他的妻子,相夫教子相夫教子。若是尘儿要做出什么荒唐事来,你要在一旁学会规劝。他闯了祸,你觉得你就能得了什么好儿吗?”   孟雪染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老太太还真是,自己个儿的宝贝孙子自己不舍得说教,却让她这个做媳妇的劝谏。现在说什么相夫教子了,到时候她若是真的劝的多了,只怕又会说什么三从四德了吧。   这不管是做儿媳妇,还是孙媳妇,还真是一件难事。   “是,孙媳知道了。”孟雪染温顺的应了。   云老太太一颗心这才安稳了许多,云修尘做事向来全凭喜好毫无章法,但是却难得听得进去孟雪染的话,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但不管是什么缘故,都让云老太太心中有些不舒服,从小在她膝下养大的宝贝孙儿,不听她的话,却听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话,怎能让她开心的起来呢。   所以云老太太又拉着孟雪染嘱咐了一番,这才放了她离去。   只可惜,这日子并没有安稳多久,云熙妍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要出家。   这可是要愁坏了王氏。她生了三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原本是要嫁给燕北王府做下一任燕北王妃的,结果燕北王府和冒出来的景安王府联姻了不说,她的这个处在云端的女儿在千金宴上一下子被打落到了泥潭中。   名声颜面尽毁不说,还聋了左耳。   这些日子足不出户,日夜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念经诵佛。   王氏心疼女儿的遭遇,想着让她好好在院子里休养一阵子,等外头的风声过了,再给她找一个远一些的富贵人家说亲。   可是没想到,她刚相看了几家,觉得各方面还不错,便想着在云熙妍耳边提上几句,结果云熙妍竟然吵着闹着要出家。   王氏只觉得心累,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一个至今婚事还没有着落的儿子,再加上另外一个无法无天的儿子就已经让她够操心了,结果一向是最端庄懂事的女儿如今也跟着闹腾了起来,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云熙妍是个有主意的,就算吵闹也是极有章法的,不哭不闹,任你如何说。她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什么劝慰的话也都听,可就是听不进心里去。   王氏这两日急的嘴上起了一圈的泡,嘴都磨破了,可还是没有让云熙妍改变主意。王氏实在是没有了法子,只好去了宁德院寻云老太太讨主意去了。   ☆、第一二五章 出家   只可惜云老太太这些日子精神不佳,在大太太去之前就已经躺下歇息了。   钱嬷嬷见大太太神色有些着急,便试探的问了一句:“大太太,您若是有什么急事,要不然老奴进去唤一唤老太太?”   云大太太闻言摆了摆手,婉拒了钱嬷嬷的好意:“母亲这些日子睡的不太安稳,既然睡了,那我就等她醒了之后再过来,终归也不是什么急事。”   钱嬷嬷看了云大太太一眼,点了点头应了。   云大太太无法,只得转回到荣安院。她在正房的梨花木椅子上枯坐了许久,最后还是遣了丫鬟去叫了云熙妍过来。   云熙妍被逮到云大太太身前的时候,依旧面不改色,和之前她与云大太太说话时的神情一模一样双眼无神,似是对什么都不在意。   她因为自己不愿意出门,整日里吃斋念佛。消瘦了不少,气色也不如以前那般好了。以前高高在上如处在云端的燕北第一名门闺秀,现在看起来算是彻底被打落到了泥潭之中。   云大太太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你是不是还放不下李二公子?”云大太太有些不能理解的看着云熙妍,她倾尽全力教养出来的女儿,应该最是端庄淑德,沉稳聪慧,可怎么就在情之一字上这般看不开呢?   云熙妍神色很是淡定,半点慌乱也没有,只是淡然的说道:“娘,我不过是不想嫁人罢了。”   云大太太闻言拍案怒道:“就因为一个李二公子?你为了他,连自己的父母兄弟都能不要吗?你知不知道,若是当初你二哥真的如你所打算的那般,整个云家都会因此而陪葬!”   云熙妍抿了抿唇,神色倔强道:“娘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没有听明白。”   云大太太冷笑了一声道:“你不明白却能将消息递给你二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下还有几个可以为你跑腿的人。”   说到这里,云大太太痛心疾首的说道:“我本以为,你在院子里关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明白什么是大是大非,也该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何处。你是云家捧在手心的嫡长女,就算嫁不成李二公子,日后也能找到一个更好的人家。可现在看来,你终究是让我失望了。”   云熙妍咬了咬唇,撇过了头去。云大太太是她生母,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母亲就算再生气也不会真的将她如何。   云大太太看着油盐不进的女儿。感觉心中累及又失望至极。她是知道云熙妍手里有几个可用之人的,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想着她以后要出嫁手里不能一个心腹也没有,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有看到了事,却不想女儿手里的人是这种用途。   可是云熙妍心里想的也没错,她就算犯的错再大,云大太太也不能真的将她如何了。云大太太不管对外人如何,对自己的几个儿女却是狠不下心的。   所以,尽管证据确凿,云熙妍一直以来也没有要认错的意思,云大太太还是当即将消息瞒了下来,只是将云熙妍手里最后那几个人都给处理掉了,让她再也没有人手可用,身为一个母亲她又能如何?   本以为这个女儿关了这么久,应该想通了,可是现在看来,脑子还糊涂着呢。   云大太太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回去吧,胡家的少爷我很满意,再过些日子,就会把婚事定下来,到时候你就嫁过去吧。”   云熙妍闻言便冷声道:“娘,我说了我不嫁!如果您非要逼我嫁的话……”云熙妍顿了顿,坚决地道,“我就绞头发当姑子去,我说到做到,如果胡家不嫌晦气尽管来迎亲就是。”   云大太太闻言,眼前一阵眩晕。软到在了座椅上。   云大太太奈何不了云熙妍,云熙妍却是能抓住云大太太的弱点,且一击即中。因为爱不对等。当父母的赢不了当儿女的。   最后云大太太倚在座椅上,闭着眼睛摆了摆手,让人将云熙妍送回去,她已经疲惫得说不出教训的话来了。   这一回云熙妍什么也没说就跟着人下去了,因为她知道在短期之内大太太不会将她的亲事定下来。她想先探探父母的底线,等太夫人回来之后,她便去跟太夫人提出家的事情,太夫人会答应她的,而她的母亲,也只能妥协。   对自己女儿的事情很是失望难过的云大太太刚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就听到孟雪染带着阿宝过来给她请安的消息了。   听到孙子过来了,云大太太的心情这才勉强好了一些。   孟雪染见云大太太精神不好关心地问了几句,却被云大太太给含糊了几句,遮掩了过去。   孟雪染听到今日彩月那里回禀过来的消息,心知王氏是为何这般模样,心下一晒,便抱着阿宝逗了逗,惹得阿宝兴高采烈的,王氏在一旁看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见王氏心情好了不少。孟雪染这才笑着问了一句:“母亲,听说刚刚大妹妹出来了。她还好么?她还未见过阿宝呢,我带着阿宝让他去给她的姑姑请个安,可好?”   “我只是有些事情要与她说,她现在身体不大好,你们还是过一阵子再去看她吧。”王氏被自己女儿忤逆了一番,自然是不想让孟雪染知道的,便替女儿遮掩了一番。   孟雪染垂了垂眼眸。好一阵子之后才开口问道:“上次母亲提到的那个胡家,媳妇又托人打听了一下,胡少爷人品很不错,这门亲事是不是要定下来?三妹妹的婚事将近,大妹妹的婚事也是时候该定下来了。”   王氏闻言犹豫了一下,她知道孟雪染这话说的没错,云熙妍年纪已经大了,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早就成亲生子了。再不订婚云熙妍就变成老姑娘了,那样的话哪里还有可以挑选的适龄男儿。   可是一想到云熙妍那般的态度,王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再看看吧。”   孟雪染倒是有些惊讶,王氏之前不是还很满意胡家吗?随后孟雪染挑了挑眉才想起来云熙妍原本想要嫁的李二公子。   这胡家少爷虽然不错,可若是和李二公子相比,那还真是差别有够大的。   “母亲,是不是大妹妹看不上胡家少爷,所以不肯?”孟雪染问的一针见血。   王氏沉默了片刻,或许是因为心里太过苦闷,她还是叹道:“妍儿说若是逼她嫁人她就绞了自己的头发当姑子。”   孟雪染闻言瞪大了双眼,随后心中冷笑了一番,这才笑着道:“母亲,既然大妹妹想当姑子,那就让她去当一当吧。”   林嬷嬷闻言心中一惊,连忙朝着孟雪染使眼色,让她别乱说话。   王氏果然气道:“胡说八道!好端端的当什么姑子!”   孟雪染将阿宝交给了乳母,上前去给王氏按肩膀顺气,依旧笑嘻嘻的道:“母亲,您别生气,媳妇并不是真的想要大妹妹去当姑子。媳妇听说大妹妹前几日还让人送了上好胭脂水粉珍珠膏进府,您见过这么爱美的姑子么?媳妇觉得大妹妹今日这么说肯定是知道您和父亲舍不得她吓唬您的,您不如先顺着她的意思让她去庵堂里住住。让她静静心,说不定住着住着她就想通了呢?”   王氏皱了皱眉,想了想觉得孟雪染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她还是有些犹豫:“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会不会对她的名声不好?”   呵呵,云熙妍自打聋了左耳那一次,就再也没有什么名声了,您现在才开始顾忌她的名声,是不是会晚了点?   不过这话孟雪染可不会对王氏说,她闻言蹙了蹙眉,觉得还是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才能让王氏觉得她的话说的其实是对的。   默了一阵子,孟雪染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道:“母亲,太夫人不是一直都在庙里静修吗?若是让大妹妹跟着太夫人静修一段日子,对于大妹妹的名声来说,那是只会好,不会坏的。”   王氏听着有些动摇,她知道自己会对女儿心软。可是她若是一让再让的话。最后怕是会拗不过云熙妍。可是她能眼睁睁看着云熙妍将自己甚至云家都给毁了吗?   王氏不由得看了孟雪染一眼,对上孟雪染眨巴眨巴的眼睛,王氏有些不悦,迁怒道:“你就这么想把小姑子赶出门?对你有什么好处!”   孟雪染闻言反到是露出了一脸莫名其妙的有些蠢蠢的样子看着大太太:“这倒也是哈,母亲。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王氏:“......”   王氏也反应过来,自己迁怒媳妇是有些不对,不过云熙妍的事情,只能这样解决了。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跟着太夫人去静修一段时间吧。”   随后她似是又想起来什么,说道:“此事不能急,还是要跟王妃那边说一声,然后在安排。”   孟雪染点了点头,她确实是不急的,反正云熙妍也就这样了,还能闹出什么妖蛾子来不成?   从王氏那里出来,孟雪染心情很好的回了清澜院。   云修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坐在临床的大炕上把玩着什么东西。   等孟雪染瞧清楚的时候,她差点叫出声来。   那是她今天早上闲着无聊,见紫鹃和喜鹊等人在那里给阿宝做衣裳,她看了半天一半是因为是在太无聊,一半是因为确实觉得好奇,所以让紫鹃给她搞了针线,也准备上手试上一试玩上一玩。   不过她那手艺。简直不能见人。   就算如此孟雪染却还是绣的不亦乐乎,直到彩月过来禀报说云熙妍被云大太太王氏给叫去了荣安院。她才将手中那已经被她糟蹋的已经看不出原样的布放下,兴冲冲的让乳母抱了阿宝过来跟她一起去荣安院看看好戏。   只是她前脚刚走,后脚云修尘就走了进来。   小丫鬟们正在收拾屋内的东西,却被云修尘给拦下了。他看着矮几上已经分不出原形的那坨东西,额角的青筋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然后装作毫不在意的用两根手指夹起那坨不知道绣的是什么东西的针线活儿,对着正在收拾的小丫鬟问道:“这是谁的手艺?”   领头的二等丫鬟香梨闻言连忙抬起头朝着云修尘的手指上瞧了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恭敬地说道:“回二少爷的话,是二少奶奶闲来无聊时的手艺。”   云修尘嘴角扯了扯,然后将那坨东西收了起来,挥了挥手让小丫鬟们继续收拾。待她们收拾完了之后,他才坐回到炕上,将刚才收起了孟雪染盖章的手艺拿了出来,放在手心里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发现他实在看不懂孟雪染到底绣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这才作罢,只放在手心里把玩着。   孟雪染进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尖叫了一声,飞一般的冲到了云修尘的身边,伸出手想要从云修尘手中将她的手工刺绣给夺回来。   可云修尘似是来了兴趣,将手举的高高的,就是不让孟雪染碰到。   孟雪染原地跳了几下,发现身高的差距确实太过打击人。便气喘吁吁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将脚上的鞋子蹬掉,爬上了炕。   在云修尘朝后躲的时候,她伸出双手率先将云修尘拿着她的手工刺绣的那只胳膊抱在了怀里。   将他的手牢牢禁锢在胸前,孟雪染挑衅一般的看了云修尘一眼。   云修尘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而是在让手背触碰到的那两坨柔软上。云修尘顿时心中像是被一只羽毛轻轻扫过一般,痒痒的。   随后云修尘便将手转了一下,然后......   “啊!”孟雪染红着脸尖叫了一声,一巴掌将云修尘的手给打掉了。   云修尘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红痕。又看了看手心,忍不住笑了笑。   “染染,你打得我好疼啊。”云修尘将有些发红的手背递在了孟雪染的眼前,撇着嘴一脸委屈巴巴的说道。   孟雪染却是冷哼了一声:“你活该!谁让你不老实!”   云修尘闻言更是委屈了,指着孟雪控诉道:“染染,你污蔑我!”   “我哪里污蔑你了?”   “明明是你邀请我的,所以我才就摸了摸啊。”   “鬼才要邀请你呢!”孟雪染气的想摔桌子。   云修尘却是丝毫不虚,反而将手抱在自己的胸前模仿着孟雪染刚才的动作,说道“你看,你这样不就是在邀请我吗?”   孟雪染:“......”   若她把眼前这个厚脸皮的无赖给失手打死,应该不用偿命的吧?   孟雪染瞪了他一眼,突然想起她的手工刺绣还在云修尘的手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那东西从云修尘手中抢了过来。   云修尘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嘴角勾了勾,然后故作好奇的问道:“染染。这是什么东西啊?”   孟雪染佯装镇定的将拿东西收了起来,这才道:“不过是一团破布罢了,有什么好奇的?”   “可是我看着那上面似是还绣了点东西呢?”   “你眼花了。”   “我眼睛可好了,只是看不出来上面绣的是什么,染染,你知道吗?”   “不知道。”   这话孟雪染说的没错,因为她确实不知道自己绣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不过她现在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了,而是转移话题道:“刚才我去了母亲那里。”   这话题转移的极为生硬。   云修尘忍着笑。极为配合的问:“可是有什么事情?”   孟雪染看了他一眼道:“关于云熙妍的事情。”   云修尘哦了一声。   孟雪染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稍稍提高了些音量:“云熙妍不想嫁人,想要出家。”   “哦。”   “你妹妹要出家了!咳咳......”   “出家就出家吧。”   云修尘看着吼了一嗓子差点把自己给呛到的孟雪染,连忙配合的说了一句,手上动作不停的端了一杯茶水凑在了孟雪染的唇边,亲手喂给她喝下。   孟雪染喝了几口,这才觉得好了些,然后用手肘戳了戳云修尘。惊讶的说道:“喂,你妹妹要出家了,你对此就不想说些什么?”   云修尘见她好多了,这才将孟雪染揽在了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她的秀发,毫不在意的说道:“不想。”   孟雪染眨了眨眼,瞬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她有些不死心,继续说道:“你妹妹可是被你打的那一巴掌才聋了左耳的。”   云修尘闻言心绪却没有丝毫的波动,冰冷的说道:“若不是我打了她那一巴掌,她早就死透了。”   孟雪染不是个傻的,闻言愣了一会儿,很快就想明白了。   温泉山庄是个什么地方,那可是燕北王府的地盘,云熙妍的那些小动作只怕早就在燕北王府的眼皮子底下盯着了。   若是云修尘真是顺了云熙妍的意,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不过这些和孟雪染都没有什么关系,她想了想,便也不再纠结这件事了。   孟雪染没有说话,春水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娇俏得如同山间的小鹿。   云修尘的心跳便漏了半拍,他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妃色的罗袖垂下,露出一截玉腕,冰肌玉骨,活色生香。   云修尘低头在她的手上吻了吻,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心辕意马,脸上微红,故意不去看她的脸,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他轻咳了一声,然后正色道:“染染,有件事我想了许久,还是想要问一问你。”   孟雪染原本放松下来的精神又瞬间紧绷了起来,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有些僵硬的问道:“什么事情?”   云修尘见她这般模样,心中很是不好受,他都还未说是什么事情,孟雪染就摆出了这样一副防备的姿态,可见孟雪染对他的信任并没有那么多。   心中苦归苦,云修尘却还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发说道:“大哥的婚事怕是要定下来了。”   云修昭?孟雪染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问道:“是太后赐婚的那位郭小姐?”   云修尘点了点头。   孟雪染有些不解:“那位郭小姐不好吗?”   云修尘冷哼了一声道:“不知道,但是大哥不会娶她的。”   “那谁娶?难不成大伯要违抗圣命不成?”   眼看着怀中的小妻子语气中竟然出现了一丝兴奋之意。云修尘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孟雪染却是来了兴趣,抓着云修尘问道:“听说大伯喜欢的那个人是燕北王的女儿李茜琳,这是真的吗?”   云修尘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是真的。”   只是原本虚扶在她腰上的手,却动了动。   孟雪染发出了一声惊呼,然后又问道:“所以,大伯为了郡主才不愿意娶太后给他赐婚的那个郭小姐,对吗?”   云修尘胡乱的嗯了一声,而那只手却悄无声息的从她的衣摆钻进了她的外衣内。   孟雪染正被这词话本子一样的爱情故事迷倒了,她摸了摸下巴脑子里瞬间补出了一部世家公子与将军郡主之间的爱恨情仇的故事。   “怪不得,大伯都这般年纪了,竟然还没有娶亲,原来是在等着郡主的缘故。”孟雪染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默默的赞了一句:好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云修尘可不想在他的夫人心中,有任何一个男子的评价是正面的,便说道:“唔,也不是,是因为郡主有些看不上我大哥。”   孟雪染闻言瞪大了眼睛,似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连忙问道:“为什么?大伯不是燕北第一世家公子吗?”   云修尘手上不停,脸上却露出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说道:“因为郡主的要求,是要打的赢她。大哥虽然会武,可是却是三脚猫的功夫。在郡主手上走不了一百招,定会落败。”   “郡主的武功有这么厉害?”孟雪染虽然极力隐藏,可云修尘还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向往和崇拜。   “我的染染,你也想学郡主一样,在战场上厮杀吗?”   ☆、第一二六章 私通   孟雪染闻言干笑了两声,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我不过是觉得新奇罢了。”   她原本还想再问一些关于那位被封为将军的郡主的传奇人生,可是见云修尘嗅觉这么灵敏,这让她有些不敢妄动,便连忙想着要转移一下话题。   她突然想起来这个话题开始之前,是云修尘说有话要对她说。便连忙说道:“你要对我说的事情与郡主有关?”   云修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让孟雪染很是迷惑,到底有没有关系啊!   云修尘默了一阵子,似是在考虑要怎么说才开口道:“大哥并不想要娶那位郭小姐。”   孟雪染闻言挑了挑眉,然后问道:“那他想好了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吗?这可是御赐的婚事,不是那么好退掉的。”   云修尘却是摇了摇头道:“这门亲事还没有到可以退亲的时刻,但是却可以不娶。”   孟雪染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太后下达的旨意,从这次来燕北参加千金宴的几位闺秀中挑选出六位才貌出众的赐婚给了燕北的世家公子或者才学出众的年青才俊。   太后赐婚原本是一件举族荣耀之事,可是这里是燕北不是京都,这些远道而来的千金小姐们即便本身家世再显赫到了燕北这地界又能给夫家带来什么益处?燕北的世家们又不是看着李家朝廷的脸色吃饭。所以接到太后懿旨的燕北世家们都不情愿。只恨怎么没有早一步给自家孩子定亲。   而这些接到旨意的世家中最头疼的当属云家了,谁都知道云家想要给云家大少爷娶郡主。就算云家大少爷娶不成郡主,燕北想要嫁给云文廷的姑娘多了去了。哪里轮得到这个半途冒出来的郭小姐?   然后这些世家的当家主母纷纷去求见了燕北王妃,具体燕北王妃说些什么只有她们清楚,只知道等她们从燕北王府出来之后,对于太后赐下来的婚事虽然都没有明着表示抗旨。不过却都是消极抵抗。   原本这些朝廷拍来的闺秀在千金宴之后还会接到帖子到燕北各家去参加个花会茶会之类的。可是自从太后的赐婚旨意下来之后就没有人再邀请这些小姐们了。燕北的世家像是商量好了的一样,对这些京城闺秀们进行了冷处理。   在这段时间,最郁闷的就是这些京城来的姑娘们了,她们来燕北未必就是她们乐意的。不然来的也不会大多只是庶女了,可是现在她们想回也回不去,留下来又被排斥,处境很是尴尬。   想到这里,孟雪染便有些奇怪问道:“这么长时间一来不都是没有提起过这门亲事吗?怎么如今却要提起了?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云修尘闻言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亲了亲她的唇,然后也不离开,就那样唇抵着唇道:“我不过就说这么一句,你听出什么来了?”   孟雪染想要开口说话,因为感觉到嘴唇有些干裂,就不自觉地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唇,不想却是碰触到了云修尘的嘴唇。   湿湿软软的触觉,让云修尘身子僵了一瞬,然后便擒获住了孟雪染的唇,然后便是一番令人脸红心跳的攻城掠池。   温柔中又带着些霸道的吻逼得孟雪染不得不跟上云修尘的步调,连一次躲避的可能也被他封堵住了后路,知道孟雪染憋不住气了,云修尘才放开了她,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别诱惑我……已经还是白日……”   孟雪染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他既然知道是青天白日,还这样做……   “你的感觉没有错,是出了一点小状况,不过这件事还没有传出来罢了。”云修尘叹息了一声道。   “什么事情?”被八卦之火成功勾起好奇心的孟雪染决定先不管云修尘刚才做的事情,要把这件机密的事情给探出来。   好在云修尘也不打算隐瞒,闻言便说道:“在这段时日,辽国在上一次与燕北的战争中败了,所以辽王派了两位公主送往大周来和亲,并借此再一次提出了重开边贸,双方互市的问题。”   孟雪染听着双眼放光,云修尘很是无奈的摇了摇,继续说道:“大周朝廷以十分隆重的礼节,迎了辽国的两位公主进京,和亲公主进京之后,皇帝当即纳了其中一位公主进宫,封为贵妃。而另外一位公主,皇帝下旨赐给了燕北王,公主与皇帝的圣旨一并被送来了燕北。”   孟雪染砸吧了一下嘴,道:“这个皇帝还真是不错,还知道给自家兄弟送美人儿过来呢。”   云修尘却是板着脸道:“你以为这天下的男子都是好色的?燕北王与燕北王妃成亲几十年,连一个侍妾都没有。”   原来这里还真的有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念头的人啊。孟雪染在心中赞叹了一句,却似是想起来什么,连忙问道:“既是如此,那燕北王肯定是要拒绝皇帝的好意了。”   云修尘却是摇着头道:“燕北王没法拒绝,毕竟皇帝自己都收了一个,燕北王若是不收的话架子就太大了。”   唉,这就是古代人的无奈了,虽让人家是皇帝呢,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若是不从,除了死也没啥出路了。   孟雪染极为配合的叹了口气,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难不成圣旨已经下了?”   云修尘点了点头:“圣旨已下,不过还在来的路上。”   可是这些和云修昭娶不娶那位郭小姐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说只是燕北王府接受了那个公主,云家就要云修昭去娶那位郭小姐,虽然牵强了一些,但是也能说得过去。不过孟雪染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除了这件事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云修尘闻言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孟雪染圆润的鼻尖宠溺道:“这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我可是连一句都还没有说呢,难不成是闻出来的?”   孟雪染决定现在不去理会云修尘说她是狗的事情,先把这些八卦八到手,再来跟云修尘好好算一算账。   “不过是感觉说不通罢了。”   云修尘有些不可思议道:“染染,你的感觉可真是准呢。随着这封圣旨的其实还有一封,也是赐婚的圣旨。”   孟雪染闻言惊讶的看着云修尘道:“难不成就是要大伯跟那位郭小姐尽快完婚的事情?”   云修尘摇了摇头,道:“不是,是给燕北王府的赐婚圣旨。燕北王府李三公子李成岳。和太后的那位嫡亲侄女窦小姐的婚事。”   “那李三公子不是个混不吝的吗?太后还真是舍得啊。”孟雪染的脸上有遮掩不住的惊讶。   听闻那位窦小姐长相神似窦太后,之前之所以派了窦小姐过来参加千金宴,想必一大部分的原因是那为和当年宠冠六宫的蓉贵妃有七八分相似的白七小姐了。   听闻那位窦小姐不管是长相上还是学识上都极为出色,是京都第一美人,而那位李三公子是养在老王妃膝下的一个庶子的儿子,不管是相貌和学识跟李二公子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的,而去在燕北除了他这个身份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   难道太后就因为窦小姐在千金宴上输给了白七小姐,所以才这样惩罚了窦小姐?   云修尘却是嗤笑了一声道“她倒是舍不得。可那又有什么法子,这位窦小姐在燕北王府住着的时候,行为不端,竟和李三公子在花房中私通。”   孟雪染捂住了嘴巴,差点惊呼出声,真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一出呢。那位窦小姐她曾经有缘见过一面,当时看着她也是极为端庄明媚的。没想到骨子里却是一个这样的人。   “这位窦小姐是不是眼光有些问题?”孟雪染皱着眉问道。   云修尘根本就没明白她这没头没脑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疑惑的看着她。   孟雪染倒是认认真真的解答道:“那位李三公子但从长相和容貌上来看,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啊。我以为以窦小姐的姿色若是选择私通也应该选择和李二公子或者说是大伯这类的青年才俊,她怎么就偏偏看上了李三公子呢?”   孟雪染说的时候很是痛心疾首,百思不得其解。   云修尘见他不再孟雪染首选的行列之中,顿时有些不太舒服,沉默了片刻,还是答道:“其实那位窦小姐,是准备找李二公子的。只可惜找错了人,再加上李成岳这个人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总是想要将他二哥的东西抢过来占有,所以当他知道窦小姐心悦他二哥的时候,便起了一些心思罢了。”   “啧啧啧。”孟雪染闻言摇着头惊叹了一声,果然是丑人多作怪啊。这些人都是年纪轻轻的,思想竟然都这般变态,还真是可怕。   燕北王接受了辽国公主并让窦家女进了李家门,云家这种紧跟燕北王府脚步的家族可能是将之当作了一个信号,所以云家也准备开始筹备起云修昭和郭小姐的婚礼了?   孟雪染这般想着,然后问了出来:“因为这两件事,所以云家要准备大伯和郭小姐的婚礼?”   云修尘点了点头:“是要先准备着了。”   孟雪染闻言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问道:“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帮着母亲筹备大伯的婚礼?”   云修尘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大哥是不会娶郭小姐的,而且大哥为这个家已经牺牲太多了,到时候,大哥怕是会选择避开。”   避开?竟然还说的这么委婉。你们可真不愧是兄弟俩,成个亲都想着要逃婚呢。孟雪染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却又突然想起来,云修昭一向是作为家族继承人来培养的,若是云修昭离开云家跑个三五年的样子,那云家怕是要挑选新的继承人了吧。   想到这里,孟雪染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云修尘一眼。   就见到云修尘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孟雪染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感觉,接管家族这件事可是件大事,云修尘从小就是被放养长大的。按照云老太太那般的养法,云修尘长大后就是个废物,可是他却硬生生把自己的成长路线给改变了。   如今虽然说云修尘不算是长歪了,可要让云老太太和云老太爷同意换人,只怕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云修昭是他们最得意的继承人,他们怕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手的。   可这些话孟雪染一个字都没有跟云修尘说,既然云修尘这样跟她说了,很明显就是他已经和云修昭达成了共识。且做好了准备和对策。   云修尘此番不是与她来商议的,而是告知她的。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跟着走着看吧。   也只能如此了。   孟雪染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云府少了云三太太吴氏和云二小姐云熙婷,变得安静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少了人的缘故,这个年,倒是没有以往热闹了。   不过对于孟雪染来说,已经算是很热闹的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云府过年。   春节很快就来了,燕北的冬天很冷,但是依旧没有阻挡住人们串门拜年的热情。   大年三十的祭祀,年夜饭守岁,初一的拜年,初二、初三要走亲戚,初四、初五家宴,初六至元宵节的春宴,从客人的名单到喝茶的器皿,样样都要随景而变,云家的春节,作为燕北第一世家,既要参与燕北王府的庆典,又要应酬其余勋贵之家,事情非常的多,比起一州一府过年时的繁忙毫不逊色,更是远非普通的豪门世家可比。   孟雪染这些日子跟着王氏处理这些事,忙的是连歇息都没空歇息。   王氏有三个儿子。可成亲的就云修尘一个,也就只有她一个儿媳妇,所以在过年这样的大事上,王氏自然是要狠狠的用一用孟雪染了。   可怜的孟雪染什么都不明白,还要在王氏面前装作自己其实什么都明白的样子,然后私下里去找钱嬷嬷或是林嬷嬷去请教。而这请教也是极为委婉的,若是太过于明显,岂不是就暴露了她其实什么都不会的事实吗。   从祭灶前夕开始。孟雪染便每日一早起来,去宁德院请安,然后再转去荣安院聆听王氏的教诲,跟着王氏去处理府中上上下下的事宜。每日晚膳之后才能回到清澜院,而且这个时间还是因为王氏心疼孙儿会因为见不到孟雪染而哭闹,才特意提早让她回去休息的。   可整日里这般,让孟雪染着实觉得心累。因此连带着她对于过年的期待都大大减少了许多。   唯一能让她提起点兴趣的便是在大年三十的当晚她亲自在廊下挂上了几盏金鱼灯。   已经五个多月的阿宝窝在云修尘的怀里,笑眯眯的看着她一蹦一跳挂金鱼,两只肉肉的小手不停的排着,似是在给孟雪染加油打气。   这些日子孟雪染过的倍感累的慌,云修尘也一样不好过。   他这些日子想要和孟雪染亲近一下都不行,每每孟雪染洗漱完毕之后,直接便倒头就睡,他就是想和孟雪染说说悄悄话,都没有开口的机会,更不要说再做点别的了。   除了趁着孟雪染睡着了之后偷几个香。可他也不敢太过分,一则是因为孟雪染这些日子的劳累他看在眼里,舍不得晚上再折腾孟雪染,让她不得安眠,明日里会更没有精神。另一则却是他干看不能吃,亲也亲了,摸也摸了,抱也抱了。最后吃不到,受伤的还是他自己。   孟雪染忙了有多少时日,云修尘就冲了多少时日的冷水澡。   有的时候,云修尘也忍不住庆幸,幸亏他底子强健,若不然,只怕早就生出病来了。   嫁得离娘家近的妇人有大年初二回娘家拜年的习俗。   云家大太太王氏的娘家在更偏北一些的武州,平日里离着燕阳城有一日夜的车程,如今大雪封路往北行更加不易,加之年节事忙,她自嫁到云家来几乎没有回娘家拜过年。   三太太赵氏则是因为云熙倩婚期将近的事情,也没有回去。   云老太太的嫡女云甜瑶今年倒是要回来,她怀了身孕,云老太太便派了云修昭去接她。   云甜瑶也子嗣艰难,头一胎生了个女儿,之后怀了两次都没有保住。第四胎倒是生下来了却是个死胎。这次好不容易又怀上,林家自然是十分重视,毕竟云甜瑶已经三十有二了,等年纪大了越难生产了。   不过云甜瑶只怕孟雪染此次是见不到了,孟雪染离孟家是最近的,坐马车最慢不过半个时辰的车程,在大年初一的时候便开始准备会孟家的事情了。   孟雪染当晚就坐在内室试着明日回孟家要穿地穿戴的衣裳首饰,紫鹃彩月等人在一旁给她出着主意。   云修尘回屋时。炕上椅上到处都是东西,阿宝手里更是抓了条大红色的帕子不放,谁动他就扁了嘴哭。   大家被逗得哈哈大笑。   云修尘揶揄道:“这小子长大了不会是个纨绔子弟吧?”   孟雪染却看了云修尘一眼笑着道:“还不是跟着你学的。”   云修尘闻言一本正经的摊了摊手道:“别诬蔑我,我可是个读书人。”   孟雪染闻言撇了撇嘴道:“就看了几本兵法,就是读书人了?那我看的词话本子都比你看的不知道多多少,那我岂不是比你更像是读书人?”   云修尘却是摇了摇头道:“夫人,此言差矣,兵者诡道也。为夫我读兵书是为了增长本事,而你看的那些词话本子……”   说到这里,云修尘忍不住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   却见孟雪染怒目过来,连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义正言辞的说道:“虽说用处不大,但是打发时间却是有的。”   孟雪染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云修尘连忙再接再厉,凑在孟雪染的耳朵边继续说道:“染染,明日我陪着你一起回孟家可好?”   “真的?”孟雪染有些怀疑的看了云修尘一眼,见他确定的点了点头,这才喜笑颜开,笑眯眯的握住了云修尘的手。   云修尘的手就顺着孟雪染的手臂一路向上。   孟雪染痒得咯咯地笑   云修尘的眼中点燃一束小火苗。   不过此时却有人来煞风景,屋内的小丫鬟们见此连忙红着脸退下去。乳母更是疾步走上前来要抱着阿宝出去,原本阿宝还没有什么反应,可已走到门口的时候,阿宝这才意识到他要离开爹娘了,立马就放声哭了起来。   一只手抓着那条大红色的帕子,一只手指着孟雪染哇哇的哭着,那摸样很是凄惨。   云修尘眉头一蹙,他很想生气,可是那人却是他的儿子。   孟雪染连忙起身就要去阿宝身边,将阿宝抱过来,却被云修尘给拦下了,他道:“你忙你的吧,我带着阿宝出去转转。”   然后起身朝着阿宝走了过去,接过阿宝伸出来的手抱在了怀里,然后不由分说的就朝外头走去。   阿宝本来是不愿意出门的,但是见抱着他的人是他爹,便破涕为笑开开心心的跟着他爹一起出去玩了。   大年初二,孟雪染穿了身应景的大红色灯笼纹刻丝通袖袄,戴着攒珠累丝的头面,吹弹欲破的皮肤如霜似雪,红润可人,整个人显得光彩熠熠,明艳照人,让人看着就精神一振。   阿宝穿着一件绣着虎纹的对襟棉服,外头披着大红色的缂丝斗篷,头上带着一顶虎头帽,脚上蹬着一双虎头鞋,整个人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   云修尘倒是穿着一身崭新的湛蓝色绣云纹的缂丝直缀。矜贵英俊的脸庞能迷倒燕阳城一众少女,再加上他手中抱着的粉雕玉琢的阿宝,神情温和又带着满满的宠溺看着孟雪染,不似是对外那般冰冷疏离,更是能引得那些少女为之疯狂。   恨不得那个入了云修尘的眼的女人不是孟雪染而是她们自己。   这一下,云修尘倒是给孟雪染招来不少的嫉恨。   到了孟家,阿宝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个劲的要往孟雪染的怀里拱,就算是云修尘抱着也不行。   ☆、第一二七章 平妻   昨天半夜下起了雪,早上太阳一出,就显得格外的冷。   孟雪染停下了脚步,将阿宝从云修尘的怀中接了过来,掖了掖儿子的皮斗篷,把阿宝捂得更严实了。   乳娘见了忙上前几步,低声道:“夫人,还是我还抱小少爷吧?”   孟雪染摇了摇头道:“阿宝连他父亲都不要,还是我抱着吧。”   云修尘也很是无奈,只得走在孟雪染和阿宝得身后,伸出手虚抱着孟雪染的腰身,生怕她抱着阿宝再因为地上路滑而摔跤。   阿宝早就忘记了在他百日之后曾经在孟家住过一段时日,现在有些认生,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襟不放手,孟雪染心痛儿子,就这样一路抱着他往孟老太太的院子去了。   远远的见到了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嬷嬷领着一群小丫鬟走了过来。   “二姑奶奶。二姑爷,您们可算是回来了,老太太盼了您许久了。”那老嬷嬷迎上来之后,笑的满脸皱纹像是一朵盛开了的菊花,“老太太不放心您们,所以一直派着老奴在此处等着您们。”   说着那老嬷嬷便上前曲膝给孟雪染和云修尘行礼,然后伸手就要去抱阿宝。   阿宝却身子一扭,躲进了母亲的怀里。   孟雪染认出那嬷嬷是孟老太太身边得力的嬷嬷,兰嬷嬷。   看来这孟老太太对孟雪染还算是不错的。   孟雪染歉意地笑着对兰嬷嬷道:“对不住了,这孩子有点认生。”   兰嬷嬷倒毫不介意,笑着摸了摸阿宝的头,眼睛飞快的梭了一眼她身后的云修尘道:“既是如此,二姑奶奶和二姑爷就随我一同去静尘院吧。”   阿宝从斗篷下好奇地打量着兰嬷嬷,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像宝石,非常的可爱。   兰嬷嬷忍不住朝着他和善地笑了笑。   阿宝害涩地把脸埋进斗蓬。   兰嬷嬷不禁道:“这孩子真可爱。”   孟雪染微微地笑,看儿子的目光却发的柔和起来。   兰嬷嬷抿着嘴笑了笑,领着孟雪染云修尘和阿宝去了静尘院的暖阁。   孟老太太正坐在临床的大炕上,手里和身边的矮几上都是一些小孩子玩的玩具,似是正在等着他们。   孟雪染和云修尘连忙上前给孟老太太磕头行礼,孟老太太连忙叫了他们起身,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问了他们几句日常,又叫了丫鬟将过年的红包拿了上来,发给了云修尘和孟雪染连小阿宝也有一份。   云修尘和孟雪染乖巧的接了,对老太太的问话恭敬的一一作答,孟老太太就更加高兴了。   正巧孟雪染的大哥孟凡林和二哥孟凡烨也都在这里,这二人知道孟老太太怕是要跟孟雪染说几句话,便叫了云修尘一起出去下棋。   孟老太太见状也不拦着,却说不用出去了,就在东次间里支了棋盘让他们在那里面下了。   三人皆是恭敬的应了,行了礼去了东次间。   孟老太太见了阿宝很是高兴,抱着阿宝不松手,吩咐身边的兰嬷嬷:“你去派人跟各房的人说一声,让还留在家里的各房人都过来一起用午膳。”   然后对孟雪染笑着说道:“你母亲最稀罕阿宝,听了这消息只怕是最快一个来的。”   孟雪染闻言笑着点了头。   阿宝却不耐烦地扭着小身子要到屋外去玩。   孟老太太满脸笑容地哄着他:“我的乖乖,外面冷,等开春了,太婆再领着你出去玩。”   孟雪染听了哈哈大笑。   阿宝也跟着母亲咯咯地笑。   一时间屋里像春暖花开似的,温暖中带着几分热闹。   笑容就从孟老太太眼中一直溢到了梢眉。   两人就在炕上摇头拨浪鼓和阿宝玩。   阿宝开始还安静的听着,很快就不耐烦地去抓拨浪鼓,孟雪染把拨浪鼓递给了他,他想学着孟雪染的样子摇拨浪鼓,又摇不响,扁着嘴就把拨浪鼓丢在了炕上。   孟老太太乐得双眼都笑成了一条缝,“哎哟”道:“这可是随了谁的脾气?一点委屈也受不了。”   孟雪染笑道:“肯定是随了云修尘。”   孟老太太闻言瞪了她一眼打趣道:“你以为你小时候的脾气很好吗?”   “我小的时候脾气很坏吗?”孟雪染好奇的问了一句。   孟雪染小的时候,也算是在孟老太太膝下长大的,所以孟老太太对于小时候的孟雪染可谓是极为熟悉。便开口说道:“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胖嘟嘟的。只要是尿片没有垫好或是把你放在床上的时候被子没有压好,你就不停地哭,把你娘和你的乳娘哭得六神无主,要不是我,她们还找不着缘由呢!”   说到这里,她老人家露出几分得意来。   孟雪染见状讪讪的笑了笑,这还真是……   没一会儿的功夫,孟母杨氏便领着孟雪俏过来了,脸上的欣喜怎么也掩盖不住。   就在杨氏和孟雪俏给孟老太太行礼请安的时候,孟老太太朝着孟雪染看了一眼,那神情就像是在说:“我说的没错吧。”   孟雪染忍不住掩住嘴偷偷的笑了。   待杨氏行完礼之后,孟雪染连忙抱着阿宝给杨氏磕头拜年。   杨氏欢喜的牙都合不住,待两人磕完头,便拉了孟雪染起来,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礼物塞进了孟雪染的手中,嘴里还止不住的说着:“好好好。”   然后将阿宝从孟雪染的手中接了过来,抱在怀里跟着孟老太太说着话。孟雪俏却是快步走到了孟雪染的身边,拉着她的衣袖撒着娇。   “怎么就你过来了,老二呢?”孟老太太朝着外头看了看,还是没有瞧见孟宜瑞,便开口问道。   杨氏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声音有些涩涩的开口道:“儿媳还未见到老爷,不过已经差人去寻了。”   孟老太太活了这么些年,又掌管了中馈那么些年,杨氏有些躲闪的眼神和不自然的表情,这些猫腻自然是一眼就透。她当即就冷下脸来。孟宜瑞只怕又去了那个姨娘的院子了吧。   杨氏这些年来连个姨娘都拿捏不住,对此孟老太太不是不满意过。可是杨氏的处境她多少也是知道的。当初杨氏嫁过来的时候,孟宜瑞就不同意,且还是她同意让芳姨娘抬进府的前提下,孟宜瑞才勉强答应的。   孟老太太原本想着,孟宜瑞娶了杨氏会多多少少收敛一些,可是效果却微乎其微,除了每次她强制要求孟宜瑞留宿正房之外。孟宜瑞几乎甚少踏进紫薇院的大门。   当初孟老太太也不是没有想过,悄声无息把那芳姨娘给卖出去或是了结了。可是她还未动那芳姨娘已下,孟宜瑞早就跑过来求情,各种作妖。   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她也舍不得孟宜瑞吃苦受罪,再说杨氏也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在孟家的地位已经稳固。久而久之她也就放任不管了。   想到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孟老太太换上了一副笑容,摆了摆手浑然不在意的说道:“那就不用管他了,咱们娘几个在这里乐呵就行。”   此时孟大太太刚得了消息,将手中的事情一一吩咐了下去,也匆匆领着儿媳赶了过来。   她一见到阿宝就觉得喜爱,抱着阿宝看了好一阵子,这才恋恋不舍的将阿宝放在了炕上,她的大女儿孟雪音嫁出去三年,未能生子,如今好不容易怀上了一个,不仅仅她这里紧张,就连孟雪音的娘家也很是重视,一早就递了消息回来,说是要安稳的保胎,就不回来了。   如今她倒是希望,自己这个女儿能够和孟雪染这般,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就万事大吉了。   又招呼了孟大少奶奶把七斤也放在炕上,让两个孩子去玩。孟大少奶奶的孩子比阿宝大了三个月,出生的时候刚好有七斤重,乳名便取了七斤。   孟老太太看着两个孩子并排躺在了炕上,一个是她的曾孙一个是她的曽外孙,乐的呵呵直笑:“这两个孩子,养的都很好。”   孟雪染和孟大少奶奶笑着谢孟老太太的夸奖,两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侧过身去,你抓了我衣襟,我抓了你的流苏,缠到了一块。   孟老太太见了哈哈直笑。   阿宝和七斤的乳娘见状却是吓得够呛,连忙上前想要把两人分开。   孟老太太见状摆了摆手,制止了两人,道:“这孩子就应该和同龄的多打打闹闹。我还未成亲的那会儿,去了庄子上。见着那些村里的孩子谁不你按着我、我按着你打几场架,却个个壮得像牛犊似的。世家里的孩子倒好。养得精细,站得住却没几个。”说到这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吩咐两人的乳娘,“别管他们,让他们玩会。”   前几天孟老太太娘家的孙女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孩子,却不曾想还没有满月便夭折了。   乳娘悄然退了下去。孟雪染和孟大少奶奶站在炕前照看着孩子。孟雪俏也站在那里,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似是哪个都看不过来。   两个小家伙你扯我衣角我扯你的衣带,玩得不亦乐乎,咯咯直笑。让屋里的气氛都变得温馨起来。   孟老太太和孟大太太康氏还有杨氏说着闲话。   转眼间就过了一个时辰,两个孩子都被抱下去喂奶,吃饱喝足,两个小娃娃纷纷窝在自己亲娘的怀里,幸福的傻笑。   大年初二孟家留在府里的主子不多,基本上都是走娘家去了,府里难得的冷清。好在还有阿宝和七斤这两个小字辈的在这里,添了许多的欢笑。   眼看着快到了午膳时候了,兰嬷嬷走了过来请示:“老太太,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可要摆膳?”   孟老太太点了点头到:“那就在东次间里摆膳吧。”   大太太康氏闻言连忙起身,要去张罗,却被孟老太太给拦下了:“让兰嬷嬷去吧,你也忙了这么些天了,也需要适当休息休息,下人们也不是不会做这些事情,你也不必事事都太过于操心。”   大太太康氏闻言点了点头虚心受教。   那边午膳还没有摆上桌,就见孟二老爷孟宜瑞走了进来,身后还领着芳姨娘和她的儿子,说是要过来拜年。   孟老太太一见。原本喜气洋洋的脸上瞬间就沉了下来。   反倒是孟宜瑞似是没有察觉到一般,径直走了过来,领着姨娘和庶子给孟老太太磕头。   兴许是孟宜瑞这般的事情做得多了,孟老太太除了脸色难看了许多,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声音冰冷的叫了他们起身。   孟雪染看了看杨氏,见她脸上的神色晦涩的许多,想了想便将阿宝放在了杨氏的怀里。好让她心情能够舒畅一些。   果然,杨氏一抱住阿宝,似是什么烦恼都不见了一般,专心致志的逗着阿宝玩了起来,一时间脸上也多了许多的欢喜。   孟雪染也趁着这个机会跟孟宜瑞行了礼。   倒是那芳姨娘似是很懂得规矩,给孟老太太磕了头,二话不说便拉着小七来到了杨氏面前,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似是也要给杨氏磕头。   杨氏见状脸上的欢喜瞬间消失不见,孟雪染几不可闻的蹙了蹙眉,这芳姨娘此番是要让孟老太太觉得她娘太过于张狂了吗?还是要让孟宜瑞觉得心疼愧疚?   性格有些冲动的孟雪俏见状就要发作,却被孟雪染一把给拦了下来。   正巧孟宜瑞也见到了阿宝,刚来到了杨氏的身边,从衣袖里摸出个和田玉雕的玉珑玲塞到了阿宝的手里。   听见芳姨娘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孟宜瑞紧紧皱起了眉。   孟雪染轻笑了一声,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距离杨氏不远处的芳姨娘说道:“姨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腿脚不方便?”   芳姨娘用着江南特有的温软甜糯的嗓音说道:“卑妾只是想要给太太请安……”   那瑟缩怯懦的模样。似是孟雪染刚才欺负了她。   孟雪染却是嗤笑了一声道:“听说姨娘最懂的便是规矩,难道不知道请安要请早么?怎地早上不见你来请安,这个时候却想起来要请安了?”   芳姨娘双眼微微泛红,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嗫嚅了片刻,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孟宜瑞却是看不下去了,为了维护芳姨娘难得呵斥了孟雪染一句:“行了!长辈都未开口,你倒是说起来了。哪里学的规矩?”   孟雪染闻言冷笑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染染在云家甚是得祖母和家母的欢心,说染染蕙质兰心,优雅端庄,且礼仪学的极好。”   门帘子被掀开,走进来了三个气度不凡的青年男子。   孟雪染一见说话的那人,眼睛都亮了起来,忍不住道:“云修尘!”   孟宜瑞被一个小辈这般打脸,脸色更加难看,正想要再呵斥些什么的时候。   孟凡烨却在此时笑着打趣了一句:“二妹妹可真是偏心,眼睛里只瞧得到妹夫,连她的哥哥们都看不见呐。”   一旁的孟凡林也跟着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孟老太太冷眼瞧着,眼看着自己的孙女和孙子都来了,心中很是高兴,便说道:“好了好了。你妹妹嫁了人自然要时时刻刻都想着她的夫君,你们这两个做哥哥的不知道体谅妹妹,还借着这个由头打趣她,如此不好。”   孟凡烨和孟凡林连忙行礼道:“孙儿知错了。”又对着孟雪染说道:“都是哥哥的不是,还请妹妹原谅则个。”   孟雪染却是佯装一副高傲的模样道:“看你们如此诚心,那我就宽宏大度的原谅你们吧。”   孟凡烨却是拉着云修尘的衣袖道:“真是辛苦妹夫了。”   孟老太太和孟大太太还有杨氏闻言都笑了起来,七斤和阿宝见众人都笑了,也跟着咯咯的笑着。很是可爱。   一时间屋内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模样。   除了还跪在地上的芳姨娘和被人当众打了脸还找不回场子的孟宜瑞。   此时兰嬷嬷走了进来,回禀道:“老太太,午膳已经摆好了,可以用膳了。”   孟老太太点了点头,由着康氏和杨氏一左一右将她扶了起来,朝着东次间去了。一众小辈们也跟在了孟老太太的身后,去了东次间。   阿宝和七斤则是由他们各自的爹抱着,跟在了后面。   孟宜瑞心中很气。但是此时也没有转头就走人,反倒是叫了跪了许久的芳姨娘和他的庶子起身,跟着去了东次间。   刚在东次间坐定,孟老太爷领着孟大老爷匆匆的赶了过来,众人连忙起身朝着孟老太爷行礼,孟老太爷则是端着架子扫了众人一眼,这才沉声让众人起身。不过在见到阿宝和七斤的时候,孟老太爷脸上的严肃瞬间换成了笑脸,还特意伸出手抱了抱两个小的。孟老太爷极为重古礼,讲究抱孙不抱子。   众人落了座之后,孟老太爷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正想要开口道开始用膳的时候,却看到了跟着坐在最末席的芳姨娘,原本喜笑颜开的脸上突然阴沉了下来。   手中刚刚执起的筷子又重重的落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啪!”   在场的小辈们没有一个是不怕孟老太爷的,见孟老太爷突然发了火,原本嬉笑的脸瞬间僵硬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的低着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屋内的空气瞬间冷凝了许多,过了好一阵子,才听到孟老太爷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怒气道:“一个奴才是怎么能和主子们一同坐在桌子上吃饭的?”   孟老太太不是没有发现,她只是装作没有看见。她这个儿子很是叛逆,一点不如他的意就指不定要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刚才在暖阁里已经让孟宜瑞下了脸面,若是此时她再去管芳姨娘的事情,只怕孟宜瑞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情出来。   芳姨娘瑟瑟发抖的连忙跪了下来,低着头似是被吓着了一句话也不说。   倒是孟宜瑞想了想顶着孟老太爷的压力说道:“是儿子让她入座的。”   孟老太爷闻言就阴下了脸来,道:“这是什么场合,你让一个奴才入了席!你学了这么些年的规矩,难道还是什么都不懂吗?”   孟宜瑞心中有些发怵,但是一想到芳姨娘从昨日开始就哭哭啼啼的说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妾,上不得台面,别人都不会重视她,甚至连正眼都懒得瞧她。所以在杨氏这个主母面前受些委屈也是应当的。   可是孟宜瑞却是心疼芳姨娘被冻的通红的双手和已经生出了冻疮的那原本白嫩细腻到可以入画的脚。   孟宜瑞听闻芳姨娘这般是被杨氏搓摩的,当即就气的要发火,却被芳姨娘死死的拦住了,哭着说:“老爷,卑妾能在您的身边伺候已是万幸,万不敢奢想其他。太太是主母,卑妾是奴婢,主母即便是骂了打了。那也是卑妾应受的。老爷万万不可因为卑妾再和太太之间生了嫌隙,卑妾万万承担不起。”   孟宜瑞被芳姨娘这话说的心都要碎了,以前芳姨娘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虽然芳姨娘是一个江南女子,有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细腻,但内心里却是一个洒脱爽朗之人。这也是最吸引他的地方,以前的芳姨娘有多洒脱爽朗,现在的芳姨娘就有多卑微多怯懦。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因为他无能,所以才使得芳姨娘这般善良的心肠被杨氏哪个毒妇欺负成了这般。她明明知道自己心悦芳姨娘,也仅仅是因为芳姨娘没了娘家,杨氏才能成为他的正妻,才敢在他心爱之人面前如此放肆。   他心疼不已的抱着芳姨娘,这两日一来都留宿在了芳姨娘那里,连紫薇院的大门都没有去过。看着芳姨娘卑微怯懦却又爱他极深的模样,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的升腾起来。   孟宜瑞不是第一次生出了要提芳姨娘身份的想法,而这一次尤为明显。可是要提了芳姨娘的身份,还是需要孟老太太和孟老太爷同意的。   所以此番孟宜瑞才趁着这个时候,领了芳姨娘过来,就是要表明自己的心思。   想到这里,孟宜瑞起身撩起袍角跪了下来道:“父亲,儿子想抬了芳姨娘为平妻!”   ☆、第一二八章 作妖   “父亲,儿子想抬芳姨娘为平妻。”   孟宜瑞原本在刚过来暖阁的时候,心中还是没有那么的下定决心,可是在见到自己的妾室竟然被自己的女儿这般训斥,心中更是不满,且府上众人见芳姨娘跪了那么久,都未曾说过让她起身,这让孟宜瑞觉得心尖尖都是疼的。   他对待芳姨娘那是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结果旁人却对他珍视之人百般无视又百般欺凌,实在是可恶。   就连芳姨娘在家宴中入席都要被呵斥不成体统,这让孟宜瑞如何能忍?   忍无可忍,自然无需再忍。   于是孟宜瑞头脑发热,用着许多年没有迸发出来的热血,拉着芳姨娘起身来到正中间跪了下来,向孟老太爷请求道。   “芳姨娘生育孩子有功,且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的伺候儿子。让儿子很是满意,所以思虑了许久,想要抬了芳姨娘为平妻。”   这话一出似是一道惊雷在席间炸响,众人的脸色都极为震惊的望着跪在正中间的孟宜瑞和芳姨娘的身上。   孟雪染面无表情的看了孟宜瑞还有跪在他身后的芳姨娘一眼,然后将目光转移到了杨氏身上。   杨氏似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一个结果,脸上震惊错愕之余是满满的失望和痛苦。   孟雪染紧紧握住了拳头,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而坐在她身边的云修尘却是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感受到云修尘掌心的温暖,孟雪染有些失去的理智才渐渐回笼。   此时孟老太爷却是瞪着下方跪着的孟宜瑞怒声道:“你若是不想用膳,就给我滚出去!”   今日除了孟家的众人之外,还有孟雪染和云修尘,孟老太爷不想将这件事在这个时候闹腾起来,这件事往大了说就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他可不想为了儿子的一个妾室闹的满城皆知。   于是孟老太爷便存了以后再说的念头,至少要等到云修尘夫妇走了之后再来说这件事。   可孟宜瑞却不这么想,他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既然今日已经把这话说出来了,那就今日解决了此事。   于是孟宜瑞便磕了一个头再次说道:“父亲,儿子此番已经做过慎重的考虑,还望父亲答允。”   孟老太爷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差点就要掀了桌子,倒是孟老太太见情况有些不对,连忙厉声道:“胡说八道!咱们孟家,从来都没有平妻这个说法。是不是芳姨娘不甘心居于妾室之位,这才挑唆你在我们面前说出这种糊涂的话来?”   眼看着要扯到了芳姨娘身上,孟宜瑞连忙对着孟老太太解释道:“母亲,这都是儿子一个人的想法,儿子是觉得芳姨娘这些年勤勤恳恳的伺候着儿子,又生育了小七亲自把他抚养长大,着实辛苦,所以才会想着要抬了芳姨娘为平妻。”   孟老太太闻言冷哼了一声道:“她是妾,既然当初她要死要活的要进孟家做妾,那就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做这些是她的本分!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你不要被一些人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   又是这样的话,看来芳姨娘跟他说的那些一点都没有错!孟宜瑞闻言只觉得一股邪火冲到了头顶,扯子嗓子喊道:“当初儿子想要娶芳雅的时候,若是娘同意,那儿子还何须今日这般求父亲和母亲?说到底,父亲和母亲还不是因为芳雅的家族没落,才非得逼着儿子娶了杨氏......”   孟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孟宜瑞说不出一句话来。   孟老太爷一把拿起手边的一碟子吃食朝着孟宜瑞就摔了过去,孟宜瑞挺直了身子,一动也不动,任由那碟子一下子砸到了他的额头上,“啪!”的一声,孟宜瑞的额头上瞬间被砸出了一道血痕。   芳姨娘见状忍不住朝着孟宜瑞的身边动了动,一脸关切的模样和坐在席间面如死灰一动不动的杨氏相比,果真是高下立见。   “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关到祠堂里好好冷静几天,看他还说不说得出这些胡话来。”孟老太爷心中气急,也不管孟宜瑞额头上还在流着血的伤口,提声朝着外头喊了一句。   孟雪染闻言却是冷笑了一声,起身朝着上首的孟老太爷和孟老太太屈膝行了一礼道:“祖父请慢,孙女乍然听闻父亲决心要抬了芳姨娘做平妻,有些话不吐不快,想要越礼问一问父亲。不然今日走了之后,怕是来日再来时会是来庆贺芳姨娘抬为平妻之礼了。”   孟老太爷被孟雪染这话堵的够呛,他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意了。   倒是孟雪染是一个脸皮厚的,见孟老太爷不说话就当他是默认了,便望着孟宜瑞神色冰冷的问道:“父亲所言,可是真心?”   孟宜瑞原本是不想理会孟雪染的,他已经想好了,若是孟老太爷不同意,他便以死相逼,或者带着芳姨娘离开孟家。   可他却没有想到孟雪染问的却是这样一个问题,不由得楞了一下,这才道:“自然是真心所言。”   孟雪染差点就要给孟宜瑞的勇气鼓了一个掌,她轻笑了一下让人摸不准她此时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绪。再次问道:“父亲觉得芳姨娘生子育子有功,所以才想要给芳姨娘一个体面?”   “没错!”孟宜瑞扬起头正义凛然的说道。   “即是如此,那女儿便想要问一问父亲,父亲既然觉得芳姨娘生子育子有功,那我娘呢?她为您生了三个孩子,可算有功?”   孟宜瑞闻言顿了顿,他是个读圣贤书的,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昧着良心说假话。只得答道:“有功。”   孟雪染闻言笑了笑,继续问道:“那我娘嫁给父亲这么多年,养育我们兄妹三人长大,可是有功?”   孟宜瑞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有......有功......”   “那我娘这二十多年来伺候父亲可否是勤勤恳恳,尽心尽责?”   孟宜瑞是极少出现在杨氏房中的,除非他娘强制要求的情况下,但是也就这些为数不多的时日里,杨氏也是极尽心力的伺候他,从未出错。   “尽心,尽责.......”   孟宜瑞此时心中有些发慌,他惊觉自己现在是被孟雪染牵着鼻子走了,这样万万不可,不然他便再也没有了立场要求芳姨娘抬为平妻了。   想到这里,孟宜瑞咬了咬牙强辩道:“她是爷的正妻,做这些是她的本分.......”   孟雪染闻言嗤笑了一声,道:“即是如此。那芳姨娘作为父亲的妾室,生子育子伺候父亲难道不是本分?”   当然是本分!孟宜瑞原本挺得笔直的脊背不知道何时已经垮了下来。他张了张嘴嗫嚅了两声,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孟雪染直接打断了。   “还是说,父亲觉得我娘有那点做的不过好,惹得您不够满意,所以才会想要以平妻之位来羞辱她。”   被自己的女儿说到哑口无言,孟宜瑞有些恼羞成怒,可是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内宅的这些事情,就连跟别人辩论这些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然也不会翻来覆去的就那几句话。   孟宜瑞怒的站起身来指着孟雪染道:“你母亲身为正妻,凶悍妒忌为父的妾室,犯了七出!为父没有将她休弃已经是为父的仁慈了!”   原本愣怔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杨氏闻言猛地抬起头来,一脸不不可置信的望着暴怒中的孟宜瑞,原本发红的双眼中渐渐蓄积了满满的泪水,随后心如死灰般的闭上了眼睛。任由眼中的泪水慢慢滑落。   孟雪染却是嗤笑了一声道:“原来父亲存着的是这样的心思,想要休了我娘,然后扶了芳姨娘为正室,可是想着祖父祖母定然不会同意,所以就自动退了一步,才想出了平妻这个说法。”   说到这里,孟雪染便望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孟老太太和孟老太爷,说道:“祖父祖母,原本孙女已经是个出嫁了的人,再来评娘家的事情却是有些不妥当,但是孙女怕自己不说,改日孙女的娘就被休回外祖家了。”   孟老太爷闻言脸色很是难看,他顾忌的不是孟雪染这个孙女,不过是个孙女罢了,没有娘家什么都不是,他顾忌的是云修尘以及他背后的云家。   孟老太爷冷下脸来,呵斥道:“胡说八道,杨氏是我孟家明媒正娶的二太太,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休弃。”   孟雪染却是望了孟宜瑞身后的芳姨娘一眼道:“可是父亲说我母亲犯了七出,善妒呢。只是孙女实在不知道,我母亲到底对芳姨娘做了什么,让父亲觉得她善妒了呢?据我所知,芳姨娘自从进了芳止院之后,我母亲从来为对她立过规矩晨昏定省从未有过。反倒是好吃好喝的待着只要是紫薇院有的,芳止院就必定有一份,就连姨娘生的孩子,也破例让她养在身边直到长大成人。可是父亲怎么还说母亲善妒呢?还是说父亲早就存了这宠妾灭妻的心思,一心一意的想要扶正芳姨娘,所以才对我母亲如此泼脏水吗?”   孟宜瑞越听越觉得不对,听到最后,指着孟雪染跳起来怒喝了一声:“放肆!你身为子女竟敢如此对为父说话!”   随后他又指着杨氏骂道:“你好好看一看!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女儿?不敬长辈。不分尊卑!”   杨氏是个善良又懦弱的女子,不然也不会被一个妾室欺压这么多年。被孟宜瑞指着鼻子这样骂,杨氏只觉得心痛欲裂,抱着坐在身边安慰她的小女儿不停的流着眼泪。   云修尘在一旁瞧着,见此便抱着手臂冷冷的说道:“听闻孟家家规甚严,男子四十五子方可纳妾,可今日一瞧确真是打开了眼界,孟二老爷未到四十不但有妾室不说。竟然还要扶了妾室为正,也不知是不是情深啊。”   孟老太爷闻言抬手便将手边的一个茶碗朝着孟宜瑞丢了过去,怒道:“那你呢?你可曾将长辈放在眼里?”   “父亲?”孟宜瑞被已经凉了的茶水浇了满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孟老太爷失声喊道。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父亲?!芳姨娘扶正之事,到底是谁的意思,你别以为我老眼昏花瞧不出来!”孟老太爷说着将目光落在了跪在孟宜瑞身后的芳姨娘身上,冷哼了一声。   孟宜瑞见状连忙将芳姨娘护在身后,对着孟老太爷求情道:“父亲。这些都是儿子自己的主意,和芳雅无关。”   “无关?”可惜孟老太爷丝毫不信他的话,只对着外头的人吩咐道:“芳姨娘胆敢教唆二老爷行宠妾灭妻之事,着实可恶,来人,重打芳姨娘二十大板,丢到庙里让她自生自灭吧。”   孟宜瑞闻言心神俱惊,连忙跪在地上给孟老太爷磕头求情道:“父亲,父亲,都是孩儿的错,是儿子要抬了芳姨娘为平妻的,父亲若要责罚,那就责罚儿子吧!”   孟老太爷看着孟宜瑞气极反笑道:“你真以为我不敢罚你?来人,把二老爷关进祠堂里静修,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外头来了几个粗使的小厮和仆妇。压着哭哭啼啼的两人下去了,那声音悲戚的仿佛是一对活活被恶人拆散的受苦受罪的鸳鸯。   孟雪染冷冷的瞧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被云修尘拉着坐了下来。   原本是好好的一场家宴,却被孟宜瑞和芳姨娘这般一闹,原本热热闹闹的场景,倒是安静了许多。   孟老太爷只觉得今日被他这个孽子丢尽了脸面,连家宴也懒得用了,将筷子一丢。气匆匆的走了。   孟大老爷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孟大太太康氏连忙上前去给气得够呛的孟老太太顺气,底下的孟凡林这才松开了之前紧紧抓住孟凡烨的胳膊,瘫坐在了地上。   眼看着这午膳也没有心思去用了,孟老太太缓过劲来之后吩咐众人都散了,却留下了杨氏说话。   孟雪染和云修尘以及她的哥哥孟凡烨还有妹妹孟雪俏一起去了紫薇院。   阿宝从头至尾倒是睡的香甜,被乳娘抱在怀里的时候,似是做梦梦到了在吃什么好吃的。还吧唧了几下嘴巴。   孟雪染看着现在还缓不过劲来的孟凡烨道:“二哥,既然祖父已经对父亲还要芳姨娘做了惩处,你就切不可再因为此事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孟凡烨闻言扯了扯嘴角,道:“父亲?就他那样的,还配被我们称作父亲吗?从小到大,他的眼里就只有芳姨娘还有芳姨娘生的那个儿子,何曾有过我们!”   听了这番话,孟雪染就知道。此番孟凡烨定是气的狠了,她叹了口气劝说道:“确实,从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上着实算不得一个好父亲,但是他在名义上来说,毕竟还是我们的父亲,二哥要切记这一点。他若是名声有失,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或者是对妹妹。都不是一件好事。”   宠妾灭妻是一件足以毁了孟宜瑞的大事,他是燕阳书院的教习,自身不端何意教书育人?且孟家百年的名声也就此毁于一旦。   这个时代最重视的便是名声。   她已经嫁了人,孟凡烨又是个男子可以无惧,但是孟雪俏不同,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女儿,若是名声被孟宜瑞连累,只怕这辈子就难以嫁得出去了。   孟凡烨也明白这件事。咬了咬牙还是忍了下去,别过头去不再说些什么了。   孟雪染知道孟凡烨这是同意了,这才放了心。她伸出手摸了摸孟雪俏的脑袋道:“俏儿,娘这些日子怕是心情会不太好,你这段时间就多待在娘的身边,娘只要一看到你心情就会好的。”   孟雪俏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年纪不大,又被养的天真善良。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她只是说道:“二姐姐,父亲他是不是不要娘和我们了?”   孟雪染闻言摇了摇头笑着道:“自然不是,父亲还是父亲,这一点是怎么也不会变的,不过父亲除了娘之外,会有其他的女人,那些其他的女人和他们生的孩子会来跟娘跟你抢父亲。不过俏儿也不需为此太过于担忧,你只需要把娘守好即可,知道吗?”   孟雪俏闻言坚定的点了点头道:“俏儿知道了,俏儿会陪在娘的身边的。”   孟雪染笑着忍不住又摸了摸孟雪俏的头顶。   似是想起了一见事情,孟雪染看着孟凡烨问道:“二哥,你的婚事如何了?”   一提起这个孟凡烨就烦的要死,没好气的摆了摆手说道:“鬼知道如何了!别问我,我不知道。”   孟雪染有些八卦的问道:“难不成二哥不喜欢那位陆小姐?听闻那位陆小姐很是擅长弹琴。一曲十面埋伏很有韵味。”   何止是有韵味,那位陆小姐在千金宴上弹奏此曲的时候,一些人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差点和别人打起来。   孟凡烨却是瞪了孟雪染一眼,怒声道:“以琴声诱人,实在是可恶。”   孟雪染却是丝毫不在意的打趣道:“估计不是可恶,而是可怕吧,二哥怕了。”   “你才怕了!”孟凡烨果然是个受不了激将法的,闻言就跳起脚来对着孟雪染喊道。“本少爷天不怕地不怕鬼神不吝!”   孟雪染却是丝毫不信孟凡烨的鬼话,但是见孟凡烨已经气的跳脚了,连忙安抚般的点了点头道:“是是是,我二哥最是胆大包天,什么牛鬼蛇神的都不怕更不要说陆姑娘这个区区深闺女子了。”   孟凡烨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云修尘却是不忍心见自己这个二舅兄如此被孟雪染忽悠,跟着说道:“云家已经开始准备和那位郭小姐的婚事了,二舅兄还是要提前准备准备。”   孟凡烨闻言惊道:“怎么回事?”   云修尘却是摇了摇头道:“此事不好说,等过了这几日。二舅兄自然就明白了。”   孟凡烨看了看云修尘又看了看孟雪染,撇了撇嘴,这两人什么事情都知道,就是不告诉他,着实是可恶,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是夏兄在的时候好,反正他是什么都会告诉我的。”   孟雪染听着忍不住想要吐槽:“他哪里什么都告诉你了?他可告诉你他是从遥远的未来穿越过来的吗?”   没想到她这个二哥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结果却是个这么好骗的一个人,人家三言两语就把你忽悠成掏心掏肺的好朋友不说,还时不时的为了别人坑自己的亲妹妹。   云修尘闻言脸色一僵,却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说道:“说起夏兄,我倒是有些日子没见他了,不知道夏兄现在可否还在孟家?”   孟凡烨闻言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道:“阿宝百日礼之后不久,夏兄就回南边去了,说是家中有要事寻他。”   他还曾问了一句,事情可严重?可否需要他一同去。却被夏翎想都不想的拒绝了,此番着实伤了孟凡烨的心,且伤了许久。   云修尘闻言却是不由得心情更好了,他伸出手戳了戳阿宝熟睡的脸蛋,见阿宝没有醒,又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   孟雪染不经意间回头,正好看见他在欺负自己的儿子,不由得好笑的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云修尘闻言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他总不好说自己因为听到了夏翎回去了,心中的兴奋无处发泄只好借用阿宝来掩饰吗?   他怕自己若真是这样说了,孟雪染指定会用追魂针给自己扎上几下的。   想到这里,云修尘就有些忍不住打了个颤忙道:“我是看他一直睡着,怎么都不醒,所以……”   所以你就想把他弄醒然后跟他玩是吧?孟雪染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云修尘有的时候幼稚起来也还真是让人无语啊。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一天要比我们多睡上几个时辰,是要长身体呢。”孟雪染笑着解释了一句。   “哦。”云修尘讪讪的收回了手,“原来是这样。”   ☆、第一二九章 祠堂求祖   杨氏是被人扶着回来的。   她脑子里一直回响这的就是孟宜瑞说的那句话:“我想要抬了芳姨娘为平妻。”   为什么?她一直想要问一问孟宜瑞,可是她却一直没有机会。   凭什么!她想问一问芳姨娘,作为一个妾室把自己的主母逼到无处可退的地步,现在竟然还妄想身份地位,芳姨娘凭什么?   杨氏是个懦弱的人,心中难得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但与她来说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孟雪染瞧着杨氏今日穿着的代表正室的大红宝瓶柿蒂纹的通袖袄,乌黑的青丝梳了个堕马髻,只在髻旁簪了朵由莲子米大小的珍珠镶嵌而成的牡丹珠花,碧绿色翡翠手镯在母亲欺霜赛雪的手腕和大红色袖口间如一汪春水般鲜艳明丽,端庄典雅中不失雍容华贵。   心中突然一酸,想起孟宜瑞的那些话,突然觉得竟是满满的讽刺。   孟雪染等人一见到杨氏瞬间老了十岁的模样,都吓的心惊肉跳,连忙上前去搀扶住了她。   杨氏不想让自己的这几个孩子为她担心,扯着嘴角笑了笑,想要安抚一下围在她身边的孩子们。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扯出的那抹笑在孟雪染等人看起来,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娘,您别伤心了,父亲他许是被芳姨娘使了计给迷惑住了才会说出那些话来,您别放在心上,如今芳姨娘也要被送进庄子里了,眼不见为净,您也别难过了。”孟雪染实在没法子给杨氏灌输女人不是依靠着男人才能活下去的理念,只得干巴巴的安慰道。   杨氏闻言默了一会儿,扯着笑摆了摆手道:“没事。你们还未用午膳吧,我去吩咐让他们把午膳送过来......”   现在谁还有心情去吃午膳,眼看着杨氏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孟雪染有些心惊胆战,连忙点着头道:“娘也没有用午膳呢,正好让人传膳上来咱们一同用。”   杨氏哪里用的下去,可是为了不让儿女们担心,只得点头应了。   可真正将饭食摆上来之后,杨氏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下面的孩子们更是没有心情用膳了。   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杨氏,就在众人为难的时候,睡熟的阿宝突然喊了一声哭了起来。   吓得众人连忙转头望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云修尘怀中正哭闹的阿宝,随后众人的目光便移到了云修尘有些无措的脸上。   “这......我不过是看他睡的太久了,所以想逗他玩一下罢了......没想到......”   杨氏回过神来望着哭闹着的阿宝连忙跌跌撞撞的起身来到云修尘的身边,一把将阿宝抢了过去,然后抱在怀里小声的哼着什么,一下一下的哄着他。   过了好一阵子。阿宝这才渐渐的止住了哭声,动了动小手又睡了过去。   孟雪染阴沉着脸看了云修尘好一阵子,这才对杨氏说道:“娘,父亲此次被关进了祠堂思过,思过之后,定会分得清楚是非的,您只稍安心等着就好。”   杨氏原本阴郁的心情被阿宝这么一闹,稍稍好了一些,面对着她的儿女们,杨氏也不愿意让他们在为自己担心,便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道:“你娘我活了这么些年,早就明白了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是随口一句话而已,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说着她目光从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女一个女婿身上扫了一遍,然后道:“行了,用膳吧。”   杨氏强逼着自己用了半碗饭。   之后又稍做了一会儿,便借着天色已晚的缘故,打发了孟雪染和云修尘带着阿宝回了云家。   孟雪染拗不过杨氏的坚持,只好又悄悄的嘱咐了孟雪俏一句,这才跟杨氏告了辞离开了孟家。   在回去的马车上,云修尘一边逗着已经醒过来的阿宝玩着,一边对着仍旧有些忧心的孟雪染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娘。”孟雪染有些闷闷的说道,“我娘看起来似是对我父亲用情有些深,所以我怕她会有些受不了。”   “所以你才会这样一二再而三的嘱咐小姨,让她这些日子时时刻刻待在岳母的身边,是怕岳母会受不了这个刺激然后做出什么傻事来?”云修尘看着孟雪染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实在不知道孟雪染是怎么生出的这样一个想法。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强极则辱。我娘是个懦弱的性子,但是对于我父亲的感情,怕是深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我才担心。人都有一个自己不能承受的极限,要么就在这个极限中改变,要么就在这个极限中爆发。”孟雪染望着马车顶上用来做装饰的绸布,神色淡淡的说道。   云修尘却是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染染,后面这一句你不说,是不是因为这句话是在说我这样的人,所以你不好意思了?”   孟雪染:“......”   送走了儿女,俞嬷嬷劝杨氏:“……您这个时候若是因为二爷的事情伤心欲绝,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杨氏坐在镜台前,呆呆地望着镜子里那个静水照花般的女子,答非所问地道:“……我小时候,每次来孟家,娘亲都吩咐我不要顽皮,不要惹得孟家伯母和姐姐们不高兴……有一次,孟姐姐带着我去摘玉兰花,我很害怕,不敢爬树,可想到母亲的话,我还是战战兢兢地爬了上去……孟姐姐利索地跳下了树,我却蹲在树上不敢下来……眼看着快到晌午吃饭的时候,孟姐姐急起来。跑到外院去找小厮帮忙……我一个人蹲在树上,叶子毛茸茸的,还有肉肉的虫子在上面爬来爬去的……我想哭又不敢哭,怕把别人引来,害孟姐姐被打手心……想着就这样跳下去好了,宁愿死了残了,也不愿意被虫子爬……我闭上眼睛,下面有人‘喂’了一声,道。‘你为什么蹲在树上?’那声音,像小溪里的水,又清澈,又悦耳。我睁开眼睛,看见个少年站在树下,仰头望着着我。他的头发像上好的缎子,乌黑光泽,他的面庞,像美玉般莹润。他的眼睛,温和又明亮……我看得发呆。他却扑噗一笑,比园子里的花还好看……我跟他说,我被挂在树上下不来了。他让我等着,转身就找了架梯子来,小心翼翼地把我从树上解救下来……后来我每次来孟府,他都会在那株玉兰树下等我……送我甜甜的豌豆黄吃,还有酸酸的李子,黑黑的橄榄……有一次,是朵珍珠穿成的珠花……我把它放在贴身的荷包里,片刻也不离身……”她转过头来,用哭得红肿的眼睛望着俞嬷嬷,“嬷嬷,你说,那个在玉兰树下等我的人去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他了?”   “小姐!”俞嬷嬷捂着嘴哭了起来。   躲在外头偷听的孟雪俏眼睛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   孟雪染却有些不放心,她早就从紫鹃那里了解到了孟宜瑞的脾气秉性,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就能结束。想了想便对着云修尘说道:“云修尘,你帮我一个忙。”   云修尘闻言诧异的看了孟雪染好一阵子,直到孟雪染皱着眉想要发火的时候,才委屈巴巴的说道:“染染,你今日怎么对我这般客气,有什么要吩咐我的只管说好了,咱们老夫老妻的,你还要跟我分出个你我来吗?”   孟雪染:“......”   强忍着想要伸出手打人的冲动,孟雪染默念了冲动是魔鬼好一阵子,这才开口道:“你手里头派出几个人来,帮我盯着孟宜瑞和芳姨娘。”   对于孟雪染连父亲都不叫一声,直呼岳父的名字孟宜瑞,云修尘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副不怕你不惹祸,就怕你惹的不是大祸的模样,兴冲冲的说道:“好啊,我把姚同他们几个拨给你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担心会惹出什么祸事来,一切我都替你担着。”   对于云修尘拍着胸口说的这些豪言壮语,孟雪染只当听不见,她不过是想要看一看孟宜瑞后面会闹出什么妖蛾子来罢了,等到日后关键时刻自己能占据在上风,而不是因为情报不足而落了下成。   “收一收你的心思,我不过是觉得孟宜瑞和芳姨娘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被孟老太爷给捏死了。”   “你是觉得他们两个还有后招?”云修尘有些惊讶的望着孟雪染问道。   孟雪染仰着脸,看着云修尘道:“难道不是吗?你不觉得按照芳姨娘的性子,她怎么可能会让孟宜瑞在没有万分充足的准备下,贸贸然提出此事,那结果岂不是不言而喻。而在被孟老太爷惩罚的时候,芳姨娘可是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说呢。芳姨娘这个人,你不了解,最是小心谨慎,但又像是一条毒蛇,时时刻刻潜伏者,在你不备之时狠狠的咬你一下,才是她的生存之道,她若是这么轻易就被孟老太爷给捏死,那当初我娘和我们兄妹三个人就不会在她手上吃过那么多的亏了。”   云修尘闻言却是眯起了眼睛,声音有些像是在磨牙的说道:“你说,那个芳姨娘,虐待过你?”   孟雪染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虐待倒是谈不上,小时候我年幼,经历的事情不多,思想也简单。所以在她这样的老狐狸面前吃些暗亏闷亏都是正常的。”   对于孟雪染的解释,云修尘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脑子想着的全是对芳姨娘的报复。   原本云修尘还想着留芳姨娘一条命,现在看起来,还是算了吧。   就在云修尘脸色阴沉的想着这些的时候,突然觉得身上一热,他连忙低头去看,却发现做了坏事的阿宝正傻呵呵的盯着他身上湿漉漉的一块笑着。   云修尘将身上的戾气尽数敛去,颇为无奈的伸出头点了点阿宝的额头,然后笑着说道:“傻儿子,你爹我这一腔怒火彻底而被你这童子尿给浇灭了。”   说完,他熟门熟路的将紫鹃准备好的阿宝替换的衣服拿了出来焐热,然后把阿宝身上被尿湿了的衣服脱了下来丢给了做在一旁看着的孟雪染,动作娴熟的给阿宝换上一身新的衣裳,然后抱在怀里逗着他玩了起来。   孟雪染却是瞪着云修尘道:“阿宝屁股上的那个红指头印是谁弄的?!”   云修尘逗着阿宝的动作一僵,随后装傻般的说道:“啊?什么红指头印,我怎么不知道?染染,可能是你看错了。”   孟雪染才不会信云修尘的鬼话。她想起了午膳时为了让杨氏转移心事,阿宝突然哭起来的事情,顿时脸色不善的望向了云修尘,怪不得一向很好哄的阿宝这一次被杨氏哄了许久才止住了哭声。光是看着阿宝屁股上还残留着的明显的红印子就知道,当时云修尘用了多大的力气。   眼看着孟雪染脸色越来越难看,云修尘干笑了两声,讨好道:“染染,阿宝是个男孩子,该摔打摔打的。不然以后哪里还有什么男子气概。”   “阿宝现在不过五个月多,你让他有什么男子气概?”孟雪染朝着云修尘吼了一句。   云修尘脸上的笑容就更加尴尬了,他不着痕迹的朝着马车角落躲了躲,然后对着被父亲抱在怀里傻笑的阿宝小声说道:“阿宝啊,你以后长大了可一定要孝顺爹,你娘她总是气我怪我怨我。你爹我这日子,过的好惨啊......”   孟雪染:“......”   将儿子抢过来抱在自己怀里的孟雪染瞪了云修尘一眼,将儿子护的死死的,生怕他再遭受了云修尘的毒手。   云修尘颇有些怨念的望着孟雪染。似是被孟雪染欺负了一样,可怜到不行。   可惜孟雪染并不吃这一套,她抱着阿宝丝纹不动,对云修尘装出来的可怜模样视若无睹。   云修尘装了一会儿见孟雪染并不搭理他,只得挪动着身子来到孟雪染的身边伸出手环住了孟雪染的腰身保证道:“染染,我绝对不会像岳父那样的,我一心一意只心悦你一人。”   孟雪染闻言心中一颤,努力平复着波动的心情,让自己看起来不为所动的模样,看了云修尘一眼道:“甜言蜜语谁不会说,还是等你做到了再说吧。”   半夜的时候,姚同传来消息,说孟宜瑞冲出了祠堂拦住了正在打芳姨娘的仆妇,像是发了疯似得要杀人。他毕竟是孟家的二老爷,仆妇们哪里敢对他动手,孟宜瑞便夺过了仆妇手中行刑的棍子将那些仆妇打的哭爹喊娘。   整个院子里热闹非凡。   打了那些仆妇之后,孟宜瑞拉着芳姨娘去了祠堂。   “祠堂?”听到这里,孟雪染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们去祠堂做什么?难不成要在祠堂里过一辈子?”   这样的话,孟家的祖先只怕会被孟宜瑞这个不孝后辈给气的活过来吧。   姚同那边默了片刻,继续道:“孟二老爷说,要去祠堂问一问祖先,为什么他和芳姨娘两情相悦,当初为了家族忍让了多年,现在却还是不能成为夫妻。”   孟雪染闻言嗤笑了一声,道:“说的像是我娘强迫着他娶的一样,这些年他娇妻美妾在左右伺候着。已经是享了齐人之福,如今竟然越来越贪心!哼......”   后半句被孟雪染咽进了肚子里,有些话,不说出来反而比说出来的效果要好上许多。   云修尘自是将孟雪染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他转身望了在他身后那扇屏风后面坐着的孟雪染一眼,然后对着姚同说道:“说下去。”   姚同是个合格的属下,闻言便继续将后面的事情说了出来。   “都说祖先在天有灵,如果他们不肯答应我,我就把祠堂里的牌位都砸了。”这是孟宜瑞让小斯传给孟老太爷的话。   孟宜瑞闯进祠堂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因为他本来就是被罚进祠堂里来面壁思过的,虽然这一次他带着芳姨娘一起,但是在仆妇们看来,也是因为孟宜瑞怕是觉得祠堂苦闷,便叫了小妾一起过来。   他站在孟家祖先的牌位面前看了半响,不知在想什么,光线从常年紧闭的大门斜射进来,只照到了他腰部以下的部位,紧紧攥着的拳头,以及飞舞着充斥着整间屋子里的灰尘。   孟老太爷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夹杂着大老爷孟宜原的劝阻声,孟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了动静,似乎领着孟大太太康氏也在门外说话。   孟宜瑞头没有回头,等到嘈杂声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拉着芳姨娘缓步上前,然后一把掀了牌位前的供桌,供桌上的香炉烛台贡品随着一声巨响砸了一地,外面的人听到声音似是静了静,然后脚步声越发快速地往祠堂这边移。   孟宜瑞的性子向来就有些阴晴不定,孟家很多人都害怕这个轻易不发火但是发起火来要人命的二老爷,却也没有人料到他真的敢砸了自家的祠堂。   孟宜瑞拿起了供案上一个牌位在手,低头看着牌位上的字。   孟老太爷和孟老太太就是在这个时候冲进来的,当孟老太太看到祠堂里的一片狼藉的时候吓得腿都软了,被孟大太太康氏和孟大老爷孟宜原一左一右扶住了。   孟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地指着孟宜瑞。   冷静地看着他们,然后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牌位,做出要摔的姿势。   孟宜原惊喝一声:“二弟!别干傻事!”说着放开孟老太太就要冲过去阻止孟宜瑞的过激行为。   孟宜瑞却是冷声道:“别过来,否则我就摔了。”   闻言,孟宜原在他面前两步远的地方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显得有些不安和焦急。   就连孟老太爷也被不敢上前了。   孟老太太却是猛然回头,撑着眩晕的身体,朝站在在门口不敢进来只敢往里面张望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个大丫鬟是个机灵的立即带着另外几个大丫鬟退下去将院子里惊疑不定的几个闲杂人等都赶到了后院,并找人管了起来,好在这里是祠堂,只有几个负责洒扫的婆子,所以不怎么费力。   孟老太太的丫鬟忙完了这些,连忙马不停蹄的去找孟二太太杨氏,虽然孟宜瑞并不一定听孟二太太的话。但是这个时候孟二太太在场,终归是有那么一点用处的。   孟宜瑞却丝毫不理会在场之人的反应,只是看着手中的牌位沉声道:“曾祖父在上,曾孙今日有一事相求,听世人言,家族之所以要建祠堂供奉先祖就是因为先祖在天有灵,能在关键时刻给子孙庇佑,现在曾孙和爱妻危在旦夕,正是祖宗们显灵的时候了。如果曾祖父今日不能帮助曾孙解决问题,那这些牌位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听到他的话,孟老太爷爷终于抖着手指着他气吼道:“你闹够了没有!快把牌位给我放下放下!”   孟宜瑞没有抬头,只是紧紧的握住了一身不吭但是早已经泪流满面的芳姨娘,依旧自顾自地对牌位道:“曾祖父,曾孙今日想要给心爱之人一个正经的名分,当初曾孙想着退上一步让芳雅做平妻就好,如今看来,既然求到了曾祖父,那还是求一个正妻的名分吧。”   此言一处。场中气氛便是一阵凝滞。   孟老太太看了看孟老太爷知道今日这事怕是无法善了,绞着手中的手帕心里的不安更甚,想要开口却又知道自己这个冤孽儿子一疯起来是什么人的话都不会听的,心里想着要不要干脆叫人上来先把孟宜瑞给制服了。以免他今日犯下大错无法回头。   外头跟着丫鬟匆匆赶来的孟二太太杨氏,正巧听到了孟宜瑞的话,当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外头的丫鬟仆妇们瞬间慌作一团,俞嬷嬷吓的肝胆欲裂,直接嗷了一嗓子抱住了杨氏倒下去的身体哭着喊道:“二太太!二太太您这是怎么了?您睁开眼睛看看奴婢啊,您别吓奴婢,二太太……”   ☆、第一二九章 爱情与银子   “什么!”孟雪染脸色很是阴沉,她前世今生两世加在一起,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娘,如今被这么一个有还不如没有的爹给气的直接晕了过去,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左手忍不住抚上了右手的手腕,右手却是紧紧握成了拳,额角更是青筋暴起,可以让人明显的看得出来她现在很生气,很想发火。   已经坐会屏风后准备陪着孟雪染的云修尘想了想,还是伸出手覆盖在了她的左手背上。   因为云修尘知道,在她的右手手腕处,藏着的是她早就去准备好的三枚追魂针。   孟雪染看了云修尘一眼,只见云修尘轻轻摇了摇头道:“听姚同说完。”   孟雪染看了云修尘好一阵子,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云修尘便对着屏风外面的姚同道:“继续说下去。”   姚同双手抱拳躬身道:“是。请二少奶奶放心,孟二太太身子无碍。”   然后这才继续讲了下去。   孟老太太只觉得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连忙吩咐了孟大太太康氏出去安置孟二太太杨氏。   孟大太太康氏看了祠堂里的面无表情似是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动静的孟宜瑞,不由得叹了口气,不在犹豫连忙出去了。   她先是叫了丫鬟将晕倒在俞嬷嬷怀中的孟二太太抬出了祠堂,去了孟老太太的院子里安置。然后又吩咐丫鬟小心看管着跟着从祠堂里出来的丫鬟仆妇们,不要有什么胡言乱语的话出现。   “大太太,大太太,给二太太请了大夫过来瞧一瞧吧,奴婢瞧着我家太太的脸色不大好啊。”俞嬷嬷见孟大太太康氏并没有打算给孟二太太杨氏请大夫。只是这样安置了一下便准备离开,连忙跪了下来求道。   孟大太太康氏也很无奈,这个时候她哪里敢请了大夫过来,若是被外人知道了,那可还了得。她只得虎着脸道:“放肆,弟妹不过是夜里没有睡好,睡了过去罢了,你作为她的贴身嬷嬷不在弟妹身边好好伺候着竟然在这里胡言乱语!来人啊,把她给我叉出去关进柴房里反思几天!”   俞嬷嬷吓的心惊胆战,她家二奶奶如此这模样,哪里能离的了人,更何况这里是孟老太太的院子,一个二奶奶的心腹都没有,若是真留了二奶奶一个人在这里,只怕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俞嬷嬷也不敢再求孟大太太康氏去给二太太请大夫了,只惶恐的一边扇着自己的耳光。一边战战兢兢的说道:“奴婢知错了,奴婢胡言乱语,奴婢求大太太不要关了奴婢,二太太这几日睡的不好,身体孱弱,还是留了奴婢在这里伺候二太太吧,求大太太开恩......”   孟大太太康氏本来也不是个狠辣的人,见俞嬷嬷如此明白事理,冷眼瞧了俞嬷嬷自己打了自己几个耳光之后,这才冷声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这里好好伺候,若是有了什么差错,我唯你是问!”   狠话丢给了俞嬷嬷,孟大太太康氏这才领着丫鬟快步走了出去,之后更是将关着孟二太太杨氏的西厢大门给关了起来,最后还吩咐了几个心腹丫鬟牢牢守住,这才又匆匆的去了祠堂。   这厢孟老太爷看着孟宜瑞居然会当着众人的面问出这句话也有些震惊,虽然现在祠堂里站着的只有她们四人,但是之前外面还站着几个仆从,难保不会被人给听见,孟老太爷一时冷汗都下来了。   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孟家这几百年的名声要彻底毁于一旦了。   孟家的子孙为了一个妾室,竟然要毁了祠堂?!   孟宜瑞嘲讽似的勾了勾嘴角,抬起头来对着孟老太爷正要说什么。   孟老太爷一看他那不管不顾的眼神就知道要不好,当即气急败坏地喝道:“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你想做什么,我答应你!”   孟宜瑞听到孟老太爷的话终于扯了扯嘴角:“我以为父亲不愿意答应孩儿,所以只能过来问曾祖父了。毕竟曾祖父疼爱子孙后辈是出了名的,说不定真的会显灵来庇佑孩儿呢。”   顿了顿孟宜瑞又道:“即是如此,那今日就将这件事给办了吧,还的劳烦父亲亲自帮儿子写了休书给那杨氏,然后再亲自在族谱上改上一笔吧。”   孟老太爷又是愤怒又是气恨,却是拿这个疯疯癫癫天不怕地不怕的儿子什么办法也没有,最后只能隐忍着怒火有些疲惫地对孟老太太道:“你带着人先下去,别让人靠近这里。”   孟老太太看了看这对父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示意孟益原与她一同出去。   不曾想孟宜瑞却是道:“大哥还是留在这里做一个人证吧,省得日后父亲再不认此事。”   孟老太爷没说话。   孟宜原看了孟宜瑞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面上有些犹豫,不过想了想他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孟老太太见状叹息了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自己出去了。   外面走廊上已经一个人也没有,孟老太太想了想,转去了后院处理之前被丫鬟带到后院去的那些人了。   孟老太爷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一直躲在孟宜瑞身后的芳姨娘一眼,这才道:“还不把牌位放下!”   孟宜原也劝道:“二弟,父亲已经答应了要如你所愿,你还是把牌位放下吧。”   孟宜瑞转身走到供案前,将手中的牌位放到了原处,然后却是站在安桌旁看着孟老太爷没有动,仿佛只要孟老太爷出尔反尔他就继续向祖宗寻求庇护。   孟老太爷已经被这个逆子气到了极点。反而渐渐冷静下来。见他如此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冷声道:“你想将一个妾室扶正?这样的事情,我孟家历代几百年都未曾有过的事情,你就算是求了祖宗,也是没有一点用处的。我孟家的家规中有一条是关于妾室的你可还记得?”   孟宜瑞自然是记得的,孟家家训有言:凡孟家男子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看了孟宜瑞的模样,孟老太爷便冷笑了一声:“你不但有儿子,且年仅二十便纳了妾室。如此不忠不孝之人,祖宗若是在天有灵,又怎么可能庇佑与你!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孟宜瑞被孟老太爷这番严词厉喝吓的有些胆怯,他知道孟老太爷说的是对的,可是他又觉得有些不甘心。只是孟宜瑞却想不通到底哪里不甘心,但是一想到孟老太爷说的话,他有些发憷,万一祖宗真的在天有灵知道他早已经违反了家训。别说保佑他了,会不会被气的直接带走他算了......   想到这里,孟宜瑞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芳姨娘见此,瞬间明白了孟宜瑞此时心中所想,不免有些着急,掩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颤了颤,拉着孟宜瑞悲戚的说道:“老爷,您千万不要为了卑妾惹怒了祖宗,一切都是卑妾的错,因为卑妾家道中落,当初无法帮得上老爷,才沦落至此,如今能够伺候老爷已经是万幸了。卑妾万万配不上老爷如此对待卑妾,太太她宅心仁厚,为了孟家付出了这么多,老爷还是去看一看太太吧.......”   后面的话。孟宜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对啊!明明是他和芳雅两人相悦在前,可是却因为家族的利益让他娶了杨氏。如今家族已经不需要他和杨氏再出力了,为什么还不能让他和芳雅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想到这里,孟宜瑞似是又有了底气,猛地挺直了脊背,朝前走了一步目光毫无畏惧的望着孟老太爷大声道:“当初孩儿因为什么才娶了杨氏,父亲心知肚明,难道要儿子在祖宗面前说一说,当初因为父亲无能,才使得膝下诸子纷纷抛弃心爱之人与别的家族联姻之事吗。”   “你!你.......”孟老太爷气的差点吐血,他伸出手指着硬着脖子与他对视的孟宜瑞,只觉得胸腹中气的生疼,最后忍无可忍只得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孟宜瑞的脸上。   “啪!”孟老太爷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孟宜瑞一下子打倒在地。   芳姨娘吓的差点尖叫出声,连忙蹲下身子去抱住了孟宜瑞已经倒在地上的身子,失声喊着:“老爷,老爷......”脸上的眼泪像是放了闸的洪水,不停的流淌着。   孟老太爷不是个喜欢动手的人,他贯彻了世家贵族的风范,一向秉持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至理名言,绝对不会允许让自己做出这种失了脸面的事情。   可这一次,却不行了。   孟老太爷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就连当初被燕北诸多世家打压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气愤过。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直接用暴力解决问题,仿佛刚刚不给孟宜瑞一巴掌,他的气就顺不过来一般。   看着孟宜瑞捂住脸倒在地上,芳姨娘跪在他的身边哭的模样。   孟老太爷却渐渐冷静起来,杨家这门亲事,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结束的,他也明白孟宜瑞看起来刚硬,但内里却还是个懦弱的人,不然当初他就该以死相逼怎么也不取了杨氏。如今这些年紫薇院与芳止院里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而是只要不过分就懒得理会。   现在看来,这个芳姨娘,果然贪心不足想要蛇吞象。   孟老太爷能将孟家经营成这般,也不是个无能心软的人,对于孟宜瑞今日的表现,彻底是寒了他的心。他这一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生出了这么一个为了一个女人就要砸了自家祠堂的孽子!   孟老太爷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看着躺在地上气愤的看着自己的孟宜瑞说道:“你想休了杨氏,然后扶芳姨娘为正室?今日在这里,当着祖宗们的面,我告诉你,不可能!除非我死了!或者说,除非你不再是我孟家的子孙!”   孟老太爷的话让孟宜瑞瞬间变了脸色,愣愣地看向自己的父亲,有些懵:“爹……”   这样的孟老太爷是孟宜瑞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他看着他的目光冷淡漠然地让孟宜瑞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不仅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出口的那些话。   孟老太爷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仿佛再往孟宜瑞英身上多看一眼就会污了他的眼睛一样:“不要叫我爹,我不是你爹。你不是想和你心爱之人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吗?可以!我随了你的心愿!”   孟老太爷转头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对这孟宜原道:“去叫几个小厮过来,给孟宜瑞五百两银子。把他还有芳姨娘赶出我孟家的大门,现在就去!”   孟宜原震惊的望着孟老太爷,想都不想的求情道:“父亲......”   孟老太爷却是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若是求情,你也跟着他一起滚出去!”   孟宜原不是没有见过孟老太爷发火的样子,可那时候都是对着别人,如今是第一次见孟老太爷对自己的儿子这般冷厉,孟宜原愣怔了一会儿。看了看孟老太爷又看了看孟宜瑞,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孟宜瑞却是回过神来,望着孟老太爷失声道:“爹,你不要儿子了?”   孟老太爷闻言嗤笑了一声:“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不要我和你娘,不要我孟家的列祖列宗!诚如你所说,当初你为了我孟家娶了不想娶的人,如今我放过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娶谁为妻就娶谁为妻!”   孟老太爷说完,又吩咐孟大老爷道:“去准备一辆马车,他和芳姨娘想去哪里都送他们去,不过从今以后我不想在这个府里再看到他们两个。”   孟宜原心中忍不住发凉,因为孟老太爷说这些话的语气太过冰冷,凉薄。不像是一个做父亲的人能说出来的。   事实上孟老太爷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凉薄的人。他热爱的东西也有,只是太有限了,他把毕生的精力都放在如何发展壮大孟家身上,对于这些依附于孟家的孩子们却没有足够的精力和爱心。   孟宜瑞也有些不可置信,他从来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不让刚刚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他忍不住朝着孟老太爷身边爬了几步,惊慌的喊道:“爹……”   孟老太爷皱了皱眉避开了他的拉扯,还下意识的用手弹了弹袖子。   见孟宜原还站在那里不动,孟老太爷有些不耐烦了。皱眉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没听到我的话?”   孟宜原立刻回神,看了孟宜瑞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连忙抬步走了出去叫人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孟宜原便领了四个小厮和两个仆妇过来,吩咐道:“先带着二老爷和芳姨娘回去收拾收拾,老太爷要送他们离开。”   孟宜瑞和芳姨娘这才真正的害怕起来,开始死命的挣扎起来,不让那几个小厮和婆子近他们的身。   孟老太爷却是转身往外头走去。也不管这里的混乱。只是在转过身去之后还不耐烦地吩咐了一句:“再折腾就敲晕了再送走,别扰了左邻右舍清净。”   孟宜原浑身冷汗,这方圆一片都是他孟家的院子,怎么可能扰了左邻右舍的清净?不过看着吵闹不休的芳姨娘还有仿佛被孟老太爷那绝情的话给镇住了愣怔在那里的孟宜瑞,他还是当机立断的朝一个婆子使了个眼色,于是那个平日里干粗活儿的粗使婆子二话不说,抬掌在芳姨娘脖子上狠劈了一记。   这个世界立即清净了。   孟老太太听到动静要出来的时候,孟老太爷已经在半路上与她相遇了。   孟老太太一看到孟老太爷脸上的神情。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声,她和孟老太爷成亲几十年,早已经把他的脾气摸的透彻,孟老太爷与别人有些不一样,他越是生气就越是表情冷漠,而这个时候最好是不要违拗他的意思。   ......   “所以,祖母她没有开口劝?”孟雪染挑了挑眉开口问道。   姚同点了点头道:“未曾,不过后来在给孟二老爷银子的时候孟老太太偷偷的放了五千两银子进去。”   那是自然,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儿子,她还是怕这个儿子在外头会受苦,自然不会在银子上让这个儿子为难。   五千两虽然不多,但和孟老太爷吩咐的五百两银子相比,能让孟宜瑞好吃好喝的在外头过上几年了。到时候,恐怕孟老太爷的火也消的差不多了,孟宜瑞也能回来了。   “既然这样,我正好缺点银子花花,他又是我父亲,给孩子银子也是应当的,不过也不能拿的多了,就拿四千八百两回来吧。”孟雪染冷笑了一声,凉凉的说了一句。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不要说孟宜瑞这样的读书人了,这样一来就可以好好的看一看芳姨娘会不会为了爱情向银子低头了。   孟雪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脑子里已经想出了一百种方法让芳姨娘好好尝一尝什么叫做苦日子!   云修尘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觉得孟老太爷只给五百两银子已经够狠的了,没想到他的媳妇更狠!就给他们留二百两!以岳父从小到大都没有因为银子发愁过又花钱大手大脚的情况来看,这二百两银子只怕用个一两天就不够用了。   可是没法子,谁让岳父惹了他媳妇呢。云修尘在心中默默的为孟二老爷点了个蜡,然后示意姚同出去把这件事办了。   “染染,你在生气吗?”云修尘舔着脸凑了过来,伸出手就想要抱上她的纤腰。   却被孟雪染一把给挥开了,只见她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云修尘问道:“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吗?屋里有一个还想要一个小妾,要了小妾还想要把正室给踹了,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云修尘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连忙道:“自然不是,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有你一个就够了,从来没有想过什么别的女子。”   孟雪染却是一脸怀疑的望着他道:“听说,我父亲当初在没有和我娘成亲的时候后,就和芳姨娘情愫暗生了,后来因为芳姨娘娘家没落,所以转而才娶了我娘。这样说起来,跟我和你很像呐。”   “哪里像了?一点都不像!我可没有想着纳妾,从来没有想过。”云修尘连忙义正言辞的否认。   孟雪染却是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没有想过纳妾,因为你想与我和离,然后再娶别人罢了。你当初的荒唐事,我又不是不知道。”   云修尘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连忙道:“染染,你自己都说了,是荒唐事,那时只怪我瞧不清楚自己的心思,所以才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你若是心中不痛快,只管打我骂我就是,可千万不要把岳父岳母的事情想到咱们两个人身上。”   孟雪染哼了一声,不满的嘟囔道:“我哪敢打你骂你,你一转头就要教坏我儿子,去对着阿宝数落我的不是......”   见孟雪染的气势淡了下来,云修尘笑嘻嘻的凑了上来,一把将孟雪染从椅子上抱了起来然后朝着里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那是要教导儿子,以后要听夫人的话。”   孟雪染抱着云修尘的脖子,嗔了他一眼。   翌日两人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很晚了。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云修尘酣睡的面孔。   肌肤莹莹如美玉,乌黑的头发柔顺地落在大红色并蒂莲的绸枕上,说不出来的温和雅致。   这么个清风晨露般的俊美少年,在床第间却有着和其相貌截然不同的粗犷和奔放。   想到这里,孟雪染脸上火辣辣地热,昨天晚上那极致的绚丽仿佛又在四肢百骸中游走,让她的身子有些发软,她这才发现被云修尘搂在怀里。四肢相缠,以至于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不由得呻\吟了一声。   耳边却响起云修尘清越的声音:“醒了!”   “嗯!”孟雪染应着,伸出手捏了捏麻木不已的右肩膀。   “怎么了?”云修尘侧过身来,关心地问。   “身子麻了!”   “哪里麻了?”云修尘道,“我来帮你揉一揉。”   ☆、第一三一章 春色   (因为宝宝莫名其妙就开船了~~所以先这样一下,宝宝稍后找机会补偿么么哒~~)   翌日两人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很晚了。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云修尘酣睡的面孔。   肌肤莹莹如美玉,乌黑的头发柔顺地落在大红色并蒂莲的绸枕上,说不出来的温和雅致。   这么个清风晨露般的俊美少年,在床第间却有着和其相貌截然不同的粗犷和奔放。   想到这里,孟雪染脸上火辣辣地热,昨天晚上那极致的绚丽仿佛又在四肢百骸中游走,让她的身子有些发软,她这才发现被云修尘搂在怀里。四肢相缠,以至于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不由得呻\吟了一声。   耳边却响起云修尘清越的声音:“醒了!”   “嗯!”孟雪染应着,伸出手捏了捏麻木不已的右肩膀。   “怎么了?”云修尘侧过身来,关心地问。   “身子麻了!”   “哪里麻了?”云修尘道,“我来帮你揉一揉。”   孟雪染实在难受,翻了个身,背对着云修尘,露出了左边的肩膀。   丝被滑落,露出吹弹可破的雪肌和线条优美的脊背。   冷空气骤然间窜了进来。   孟雪染不由打了个寒颤,忙将被子拉到了下巴下。后知道后觉地想起自己好像还赤\裸着身子……昨天的记忆越发的清晰起来。   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云修尘在她露出雪肤时片刻的怔愣,更没有注意到云修尘越来越深的眸子,她只感觉到了云修尘的手很温柔,手修灵活有力,不轻不重地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舒服的几乎要叫出声来,更让几乎一夜未眼的孟雪染有了浓浓的睡意。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云修尘的手却从肩膀落到了她的水蜜桃般的酥胸……   孟雪染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别!”她有些艰难地想推开他的手,“我有些累……”他却趁机从她的背后把她重新搂在怀里。   孟雪染心里有些忐忑。   而且这是他们成亲后第二次如此亲密……现在想想。她都觉得有些后怕。   云修尘显然不这么想。   他喜欢孟雪染欢悦时迷离的眼神,喜欢她激情时紧紧缠绕,喜欢她悦耳的低吟……   云修尘忍不住咬住了孟雪染圆润的耳垂:“染染,你想我了没有?”他的手沿着她山峦般起伏的玲珑曲线一路而下,“我很想你……”   以下情节,不可描述。   这是那个雍容矜贵的云修尘吗?   这是那个冷漠孤傲的云修尘吗?   有谁会把这种事说出来?   “你,你……”孟雪染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云修尘吻她的唇。   轻柔的像羽毛。   云修尘轻轻地喘息,贴着她的耳朵低语:“你看,你也在想我……”   孟雪染脸红得像辣椒,掩耳盗铃般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响起云修尘欢畅轻笑。   内室的动静让紫鹃等人羞红了脸,纷纷退到了庑廊下,   只到日上三竿,内室才安静下来。   孟雪染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云修尘却像只吃饱了的狮子,精神抖擞。   “染染。”他抚着孟雪染鬓角汗淋淋头发,“我等会要去兰山的田庄,你和我一块去吧!”他言辞间充满了依依不舍,也不顾孟雪染满身都是汗,俯身亲吻她的面颊。   兰山的田庄是云修尘的私产。他在军中培养了不少拥护自己的下属,此番从军中回来,带回了一部分回来,都安置在兰山的田庄里。   “我不去。”孟雪染只想睡觉,“我要喝水。”   云修尘忙去给她倒了杯水,半抽着孟雪染喝了水。接着诱惑她:“去大兰山的田庄有家叫‘半间’的面馆,里面做的什锦面很好吃。很多人都慕名而去。你陪我去兰山的田庄,我们回来的时候到半间面馆吃面去……要不,去醉仙楼吃山珍或是海珍也可以啊!要不,我们去翠珍阁吃斋菜好了……你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不如跟着我出去走走……”   心中有暖意涓涓流过。   从来没有人,这样的依恋她。   她眼底闪过几分踌躇。   云修尘是察颜观色的高手,他深深浅浅地吻着她的长眉、眼睑:“染染。我就想和你待在一起。家里的长辈不管我们,我怕我管不住自己……”他说着,握了她的手往自己身下探。   孟雪染吓了一大跳。脸色涨得通红,手也握成了拳。   还好云修尘没有勉强,见她不愿意,就放开了她的手:“我们不如到外面走走。虽然现在天气不好,但是我们就当是出去散散心啊。”   孟雪染不怕冷也不想出去散心,她怕云修尘管不往自己,虽然她怀疑这是云修尘墨的推脱之词,可想到今天早上的荒唐,她也只能信其有。   就在孟雪染想要开口答应的时候,却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小儿的哭声,还有乳娘着急的安抚:“小少爷,您再耐心等一等,少爷和少奶奶等下就出来了......”   孟雪染:“......”   如果可以,她好想一辈子都不出现在这里了。   云修尘叹了口气,要不是阿宝是时候出声,他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了。   孟雪染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埋了许久,听到外头阿宝的声音哭的都变音了,心中一阵揪痛,也顾不得羞涩了,连忙起身去换衣裳。   云修尘也跟在她的身边,打开了紫檩木的高柜问:“你要穿哪件衣裳?”   他就这么喜欢自己跟在身边?   孟雪染有些茫然。   男人不是都不喜欢别人跟着,是因为嫌弃这样太婆妈么?   不过孟雪染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想这些,她儿子还在外头哭着呢,孟雪染随意打扮了一下,便和云修尘一起推门出去了。   阿宝正在乳娘怀中闹腾着呢,见到孟雪染出来,伸出手就要孟雪染抱,孟雪染看着他脸蛋上挂着的眼泪,心中一塞,连忙把他接了过来抱在了怀里。   阿宝伏在孟雪染的怀中,小小的身子还忍不住的抽噎了好一会儿,这才停了下来。   云修尘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不羞?”   阿宝还小,自然听不懂云修尘说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娘怀里很舒服,只想窝在里面不愿意出来。   孟雪染闻言却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抱着阿宝去用早膳去了。   云修尘则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连忙跟着去了。   用过早膳。孟雪染便想起了昨日在孟家发生的事情,便问道:“我娘现在如何了?”   云修尘闻言便安抚道:“岳母身子无碍,就是心情怕是会有些不太好,不过小姨一直陪在岳母身边呢。”   孟雪染点了点头,感情这种事,旁人是劝不来的,只有自己想明白了,才能走出来。她虽然担忧,可却又没有什么办法。   不过她却可以让那一对被孟家赶出去的男女好好享受享受。   “银子呢?还没有拿回来吗?”孟雪染伸出手望着云修尘。   云修尘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一叠银票从怀中取了出来,递给了孟雪染,说道:“取回来了,夫人的吩咐,为夫莫敢不从。”   孟雪染嘴角勾出了一抹笑容,接过那叠子银票,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来递给了云修尘,露出一副恩赏的模样道:“看你差事办的好,拿去喝茶吧。”   云修尘闻言极为配合的双手接过那张一百两的银票。恭敬的道:“谢夫人赏。”   “夫人可想要去瞧一瞧他们?”云修尘笑的很是不怀好意。   孟雪染摇了摇头道:“若是要去瞧,当时他们发现银子没有了的时候,才好看。现在已经晚了,再等几日吧,也不知道两百两银子他们能撑多久。”   云修尘却是唔了一声道:“岳父怕是还不知道银子不见了,还在外头找了间两进的宅子......”   孟宜瑞当然是不知道银子不见了,他是个男人,总不能让芳姨娘出来抛头露面,只好将芳姨娘安置在客栈里,自己出去找宅子去住了。好在孟老太太对他还是亲的,给了五千两银子,他虽然不至于要把那宅子买下来,但是租个一两年也是可以的。再加上他在燕阳学院做教习每月的例银,也足够他们的开销了。   所以孟宜瑞花了一天的时间,好好的挑选了几座宅子,从中选了在宝瓶胡同的一个二进的小院子,这座院子的装修布置很合孟宜瑞的胃口,而且距离燕阳书院也不远。坐了马车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而且在这里住着的基本上都是燕阳书院里的教习,他日后跟这些同僚来往也更加方便一些。   孟宜瑞设想的很好,很完美,院子定了下来,跟屋主那边也说好了,明日一早把租赁的银子拿出来,当他安心下来回到客栈去找芳姨娘说此事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哭的梨花带雨的芳姨娘。   芳姨娘一见到孟宜瑞,一下子就哭着跪了下来。   孟宜瑞见状心中痛极,连忙快步过去扶住了芳姨娘,他以为芳姨娘是从来没有一个人住过客栈,心中惊恐,所以才这般模样,连忙安抚道:“芳雅,你别哭了,我已经找到了宅子,明日咱们就搬过去,今日你先暂且在这里委屈一晚啊。”   芳姨娘止不住的摇头,孟宜瑞以为她不想住在这里,只得尽力安抚道:“芳雅,那宅子一直没有人住,虽然有人打扫,但是也不能就这样住进去,咱们明日一早过去布置一下,再住进去岂不是更好。”   “不不不......老爷......我,我不是......”芳姨娘努力让自己哭的模样看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又摇着头断断续续的说着。   孟宜瑞今日忙了一整日,早就累的不行,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了客栈里,虽然住的地方不能让他满意,但是总不能住在大街上。   累了一整日好不容易回来,他只想要坐下来,好好喝上一杯茶水,用上一顿可口的晚膳,他已经一日没有用膳了,饿的厉害。可是他没有想到,他累成了这样,回来没有一杯热茶水不说,却还要哄着闹脾气的芳姨娘。   孟宜瑞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皱着眉冷着脸道:“不要哭了,我说了,今日暂时先住在这里,明日再去宅子里住。”   话音一落,孟宜瑞便起身拖着身子准备去桌子边上的凳子上坐下,给自己倒杯茶喝一喝。   他今日说了一天的话。嗓子快要冒烟了。   芳姨娘可不想孟宜瑞就这么走了,她还有要紧事没有给孟宜瑞说呢。见状,她连忙伸出手抱住了孟宜瑞的大腿,哭着道:“老爷,银子,银子......”   孟宜瑞皱着眉看着抱住自己大腿的芳姨娘,耐心问道:“银子怎么了?”   芳姨娘也顾不得什么了,闭了闭眼,随后破釜沉舟的说道:“老爷,银子被人偷走了!”   “什么!”孟宜瑞震惊的望着芳姨娘,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银子不是在你的身上,一直贴身带着的吗?”   芳姨娘闻言哭的更厉害了,道:“老爷,您刚走不久,就有一群人拿着刀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搜屋子,然后还把卑妾绑了起来。威胁卑妾说您在他们的手上,若是卑妾不把银子交出来,就要杀了您。卑妾实在没有办法,又舍不得老爷您受苦,就把银子交给了他们。”   孟宜瑞闻言朝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目光呆滞的望着芳姨娘道:“你把银子都给他们了?”   芳姨娘顿时有些委屈,她都说了自己被那群贼人绑了起来,孟宜瑞怎么不问一问她有没有受伤。张口就问银子是不是都给那些贼人了。到底是银子重要,还是她重要啊?   可是如今她也知道情况有些特殊,便忍下了心中的不痛快,道:“没有给完,卑妾还偷偷藏起来了一些银子......”   孟宜瑞见状似是回了一些神志,抓住芳姨娘的胳膊连忙问道:“你藏起来了多少银子?”   芳姨娘能藏起来多少银子,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了两根手指。   孟宜瑞眼中一亮,惊喜的说道:“二千两?”   若是二千两也不错,他们节省一些。至少也能过上半年或是一年的样子,到时候孟老太爷消了气,他们也能回去了。   孟宜瑞脑子里瞬间闪过了这些,不停的计算着这半年他们要怎么花这二千两银子。   芳姨娘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差点又要掉下来,小心翼翼的说道:“是,是二,二百两......”   孟宜瑞只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他双眼发直的看着芳姨娘,声音悠远的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芳姨娘忍不住朝后面退了几步,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二,二百两银子......”   孟宜瑞只觉得心口一股气上不来,直接把自己气晕了过去。   芳姨娘惊呼了一声,一下子就扑到了孟宜瑞的身上,哭着喊道:“老爷!老爷!您怎么了这是?您别吓卑妾啊!”   此时的孟雪染正好用完了晚膳,在临床的大炕上逗着阿宝在玩一些云修尘让长成不知道从哪里弄过来的玩具。   彩月匆匆的走了过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回禀道:“少奶奶,姚同那里传来了消息,说孟二老爷在客栈晕倒了!”   孟雪染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后转过身来看着彩月问道:“怎么回事?”   彩月连忙道:“今日孟二老爷先是把芳姨娘安置在了客栈里,便跟着人出去看宅子去了。姚同便在孟二老爷走了之后,去了客栈从芳姨娘那里搜出了四千八百两银子......”   孟雪染扬了扬眉道:“芳姨娘身上就只有四千八百两银子?”   彩月点了点头:“正好是四千八百两银子,姚同拿了银子便领着人出来了。后来孟二老爷晚上回来的时候,听说了这个消息,便一口气没有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孟雪染闻言想的却是那二百两银子去了哪里。难不成是孟宜瑞自己带走了?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明白,孟雪染便将此事放下,又开口问道:“可有去请了大夫?”   “芳姨娘哭了一阵子,去找了店小二,让他帮忙去请了大夫。”   孟雪染点了点头,面容冰冷的说道:“小心一些,不要让孟宜瑞气死了,我倒是要他好好看一看,他和芳姨娘之间的爱情。在没有银子的现实面前能撑多久。”   彩月闻言心中一寒,连忙点了点头应了是,朝着孟雪染屈膝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云修尘要在兰山的田庄里呆上一日夜,孟雪染便在外头陪着阿宝好好玩了一阵子,直到他玩累了,这才将他交给了乳娘带回了西厢去睡。   紫鹃和喜鹊则服侍着孟雪染洗漱宽衣。   “紫鹃,你明日去孟家告诉我娘,就说父亲他是为了芳姨娘情愿不再做孟家的子孙,所以才出去要和芳姨娘单过。若是我娘想要回外祖父家住上一些日子,让她尽管开口就是。”孟雪染躺在床上,吩咐了正在放下床幔的紫鹃一句。   紫鹃闻言愣了愣,很快就回过神来道:“是。”   孟宜瑞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明明嗓子渴的厉害,肚子也饿的厉害,可是一想到五千两银子变成了二百两银子,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目光呆滞的望着客栈房间的屋顶,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芳姨娘忐忑的坐在一边,也不知道此时该怎么规劝,只是伸出手捂住了嘴巴,眼里不停的流着。   哭了整整一日夜,芳姨娘的眼睛早就肿的像只肉包子了,哪里还有什么美感。   孟宜瑞回过神来,看着狼狈不堪娇小柔弱的芳姨娘,将心中的累掩藏了下去,哑着嗓子开口安抚道:“芳雅,银子没了就算了,千金散去还复来。明日咱们安顿好了,我就去燕阳书院销假,到时候就有了月钱,咱们也有了开销。”   终归他们还是在一起的,就是没有银子罢了。   芳姨娘哭着猛地点了点头,她张了张嘴,看着孟宜瑞的神情,将心中想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第二日一早,孟宜瑞和芳姨娘便带着人去了他最不满意的那间宅子,这里地理位置不好。房屋更是破陋不堪,但胜在租金便宜,一个月不过二十五两银子。他们现在还有二百两银子,再加上孟宜瑞本身身上随身带着的已经花了一些剩下的九十两银子,孟宜瑞便付了半年的租金。   跟着孟宜瑞来的只有从小跟着他长大的一个小厮,芳姨娘身边更是连个丫鬟都没有。   收拾房子总不能让一个小厮来,孟宜瑞无法只得又出了十两银子,买了三个婆子一个小丫鬟回来。   索性他们出来的时候,孟老太太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些衣物被褥之类的东西,勉强收拾了一整日,才将这座简陋的宅子收拾的勉强像个样子。   晚上用膳的时候,自然没有像在孟家用的那般精致,孟宜瑞看着缺了一条腿用木棍撑着的桌子上那些简单的饭菜,顿时没有了胃口。   可是他又不想让芳姨娘为他担心,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神色怏怏的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回了床上。   这张床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用过了,只要一坐在上面。就会发出叽哇的声响。更不要说躺在上面了,还有一股子怎么也散发不出去的潮气和发霉的味道,他看着乌漆墨黑的房顶,斑驳的墙面,在寒冬腊月里,这没有地龙甚至连个火盆都没有的屋子里冷的像冰窖一样。   眼前这一切的一切,都放孟宜瑞心烦不已。他忍不住翻了一个身,破旧的床板随着他的动作像是不堪重负一样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芳姨娘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自打进了孟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这样的苦了。出来的匆忙,她身上除了刚出来时戴着的首饰之外,连个替换的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香膏之类的保养品了。   ☆、第一三二章 又见坑妹   “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孟雪染拈起一枚棋子,落在了前面上,喃喃的说了一句。   一旁伺候的紫鹃有些不明白的望着孟雪染。   孟雪染轻笑了一声道:“芳姨娘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吧?”   紫鹃闻言恭敬的道:“芳姨娘今年三十有六了。”   “哦?那到还真是看不出来呢。”孟雪染看了紫鹃一眼,又继续低着头下棋去了。   倒是紫鹃似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掩着嘴轻笑了一声道:“那是因为太太心善,不管是饮食还是穿衣上,从未苛待过芳姨娘。”   “是啊。”孟雪染轻叹了一声,随后又扯了扯嘴角道,“再加上她又得父亲宠爱,所以看起来格外年轻一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紫鹃又怎么不明白孟雪染的意思,便笑道:“可如今不一样了呢,芳姨娘跟着孟二老爷离开了孟家,又没有了银子,山珍海味自然是吃不起了,更不要说精致的首饰,好看的衣裳,就连那些每日用来匀面的脂粉,只怕日后再也用不上了......”   “是啊,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没有这些,芳姨娘如今的美貌想来父亲再也见不到了吧。”孟雪染落下一枚黑子,声音淡淡的说道。   芳姨娘在孟家的时候,每日洗脸的时候,定要用上好的玫瑰汁子洗手净脸,然后在用一些从陈锦记的脂粉铺子里买来的上好的胭脂水粉来匀面,用早膳之前定是要先用上一碗燕窝才会开始用早膳。   如此精细的生活,到了这个犄角旮旯的鬼地方,芳姨娘连一个伺候她伺候的满意的丫鬟都没有。   孟宜瑞倒是给她买了一个丫鬟。可是那丫鬟还没有经过调教,大手大脚不说,下手还极重,每每给她梳头的时候,定是要揪下她几缕头发才甘心。   没过几日的功夫,芳姨娘只觉得自己脑袋上的头发应该是掉了一小半了,而且全是被那个丫鬟给揪掉的。   连给她梳头发就如此,更不要说其他的了,端茶倒水不往她身上倒水就是好的了,每日早上端过来用来洗漱的水都冰冷的让她无从下手。   可她偏偏还没有办法。   她不是没有想要过要给那个丫鬟惩罚,但是还未能下手的时候,便见到了那丫鬟在厨房里杀鸡杀鸭的那凶残的模样,芳姨娘立马就怂了。她想着,还是忍忍吧,再忍一忍,孟二老爷估计就过不下去要回孟家了,到那个时候她也就解放了。   晚上的时候因为床太过于简陋了,孟宜瑞担心怕是睡不下两个人,便和芳姨娘分开睡了。   那丫鬟每日晚上都会在芳姨娘的屋子里值夜,只是那丫头也许是白日里干这干那累的狠了。一到晚上,头刚沾着枕头,立马就睡了过去,伴随着的还有她那惊天动地的呼噜声。   芳姨娘每日夜里都被这声音吵的不能安眠,有时候实在是忍不了了,她也会去把那丫鬟叫醒,可是那丫鬟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的太沉的缘故,竟然跟头猪一样,一睡不到第二日怎么都不会醒过来。   芳姨娘很是无奈,因为每日夜里睡不好的缘故,白日里便想要补眠,可宅子虽然小,但是因为刚搬过来,上上下下都需要整顿,那些买来的丫鬟仆妇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只有一把子力气。所以事事她都须得过问,白日里忙的更加厉害一些。   不过几日的功夫,芳姨娘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起来,原本保养得宜的白嫩如少妇的脸蛋黯淡了下来,眼角也竟然出现了丝丝皱纹。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芳姨娘瞬间接受不了了,她尖叫了半晌的功夫,把自己关进了房里,怎么也不出来了。   孟宜瑞这些日子也不好过,燕阳书院里的人不知道听说了什么,那些人每日看着他的目光很是怪异。他挺直了脊背装作不在乎别人指指点点的模样,可是内心里却一直不停的煎熬着。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要是书院里的那些同僚知道他竟然为了一个妾室与家族一刀两断,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他,是觉得他重情,还是会觉得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背弃了自己的家族。   回到家里又是一团乱糟糟的模样和整日里哭泣的芳姨娘。   孟宜瑞拖着沉重的身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有的时候他很是庆幸,还好孟老太太给他安排了一辆马车,不然的话,每日他光是马车的费用就足以让他负担不起了。   回到院子里,孟宜瑞便看到了丫鬟仆妇们站在芳姨娘的门口探头探脑的说着些什么。   这种事,在孟家可是从未出现过的。   孟宜瑞不由得皱了皱眉,沉声道:“没有事情做了吗?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下人们听到他的声音连忙回过身来,下跪的下跪屈膝的屈膝,唯一的那个用来伺候芳姨娘的丫鬟道:“太太今日一早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里,怎么也不出来,已经一整日了,滴水未进,奴婢们担心......”   孟宜瑞听到这种事情,早就没有了以往的担心,他只觉得疲累,但是又想起芳姨娘是跟着他出来的,还是叹了口气,亲自上前去敲了门。   敲了一下门之后,芳姨娘便开了门冲里面冲了出来,扑在了孟宜瑞的身上。   孟宜瑞累的不行,原本站着都是强撑,现在又被芳姨娘这么一扑,竟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直接朝后倒去。   “噗通!”一声响,孟宜瑞便被芳姨娘扑倒在地。   那些丫鬟仆妇都吓了一跳,好一阵子才想起来要将主子扶起,又匆忙上前去把一时间竟然连起身都不能的孟宜瑞和一直扒在他的身上自顾伤心不愿意下来的芳姨娘纷纷扶了起来。   孟宜瑞摔的有点重,好一阵子没有缓过劲来。等缓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床上。   来给他诊治的大夫嘱咐了几句让他安心休养,又开了方子,这才走了。   不该是这样的啊。   孟宜瑞看着畏畏缩缩坐在脚塌上,仰着头,胆怯无比的看着自己的芳姨娘,看的出了神。   她以前的时候是这样的吗?不对,不是这样,肯定不是这样,她一直气质清华。她的背、她那修长的脖子,她的头,一直都是高高昂着的,他曾经画过无数幅幽兰图给她,她就象雪中的幽兰,看似柔弱,可再大的雪,杨氏再多的欺压,都不能让她弯腰低头……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呢?孟宜瑞一阵恍惚。   “老爷。”见孟宜瑞盯着她,光怔怔的出神却不说话。芳姨娘更加不安了,哪里忍得住,抖着声音叫了句。   “喔,别怕,你不要怕。”孟宜瑞伸手握住芳姨娘搭在床沿上的手。   “老爷!”芳姨娘的眼泪夺眶而出,“老爷!我不是要害你,我没有……我不过是见到自己这么没用,连府上的一些小事都处理不好,觉得自己配不上老爷,所以才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但又怕您在外头担心我,一日不见我又思念您心切,所以才......”   “我没怪你这个。”孟宜瑞听的一阵接一阵的烦躁,闭了闭眼,深吸了几口气,压下那股子烦躁,耐着性子道:“我不是怪你这个。你听着,你是当家主妇,是这孟府的当家人,我给你买的那些下人。你只管指挥着使,他们若是听的话,若是不听的话,那就惩戒他们,你要记得,你才是当家主妇!”   “可是……”芳姨娘神情有些怆惶,她是当家主妇,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事情她一件都没有经历过,那些下人不听她的,她自己待在家里,生怕这些人再一个不小心把她欺负了,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她不是没有办法么!   “没什么可是!”孟宜瑞的额头猛跳了几下,痛的他顿了顿,“你听着,你觉得这府上要该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该怎么打理就怎么打理!”   芳姨娘闻言张了张嘴,却没敢出声音,孟宜瑞的声音里,已经透出了浓浓的不耐烦,她不敢逆着他的意思说话。   “可是,那大夫的诊金要怎么给呢?”芳姨娘小心翼翼的说道,又觉得心中很是委屈,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啊。   孟宜瑞心情浮躁,眼前又有些眩晕,这会儿的他,根本没办法留意到芳姨娘的委屈,“你是当家主母,请什么样的大夫,大致多少诊金,就算你不知道,你以前不知道,让人去请大夫前,就该问问清楚,就该先心里有数!大夫进门前,诊金就该准备好!你当家也有好几天了吧?怎么到现在,你手里连几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怎么不备些零散银子、银票子呢?难道你平时不用赏人?这些都是常理,你怎么连这都想不到?”   芳姨娘眼泪汪在眼里,委屈万状的看着孟宜瑞,她又不是管家婆子,她怎么能知道这些?以前她阿娘就从来不管这些事,她自从来了孟家也没有管过这些事,更没有备过什么零碎银子!赏人?赏谁?家里又没客人,哪有要赏的人?   可这些话,她一句不敢说,孟宜瑞的声音里充满了烦躁的怒火,他这会儿肯定正在怒气头上。他的情绪,她一向觉察的很准。   “我们现在离开了孟家,金银虽然少了一些,但是好歹也是能过日子的,你就暂时不要再去买那些胭脂水粉衣裳首饰之类的了。”孟宜瑞耐着性子说道。   哪里有什么银子,加上孟宜瑞跟以前欠他钱的同僚要回来的银子,加起来也不过五百两银子。每日别说和孟家那般精细的吃食了,她脸上都成这般模样了,再不买些胭脂水粉抹在脸上,那她日后还怎么见人?   “我,我是见一件衣裳连着穿了五六天了,所以才,才想着去买一件换洗的。”芳姨娘不得不赶紧解释,天地良心,她只买了一件衣裳罢了,连胭脂水粉都还没有来得及去买。   “现在家里的布置装修更加重要!你又不出门,少一件衣服也是无妨的!”孟宜瑞的头一阵比一阵痛,心里越来越烦躁,火气一点点往上窜的很快,这几句。简直就是吼了,芳姨娘吓的缩成一团,一声不敢吭。   “你瞧瞧这些日子,你在家里布置了这么些日子,现在还是跟刚来的时候差不了多少!”孟宜瑞又浮现出进门时看到的家中破落衰败的模样,加之今日几位同僚说听说他乔迁了新居,问他什么时候请他们前来做客的事情。一阵羞忿夹杂着莫名的怒气从心底喷出来,却不知道这股愤恨怒火应该泄到谁身上。   “我......是那些下人......是他们,不听我使唤......”芳姨娘下意识的辩解道。   “我说过!你还没听进去?你是当家主母!你是这孟府的当家人!她们不听你的,你就该让人掌嘴。掌她们的嘴,把她们打出去,把她们卖了!你现在是我孟家的当家主母,你怎么能因为她们不听话就自己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呢?你怎么就不明白?你怎么就……不明白!”孟宜瑞气的一下下重重捶在床上,只觉得额头突突跳着痛的钻心,刚才磕破的脑袋上,血,好象又渗出来了。   芳姨娘闻言捂着脸哭了起来。   “老爷,您不知道我有多难,您什么都不知道。她们都不听我的,我说什么,她们就当没听见,老爷您最知道我……我能怎么办?您说的我都懂,可我不是太太,我一个姨娘,要身份没身份,要银子没银子,要人手没人手,要什么没什么,我能怎么办?老爷,您不知道我有多难……多难……”   芳姨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孟宜瑞愣愣的看着她。他都放弃了孟家,自己出来单过了,让她成为这一家的女主人,把这个家都交给她了,他任她作为,她做什么,他都支持她,她还能有什么难的?   下人们不听吩咐,那怎么不责罚?奖罚分明,怎么可能有不听话的事?   当家理事,要以德行服人,从前在孟家,她一言一行,哪个不夸?府里下人,尊敬她远胜过杨氏,从前在孟家她能做到,现在出来了她怎么做不到了?   她竟然说要什么没什么,从前……她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治家靠的不是银子和人手。而是要靠手段和德行,她德行高洁,聪明智慧,这就足够了,银子这样的阿堵物,她一向最厌恶,她说她没有银子?没有人手?她这是什么意思?   “当家主事,讲究以德服众。”好半天,孟宜瑞才说出话来,他神思恍惚。这是芳姨娘常说的话,他极其认同,居上位者,确实要以德服人。   以德服人?她一个姨娘,有什么德?当初说这些话,不过是用来让孟宜瑞恶心杨氏罢了,怎么如今竟然说到她的身上了?   云家,孟雪染正兴致勃勃的准备着要出去看灯会了。云修尘抱着穿的严严实实的阿宝,笑着看着孟雪染欢快的模样,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你收拾好了咱们就可以去了。”   孟雪染闻言连忙加紧了自己的速度,等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孟雪染便和云修尘阿宝一起坐上了马车。   燕阳城的庙会开在城西的关公庙附近,马车行驶到关公庙的时候外面那一整条街都是灯火通明。   街道两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摆满了各种小摊位。   许多年轻男女成群结伴的在逛庙会,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元宵节的灯会,是难得的可以走出宅门不必谨守规矩大防的时候。   孟雪染从来没有逛过灯会,看见什么都感觉新奇,不由得暂时抛掉了平日里的沉静和端庄,满脸的兴致盎然。   一会儿跑去别人的各色小摊上看一看,一会儿又跑到耍杂耍的那般瞧一瞧。   云修尘一路含笑的跟在孟雪染的身后,他怀中的阿宝也是新奇的看着外头的景象,左边瞅瞅右边瞅瞅。   在走到一个卖走马灯宫灯的地方时,云修尘停下了脚步喊住了孟雪染,给她买了一盏兔子灯。   孟雪染觉得很是新奇,拿着那盏兔子灯走了一路。   走了许久,孟雪染停下脚步问着跟在他身后的云修尘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云修尘闻言道:“我们去关公庙后面那条街吧,哪里有舞长龙和‘九曲龙门灯阵’。”   孟雪染瞪大了眼睛道:“灯阵?”   和当初她在香山上迷路的那个**阵一样吗?   云修尘似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一样,点了点头道:“没错,‘九曲龙门灯阵’需要懂八卦和阵法的高手来制图,五年摆一次。而且今年,是李成裕亲自动手制的图。”   燕北王府的李二公子?孟雪染便来了兴致,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去看一看吧。”   一家三口便绕过了热闹的人群,往摆阵的地方去了。   九曲龙门灯阵摆在关公庙后面一个平地上,大概有两亩宽广,用水浇筑成七尺左右的冰墙,内有三百六十盏灯。整个灯阵只有一个入口和一个出口。不懂阵法的人进去不管怎么绕最后都是从入口再绕出来,这就是九曲龙门灯阵的奇特之处。   摆这种灯阵费时费力又费银子。   孟雪染和云修尘走到入口处的时候见已经有了些看热闹的人,不过真敢进去试的人却是没有几个。大家都怕绕不出来。   “这个灯阵真好看!”紫鹃等丫鬟们欢喜地道。   冰灯阵被灯火映照得宛若水晶般美轮美奂,孟雪染也不由得看得愣住了。   “那不是孟二公子吗?”喜鹊突然指着不远处道。   “咦,七小姐也在。”喜鹊后知后觉地补充道。   孟雪染抬头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孟凡烨和孟雪俏两人在那里说着些什么。孟凡烨身材高大,一股书生气质迎面而来,而孟雪俏因为年幼身材娇小,正伸着脑袋往里面瞅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云修尘却是对着孟雪染道:“既然遇到了,染染,我们就过去和舅兄他们打个招呼吧。”   孟雪染自然是不会反对的,她正好可以跟孟雪俏说说话,问一问杨氏现在的情形。   两人便抱着阿宝来到了孟凡烨和孟雪俏的跟前,正好听到了孟雪俏道:“哥哥,你就让我进去瞧一瞧吧,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孟凡烨正要说话,太眼便看到了走过来的一家三口,孟凡烨露出了一副要被解救的模样对着孟雪染道:“快快快,二妹妹,你来的正好,这个你来解决!”   孟雪染也好奇这灯阵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闻言便道:“好啊。俏儿,咱们俩一起进去吧。”   孟雪俏闻言兴奋的拍了拍手,一把抱住了孟雪染的腰道:“真的吗?姐姐对俏儿太好了!”   孟凡烨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云修尘摊了摊手道:“我不是故意的,这件事,看来还是你去解决吧。”   云修尘看了他这个只要一出现定会惹出点事情来的舅兄,叹了口气对着跃跃欲试的孟雪染道:“染染,你忘了你不会阵法的么?”   孟雪染闻言扯了扯嘴角,云修尘不说,她还真的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倒是孟凡烨一脸奇怪的说道:“二妹妹,你啥时候不会阵法的?俏儿喜欢这些阵法机关的东西,不还是你教给她的吗?”   孟雪染浑身一僵,恨不得伸出手捂了孟凡烨的嘴!   这个家伙可真是他的亲哥啊,事事坑妹不说,还处处拆她的台。   云修尘闻言却是皱了皱眉,望着孟雪染的目光疑惑不解。   孟雪染连忙干笑了两声道:“我上一次不过是觉得累了,又想要看一看你什么时候能找到我,所以才故意被困进去的,呵呵呵呵......这一次,我让你瞧一瞧,什么叫阵法大师!”   孟凡烨闻言却是撇了撇嘴道:“还大师,你就是一个半吊子,不然俏儿会变成这样?弄出来的玩意儿,一个也不能看。”   孟雪染扯了扯嘴角,强忍下想要抽孟凡烨的冲动,对着云修尘挥了挥手道:“等着我的好消息。”   ☆、第一三三章 灯会   云修尘是想要跟孟雪染一起进去的,但是见孟雪染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只好作罢,拉着阿宝的手对孟雪染挥了挥,道:“注意安全,若是走不出来,就按原路返回即可。”   孟雪染还没有答话,就见孟凡烨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道:“妹夫,你就放心吧,二妹妹她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走出一个阵法这种事那还真是简单的很,要不然咱们俩打一个赌,我赌二妹妹一刻钟两个字就能走出来。”   云修尘挑着眉看了孟凡烨一眼,沉吟了片刻道:“既然舅兄这么有雅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我赌染染一刻钟一个字走出来。”   孟凡烨闻言朝着云修尘挤了挤眼睛,一脸坏笑的伸出手戳了戳云修尘的胳膊道:“妹夫对二妹妹嘴上说着担心,但内心里却还是觉得二妹妹是最厉害的,为兄说的不错吧。”   云修尘却是矜持的笑了笑,紧了紧抱着阿宝的手臂,望着孟雪染的背影没有说话。   反倒是一旁的紫鹃知道自家小姐自打落水后醒过来,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哪里还记得什么阵法的东西。不由得心中一急道:“若是小姐走不出来的话,那怎么办?”   孟凡烨倒是没有责怪紫鹃的失礼,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只有走进去原路出来的,没有走进去出不来的。小紫鹃儿你放心好了。若是二妹妹进去半个时辰还不出来我就让人将这灯阵给敲了如何?”   紫鹃闻言红着脸低下了头。   孟凡烨又补上了一句:“更何况你家姑爷也在这里呢,若是二妹妹走不出来,妹夫自会进去把她带出来的。”   云修尘却是笑了一声道:“进不进去无所谓,直接敲了,更加简单方便些。”   孟凡烨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一向觉得自己是个无所顾忌行事无法无天的人,没想到,他这个妹夫和他比起来,更加的简单粗暴啊。   孟雪染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座灯阵,燕北王府李家二公子李成裕一直是个传说般的存在。自他进京给太后贺寿之后他在京城的名气比在他在燕北的还要大。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是个极其雅致又绝顶聪明的人物。   孟雪染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日在正阳大街见到的李成裕迎亲时的模样。   怪不得别人对他如此推崇又给了他如此高的评价,如今看来,还是名副其实的。   走到了灯阵里头。孟雪染才觉得惊叹,这灯阵竟然是用冰铸成的,还真是厉害呢。   “俏儿,你是第一次进来吗?”孟雪染一边看着里头的岔路,一边问着跟着她一起进来兴奋不已的孟雪俏。   孟雪俏点了点头道:“恩,二姐姐,这灯阵五年才摆一次呢。这里好看是好看,不过真的很冷啊。”   刚进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孟雪俏就打了一个哆嗦。   孟雪染见她这副模样,心知这回估计也指望不上她了。便叹了口气,决定听天由命。   孟雪染停在离入口不远的地方打量了一下几条岔路,一面笑着道:“四处都是冰墙,怎么可能会不冷?没事,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说着,孟雪染便抬步朝着自己选定的岔路走去。   孟雪俏见状连忙跟上,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二姐姐,你是怎么知道要走这条路的?”   孟雪染抽了抽嘴角,故作高深的说了一句:“回去好好看一看那些姐姐交给你的书。”   要是让孟雪俏知道她是点兵点将胡乱选的一个岔路,那她在孟雪俏面前树立的光辉形象岂不是要倒塌了。   李成裕的阵法很是精妙,他定是一位堪舆高手。只是这种灯阵摆出来是与民同乐的,所以并不是难到无人能走的程度,不然就失了它的本意。只是普通人不懂诀窍想要误打误撞的话,怕是要费上不少的时间。   不巧孟雪染也不懂技巧,但是架不住人家是有BUFF光环加持的。   一路上七拐八拐的,竟然还真的走出来了!   “我们出来了。”   孟雪俏欢呼了一声,兴奋地问道:“二姐姐,用了多久?我们用了多久?”   孟雪染一边脚步不停的朝外走,一边头也不回地回道:“这要出去看了时辰才知道。”   云修尘和好不容易从他身上把阿宝抢过来的孟凡烨正在灯阵出口不远的地方等着呢。   “出来了。”云修尘是最先看到孟雪染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说道。   孟凡烨却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然后低头去看手中的怀表,接着不可置信地冲孟雪染喊道:“一刻钟一个字。”   孟雪染停在孟凡烨面前,从他手中接过怀表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云修尘笑着道:“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云修尘扬起嘴角点了点头道:“恩,我的染染,最厉害。”   孟雪染忍不住红了脸。   倒是云修尘却对着孟凡烨道:“一刻钟一个字,舅兄,你输了。”   “什么输了?”孟雪染好奇的问道。   云修尘笑眯眯的解释道:“你们进去之前,舅兄和我打了一个赌,说看你要用多长时间才能走出来,舅兄说你要一刻钟两个字才能出来,我猜是一刻钟一个字。”   原来是这样。   孟雪染双眼发亮,看着孟凡烨伸出手道:“二哥,你输了,赌注拿来吧。”   孟凡烨却是耸了耸肩道:“我和妹夫可没有用赌注,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什么?!”孟雪染瞪大了双眼,打赌怎么可能没有赌注,这家伙该不会是骗她的吧?孟雪染疑惑的望向了云修尘。   见云修尘点了点头。孟雪染的双眼瞬间失去了色彩。   她这一回上天庇佑,误打误撞的走了出来,结果一点好处都没有!那她傻呵呵的进去做什么?脑子秀逗了吗?   孟凡烨却是笑的极为阴险的将阿宝还给了孟雪染,说道:“如果你真的想要赌注的话,那我就送你一盏兔子灯吧。”   孟凡烨丢下这句话拉着孟雪俏飞一般的跑走了。   孟雪染扯了扯嘴角,说好的兔子灯呢?还没给就跑了……   倒是云修尘笑着从她的怀中接过了阿宝,然后一只手拉着孟雪染道:“染染,快告诉我。你是怎么九曲龙门宫灯阵里走出来的?”   孟雪染的心思瞬间就被这个话题给引走了。   她笑眯眯的装作自己很厉害的模样说道:“哎哟,这灯阵说是很厉害,但那是对于一般人来说,对于我这样不一般的人,那还不是简简单单就走出来了吗。”   云修尘一边走着,一边笑着听着孟雪染吹牛。   关公庙旁边的侧巷,那边有个卖花灯的摊子。孟雪染留了两个婆子在原地等着。   灯市上有荷花灯,牡丹灯。狮子灯,菊花等,兔子灯……等等,让人看得目不暇接。在灯阵里时间久了,却是冷的厉害,这般走动一会儿,算是活动活动筋骨。   一家三口逛下来,阿宝早就困的睡着了,云修尘将阿宝交给了一直跟着的乳娘,与孟雪染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着,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手里被塞了一盏充满着童趣的兔子灯,还拿着走了一路。   最后见周围的人都朝他投来善意的打趣的目光。云修尘瞪大了眼睛理直气壮又凶悍地看了回去,他阴郁的表情成功的将围观路人都给吓跑了。   孟雪染在一旁看着笑的打跌。她记忆中的云修尘要么狠辣冷厉,要么脸皮厚到连她都招架不住,从来没有果像今日这样幼稚可爱的模样。   云修尘将手中的兔子灯往孟雪染的手中一塞,气呼呼的掉头就走。   “云修尘。等等……”孟雪染一边笑着一边追上去,不过云修尘步子迈得很快,很快就消失在了侧巷里。   孟雪染将兔子灯交给身后的紫鹃拿着,笑着嘀咕道:“真小气。”一边漫步跟了上去。   走到之前的那个灯阵出口时,孟雪染步子突然一顿。   她注意到旁边不远处的角落里停了一辆马车,那辆马车是停在阴影处的,周围也没有人,只能隐隐看出来一个车厢轮廓,连拉车的马匹也是静静的立在那里没有动静,很安静丝毫不会引人注意。   之前孟雪染从它面前经过了两次居然都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难道是在她离开的时候停过来的?可是她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有马车驶过。   “小姐?”紫鹃见她不走了,便轻声唤了一句。   孟雪染回过神来后不由得失笑,她怎么对一辆马车这么在意起来了。   想要说继续前行的时候,却是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孟雪染鬼使神差的立在原地没有移步。   这种感觉很神奇,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嘈杂芸芸众生的嬉笑怒骂都在你眼前,你耳边呈现,偏偏你却只能注意到那点轻微的脚步声。它抓住了你全部的心神,让你无法忽略。   一个硕长的身影出现在了对面,若不是任瑶期觉得自己听到了脚步声,她甚至觉得这个人是凭空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冰灯在他身体的一侧投下了炫彩琉璃的光影,却又刺目到让人看不清晰。   他全身都裹在一件黑色的大氅里,衣领处的狐裘将他的下颚完全遮住了,任瑶期一眼看去,只感觉到这个人周身散发出一种很微妙的十分吸引人的气质,她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似乎无法集中视线去看清他的长相。   突然她对上了一双极清极暗,黑如墨玉般的眸子。   孟雪染感觉到自己的心一阵急跳,想要再看清一些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从光影中走过,进入了马车旁的暗影里。   他在马车旁停住了步子,并没有立即上车,微微偏头看了过来。孟雪染似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是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竟有些紧张。   这时候有人为他掀开了车帘子,他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从孟雪染身边擦身而过。等车轮声也消失了之后,孟雪染感觉自己终于能动了。而她刚刚似乎是进入了一个梦魇里。   “小姐,您怎么了?”紫鹃小声问道。   孟雪染摇了摇头,低声道:“好像鬼压床。”   “小姐您说什么?”孟雪染的声音太低了,她没听见。   “哦,刚才那个人你们看清楚他的长相没有?”孟雪染问道。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最后纷纷摇头。   “奴婢没看清。马车停的地方太暗了”   孟雪染点了点头,将这件事情放下了继续前行去寻云修尘。   云修尘正在马车那里等着她呢,孟雪染温柔小意的哄了他一会儿,还答应了一些丧权辱国的条件,云修尘这才满意的笑了,伸出手抱着孟雪染的纤腰,一直到下马车才放开。   孟雪染默默的在心中给云修尘加了一条批注:“以后千万不要惹他生气,不然吃亏的是自己。”   对于刚才那个她连相貌都没有看清却在她心中留下极深印象的那个男子,孟雪染默然的思忖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便将此事给抛在了脑后,不再去想了。   等到第二日,孟雪染便缠着云修尘教她挥剑。   云修尘很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孟雪染问道:“你学这个做什么?”   孟雪染却是挑了挑眉道:“自然是为了强身健体!”   “真的吗?”云修尘有些怀疑。   当然不是真的,孟雪染干笑了两声,想了想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为了打得赢你啊。”   云修尘却是无奈的笑了笑。随后一把将孟雪染抱在了怀里,下巴搁在孟雪染的头顶,柔声道:“不用打,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有赢过。”   孟雪染只觉的心中一甜,由着云修尘抱着她抱了好一阵子,这才耍赖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学~!”   对于孟雪染这种撒起娇耍起无赖来脸不红心不跳的,云修尘自然是没有一点办法的。只得举起双手投降道:“好好好,我教你。”   孟雪染兴奋的直跳,抱住云修尘高兴了许久。   云修尘只好亲手给她削了一把竹剑,然后手把手的交给她一套剑术动作。   孟雪染便跟着练了许久。直到后来听到了孟宜瑞和芳姨娘在外头过不下去的消息,才中断了一天。   不过出来了两个月的功夫,孟宜瑞便已经心力交瘁了许多。   不知道是谁把他因为宠妾灭妻而被孟家赶出来的消息传在了燕阳书院里,现在全书院的师生看着他的目光都变了样,原本与他交好的同僚也因此远离了他。那些学生更是会在他授课的时候问他关于妻妾的问题,最后扯到他的身上去。   甚至连院长都因为这件事叫了他过去,好好证实了一番。   最后还因为这件事把他在燕阳书院教习的职位给暂停了一段时间,说是让他处理好家事再来给学生授课。   作为一名教习,若是连自身行径都不端,又如何教授学生走向大道呢。   这句话是院长在他离开燕阳书院之前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的很长时间都在孟宜瑞的脑袋里不停的回响着。   孟宜瑞忍不住开始想,他真的错了吗?   芳姨娘这些日子过的更加不堪,原本她还可以揣着孟宜瑞在外头正妻的身份出去串门子,和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夫人处在一处说说话,参加一些宴会什么的。   可是不知道是谁把她的老底给揭露了出来,说她其实的身份就是个妾室,更是个狐媚惑人的,竟然让孟宜瑞为了她要休掉正室,扶正她一个妾室做正室。幸亏孟家的家主是个明智的,便将两人给赶了出来。   一时间,原本想要与她交好的那些富家太太们纷纷躲开了。每每见到她像是见到瘟疫一般,望风而逃。   芳姨娘心中别说有多气愤了。   她知道这种事,都是谁做的,当初她在孟家的时候,就是因为杨氏生下的那个小贱蹄子处处为难她,才只生了小七,还因为孕中受惊过度使得小七一生下来就带了病。   孟雪染这个贱蹄子就是看不得她过得好!芳姨娘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   那些被孟宜瑞买来的丫鬟仆妇在孟宜瑞面前对她毕恭毕敬,只要孟宜瑞一离开家。就对她视而不见,尤其是那个叫香草的丫鬟!   处处与她不对付,瞧瞧她一头保养得宜的秀发,现在都快变成秃子了!   芳姨娘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头发渐渐稀疏的脑袋,又看着里面苍老的如同老妇人一般的自己,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颤颤巍巍从梳妆镜下的小匣子里拿出来了两盒子她偷偷去买的陈锦记的脂粉盒子。   看着那两盒描绘精致的脂粉盒子。芳姨娘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买过这样的东西了,她有多久没有用过了?   因为小丫头向孟宜瑞告密,说她喜欢动不动就乱花银子,去买衣裳买首饰,吃燕窝这些无用的东西,孟宜瑞一气之下把府上的银子全部从她这里拿走了。   她身上一份银子都没有,更不要说打扮自己了,连吃食都是要趁着孟宜瑞在家的时候才能吃到嘴里,若是孟宜瑞不回来,那她就没有饭吃,还要在家中干种种粗活,若是不做,便被那些丫鬟仆妇围起来羞辱,甚至动辄打骂。   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芳姨娘看着自己渐渐粗糙再也不复以前白嫩如玉的手指,忍不住的想。   她在孟家何曾过过这样的日子!?就连这两盒脂粉,都是她,是她……   芳姨娘想到这里,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紧紧捏住了自己的衣襟,浑身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什么时候她为了一盒胭脂水粉,竟然落到了这般田地?   芳姨娘再也不想继续想下去了,她无声的哭了好一阵子,这才将脸上的泪水擦干,手指颤抖的打开了脂粉盒子,然后颤抖着双手将里面的脂粉匀在自己这张苍白老态尽显的脸上。   孟宜瑞马上要回来了,她不能在孟宜瑞面前露出自己现在的模样,那样的话,孟宜瑞定是会嫌弃自己的。   她知道,孟宜瑞是个喜爱美好的事物的人。一切美丽的东西他都喜欢。当初孟宜瑞为什么会喜欢她,也是因为她的脸,她的全身上下,美的皆可以如画。   香草见芳姨娘又偷偷摸摸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便冲过去哐哐哐的敲门。一边敲一边道:“快点出来!外头还等着你劈柴呢!你再不出来劈柴,哼,老娘就好好收拾收你!”   芳姨娘吓的浑身一寒,她会想起了香草在她反抗的时候,端过来一盆水,然后把她的头按进水中的那种冰冷的窒息感。   她怕极了,连忙将手中的脂粉盒子贴身收了起来,然后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低着头跟着香草走了出去。   香草站在门口扫了几眼空荡荡的屋子,又看了看芳姨娘嗫嚅的模样,嗤笑了一声让开了身子,目送了芳姨娘去劈柴。   柴劈了一半,香草就把她给赶走了。   芳姨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知道今天算是过去了。   香草却是看着芳姨娘干出来的那点子活,忍不住摇了摇头,道:“幸好二少奶奶只是让我给她吃点苦头。不是让我盯着她干活。”   马婆子刚走出来就听到香草的话,忍不住笑了笑道:“那倒是,就她干的这些,简直就是再给咱们帮倒忙。唉,要说我,还是二少奶奶心善,若是我,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香草嗤笑了一声,看着马婆子道:“这不过是压倒芳姨娘心智的一根稻草而已,二少奶奶的打算并不在此。”   马婆子闻言似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道:“说的也是。”   孟宜瑞回来的时候,芳姨娘正坐在椅子上无声的哭着,似是没有看到孟宜瑞回来。   孟宜瑞已经厌烦了芳姨娘动不动就落泪的模样,以前,他觉得美人落泪是最让他疼惜的,但是现在,他再见到芳姨娘落泪,已经心无波澜了,甚至还有些厌恶。   “别哭了!”他忍不住低吼了一声。   ☆、第一三四 谁的银子?   “小姐,香草那边传了消息过来。”   “什么消息?”孟雪染看了紫鹃一眼,问道。   “芳姨娘正在联系在孟家的时候芳止院的下人。”   孟雪染闻言挑了挑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好奇的问道:“芳姨娘手上还有可用的人?”   紫鹃闻言点了点头道:“芳姨娘身边的大丫鬟金橘等人,对芳姨娘忠心耿耿,也再找着机会联系芳姨娘呢。”   孟雪染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道:“想来是芳姨娘已经受不了了,那就让她们见一见吧,终归是主仆一场,还能哭上一哭表一表忠心呢。”   紫鹃闻言点了点头,屈膝行了礼下去吩咐此事去了。   芳姨娘趁着香草等人偷懒打瞌睡的时候,溜了出去。   在孟府外的两条街远的梧桐胡同见到了自己的大丫鬟金橘。   主仆两人抱在一起痛哭了好一阵子,金橘摸着芳姨娘那比她还粗糙的手心,哭的差点背过气去,直直的跪了下来道:“姨娘,姨娘,让奴婢跟着您去吧。让奴婢伺候您。”   芳姨娘闻言连忙摆了摆手,现在孟宜瑞对孟家恼怒的厉害,她此时可不敢触了孟宜瑞的底线,道:“现在还不行,再过段日子,我找个机会把你给要回来。”   金橘白嫩的脸上挂着眼泪,点了点头。   芳姨娘看着金橘的模样,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股嫉妒。以往金橘不过是个清秀的,孟宜瑞虽然见过她,可却一直不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却不一样了,芳姨娘自己已经和以往没有办法相比了,若是金橘去了,那孟宜瑞会不会……   想到这里。芳姨娘忍不住摇了摇头,连忙道:“金橘,我要的东西,你都拿过来了吗?”   金橘点了点头,将背在身上的包袱取了下来,递给了芳姨娘,道:“姨娘,东西我都给您准备好了,都在这里面。”   芳姨娘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第一个笑容,她紧紧的将那个丁香色的包袱抱在了怀里,对着金橘说道:“以后若是有事,我会在让人联系你的,你只管在孟家等着消息就是。”   金橘连忙点了点头。   “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要赶回去了,你也回去吧。”芳姨娘声音柔和的对着金橘吩咐了一声,连忙转身就朝着梳子胡同里的孟府去了。   她怕自己若是回去的晚了,被香草她们发现了,那手里好不容意拿到的东西。只怕一会去就被香草等人给抢走了。   也许是香草等人这些日子对她的戒心放低了很多,也许是因为她回来的及时,等她将东西都藏好了之后,香草等人才醒过来找她去劈柴。   芳姨娘一颗七上扒下的心这才安稳的落回了肚子里,今日砍柴的时候格外的卖力。   晚上,香草去找了芳姨娘,道:“太太,厨房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忙完,奴婢先去厨房那边帮一会子忙,等会儿再过来伺候您。”   芳姨娘正愁怎么支开香草呢,闻言连忙点了点头道:“恩,你去吧。”   目送了香草离开,芳姨娘连忙从床板下面掏出了今天金橘给她拿过来的满满当当的包袱,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里面是她惯用的花想容的香膏胭脂水粉,还有她最喜欢戴的首饰,还有几身四季衣裳不说连布匹都塞了进来……   芳姨娘的眼泪无声的流了一阵子,这才止住,连忙翻了翻却没有发现里面有银子。这让芳姨娘很是着急,她明明吩咐了的,金橘怎么没有放银子进去?她攒了许久的私房银子啊。   该不会是金橘见她不在孟家,所以把那些银子给私吞了?这个念头在芳姨娘的心中疯狂的滋长着。   不过好歹其他的东西都还有,这让芳姨娘心中好受了不少。   接下来两日,芳姨娘的心情都极好,整日里笑容满面的,仿佛是捡到了银子。   不过这样的好心情芳姨娘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孟府迎来了几个来自于孟家的客人。   来的人是紫薇院的俞嬷嬷,她还带了几个身材粗壮的婆子,后面还跟着几名家丁。   芳姨娘吓的不敢出门,她以为是杨氏恐怕是已经忍不下她了,要把她灭口。   “芳姨娘呢!”俞嬷嬷一走进门,便冷着脸问着这府里围过来的丫鬟和仆妇。   香草见俞嬷嬷这样的阵杖,连反抗一下都没有,直接指着芳姨娘的屋子对着俞嬷嬷谄媚的说道:“太……姨娘在那个屋子里。”   俞嬷嬷闻言冷哼了一声,带着人就冲了进去。   芳姨娘瑟瑟索索的躲在角落里,看着冲进来的几个人强忍着发抖大声道:“你们做什么?难道不怕老爷回来发卖了你们!”   俞嬷嬷嗤笑了一声,也不理会叫嚣的芳姨娘,指着破破烂烂的屋子对着带来的粗使婆子道:“给我搜!”   跟着来的婆子都是杨氏的心腹,憋了许久的闷气如今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出口,i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扎进屋子里,翻了个天翻地覆。   “你们干什么?你们敢……香草!香草!快,快去把老爷找回来!”芳姨娘又惊又怒又急又怕的喊道。   “跪着!”俞嬷嬷狠狠瞪着站起来要往外面跑的香草,一步过去挡在她面前,“再动一动,就打死你!”   香草闻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你们就不想想,老爷回来,你们怎么交待?”见香草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芳姨娘被逼到死胡同里,这狠劲儿就上来了。   俞嬷嬷闻言嗤笑了一声道:“你指使丫鬟偷了太太的嫁妆,还问我们该怎么交代?这话老奴倒是要问一问姨娘,你还是想一想该怎么给二老爷交代!”   “俞嬷嬷,您看一看这个!”一个婆子将一只箱子抖了个底朝天,拿了一只镯子,一支簪子和一只禁步过来。   凡事世家家族嫁女,所有置办的嫁妆上,都有一个代表各自家族的印记。这是世家里面已经透明的秘密了。   俞嬷嬷接过来一看,背面果然有一个精致的印记。上面是杨家的家徽。   “姨娘,我家太太的嫁妆是怎么在你的手上,你可要解释一下?”   “那是我的东西!”芳姨娘见搜出了她的私房,急眼了,尖叫着扑过去抢,不等俞嬷嬷吩咐,两个婆子利落的按住了她,她到底是孟宜瑞的心头肉,可不能让她有什么事。   “呸!”一个急脾气的婆子冲过去,啐了芳姨娘一脸。“你穷的连亵裤都烂的,你能有这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上头有印记,你这狗眼看看,看看这里!”那婆子几乎将那个写的像花一样印记戳到芳姨娘眼上。   芳姨娘脸色青白,张了张嘴,却一声没吭。   一群婆子将芳姨娘院里翻了个底朝天,找出了十来件带印记的首饰,四五十两现银,两箱子衣服。婆子认得,说都是大奶奶陪嫁过来的东西,俞嬷嬷看着这些东西,满意之意,手一挥,带着婆子,带着东西,扬长而去。   芳姨娘看着俞嬷嬷抬走了她全部家当,比摘心还难受百倍,这些是她这么长时间费尽心机才让金橘带出来的东西,这些都是她傍身的东西,这些都是命啊!   芳姨娘疼的拍着炕几,放声痛哭,“我不活了……我活不了了!啊哈哈哈哈,我的命好苦……我活不了了……”   香草从地上爬了起来,呆看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泼妇一般芳姨娘,忍不住摇了摇头。   夜幕垂落,孟宜瑞回来,还没踏进院门。就听到了芳姨娘那长一声短一声、悠扬的哭声和恶骂声。   进了院子里,整个院子一盏灯都没点,整个院子黑灯瞎火。   见孟宜瑞进来,几个粗使婆子和小丫头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手忙脚乱的点灯。   孟宜瑞掀帘进屋,屋里一片狼籍,芳姨娘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和垫子中间,蓬头垢面,拍着大腿正哭个不停,一眼看到孟宜瑞,象看到救星一般,冲着孟宜瑞就扑了过去,“老爷,你怎么才回来?我快死了!我都快死了你怎么才回来?我活不了了!老爷!我活不下去了!我的命好苦!”   “出了什么事情?”孟宜瑞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芳姨娘悠扬的哭嚎恶骂,和这满院的狼籍破败,让他心里堵满了一股子浓烈的疲倦,疲倦到没力气生气。   “是太太,是俞嬷嬷!”芳姨娘揪着孟宜瑞的衣服,委屈的泪水横流,“带人抄了咱们的院子,把我的……东西都拿走了!一样也没留,都拿走了!老爷,我活不了了!活不下去了!”   “别哭了,你的东西不是都在孟家,什么都没有拿么?杨氏能来拿走了什么东西?”孟宜瑞心中有一股怒气徘徊,即将升起。   “都是我的东西!是金橘偷偷给我送过来的,我好不容易存下来,留着傍身的东西!”芳姨娘舌头打了个转。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香草看了眼芳姨娘,声音清晰的回道:“首饰有十一件:两支金簪,一只镯子,还有一只掩鬓,一只禁步,一对耳坠子,两只金披坠,还有三只金饰,俞嬷嬷说上面都有印记,是太太的嫁妆。还有一箱子四季衣服,一件白狐披肩,一匹妆花缎,一匹织锦缎,都是太太陪嫁里的东西,还有四十七两现银,都被俞嬷嬷拿走了。”   孟宜瑞听的目瞪口呆:“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都是杨氏嫁妆里的东西?怎么到你手里了?你什么时候从她嫁妆里拿东西了?你怎么……”   芳姨娘自打十岁进孟家的时候,除了几身衣裳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当初被孟宜瑞抬成妾室的时候,更是没有一点嫁妆。这些孟宜瑞都是知道的,但是他根本不介意。   “都是我的东西!我的!”芳姨娘猛推了一把孟宜瑞,恶狠狠盯着孟宜瑞,神情里隐隐有几分疯狂。“是我的东西!我的!都是我的!你给拿回来!那是我的东西!我傍身的东西!你去给我拿回来!”芳姨娘再次扑上去,一把揪住孟宜瑞,疯了一般用力的摇。   东西拿不回来,她都不想活了!   孟宜瑞直直的瞪着芳姨娘,浑身麻木,这是谁?眼前这人,是谁?   这出闹剧传到孟雪染的耳朵里头的时候,孟雪染刚收回了云修尘给她削的那把竹剑。紫鹃连忙走上前来,掏出帕子给孟雪染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珠。   孟雪染却是觉得身心舒畅,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端起喜鹊已经晾好的茶水,一口饮净,这才笑着道:“只是这样就受不了了,那以后可要怎么办啊。”   紫鹃闻言默了片刻,说道:“小姐,此事若是被太太知道了,怕是会伤心的。”   孟雪染看了紫鹃一眼,毫不在乎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让我娘知道了。告诉俞嬷嬷,这一次她做的很好。那出一百两银子来,让她给那几个婆子一起分了吧,跑了这一趟从芳姨娘手中抢回了东西,也是辛苦的。”   紫鹃闻言点了点头道:“是。”   过了一会儿,孟雪染似是想到什么,又对着紫鹃吩咐道:“对了,那个金橘,先不要处置,打一顿板子,好好的教育一番。把她丢给芳姨娘吧,告诉她,这是她唯一将功赎罪的机会。”   紫鹃屈膝行礼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孟雪染拿起那把竹剑比划了几下,这才起身回了屋。   阿宝如今已经会坐了,整日里咿咿呀呀的说一些别人都听不懂的婴儿语。   但是还必须要有人在旁边听着,时不时的附和一两声,不然就会发脾气。   对此孟雪染很是头疼,时常把阿宝丢给云修尘然后自己去偷一些清闲。   前院里的下人们都知道,二少爷只要在云家。手中一定会抱着小少爷一起处理公务。   已经是阳春三月的天了,这些日子,云修昭一直带着云修尘接手着云家的庶务。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兄弟齐心,可是在孟雪染看来,云修昭怕是快要走了。   因为云修尘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回来睡了。   孟雪染回到正房,便被坐在临窗下的大炕上手里抓着他爹给他买的玩具,身边乳母丫鬟围绕着的阿宝发现了。   “咿咿呀呀……”一看到是自己亲娘回来了,阿宝立马把手中的玩具丢在了一边,然后朝着孟雪染的方向喊了几声,伸出手做出一副要抱的姿势。   孟雪染笑眯眯的走了过去,把阿宝抱起来拎了拎重量,然后又放在的炕上,伸出手点了点他的小脑袋,笑着道:“阿宝,怎么又重了一些?”   阿宝坐在大炕上,眼巴巴地看着他娘,却不敢哭出来,小模样惹人怜爱得很。   乳娘也跟着笑道:“小少爷吃相好。”   孟雪染抿着唇笑了笑,什么吃相好,就是能吃呗。   云修尘回到清澜院中时,孟雪染和阿宝都已梳洗完毕,孟雪染正和逗着只穿了件夹袄的阿宝在炕上爬来爬去。   儿子的憨态和无邪的笑容驱散了云修尘心中疲累。   他亲了亲儿子的小脸,把犹带着寒霜衣服换下。洗去了风尘,挨着孟雪染坐下,学着孟雪染的样子逗着阿宝在床上爬着。   孟雪染见到他回来,欣喜的道:“你回来了。”   云修尘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歉意道:“这些日子太忙,所以忽略了你和阿宝,等过了这些日子就好了。”   孟雪染知道。云修尘现在已经要开始慢慢的接管云家的庶务了,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自然是忙的厉害些,她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你只需照顾好自己便可。”   云修尘闻言一股暖意充满了胸腹,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孟雪染,喃喃的说道:“染染,有你真好。”   孟雪染笑了一会儿,这才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问道:“听闻大伯这些日子去燕北王府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他是不是准备走了?”   云修尘点了点头道:“北边传来消息。说李成裕在武州遇袭身受重伤下落不明,不过他却特地传了信回来,说让郡主前去代他主持大局。”   孟雪染闻言挑了挑眉,李二公子遇袭?身受重伤下落不明?孟雪染突然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便问道:“大伯是怕郡主此行不安全,所以想要陪同郡主一同去?”   云修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婚事怎么办?都到了这个时候,总不能不娶了。”孟雪染皱着眉问道。   云修尘闻言却是身体一顿,随后毫不在意的说道:“不管他,不娶就不娶了呗,反正那郭小姐也知道,我们云家是不愿意迎娶她进门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眼下燕北王府和朝廷不是还没有撕破脸吗,和朝廷的亲事,就连燕北王都接下了,那么云家作为燕北王府下的第一世家,怎么能这么轻易说不娶就不娶呢。   孟雪染有些担心,可是很快,她就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了。   云修尘的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钻进了她的衣裳里,抚在她那白皙细腻的脊背上……   孟雪染想到阿宝还在这里呢,连忙开口制止。   云修尘却是含混的说道:“阿宝已经出去了。”   孟雪染连忙朝着炕上看去,发现阿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乳娘抱出去了,连带着屋里的丫鬟也都不见了……   孟雪染羞愧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云修尘却趁机把她放倒在炕上,一边吻着她,一边喃喃的说道:“染染,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你想我了没有?我很想你……”   两人胡闹了一夜,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孟雪染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身体又酸又胀,好像昨天夜里搬了几百盆花似的。   孟雪染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内室里静悄悄的,她穿着家常的月白色中衣,干干净净地一个人睡在镶楠木的雕花大床上。空气中是清新的茉莉花香,案几上甜白瓷的花觚里插着的那枚黄菊还保持着昨天的姿态,只有枕边鸳鸯戏水的枕头微微凹陷,云修尘早就已经离开了。   她不禁喊了声:“紫鹃”。   门“吱呀”一声打开,紫鹃和彩月捧着洗漱的工具走了进来。   两人眉宇间都荡漾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夫人,”紫鹃把她当病人似的。要扶她起床,“姑爷去了前院,特意嘱咐我们,别吵醒您,我们就没有叫你,一直在外面候着。”   彩月更是把漱口的盐水递到了她的面前。   该死的云修尘!   唯恐天下不知似的。   孟雪染不禁横了两人一眼,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还不会自己洗漱不成?”   紫鹃和彩月只是抿了嘴笑,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服侍着。   梳洗完毕,喜鹊端了一碗乌鸡汤进来:“是姑爷一早起来吩嘱的。”   孟雪染有些啼笑皆非,可是心中却还是升起了淡淡的喜悦。   她好像越来越信任依赖云修尘了。   梳子胡同里,孟宜瑞对着整日里哭哭啼啼的芳姨娘,心中的厌烦差点压不住。   芳姨娘哭的很是厉害:“老爷,我的命好苦啊,呜呜,我就是个命苦的。”   孟宜瑞看着随时随地都能痛哭流涕的芳姨娘,满腔的烦躁化作无力,他的话,她从来没有听进去过。   “……我那些傍身的东西,那都是我的。是我好不容易攒的……老爷总是说……我的银子,那是我和孩子傍身的银子,老爷不管怎么样也要把那些东西替我要回来……我还怎么活?我的小七要怎么活?”   芳姨娘想起她的那些衣裳首饰还有银子,痛苦的简直不想活了,她的银子啊!   孟宜瑞一张脸泛着青气,呆看着拍着大腿哭银子的芳姨娘,从前的芳雅,那个芳雅和现在的芳雅,难道不是一个人么?这才过了两三个月的功夫,一个人怎么就能变成了这副模样?   孟宜瑞头痛欲裂的出了家门,一路往前跌撞,直到走到了一个拐角处,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呼救声,这才清醒了一些。   “谁在那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惧妻铁证   “是谁?谁在那里?”孟宜瑞听着耳边传来的呜咽声,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个呜咽声听到孟宜瑞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随后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传了过来,不远处一个黑乎乎的地方走出来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   那人似是有些急切,很快便走到了孟宜瑞的身边,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孟宜瑞的身前,哭哭啼啼的说道:“二老爷!奴婢可算是找到您了。”   孟宜瑞这才看清楚眼前的那个女子,穿着的是孟家一等丫鬟的服饰,而且面容很是眼熟,孟宜瑞顿时有些想不起,便疑惑的开口问道:“你?你是......”   那丫鬟连忙叩了一个头,急切道:“奴婢是芳姨娘身边的大丫鬟,金桔啊!”   孟宜瑞看着跪在地上,仰着头望着他的金桔,脑子里一团浆糊:“金桔,你怎么在这里?”   金桔闻言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道:“是芳姨娘她,她指使奴婢从孟家拿出些衣裳首饰给芳姨娘,后来,奴婢被孟家的主子们发现了,所以被赶了出来。奴婢无路可去,只好来此求二老爷和芳姨娘收留奴婢。”   是了,芳姨娘整日里在他面前哭诉的那些被杨氏和俞嬷嬷搜走的东西,是金桔偷偷从孟家拿出来的。   一想起来这件事,孟宜瑞就头疼欲裂,他晃了晃身子,转身便准备走。   却被金桔给拦下了。   金桔惊慌的抱住了孟宜瑞的小腿,连忙喊道:“二老爷。奴婢从孟家出来的时候,带了五百两银子过来,奴婢只求能够在二老爷身边伺候,还求二老爷能够收留奴婢。”   银子?银子!孟宜瑞现在手头紧的厉害,他那五百两银子,早就没有了。还趁着燕阳书院里的同僚不知道他的事之前先借了二百两出来,要不然,他哪里能撑得到现在。   听闻金桔说带了银子出来,孟宜瑞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缓缓的转过身来看着金桔好一阵子。   金桔是个聪明的,见状连忙将自己包袱里的钱袋子拿了出来,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孟宜瑞。孟宜瑞连忙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些碎银子,还有几张一百两的银票,加起来一共有五百两银子。   孟宜瑞不着痕迹的将银子收进了怀中,然后对着金桔说道:“起来吧,跟着爷走吧。”   金桔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连忙给孟宜瑞磕了一个头,起身跟着孟宜瑞朝着孟府去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孟宜瑞的礼尚。孟宜瑞慢慢抬起手,挡在脸上,麻木僵直的身体和意识,被这缕阳光唤醒,孟宜瑞慢慢挪下床,出了门,外头凛冽寒风吹在了他的脸上,外头枯败的树木还未发芽,整个院子看起来,满目凄惶苍凉。   孟宜瑞觉得,这个冬天格外的漫长。   外头伺候的金桔见到孟宜瑞走了出来,连忙端着洗漱的东西快步走了过来,行礼道:“老爷,您起身了?奴婢伺候您洗漱。”   孟宜瑞看着眼前低着头的金桔,目光怔怔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了,金桔是昨夜被他捡回来的,说是因为芳姨娘的原因,被孟家赶了出来,还带来了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   孟宜瑞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往自己怀中摸去,直到触碰到那一团银票,一颗心这才放松了下来。   他看了金桔一眼,进了屋,让金桔伺候着他洗漱打扮了一番,连早膳都没有用,便领着金桔出去了。   刚得了五百两银子,他前些日子看好的那只上好的狼毫湖笔,终于可以买下来了。   等芳姨娘知道金桔也来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孟宜瑞领着金桔在外有逛了一整日,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孟府的两扇大门油漆早就斑驳脱落了,因为没有银子,所以一直没有修缮粉刷过。大门紧闭,大门旁边的侧门也关的紧紧的,仿佛这座宅院已经荒无人迹。   孟宜瑞的长随看着孟宜瑞渐渐变了的脸色,连忙几步上了台阶,用力拍着两扇黑漆大门,高声喊道:“人呢?快开门!老爷回来了!”   大门内寂静无声,长随心里瞬间有些惊恐,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台阶,冲到侧门前,用力把门拍的啪啪作响,叫门声里,带出了哭腔,“有人吗?快开门!老爷回来!是老爷回来了!”   “来了来了!别叫了,听到了!”一个恶声恶气的婆子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   老旧的大门吱吱呀呀的被打开,一个粗使婆子走了出来,见到是孟宜瑞连忙堆起了笑脸行了礼道:“是老爷回来啦,太太那边正等着您用膳呢。”   孟宜瑞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以前在孟家的时候,这个时候正是一切换新的时候,家里的婆子,丫头,小丫头一个个穿着喜气洋洋的,笑容满面,脚底生风......   以前在孟家的情形如同画卷,随着孟宜瑞的目光,在枯死的花草上,在油漆斑驳的亭子上,在四处漏风寒酸可怜的暖阁上。一点点铺开,一直铺到月亮门外那座默然伫立的影壁上。   画卷上繁华热闹的以前,从影壁上减淡渐没,仿佛一幅色彩鲜艳金光闪闪的画,飞快的褪去了所有的颜色,露出眼前的荒败破落,孟宜瑞心里一阵阵悲凉,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为了芳姨娘宁愿被驱逐出孟家的原因么?   孟宜瑞原本因为买了不少想要买的物件,心中十分的高兴,却在看到了宅院中现在这幅模样之后。瞬间消失不见。   他呆站了不知道多久,才垂着头,拖着脚步往正房走了过去。   孟宜瑞走到离正房不远的暖阁前,脚步再次顿住,呆呆的看着眼前这座一只飞檐已经蛀坏塌落的暖阁。这间暖阁的位置,和紫薇院外头的那间一模一样。   在孟家的时候,那暖阁似是从来都没有败落的模样,暖阁往南,和那座湖石叠起的假山群之间那一亩多地,杨氏让人移了许多遒劲苍老的桃花进来。这个时候,早开的桃花已经绽放了,那几座假山上,镶嵌着大片的热烈盛开的迎春花,站在那间暖阁里望过去,稀疏绽放的桃花和热烈奔放的迎春花迎着遒劲的桃树枝,厚重的假山,是一副喜庆而美不胜收的画。   他还记得很久以前,就是在这个时候,就在那间暖阁里,暖阁门窗敞开,他路过,看到芳姨娘背对着他,正在专心的画着桃花,他看着芳姨娘的背影,映衬在那副绝美画面前的芳姨娘,是那么美好。   他进了暖阁,随手关了门,他的头探过芳姨娘的肩,氏画画。他教她再画画,手握着手的教,他和她紧紧的搂在一起,他甚至记起了那份冲动,他的身体头一回涨的那样难受……   过了年,芳姨娘就进了门,第二个月,芳姨娘就怀上了,他当时高兴之余,十分庆幸,幸亏那天在暖阁里,他把持住了,要不然,也许芳姨娘就要怀着身子进孟家,那样的话,芳姨娘就要在杨氏面前因为失德而抬不起头,他会后悔一辈子……   孟宜瑞叹息了一声,走进了正房,正房里,孟宜瑞目瞪口呆的张惊喜见礼的芳姨娘,头一眼,他没认出来她,第二眼,他还是没认出来。   芳姨娘今天的打扮出乎意料,头在脑后绾成个牛屎粑粑式圆髻,用一根细银簪子绾住,上身一件靛蓝细布大棉袄,棉袄足够肥足够厚足够难棉袄下面,是一条靛蓝大棉裤,和棉袄一样风格,足够肥足够厚足够难腿上缠着绑腿,绑腿下面,是一双厚重的靛蓝布老棉鞋。   “这是……”孟宜瑞指着芳姨娘,就算是芳姨娘见了礼,站在他身旁,眼泪汪汪的,叫了好几声老爷了,他还是认不出来眼前这个人是芳雅。   芳姨娘一眼就看到了孟宜瑞身边衣着打扮光鲜亮丽似是富家千金的金桔,口中用上来一股咸腥之气。   她一把抱住了孟宜瑞,哭着喊道:“老爷,这个贱蹄子怎么会在这里!如果不是她,太太和俞嬷嬷怎么可能闯进咱们府就抢东西!都是这个贱蹄子给孟家搞的密!都是她,都是她这个贱蹄子!”   芳姨娘尖利刺耳的声音在孟宜瑞的耳边响起,他只觉得头嗡嗡作响,浑身上下炽热的仿佛要裂开了一样,可手脚却冻冷透心,孟宜瑞颤颤巍巍的站起身,道:“金桔,扶着我回去躺一会儿,我累了。”   孟宜瑞两脚虚飘。全凭着毅力出了垂花门,两眼花的根本没看着想要拉住他的芳姨娘。   金桔见他脸色青灰脸颊绯红,两眼直脚步踉跄,急忙上前,伸手摸在他额头,额头滚烫,金桔顿时疼的揪心一般,急忙扶住孟宜瑞,又叫了个婆子过来帮忙,一边将孟宜瑞往他的房间里扶,一边吩咐赶紧去请大夫。   “小姐,金桔已经去了孟二老爷身边了。”紫鹃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出来,对着孟雪染欣喜的说道。   孟雪染停下正在下棋的手,嗤笑了一声道:那是自然,孟二老爷拿着几百两银子过了两三个月,只怕是穷的都害怕了。如今金桔拿了五百两银子送了过去,他若是不接受,那我还真是要高看他一眼呢。”   随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问道:“孟二老爷是怎么安置她的?”   紫鹃连忙说道:“孟二老爷直接把金桔安排在自己屋里了。”   孟雪染闻言挑了挑眉,道:“呵。孟二老爷连芳姨娘都不过问了?直接就把芳姨娘的大丫鬟安排在自己屋里,看来他们两人之间的嫌隙已经不少了呢。”   紫鹃点了点头道:“芳姨娘这些日子过的很是艰难,奴婢那日偷偷出去瞧过,和当初的芳姨娘简直不能相比。”   孟雪染理所应当的说道:“那是自然,在那里和在孟家养尊处优的生活可是不一样的。香草那边做的不错,赏她们几个一百两银子,买些零嘴什么的。”   紫鹃连忙点了点头,代替香草等人给孟雪染道了谢。   随后,紫鹃似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又开口道:“孟二老爷病了。似是病的很厉害,一直高烧不退......”   等云修尘回来的时候,孟雪染正坐在临床的大炕上发着呆。   “怎么了?染染,你可是在等我?”云修尘笑着走了过去,一把将孟雪染抱在了怀里。   孟雪染没有挣扎,抬起有些迷惑的双眼看着云修尘说道:“云修尘,你说,我是不是特别的坏?”   云修尘从来没有听到孟雪染嘴里会有这样的言论,连忙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雪染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中,沉默了好一阵子。   云修尘便想起了孟宜瑞。顿了顿便开口道:“是不是岳父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孟雪染点了点头,道:“香草那边传来消息,说孟二老爷这两日病的厉害,高烧一直不退......”   “所以你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才导致岳父这样?”   孟雪染点了点头:“嗯......”   云修尘闻言便却是开口反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你还记得吗?”   孟雪染眼中的迷惑渐渐消散了一些,望着云修尘英俊精致的脸庞,有一瞬间的愣怔。   云修尘继续说道:“岳父他为何落到这般田地,不是你造成的。现在这般结局,都是岳父他自己自作自受。除了这样,没有办法再让他回头。你可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我不是......我不是想让他回头。我不过是想要给他一点教训!”孟雪染不由自主的开口反驳道。   云修尘像是哄孩子一般附和了两声:“嗯,是,岳父他的所作所为是在太不应该了,给点苦头让他尝一尝,也算是一个教训了。”   孟雪染闻言心里这才好受了许多,她紧紧抱住了云修尘的腰身,喃喃道:“云修尘,谢谢你。若是没有你,我只怕要落入魔障之中了......”   云修尘却是抱着她嘿嘿的笑了两声道:“我不接受口头上的谢谢,除了夫人的美色我能接受之外,其他拒不接受!”   孟雪染:“......”   情到浓时,孟雪染在他的腰间狠狠的掐了一把。   翌日一早孟雪染亲自给云修尘穿衣的时候,突然发现云修尘的腰间竟然青了一块,云修尘却是抓着孟雪染的胳膊指着腰间的那一块青痕说道:“夫人,这可是为夫怕夫人的铁证。”   孟雪染羞红了脸,正想要在他的腰上再掐上几把的时候,云修尘却是笑着凑了过来道:“多来几道我怕夫人的证据也好。”   孟雪染一把将手中的衣服丢在了云修尘的身上,逃跑似得跑了出去。   孟宜瑞病倒在床上高热不退好些日子。   金桔也被芳姨娘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收拾了一番。她本来也没有带什么东西出来,唯一带出来的五百两银子。还给了孟宜瑞。除此之外,就剩下两身替换用的衣裳。   这两身替换用的衣裳被芳姨娘给夺走了。金桔只得换上了原来芳姨娘用来穿着为了让孟宜瑞心疼她的靛蓝细布大棉袄,和靛蓝细布大棉裤子。   也许是因为金桔缘故,香草等人这些日子不再拉着芳姨娘去做苦力,还放任她们俩人随意出府。   芳姨娘便带着金桔一起出去了,她已经被关在这座颓败的宅院里许久不见天日了。如今好不容易出来,让芳姨娘一颗死灰般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   初一十五有不少官家太太去寺里,芳姨娘一心一意的想要打进这些太太们的圈子。可是等她带着金桔去了寺里,遇到几位有身份的太太自报家门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她。   有一位年轻的太太倒是打量了她几眼只后说话了:“孟家二太太?我怎么记得孟家二太太还在孟家里头侍奉公婆?我与她认识十几年了。到不知她长成你这副模样。”   一旁几个太太听着都笑了,打量芳姨娘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丑。   “不会是哪里来的女骗子吧?”   “我倒是听说孟二老爷家有个妾,趁着孟家二太太还在孟家便作威作福,忘了自己是哪根葱,见天的以孟家二太太自居呢。”   “啧,这孟家二老爷也真是糊涂,孟家二太太在孟家为他侍奉公婆教养孩子,他倒是让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妾出来给他丢人现眼。”   “嗨,男人么不都是这样?只是这孟家二太太真是个心善的,依我见啊以她的出身配孟家二老爷还委屈了,偏偏是个软绵的性子,前几日还让她父亲给我相公来信,让我相公多多照顾照顾孟家二老爷呢,我都替她不值。”   芳姨娘被这些太太们的冷嘲热讽气得脸色通红,头昏目眩,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   也许是天不遂人愿,芳姨娘刚带着金桔刚回到梳子胡同,便遇上了前些日子刚出孟家的时候,她揣着孟家二老爷正室的身份认识的孟宜瑞一位同僚的夫人。   那位夫人穿着光鲜亮丽,连衣裳料子都是连云锦的布料,头上身上的首饰更是金光闪闪,晃住了芳姨娘的脸。   以前,还在孟家的时候,芳姨娘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比这位夫人还要好上些许。   如今,芳姨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普通细棉布做的衣裳,心中一阵阵发苦。   她正想要偷偷的绕开,却不想被那位太太身边一个眼尖的丫鬟给瞧见了。那个丫鬟惊呼了一声:“呀,太太,那个不是孟二老爷身边的那位吗?”   那位太太高傲而又疏离的目光转了过来,落在了芳姨娘的身上,很快便转移走了,只见她低声对那位丫鬟说了些什么,那个丫鬟连忙低头似是在认错。   芳姨娘心中一喜,想着这个太太定是会看在孟宜瑞和孟家的面子上,给她足够的脸面。   只是却没有想到,那个丫鬟却快步走了过来,扫了她和身后的金桔一眼,嗤笑了一声道:“我们家太太以前看走了眼。错交了人,以后还请这位姨娘不要再来骚扰我家太太了。”   那丫鬟目光不屑的看了芳姨娘一眼,冷哼了一声,转身扭着腰就走了。   芳姨娘望着那丫鬟离去的背影,手指甲紧紧的掐进了手心的软肉中,咬碎了一口银牙,身子更是气的忍不住的发抖,待那丫鬟走远了,这才指着那丫鬟的背影道:“不过是个丫鬟!是个贱婢!她怎么敢......怎么敢......”   人家当然敢,你穿的还不如你口中那个贱蹄子丫鬟穿的好。金桔腹诽了一句。   面上却是跟着愤愤填鹰道:“就是,那个贱丫头不过是仗着主家有钱有势罢了,若是姨娘还在孟家的时候,她们可是上赶着巴结您呢。”   芳姨娘闻言,心中一酸,是啊,当初她在孟家的时候,是何等的快意潇洒,连太太杨氏都不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却被一个丫鬟当着面欺辱!   说到底还是因为没有银子的原因,若是她有银子。就能穿金戴银,什么胭脂香膏是她用不得的,什么山珍海味是她吃不得的?   现在她连孟宜瑞的诊费都付不起了,哪里还有银子给自己来花?   若是孟宜瑞回孟家就好了。芳姨娘的脑子里止不住的起了这个念头。   若真的如她所想的这般,那回到孟家,她哪里还会受苦呢!   可是芳姨娘又想起了在寺庙里那些官家太太对她的冷嘲热讽,她又不想会孟家做一个人人都看不起的妾室。   金桔见芳姨娘气的浑身发抖,面上又露出纠结的模样,想了想便开口说道:“姨娘,奴婢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芳姨娘闻言,深吸了一口气道:“说来听听。”   金桔便开口道:“姨娘,咱们此番能跟着二老爷出来,实属不易,若是就这样回去了,那日后您在孟家可就真的没有一丝地位了。按照孟老太爷和孟老太太的脾性,只怕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啊......”   金桔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极为委婉,但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若是就这样回去了,芳姨娘的下场恐怕就不是不好过这样简单了,能活着就已经是孟家老太爷和孟家老太太格外开恩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喜欢   “姨娘,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银子的缘故,您若是有了银子,那些人自然要上赶着过来巴结您了。”金桔凑在芳姨娘的耳边低声的说了一句。   芳姨娘闻言一怔,是啊,若是有了银子......那些个贱蹄子哪里敢这般小瞧她,还有府上的那些丫鬟婆子,又怎么敢这样欺辱她!   可是,这银子要从哪里来呢?芳姨娘陷入了沉思。   两个人一边沉思着一边朝前面走着,不过刚走出不多远的距离,便听到一个轻浮的声音传了过来:“哟,这不是那天的那个小娘子吗。”   金桔闻言好奇的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未看到那人的模样,却感受到她搀扶住的芳姨娘却似是被什么给吓到了的模样,浑身一僵。   “别......别理他,我,我们走......”芳姨娘有些发颤的声音响起来。   金桔却是疑惑的问道:“姨娘,您认得这个男子?”   “不,不认识!”芳姨娘的声音莫名的有些凄厉,她原本搭在金桔手臂上的手却狠狠的抓在了金桔的手臂上。   金桔疼的差点叫出声来。   此时那个发出轻浮声音的男子缓步走了过来,那男子穿着一件绣着大白鹤的白色褂子,衣襟上镶着大红色的边。头上束了一个高冠,却在冠的边上插了一朵红色的牡丹花。   那男子看起来年纪三十岁出头的样子,长相普通,脸上的笑容却异常的轻浮。   金桔见到那男子的第一眼,便忍不住朝后退了一小步。   “小娘子,这几日不见,怎么憔悴成这般模样了,可真是要爷心疼死了。”那男子手中握着一把折扇,用扇柄抵在芳姨娘的下巴处,迫使了芳姨娘将头抬了起来。   “你,你放肆......”芳姨娘连忙朝后退了两步,忍着发抖的身子,想要怒喝他一句,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的这般软棉。   那男子闻言却是嗤笑了一声道:“哎哟哟,爷就是喜欢小娘子这色厉内荏的模样。”   芳姨娘见那男子说出的话越来越不像样子,便拉着金桔吩咐道:“快。快,我们快走!”   金桔看了芳姨娘一眼,又看了那男子一眼,默了片刻,便扶着芳姨娘快步朝着孟府的宅子走去。   可还未能走出几步,便听到那男子的喊声:“小娘子,别走啊。爷多日不见你,想你想的身子都疼了......”   芳姨娘闻言差点摔倒在地,她勉强站稳身子,颤颤巍巍的对着金桔说道:“快走!”   等到了孟府的大门口处,芳姨娘却停下了脚步,冷着脸对着金桔厉声呵斥道:“跪下!”   金桔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   芳姨娘心中这才稳定了些,深吸了一口气道:“刚才发生的事,若是从你口中传出一点半点......”   金桔闻言做出发誓的模样,脸色严肃的说道:“奴婢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没有听见,若是此事从奴婢这里传出去的话,那就要奴婢永世不得好死!”   这算是很厉害的毒誓了。   芳姨娘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稳定了下来,她亲自弯下腰把金桔拉了起来,脸色和缓的对着金桔说道:“不是我不放心你,兹事体大,我不得不小心应对。”   金桔了然的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惊叹的说了一句:“姨娘,那男子身上的衣裳料子好像是连云锦的布料呢,一匹不下四十两银子呢。”   芳姨娘闻言,身子僵了僵,她便想起了当初那两盒子胭脂水粉......   云家的气氛最近很是凝重。   之前云修昭派人交代了一声就离开了燕阳城,云家的长辈们原本并没有怎么担心,因为云修昭毕竟不是云修尘,身为云家的继承人云修昭做事情从来不会任性妄为,知道以大局为重,所以云家的长辈也只是以为云修昭同以往一样是去什么地方处理云家的事情去了。   可是好几日过去了,也不见云修昭回来,也没有带回来什么消息,眼看着距离云修昭的婚事越来越近,云家就不得不着急了。云家开始派人去找云修昭,却始终无所获。云修昭毕竟在嘉靖关的军营里待了几年,对于隐藏行踪摆脱追踪这种事情他做起来并不难。   听说了云修昭在云家的这些日子一直是带着云修尘去做事,云家老太爷和云家老太太便叫了云修尘过去宁德院。   云大老爷一见到云修尘就开始骂:“你这个孽子,昭儿到底去了哪里?”   云修尘这些日子跟着云修昭历练了许多,那一双原本晶亮的星眸,变得越发深邃而暗沉,整个人的气质也不一样了。云家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总是捣蛋惹祸的小儿子终于还是长大成人了。   云修尘弯了弯嘴角道:“大哥不想成亲,所以走了。”   他一说话,还是能气死一干长辈。   “什么不想成亲,这是太后御赐的婚事。哪里是他不想成亲就不成亲的!”   “不就是一个郭家的女子么,不成亲她还能逼着咱们娶她不成?”云修尘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漫不经心的说道。   云老太太也忍不住皱眉道:“什么意思?”   云修尘对着云老太太恭谨地道:“我哥他回不来了,不就是娶个女人么,要么就不娶了,要么就随意找个人替他娶了。”   云老太爷正从外面进来,听到这不着调的话气差点气急攻心:“胡闹!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我哥他现在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反正距离婚期还有一段时间,若是祖父能找到大哥那也好,若是找不到,那就要想一想这门亲事到底结还是不结了。”云修尘笑着道。   还是老太太能稳得住,她止住了云老太爷出口的斥责,问云修尘道:“你也不知道你大哥去了哪里?”   云修尘点了点头。   云老太太默了一会儿道:“这门亲事到目前为止,没有可以回转的余地,既然如此。那就在多派些人去找,找到了把他带回来。”   众人闻言没有说话。   云老太太却是看着云修尘说道:“若是婚期之日你哥哥还不回来,你就给我小心一些。”   云家的人对云修昭回来还是抱有几分希望的,毕竟云修昭从未出过差错。   云修尘闻言只是挑了挑眉,也没再多言。   云老太太又将大太太叫过去交代了几件大事,云老太爷先走了,临走还冷着脸示意云大老爷带着云修尘去书房找他。   云修尘正琢磨这是不是要找个机会溜走好逃避长辈的说教,正在与大太太说话的云老太太却是突然开口道:“其他人都退下吧,尘儿你留下,祖母有话与你说。”   云大老爷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然后还是撇下云修尘自己先跟老太爷去书房了,其他的人也都依言退了下去。   整个云府里,云修尘也就是对这个自幼就疼爱他的祖母的话还听上几分,所以云老太太开口他便留下了,等着她祖母和母亲谈完了正事,然后老太太让大太太也先下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祖孙二人。   云老太太面上的表情柔和了几分。冲云修尘招了招手:“过来让祖母看看,我怎么瞧着你又瘦了,还黑了?”   云修尘走到云老太太的罗汉床上坐了,任由她祖母掰着他的脑袋左右打量,与以往一样脸上带着讨喜的笑。   云老太太摸着云修尘脑袋上的那道疤痕,看了云修尘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问道:“尘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如今你和孟氏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还有了儿子,可还想过要去军中。”   云老太太对着云修尘从来都是嘘寒问暖关心衣食住行,还是第一次和他聊起了“正事”,这反而让习惯在老太太面前插科打诨的云修尘不适应起来。   “去军中如何,不去军中又如何?”云修尘笑着问他祖母。   云老太太并不生气:“你若是想要去军中的话家族自然会支持你。”   云修尘扯了扯嘴角:“那倒不必,我要走的路云家帮不了我。我从来没有为家族做过什么,自然也无需家族来插手我的前程。”   云老太太看了云修尘半响,神情有些复杂。云老太太终于明白。这个孙儿尽管在自己面前与年少时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他确实已经长大了。   云修尘却是有些好奇地问道:“孙儿一直有一事不明,想要请祖母解惑。”   “何事?”云老太太说道。   “自小你对我与对我哥的态度就不同,长辈们不都盼望自己的儿孙长才吗?您对我好像并不这么认为。”云修尘看着云老太太道。   云老太太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养过一条狗吗?”   云修尘闻言不由得挑了挑眉,那一次他哥也提起过这件事情。   “记得,它咬了我一口,然后被管事打死了。”   云老太太却是摇了摇头,看着云修尘道:“你心里明明清楚,让它死的不是管事。而是我。”   “然后你却让人将管事的双腿给打折了。”云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一个人手中有多大的权利能决定他能办成多大的事情,同样也决定他会犯多大的错误。放儿,你脑子聪明性情坚定,这原本是你的优点。可是你太执拗了,不懂得放弃和妥协。在你能指使得动两三个随从的时候你就能为了自己喜欢的一只畜生杖责祖母的心腹,如果你手中握有更大的权利又会如何?”   云修尘不由得有些愕然,有有些不敢置信:“就因为这件事情,你决定把我当废物养?”   云老太太皱了皱眉,似是对云修尘的形容不赞同,不过她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我问你,如果你是云家的继承人,云家半数的势力和云家上下大部分人都听你调遣,当初我强行让你和孟氏成亲的时候,你可会愿意?当初李二公子成婚的时候。你又会如何做?”   云修尘眼中的神色冷淡下来。若是当初这种情况,他定是不会和孟雪染成亲,那后面......   云老太太重点却不在孟雪染的身上,她看着孙子苦笑着摇头道:“但凡有一分成功的希望。你也会去跟李二公子抢人的吧?你不会因为顾忌着李二公子的身份和燕北王府的势力而退怯。尘儿,这样的你,祖母怎么能放心将云家交到你的手中?”   云修尘冷着脸没有说话。   云老太太轻轻摸了摸云修尘的头:“尘儿,你别怨祖母。祖母当的是整个云氏一族的家,实不能拿家族的命运来开玩笑。不然等祖母老了下了地府,哪里有颜面去面对云家的列祖列宗?”   “难怪这些年你这么纵容我,比起拖累云家而言,那些小错根本就不算什么……”云修尘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云老太太看着这个天生反骨的孙儿,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云修尘道:“那您刚刚问我以后的打算,说家族会给予我支持,也只是随口说说?”   云老太太摇了摇头:“不,尘儿。我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你现在长大了。或许祖母以前有些事情做的并不正确。”   云修尘点了点头,扯了扯嘴角道:“您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吃到教训了,以前的事情是我神志不清荒唐了多年,可是现在,我已经有了孟氏,有了阿宝,您以后也无需担心我会为了什么人或者事拉着云家一起陪葬了。”   云老太太闻言欣慰的笑了笑道:“我一直盼望着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如今你有了珍视的人,虽然不是祖母,但是祖母还是很欣慰。”   云修尘闻言不由得笑了,还顺口说了句软话:“您一向都是这么疼我。”说着就想要起身告退。   云老太太却突然问道:“昭儿到底在哪里?他……还回来吗?”   云修尘转头看了云老太太一眼,认真道:“祖母,我哥已经为家族牺牲了那么多,家族能放过他一回么?比起我这个不肖子来,他其实并不欠云家什么。”   云老太太摇了摇头:“他是长子嫡孙。云家是他应该肩负起来的责任,逃脱不得。这阵子就暂且让他出门透透气儿吧,让他玩够了就回来,我不责罚他。”   云修尘闻言突然笑了,有些吊儿郎当地眨了眨眼:“祖母您看我怎么样?”   云老太太有些不解地看向云修尘。   云修尘半真半假地道:“您可不止他一个孙子啊,您自己也说我现在长大了,有些事情我以前做不来,不代表现在的我做不来不是?我哥他心不在此,您勉强将他拘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云老太太看了云修尘半响,皱眉道:“你是认真的?”   云修尘笑道:“自然是真的,我哪敢与祖母您开玩笑?”   云老太太眉头皱得更紧:“尘儿儿,你的性子不合适……”   云修尘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合适不合适的得干了才知道,当初我去军营的时候您觉得我合适吗?结果我不是过得很好?”   云老太太不说话了。   云修尘也没有再说这件事情,祖母总是说他太坚持,她老人家自己不也一样么?   “时辰不早了,孙儿先退下了。这些日子孙儿已经开始处理家族的事物,虽说不是得心应手,但也能应付得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外头处理家族的事物,今日又匆匆的赶了回来,云修尘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不由得有些吃不消。   云老太太原本正皱着眉头在想事情,闻言回神连忙道:“你前些日子和昭儿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为了让昭儿把家族的产业都交给你?”   云修尘点了点头。   云老太太见状叹了口气,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你回去歇息吧。”   回清澜院的路上。云修尘止不住的想着,若是没有孟雪染,自己,又会是怎样呢?   他回到清澜院,孩子已经睡了,孟雪染正坐在灯下画花样子。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朝着他盈盈一笑。道:“你回来了!”   清澈的目光如泉水。倒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   仿佛涌动的潮汐,拍打着他的胸口,让他心悸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上前几步抱住了孟雪染。   “染染,如果没有你,我会成什么样子?”他闭着眼睛,把头埋在她的青丝间。   如果没有她的穿越,这一世的云修尘或许和原主也过不下去的吧,然后一生一世孤单寂寞,愤世嫉俗。   孟雪染心立刻软成了一团。   她安抚般地轻轻地拍着云修尘的肩膀,笑道:“如果没有我。你肯定会娶个温柔体贴的妻子,纳几个色艺俱绝的妾室,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不会。”云修尘反驳道,“我只喜欢你,不要别人。”   不会。是不会娶个温柔体贴的妻子?还是不会纳妾?   孟雪染呵呵地笑。   不管怎样,云修尘现在好好的,没有了以前的那份执念,自然也不会再因为那份执念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她紧紧地搂着他,笑道:“你今天喝了酒?要不要我让灶房给你做碗醒酒汤?”   云修尘,摇了摇头,道:“你叫了小丫鬟进来服侍我梳洗就行了。”   孟雪染点头应了:“好。”   云修尘洗漱过后拉着孟雪染一起坐在了临床的大炕上。   他握着她的手。把孟老太太和他说的那些事告诉了她。   孟雪染惊讶的看着云修尘,问道:“祖母这是同意你执掌云家了?”   云修尘点了点头道:“祖母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也没有拒绝,她还需要好好想一想。不过结局不会改变的。”   孟雪染愕然,随后若有所思。   云修尘向来重视孟雪染的感觉,见她有些心不在焉,忙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孟雪染回过神来。   “没有。”她语气微顿。道,“我是在想要是让祖父祖母放弃和郭家的这门亲事,怕是有些难,那既然是这样的话,等过些日子成亲的时候,那该怎么办?”   没有新郎,难不成就不迎亲了。让郭小姐自己坐了轿子过来?那还是成亲吗?简直就是纳妾啊。   云修尘默了片刻,才开口道:“若是如此,那就看情况再说吧,实在不然就找一个代替大哥去娶那郭家小姐。”   孟雪染突然想起了,当初原主和云修尘成亲的时候,因为云修尘不想娶原主,便逃了婚,最后还是由云修昭代替了他去孟家迎的亲,然后拜堂行礼。   就算当初是云修尘去迎的亲,和他成亲的也是原主,而不是半途过来的她。孟雪染心中突然有些难过,但很快,她便将这点心事给抛到了脑后。   “可是若是旁人去的话,旁人怕是会议论纷纷呢,对此可有想到什么好的说辞?”孟雪染微微皱了皱眉说道。   云修尘却是浑然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那个就不是我要操心的事情了,祖母会想办法的。”   孟雪染无奈的摇了摇头。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道:“对了,我想要去大相国寺那里上柱香。”   云修尘闻言好奇的问道:“为何想要去大相国寺?”   孟雪染笑着道:“听闻大相国寺的命签最是灵验,我想去给阿宝求一支签。”   云修尘了然的点了点头,却有些不太情愿的说道:“不去大相国寺不行吗?那里太远了,我这些日子又忙的厉害,不能离开太久。”   他刚刚接手云家的事物,虽然云修昭离开之前基本上把能说的事都告诉了云修尘,能见的人也都见了,但是毕竟是新手,还需要再磨合一段时间,所以这段时间格外的忙碌。   “要不然,把这几日忙过去了,我再陪着你去大相国寺吧。”云修尘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孟雪染却是摇了摇头正色道:“祈福是诚心,不能这般随意。你忙你的吧,我带着阿宝去就行。”   云修尘自然是不同意的,他一把将孟雪染抱在了怀里,耍着无赖道:“染染,我不想你去......”   孟雪染轻笑了一声道:“你这些日子都在外面忙,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出去逛一逛。”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喜欢的是谁?   云修尘是拗不过意志坚定的孟雪染的。   两人你来我往好一阵子之后,云修尘终于败下阵来,他叹息了一声,把孟雪染抱在了怀里,甚是委屈的说道:“那我把你们送过去吧。”   孟雪染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云修尘能同意她独自带着阿宝出去,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若是她再不让云修尘送他们去,只怕会舍得其反。   她本来就是趁着云修尘这段时间忙碌,才要去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里的圆慧大和尚据说是个得道高僧,信徒极多。   孟雪染原来是不相信这些的,但是她身上发生了这样离奇的事情,由不得的孟雪染不相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到这个世界太长时间的缘故,前世的事情她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又因为夏翎的缘故,她不得不去找一找缘由了。   可这件事,毕竟是她隐藏了许久的秘密,不是她不相信云修尘,而是,这件事若是说出来,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相信的。   孟雪染这几日见云修尘忙进忙出的,好像人都清瘦了一点,不免有些心痛,劝他:“你歇歇!刚接手家务,凡事还是要慢慢来,不要这么着急总是想要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事情也都是处理不完的。何必让自己这么累。”   他这些日子不过是想要给自己腾出一天的时间出来,好让他有时间去送孟雪染母子两个去大相国寺罢了。   虽然忙的厉害,可是有孟雪染这句话,还是让云修尘心中满满的很是舒心。   云修尘微微地笑,和孟雪染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道:“我不过是想要让你早些去大相国寺罢了!”   “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孟雪染娇嗔着起身,帮云修尘捏着肩膀,“不过是去一趟大相国寺,若不是你在家里忙里忙外,我哪里有这个闲情雅致出去玩啊。”   “你以为我想要这样忙啊。”云修尘叹道,“还不是怕你去上香的时候,担心菩萨会怪你心不诚。”   上香是一件慎重的事情,不能只说不做,不然便会有灾祸发生。   孟雪染盈盈地笑,调侃道:“多谢二爷!等爷哪天闲下来了,妾身请爷吃酒。”   云修尘笑道:“我哪有空闲的时候?你要真心谢我”说着,歪着头,指了指自己的面颊。   孟雪染的脸顿时火辣辣的。   紫鹃立刻带着屋里服侍的退了下去。   孟雪染这才红着脸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谁知道云修尘却不满意。道:“这个不算,得好好地亲一口。”   什么叫好好地亲一口?   孟雪染气结。可看着云修尘略带几分期盼的目光,她又忍不住俯身下去。   云修尘突然转过脸来两人嘴对着了嘴,孟雪染睁大了眼睛。   此时云修尘已一把搂住了孟雪染......   等云修尘出门的时候,孟雪染的脸庞犹红得像火烧。   虽说与云修尘没对她做什么,可比做了还荒唐,闹得她全身都是汗,忙吩咐丫鬟打了水进来沐浴。   云修尘临走之前,对孟雪染说了一句:“去大相国寺的事情,还是等到云熙倩和秦舒朗的婚事结束了再去吧。”   孟雪染却是惊讶的道:“三妹和秦公子的婚事不要定在五月末吗?”   云修尘摇了摇头道:“秦舒朗在一月末的时候,请求了要将婚事提前。”   还有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孟雪染扯了扯嘴角,问道:“提前到什么时候?”   云修尘看了她一眼,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三日后。”   他们的亲事不过是三日之后的事情,她作为云熙倩的大嫂,若是在婚礼上不出现的话,恐怕会引得众人非议。   三月末的一日,秦家和云家迎来了一场久违的喜事,秦家大少爷秦舒朗迎娶云家三小姐云熙倩。   在秦家的要求下,秦家大少爷和云家三小姐的婚期提前了一些,云家因为很满意这个姑爷所以就同意了。不少人都知道,现在秦家几乎已经是这位秦大少爷在当家了。秦老爷子因为这阵子身体不适,已经将秦家大部分的事物都交给了秦大少爷,也有人说是秦老爷子快不行了,秦家和云家怕秦老爷子一走秦舒朗要守孝才会急着将婚期提前。   秦舒朗早一年就在燕阳城里置了一座三进的宅子,他的亲事就是在这座宅子里办的,并没有回白鹤镇。秦舒朗的祖父因身体不适未能出席他的婚礼。祖母要照顾秦老太爷也没有来,倒是他的继母姜氏早几日就带着秦小姐来了云阳城帮着筹备婚礼,忙里忙外十分尽心。很快姜氏贤惠能干的名声就传了出来。   这一日无论是云家还是秦家都是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景象。   秦家大少爷坐着高头大马,去云家迎亲,俊朗沉稳的模样惹得一干云阳城里的姑娘少妇们都红了脸也红了眼。   孟雪染作为新娘云熙倩的二嫂,自然是也跟着忙碌了好一阵子。   这一日秦舒朗的新宅里,第一回迎来了这么多的客人。   当他宴完了宾客,脚步依旧沉稳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的时候发现他的妹妹秦筱萍正独自坐在通往正房的操手游廊的栏杆上。   见秦舒朗进了院子,秦筱萍连忙站起了身,走到秦舒朗面前,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哥哥。”   秦舒朗面对外人的时候很冷淡,但是对着唯一的胞妹目光却很温和:“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当心别着凉了。”   秦筱萍不知道为何鼻子就是一酸,慢慢走上前来,像是小时候那样拉住了秦舒朗的手,抬头看着他:“哥哥。”   秦舒朗没有躲开她的手,任由她孩子气地拉着,声音越加温和:“怎么了?在哪里受委屈了?”   秦筱萍闷闷不乐地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就是拉着她哥哥不撒手。   秦舒朗耐性很好,也不催她,就陪她在游廊里站着。   许久,秦筱萍才鼓起勇气问道:“哥哥,你为什么要将婚期提前?”   秦舒朗闻言不由得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因为这个时间更合适。怎么会问这个?难道还怕哥哥成亲了之后就不管你了?”   秦筱萍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只是觉得哥哥你……”她偷偷看了秦舒朗一眼,然后才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你并不喜欢云三小姐。”   秦舒朗微微垂眸,然后轻轻地拍了拍秦筱萍的肩膀:“没有这回事,你快些回去睡吧。”   秦筱萍对于秦舒朗敷衍的态度很是不满,难得露出了孩子气的表情撅了撅嘴:“你别想哄我,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你喜欢的是......”   不等秦筱萍说完,秦舒朗就打断了秦筱萍的话,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了起来。看着秦筱萍的目光有些严厉:“筱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还需要我教你吗?”   秦筱萍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红着眼睛道:“对不起,哥哥。我只是……只是为你感到难过。”   秦舒朗轻轻拍了拍韩做的头,弯了弯嘴角:“我很好,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难过。身为男人,儿女私情对我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筱萍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秦筱萍连忙点头:“哥哥你说。”   秦舒朗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论这件事。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她,可以吗?”   秦筱萍咬了咬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哥哥,以后我不会再在你面前提起她了。”   秦舒朗这才满意地笑了:“乖,回去吧。”   秦筱萍对秦舒朗笑了笑,转身走了。   秦舒朗看到秦筱萍的两个丫鬟跑过来,扶着她一起远远走开了,才转身朝自己的院子里走。   他的面容沉稳,眼神冷淡,与平日里并没有任何不同。   想起刚刚秦筱萍的话,秦舒朗抿了抿唇。   谁也不知道他之所以会主动将婚期提前是因为那一次看到她和云修尘在灯会上离开时候,他见到云修尘扶着她的手上了马车,他不知不觉的就在暗处站立了许久,当时想了些什么却都忘记了。那晚回来之后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代替了他站在她身边的位置,伸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马车,梦里发生的事情已经记不住了。但是梦中那种从未有过的想要珍惜的心情却是让他在醒过来之后直冒冷汗。   他想了一个上午,然后就去了云家请求将婚期提前。   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一直都克制自己不去多想,尽量远离,他以为自己做得很成功,却没想到稍一松懈还是让她入了梦。   秦舒朗想,就如同他和秦筱萍说的那样,这是他最后一次想起她。从今天以后他身边就会有另外一个女子,那是他娶进门的妻子。   待云熙倩三天回门,云修尘和孟雪染一同出现在了宴席上。云熙倩上前来给孟雪染行礼,还拉着孟雪染说了好一会子的话,让孟雪染很是惊讶。   云熙倩是一个闷葫芦一般的性子,怎么才嫁到秦家几天的功夫,就便的活泼了许多?   孟雪染忍不住看了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沉稳之感的秦舒朗一眼。   秦舒朗见状默了片刻,也跟着上前来,对着孟雪染行礼道:“二嫂。”   孟雪染连忙还了礼,可她也不知道该和秦舒朗说些什么,毕竟两人没有怎么见过面。   就在孟雪染准备离开的时候,秦舒朗却是道:“听闻二嫂棋艺甚佳,若是有机会,我想向二嫂请教一二。”   孟雪染闻言却是顿了顿,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找她切磋棋艺?她根本就不懂好么!强忍着心中的无力感,孟雪染这才道:“这些日子怕是没有时间......”   秦舒朗闻言身子僵了僵,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落寞。   孟雪染见状,只好道:“这几日我有些事情要外出,等回来之后,再找机会同秦公子切磋棋艺。”   秦舒朗面上一喜,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孟雪染被云修尘拉着朝席上走了。耳边还传来了云修尘有些低沉的嗓音:“染染,阿宝在等着你呢。”   秦舒朗见着孟雪染离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勾了勾,对云熙倩说道:“走吧。”   云修尘却是趁着别人看不到的时候,跟孟雪染咬着耳朵,只见他有些气急败坏的道:“染染,你都还没有跟我下过棋呢!”   孟雪染闻言扯了扯嘴角,极力安抚道:“我不过是说了一个托词罢了,又不是真的要跟秦公子下棋。”   云修尘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但是心中仍旧有些不太舒服,委屈巴拉的说道:“我不管,你若是要下棋的话,只能跟我一个人下。”   孟雪染:“......”   有没有一个人能把这个没事就耍无赖的家伙给拖走啊。   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怀中的阿宝塞给云修尘,自顾自的拈起案几上的水果吃了起来。   云熙倩回门之后的第二天一早,云修尘便送了孟雪染和阿宝去了大相国寺。   他从兰山的田庄里带回了十几个下属。安置在了孟雪染的身边保护。   从燕阳城到大相国寺距离很远,整整走了一整日的功夫,到了傍晚时分才到大相国寺。   一下来,就有凉爽的风吹过来。   孟雪染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笑道:“果然是佛门清净之地,连空气都让人觉得舒服呢!”   阿宝也从乳娘的怀里挣扎着要下地,乳娘只好架着阿宝的胳膊让他在地面上来回走动几下。   孟雪染忙让彩月把阿宝抱了起来,并道:“小心草丛里有虫子咬你。”   阿宝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歪着脑袋看着孟雪染,咿咿呀呀的说了一阵子。   可惜除了他没人知道阿宝说了什么。   云修尘见状从彩月的手中接过了阿宝,轻轻地拍了拍阿宝的小屁股,对着孟雪染说道:“他是男孩子,磕了撞了都不必这样紧张,更何况不过是小虫子罢了。”   大相国寺的知僧客恭敬地引着云修尘和孟雪染进了寺庙里给贵客准备的院子里。   院子中间好大一架葡萄,只可惜现在是四月初的日子,葡萄正在抽枝发芽见不到它枝叶繁茂的模样。   不过孟雪染却是非常喜欢,笑道:“这里要是摆张桌子就更好了。”   跟着来的长安等人闻言连忙道:“少奶奶说的极是,奴才这就去寻一张八仙桌放在这里。”   云修尘见她兴趣这般高昂。索性道:“既然如此,那就把晚膳安排在这里好了。”   孟雪染自然是赞同的,笑眯眯地回屋梳洗一番,和云修尘在葡萄架下用膳。   晚风吹过,满院子的玉簪花香。   因为还要赶回云家处理事务,云修尘第二天寅时就起了床,简单地用过早膳之后,他骑着马匆匆地赶回了燕阳城。   长安和他带来的十几个侍卫一起留了下来,担当起了这座小院子里的护卫。   孟雪染则是去了大相国寺的里头想要去上柱香。   大相国寺里的人并不多。跟出门的嬷嬷往专供香客吃斋饭的斋堂订素斋,紫鹃和喜鹊跟着孟雪染,进了山门,一路往里随喜。   刚进大雄宝殿,一个和尚从佛像后出来,一眼桐,急忙上前见礼,“孟姑娘,可有一阵子没见到您了。小僧就说。今天早上起来,怎么灯花结了又结,原来是孟姑娘来了。”   杨氏是是各大寺庙的金主,大相国寺是城里香火最旺的寺院,杨氏年年都施舍许多银钱。   孟雪染成亲前,陪外祖母和杨氏,不知道来过多少回,现在这寺里,还点着外祖母和杨氏给她点的长明灯。   “法师安好。”孟雪染曲膝见礼。   法师的发号无智,斜披着大红袈裟,带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不管见了谁,都微微欠着身谦和无比的样子。   “孟姑娘印堂亮,气色好得很,真是让人高兴,小僧也有好一阵子没见着太太了,太太可安好?”无智打量着孟雪染,话里有话,脸上的喜悦和关切一自内心。   孟雪染不由得笑了起来,“我娘还好,不过这些日子孟家发生了些事情,所以没有出来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无智舒了口气,“从老太太,到太太,再到姑娘,都是天生的福慧俱全,若论做善事。小僧真没见过比您家再诚心的人家了,姑娘往后必定大吉大利,福寿双全。”   “多谢您吉言。”孟雪染诚心谢了句。   “姑娘吃了午饭没有?要是没有,小僧去给姑娘安排素斋?”   “不敢劳法师大驾,已经让人去安排了,早就念着想吃大相国寺的素斋,我到观音殿前抽根签就过去。”孟雪染谢了无智。   无智听说孟雪染要抽签,忙笑道:“姑娘要抽签不如去地藏殿,前儿师父卜了一卦。说地藏菩萨那儿这个月最灵验。”   大相国寺有一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紫檀木大签桶,算得上大相国寺的镇寺之宝之一,是著名的灵签桶。   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上上一代大和尚让人仿着那只紫檀木大签桶,做了四五个一模一样的签桶和签,放在各大殿内,至于那个真品灵签桶,每个月都会由大和尚亲自卜一卦,然后亲自挪地方。这个月在观音殿,下个月可能就放到伽蓝菩萨面前了,挪到哪儿一向是个秘密,不过这个秘密经常被无智透露给大相国寺的大金主们,毕竟,花了钱,总得有点不同于普通人的待遇么。   孟雪染笑起来,忙曲膝谢了无智,从大殿出来,往大殿旁边的地藏殿过去。   孟雪染跪在地藏菩萨面前,虔诚的上香磕头,祷告了半天,求菩萨保佑云修尘和阿宝,能顺心如意,平平安安。   祈告结束,孟雪染站起来,掂着脚尖,从放的高高的签桶里,拿了根签出来。   签这一面上空无一字,孟雪染急忙翻过来,还是空无一字,孟雪染愕然里的空签,这算废签吗?这签筒里怎么会有废签?菩萨面前,也有人敢恶作剧?   孟雪染正想不明白,大相国寺主持圆慧大和尚从殿门进来,“孟姑娘抽到什么签了?”   孟雪染急忙回身见礼,将签递给圆慧大和尚,“大和尚。古怪的很,是不是……”   “又是这支。”圆慧大和尚接过,好象十分感慨,“这支签六年前曾经出过签筒。”   孟雪染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原来这支空签竟然真是签桶里原本就有的,这是什么情况?   “都说这签桶里有二百支签,其实是二百零一支,那零一支,就是这根,别的签桶里,都是二百根。”   圆慧的声音清越温和,“这签无解,姑娘求问的事,也许是因果变化过于纠缠复杂,也许是菩萨不宜指点,也许是因为跳出了三界五行,也许,谁都不知道为什么。无法预料。”   孟雪染直直的望着圆慧大和尚,喉咙干,“大和尚,都说您修为高深,您是不是么了?您知道……知道些什么?”   “菩萨都不知道的事,我哪能知道?”圆慧大和尚的笑容更加温和,“别怕,不能算好,可也不是坏事,既然无法预料,那就事在人为,姑娘有福有慧,只要尽力而为,天必助之。”   “多谢大和尚。”孟雪染强压住心底的震惊惶惑,曲膝谢了圆慧大和尚,倒退几步,突然之间她想起刚才圆慧大和尚说的这支签曾经在六年前出现过一次,便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和尚,可否能告知我,六年前抽出这支空签的是谁?”   圆慧大和尚沉默了片刻,就在孟雪染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圆慧大和尚却开口道:“当年嘉禾郡主带着她的女儿来此求过一回签。”   嘉禾郡主的女儿?嘉禾......是白七小姐,白清昕?!   “多谢大和尚。”孟雪染压下心中的震惊,再次屈膝谢了圆慧大和尚,然后匆匆的离开了地藏殿。   圆慧大和尚看着孟雪染离去的背影,再低头里的空签,眉头紧拧,站在冷风中,好半天,突然转身回去,将那根空签放回到签桶中。福兮祸兮,都是天道,他不该插手。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同类?   大相国寺前院斋堂的小间里,孟雪染坐在上首,紫鹃和喜鹊陪坐下首,吃了顿丰盛美味的素斋,刚撤下素斋上了茶,无智在门外语声带笑客气问道:“孟姑娘可在?”   “法师请进。”孟雪染站起来,紫鹃急忙上前打起帘子,无智进来,双手合什,和三人一一见了礼,“素斋可还合孟姑娘的口味?要是哪儿不好,孟姑娘只管说,能得孟姑娘指点,这是厨下几位师兄的福报。”   “有些日子没来,几位法师做的素斋更加精进了,实在挑不出毛病。”孟雪染回了句奉承。   无智一边笑一边谢,“哪有那么好?这是孟姑娘抬举,小僧替几位师兄谢过孟姑娘。”   孟雪染和无智来来回回客气了几句,无智笑着切入正题,“听府上嬷嬷说,孟姑娘是带着孩子过来祈福的,不知道府上今年的祈福法会,是放到城外,还是还在咱们这里?姑娘也知道。年里年外法事多,姑娘府上的法事又是咱们寺里最要紧的法事,不知道姑娘和太太定下来没有,小僧和师兄们都想早做准备,能替姑娘和太太祈福,小僧和诸师兄,连师父在内,都荣幸的很。”   “不管在不在城外做,大相国寺的法会,都是必定要做的。来时母亲还说,再过几日,就要打发人过来跟法师说这件事,今年还是要烦劳法师,和诸位师父。”   孟雪染明白无智的意思,微微曲膝致了谢意。看着无智,转起了心思。她听说,这位无智大和尚,是这燕北真正的百事通,哪家有哪些**,哪些心病,哪些心结,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他的嘴不算太紧,想来也能打听出不少事情来......   孟雪染一念至此,脸上的笑意更浓,便道:“再过些日子便是阿宝的周岁,母亲说了还要多添几笔银子,回头我让外头的管事文海,让他来找你商量这些事,还望法师多多指点他。”   无智一听就明白了,杨家今年不但不会减少施舍的银子数,看样子还要增加不少,顿时喜形于色,连声答应,又陪着说了一会儿吉利话,才恭敬的告退出去。   她还要在大相国寺住上几日,所以现在也不着急跟无智打听这些。   虽然孟雪染现在很想知道,那个嫁个燕北王府李二公子的白家七小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到厢房,孟雪染便叫了紫鹃过来说话。   孟雪染不是个绕圈子的,开口便问道:“你可知道白家七小姐的事情?”   紫鹃闻言愣了愣,虽然不明白孟雪染为何这样问,但还是恭敬的道:“奴婢知道一些,不过怕是有些不全面。”   孟雪染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无碍,你只管说就是。”   紫鹃便开口道:“白七小姐是嘉禾郡主的二女儿。嘉禾郡主自打嫁进白家之后,前后剩下两个女儿,就不在有动静了。白家老太太因此对嘉禾郡主极为不满,便做主给白家三老爷纳了一门贵妾,而且还是白家老太太的远房亲戚。那位贵妾进府两年便生下了一男一女,算是稳定了在白家的地位,所以很受白家老太太的喜欢,便时刻打压着嘉禾郡主和她的一双女儿。”   “好在,嘉禾郡主的大女儿白家三小姐因为性情与白家老太太很是相投,据说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白家老太太,所以很受白家老太太的宠爱。嘉禾郡主也因为白三小姐这个女儿,艰难的日子稍稍好过了一些。”   孟雪染闻言皱了皱眉,道:“那白七小姐呢?”   “奴婢只听说过好像以前白七小姐很不受白家老太太的宠爱,不过自从白七小姐和燕北王府的郡主走到一起之后,白家老太太便对她另眼相看了,后来白七小姐还嫁入了燕北王府,更是深得白老太太的欢心呢。”紫鹃知道也不多,便将知道的,听说的都说了出来。   孟雪染闻言便有些不明白,如果说白七小姐白清昕也抽到过那只空签。那么极有可能白七和她的遭遇是极为相似的。   “那位白七小姐,当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孟雪染好奇的问道。   紫鹃点了点头道:“当真,去年白七小姐在最后一届千金宴上曾以一己之力大战京都十大美人,不管是琴棋书画都极为精通的。当时京都十大美人第一个出场的是陆小姐,弹了一曲琴曲然后请了白七小姐指教,然后白七小姐就问陆小姐是不是手腕受过伤,结果陆小姐还真的是受过伤呢......”   “陆小姐?可是指给我二哥的那一个?”孟雪染问了一句。   紫鹃点了点头。   孟雪染便来了兴趣,让紫鹃把当时的事情讲了一遍。   陆小姐长相不错。起身落落大方地朝着众人福了福,然后来到了场中央。她今日展示的是琴艺,早有丫鬟摆好了琴案和瑶琴,等着她上场演奏。   陆小姐焚香净手,端端正正地坐下了,然后一抬手抚琴就令众人惊讶了。   不得不说,这位陆小姐的琴艺极其出色,姿势优美。轻音悠扬,无论是从技艺来说还是从感情的角度都让人找不出错来。就连台上的几位先生都合着拍着点了点头。等她一曲完毕。众人都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陆小姐站起了身,然后不等台上的先生们发言指点就开口道:“学生不才,想请白先生指教。”   她声音虽然不大,却也让台上也台下的人都听了个分明,一声“白先生”出口无端地就带了几分挑衅的味道。场面不由得静了静,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往白清昕身上去了。   白清昕看了正一脸谦虚地看着她的陆小姐,笑了笑:“康先生和郑先生她们在琴技上都是宗师级人物,陆小姐还是请两位先生指教吧。”   陆小姐也笑了笑,却是看着白清昕不说话,也不动。   这时候坐在正中的王妃发话了:“既然陆小姐坚持。瑶期你随便说几句吧。”   康夫人也笑着朝着白清昕点了点头。   白清昕便不再推辞。一边想着措辞一边道:“陆小姐弹的可是已经失传的古曲《九嶷》?”   陆小姐闻言怔了怔。颔首道:“没错,这是我从一本残谱上找到的,只可惜原曲已经残缺不全,后面半段是我修补过的。”   康夫人笑道:“说来也巧。清昕之前也在助我整理一些珍贵的古曲残谱,当中就有一曲《九嶷》。”   陆小姐看了白清昕一眼,有些惊讶。   她们这些被选来的闺秀们都是各有所长。她擅长的就是琴,放眼整个京都琴艺比她好的没有几个,以她的资质当初修曲谱的时候还有些吃力,她不信白清昕能做到。   “不知能否有幸能听白先生弹奏一曲?”   白清昕笑了笑,不接她的茬儿,却是道:“陆小姐左手手腕曾经受过伤?”   “白小姐从何得知?”陆小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年幼时左手手腕曾经不小心被簪子划伤,差点伤了经脉。   白清昕道:“你抚琴的时候左手的手指不敢过于用力,虽然可以用纯熟的技巧来掩饰,但是琴音里难免带了滞涩之感。”   陆小姐忍不住皱眉道:“这不可能!我弹琴的时候向来很注意。”   白清昕也不反驳,只是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笑言:“陆小姐是很注意。都说琴声乃是弹琴之人的心声,所以我便听到你心里一直在说自己害怕手疼了。若不是陆小姐琴弹得太好,我还发现不了这一点。”   白清昕的话一说完,在场之人都笑了起来,就连陆小姐也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嘴角。她当初伤了手腕还被姨娘逼着练琴,为的就是在诸多姐妹当中脱颖而出给自己的姨娘挣颜面。后来她手上的伤好了,当时吃的苦却是被身体记了下来,以至于手腕明明早就痊愈,却还总是感觉到疼痛。后来等到她学有所成的时候,便开始努力客服这个弱点,不想今日还是被人指了出来。   接着康夫人和那位郑先生也稍稍指点了陆小姐几句,这会儿陆小姐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气焰,对于别人的意见也都认真听了进去,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孟雪染听完忍不住的想,如果说那位白七小姐是个和她一样的,那只有一个可能,白七小姐在前世便是一个弹琴的高手。   可若是琴棋书画样样都精通的话,那也有些不大可能啊。   孟雪染忍不住继续问道:“琴很厉害,那其他的那些呢?”   紫鹃闻言连忙说道:“后面有一位周小姐,周小姐擅长的是书法,练得一手颜体,很是厉害呢。”   来自京都的周小姐是千金宴上,第三个出场的,周小姐擅长的是书法,她让人在场中挂上了一块白绸,然后左右手同时开工在白绸上面用各种字体写“福、禄、寿”这三个字。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四尺见方的白绸布上已经被她双面都写满了鸡蛋大小的“福、禄、寿”,每个字的字体都不一样,引起了众人的惊叹声。大家脸上都是一副“看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模样。   周小姐似乎不怎么爱说话,放下笔之后抿了抿唇,只低头说了一句:“望白先生不吝赐教。”   众人的视线便又都集中到了白清昕身上了。   不少人都抱着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态。现在谁还能看不明白的?朝廷来的这些闺秀们全都拉帮结伙的要与白清昕过不去,都跟她杠上了。   白清昕在之前陆小姐站出来点名要她“指点”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会遇上这种局面了。她看了王妃和康夫人一眼,见她们都没说话便又站起了身。   不管白清昕心里如何苦笑,她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地仔细欣赏了周小姐送上来的字,想了想然后道:“周小姐平日里练的可是颜体?”   周小姐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嗯。”   白清昕皱了皱眉道:“颜体讲究气势,却又刚柔并济,周小姐这一副书法美则美矣,却因为花样太多而有些糟蹋字了,若是能返璞归真周小姐将会大有进益。”   周小姐咬了咬唇,低下了头。她知道白清昕说得很对。她也不想整日里练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奈何宫里的太后和娘娘们喜欢。   下面有人道:“白先生说得头头是道。不过有道是嘴把式不如真把式,不知道白小姐的字写得如何?”   周小姐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也看了白清昕一眼。   其实懂得鉴赏字画的人未必自己能作出好作品,就像美食家不一定就是厨子一样的道理。   李郡主看了身边的婢女一眼。婢女动作十分迅速地碰了捧了笔墨到白清昕面前,一本正经地道:“白先生请赐字。”   白清昕:“……”   好在白清昕也不是别扭的人,拿起笔一鼓作气地写了下了“福、禄、寿”三个字。没有白何花哨的颜体,与周小姐那一块花样繁多的白绸摆在一起的时候下面起哄的人都安静了。   说到这里,紫鹃羞涩的晃了晃头说道:“奴婢也不懂得欣赏那些字,不过听别人说白小姐的字比那位周小姐的字要好上百倍呢。”   连字都写得这么厉害?孟雪染顿时有些不敢相信白清昕是和她一样的了,如果白清昕和她是一样的遭遇,那她未免有些太惨了些,人家白清昕穿过来的时候,恐怕年纪并不大。如果是六年前的话,那位白七小姐应该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还未成亲,不像她,一过来就成亲了不说,后头还有那么多糟心事。   更何况,这位白七小姐是完美融入到这个时代啊,琴厉害就不说了。她没有学过,自然是不会!连字都写的那么好......   孟雪染想起了自己那狗爬一样的字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同样都是穿越的,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老天要不要这样不公平啊!   琴棋书画,那位白七小姐已经占了两样,孟雪染忍住发抖的身子,仍旧不死心的问道:“画呢?”   紫鹃有些奇怪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她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怎么觉得自家小姐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咬牙切齿的在说话一样。   第六位出场的王小姐是画画,可能是受京都的风气影响的缘故,这些闺秀们写字画画都很喜欢搞出一些吸引人眼球的噱头花样。这位王小姐自然也不肯好好的画,她摆了两面空白的屏风,左右手同时开工,一边跳舞一边同时画两幅画,最后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了一副花鸟图和一副雪景图。画工还算不错。但是凡是艺术,都讲究一个纯粹的心境,杂七杂八的花样太多的话容易失去本真,以这样的心态来作画难免多了几分匠气少了几分灵气。   白清昕撇开那些花样对王小姐的画作做了一番细致的点评。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只要懂作画和鉴赏的人,就能从白清昕对王小姐的画作点评中看出来她是真有几分本事的,就连与康夫人坐在一起的几位对绘画很有研究的年长的夫人都真心欣赏起这位“白先生”来。   还有两位小姐一个擅长吟诗作对,一个擅长编曲唱歌。白七小姐用了一副淡定和胸有成竹的模样用几句听起来很高深的术语点评了那两位小姐的诗词小曲儿。   “那位白七小姐简直就是无所不能呢。”天真烂漫的紫鹃露出一副崇拜的模样,赞叹了一句。   孟雪染听完,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彻底萎靡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   人比人气死人啊!   若是这样的结果,那她还真不相信那位白七小姐和她一样是个穿越的啊!   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优越感彻底坍塌了,不过就是和穿越的呗。除了会打个嘴炮之外,她和白清昕那个无所不能的真正的大家闺秀相比,简直就是个渣渣。   “还有吗?”孟雪染双眼发直,呆呆的问了一句,她那稚嫩的心灵已经遭到了重击,再来一个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紫鹃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孟雪染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有些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姐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过她可是小姐身边最得力的丫鬟,既然小姐问了,那她自然是有问必答的。   “和白七小姐对弈的是大少爷的未婚妻,郭小姐。那位郭小姐的棋艺据说很是精湛,不过当时白七小姐和郭小姐两个人不咸不淡的下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些原本还期待会有一场精彩的对杀的群众们看得都快要打瞌睡了。就在大家以为这一场对战就会这么不咸不淡地进行到底的时候,郭小姐的棋风突然变了,几个落子下来,局面在瞬间就天翻地覆,白七小姐左下那一片位置的棋子几乎全军覆没。”   孟雪染闻言似是看到了一点亮光,望着紫鹃的眼睛闪闪发光,连胜催促着紫鹃继续说下去。   紫鹃倒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小姐一听到白七小姐快要输了的时候,就这么兴奋,伸出手挠了挠后脑勺继续道:“白七小姐的棋路非常沉稳,即便是她已经占了下风,不过这样的局势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在白七小姐将要濒临溃败的时候,突然间她的棋风一变,杀气四溢,杀戮果断。郭小姐被她杀了个措手不及,节奏不知不觉便被她带乱了,一不小心就被白七小姐扳回了局面。接下来郭小姐简直就是兵败如山倒,白七小姐不愿意拖战,用最直接的简单又粗暴的方法将郭小姐杀了个片甲不留......”   紫鹃看着又重新倒在炕上的心如死灰的孟雪染,有些担心的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孟雪染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紫鹃想了想,继续说道:“白七小姐最后一个毫不拖泥带水的凌厉杀招使出来的时候,上首坐着的文大人轻拍桌面扬声叫了声“好!”......”   文大人是什么人物?出身显赫,少年状元,皇帝之师,令天下学子们敬仰的人物。他这一声好叫出来给了白清昕一个大大的脸面,王妃都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笑了。   这后面的,不用紫鹃说,孟雪染自己都能猜出个一二来。   怪不得李二公子那神仙般的人儿,会想方设法娶了这位白七小姐,而不是云熙妍。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气质端庄,温婉贤淑,聪明伶俐,容貌更是惊为天人。这样的女子。试问天底下哪个男人会不动心呢。   怪不得云修尘当初会那么迷恋白清昕呢,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彩月在一旁听了很久,想了想也跟着开口道:“小姐,奴婢倒是知道白七小姐一些事情。”   孟雪染此时早已经没有一开始的兴趣,不过见彩月这般说,便摆了摆手道:“什么事情,说来听听吧。”   彩月闻言便道:“听闻白七小姐出生以前一直被认定是个男孩,可出生之后却是个女儿,所以被白家老太太当做了妖孽,说是她占了白家老太太孙子的位置。故而一直以来,白家老太太对于白七小姐这个孙女很是厌恶,反而对白三小姐越发的喜爱。白七小姐从小便觉得白三小姐不但得了白老太太的宠爱,还很得嘉禾郡主的宠爱,所以和白三小姐有些不大对付。不过......”   说到这里,彩月止住了话头,似是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些去。   孟雪染见状皱了皱眉道:“不过什么?”   彩月顿了顿面容有些奇怪的说道:“不过,自打白三小姐和嘉禾郡主在庄子上住满一年回来之后,白七小姐对待白三小姐的感情就发生了变化。”   孟雪染皱着眉想了一瞬,沉声说道:“什么变化?仔细说来听听。”   彩月便连忙说道:“是,以前白七小姐和白三小姐两人之间见面必定会大吵大闹,甚至会动手,不过,自打白三小姐从庄子上回来之后,白七小姐便对白三小姐亲昵了许多,也不会因为一些事情而闹出不和的事情来,反倒是像真正的亲姐妹一样,关系改善了很多,而且感情还变的越来越好了......”   ☆、第一百三十九 请你喝茶   “改善了很多?感情还越来越好了?”孟雪染挑了挑眉,像她这样穿越过来的,连前世的记忆都快要记不得了,原主的记忆更是一点都不知道。那位白七小姐凭什么有这么大的能力,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着前世的记忆,并且能用到这一世上面。   怎么感觉,这个白七小姐不像是一般的穿越者呢。   孟雪染百思不得其解,因为纠结这件事,孟雪染纠结了一整夜,第二日一早醒来,精神差了许多。   孟雪染原本便是准备着今天要去找圆慧大和尚请教一下,因此即便是精神疲惫,孟雪染还是带着阿宝去了大相国寺。   孟雪染先是带了阿宝在大雄宝殿一丈多高的佛祖塑像前站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吩咐了随行而来的婆子:“你去帮我捐些香油钱,并问问圆慧大和尚今日是否有空,我想带阿宝去拜见。”   阿宝第一次见到佛像,很是新奇,在大殿内咿咿呀呀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婴儿语,抱着他的孟雪染,时不时的应和了一两声,让阿宝不觉得无聊。   等了一会儿那婆子走了过来小声道:“少奶奶,圆慧大和尚正在与一位贵客谈论佛法,我们怕是还要等些时候了。”   大相国寺每日接待的客人不少。会有一两个贵客也是正常。和尚们既是出世又是入世,并不能免俗。   孟雪染点了点头,又问道:“无智法师呢?”   那婆子张了张嘴正待开口说话,便听到无智法师笑呵呵的声音传了过来:“孟姑娘,小僧刚从方丈师兄那里过来,听闻您今日一早过来,便急忙过来寻您,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孟雪染连忙向无智法师行了礼,笑着道:“无智法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是这些日子有些困惑,所以想来请教圆慧大和尚。”   无智法师笑眯眯的道:“方丈师兄那里来了一个客人,正在谈论佛法,所以孟姑娘还需要稍等片刻了。”   然后他便看着已经被乳娘抱在怀里的阿宝,笑着说道:“这位就是孟姑娘的孩子了吧,果然是个有福泽的孩子。”   那乳娘闻言喜笑颜开的连忙抱着阿宝给无智法师行礼。   孟雪染心中也很欢喜。但面上不显连忙摆了摆手道:“有些事,我想要请教一下法师,还请法师解惑。”   无智法师倒是丝毫不惊讶,伸出手来道:“孟姑娘请讲。”   “听闻六年前,白家七小姐也曾来过大相国寺求签,无智法师是否知道。”孟雪染也不客气,直接问出了口。   无智法师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变,道:“知道知道,还是小僧给那位姑娘引的路呢。”   孟雪染一听精神一振,便开口问道:“不知道法师可否讲一讲那白七小姐求签的事情呢?”   无智法师顿了顿,然后笑着道:“白七小姐是同嘉禾郡主一起过来的,嘉禾郡主说白七小姐连着两日做了蚂蚁缠身的噩梦,所以来请教方丈师兄可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若是行商之人梦见蚂蚁会生意兴隆,不过白七小姐当年是一个闺阁女子梦见被蚂蚁坏绕,还真不是吉兆。大相国寺的圆慧大和尚化解恶兆十分灵验,所以嘉禾郡主带着白七小姐过来烧香也是情理之中的。毕竟在佛祖面前,什么鬼怪污秽都会被灭之于无形。   无智法师便将当时的事情说了出来。   圆慧大和尚呵呵一笑,请嘉禾郡主和白清昕坐了。   嘉禾郡主将白清昕做噩梦的事情与圆慧大和尚说了。问他有没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圆慧大和尚打量了白清昕几眼,温和地问:“老衲为小施主把一把脉吧。”   嘉禾郡主一愣:“大师的意思是她生病了才会做噩梦?”   圆慧大和尚摇了摇头,平和地道:“梦由心生,老衲只是想要确定一下而已。”   白清昕顺从地伸手过去让他把脉。   圆慧大和尚闭目把了一会儿脉,然后问道:“小施主这噩梦做了多久了?最近可有经常出冷汗,食欲不振,难以入眠的症状?”   “没有。”白清昕如实道。   圆慧大和尚又认真看了看白清昕的脸色,点了点头:“那就不是身体不适。等会儿我给你开一副压惊的方子。可吃可不吃。”说着圆慧大和尚轻轻一叹,“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若是事事操心。则事事烦心。”   “那就是没事?”嘉禾郡主没有注意到老和尚的感叹,不放心的问道,“需不需要做什么法事。去去秽气?”   圆慧大和尚摇了摇头,笑呵呵道:“若是不放心,就每日睡前念一次金刚经吧。”   因圆慧大和尚名声不错,嘉禾郡主便也安了些心。   接着圆慧大和尚便与嘉禾郡主讲起了佛经,知道白清昕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嘉禾郡主让白清昕先去休息。   后来白清昕便被无智法师带去了观音菩萨殿去求了签,结果求出来的也是那根无字签......   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圆慧大和尚定是知道了什么,只是没有说透,提点了几句罢了。那根无字签,正如她昨日抽到的时候一样,圆慧大和尚给她说的那些话。   无智法师似是没有看到孟雪染有些苍白的脸色,自顾自的感叹道:“那个签筒当初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出现过那只签了,不曾想白七小姐竟然抽了出来,不能算好,可也不是坏事,既然无法预料,那就事在人为。不过现在来看。白七小姐嫁给了燕北王府的李二公子,也算是一桩佳话了......”   所以说,只要尽力而为,天必助之。是这样一个意思吗?   孟雪染还没有想明白,圆慧大和尚那边就派了个小和尚来说他得空了。   紫鹃便问那和尚:“刚才不是说圆慧大和尚在接待贵客吗?”   小和尚念了一声佛号,回道:“那位公子是来与我们方丈下棋的。听闻施主有事求见,那位公子已经告辞了。”   紫鹃看向孟雪染,孟雪染点了点头。紫鹃便笑着道:“那麻烦小师父去回圆慧大和尚,我们二少奶奶这就过去。”   小和尚回了个佛礼,退下去了。   无智见状便道:“既然如此,那小僧就先下去了。”   孟雪染连忙行礼道:“多谢法师解惑,法师慢走。”   无智笑着还了礼,缓步朝外头走了。   孟雪染等了片刻,这才领着阿宝去了去了圆慧大和尚的待客之处。   圆慧大和尚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和尚,有些清瘦。却是慈眉善目。   孟雪染进到禅房的时候。发现靠窗的炕桌上摆了一个棋盘,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正厮杀得难分难解。   白色的棋子是上好的蛤碁石“雪印”,通体洁白,圆润如玉,花纹精美,一看就不是凡品。棋子的好坏向来是以白字来作为区分的。所以这一副棋子十分难得。   “孟姑娘也擅下棋?”圆慧大和尚年纪不小,目光却是极为敏锐,见孟雪染的视线停留在南窗下的炕桌上,语气和善地问道。   孟雪染回过头来,对上圆慧大和尚平和宽容的目光。微笑地回道:“只是会而已,说不上擅。”   圆慧大和尚呵呵一笑,然后请孟雪染坐了。   孟雪染抱着坐了下来之后,犹豫了一下便开口问道:“大和尚,你可曾听过灵魂之说。”   圆慧大和尚闻言脸上的笑容不变,道:“人生而在世,自然是有三魂七魄的。不知道孟姑娘想要说的是哪一个。”   孟雪染摇了摇头。道:“我想说的是,大和尚可相信借......”   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圆慧大和尚厉声打断。只见他脸色便的极为难看,道:“孟姑娘,慎言。”   孟雪染有些不解的望着圆慧大和尚。   圆慧大和尚接着说道:“孟姑娘可还记得我昨日同你说的那些话?”   孟雪染点了点头道:“记得。”   “如此甚好,孟姑娘所问之事超出了三界五行,佛曰,不可说。”   孟雪染心中骇然,抱着阿宝的手臂有些发抖,艰难的扯出了一抹笑容说道:“多谢大和尚指点......”   从圆慧大和尚那处离开之后,孟雪染抱着阿宝在外头有些失神的走着,紫鹃等人见状忧心不已,孟雪染进去和圆慧大和尚谈话的时候,她们都留在外头,没有进去,根本不知道孟雪染和圆慧大和尚在里头说了什么。紫鹃想要提醒一下孟雪染,可见她这幅有些失神落魄的模样,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得跟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护着。   走了许久之后,紫鹃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小姐,您不回去歇息吗?这是要去哪里?”   孟雪染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紫鹃,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景色,随意道:““我去外头的那个福钟那儿,听说能敲中的话会有好运气。”   从大雄宝殿到福钟并不远,孟雪染快走近的时候发现那地方周围围了许多的人,还有不少人在那里鼓掌欢呼,热闹极了。   还离着五六丈的距离,孟雪染就听到了一声声“铛”,“铛”,“铛”的击钟声,此起彼伏且力道十足。   “咦?谁这么厉害?”喜鹊小声道,“那口钟我可是从未击中过呢。”   一个婆子却是不以为然道:“这是寺庙的福钟,又不是街头杂耍!谁家的孩子这么淘气?”   孟雪染驻足听了一会儿,心下摇头。   这人不单单眼力准,力道也掌握得很好,并不像是哪家的孩子顽皮,怕是个会武的。   “二少奶奶,我们还过去吗?”婆子请示道。   孟雪染摇了摇头:“算了。下次再去吧。”她不想惹什么麻烦,也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   可是刚被乳娘接过去抱着的阿宝却似是来了兴趣,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指着那热闹的地方,咿咿呀呀的叫唤着,似是在催促孟雪染带着他过去瞧一瞧。   孟雪染见状笑了笑,伸出手点了点阿宝的鼻尖,道:“阿宝,你想去瞧一瞧是吗?”   就在她跟阿宝说话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和尚领着个老和尚往这边来了。   小和尚一边走一边与老和尚说话,老和尚大概五十来岁,神态倒是很悠哉平静。   走得近了,孟雪染听到那小和尚道:“……郡主她已经敲了小半个时辰了,香客都围在那里看热闹,连外头进来的施主们都被堵在那里进不来。您去看看能不能劝一劝?实在不成,就只有去请李二公子出面来……”   “莫急,莫急。郡主不是那不讲道理之人,你好好与她说,她会听的。”老和尚面不改色地道。   孟雪染却是心中一动。   郡主?整个燕北能被称为郡主的就只有燕北王的女儿了。而且和尚还提到了李家二公子,难道这敲钟之人是燕北王府的郡主李凝琳?   她曾听说这位郡主不爱红妆爱戎装。一年有大部分的时候并不在燕北王府,而是跟着燕北王的家将们镇守嘉靖关。   不过,来此处的时候她还听云修尘说过,这位郡主不是在武州代替李二公子处理事务吗?   而且,当年白七小姐和这位郡主处的很好。也是因为这位郡主,白七小姐才在燕北王妃的面前露了脸,最后成为了燕北王府李二公子的妻子。   孟雪染从来没有见过这位郡主,便歪着头问了一句跟在她身后的紫鹃:“这位郡主可有什么传闻?”   紫鹃闻言便道:“说朝廷想要将郡主赐婚给郑国公的幼子,最后被郡主干脆的一口拒绝了。”   孟雪染惊讶的望着紫鹃,似是听到了一个假的消息。   李凝琳拒绝的缘由足以让整个大周的男子都汗颜,她说北疆未定,何以为家。   还说她的夫君必须在成亲之前与她打上一架。也不是非得要那人赢了她。只要在一战之后的一个月以内那人能起身下床就算合格,风一吹就倒的男子在她眼里与废物无异。然后就有人将萧靖琳曾单挑燕北王十大黑骑的事情说了出来。   结果郑国公妇人哭哭啼啼地跑到太后面前求太后开恩,饶了她小儿子一命。其他的宗室贵勋之家若是有适龄的儿郎也赶紧定亲的定亲,成亲的成亲。生怕摊上燕北王家的这位郡主。   最后这桩婚事就不了了之了。   孟雪染听完之后,哭笑不得。说起来燕北王府这一代的几位主子,那位死在京都的世子只爱文墨,李二公子却是和文弱的体质,不过好在已经和白七小姐成了婚。只有这位郡主还有些李家先祖的威风。   想到这里,孟雪染正犹豫着要不要也过去凑个热闹的时候,阿宝却很是不满的大声叫了起来,一只小手指着热闹的那处,眼睛里还挂着一滴眼泪。   孟雪染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手捏了捏他那小巧的鼻尖道:“你个小鬼头,怎么会这么喜欢凑热闹呢?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的缘故。”   喜鹊在一旁听着直咧嘴,她家小姐还好意思说,小少爷这般爱凑热闹还不是因为小姐您的缘故。   果然,孟雪染兴致勃勃的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娘就带你去瞧一瞧。”   那两个和尚过去之后,小和尚将周围观看的人都请离了。   孟雪染这才看清楚那栏杆旁站着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   那少女十**岁的模样,到并不是孟雪染猜想的那种词话本子里说的女扮男装雌雄莫辨的模样。她穿了一身很普通的湖绿色衣裙,头上梳了个双髻。五官五官十分精致。   只是孟雪染注意到她的站姿比一般的女子要笔挺。   那一瞬间,孟雪染脑海中闪过了前世她在基地里受训的画面:就在她因为训练累的气喘吁吁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男子的皮鞋,然后她便听到的头顶上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无时无刻都要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你的敌人。不会因为你的疲惫而因此心慈手软......”   “小姐!小姐!”   孟雪染从回忆里回过神来,转过头便看到了一脸焦虑的紫鹃正拉着她的胳膊,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你是哪家的?”   不等紫鹃回答,一个语气绝对算不上亲切,不过也听不出恶意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孟雪染转过头便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那个穿着湖绿色衣裙的女子,燕北王府的郡主李凝琳。   因为就站在孟雪染的身前,孟雪染才看清楚了李凝琳的相貌,她的眉毛是一双眉形很好的剑眉。比寻常女子的眉毛要黑一些。只是因为她的五官生得十分柔和。所以眉毛并没有让她看起来有一丝粗鲁,反而给了她一种一般女子身上没有的特殊气质。   “燕阳城孟家,孟雪染。”孟雪染微笑着回道。   李凝琳似是偏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她拉住了孟雪染的手:“跟我来,我请你喝茶。”   说着拉了孟雪染就走。   孟雪染身后的丫鬟婆子们愣了一会儿,赶紧跟了上来。   因为估计着李凝琳的身份,又见孟雪染没有挣扎,她们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李凝琳步子迈得并不算大,但跟寻常女子来说,却已经是很大的了。   若是寻常女子跟着她的步伐走,定是会觉得吃力,倒是孟雪染跟着却轻轻松松的,丝毫不见有什么吃力的模样。   李凝琳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惊讶。   一直在乳娘怀中的阿宝似是对李凝琳很感兴趣,在乳娘的怀中挣扎的想要去到李凝琳的身边,却因为乳娘抱的很紧,怎么也挣脱不开,便咿咿呀呀的喊着孟雪染。   孟雪染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奋力挣扎的阿宝,便对着李凝琳道:“郡主,能否慢行些。”   李凝琳看了那个在乳娘怀里挣扎着想要出来的肉肉团子,放慢了些步子。   乳娘快步走了上来,孟雪染一只手将阿宝接了过来抱在了怀里。   李凝琳见状,便松开了孟雪染的另外一只手,然后指着她怀中的阿宝道:“这是你和云修尘的儿子?”   孟雪染点了点头,阿宝则是待在孟雪染的怀中,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李凝琳瞧着,很是可爱。   李凝琳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阿宝的脑袋。   阿宝却是个自来熟的,见状便对着李凝琳伸出手,要抱。   李凝琳似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她是个性格爽朗的,别扭了一瞬便伸出手学着孟雪染抱他的样子,把阿宝接了过去抱着了。   阿宝则是一副心愿已成的模样,埋在李凝琳的怀里乐呵呵的傻笑。   李凝琳:“......”   孟雪染:“......”   李凝琳领着孟雪染去的是大相国寺客院的方向,等快走到一座比较大的独立院落之时,李凝琳对孟雪染道:“留一两个人在身边,其余的都在外头候着,我不喜欢太多闲杂人等。”   李凝琳这话说得十分理直气壮。不过难怪她身边一个随从也没有,就她这身装扮这点排场,走在外头别人肯定认不出来她是燕北王府的郡主。   孟雪染十分好脾气地顺从了她的意思,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丫鬟婆子们道:“紫鹃和彩月跟来伺候吧。其余的人都在外头候着。”   众人应了一声是。李凝琳抱着阿宝继续往前走,孟雪染和身后的两个丫鬟赶紧跟了上来。   这座客院与孟雪染住的那一座相比不仅仅是看着宽广了些,进了门便是庭院,院子里种了些花花草草,有的开了花,有的只有几片叶子看不出品种。   靠左边的墙角还搭了个葡萄架子。架子下有一个树根做成的小桌子,桌上有个茶盘,茶盘里面摆着一个紫砂茶壶和几个小茶杯,桌子边上还摆了个竹摇椅。   李凝琳抱着阿宝径直往里走,走到正房的时候却是没有停下,而是绕到了左边的小洞门往后院去了。   从洞门里出来,孟雪染才发现视野一下子便宽阔了。后院并无房舍,而是一个像是花园的地方,只是这“花园”似是并无人精心打理,只长了些叫不出名儿的野花和野草,名贵的花草一根也无。   ☆、第一百四十章 喜事   “咩——”一声奇怪的叫声让孟雪染愕然转头。   只见这后花园右面有一副很粗糙的石头做成的圆桌和圆凳,一头小山羊正在那圆凳旁低头吃草。   而那石凳子上。侧对着她们坐了一个白衣男子。   男子垂眸看着那山羊吃草,脸上神情似是十分专注,春日柔和的阳光打在他半张侧脸上,完美的脸部轮廓美好得让人不忍心惊动他,破坏他这一刻的安然闲适。   听到这边的动静,他转头看了过来。见是孟雪染和李凝琳他眼中并没有惊讶,只是在看到李凝琳怀中抱着的正在傻笑的阿宝有些微的好奇,随后便对着她们微微一笑,突如其来的笑容让孟雪染心下微跳。   李凝琳将阿宝递给了孟雪染,自己往那男子那边去了,见那只小山羊用头轻轻抵着一旁的石凳似是在角力。李凝琳弯腰将那山羊角抓在手里,往外拽了拽,将它给拽开了。   “咩——”山羊跑到了一边。转头低叫。   “这是抓来给你吃的,别喂太饱了。”李凝琳拍了拍手,撩袍坐下,只可惜她穿的是裙子,这动作无法完成。   孟雪染瞧着李凝琳的言行,似乎与之前的有些差异。她抱着走过去,冲着看着她的男子屈膝行了一礼:“李二公子。”   李成裕笑着点了点头,神态温和地指着自己对面的凳子:“孟二小姐。请坐。”   孟雪染低头道谢,坐了下来,让阿宝坐在了她的腿上。   这时候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端了一个茶盘过来,一言不发地将茶水轻轻放到了个人面前。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李成裕右手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盏。嘴角挂着浅笑,静静地看着孟雪染。   见他不说话。孟雪染也不说话,对他的目光也似是毫无所察觉,只自顾自地低头饮了一口茶,其实也不过是稍稍沾了些唇罢了。   手中的茶盏是黑釉底白剔花牡丹纹的,看上去十分素雅,可是孟雪染知道这样的茶具大多是前朝古物,价值千金。这院落看起来简朴无半分雕饰,眼前的两位也是穿着简单姿态闲适,随便拿出来一套待客用的茶盏却是名贵奢华。   真不愧是燕北王府的公子和郡主啊。   似是受不了这里沉默的气氛,李凝琳拍了拍裙摆站起身来,她皱着浓淡适宜的好看剑眉看了看李成裕又看了看孟雪染,淡声道:“我去前院走走。”   转眸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出声阻止。   李凝琳走了几步又突然顿住,转头看向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孟雪染身后的紫鹃和彩月:“你们两个也跟我来。”   紫鹃和彩月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没有动静。   李凝琳皱眉,又看向孟雪染。   “下去吧。”孟雪染吩咐道。   紫鹃和彩月这才低着头跟着李凝琳走了。   一时之间后院只剩下了李成裕和孟雪染以及阿宝三人,连伺候的人也不见一个了。这原本是不合时宜的,不过也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不对。   阿宝年纪小,现在又是个对外界一切都很好奇的阶段,自然不会任由两个人在这里沉默来沉默去的,便伸出手想要从孟雪染的手中接过茶杯去玩。   孟雪染自然是不敢给他玩的,若是碎了,那她就算是赔得起,那也肉疼啊。   倒是李成裕却似是不在意的模样,随手拿起一个茶盏递给了阿宝让他去玩。   “我一直很好奇……”李成裕率先打破沉默,他声音低沉柔哑不急不缓,特殊的韵律能毫不费力的吸引别人的注意。   孟雪染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一只手护着阿宝,迎向他的目光。晶亮纯粹的眸子坦然剔透,如同明媚春光下一眼见底的浅溪。   李成裕顿了顿,嘴角的笑意略深:“孟二小姐除了擅长走灯阵,下棋,暗器之外……还有什么?”   李成裕说到灯阵让孟雪染突然想起来元宵节那一晚看到的那一辆马车和那一个脸都没有看清楚的黑衣男子。   她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李成裕来,两人身量差不多,那人穿的多所以看着没有李成裕瘦,不过若是李成裕披上厚披风……两人看起来有些像又有些不像。   不过孟雪染没有问出“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这种话,原本就是萍水相逢,擦肩而过罢了,算不上什么交情。   “听闻李二公子在武州遇到了突袭,然后身受重伤,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于是孟雪染直接问道,云修尘是不会骗她的,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但是李成裕和李凝琳两人明明应该在远一些的武州,结果他们却在大相国寺遇上了,实在有些奇怪呢。   李成裕看着孟雪染微微一笑,却是不言。   孟雪染想了想,再次开口:“除了这些之外,我还会作画。是我父亲教的。”   没错,孟雪染会画画,但是她的画和这个时空的画是不一样的。孟雪染会的,是素描和简笔画。   李成裕轻笑一声,低声道:“此处清静,方便我安心养伤罢了。”   孟雪染闻言挑了挑眉,李成裕真的受伤了?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李成裕,结果却并没有发现有哪里不方便的模样。   李成裕任由孟雪染打量了一阵,随后笑着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孟二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孟雪染闻言低低的笑了笑,然后从阿宝的手中将那只茶盏接了过来,放在了桌子上,才道:“不过是听闻此处香火最盛。所以来给阿宝求签祈福。”   说到这里,孟雪染察觉到有一丝丝的不对劲,便反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不妥当?”   “云家应该马上要有喜事了吧。”李成裕脸上笑容不变,淡声说道。   什么喜事?云熙倩吗?她的喜事已经过了啊。还能有谁?云修昭?可是云修尘说过,云修昭的亲事是在五月初啊。   今日是四月初八,距离五月初还早着呢。   孟雪染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李成裕,问道:“什么喜事?”   她膝上的阿宝却是因为没有玩具,窝在她怀里安静了一会儿之后。眼睛在四周瞅了一圈之后,似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挣扎着对着坐在他对面的李成裕伸出手就要抱。   孟雪染可不敢让这位抱阿宝,正想要把阿宝禁锢在膝上的时候,李成裕却伸出手来,将阿宝接了过去。   李成裕忽略了孟雪染震惊的目光,将阿宝抱在了怀里,然后伸出手将阿宝从圆慧大和尚那处出来时就紧紧握住的小拳头打开。里面赫然是孟雪染那时在圆慧大和尚那里见到的那盘棋的一颗棋子。   孟雪染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小家伙什么时候拿的,她竟然没有发现。而且他还握在手心里握了一路,也没有想着要拿出来玩,还真是……   李成裕却是笑了笑,修长的手指从阿宝肉肉的小短手上将那颗棋子拿了下来。   他想了想,沉吟着道:“这样吧,我们来下棋。你若赢了我就告诉你,你若是输了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声音依然不急不缓,温和悠然。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孟雪染目瞪口呆。   可是李成裕嘴角的弧度虽然优雅完美,那话却不像是玩笑。   孟雪染心下微怒,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三分:“李二公子,您这样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吧?很抱歉,我突然又不想知道这个喜事了。”   李成裕莞尔,和气地反问:“哪里是强人所难?此事云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就连整个燕阳城里的人都清楚。可作为云家二少奶奶的你却一点都不知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成裕似笑非笑地看了孟雪染一眼。   当然奇怪,可是她在云家的时候从来没有听说过云家出了云熙倩之外,还有什么喜事啊。要真如李成裕所说,那她在云家的地位和处境还真是……   孟雪染一阵语塞。   她自从再一次睁开眼就没有在上谁那里吃过憋。可是这个人是李成裕。   别人形容他总是用惊才绝艳,聪敏过人。而现在的孟雪染却是觉得这人定是千年的狐狸修成的精。   可是话又说回来,现在云家的事情,云修尘应该是一清二楚的,可是他却没有把这件不知道是什么的喜事告诉她,为什么?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说,他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她……   孟雪染暗自咬唇,李成裕似是知道孟雪染已经应下,笑着说了一声:“把我的棋拿来。”   他声音并不大,不过之前送茶水来的那个小厮却是听到了,不多会儿就捧了一副棋盘出来,那个小厮目不斜视地将手中的东西轻轻地摆在了石桌上,然后又悄声退下了。   孟雪染拿了几粒白色的棋子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发现与她之前在圆慧大和尚那里看到的那一付蛤碁石“雪印”如出一辙。   又想起阿宝从圆慧大和尚那里私藏的那一颗棋子,孟雪染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原来……   李成裕并不以为杵,微微一笑:“那让你执黑可好?”竟是带着哄小孩子的纵容。   孟雪染回了他一笑:“不了,猜子吧。”   他的便宜她可不敢沾,刚才的事情就是前车之鉴。   李成裕无所谓,浅笑着示意孟雪染开始。   孟雪染随手又抓了几粒白子,看了李成裕一眼。   “双。”他慢悠悠地低头饮了一口茶,看也不看地道。   孟雪染张手数了数:“是单数。”   她执黑。可是这也没有什么用,孟雪染的棋艺,虽然在前世的时候,也会因为任务而涉及过,不过她的能力,最多也就打个简单场。那些普通场和困难场,她只要进去基本上不是被虐就是被完虐。   现在也就是生怕云修尘那一日会突发奇想找她下棋,所以在紧急的情况下磨练了大半年的时间。   好在她手中的棋谱极多,都是当初她陪嫁的时候带过来的,有不少稀世珍本,里面还有原主以前下棋时的心得,和原主当初的老师给的批注,又下得了功夫苦练,所以勉强能入眼。   所以她给自己的定位在普通场之上,困难场看运气。若是运气好就赢,若是运气不好那就时输。   所以她这些若是对付一个棋艺高超的人,那基本上就是完全不够看的。   才走了几招,孟雪染就感觉到了李成裕与她以往遇到过的任何对手都不同。   他没一次落子都让孟雪染感觉到了一种威势,并不咄咄逼人,却是让人闪避不开。   孟雪染手里拿着一枚黑子将落不落,偏头沉吟。   李成裕十分有耐性,也不催促,轮到孟雪染下的似乎他就静静的饮茶或是逗着阿宝玩上一会儿。   之前被李凝琳赶到一边的那只小山羊不知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用头去轻抵石桌的边缘。两个下棋之人不过是看了它一眼,便由着它去了。倒是阿宝却似是来了兴趣,总想要伸出手摸一摸那只山羊,但又因为没有见过有些害怕,小小的胳膊在空中伸出去又缩回来,伸出去又缩回来,很是好玩。   李成裕便招来了小厮在地上放了一条厚厚的毯子。然后把阿宝放在了毯子上,让他去跟那只羊好好的玩上一玩。   孟雪染此时却无暇顾及阿宝了,她暗自判断眼下的形势,李成裕棋风大致很稳,可是关键时刻他却总是妙招频出。   孟雪染已经把脑海中的所有无能人接的残局套在棋路上面,这才勉强稳住局面,使得棋局看起来像是平分秋色,可是孟雪染怕李成裕若是再剑走偏锋。她怕是会输。   “一局定胜负吗?”孟雪染手中黑子落下后问了一句。   李成裕出手极快,在孟雪染的黑子才放下,他的白子就落在了棋盘上。   “孟二小姐认为呢?”李成裕带着笑意温和地问道。   孟雪染想了想,点头:“还是速战速决的好,阿宝出来的久了,若是不能按时喂奶的话,会哭闹的。”   她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厚厚的毯子,正在开心的摸着那只山羊的毛的阿宝。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那就一局吧。”李成裕十分从善如流。   孟雪染看了他一眼,手中的黑子突然转了向,下到了另一处。   李成裕挑眉看了孟雪染一眼,手中白子落下。   接下来孟雪染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开始不计后果的攻城掠池,只攻不守。   一般而言一个人的棋风是大致是固定的,这就是为何都说从一个人的棋风可以大致看出那人的性情。对局之人要想下一步看三步,也需要了解对手的大概路数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可是孟雪染这会的棋路与她一向表露出来的性子大相径庭之外,竟是带了梁军对垒时大将前锋的那种凛然威势,李成裕不由得惊讶万分。   不过他下棋从来都是难逢对手,孟雪染的表现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她看起来东打一棒子,西敲一棍子,毫无章法。其实却是在暗中结网。李成裕看着棋盘,眼中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兴味,落子也不由得锋利起来。   不过因为孟雪染的不按牌理出牌,李成裕落子也没有之前那么迅速了。   倒是孟雪染,她的节奏忽然快了起来,每次下子就像是不假思索一样。   若是遇上的是别的对手。怕是早就被她打乱了步调。只有李成裕,依旧是不慌不忙,且任孟雪染突然爆发出来的爆发力让李成裕竟然有一种想要与她痛痛快快战上一局的热血冲动。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期间紫鹃悄悄跑回来过一次,见孟雪染和李成裕下棋,阿宝在地毯上拔羊毛拔的欢畅。想了想还是悄悄地退了出去。   两人正战得难分难解。兴致激昂,李成裕突然手下一顿,皱眉看着眼下的棋局微微沉吟。   孟雪染不动神色地低头饮茶。   片刻后。李成裕手中白子落下,抬头看了孟雪染一眼,脸上有些似笑非笑:“孟二小姐果然厉害,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么?”   孟雪染轻叹一声,果然还是被他发现了。   不过她这一局布置得精妙,李成裕现在就算发现了。也为时已晚。   片刻之后,孟雪染拈着手中的棋子。笑问道:“还有下下去的必要么?”   李成裕看着孟雪染眼中含着笑意:“你从未想过要赢却做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   他又低头看了看棋盘,点头道:“这一‘劫争’之局布置得果然微妙,我竟是从未见过这种局面。一时片刻也想不出化解之道,到真的是平局了。”   见李成裕承认是平局,孟雪染松了一口气。   轮棋艺。她比不上李成裕,所以只能投机取巧了。不过她也知道,就算是投机取巧,正常情况下她也是下不过李成裕的,此番应该是李成裕有意让着她了。   “我也是曾经在一本残破的棋谱上见过,今日不过拿出来用用。”孟雪染笑道。此番她还是需要领李成裕这个情,虽然很不情愿。   “可是之前已经说了一局定胜负,这下可要如何是好?”李成裕修养极佳,被孟雪染摆了一道依旧不生气,笑吟吟地问道。   孟雪染本来就赢不过李成裕的,此番下棋也不过是想要看一看自己的棋艺到底到了哪一步,等到以后云修尘若是来了兴趣找她下棋的时候,也不至于打了自己的脸面。   可是李成裕说的云家的那件喜事,却是孟雪染心中实打实的一根刺。云家上下和整个燕阳城都知道的事情,却单单瞒了她……   孟雪染正要说话,那边李凝琳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没有上漆的原木托盘,托盘上是一只龙泉窑莲瓣纹碗,等她走得近了孟雪染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香。   原来李成裕是真的受伤了,看来他说来此处养病也应该是真的了。   李凝琳将托盘直接搁到了还未收起来的棋盘上:“该喝药了。”   李成裕看着那药碗无奈道:“怎么是你送来?”   “因为他们送来你不会喝。”李凝琳直接将药碗端起来递到李成裕唇边,实话实说地拆台。   李成裕偏了偏头想要避过,李凝琳皱眉:“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难伺候,吃个药都扭扭捏捏!一口就下去了!”   李成裕抽了抽嘴角,看向对面忍着笑偏过头去看阿宝玩耍的孟雪染。   李凝琳不管这根本就不是想不想喝药的问题,而是失礼不失礼的问题。   知道李凝琳固执地性子,李成裕接过药碗,缓缓饮尽。   李凝琳接过空碗放回托盘。才转身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个小纸包放到了桌上:“松子糖。”说完她也不看李成裕是什么脸色,径直就走了。   李成裕看着眼前的那包糖一阵无语。   抬头看见孟雪染嘴角的弧度,李成裕不由得摇头失笑。   他反而大大方方的将那包糖解开,递给孟雪染:“你别见怪,凝琳她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嘉靖关,已经许多年没有回来了。”   在李凝琳眼中,李成裕还停留在许多年前的时候的样子,而她这个妹妹反而成了姐姐。也是因为李成裕此番受伤的关系,所以她特地抽了个时间从武州赶到了大相国寺这里。   只是她常年在军中,除了身边几个近侍以外很少接触女子,所以她缺少了一般女子的细腻。   孟雪染反而不好说什么了,她捏起一小块松子糖,然后对着阿宝说道:“阿宝,看看娘手中拿的是什么。”   正在薅羊毛的阿宝闻言转过头来望向了孟雪染,孟雪染便将手中捏着的松子糖在阿宝视线范围内晃了晃。阿宝眼前一亮,因为在长牙口中的口水瞬间就流了下来,手脚并用的就想要往孟雪染这边爬过过来。   阿宝年纪还小,还不会走路。   孟雪染看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这个儿子怎么就成了一个吃货!   李成裕见状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如清风明月般美好。   不过这一幕孟雪染却没有见到,她的视线一直在阿宝的身上,听到李成裕轻笑的声音,她忍不住有些脸热。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迎亲   *不过孟雪染并没有第一时间将阿宝抱起,而是等着阿宝爬到她的身边,这才将他抱了起来,她先是将那颗松子糖放在了碟子里,然后拍打了一下阿宝身上的灰尘,然后又拿出帕子净了自己和阿宝的手还有脸,这才在阿宝不满的咿咿呀呀的叫声中,拿起那颗松子糖放在阿宝的嘴巴让他舔了一下。却没有让他吃。   李成裕好奇的看了孟雪染一眼,问道:“怎么不给他吃呢?”   孟雪染闻言笑了笑道:“阿宝太小了,除了母乳和流食之外,其他的还不都能吃呢。”   李成裕了然的点了点头。   孟雪染却是想到了李成裕和白七小姐已经成婚数月,若是琴瑟和鸣的话想必也快该有孩子了。所以李成裕对阿宝好奇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孟雪染现在对于这些东西都不太关心,她想要知道的是李成裕口中的那件喜事到底是什么。   云家现在的小辈们云修昭离家出走了,云修尘和她已经成亲了,云修轩的亲事因为吴氏作妖的缘故所以到现在还灭有着落,剩下的几个又都尚且年幼,云熙妍要出家这话按道理来说是不会作假的,云熙婷被关在了庄子上,云熙倩已经成亲。   那么云家还会有什么喜事会出现?   除了云修昭和郭小姐的婚事,可是云修昭已经逃婚了啊……   她突然之间想起了云修尘曾经说过,实在不行,就随便找个人来代替云修昭成亲,难不成喜事是这个?可是亲事不是还早吗,何必这么着急。   还是说……   想到这里。孟雪染脸色一白   察觉到孟雪染脸色不对,李成裕轻叹一声,想了想道:“既然我们今日是平局,你自然是可以不不用答应我一个条件,自然,我也是可以把那件事告诉你的。”   孟雪染看着李成裕道:“是大伯云修昭和郭家小姐的婚事么?”   李成裕看着孟雪染不语。   孟雪染却是明白了:“这门亲事,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好日子应该是在五月初吧。”   若是这算是喜事的话,现在来说,委实就有些太早了。   李成裕却是道:“前些日子太后下了密旨,把云修昭和那位郭小姐的婚事提前了。”   “什么?!”孟雪染失声道,“提前,提前到什么时候?”   而此时已经将药碗送下去回来的李凝琳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此事云家上下都知道的,你竟然不知道?”   是啊,此事云家上下都知道,就她不知道。孟雪染脸色有些难看。   李成裕看了李凝琳一眼。李凝琳这才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只得连忙补救道:“窦太后在密旨上说,要将云修昭和郭颜霜的婚事提前到四月初十。”   四月初十,今日已经是四月初九了!   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蓦然升起的愤怒压了下去,扯出一抹笑容对着李凝琳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所以此番,李凝琳和李成裕之所以把她叫到这里来,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并不是因为无聊或者故意捉弄。   “此番云家和郭家的这门亲事,暗潮涌动,朝廷定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想必云修尘留你在这里也是为了保护你和小家伙的安全。”李凝琳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肯定的说道。   孟雪染知道李凝琳此番话是为了安慰她,闻言感激的对着李凝琳道了谢。   “孟二小姐,你好自为之。”李成裕微笑着善意地提点。   孟雪染朝着李成裕屈膝行了一礼,“今日是我失礼了,多谢李二公子。”   说着孟雪染便将坐在摊子上正费力从孟雪染手中抢夺那颗松子糖的阿宝抱起,然后转身走了。   她并没有求燕北王府照拂一下云家。   李成裕和李凝琳也是燕北王府的人,自然是以燕北王府的利益为重。她与他不过是见了两次面,并无多大的交情,凭什么要他为了她的小恩小怨而做出与家族利益决策相违背的事情?这是强人所难。   云家这几十年来一直都是燕北第一世家,但却不是是燕北王府门下之犬,既然云家要求燕北王府给云家高人一等的地位,那云家便要有拿得出手的本事。真到了那一天……真到了那一天也只能怨云家本事不够。燕北王府袖手旁观又如何?就算是落进下石也不能说他们是错的。没了一个云家,还会有百个千个云家顶上来。   而此番,她知道事情定是远远不止李凝琳说的这般轻松。那位窦太后一向看燕北王府不顺眼,如今有了和云家这门亲事做掩护,只怕暗地里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更何况现在燕北王府因为和景安王府联姻之事,使得和朝廷的关系更是僵硬到了冰点,若是窦太后按捺不住,在明日的迎亲礼上做出些什么事情来,那可真是要出大事了。   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冷静,不要因为这个消息而乱了自己的阵脚。   不过也多亏了李成裕和李凝琳告诉了她这件事,不然,等这门亲事过了,她只怕还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感激起李成裕来,之前对他的那一点不满也烟消云散。   她突然明白了云修尘为什么那么好说话,她要来大相国寺一事,云修尘也不过是稍稍抗议一下,做做样子便同意她独自带着阿宝来了,还说让她和阿宝安心在这里多住几日,等他忙完了这段时间,会亲自过来接他们母子。   原来他一直存着的是这个心思。   孟雪染想到这里,身子忍不住发抖,连怀中的阿宝都有些抱不住的样子。   候在外头的紫鹃和彩月见到孟雪染抱着阿宝一脚深一角浅的走了出来,连忙上前去一个接过了阿宝,一个扶住了孟雪染。   孟雪染不等两个丫鬟的慰问问出口。便急匆匆的说道:“现在马上回院子里去,把咱们带过来的东西都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发回去。”   紫鹃搀扶着急匆匆朝着院子去的孟雪染,连忙问道:“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孟雪染摇了摇头,这些话对紫鹃这个小丫鬟说一点用处也没有,只是说道:“不用问这些,你们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紫鹃闻言和一旁抱着阿宝的彩月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担忧。   孟雪染很少有这样急切的时候,两人见状都不敢再多言,异口同声的应了是。   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回了在大相国寺里知僧客给她们安排的院子。   孟雪染先是叫了长安过来,问道:“长安,你可知道,大少爷和郭家小姐的婚事被提前到了明日这件事。”   长安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孟雪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却没有说话。   孟雪染见状便知道了。长安是知道的,定是云修尘告诉他的吧。   孟雪染此时也顾不得生气什么的,直接开口吩咐道:“跟那些护卫说一声,明日卯时出发回燕阳城。”   长安闻言不紧不慢的道:“少奶奶,属下等受了少爷的命令,请少奶奶在大相国寺安心住上几日,等少爷亲自过来接您回去。”   孟雪染冷哼了一声:“他若是有命来接我,那我也能安心在这里等着。可是长安,云修尘应该跟你说过吧,明日会有多凶险。”   长安闻言顿了顿,没有说话。   孟雪染见他如此模样,心中便觉得有戏,继续开口道:“若是没有什么凶险,云修尘他又何必让我带着阿宝来到这里呢,一,这里距离燕阳城路途遥远。若是燕阳城里有什么不测,一时半会儿还波及不到这里,我和阿宝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逃走。二,你难道不觉得,我和阿宝来大相国寺不过是烧香祈福罢了,何至于除了带着云家的护卫之外,云修尘还给我安排了他身边的那些属下呢,而且数量还不少,他们是上过战场的人,不说以一敌百,也不是寻常人能抵的过的。”   长安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惊慌。   孟雪染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谁都不是傻子,若不是燕阳城里凶险异常,他又怎么会如此安排呢。”   长安握了握拳,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但随后还是坚定的说道:“少奶奶,诚如您所说,燕阳城里如此危险,那您和小少爷就更得要留在大相国寺内,等到外头的危险过去,属下等再护送您回燕阳城。属下来时,少爷曾交代过,若是少爷不幸遭遇不测,那属下等便唯少奶奶的命令是从。”   原来他已经想到了这一步。孟雪染心中骇然,但正因为长安这话,孟雪染更是下定了决心,冷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留在这里吧,我带着阿宝先行一步。”   长安闻言皱了皱眉道:“少奶奶,此事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既然云修尘把你们交给了我,那你们若是听从我的命令也就罢了,若是觉得我和阿宝孤儿寡母的,不愿意听令,那就早早离去吧。”孟雪染却是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我还不需要你的保护。”   长安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孟雪染挥手打断了,“行了,若是要跟着我走的。就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出发,若是想继续留在这里的,就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吧。你下去把我这话都跟他们说一遍,不管是走还是不走,都不需要来我这里回复,明日一早我自会知道的。”   孟雪染面上虽然不显,但是心中却是忧心的厉害,想到明日要一早赶路,她也只好将心中的焦虑强行压制下去,勉强自己睡了一阵子,寅时三刻孟雪染便已经领着身边的丫鬟婆子还有睡得正香却被她硬生生从床上抱起来的阿宝出了院子。   来到马车前的时候,已经近卯时,孟雪染一眼便看到了守在马车旁的那些护卫和将士们。   长安早一步看到孟雪染,已经快步迎了过来,拱手行礼道:“少奶奶。属下们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了。”   孟雪染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出发吧。”   云家却是在迎亲的前一日闹腾的一团乱。   云修昭一直没有回来,派出去那么多人,也找不到云修昭的踪影。让云家老太爷和云老太太很是头疼。   云老太爷是个火爆的脾气,当即就想要抓了云修尘过来毒打一顿。   却被云老太太给拦下了。只见她沉稳的说道:“现在这也的情况,你就算是打死尘儿也没有什么用处。昭儿若是真不想要回来,那谁也没有法子。”   云老太爷闻言皱着眉道:“那该怎么办?难不成,咱们云家要抗旨吗?”   云老太太却是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道:“先把尘儿叫过来吧,此事还需要尘儿出力。”   云老太爷对于这个老妻极为信任,就算是心中对云修尘再不满,也还是沉下气来,吩咐了小厮去前院把云修尘叫到了宁德院。   云修尘来到宁德院。先是给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请了安,这才道:“祖父,祖母,叫孙儿前来是有何事要吩咐?”   云老太太看了他几眼,这才说道:“尘儿,明日便是你大哥和郭家小姐的大日子,如今你大哥不在,咱们云家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代替你大哥成亲的男子,你可愿意代替你大哥把那郭家小姐迎进门?”   此事根本就没得选择。   云修尘闻言扯了扯嘴角,道:“既然是当替我哥娶的,当初他代替我娶了孟氏,他既然帮了我,那我自然也是该还给他这个人情。”   云老太太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准备准备,如果你哥哥到明日还不回来,就由你替他去迎亲吧。”   云老太爷也不说话了,这样也好,总比抗旨要强上许多。   说到这里,云老太太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说到孟氏,她还没有从大相国寺回来吗?”   云修尘闻言垂下了眼睑道:“我让她和阿宝在大相国寺多住上几日,亲事过了再回来。”   云老太太看了云修尘一眼,哪里会不知道云修尘那点子小心眼。   当初云修尘和孟氏成亲的时候,云修尘逃了婚。如今却要穿上新服去迎娶另外一个女人,孟氏若是见了,只怕心中会不高兴的吧,虽然是代替兄长去娶的,可依照云修尘现如今对孟氏的心思,还是不愿意让孟氏见到这一幕的。   虽然知道孟雪染不是有意不回来参加这门亲事的,云老太太还是对孟雪染有些不满。   但明天是云家的大日子,云老太太还是将这件事给压在了心里。   第二日。云修昭依然还是不见踪影,想必是当真不会在婚礼上现身了,好在云修尘在云家去迎亲之前出现了。   云文放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姿和俊俏的面容连见过他的云家的小丫鬟们也挪不开眼,他本人到像是没有注意到似的,一脸的淡然。   从云家到别院这一路上围满了出来看热闹的人,当看到高头大马上坐着的不是云家大少爷而是云家二少爷的时候,便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怎么迎亲的是二少爷?大少爷哪儿去了?”   “是啊,不过云家二少爷可真俊俏。”   “孟家小姐真有福气。”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我听说云家二少奶奶回娘家去了,指不定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呢。”   “嫂子进门她回娘家?这孟家大小姐可真不识大体!”   “我记得当初二少爷和孟小姐成亲的时候就没有露面,将新娘子抛下个一年半载的才回来,若是我早就气回娘家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云家二少爷对孟家小姐不满意却看上了那位南边儿来的赵小姐?然后大少爷性子谦和有成人之美,所以就将媳妇让给了兄弟?”   虽然这话十分不靠谱,但是世人都是喜欢听八卦的,越低|俗约离奇的越好,所以不少人的关注点早就偏离了这场婚礼的本身,原本都好奇为何是云修尘代替兄长迎亲的人,可是这会儿却都被孟家小姐回娘家的事情吸引了注意。   云修尘骑在马上,听着围观众人的议论,唇上还挂着笑意,似是并不介意自己成为别人话题的中心,但是握住缰绳的手却已经青筋暴起。但是一想到若是让孟雪染见到他去迎娶别的女人的场景,云修尘就有些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别院里早已经梳妆完毕的郭颜霜听下面的人来禀报说来迎亲的是云修尘的时候不由得皱了皱眉。   “云修昭还没有回云阳城?”   “是的,还没有消息。说是跟着李郡主离开了。”   郭颜霜似笑非笑:“没看出来这位云大少爷到真是个痴情种子。”   “那计划还要继续吗?”下面的人轻声问道。   郭颜霜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漫不经心地道:“当然继续。现在李成裕下落不明,李凝琳去了武州,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云修昭追着心上人走了不在云阳城。说明他们没有将这婚事放在心上,我们布置起来也容易些。”   “那窦小姐那边……”   郭颜霜脸上的笑容带着些嘲讽:“一个连自己的家族都能背叛的女人利用价值也是有限的,太后既然让她来了燕北,就没打算让她回去。”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喧闹声。说是迎亲的人来了。   郭颜霜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示意丫鬟将红盖头给她盖上。   云修尘来接郭颜霜的时候,看着那端坐在床边的女子不由得有些晃神,郭颜霜的身形与他孟雪染有些相似,现在她被喜帕遮住了容貌坐在那里。让云修尘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一场梦里。   郭颜霜跟着云文放往外走的时候心里有些纳闷,她早就听闻云家二少爷性情乖张,可是今日走在她旁边的男子却是十分温柔,甚至在她下台阶的时候还小声提醒了一声。   就这样,郭颜霜被云修尘迎去了云家。从拜堂行礼到送入洞房都顺利得很。云家上下和郭颜霜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郭颜霜进了新房之后就没有云文放什么事情了,他面色如常地去了前院陪宾客。   郭颜霜身份特殊,新郎又不在府中,没有哪个不识相的想要闹新房,就连平常喜宴上劝酒灌酒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宴席上沉闷得很。   今日王妃也来云家赴宴了,云家毕竟是王妃的娘家。这次又是太后赐婚,无论如何王妃也是该露一露脸的。白七小姐因为身子不适没有过来。   云家的女眷们让王妃坐了上席,云老太太,云大太太等云家女眷陪坐。   王妃在和云老太太说话的时候,随意打量了一下厅内众人。发现云家的姻亲孟家竟然没有一人入席。   孟氏回了娘家的事情她听说了,今日是由云文放迎亲的事情她也知道。至于云修昭是因为什么缘故离开云阳城她也有所听闻,事到如今她只能叹息一声。   其实本心而论,王妃还是很喜欢云修昭的,容貌情性上佳。又是知根知底与李凝琳一起长大的,最后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   王妃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只与云老太太聊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云家三位姑娘也都在座上。   云家大小姐依旧是美丽的,她坐在那里让云家另外两位盛装打扮的云家小姐都黯然失色,只是这会儿的云熙妍已经没有了她以前一直挂在脸上的温婉笑容,她的表情淡然到有些冷漠,席间一言不发。   以前性子木讷的云三小姐云熙倩却是活泼了不少,她坐在云熙妍旁边,一直在与云熙妍说话,时而还会稍稍探过头去与坐在云熙妍另外一侧的云熙婷搭几句,一副生活顺遂无忧无虑的模样。   云二小姐云熙婷脸色很是不大好看,虽然在脸上涂了厚重的胭脂水粉,但还是掩盖不住她脸色的苍白。   她是昨个半夜的时候被人从庄子上接过来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送死   来接她的婆子说,今日是云家的大日子,需要云熙婷出席,若是云熙婷在席间能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也就罢了,说不定云老太太心情一好,就不会再把她送到庄子上了,可若是她在席间做出一丁点出格的事情,那迎接她的就不只是去庄子上这么简单了。   在庄子上住了小半年的云熙婷早就怕了,虽然没有人让她在庄子上干活,但是庄子上的所有人都当她不存在似的,整日里连个和她说话的人都没有,她若是再在庄子上待下去,只怕会发疯。   对于云熙倩与她说的那些话,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搭理,偶尔回几句还带着讽意,她从心底还是很瞧不上回娘家显摆来的云熙倩。云熙婷这阵子正在说亲,只是长辈们提出来的那几个人虽然家世都不算差,但是论起相貌和才学来是半点都及不上秦舒朗的,这让觉得自己样样都比云熙倩好的云熙婷实在是意难平,偏偏云熙倩每次回来都是这么一副那自己的夫婿出来显摆的模样。   不过云熙婷还是估计着云老太太的吩咐,不敢太放肆,只当做听不到云熙婷的话,任由她自己在那里聒噪。   燕北王妃是视线在那三姐妹面上转了一圈,想起今日来之前云太妃的话。还是开口问云老太太道:“熙婷的婚事也快定下来了,云家对熙妍是如何打算的?”   燕北王妃是不太乐意管云家的家务事的,但是云太妃对娘家的小辈们终究还是关心的。   燕北王妃的声音不大不小,别桌的人听不见,云家的女眷们却是都听到了,一时间都静了下来,就连正在说话的云秋苹也突兀地掐断了话头,看向云熙妍。   云大太太看了看云熙妍,又看向云老太太和燕北王妃,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云熙妍被云家冷落了许久,还是最近才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只是老太太出门的时候不会再带上云熙妍了。   云老太太顿了顿,便开口道:“多谢燕北王妃记挂,只是秋晨她身子才刚好些,所以暂时没有考虑她的亲事。”   云熙妍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左耳已经聋了。云家找了不少的大夫来给她医治,结果却都不怎么如意。云熙妍这模样,虽然要找个人家出嫁并不难,但是……   云熙妍突然开口淡淡地道:“燕北王妃,我想出家。”   此言一出,云老太太和云大太太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了。   云熙妍这样的女子,从出生开始就是万众瞩目的,她这小半生都在为当一个上位者的正妻而努力,又怎么会甘心去嫁给凡夫俗子?这样的话,她还不如去守着佛祖过一辈子。   云老太太和云大太太是不乐意看到云熙妍去当姑子的,但是云熙妍的性子她们都清楚,这丫头太有主意了,若是逼着她出嫁结果肯定不是她们想要的。所以云熙妍的事情就拖了下来。   燕北王妃对云熙妍的话并没有感到惊讶,她沉吟着道:“你年纪还轻,不用急着做这种决定。太妃娘娘明年要回去给老王爷守陵了,你若是不愿意待在家中,可以跟着一同去陪陪她老人家,那附近就有个庵堂,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去听听法。等什么时候想通了还可以回来,这样也没有人敢传什么闲言碎语。”   云老太太和云大太太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云太妃对云熙妍还有几分怜惜,才让云熙妍跟她一同去给老王爷守陵,这样外头也没有人敢传云熙妍的闲话了,所以她们也没有出言反对。   云熙妍只是沉默了一瞬,便点头道:“好,我去。”   燕北王妃点了点头,又与云老太太说起了别的。   燕北王妃自然不用在这喜宴上从头坐到尾,她只动了几筷子,饮了几杯酒就起身要回府了,云家大太太亲自将燕北王妃送了出去。   只是这外头却平静的有些可怕,隐隐透露出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的感觉。   王妃的车驾从云府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因别的宾客还没有离席,所以一路上到也清净。   只是王妃的马车才刚从云府所在的那条巷子里出来就被拦住了。   “王妃,是穆大人来了。”王妃的心腹嬷嬷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小声道。   穆大人带了一对人马过来了,见王妃的马车停了便立即下了马,快步走到了王妃的马车边上行礼。   “末将见过王妃。”   王妃是认识穆大人的,隔着帘子温和地问道:“穆大人怎么在这里?”   穆大人打量了王妃带来的侍从几眼,王妃出门除了带上侍女婆子外还带了十几个侍卫,只是跟在最后面的两个侍卫头埋得有些低,大晚上的更是看不清楚容貌。   穆大人面上不动声色,一板一眼地回道:“回王妃的话,最近燕阳城里来了几个小贼,所以末将正带着人在这附近巡逻。听闻王妃来云府赴宴,末将便带人过来送王妃回府,以免让那些宵小冲撞了您的车驾。”   王妃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   以穆大人的身份,抓个几个小贼根本无需他亲自出马,而且她出门带的侍卫不算少,仅仅是对付几个小贼的话也用不了穆大人带来的这么多人来护驾。不过王妃对穆大人很信任。因为她对自己的儿子很信任。   这位穆大人是李成裕的亲信。   所以王妃只是微微顿了顿之后就笑道:“既如此,就有劳穆大人了。”   穆大人二话不说,对自己带来的人打了个手势,将王妃的马车围住了,就连王妃原本带来的那些侍卫也都退到了车尾。王府的侍卫大多是穆大人带出来的,又有王妃的应允,因此无人敢违令。   穆大人自己则是策马跟在了王妃的马车旁边,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身体却是绷得很紧,就连空气中微小的风声都被他听在了耳中。   王妃的车架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在正阳街上行驶,在将快要路过与正阳街相交的太平街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凌乱的蹄声以及炮仗声,太平街的路口处隐隐有火光晃动,且这声响和火光似乎越来越近。   穆大人反应很快,几乎是在听到异响的那一瞬间就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喊道:“下马!将马放走!护住王妃车架!不要慌!”   穆大人带来的人以及王妃带来的侍卫都是燕北军精锐。别的不说,听从命令的反应还是极快的,穆大人的话一落音他们就翻身下了马。   穆大人自己在下完命令之后,突然从自己的马上飞身而下,借着冲力踢翻了侍卫队伍中趁着众人下马的机会偷偷往马车方向靠近的两人,然后二话不说,“刷刷”两刀砍断了两人是脖子。皆是一刀毙命。   侍卫队伍先生被这一变故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   与此同时从太平街的街口冲出了五辆大牛车,牛尾上挂了炮仗,牛车车上装满了点燃的稻草。这五辆牛车齐齐朝着这边跑来,并将前路给堵住了,眼见着就要将王府的车架和侍卫都冲散,好在他们的坐骑刚刚已经被赶走,不然马匹发起狂来更加混乱。   不待穆大人下令,从他带来的人当中就跳出去五个大汉,手拿大刀朝着那五辆牛车冲了过去。将马上就要近前来的牛车车斗砍断了,没了那点染了稻草的大车斗,。这五头疯牛奔过来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凶险了,穆大人带着人将往他们这边冲来的其中两头牛用蛮力砍杀了,飙出来的牛血染红了众人的脸。   就在此时,从他们后方冲杀出来一队人马,穆大人将脸上溅到的血一把抹开。冷静地指挥着自己的人上前迎战,双方人马冲杀到了一起。穆大人自己却是带着几个人一脸肃凝地将王妃的车架团团围住了,警戒着周围,并没有上前去杀敌。   马车里,王妃在听到穆大人说下马的命令的时候就察觉出来了不对,立即往后靠了靠避开了车窗容易被人偷袭的位置。马车里的王妃的心腹嬷嬷和侍女更是一左一右地将王妃护了起来。   等到外面的人杀到了一起,马车里都是安静的。王妃没有出声,嬷嬷和侍女也没有说话,只是全神贯注地听着外头的动静,时刻警惕着。   直到穆大人在马车外头道:“王妃,您还好吗?”   王妃沉声道:“无事,现在外头是什么情形?”   穆大人冷静地道:“对方大概来了二十几人。都是好手,不过我们人多,已经控制住了。戍城军听到动静很快就会赶来,王妃请安心。”   将燕北王妃送回到燕北王府之后,穆大人便遇到了正要来寻他的云修尘。   云修尘是在外院敬酒的时候接到长安传递过来的消息,说孟雪染和阿宝已经在回城的路上,因为外头有些不安定,所以回城的路上会稍稍慢一些,预估会在半夜的时候到燕阳城。   听到这和消息,云修尘想要把长安撕碎的心都有了!   现在外头的情形已经很严峻了,朝廷的几千人马在外头随时等着攻城,长安竟然将他的嘱咐抛之脑后任由染染在这个时候回来,若是她在城外与那些朝廷的人马相遇……   想到这里,云修尘双眼瞬间通红,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抛下酒宴上的一群人匆匆的朝外头赶了出去。   云修尘来找穆大人是想要带些人马去迎战。   可惜穆大人想的是守城之策,太妃,王妃和少夫人都在云阳城,穆大人不敢冒险,只敢寻求一个最稳妥的方氏,云修尘对此嘲讽地笑了笑,却也没有说什么,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找你要人马了,不过我带着自己的人出城你给我放行!”   穆大人皱紧了眉头:“你想做什么?”   云修尘脸上的笑容满不在乎又带着些玩世不恭:“被人找上门来了,你忍得下我却忍不下。我带人出城自然是杀人去的。”   穆大人问清楚了他手上有多少人,不由得摇头劝道:“云大人还是不要送死了,你若是有心不如留下来替我守城。”穆大人以前都是称呼云修尘为云少爷,这会儿却是不由得改了口。   云修尘似笑非笑地瞥了穆大人一眼:“我只会攻城,不会守城。”   穆大人有些无奈:“云大人,您这又是何苦?”   云修尘闻言双手紧握朝着城外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因为我想要去接一个人。”   穆大人愣了愣,看向云修尘的目光似有意外:“云大人要接什么人?那人竟然比你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云修尘笑了笑:“当然。”   穆大人劝了半天,云修尘还是坚持要出城,最后竟然也没有拦他了。   因为云修尘半真半假地对穆大人道:“如果她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那我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云修尘不敢直接去寻孟雪染,他不想孟雪染置身于这样的危险之中,她一行二三十人,目标太大。而自己更是带了一百多人,若是贸贸然上前去回合,只怕会让孟雪染那边的行踪暴露出来,那样的话,孟雪染的处境更加艰难。他也没有把握能够护送孟雪染回到燕阳城。   既然不能和孟雪染回合的话,云修尘便想着要把朝廷的这些人马给远远地引开,然后让孟雪染一行人能够安安稳稳的回到燕阳城。   一百多人马对上几千人的军队无异于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但是云修尘却不怕。他带着他的精兵从朝廷的军队中冲杀而过,谁也没有料到突袭的人半夜不来,却在刚入夜不多时的时候就来了,他们当时正在吃晚饭,因此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这些被朝廷用优渥的条件驯养出来的兵们大部分人都没有真正经历过战争,这些年大周朝的北部和西部边境都是燕北军队在守卫,所以云修尘这一百多人杀到敌人的阵营中竟像是在过无人之境。   云修尘将他们的队伍冲散之后也没有恋战,又从另外一面冲杀了出去。朝廷的兵马也反应了过来。组织了四五百人马追了上去,只可惜他们的骑的战马比不上西北的良驹,最后被云修尘仗着知晓地形的优势引入了一处峡谷。   峡谷狭长,人数再多也占不到优势,最后那四五百的人马只能被动地被云修尘的人斩杀殆尽。   云修尘本就没打算直面那几千人马,他只打偷袭和游|击,将对方的兵马耍得团团转。   可是一个方法,用一两次还行,用多了也没有用了。   诱敌深入,分而击之,对于实力相对弱小的一方而言是一个好战术,但是如果交战双方实力太过悬殊,这战术在用过几次之后也就不管用了,毕竟人的体力是有极限的。   云修尘带着自己的部下在杀敌五六百之后,己方也折损了将近一半的人马,剩下的那一半不是受了伤就是已经精疲力竭,最后他们被朝廷的人马围堵在了一片树林里。若非有这一大片树木的掩护,又熟悉地形,恐怕早已经全军覆没了。   在进入片树林之时,他们已经弃了马   云修尘左肩胛处中了一箭,腹部也被利刃所伤,伤口颇深,失血过多导致他脸色十分苍白。此时他正靠在一棵树后,面色异常平静地任由自己的部下帮他包扎腹部的伤口。等那部下帮他简单处理好了腹部的大伤口之后想要帮他把背后的箭伤也处理了的时候却被云修尘伸手制止了。   “先这样吧,你去看看别人。”   那部下看了一眼他那已经砍断了箭尾还留箭头在身体里的伤口,想要再说些什么,云修尘已经冷淡地闭上了眼睛。那部下终究还是不敢违背命令,应声退下去看其他受伤的人了。   一直跟在云修尘身边作战的那个沉稳的青年步履略缓地走了过来:“将军,我们还剩下六十八人,且有十几人受了重伤怕是……”   他咬了咬牙,通红着眼睛低下了头。虽说在成为军人的那一日他们就有了马革裹尸的准备,但是这些人都是与他们浴血共战过的兄弟,他们一同在边关经历过无数的凶险都挺了过来,最后却是死在了同族之人手里,心里总归是有些怨愤的。   云修尘睁开了眼,看了看或坐或站围绕在他身边的将士们,冷淡的目光终于起了一丝波动,他暗哑着嗓音道:“是我对不住你们。”   那青年闻言眼中的泪差点落了下来。忙强忍着哽咽道:“将军这是什么话,之前若不是您帮属下挡下一刀,属下哪里还有命站在这里?何况身为燕北军人,守卫百姓和燕北王府本就是我们的职责。将军何苦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们都是自愿跟随您的。如果能让燕阳城的百姓们活着等到援军赶来,那么我们与将军您一样,就算是万死也不辞。”   云修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带着疲惫的笑容,他的染染马上就要回来了,若是染染在回城的路上遇到了朝廷的这群士兵……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英勇无私,我只是……”   只是什么?云修尘的目光有些恍惚。   他觉得自己出城迎敌只是为了保护他想保护的人,想要让她平平安安,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多大胸襟的人,甚至燕北王府在他面前覆灭他都不会有多大的感概,说不定还会暗中快慰,他所做作为皆是顺应自己的本心而已。   可是看着四周这些年轻的面孔。看着这些与自己出生入死并对自己付出全部信任的下属们,云修尘终究还是说不出来那个只是,尽管他从来都不在于在别人眼中他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在这一刻,云修尘还是选择了沉默。   正在这时候。稍微站在外围的那些人有些骚动,站在云修尘身边的青年正要喝问,却已经有人匆匆跑过来道:“将军,前面起烟了,怕是那些孬种不敢进林子里来与我们对上,所以放了火想将我们逼出去。”   云修尘这时候也闻到了烟味,并隐隐看到了烟火。好在风向暂时还不是往他们这边吹。不然他们恐怕会不太好受。   那沉稳青年去观察了一下,很快又跑了回来,脸色难看地道:“这些人,简直卑鄙无耻!有种真刀真枪地来干一场。”   云修尘凉薄地笑了笑:“生死对敌的时候使一点小手段也无可厚非,何况他们被我们杀了那么多的人。你还想让他们对我们以礼相待不成?”   青年虽然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不过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将军,现在怎么办?”旁边一位下属担忧地看着远处越来越浓的烟雾,“虽然现在吹的还是西南风,但是一会儿怕是会改变风向。”   云修尘盯着远处的烟雾看了一会儿。然后挂着他惯有的懒洋洋的笑伸了一个懒腰。随着他的动作,他背后的箭伤处又裂开了,就连腹部刚刚包好的伤口也漫出了血渍,但是云修尘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   他环顾了一圈,然后笑道:“儿郎们,你们愿意就这样被人当王八一样给熏得灰头土脸之后再自己爬出去吗?”   “不愿意!”剩下的几十个人尽管大多已经伤残了,喊起这三个字的时候却依然气势如虹。   云修尘拿起了自己的佩剑,手指微屈轻弹剑身。淡声道:“那随我杀出去如何?”   云修尘的话才刚落,原本还坐靠在地上的人都站起了身,无论是重伤的还是轻伤的,只要还能动弹的都拿起了自己的武器,肃杀地喊道:“杀出去!”   “杀出去!”   “杀出去!”   一时间树林里到处都回荡着这杀气腾腾的几个字。   云修尘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笑容带着一些释然。   敌我力量悬殊,他们都知道自己今日可能会埋骨于此,可是却没有人退缩。云修尘心中被一股自己从未真正体会到的豪情所充斥,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有些为以前的自己感到羞耻,因为在这一刻,站在这里,听到这些属于真正的男人的声音,他终于明白了点什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云修尘,你等着我!   孟雪染气的想要骂娘。   但是阿宝还在她的身边,让她不能随时随地放飞自我。   从大相国寺里出来一直都算得上是顺风顺水的,孟雪染想着差不多刚入夜的时候就能到燕阳城了。   结果一到燕阳城附近的郊外处,他们就遇到了一小波不知道是哪路的士兵。   对面人数也不多,不过一百来个人,但是相对于他们二三十个人来说,还是极多的。   两队人马一见面,二话不说就开打了。   坐在马车里的孟雪染更是听到了刀砍入骨那令人牙酸的轻微咯吱声。   车子骤停,孟雪染一只手紧紧抓着扶手,另一只手啪的拉下车窗板扣死,紫鹃一把抱起阿宝,后背重重撞在车厢板上。   几乎同时,车子猛的一震,有人跳上车顶,叮咣的刀剑撞击声一向起来,就比暴雨更密集。“噗噗。”阿宝被惊醒了,睁着一双圆润的大眼睛望着孟雪染,伸出手就想要孟雪染抱。   “没事儿,几个小毛贼,阿宝别怕。”孟雪染一把将紫鹃连阿宝一起,揪起推到自己身后,吩咐紫鹃:“看好阿宝!”话音刚落,一脚踹开车门,就要跳出去。   “少奶奶回去!”彩月从车顶跃下,背对孟雪染,手肘往后捅,要把孟雪染捅回车里。孟雪染闪身错过彩月的手肘。问了句:“有刀吗?”   彩月错愕的‘咦’了一声,一步向前,挥刀砍在一个直冲上来的士兵胳膊上,另一只手接住飞起的胳膊,反转向手,递向孟雪染,另一只手同时调转往前,一刀砍在那士兵的脖子上。   孟雪染接过紧紧握着刀柄的半只胳膊,用力拧下血淋淋的胳膊和手,将刀拿在手里握着掂了掂,还行。   车厢里,紫鹃抱着阿宝,看着孟雪染跳下车,和彩月一左一右,背对着车子里的紫鹃和阿宝,挥刀砍杀。   心中大骇,她和彩月这么长时间一来一直亲如姐妹,自认为是极为了解彩月的。结果却没有想到,彩月竟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更令紫鹃骇然的是她家小姐什么时候也变得像那些武人一样......她自幼跟在小姐身边,可从未见过小姐何时学过武。很快她脑子里便闪过了孟雪染生磨硬泡的要让云修尘教孟雪染练剑一事。   紫鹃差点跪倒在地,若真是这样,她家小姐才练了几天剑就敢冲出去跟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厮杀......若是她家小姐受了伤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   外头的惨叫声让紫鹃忍不住抖了起来。   “别往外看!”紫鹃伸手挡在拧着头往外看的阿宝眼前,阿宝却是有些不乐意的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想要掰开她的手,嘴里还咿咿呀呀的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紫鹃低头看了一眼一脸好奇,没有丝毫害怕的阿宝,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拍了拍阿宝。   真,真不愧是她家小姐的儿子。连路都不会走呢就敢拎着刀往战场上冲。   不单单小姐这样,连还在襁褓中的小少爷都这么胆大,那她作为小姐身边的第一丫鬟,怎么能成怂包呢!   现在连彩月都能跟小姐并肩作战了,而她若是再这般胆怯下去,还怎么算的上是小姐身边的第一大丫鬟呢!   紫鹃强忍着心中的害怕,哆嗦了一阵子,努力给自己加油鼓气。   孟雪染夺了把刀,反手扔给紫鹃,紫鹃先是吓了一跳,然后颤颤巍巍的拿起落在马车上还带着血迹的刀,铺面而来的血腥之气让紫鹃忍不住有些反胃,她强忍着干呕的感觉,随手抓了件斗蓬将阿宝裹住,把他放在身后的垫子上坐着,颤抖的手握着刀,半跪着护卫在阿宝的前面。   阿宝在动了动,拖着斗蓬想要爬过来,却被紫鹃给按下了。   车厢外刺耳的刀剑撞击声渐渐稀疏。   在前方浴血奋战厮杀着的长安这时候才有空闲回过头来看向马车处,当他看到孟雪染和彩月一左一右双手握刀守在马车前的那一瞬间,差点摔出去。   “少奶奶,快上车!”长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里听不出异样,孟雪染看了他一眼,退后两步,跳上车,彩月动作极快的套上马,一鞭子抽在马屁股,车子猛的往前一冲,颠起落下,辗过满地的尸体,直冲往前。   孟雪染一身的血水,一只手紧紧抓着车门,一只手握着刀守在车厢门口。   车子颠起落下的幅度没那么大了,更加稀疏的刀剑撞击声已经被抛在车后,孟雪染这才舒了口气,将刀放在脚边,转了转脖子,有两年多没厮杀过了,手生的厉害。另外这幅身子还是虚弱的厉害,支撑不住她这般剧烈的运动。   孟雪染喘息了好一阵子。   紫鹃见到孟雪染回来,眼中瞬间浮现了一些水汽,但却没有将泪水留下来,她连忙放下刀,上前先给孟雪染脱下脚上已经一团泥泞血污的袜子,孟雪染却是转头看着大瞪着双眼看着她的阿宝:“怕吗?”   阿宝目光直直的看着她。见孟雪染对他说话,高兴地直拍手,嘴里还咿咿呀呀的说着些什么。   孟雪染见他这般模样,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漆黑的夜色中,车子沉默的往前飞奔,路越来越平坦,离燕阳城越来越近了。   在察觉不到有其他行人之后,车子缓缓停下来,长安匆匆下了马。来到马车外,隔着帘子恭声道:“少奶奶,您和小少爷没事吧?”   “没事,咱们的人怎么样?”孟雪染沉声问道。   “对方一百多人,看起来虽然整齐划一,但应该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根本不堪一击,全杀了,没留活口。不知道有没有逃掉的,天色太黑了。”长安立在马车旁双手抱拳继续恭声道,“咱们伤了七个,没有重伤也无人死亡。看样子再有两刻钟就能进城了,少奶奶咱们是就这样进城,还是洗一洗,换换衣服?后面车上有水。”   “城外头为什么会有军队?可知道是哪一路的?”孟雪染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长安顿了顿开口道:“听着他们的口音,像是南边的。”   南边的?孟雪染垂下了眼睑,李成裕说的果然没错。他们在这里就遇到的那一百多人,就证明了,朝廷恐怕派了不少人已经围在了燕阳城外了吧。   长安也是想到这一点,脸色骤然一变,连忙开口道:“少奶奶,现在恐怕还不能进城。”   孟雪染沉默了片刻道:“先洗洗吧。”   长安等人点上车子四角挂的琉璃灯,紫鹃等人下车,从后一辆车里拿了盆、水、沤壶等,侍候孟雪染洗漱干净。   车子里一应俱全。都是些做起来十分快捷便当的东西,几个丫头用鸡汤下了碗银丝面,孟雪染吃了一碗,阿宝被乳母抱去喂了奶。紫鹃等人也吃了个大半饱,前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等下说不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们不敢奢望能顺风顺水的回到燕阳城,现在需要保存一下体力。   也就一刻来钟,孟雪染至少表面上洗干净了,换了另一辆车。   城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孟雪染也不敢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往燕阳城里去,她可以不顾自己,但是她的身边还有阿宝在,凡事都需要考虑阿宝。   长安见状便开口道:“少奶奶,让属下去城边上探探路吧。”   孟雪染看了长安好一阵子,才道:“不要露了踪迹,若是能打探到消息最好,若是不能,不要逞强,万事小心为上,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不大了,咱们就在城外等到天亮。”   长安闻言点了点头,朝着孟雪染单膝下跪郑重的行了一礼,这才起身飞掠出去。   在孟雪染出发之后,长安用了军中特有的传递消息的秘术,将孟雪染回程的事情告诉了云修尘。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云修尘定是能收到消息。可是眼下这情况,长安有些不能确定了。   长安飞掠出去许久,也没有在周围看到一个人的影子,不免有些奇怪。他们刚才遇到的那一小波士兵确实是朝廷的,按道理来说,这附近应该是要有大军驻扎在此处的。   可是此处却什么都没有。   “那是什么?”巡视了一圈的长安小心翼翼的从树上跳了下来,在夜色下他好像看到了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存在。   他轻轻的一步一步朝着那处走了过去,右手紧紧握住了挂在腰间的佩刀上。   距离越来越近,影影绰绰的看起来竟然像是人影的样子。   长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脚下愈发小心翼翼起来,腰间的刀也被他缓缓的抽了出来,面容严肃的走了过去。   直到走进了,长安才发现,那些人影为什么不动,是因为躺在那一片的人影,全部都是死人。   但周围却没有什么激烈打斗的痕迹,看起来像是被人偷袭所致。   长安皱着眉,在周围仔细的翻找了一番,却发现了熟悉的面孔。   那是云修尘从嘉靖关带回来的亲随!   “少爷带着人出来突袭了!”长安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直跳。   回到孟雪染休息的地方。长安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惊喜道:“少奶奶,前方两公里处有打斗的痕迹,属下在那些尸体中发现了少爷从嘉靖关里带回来的亲随!”   孟雪染瞪大了双眼:“云修尘?!他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长安闻言连忙道:“回少奶奶,是属下在您回程的路上传信给了少爷。”   所以云修尘才会带着人出来吗?是因为她回来的缘故?孟雪染伸出手按住了胸口,有些不敢置信的想着。   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孟雪染脑中闪过一丝惊慌,连忙问道:“那边有多少人?”   “有近三百人。”   那就是小规模的突袭了。   既然是小规模,那就意味着,云修尘可能带出来的人并不多。孟雪染心下一跳,连忙开口问道:“可有发现燕阳城守卫军的人?”   长安闻言摇了摇头。   孟雪染的瞬间凉了一半。那也就意味着云修尘很有可能只是带着兰山那边的亲随出来的。   兰山那边有多少人,孟雪染清楚的很。朝廷这边既然派了军队过来,那必然不是少数,没有上万,几千也总得是有的。   “这个傻子!”孟雪染低声呵斥了一句,心中却没来由的慌乱了起来。   孟雪染看着自己不受控制正在不停发抖的双手,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见见冷静下来,这才分析道:“云修尘身边并没有多少人。他之所以出来,是因为知道了我和阿宝要在这个时候回来的缘故。所以才会以身犯险,和我们汇合是不可能的,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若是贸贸然汇合那必然都没有活路,那现在只剩下一种可能......”   长安闻言失声道:“少爷带着人马去引开了朝廷的军队!”   还不算太傻!孟雪染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没错。”   长安顿时想要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都是因为他贸贸然跟自家少爷传递了信息,才使得自家少爷不管不顾的冲出城外送死。   孟雪染此时可不管长安心中是怎么想的。她沉吟着道:“既然云修尘把朝廷的人马给引走了,那燕阳城此刻应该是安全的。只是现在......”   “少奶奶。”长安哑着嗓子打断了孟雪染的自言自语,“属下等送您回城!”   孟雪染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心里却在想着,云修尘会把朝廷的人马给引到哪里去。   长安却不死心的继续说道:“少奶奶,少爷拼死为您开辟了回城的路,您别辜负了他的希望。”   孟雪染皱着眉道:“朝廷的人马既然出现在了燕阳城外,燕阳城里的守备军自然是知道的。如今他们却没有同云修尘一起出来杀敌,定是存着守城的想法,那燕阳城的城门自然是紧闭着的,我们此时就算是回去,只怕也进不了燕阳城的大门。”   长安闻言心中一震。是了,如此关键时刻,燕阳城的城门定然不会为了他们而开。   孟雪染见长安沉着的脸,这才开口问道:“现在别想着回去了,先去找一找云修尘把朝廷那边的人引到了哪里!”   “少奶奶?!”长安震惊的望着孟雪染。   孟雪染看都没有看他,直接道:“云修尘现在孤立无援,以一百多人对上朝廷的上千甚至上万人马没有丝毫胜算,虽然我们人数不多,但若是操作得当,还有救回他们的可能。”   长安双眼泛红,直直的跪了下来,拱手对孟雪染道:“请少奶奶下令,属下万死不辞。”   围在她身边的那些云修尘的亲兵们,也都纷纷单膝下跪异口同声的对孟雪染道:“请少奶奶下令,属下万死不辞。”   孟雪染扫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嘴角扯出一抹笑一股豪迈之气从心中升起,大声道:“好!”   “先去找一找云修尘他们把朝廷的人马引到哪里去了。”   长安之前出去巡视过一番,并没有发现踪影。不过很快,长安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少爷人手不多,定是在打突击战,可这种方法一次两次可行,次数多了就没有效果了。属下记得燕阳城的南边是一道峡谷,那里地势险要丛林密布。若是在那处突袭的话来去会更加自如一些。”   孟雪染闻言点了点头道:“除了那里可还有别的去处?”   长安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那里!”孟雪染提声吩咐了一句。   一直抱着阿宝的紫鹃却忍不住上前拉了孟雪染一把,脸上的焦急担忧之色几乎要溢出来了。   孟雪染却是对紫鹃和彩月说道:“你们就在此处等着我,我会留下四个人在这里保护着你们。若是天亮之后我没有回来,你们就带着阿宝回燕阳城。阿宝是云家小一辈的长孙,祖母和祖父是不会亏待他的,还有母亲,到时候就把阿宝交给母亲带着吧。母亲一向最喜欢阿宝了。”   “小姐(少奶奶)……”紫鹃和彩月震惊的喊了一句,两人眼泪纷纷落了下来,她们听得出来,孟雪染这是在交代后事啊。   两人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孟雪染冷声打断:“去吧!”   孟雪染抬起手摸了摸吃了奶之后已经睡熟的阿宝那滑嫩的脸蛋,压下心中的依依不舍,转身带着长安还有剩下的十二个人骑着马离开了。   骑马虽然不是孟雪染的强项,但是她前世却还是极为喜欢骑马的。   孟雪染朝着那到峡谷飞奔而去,在心中默默的念着:“云修尘,你等着我!”   云修尘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没有了分毫软弱,在战场上淬炼过的肃杀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的目光锐利而坚定。   “儿郎们,随我杀——”   云修尘嘶吼一声,提着剑当先冲了出去,那个一直跟随他的沉稳青年立即跟在了他身后,其他人紧随其后。   正在四处放火的那些人似乎没有料到这些已经被逼到绝境的燕北军人竟然会冲出来,他们早已经被之前的那几场战斗吓破了胆,这些燕北军人不说以一当十,却是个个悍勇无匹,他们两三个围攻一个都不一定能赢,所以明知道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却还是不敢进树林子冒险。   所以听着喊杀声来了,这些朝廷的士兵们大多数都选择扔了手中的火把往外撤。可是对云修尘他们而言,这一战应该是他们这一生最后的一战了,自然要痛痛快快地杀,怎么能允许敌人临阵脱逃?   这些已经精疲力级或者身受重伤的燕北军人就像是刚刚出笼的猛兽一半大笑着追上了敌人。   这是一场奇怪的对战,人数少的受伤重的追着那人数多的受伤轻的杀,却依旧令本该占优势的那一方胆战心惊,步步后退。   最后还是这些燕北军人自己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一个一个地倒了下去,只是他们倒下去的时候都至少又拉上了两个人陪葬。   云修尘一直冲在最前面,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也是他能这么年轻就能聚集一匹忠诚的下属的原因。   只是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在一点一点的远离,身上的温度也渐渐的变冷,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云修尘感觉到有人拿着刀往他脖子砍来,明明知道应该怎样才能闪避开的。身体却是不由得他控制越来越慢,可是他的思绪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周围变得很安静,所有的兵戎相接之声都离他远去了,只有那致命的一刀越来越近。   云修尘笑了笑,可是他没有闭下眼,到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死不瞑目,只是那朝他砍来的刀锋并不能令他恐惧和退缩,而且他想起了孟雪染。   他回想起来的是他脑海中她所有的笑颜,一颦一笑一喜一嗔,云修尘的目光变得很柔和,手动了动不知道想要伸向何处。他突然有些悔恨,在成婚的当日他为何非要逃离,最后的最后给自己给他的染染留下了这样一个遗憾。   他在代替云修昭迎亲的时候,恍然间总是觉得迎的那个穿着大红色嫁衣的人是孟雪染。   染染,他的染染哦。若是被孟雪染知道了他当初连她都没有亲自去迎娶,反而去迎娶了那个郭家小姐,不知道会有多生气呢。   唉。说不定他不止是要睡书房了,恐怕还要在书房睡很长一段时间呢。可是……   “染染,对不起,此生,我怕是不能和你白首一生了。”云修尘嘴角扯了一抹笑,随后闭上了眼睛。   “将军——”跌跌撞撞护在他身后的亲随目眦尽裂,他没有再去招架砍向他自己的刀,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不管不顾地朝云修尘扑撞了过去。   刀刃入肉的声音已经令在场所有人都麻木了,喷涌而出的鲜血不过是染红了脚下的方寸之地。   “将军——”   云修尘倒下了,原本苦苦支撑的将士们眼前没有看到那个奋勇杀敌的身影,目光开始变得有些茫然,有人因为体力精神不支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杀!   “少奶奶,您看!”长安指着前方远处的林子,惊呼了一声。   孟雪染看着前方林子处穿着朝廷甲胄的人影攒动,还有大股浓烟冒了出来,嘴角勾勒出一抹残忍的笑。   “将士们!”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提声喊道。   “属下在!”   “尔等可敢与我并肩杀敌!”   “属下万死不辞!”   “杀!”   “杀!”   一行杀意冲天的十几人朝着林子策马狂奔而去。所到之处,那些朝廷的人马纷纷被斩落。   远远的,孟雪染便看到了倚靠在树干上坐在那里,浑身是血生死不知的云修尘。   她心中骤然一痛,一把夺过了身边一个亲随手中的长弓,搭上羽箭拉满弓弦朝着云修尘所在的方向射了过去。   一个偷偷朝云修尘走过去,想要将他的头颅砍下来回去邀功的士兵手中的刀还没有抬起来就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枚箭矢一箭穿心钉在了前面一棵树的树干上。   “燕北军的援军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让原本想要冲上来将这些残余的燕北军人都解决掉的朝廷军队瞬间就乱了阵脚,原本还以为是有人趁乱瞎喊。可是当看到从树林外杀进来的那些身穿燕北军盔甲的军人的时候他们能想到的就是转身就逃。   孟雪染更是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手中的长刀挥舞而过,喷射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孟雪染的衣裳,更是染红了她的眼睛。   竟然敢伤了她的人!该死!这些人统统都该死!   孟雪染红着双眼,浑身浴血的在朝廷溃散的军队中肆无忌惮的杀戮着,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杀气,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宛如地狱里的恶鬼降临一般恐怖。   跟随着她到来的长安等人也纷纷不甘示弱,挥动着手中的长刀,收割着林子中那些士兵的性命   朝廷的那些士兵原本已经成了溃散之势,如今又见到孟雪染等人这幅模样,更是吓的心肝欲裂。纷纷弃甲而逃。   “一个都不要放过!”孟雪染双目冰冷的望着那些仓皇逃窜的朝廷军人,冷声说了一句。   长安等人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句:“属下领命!”   然后纷纷冲向了那些溃散的人群。   一时间哭嚎声响彻了整个林子。   孟雪染却是耳充不闻,将手中的长刀丢下,缓步朝着眼前的那个倚靠在大树干上生死不知的云修尘走了过去。   明明不过是四五步的距离,孟雪染却觉得这段路如此的漫长。   她握紧了双拳,艰难的迈动着双腿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的终于来到了云修尘的身边。   孟雪染半跪在云修尘的身前,深吸了一口气,抬起颤抖不已的右手向着云修尘的鼻子下伸了过去。   “还活着!”   积蓄了许久的眼泪肆无忌惮的从眼中滑落到脸庞,再落到了地面。   孟雪染半跪在地上,哭的像一个孩子。   树林外,一身软甲的李成裕坐在马上,遥遥看向燕阳城城门方向。   身边的亲随上前道:“公子,树立林只是一小股人马。祝将军已经带了人进去,应该很快就能结束战斗。”   李成裕没有说话。   那亲随又道:“王爷刚刚派的人来禀报,与张将军一同前来的林公公要求停战,并承诺会马上退兵。”   跟在李成裕后头的一个年轻将领小声嗤笑道:“打不赢就喊停战这还真是他们的一贯作风。只是我们燕北是向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想得未免太美了些!”   “祝将军回来了!”那亲随眼尖。看到祝将军带着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身后竟然还多出了十多人,那十多人皆是浑身浴血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其中竟然还有一位女子跟在了祝将军的身边,而祝将军的肩上还扛着一个人。   “这是……云将军?”   李成裕看向祝将军抗出来的那个人,那人满脸血污一身狼狈,就像是从血水里泡过之后被人拉出来的一样,几乎看不清楚容貌了,不过在场还是有不少人将他认了出来。   祝将军对李成裕道:“属下进去之后发现朝廷的人马已经全军覆没,云将军身边还活着的随亲尽数围在他的身边,还有些气息,不过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李成裕却没有吭声,他的目光早就转到了跟在祝将军身后走出来的那个衣衫褴褛身上尽是血污的孟雪染身上。   “孟二小姐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李成裕轻轻摇了摇头赞叹了一句。   孟雪染见状走上前去,对着李成裕屈膝行了一礼恳求道:“请李二公子求求我夫君。”   李成裕皱了皱眉,然后翻身下了马走到祝将军面前去探云修尘的脉搏,片刻后他叹息一声,吩咐身边的亲随道:“先处理一下他身上的伤。然后送他回城,请大夫尽力救治。”   那亲随应了一声,然后立即从祝大人手中将云修尘接了过去,扛着药箱的随军大夫也跑了过来。不过一般随军的大夫医术都是广而不精,燕北军中唯一一个擅长外伤的大夫跟着燕北王走了。   “情况虽然不好,但还有救治的希望,你不要担心。”李成裕对着孟雪染安抚道。   孟雪染连忙行礼道谢:“多谢李二公子援手。”   那大夫看到云修尘身上的伤势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就开始帮他处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李成裕对着孟雪染轻笑了一下,然后转头看了云修尘一眼,提醒道:“先用针灸给他止血,然后尽快送回城。”   大夫闻言立即应了一声,心里想着,虽然这样可能会造成失血过多的人因血脉不通而休克,但是也总比人还没有送回去就因血流殆尽而死在路上的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就看这位少爷自己的造化了。   李成裕吩咐完了大夫这一句就对祝将军道:“这里交给你。我先回城了。”   祝将军面容严肃地行了一礼:“属下领命!”   李成裕吩咐了其他几位将领一番,随后对孟雪染轻点了一下头示意,然后便上了马带着他自己的侍卫往燕阳城方向去了。   等李成裕的人马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有人轻咳一声,小声道:“公子爷看着像不像是归心似箭呐?”   祝将军耳朵尖听到了,眼睛一瞪:“小兔崽子,你胡咧咧什么!公子也是能让你随便偏排的?欠揍吧!”   那副将面色一整正要认罪。却见祝将军翻了个白眼:“你个连媳妇也没有的人,知道个屁!这不叫归心似箭,这叫意恐迟归!”   众人一愣,然后哄堂大笑,那副将也摸着头傻笑起来。   孟雪染等人可没有心情跟着玩笑,她低头看着正在由大夫施诊的云修尘,双拳紧握,浑身更是紧绷着。   等那大夫施诊完毕,孟雪染连忙望向了那大夫。   那大夫点了点头道:“已经止血了,赶紧送回去!要快!”   孟雪染哆嗦了一下,连忙对着那大夫道了谢。   祝将军走了过来道:“云二少奶奶,我送你们回去。”   “有劳祝将军了!”   “客气。”   说话间。祝将军便将云修尘像是扛布袋一样扛了起来,随后将他安置在一匹空马上,用绳子捆着,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似乎是已经做惯了这样的举动。   孟雪染看着忍不住的抽气,但是她知道事情的轻重,这荒郊界外的哪有什么马车给云修尘用,只得默默的接受了祝将军如此粗鲁的对待云修尘。   现在天色已经大亮。孟雪染让长安回去了阿宝那里,送阿宝进城。   长安闻言惊讶的说道:“少奶奶不去同小少爷汇合吗?”   孟雪染看了看云修尘,又看了看自己浑身的污血摇了摇头。   长安便不再说话了,领了命,骑上马飞奔而去。   孟雪染则是跟着祝将军一同回了燕阳城。   一路上顺畅无比。   刚到云家大门口,还未下马,云大太太王氏便得了消息冲了过来。   看到被绑在马背上的云修尘,还未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   孟雪染跳下马。快步走到了王氏的身边低声道:“母亲,快请大夫过来给夫君诊治。”   王氏闻言却是一巴掌扇在了孟雪染的脸上,“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在场的众人纷纷愣住了,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云大太太王氏。   但王氏却没有说什么,反而对着云家的家丁吩咐道:“快,去把二少爷从马背上抬下来,动作小心一些,若是伤了我儿,我要你们的命!”   最后一句,王氏的声音更是凄厉的许多。   跟在王氏身后的小厮们战战兢兢的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把云修尘从马上抬了下来,那动作轻柔的仿佛云修尘是一块稀世珍宝一般。   祝将军看着忍不住撇了撇嘴。   王氏带着抬着云修尘的小厮们匆匆的回了云家。   孟雪染站在原地好一阵子,这才抬步走到祝将军的身边道:“多谢祝将军辛苦跑这一趟。”   祝将军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盯着孟雪染有些红肿的右脸,道:“小事小事。云二少奶奶,那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慢走。”   孟雪染目送了祝将军等人离开,这才缓缓的转过身来,看着云家的两扇黑漆铜钉大门和两边的粉白虎皮墙,呆立了许久。   云修尘留在她身边的亲随走出来一个人,看着孟雪染呆立了好久道:“少奶奶,回去吧。”   孟雪染沉默了片刻,叹息了一声道:“回去吧。”   云修尘直接被云大太太王氏带去了云老太太的院子里。   云老太太也被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云修尘吓了一跳,到底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强忍着心疼,云老太太连忙吩咐着钱嬷嬷去请大夫。   孟雪染就是这个时候到的宁德院。   宁德院里上上下下都忙得厉害,见到孟雪染也都是纷纷匆匆行了一礼就匆匆离开。   得知孟雪染过来的消息,云大太太王氏心中那股气更加旺盛了。   如果不是孟雪染,她的儿子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好端端的在城里不就好了,偏偏要出城去跟朝廷那些人马打仗。   现在好了,被带回来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只用参汤吊着一口气,若是救的回来还好,若是救不会来......   想到这里,云大太太王氏想要杀了孟雪染的心都有了!   她在心中恶狠狠的想着,若是她的儿子救不会来,那孟氏这个罪魁祸首也不用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了,总不能让她的儿子在地下孤孤单单没有人相伴。   “让她在外头跪着!我儿什么时候醒过来,她什么时候再起来!”云大太太恶狠狠的嘱咐道。   金书出去传话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她作为一个丫鬟自然是不知道云大太太此番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只知道云大太太这次是真的动了肝火了。   站在宁德院正房门口的孟雪染从金书的口中听到了云大太太的意思,沉默了片刻,随后直直的跪了下来。   得知孟雪染回来的清澜院里的小丫鬟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孟雪染已经跪在宁德院正房有半个时辰了。她看着那些大夫来了一个又一个,却都没有丝毫消息传出来,心中愈发焦躁起来。   大夫来了一个又一个,可是却对云修尘现在的病症束手无策。   香梨眼看着孟雪染衣衫褴褛,上面竟是刀口血迹的模样,还脊背挺直跪在那里,心中一酸,眼泪都差点流出来。她来到孟雪染的身边,默默的跪在了孟雪染的身后。   过了好一阵子,孟雪染才哑着嗓子道:“香梨,你去问一问,相公他怎么样了。”   香梨偷偷抹着眼泪。道:“是,少奶奶,奴婢这就去问。”   还未等香梨起身,就见钱嬷嬷匆匆的赶了出来,她脸上焦急慌张的模样让孟雪染心中一凉,连忙开口问道:“钱嬷嬷!相公他,怎么样了?”   “哎哟!”钱嬷嬷拍了一下大腿,皱着眉道:“我的二少奶奶唉,您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孟雪染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去管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只见她连忙摇了摇头急切的道:“嬷嬷,相公他……”   钱嬷嬷见她这副模样,这才想起自己是出来做什么的,也不敢再跟孟雪染多话,只道了一句:“二少奶奶,老太太遣奴婢去燕北王府请燕北王妃给二少爷请大夫来。”   话一说完,钱嬷嬷就匆匆的迈着小碎步朝着外头跑去。   孟雪染闻言心中大骇。现在已经进去了三个大夫了,难道还是不成吗?   钱嬷嬷来去很快,一看就是急忙赶回来的。   她身后带着的是张大夫,李大夫和顾大夫都是王妃派过来的。   一行几人匆匆的进了宁德院的正房,孟雪染跪在外头目送着他们进去,不停的在心中祈祷着。   宁德院的小丫鬟们这时候也闲下来了,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着些什么。   “你们看,王妃把张大夫。李大夫和顾大夫都派来了咱们云府呢,他们可都是擅长医治外伤的大夫呢。”   “人是派过来了,可是二少爷他伤得太重了,也不知道救不救得活啊。”   “可一定要救活啊,不然我们燕北就损失了二公子这一员猛将了。”   “听说二公子送回来的时候都没气儿了,太夫人让人灌了一碗老参汤下去才勉强缓过劲儿来,现在正吊着命呢,不过据说情形十分凶险。”   “听说二公子带着百来号人不光杀完了叛军。还将朝廷的军队拦了下来,最后他带去的人都战死了,只剩下他还留有一口气被燕北王府的李二公子派人从死人堆里扒了出来呢。”   “二公子真是我们燕北的英雄。”   “是啊,希望大夫能把他救回来。”   孟雪染听着那几个丫鬟七嘴八舌的说着,并没有出言阻止。云修尘现如今生死未卜,她没有其他的心思去操心别的事情。   几位大夫一见到云修尘的伤,纷纷忍不住摇头。   云老太太见状早就放下了云家当家主母的威严,忍不住哀声开口道:“大夫,大夫,快救救我的尘儿。”   张大夫见状连忙对云老太太说道:“老太太,二公子此番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一时半会儿的,咱们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啊。”   云老太太只觉的头晕目眩,若不是钱嬷嬷及时扶住了她,只怕她就要摔倒在地上了。   云大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恳求道:“张大夫,李大夫和顾大夫,你们可是擅长医治外伤的神医啊,我的尘儿只有你们能救他了!”   张大夫,李大夫和顾大夫闻言互相看了一眼,叹息了一声道:“老太太,太太,你们也很清楚,二少爷这伤到底有多重。咱们也不能保证全须全尾的救活二少爷,若是救得活,那是最好,可若是救不活……”   话说到这里,张大夫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云老太太强撑着身子,站得笔直,面容肃穆的对着三位大夫说道:“三位尽管放手医治。若是救得活,那是尘儿福大命大,若是救不活,那也是尘儿的命。”   张大夫,李大夫和顾大夫闻言,皆是点了点头,对着云老太太拱手行礼道:“既然老太太如此信任我等,那我等必定竭尽全力医治二少爷。”   云老太太闻言松了一口气,不怕云修尘的伤治不好,就怕那些大夫们不敢治。   因为云修尘伤势过重,张大夫,李大夫和顾大夫商议了一下,便请了云老太太等人在外头等候,免得她们见到医治云修尘时的过程,再因为关心而误了事。   云老太太被搀扶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跪在正房门口浑身是血的孟雪染。   她皱了皱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孟雪染还未说话,王氏便抢先开口控诉道:“母亲,您有所不知,尘儿之所以变成这副模样,都是因为孟氏的缘故!如果不是她,尘儿又怎么会好端端明知道外头全是朝廷的人马,还跑出去送死呢!”   王氏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一副恨不得要将孟雪染生吞活剥的模样。   孟雪染神色淡然的跪在那里,一声不吭,更没有为自己辩驳。   倒是云老太太闻言对着王氏怒声道:“胡闹!”   “母亲?!”王氏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云老太太,失声喊道。   “尘儿此番出城不但杀完了叛军,还将朝廷的军队拦了下来,是我们燕北的英雄!哪里是你说的那般不堪!”   王氏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一直仰着的头却低了下来。   云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钱嬷嬷连忙开口对着孟雪染身后的丫鬟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把二少奶奶扶起来。”   香梨连忙起身将孟雪染搀扶了起来。   孟雪染已经连着两日夜没睡了。又经历了一场恶战,现在又跪了一个多时辰,强撑到了现在,由香梨搀扶着,一时间竟然都没能站得起来。   云老太太身边的银霜是个机灵的,见状连忙上前去同香梨一左一右将孟雪染架了起来。   因为扯动了伤口,孟雪染身上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又重新流淌了出来。   一股新鲜的血腥之气在空气中弥漫了起来。   云老太太皱了皱眉,怒声道:“你们做下人的是什么伺候的!竟然让主子受了伤!”   王氏闻言却是心头一震,满脸震惊的望着孟雪染露出一副怎么会这样的模样。   孟雪染沾着血迹的脸上苍白一片,却还是摇了摇头道:“祖母无需动怒,孙媳并无大碍。”   云老太太却是摇了摇头头道:“什么叫并无大碍?乘着大夫都在,也让大夫给你瞧一瞧。一身的血腥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得到,带着二少奶奶先下去洗一洗。”   云老太太说这话时,脸上很是嫌弃。   孟雪染并不想走。她想要守在这里等云修尘醒过来。   钱嬷嬷见状连忙开口劝慰道:“二少奶奶还是先去洗一洗吧,这里有老太太还有太太守着呢,您收拾妥当了,二少爷醒过来若是见着了,那心里也是高兴的。”   孟雪染见状只好扯了扯嘴角道:“即然如此,那孙媳就先下去洗漱一番,稍后便回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要死!   “对了。”云老太太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阿宝呢?他怎么没有回来?”   孟雪染回过头来,轻声说道:“长安已经去接他了,想必再过一刻钟就该要回来了。”   云老太太闻言静静的看了她一眼,无声的叹了口气,这才道:“恩,我知道了,你先去西厢那里洗漱一番吧。”   云老太太目送着被两个丫鬟架着的孟雪染离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着钱嬷嬷使了个眼色。钱嬷嬷跟在云老太太身边多年,云老太太的一举一动,她都明白是什么含义。见状,钱嬷嬷便对着云老太太行了一礼,远远的跟在了孟雪染的身后去了。   小丫鬟们很快烧好了水倒进了浴桶里,孟雪染这边则是由香梨和银霜两人伺候着把沾血的衣服脱下来。   因为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渴,孟雪染身上的衣服变得硬邦邦的,脱起来很是困难。   再加上她身上其余几道已经干涸的伤口,将身上的衣赏黏在了伤口处,不管香梨怎么小心翼翼的摆弄,都无法顺利将她身上的衣裳脱下。   银霜见此便小声说道:“先把二少奶奶的外衣脱掉,其余的衣赏先用热水沾湿之后,再试一试看能不能脱下。”   孟雪染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似是根本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   香梨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将外衣脱下之后,银霜断了一盆子热水过来,将孟雪染身上的中衣里衣一点一点的打湿,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将已经粘在孟雪染身上的衣裳一点一点的脱了下来。   那一盆子热水也从清水变成了猩红的血水。   等到她身上的衣服尽数脱下之后。就连银霜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香梨更是泣不成声的道:“少奶奶……”   孟雪染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最为明显的是背后那一道已经翻出了红肉的刀伤。   肩膀上一左一右各一道,连带着手臂上,大腿上,也都是或深或浅的伤口。   孟雪染却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看着泪流满面的香梨道:“不是说要清洗吗?那就快些开始吧。”   她还等着去见云修尘呢。   香梨等人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孟雪染身上的伤口有的还在往外流淌着鲜血,总不能就这样坐进浴桶里。   跟在后头悄悄走进来的钱嬷嬷见状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之余,连忙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先给二少奶奶擦拭一下啊。”   银霜闻言连忙拿起帕子就着浴桶里的热水开始给轻手轻脚的给孟雪染擦拭身体,香梨擦拭了脸上的泪水,也跟着银霜一起小心翼翼的将孟雪染身上的污血擦拭干净。   孟雪染神色木然的任由她们给自己清洗,等到清洗结束之后,孟雪染便准备吩咐她们给自己穿好衣裳然后去宁德院的正房那里等着云修尘。   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钱嬷嬷连忙开口道:“少奶奶身上的伤还在流血,还是先止一下血吧。来人,把止血散拿过来。”   一个小丫鬟快步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托盘举起放在了孟雪染的身前。   孟雪染皱了皱眉,本能的想要拒绝。她出来已经很久了,说不定云修尘都快要醒过来了。   见孟雪染脸上露出一丝犹疑,钱嬷嬷连忙开口道:“二少奶奶,二少爷若是醒过来见到你这般模样,怕是会心疼的。小少爷也该要回来了,若是见着您,定是会被吓坏了的。”   孟雪染闻言默了片刻,随后走到了一处床榻上趴下,让钱嬷嬷等人给她上药。   钱嬷嬷亲自给孟雪染上的药,上药的时候钱嬷嬷柔声问道:“二少奶奶,您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是哪个小毛贼敢对您动手?”   孟雪染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哑着嗓子开口道:“不过是小伤罢了,并无大碍,也不值得一提。”   钱嬷嬷闻言便不在开口问了。仔仔细细的将孟雪染身上的伤口都伤了药,这才吩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进来的端着一碗汤药的小丫鬟过来。   不等孟雪染问出口,就听到钱嬷嬷笑着道:“少奶奶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憔悴,还是喝了这碗汤药补一补,精神些了之后,老奴陪着您去见二少爷。”   说话间,钱嬷嬷已经将那碗汤药端了起来,递在了孟雪染的眼前。   孟雪染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了一股烦躁,但是她却又强行压制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将那碗汤药端了过来凑在唇边一口气喝了下去。   将手中的汤药碗塞进了钱嬷嬷的手中,孟雪染看了她一眼,发现没有什么幺蛾子了之后,这才准备起身,此时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终于可以去见云修尘了,云……”   孟雪染突然觉得神智似乎有些不清醒,忍不住晃了晃头,“云修尘,我……”   眼前一阵恍惚,孟雪染强行撑起的身子重重的摔了下来。眼皮越来越沉重,让她觉得竟然睁着眼这样简单的举动都有些艰难,她望着宁德院正房的方向,努力伸出了手,嘴里喃喃的说道:“云,云修尘……”   这几个字刚说出口,孟雪染那宛如千斤重的眼皮终于落了下来。   钱嬷嬷则是眼睁睁的看着孟雪染倒在了床榻上,闭起了眼,又静静的等待了片刻,这才吩咐道:“给二少奶奶穿好衣裳吧。”   香梨有些惊恐的看着丢下这句话转身便离开的钱嬷嬷,一动也不敢动。   银霜闻言却是连忙将准备好的衣裳拿了过来,面不改色的给孟雪染穿着衣裳。   钱嬷嬷出了西厢,迈着小碎步匆匆的朝着正房去了。   云老太太坐在正房院子里被丫鬟搬出来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等待着。   “老太太。”钱嬷嬷连忙上前行礼道。   “事情办好了?”云老太太面色不改的问道。   钱嬷嬷连忙点了头说道:“已经办好了,老奴亲眼看着二少奶奶把药喝下去的。”   云老太太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了。   倒是一旁的云大太太王氏听的一头雾水,她看了看云老太太又看了看钱嬷嬷,忍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母亲在说什么?孟氏,她怎么了?”   云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这才道:“你刚才不是气的恨不得杀了孟氏吗?怎地现在又关心起她的事情来了?”   云大太太闻言讪讪的笑了笑。道:“儿媳,儿媳并不是关心孟氏,是……”   “行了!”云老太太可不乐意听她的辩解,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不不想知道。”   云大太太扯了扯嘴角,笑的很是难看。   寂静了好一阵子,里头的张大夫等人这才纷纷走了出来。   云老太太由着钱嬷嬷搀扶起来,神色难得有些焦急道:“大夫,尘儿他怎么样了?”   为首的张大夫闻言连忙道:“老太太可要保重身子。二公子的伤势太重,即便是我等此番尽力而为,也只能等二少爷能够醒过来了。”   云大太太却是道:“张大夫此话何意?尘儿他……”   张大夫闻言连忙摆了摆手道:“太太,二公子暂时还没事。”   云老太太皱了皱眉,沉声道:“张大夫,有话你就直说吧,老婆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你只管说就是。”   张大夫见状只好说道:“若是二少爷能醒过来,那自然无碍。若是不能醒过来……”   云大太太闻言身子忍不住抖了抖。道:“若不是不能醒过来,会怎么样?”   张大夫叹了口气:“那就早早的给二公子准备后事吧。”   云大太太闻言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被她身后的林嬷嬷及时拉了一把。   云老太太的身子也是重重的晃了晃,吓的钱嬷嬷惊呼了一声:“老太太!”   张大夫见状连忙开口劝慰道:“老太太,您也别太担心,二公子还有醒过来的可能。”   “如何能醒过来?”云大太太闻言连忙问道。   “这……这,我等也不知晓其法。”张大夫等人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犹疑的神色。   云大太太掩住唇差点哭出声来。   反倒是云老太太冷静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有劳诸位大夫为尘儿诊病,钱嬷嬷,送诸位大夫出府吧。”   钱嬷嬷有些担忧的看了云老太太一眼,还是迈步将张大夫等人送了出去。   将诸位大夫送了出去,钱嬷嬷匆忙赶了回来,她有些怕云老太太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不过她前脚刚回到正房里头,还未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云老太太有气无力的声音传了过来:“去把孟氏带过来吧。尘儿就算是不能醒过来,但是有孟氏在身边陪着,终归还是好的。”   钱嬷嬷闻言连口气都没有喘一下,又马不停蹄的朝着西厢去了。   香梨和银霜早已经给孟雪染穿好了衣裳,相顾无言的站在床榻前。   钱嬷嬷招来了一个粗使婆子,对着香梨和银霜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些把二少奶奶扶到婆子的背上!”   “钱嬷嬷,您这到底是要做什么?”香梨尖叫了一声,连忙冲到孟雪染的身前,伸出双臂护住了身后的孟雪染,对着钱嬷嬷大声喊道。   钱嬷嬷瞪了香梨一眼:“喊什么喊!二少爷还在正房等着二少奶奶呢,快些让开,别耽误了正事!”   香梨闻言有些怀疑的看了钱嬷嬷一眼,想了想还是让开了身子,和银霜一起小心翼翼的将孟雪染扶到了粗使婆子的背上。   “快,跟着我来。”钱嬷嬷见状,对着那粗使婆子招了招手,快步朝着正房去了。   香梨紧随其后,神色紧张的跟在那粗使婆子身边,一只手扶着孟雪染的臂膀。   孟雪染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她梦见了自己小时候因为饿极了,路过一家餐馆的时候,忍不住偷了一些吃的。   那家餐馆的吃的真的好香啊,香的让她原本就饥肠辘辘的肚子饿的更加厉害了。   所以她趁着老板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拿走一丁点吃的,那是她第一次偷东西,也许是因为没有经验,也许是因为实在太饿了,所以偷到东西之后,她便忍不住把那点吃食塞进了嘴里。   只可惜,在她即将要吃到那个闻起来又香又甜,模样也非常好看的点心的时候,被店老板发现了。   那个店老板是一个中年大叔,喜欢喝点小酒,脾气很是暴躁。他见到一个一丁点大的小孩子都能来他的店了偷东西吃,简直严重的无视了他这个主人。   于是他抓住了孟雪染,狠狠的毒打了一番。   尤其是在他看到那个被自己毒打的小豆丁还不死心的想要吃她偷来的点心的时候,变得更加暴躁和愤怒。   他先是把孟雪染到了嘴边的点心一脚踩碎,随后又疯狂的对着那个瘦弱的小豆丁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骂着极其难听的话语。   梦中,那个身材瘦弱的小豆丁忍受着身体上传来的疼痛,望着店主人脚下已经被踩的稀巴烂的点心,心中充满了绝望。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样一幕,所以后来,她只要看到吃的,都会变得很没有理智吗?   很快,她又转到了另外一个梦境。那是她一生都不想要面对的梦境。   梦里,她便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拿着枪,成为了一个人赚钱的工具。她接了一个又一个的任务,给那个人带来了一笔又一笔不菲的收入。   渐渐的,她越来越厌恶这样的生活,她像是地沟里的臭老鼠一般在肮脏灰暗的地下生活,她忍不住想要逃离。于是她收养了一个流浪儿,送她去上学,让她可以四处玩耍交到真诚的朋友。也许是那个孩子每次都用着干净而有纯粹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总是让她忍不住自惭形秽。渐渐的,她开始渴望起明媚的阳光,新鲜的空气,自由的人生。   她愈发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那个人的身边。   也许是她太过于急切的露出了这样的想法,也许是她从头至尾都是在妄想。   在那个人知道她有想要逃离的想法之后,便狠心的舍弃了她,就想死在舍弃一颗没用的棋子。被舍弃的接过就是被自己从小到大,一路细心呵护的朋友狠心的绑在了一张椅子上。眼睁睁的看着她拿着自己送给她的匕首,将自己身上的血肉一刀一刀的划开,一片一片的割了下来。   “为什么?”她还记得自己震惊而又失望的询问。   可是听到的却是那个她自以为是朋友的人残忍的回答:“因为我喜欢他啊!所有想要对不起他的人,都得死!”   因为你喜欢他,所以最后要死的那个人,就是我,对吗?   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得到了这个答案,看清了人心。   可是后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是了。她的灵魂依附在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身体上,她代替了那个人活了下来。   她遇到了那个令她心动的男人,可喜可贺的是,那个男人还是她这具身体的相公。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这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当美好的画面破碎的时候,孟雪染看到的却是云修尘站在树林里孤军奋战的身影。   看到了云修尘力竭时突然露出的那抹微笑,更是听到云修尘在闭上眼睛之前的喃喃自语。   他说:“染染,对不起,我怕是不能和你白首一生了。”   不要!云修尘。你等着我,我会救你!我这就救你!你等着我!   随后她看到了一个穿着甲胄的士兵悄悄的走到了云修尘的身边,拿出一把冰冷锋利的匕首,放在了云修尘的脖子上,然后那个士兵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扯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随后手中的匕首用力向前一刺!   不要!   云修尘!   孟雪染瞬间被惊醒,她猛地坐起身来,翻身就想要下床朝着外头冲出去。   一直守在床边的紫鹃却是一把抱住了她,又哭又笑喊道:“少奶奶,您终于醒了!”   孟雪染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自己浑身酸疼无力,她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那个抱住自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丫鬟,默了片刻,才哑着嗓子开口问道:“云修尘呢?”   紫鹃勉强收住了眼泪,睁着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看着孟雪染说道:“二少爷还没有醒。”   说话间,紫鹃伸出了手,指了指孟雪染的身后。   孟雪染顺着她的手指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便发现了一直躺在她身旁的双眼闭着仿佛睡着了的云修尘。   孟雪染眼中升起了一团水雾,望着云修尘的视线有些模糊。   她伸出有些颤抖的右手,轻轻的抚在了他消瘦的脸颊上,原本勉强压制住的眼泪,瞬间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云修尘……”她张了张嘴,无声的喊了一句。   随后她贴着云修尘的身子躺了下来,缓缓的将自己的脸贴在了云修尘的脸颊上。嘴角勾起了一抹笑,闭上了眼睛。   紫鹃见状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时候,却被彩月一把给拦了下来,紫鹃皱着眉看向了彩月,彩月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朝外头看了一眼,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紫鹃看了看彩月,又看了看并排躺在床上的孟雪染和云修尘。想了想还是跟着彩月走了出去。   “紫鹃,二少奶奶她对二少爷的感情很深,就让他们多相处一会儿吧。”彩月率先开口道。   “二少爷他,是不是醒不过来了?”紫鹃闻言默了片刻,轻声问道。   彩月摇了摇头:“不知道。燕北数得着的大夫都请过来了,都说二少爷已经伤及了根本,现在这样已经是老天庇佑,能不能醒过来,只能看命数了。”   紫鹃却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道:“我知道了!听说,这样的病症,需要二少爷心中最牵挂的人在他的身边时时刻刻的呼唤着,这样二少爷就会因为放不下心中最牵挂的那个人,然后醒过来。”   彩月闻言点了点头道:“是啊,现在整个云府上下都知道,二少爷心中最牵挂的那个人,是二少奶奶,所以咱们就先不要去打扰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了。”   紫鹃跟着点了点头,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道:“还有小少爷呢。等小姐醒过来之后,咱们就把小少爷抱过去一阵子,少奶奶要事见到了小少爷也会高兴的。”   彩月见喜鹊这副模样,差点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她怕长安那家伙来找她麻烦。   那天长安来接小少爷的时候,紫鹃和长安差点打了起来。最后还是长安一个熊抱,才止住了紫鹃骤然发狂的举动。   清醒过来的紫鹃见到自己被长安抱在了怀里,羞的整张脸红的向一个熟透的苹果,就差冒着热气了。   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长安,也红了脸。   傻乎乎的彩月见了他们两人这副模样,很是无情的嘲笑了一番。最后被恼羞成怒的长安好好儿的修理了一顿,这才老实了许多。   若是二少爷醒过来之后,长安怕是要到二少奶奶那里提亲了吧。到时候等他们两个成亲的时候,她一定要把那天的仇连本带利的报回来!   彩月握了握拳,气冲冲的想着。   所以,少爷啊。您可一定要醒过来啊。   云老太太这几日憔悴了许多,更加憔悴的是云大太太王氏。   原本保养的风韵犹存的王氏,现在的模样看起来要比寻常老了十岁,真正有了一个妇人近四十岁的样子。   她对孟雪染日日守在云修尘的床边很是不满。   在她的认知里,如果不是孟雪染,她的儿子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整日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云老太太哪里不知道云大太太的想法,她只是懒得理会罢了,现在云修尘的病情要紧,她没有空闲去操心别的事情。   云大太太却不是这样想的,她见云老太太对这件事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便抽个机会来着云老太太诉苦。   “母亲,尘儿身边还是安排一个得力的伺候吧,孟氏一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哪里干的了伺候人的活计。”   云老太太一听到云大太太说这件事,就觉得头疼。她揉着额角不想说话。   云大太太却以为云老太太只是缺少个台阶下,见状劝的更加积极了:“母亲,您瞧瞧孟氏伺候尘儿时候的样子,哪里像是个伺候人的,分明就是在那里捣乱的!尘儿都伤成那样了,她还要硬生生的挤在尘儿的床上,那些丫鬟不但要伺候尘儿,还要伺候她!实在是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梦回前生   云老太太生平第一次对这个一直以来都让她很满意的儿媳妇产生了质疑。   这个蠢到是非不分的女人,真的是她一直以来都引以为傲的好儿媳吗?   这个问题云老太太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一个答案来。   她满脸疲惫的看了一眼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云大太太,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怒声道:“行了!若是还想让尘儿醒过来,就不要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云大太太见云老太太发了怒,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巴。但心中对孟雪染的不满却更加深了。   关心云修尘伤势的人有很多,尤其是未婚配的姑娘们,就连云修尘一天睁了几回眼,喝了几碗药她们都清楚。   云修尘以前就因为皮相不错拥有不少爱慕者,这一次更是引来了更多的姑娘为他的伤势心疼。   云修尘被此番身受重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世人在担心他的手,便开始谈论起了他的八卦。   在云修尘帮兄长迎亲的前一日,他的妻子孟氏回了娘家,听说孟氏吵着要和云修尘合离。孟家听了女儿的哭诉,原本也想同意的,只是云修尘受了这么一次重伤之后,事情又有了变化。   孟家在云修尘被送回云家的第二日就主动将女儿孟氏送回了云家。还当着云家人的面教训孟氏让她从今而后好好伺候夫婿,孝顺长辈,若是下次再敢不经夫家允许就偷偷摸摸地回娘家,云家就与孟氏断绝关系不认这个女儿了。   孟氏回到云家的时候形容憔悴。眼睛肿的像是包子,也不知道是为云修尘哭的还是为了她自己哭的。不管她心里是如何想的,却也老老实实地在云修尘床头侍奉起汤药来,只是孟氏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少女时候的神彩。   外头的传言愈发的不成样子,紫鹃每日听到外头的这些传言,都忍不住替自家小姐鸣不平。   明明是她家小姐冲进了战场之上救回了云修尘,为此还深受了重伤!   至今她家小姐身上的伤口还狰狞的可怕。外头那些人不感念小姐的辛苦,还这般诬蔑她,简直是太欺负人了!   偏偏她家小姐却还总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真是要急死她了。   “小姐,外头的那些传言,真的愈发难听了,您真的不准备去解释一番吗?”紫鹃急的直跺脚。   孟雪染正在给云修尘擦拭手脚,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随他们去吧。”   紫鹃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彩月一把给拦住了。紫鹃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彩月,彩月见状却是摇了摇头,示意紫鹃不要再说了。   紫鹃只好将心中的愤懑与不满压在了心底,不再说这件事了。   等到两人从房里退出来之后,紫鹃一把拦住了正在朝外头走的彩月,怒声道:“你为什么拦着我?难道咱们就着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小姐被人这么泼脏水吗?”   彩月闻言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少奶奶她这样做,是有她的理由的。”   紫鹃闻言心中更加吩咐,提声道:“那也不能任由别人这么诬蔑小姐啊。原本大太太就因为二少爷的缘故,对小姐很是不满,如今出了这样的传闻。更是看小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你先别激动。”彩月拉了一把差点跳起来的紫鹃,沉声道,“你既然想不明白,那我就告诉你。”   “好好好,你说!我看你能有什么理由。”紫鹃气呼呼的道。   “我且问你,你跟在二少奶奶身边多久了?”   “我从小就是跟在小姐身边长大的。”紫鹃骄傲的仰着头,得意洋洋的说道。   彩月见状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那我问你,你可知二少奶奶是在何时学的武?师从何人?”   “这……”紫鹃哑然,她从小都没有见过自家小姐学过武。   孟雪染身子自小并不大好,又因为深得孟家老太太和孟家老太爷的喜爱,所以更是肆无忌惮,平日里连走路都恨不得让下人代劳的,又害怕长胖,所以每日用饭也不多。   身子骨自然是一年比一年差了下来。   彩月一看到紫鹃的脸色便知道是什么情况,就开口道:“所以,若是这个时候出去告诉别人,二少爷其实并不是李二公子救回来的,而是二少奶奶亲自去救回来的,你说说,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   应……应该没有人会相信吧。紫鹃讪讪的想着。   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就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家小姐有朝一日会有杀人不眨眼的时候。   “再说了,就算别人相信你的话,又能如何呢。”彩月摊了摊手继续说道,“对于二少奶奶来说,可有什么好处?”   并没有什么好处。   别人不问这件事也就罢了,若是问起来,刚才彩月问她的那些话,小姐她何时学的武,又师从何门何派,这些该怎么回答。   孟家的人都知道,她家小姐从来没有学过这些的。   更何况,那是从成百上千的朝廷士兵手中夺回了二少爷的性命,这要是传出去,只怕没有人会说她家小姐对二少爷用情至深,生死相许,而是会说她家小姐竟然是个嗜血狂魔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与其这样的话,还不如现在这般的传言呢,好在只是传言,对于她家小姐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紫鹃想到这里,想要辩驳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突然之间有些深深的懊悔,亏她一直自诩是她家小姐身边的第一大丫鬟,结果这些日子一来她所做出来的事情,简直没有一个像是一个大丫鬟做出来的。   和彩月相比,她真的是糟糕透了。   紫鹃失魂落魄的走了。   彩月却是不知道紫鹃心中竟然是做这样的想法,她一直觉得,紫鹃此番怕是知道了二少奶奶为何对这个传言不感兴趣的原因,所以情绪有些低落。   直到夜里,她被长安堵在了路上的时候,她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孟雪染则是日夜守在了云修尘的身边,她拿起以前存放在清澜院小书房里的词话本子。看了两页,对着云修尘说道:“你看,我又在看这些毁人心智的东西了,没有你在我身边时时刻刻提醒,我总是会做一些蠢事。”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将手中的词话本子放下,坐在她身边的阿宝却是爬了过来,似是对她手中的词话本子很感兴趣,一直伸着肉嘟嘟的小手想要它。   孟雪染见状笑了笑。对着云修尘道:“云修尘,你快些醒过来吧,阿宝都快要被我带坏了。”   阿宝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孟雪染说的话,不过他却是停下了手中想要去拿孟雪染手中词话本子的动作,反而是转身趴在了云修尘的身上,对着他的脸上胡乱的亲了几口,给云修尘留下了一脸的口水。   孟雪染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更是笑出了眼泪。也不知是因为真的好笑。还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想要流泪。   就在她低下头去擦拭脸上的泪水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染染,为什么哭?”   孟雪染抬手擦拭泪水的动作一僵,胸腔中的那一颗心却疯狂的跳动了起来,她收起了忍不住颤抖的手,紧紧握成了拳,随后缓缓的抬起头,便看到了那个躺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睁开眼睛的云修尘,目光温柔的望着她,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   孟雪染一下子扑在了他的身上,原本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瞬间又落了下来,她抱住了云修尘的身子嚎啕大哭了起来。   云修尘听着孟雪染的哭声,只觉得心都疼了。   他想要伸出手回抱住趴在他身上哭的厉害的孟雪染,可是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一动也不能动。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只得喘着粗气,似乎是刚才那句话已经用光了他全身上下的所有力气。   他只得任由孟雪染这般哭着,却无能为力。   等到孟雪染哭够了,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从云修尘的身上起来,随后拉了一条帕子盖住了脸,不想要让云修尘看到她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   “染,染染……”云修尘有气无力的开口道。   孟雪染闻言也顾不得害羞了,连忙将脸上的帕子拿开,一双红肿的眼上上下下看了云修尘好几遍,神情紧张的问道:“云修尘,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云修尘的脑袋轻轻的摇了摇,他只觉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还沉的可怕,他眯着双眼,努力让自己睁开眼看着孟雪染,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孟雪染却是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我知道了,你睡了这么些天,好不容易醒过来,需要再好好休息一阵子,才能慢慢的回复体力。你要是觉得累,就先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云修尘却是喘着粗气,一字一句的道:“染,染染,陪,陪我,我,睡……”   孟雪染抿了抿唇,随后扬起了一抹靓丽的笑容道:“好,正好我也累了,我陪你一起睡。”   被忽略的阿宝扬起脸,看了看一睁眼就没有看到过他的爹,又看了看从他爹一睁眼,眼里就没有他的娘。   “彩月!”   在外头候着的彩月闻言匆匆走了进来。   “把阿宝带下去玩吧。”孟雪染淡笑着吩咐道。   彩月闻言虽然有些奇怪她今天为何心情变得那么好,但还是应了是,连忙走到床前,想要把阿宝抱走。   只是她还没有将阿宝抱起来的时候,却看到了一直在奋力睁着眼用深情的目光望着孟雪染的云修尘。   “啊!”彩月惊呼了一声,“少爷,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孟雪染知道云修尘现在就连正着眼都是费尽了全力,更不要说开口说话了。便代替他说道:“恩,去告诉老太太和大太太,就说相公他醒过来了。”   彩月连连点头。欣喜的应了,她将阿宝从床上抱了起来,匆匆的朝外头去了。刚走到门口,孟雪染就听到彩月欢喜的大喊声:“二少爷醒了!二少爷醒了!”   孟雪染忍不住笑了笑,随后躺在了云修尘的身边,两人互相望着看了一会儿,看着云修尘已经即将要闭上的双眼,孟雪染知道云修尘快要撑不住了,便轻声道:“睡吧。等你好了,想看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云修尘闻言这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孟雪染却是睁着眼看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一阵子,她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云修尘消瘦下来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笑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缓缓的滑落。   云老太太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云大太太嘱咐一些事情。正说到口干舌燥的时候,她端起了一杯茶还没有喝到嘴里,就听到外头一个小丫鬟匆匆的跑了进来。脸上露着喜色道:“老太太,大太太,二少爷他醒了!”   “啪!”云老太太手中的茶杯瞬间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什么?!”云大太太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对着那个冲进来的小丫鬟瞪着眼惊呼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小丫鬟连忙点着头道:“奴婢不敢撒谎,是二少奶奶身边的彩月说的。”   “母亲!”云大太太唰的转过头,一双眼瞬间充满了眼泪,对着云老太太颤声惊呼道。   云老太太深吸了好几口气。钱嬷嬷更是在她的背后努力给她顺着气,这才伸出不停在发抖的手搭在了钱嬷嬷及时伸过来的手臂上,道:“快,我们去看一看。”   云大太太连忙来到了云老太太的右手边,扶着云老太太起身,两人跌跌撞撞的去了清澜院。   刚到清澜院的时候,云老太太和云大太太就听到了里头小丫鬟们的欢呼雀跃的声音。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   进了院门,清澜院的小丫鬟仆妇们纷纷行礼给云老太太和云大太太道喜。   云老太太和云大太太来不及说些什么。一脚深一脚浅的快步跑进了清澜院的正房。   孟雪染身边的三个大丫鬟已经在正房门口等着了,见到两人过来,连忙行礼道:“老太太,大太太,二少爷刚才醒了,可却因为太累的缘故,现在又睡过去了。”   只可惜经历了人生大喜的云老太太和云大太太根本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直接就从她们身边越过冲进了正房。   卧房里,云修尘和孟雪染正贴在一起睡着。   云老太太和云大太太等人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云老太太见状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云大太太却是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又惊又怒的指着躺在床上的孟雪染吼道:“孟氏!你这是在做什么!”   只可惜孟雪染自打回到云家睡了那一觉之后,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如今她终于守到了云修尘醒过来,这一觉自然是睡的极沉。   云大太太难得的大嗓门也没有把孟雪染给叫醒。   顿时气的她差点就要对孟雪染大打出手。   反倒是云老太太沉得住气,见状沉着脸道:“孟氏身边伺候的丫鬟呢?”   彩月等人见状连忙走上前来,跪在了地上道:“奴婢在。”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尘儿他醒了吗?”   彩月是第一个知道内情的,连忙开口道:“二少爷是醒了,奴婢亲眼看到的。不过二少爷醒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似是累的厉害,就又睡过去了。二少奶奶她这些日子一来日夜不歇的守着二少爷,见到二少爷醒过来之后,就再也撑不住了,所以也跟着睡了。”   云大太太闻言在一旁怒声道:“什么叫撑不住了?伺候夫君那是她的本分……”   “住嘴!”云老太太沉声喝道。   云大太太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有些担惊受怕的看向了云老太太。瞬间她觉得脸上如火烧一般,这是云老太太第一次而去还是当着下人的面落了她的脸面。她觉得有些难看,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脸。   云老太太瞥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夫妻二人都好好休息吧。等他们休息好了醒过来,再去把大夫请过来好好的瞧一瞧。”   彩月等人连忙低头应道:“是,奴婢遵命。”   云大太太见状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又怕云老太太突然发怒。   “行了,咱们先回去吧。”云老太太却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丢下这句话就朝外头去了。   云大太太就算是在心有不甘,也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云老太太走了。   云修尘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变成了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子,而且和夏翎关系不错。在夏家的老宅里的那个地下基地,他看着她光着脚往走廊这边快步跑来,然后离他越来越近,让原本正与夏翎说话的他忘掉了下半句,就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她。   不过她的视线并没有在他身上,她微撅着嘴,眼眶还有些红,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出于什么心态,就站在那里没有动,然后看着她撞进了他怀里。   云修尘至今还记得那一刻自己心中悸动的感觉,不过他当时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很招人恨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换来了她一个巴掌。   云修尘长到那么大哪里挨过别人的巴掌?而且她给了他一巴掌之后竟然就跑了,连句话都没有说一句,他当时就怒了,正巧夏翎也在他的身边,他便拉着夏翎去找了夏翎的父亲轻描淡写的提了几句,随后她就被夏翎的父亲关进了地牢。   那一日很冷,他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不安,他想着可能是新到了一个地方不太习惯。   “诶,你们家的地牢在什么地方?”   当他脱口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夏翎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自己问完之后也后悔了,然后漫不经心地补充道:“那丫头不是被关进地牢了么?她得罪了我,我肯定不能随便就放过她,你带我去看看,我捉弄捉弄她!”   夏翎也是个混不吝的性子,闻言笑了两声,很痛快的带着他去了。   才一走到地牢门口,他就听到了哭声,她在地牢里哭。   那一天应该是个大日子,外头很热闹,他听着她的哭声却觉得心里有些冰冷。他不想承认自己当时是后悔了,其实他也没必要跟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不是?不就是一巴掌么,其实也不疼。   他想。如果她给他道个歉陪个不是他就原谅她,去给她求个情。   他走进地牢的时候她正抱着腿缩在角落里,他扯了扯她的头发,故意笑着道:“给少爷我磕三个头,叫三声‘好哥哥’,少爷我爷就与夏翎去给你求情放你出去怎么样?”   其实他也就是逗逗她,没真想让她磕头,不过如果她肯喊他哥哥的话他就把自己弄来的那一屋子的好东西都送给她玩。   不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口,她就像是一只愤怒的小猫一样扑了过来,挠到了他脸上,他脖子上火辣辣地疼,伸手一摸满手的血。   这下他真的怒了,想要一脚踹死她,刚一抬脚看到她吓呆了的脸又硬生生地忍住了,脸上的表情却是忍不住凶恨着。   最后他被夏翎给拉走了,夏翎说这是他父亲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好苗子,若是就这样毁在他俩的手里,估计会被狠狠的修理一番。   从那以后。她看到他就向老鼠见到猫一样绕道走,他心里又是愤怒又是委屈。   直到有一天她在一次训练场上,指名要挑战他,最后还把他打得头破血流,害的他被夏翎嘲笑了许久,还被他前来观战的父亲看到,觉得他学艺不精给他父亲丢了人,被他父亲强行拉了回去,他看着她恨的牙痒痒。   于是他对她撂下狠话:“雪染,你会后悔的!咱们走着瞧!”   ☆、第一百四十七章 醒来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仰着头一脸的倔强与鄙夷。   他以为他会恨她很久,可是回去没多久他就总是想起他,之后他又偷偷溜去夏家老宅几次,却没有进到地下基地里,有一次还偷偷潜进了基地里头,不过他没有见到她。   也许是因为他对她格外的“照顾”,惹得夏翎对她也上了心,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的给她使绊子,但是也暗地里让她吃了不少的苦,他在心里撇嘴,心想谁让她不肯在他面前服软,不然有他罩着,夏翎也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折磨她,真是个不知道好歹的死丫头。   可是就是这个死丫头让他想了好几年,想着想着都快要魔障了。   当时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对这丫头另眼相看了?比她好看的他又不是没见过,而且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比她还脾气差的姑娘,这样的死丫头怎么可能找到男朋友。   这么想着,不知道为何他心里又高兴起来了。他想着,等她再大一些他就勉为其难的把她给娶了算了,当做善事了。   或许是他忘了,做孟雪染这一行的人,不论男女。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谈朋友这种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可惜他高兴得太早了。   她慢慢长大了,也越长越好看,各方面的能力也越发的突出,她被夏翎要了去,成为了夏翎身边最赚钱的工具。   她不断接着夏翎分发下来的任务,马不停蹄的完成那些任务不说,还被夏翎带去角斗场,生死不论。   他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大怒,去奶奶那里请求要娶她进门。他家好歹也算是名门世家,不管是白道还是黑道上都是数一数二的,只是从夏家手中要一个人罢了,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向来疼爱他的奶奶却并没有同意他的请求,他甚至跪了一天也不管用,本来他打算跟奶奶慢慢磨的。可是他派去盯着她的人来禀报说她似乎是厌倦了那样的生活,想要逃走。   云修尘听到之后也顾不上跪他奶奶了,开着一架私人飞机就去追人了。他不能让她就这么逃了,她逃了他去哪里找她啊?   什么狗屁夏家,什么狗屁夏翎有什么好怕的,当初他们两个人玩在一起的时候,夏翎还会尿床呢!奶奶怕他可不怕。既然奶奶不同意他娶她,那他带她走好了,等过个几年奶奶肯定会让他们回来的。   他带她去中国,他早就想去了,可是家里不同意,他走的时候还没忘把自己的私房钱全部取了出来,带着一箱子的现金,应该够了。   他果然在路上堵住了她,她瘦了很多,脸色惨白惨白的,也看不出来美不美了,不过他还是觉得她哪里都好看,就连手指的指甲盖儿都是按照他心目中喜欢的样子长的。   可是还不等他说出带她离开的话,她就朝他动了手,她一定是以为他是过来把她给带回去的。   他有些生气,所以脸上也不太好看,不过他还是想要解释的,可是正当要开口的时候他听到有不少的汽笛声朝着这边来了,他看着还在那里对他大打出手的她,实在是忍不了了,于是用一根麻醉针打进了她的体内,她的体能是真的厉害,挣扎了许久才晕了过去。   嗯,世界终于安静了,她终于乖顺了,真好。   他脱下外套来包在她身上,小心地将她抱在怀里,然后把她放在了副驾驶座上,然后调转车头往另外一个方向跑。   当时他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发软,想着她这么瘦,等醒过来就找地方让她吃一顿好的,养胖了。然后他也改一改自己的脾气,别再跟女人一般见识,不然一见面就吵架太幼稚了。她骂他的时候他就忍忍吧,反正要当自己老婆的,让一让她也不会便宜别人。   可是他不知道他没有机会再让她了。   当两路人马冲着他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麻烦了。他发现有一路人马是云家的,有一路是夏家的人。   他想了想,遇到那一路人马他都讨不了好,于是他犹豫了一下打算将她先藏起来,自己先把人马引开,然后再回来找她。他觉得以自己的车技和身手,应该能很快就能回来不至于让她遇到危险,所以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她放下,然后自己开着车跑了。   两路人马果然都被他引开了,他有些得意,正想甩掉他们回头去带走她,他没想到卢公公的人敢朝他开枪。   当他身后中了三枪因为握不住方向盘冲下山崖的时候他心里唯一的念头是,早知道刚刚应该把带出来的现金放在她身上的。有钱的话逃到哪里都不会吃苦,她太瘦了。   云修尘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梦中的那个女子正坐在床边上,眼中含笑的看着她。   “原来是你,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你,是我以前认错了人。怪不得,我能这么轻易的接受你,原来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其实是你啊。”云修尘在心中这般想着,他觉得自己这颗心终于圆满了。   他扬起了一抹笑,伸出手搭在了她放在床边的手背上。   “你醒了。”孟雪染笑着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修尘轻轻摇了摇头,他以为自己或许过不去这一关了,没想到却还能活下来,生平第一次,他想要感谢上苍保佑。   云修尘本身底子不错,此番能醒过来已经是万幸了,但想要好全,还需要慢慢的调养。   在云修尘重伤不久之后,云修昭便跟着李凝琳一同从嘉靖关回来了,因云修尘受了重伤,李凝琳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云修昭先回了云家。   自云修尘受伤之后,不少人都将目光盯在了云家。不过云家大少爷回来,众人也分了不少目光给他。莫名其妙地失了踪,甚至还缺席了自己的亲事,最后却是与李郡主前后脚回了云阳城,云家大少爷身上的谈资也不少。   只是还不等众人将云大少爷看出个所以然来,云家就宣布了云修昭和那位朝廷来的郭小姐婚约不作数,虽然云家没有明目张胆地说出悔婚的原因,不过隐隐有消息传出来说郭家小姐是朝廷派来燕北的探子,上回燕北的动乱就是这位郭小姐勾结了辽人和一些叛徒所致,此消息一出燕北人无不对这位郭小姐恨之入骨,没有人认为云家大少爷悔婚有什么不对。   奇怪的是这一次朝廷没有就此事多言,云家悔婚朝廷也没有任何表示,在外人眼中就是朝廷心虚,更加坐实了这个传言。   朝廷的军队大多撤离了,只留下了一小队人马与燕北王府协商,正巧云家打算让郭家小姐跟着这一小队人马回京。   云家动了,其余的家族也都动了起来,之前被太后指了婚的那几家都紧跟着云家身后要与那几位闺秀解除婚约。这些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姑娘最后还是要被送回朝廷去。   只是那位郭家小姐最后还是没有能离开燕北,在跟着那一小队人马回京的当夜,郭家小姐与其他几位姑娘全部吊死在了驿站里。至于是自尽而亡还是惨遭什么人的毒手就没有人知晓了。   没有人在意这几位姑娘们的死活,她们曾经在千金宴上的表现也渐渐被所有人遗忘,尽管那一届的千金宴是云家举办的最后一届千金宴,后来世人提起这一届的千金宴也只记住了白清昕与李凝琳两个名字,后世的话本传奇里提到其他的人也都是张冠李戴或者干脆另编了名字。   等云修尘醒过来之后,兄弟两人进行了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很抱歉。”云修昭进来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直接开口道。   云修尘依靠在大迎枕上,望着那个从小到大一直都在给无时无刻不在闯祸的他擦屁股的大哥,轻轻的摇了摇头。   因为云修尘知道,云修昭对他没有什么可觉得抱歉的。他受伤的事请,是因为他自作主张非要出城迎敌所致。   至于其他的,都是他欠给云修昭的,从前积累了那么多的债,恐怕还要换上一辈子呢。   “虽说很抱歉,但是以后云家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你了。”云修昭看着神色柔和了许多的云修尘,说道。心里竟隐隐有一种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感觉,这个喜欢闯祸的弟弟,终于可以站起来独当一面了。   云修尘闻言却是笑的很是高傲道:“放心吧,只要是我想要做的。没有哪一件事是办不成做不好的。”   云修尘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好了起来,只是体力却恢复的很慢,张大夫等人诊了又诊,却什么都诊不出来,只好对着云家众人模棱两可的说道:“许是二公子此番伤到了身子的根本,所以才会如此。想来,多养一养也许就好了。”   云修尘对此也没有表现的很是着急,不过他也没时间去着急这种事情,他已经开始全面接手云家的事物了。   反倒是云修昭这个被指定为下一任云家接班人的长子嫡孙反而闲了下来,所以最近云家大公子时不时的就会往燕北王府转上几圈。   当然云大公子到不是来找李凝琳的,他是去给老王妃和王妃请安的。老王妃一直很喜欢娘家这个大侄孙,王妃对云修昭的态度虽然有些让人摸不透。但是也没有讨厌他的意思,毕竟放眼整个燕北,要找出一个比云家大公子优秀的人也找不出来几个了。   所以想来是最近李凝琳见到云修昭的次数有点多。当初有事情忙着的时候,云修昭跟在李凝琳后面帮她看看文书,善善后。李凝琳也没觉得他怎么烦。现在渐渐闲下来了,云修昭还是时时刻刻的在她面前晃悠,李凝琳就有些焦躁了。   她给孟雪染下了一张帖子,邀请她出去吃点好吃的。   孟雪染接到这张帖子的时候,很是意外,她和李凝琳不过只有一面之缘,没想到这位郡主竟然还能记得她。   不过云修尘一句话却是把她打回了现实。   “想来李凝琳不过是想要见一见阿宝,又想着阿宝不能单独出去。所以才约了你一起。不然她怎么会在帖子上特地标注要你带着阿宝一起去呢。”   云修尘说这话的时候,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孟雪染,露出一副很是无辜的模样。   孟雪染气的咬牙切齿,忍不住想要动手,可是云修尘却露出一副我很虚弱,不能挨打的模样,让孟雪染很是无奈。   玩闹了一阵子,云修尘突然一脸正经的说道:“想来是大哥去燕北王府的次数多了。让郡主有些焦躁,所以才会邀你一起出去散散心,或者也会旁敲侧击的让你跟我或者是跟祖母面前说一说,管一管大哥,不要让他闲来无事就随便乱跑。”   孟雪染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若是按照她在大相国寺跟郡主见面时,郡主的性情来看,倒还真有可能就像云修尘说的那样。   李凝琳是亲自来云家接的孟雪染,因为燕北王府和云家姻亲的关系,无论无何她都还是要到云家里头坐一坐,走到门口,外头候着的小丫鬟还来不及打帘子,帘子就被从里头挑开了,接着云老太太就走了出来,一看见李凝琳脸上便露出了温和慈爱的笑,并先一步握住了李凝琳的手。   “琳姐儿,让舅祖母来瞧瞧瘦了没有。”   李凝琳被人这么亲密的一拉,身子有些不易察觉的僵硬,却还是忍着没有将人甩开,还抿着嘴笑了笑:“舅祖母。”   云老太太哈哈一笑,又在李凝琳手上拍了拍才将手放下。   云大太太在云老太太身后笑道:“娘,您见郡主来了欢喜我们是明白的,只是一直将人堵在门外不让进去也不太好吧?”   云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笑着摇头:“瞧我。老糊涂了。”   于是众人一起移步进屋。   孟雪染一直跟在云老太太的身后,脸上挂着温婉的浅笑,默默的看着周遭发生的一切。   云老太太瞧着很高兴,想要拉着李凝琳往屋子北面的罗汉床上坐,被李凝琳拒绝了。   云老太太半真半假地道:“郡主不肯陪老身坐,老身就只能请郡主一人上座了。”   李凝琳脸上带着得体的笑,语调比平日里微缓:“哪里有什么郡主。我今日是来看望舅祖母和诸位叔伯的,要论理也是论家礼。”说着还当真朝着云老太太屈膝行了一礼。   云老太太一愣。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李凝琳的目光就更加慈爱了。摇头失笑:“你这孩子!”   孟雪染却是有些惊讶地看了李凝琳一眼,她以为李凝琳不喜欢与内宅的妇人们交往,所以也不屑这种你来我往的交锋试探。事实证明她又错了。李凝琳是讨厌内宅的这些应酬,不过并不代表她不会。她不仅会,还做得很得体。   不过孟雪染也明白了李凝琳不喜欢与内宅妇人们交往的原因。   就像刚才她们进来的时候,如果按照身份,云家的人包括云老太太都是要向李凝琳行礼的。而云老太太先行迎了出来,在外人看来是一副等不及了要见自己喜欢的小辈的样子,却也因此免了行礼。   等进了屋子,任老太太说要请李凝琳一个人坐上座。若是李凝琳真的坐了,那云老太太一定会立即带着云家老小给李凝琳行礼。不过李凝琳拒绝了,一句按家礼来给足了云老太太面子。   闲聊了好一阵子,云老太太才笑着问李凝琳道:“郡主是上一次在大相国寺的时候见到雪染的?”   李凝琳看了孟雪染一眼,颔首道:“是。”   “难怪如此投缘。”云老太太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李凝琳将手中的茶碗放下,起身道:“舅祖母,我想邀孟雪染出门一趟,我从嘉靖关回来还没有在燕阳城里转过,想要她带我出去逛一逛。”   李凝琳说要出门逛逛说的十分平常,好像对她而言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其实燕北虽然不想江南那边礼教森严,不过非是一些与民同乐的重大节日之时,世家小姐们也很少出门闲逛的,毕竟身份摆在那里。   世人相信养在深闺才能培养出温顺知礼的淑女,没有哪家的淑女是在市井中锻炼出来的。这一点,民风再开放也改变不了。   云老太太笑的很是和蔼可亲,道:“好,琳儿都这么说了,舅祖母能不答应吗。”   说着云老太太叫了孟雪染过来,好生嘱咐了一番,这才放了她们离开。   其实她与李凝琳连认识都算不上,两人说过的话总共没有十句。而李凝琳很显然并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所以这会儿单独相处。气氛便有些理所当然的僵硬。   倒是阿宝是个自来熟的,似是认出了李凝琳。在孟雪染的怀中挣扎的想要出来让李凝琳抱着。   李凝琳话虽不多,但对于阿宝却是有着莫名的亲近。   她把阿宝抱在了怀里,拎了拎重量道:“恩,重了些。”   孟雪染闻言轻笑了一声道:“因为阿宝比寻常小孩子要能吃一些。”   李凝琳点了点头道:“还是因为你教的好的缘故。”   两人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默不做声地一路前行,只是这一次孟雪染不是被李凝琳拉着走的。不过奇怪的是,这样的沉默似乎更适合李凝琳一些,气氛也不再那么僵硬了。   孟雪染看了李凝琳一眼,这一眼难得的带了些好奇,她突然有一种感觉。相比于豪门大院里花团锦簇奴仆成群的生活,这位女子似乎更适合独来独往。   云家表示要给两人准备马车,被李凝琳拒绝了。她今日也是坐马车来的。只是李凝琳依旧没有带丫鬟婆子,孟雪染还是不习惯身边没有人跟着,自己带了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其中一个是阿宝的乳母。   李凝琳的那一辆马车里坐了她自己和孟雪染还有阿宝三个人,孟雪染上了车就把阿宝圈在了怀中坐着。孟雪染带出来的丫鬟婆子最后还是让任家另外派了一辆马车出来。李凝琳到也没有嫌麻烦。   马车最后向城外驶了出去,出了燕阳城不远。是西山。   因为西山上有不少的煤矿煤窑,附近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瓷窑作坊,西山附近的山路都被来来往往运动货物的车辆踏平了,所以山道十分宽敞平整,马车一路行来如同行驶在平地上。   不过也由于这附近多煤窑煤矿,这里的道路无一例外都的黑色的,且挖地三尺也都是黑色,这是煤车经年累月的行驶在这里所产生的结果。   正在这时候,迎面行来了一队长长的拉煤的车队,行进之间还能听到清脆的铃声。李凝琳正掀开车帘子往外看,看到这队车队的时候“咦”了一声:“是骆驼?”   孟雪染转头看了一眼,认出来车队中云家的标志。云家的管事带着几个矿工驱赶着几十头单峰驼叮叮当当地行来。   “嗯,这里大多是山路,这一带在煤窑建成之前附近还有不少的石灰窑,因为马车不好走山路便用的驼车。后来煤窑建成了,便也用骆驼运煤。经年累月下来,这条山路倒是因为走的车多了变平稳了不少。所以任家现在的煤窑是有马车也驼车的。不过骆驼负重要比马多得多,且没有马那么精贵,所以煤窑运煤的话还是喜欢用骆驼。”   李凝琳点了点头:“我骑过骆驼,不过是有两个驼峰的那种。”顿了顿,“骆驼还救过我的命。”   李凝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孟雪染有些意外。李凝琳是在说她以前在边关时候的事情么?   不过李凝琳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开口了,只静静地看着那一队骆驼从她们面前过去,带起了一片尘土。阿宝正是对外头一切事物都极具好奇心的时候,更是从孟雪染的怀中攀藤了出来,伸着小脑袋就要往外头看去。孟雪染连忙捂住了阿宝的眼睛,外头的风沙极大,若是风沙吹进了眼睛里,阿宝定是会受不了的。   不过李凝琳不拉上车帘子,她也不好说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烫手的山芋   李凝琳自己却是反应过来了阿宝的不适,将手里的窗帘放了下来,将四处飘飞的尘土隔离在了车外。   孟雪染这才松开了捂住阿宝的手,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李凝琳看着孟雪染用手中的帕子擦了擦阿宝的脸,才道:“这点尘土他也受不了?”她说这话到没有轻视的意思,而是带着些好奇。   孟雪染看了李成裕一眼,半真半假地道:“嗯,郡主不怕是因为郡主的眼睫毛比阿宝的要浓密。”   李凝琳一愣,随即却是笑了一下:“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她的笑容来的快,去得也快,只在脸上稍稍浮现,孟雪染还没有看清楚便又消失不见了。   “我让李成裕来试试。”李凝琳又冒出了这么一句。   孟雪染仔细想了想李成裕的眼睫毛,好像也是浓密的,便也不由得笑出了声:“那郡主可别说我因为听了我这一句才让李二公子来试的。”   “为何?”李凝琳随口问道。   为何?孟雪染无语,自然是怕他找她来算账。   经过这么一段对话,两人终于熟稔了一些,气氛也好了不少。   “郡主以前的那一头骆驼呢?带回来养了没有?”孟雪染试着找一个李凝琳喜欢的话题。   不想李凝琳闻言却是有些奇怪:“没有带回来,已经吃掉了。”   孟雪染:“……”   看到孟雪染的表情,李凝琳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将士们一般而言是十分爱惜自己的战马的,因为在战场上战马就是自己的一双腿。有时候还是战友。不过若是到了粮食稀缺的时候,战马还是会被杀掉。在战场上,‘杀敌’和‘保命’是最先要学会的。”   虽然口中谈论的是生死之事,李凝琳语气依旧淡然:“……我的第一匹战马是我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名字叫雪鹰,它也是被吃掉的。视为战友的战马尚且如此,可况是骆驼。一头骆驼能让一个二十几人的精良队伍保持战斗力四五日。四五日足以撑到援兵找来。”   孟雪染听着李凝琳的话,不由得对她这些年来的遭遇好奇起来,李凝琳比她现在的年纪大不了一两岁,可是她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却显得沉稳而沧桑,配上她稚嫩美丽的脸十分不协调。   李凝琳注意道孟雪染在认真打量她,话语不由得一顿:“抱歉,你可能不喜欢听我说的这些。”   孟雪染笑着道:“怎么会?还从未有人与我说起战场上的事情,我觉得很新奇。”   李凝琳却是认真地摇了摇头:“古来征战几人回。战场上的事情从来就只有残酷。”   见李凝琳那张精致的笑脸上表情有些沉重,孟雪染笑着转开话题:“郡主学过武吗?上次在大相国寺的时候你扔福钟扔得挺准。我小时候每次去寺里上香,母亲也会让我扔几枚钱,可是从来没有中过呢。”   李凝琳闻言点了点头:“嗯,我三岁开始跟着尉迟叔叔学骑射和近身功夫。”   “三岁?”孟雪染微愕,一般向他们这样在世家里出声的子弟,应该是很少有人会这样严格的要求子女的吧。   “很苦吧?”   “苦?”李凝琳眼中有些惊讶,似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来低头看着自己地掌心。   孟雪染也低头去看她的手掌,却发现她原本应该纤细柔软的右手,关节处比一般女子要分明,手掌和指中处有厚厚地老茧,李凝琳的手很显然要比一般女子的手要粗糙。   李凝琳缓缓握拢了手心,复又抬起了头。目光平静,却是摇了摇头:“不苦。”   是啊,不苦。若说是当年的她,三岁的时候还是个小乞儿呢,可是那个时候,为了生存,谁会觉得苦?若真是有人觉得苦,那也或不到现在了。   孟雪染沉默的想着。   马车里又静了片刻,直到李凝琳主动开口道:“你呢,你小时候是怎么过的?”   孟雪染握了握拳,随后笑着道:“每日写字,画画,看书,下棋。”   李凝琳闻言若有所思:“怎么与李成裕一样?难怪你们能谈得来。”   孟雪染:“…”   “嗯,还有做针线和跟哥哥打架。”孟雪染微笑着补充道。   李凝琳一愣,皱眉想了想:“针线他肯定不会。打架……”李凝琳摇了摇头。   “你与你哥哥不合?”李凝琳问道。   这个问题让孟雪染想了片刻:“可能是我嫉妒他在母亲面前比我受宠吧。”因该是这样的,这个时代的人的思想都是重男轻女。   李凝琳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李成裕比我受长辈宠爱,不过我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揍他。”   孟雪染:“……”   这时候外赶车的赶车的小厮一声吆喝,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李凝琳揭开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孟雪染的视线投向了车厢外。   这里还是城外,马车行驶在山道上,两旁是平缓起伏的山陵。不过这里应该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   孟雪染想着自己好像还没有问过她们要去哪里,正想要开口问,李凝琳却是淡声道:“后面的马车没有跟来了?”   赶车的小厮的声音隔着帘子响起:“回郡主,已经甩开了。”   孟雪染不由得惊愕:“有人跟踪我们?”   李凝琳没有说话,孟雪染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是云家的人吗?”   刚才她们出门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云修尘身边的长成在角落里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在做什么。要真是云家的人的话,那极有可能就是云修尘派过来的人了。   李凝琳点了点头:“嗯。从我们出府就跟上来了,不过他们并不是悄悄跟来的。想必是不放心你的安危,所以让人远远跟在后面。”   孟雪染扯了扯嘴角。当时她决定赴约的时候,云修尘还露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什么:“李凝琳这个人别的不说,功夫还是不错的,跟着她出去的话,至少你和阿宝不会受到什么危险。”可现在看来,好像和某人当初一脸不在乎的模样有些出入啊。   反倒是李凝琳略带歉意地解释道:“我不喜欢有人跟着。所以一早就吩咐过小厮,只要有人跟上来就想办法摆脱掉。”   孟雪染点了点头,笑道:“我倒是忘记问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李凝琳倒是比孟雪染还要不解的样子:“不是说了吗?去街上逛逛啊。”   这时候马车又动了起来,孟雪染发现马车开始掉头了。   难道她们出城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摆脱云修尘派出来的人明目张胆的跟踪?让人下去跟那些人说一声不要跟来,不是更快一些?孟雪染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无法跟上李凝琳的思路。   于是马车又开始回城了。孟雪染注意看了一下马车外的景致,发现和她们出城的时候不是一条路。显然那个小厮对于燕阳城的地形十分熟悉。   此时已快临近中午,不少走官道路过燕阳城的客商开始涌进城里子里。   李凝琳的马车正从之前她曾经和云修尘一起用过膳的“醉仙楼”,李凝琳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显然对这里并不感兴趣。   “时候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李凝琳对孟雪染道。   孟雪染点了点头,她来到这里之后,除了和云修尘一起出去用过几回膳,其他还真没有和别人一起出来过。   马车缓缓行进了一条胡同,离开了城上的主干街道。孟雪染发现周围的景物倒是熟悉起来,因为这里她倒是来过几次。这里是关公庙附近的一条小巷。   李凝琳对孟雪染道:“再往里走路比较窄,你带上一两个丫鬟,其余的人让她们去那件茶楼里等吧。”   李凝琳说的茶楼就在马车的右面,看起来还是比较体面的。   孟雪染没有反对,让赶车的小厮去后面将紫鹃叫过来。并让其余的几个人跟着彩月一起去茶楼里候着。   不多会儿,紫鹃就被带上了马车,马车继续前行。   行了并不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李凝琳率先下了车。   紫鹃先孟雪染下了马车,让转身来扶抱着阿宝的孟雪染。孟雪染发现她们进了一条比较狭窄的巷子,巷子纵深很长,却只能勉强驶进来一辆马车,也是那个驾车的小厮技巧高超才能平平稳稳地进来。   孟雪染一下马车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卤味的香气。   原来马车前面就是一家买卤驴肉的店面,这间店面看上去不大,甚至连个正式的牌匾也没有,只用一根竹竿支起了一快布幔,上面写着工工整整毫无特色的“卤驴肉”三个字。   李凝琳下了马车之后就径直进了这家店,才进门想起来孟雪染和阿宝还在后面便又掉头出来,朝孟雪染招手:“进来,就是这里。”   因为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这家店面又不怎么起眼,所以周围并没有什么人。见孟雪染走了来,李凝琳又回头走自己的,只是走的慢了一些。   进去之后孟雪染才发现,虽然这家小店不大,里面却是很整洁干净,前面的门面只有四张木桌,桌上还摆了些用瓦罐装着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野草,倒是添了几分生趣。   里间的帘子一掀,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走了出来,见李凝琳和孟雪染进来忙笑着上前来招呼。   李凝琳对她道:“将桌子摆在后院。”   那妇人忙应了,转头朝里间唤了一声。   一个二十岁左右梳着妇人头的女子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走了出来。   妇人交代年纪轻的少妇去后院摆桌子。   那男孩见到李凝琳眼睛一亮,立即跑了过来:“将军,你来了。我上午和嫂嫂去采花的时候还采到了新鲜的蘑菇,等会儿我娘给你煮汤喝。”   孟雪染惊讶地看了李凝琳一眼,李凝琳认识的?   妇人走过来轻拍拍他的头,小声责备道:“还不快跟你嫂嫂去摆桌子?别吓到客人了。”   男孩这才看到李凝琳身后的孟雪染,他倒是不认生,还冲着孟雪染还有在她怀中好奇的正在四处张望的阿宝咧嘴笑。   李凝琳对他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是将军。”   男孩却是执拗地道:“您会是的!等您当了大将军。我也与我爹一样跟着您上战场!”   妇人沉了脸,一把揪住了男孩的耳朵将他揪到一边去了:“莫小亮,你今日的字练完了没有?难不成你也要学你爹大字也不认识一个?”   莫小亮呲牙咧嘴地,想要喊疼,可是看到李凝琳这里又生生忍住了,只小声嘀咕:“认字有啥用?咱们的招牌不是请了巷子口的算命先生写了吗?还要我认字做什么!咱店里也不需要十个八个的招牌。”   妇人闻言气得脸都绿了。   倒是李凝琳突然开口道:“我不收不认字的。”   “嘎?”莫小亮小朋友闻言忘记了挣扎,呆怔当场。   不过小孩子也聪明,眼珠子一转欢喜道:“那我若是识字了,您就收我?”   李凝琳想了想,点头:“嗯。”   莫小亮立即挣脱了她母亲的手,欢欢喜喜地跑走了,一边还嚷嚷:“写字喽,写字喽……”   妇人看着儿子的身影眨眼就跑不见了,满脸满眼的忧虑。看着李凝琳欲言又止。   不过不待她开口,李凝琳就淡声对那妇人点头道:“你放心。”   那妇人闻言松了一口气。   李凝琳又转头对孟雪染道:“你先进去等我,我去去就来。”   “你去哪里?”孟雪染不由得皱眉,这里位置偏僻,她又只带了紫鹃在身边。虽然她并不胆小,可是阿宝还在她身边,让她不得不谨慎了许多。   “我就在附近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我让华生留下来。”似是知道孟雪染的担心,李凝琳指了指那个赶车的小厮,然后凑近她小声道,“别怕,周围有有人守着,不会让闲杂人等进来的。”   孟雪染这才放了心。虽然她有些奇怪李凝琳买什么东西非得自己去?而且她以为李凝琳不喜欢带人跟着就是真的没有带人,不想还有人在暗处。   倒是阿宝见李凝琳凑了过来,以为是要抱他,顿时欢喜的不得了,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就要往李凝琳的脖子上抱去,孟雪染见状连忙把他给拦了下来。   阿宝疑惑的看了孟雪染一眼:“噗噗——咿呀噗噗——”   孟雪染笑着摇了摇头。李凝琳神色柔和伸出手摸了摸阿宝柔嫩光滑的小脸蛋,又与那妇人交代了几声,转身出去了。   那妇人带孟雪染和阿宝去后院。   孟雪染这才发现,这间铺子前面的铺面虽然很小,里面的院子却是大了三倍不止。虽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后院,却是种了些花花草草,孟雪染发现墙角边还开了地,竟是种了些三七、山蓟之类的草药。   “掌柜家中有人懂医术?”孟雪染稳住在她怀中挣扎着想要下地走路的阿宝,问道。   那妇人忙道:“我夫家姓莫,少奶奶唤我一声莫嫂吧。我媳妇的祖父原本是开药铺的,所以她认得些药草。平日里也会采草药种草药换些银钱。”   “原来如此。”   “小姐认得草药?”莫嫂子一边领着孟雪染和阿宝往摆在院子东北向的桌边去,一边笑着问道。   “只知道几味寻常的。算不上认得。”只是因为前世有段时日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小月儿便给她寻了一本书让她睡不着的时候看一看,说不定能帮助她入睡。   那本书也却是是本好书,孟雪染每每看了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就能安稳的入睡。   自打那以后她便养成了睡前看书的习惯。自然也把那本书记住了不少。   对了,那本书的名字叫做《本草纲目》。   正在摆碗筷的少妇抬头看了孟雪染一眼,目光中带着些好奇。孟雪染看她的打扮和年纪,猜测应该就是莫嫂子的媳妇。   莫嫂子对少妇吩咐道:“藿香你去帮我看着小亮写字,今日不开门做生意,没有别的客人,我自己能忙得来。”   “是的。娘。”藿香将碗筷摆好。低头下去了。   “少奶奶您坐,我去厨房看看饭好了没有。”莫嫂子笑道。   孟雪染点了点头:“您忙。”   莫嫂子也下去了,孟雪染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院,起身去看旁边的一个粗瓦盆盆栽。里面种了一株木珠兰,长势很好。木珠兰也是一种能入药的植物。   孟雪染仔细这么一打量才发现,这院子里的花花草大多都是能入药的。光是盆栽她就看到了鱼子兰、半夏、龙胆草、凤尾、七叶。防风、细辛、两面针、川芎、南星。   阿宝也终于不耐烦了,在她的怀中不停的提着腿,想要下地上来。   孟雪染想了想便把他放在了地上。   小脚丫子一触碰的地面,阿宝一双圆润的大眼睛就瞬间明亮了起来,由着孟雪染架着他的胳肢窝,小短腿吭哧吭哧的就要朝着那些种植着药材的盆栽走去。   紫鹃见孟雪染半弯着腰扶着阿宝,连忙快步走上前去道:“小姐,让奴婢来着看着小少爷吧。”   孟雪染本能的想要拒绝,但是瞬间她又想起现在这样的一个姿势怕是很难看,所以紫鹃才会这么急切的过来想要让她休息。   孟雪染叹息了一声,将阿宝交给了紫鹃,随后直起了身子。   这时候,有人进了后院。孟雪染转眸一看,不由得一愣,竟是李成裕走了进来。   见孟雪染在看正有紫鹃陪着玩闹的很是愉快的阿宝,李成裕没有丝毫的惊讶。   他缓步走来,打量了孟雪染一眼朝着她浅浅一笑:“孟二小姐。”   “李二公子。”孟雪染忙屈膝行礼。   莫嫂子端了差上来,恭恭敬敬地将茶水放在桌上,又忙行礼退下了。   李成裕走到一盆龙胆草面前,右手食指轻轻托起一片刚萌发出来不久的嫩叶弯腰细看。   孟雪染站在离他不远的一盆木珠兰前,默不做声地看着他的动作。   “想来凝琳是因为云大公子的事情,心情不好,所以才特意邀你出来散散心。”李成裕转头看向孟雪染。笑容清浅。   孟雪染闻言微怔,但随后便想起了云修尘跟她分析的那些话。   “孟二小姐知道缘故吗?”李成裕看着孟雪染,笑着问道。   孟雪染抬头看向李成裕,她总觉得李成裕的笑容里有些别的什么意味。   微暖的风吹动着庭院里的花草轻轻摇曳,蜂儿蝶儿在枝叶间翩飞,近夏的气息在这小小的庭院中扑面而来。   孟雪染听见李成裕的这一句,心下一晒,很快开口道:“若说郡主非要嫁人的话,放眼整个燕北,能比我大伯兄更好的世家公子,恐怕很难再找出一个来。郡主与大伯兄又有年少的情谊在,不管怎么说,都是上佳的人选。”   李成裕缓步走到孟雪染面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忽而一叹:“你可知为何这么些年一来,燕北王府从未答应过云修昭和凝琳的婚事?”   孟雪染闻言心中一动,皱眉道:“难道是郡主对大伯兄无意?”   李成裕看着孟雪染笑而不语。   孟雪染垂眸,手指从身边那一株木珠兰的枝叶间抚过,随后抬起头对李成裕坦言道:“若是郡主不喜,自然也不会有人逼她选择。人生而在世,难得有一些不喜欢的人或事,所以也不必凡是委屈求全,反倒劳累了自己不说,说不定还会伤了自己。”   李成裕的视线从孟雪染映在鲜嫩枝叶间的洁白如玉的纤细手指中转开,对上了她清澈的眼眸。   “孟二小姐这话倒还真是从未听人这般说过。”李成裕的目光中的欣赏并未掩饰。   孟雪染忽而一笑道:“不过是小女子之言罢了。”   话音一落,她突然对着李成裕屈膝一福,认真道:“多谢李二公子的照顾。”   李成裕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必谢我,我并未帮你什么。”   说起来,那件事还是他抢了她的功劳。   孟雪染笑着摇头:“对于李二公子来说那件事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但是对与我来说,可是烫手的山芋,你能接过去,我已经很感激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来自李凝琳的整蛊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门口处有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将军让我给你拿吧,让我给你那吧……”   两人惊愕回头,便看到李凝琳正走了进来,手中拿了一根用灰布包裹起来的长形物件。   而之前见过的那个叫莫小亮的正蹦蹦跳跳地围着她打转,一边想要伸手去拿李凝琳手中的东西,有有些不敢。   李凝琳被她苍蝇似得骚扰得实在有些烦了,皱眉看他:“为何要给你拿?”   莫小亮理所当然道:“将军怎么能自己拿东西?当然是要手下拿!我以后是您手下的人,所以自然是我帮您拿!”   李凝琳瞥了他的小身量一眼,淡声道:“你还没有我的枪一半高!枪会被拖坏的!”   莫小亮闻言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呆立当场……   嫌他矮?他矮?矮?   “哇——嫂嫂,嫂嫂,吃什么能长高?”莫小亮小朋友哭着跑走了。   耳朵终于清净了,李凝琳淡定地朝孟雪染和李成裕走来,没有半点伤了人少年心的内疚。   孟雪染看着她手中的长形物体,好奇道:“这是你的长枪?”   李凝琳见她好奇地打量自己手中被包裹好的枪,犹豫了一下,还是大方的拉起孟雪染的手,将手中的枪往她手里递。想要让她看一看。   对李凝琳而言,自己的武器一般的不会给别人的,所以她这也算的上是一种友好的表示。   不想枪还没有递到孟雪染手中,从一旁就伸出来一只手,将她的枪接了过去。   李凝琳转头看向李成裕,皱眉不语。   李成裕摇头。将枪还给李凝琳,却是轻声教训道:“她拿不动你的枪,你硬是递到她手里,她的手腕会受伤。”   李凝琳接回自己的枪,看了看孟雪染,明白了过来:“抱歉。”   孟雪染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朝着李凝琳眨眼:“是该我抱歉才对,凡是应该量力而为,我确实对你的枪有些好奇。”   她在那场战斗中手臂上受了不轻的伤,现在还未能养好。抱着阿宝已经是勉强,据她目测,这把长枪的重量应该是在30斤以上,而阿宝现在也不过是18斤的样子。   李凝琳想了想,将自己用来包裹枪身的灰布解开,露出枪头给孟雪染看,还道:“看看就好。不要用手摸,枪头刚刚打磨过,很锋利。”   银色的枪头在阳光下有些刺眼,孟雪染点了点头。不伸手去碰,就着李凝琳的手打量了几眼:“原来这就是枪,我只在书中的插画了看过。”   “什么书?”李成裕看着她们两人在那里说话,笑着插了一句嘴。   “侠义英雄传。”孟雪染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然后在场三人皆是微愣,李成裕忍不住轻笑出声,撇过了头去。   孟雪染脸皮再厚。这会儿也有些脸红。   这种书不是闺阁女子看的,书里描绘的人物大多数是出生市井,一身市井之人的脾气,所以这种书算是闺阁里的**。   见孟雪染窘迫。而李成裕在一旁笑。李凝琳骨子里那种喜欢保护弱者的英雄气概又出来作祟了。   于是她淡声安慰孟雪染道:“这也没有什么,我以前发现我哥哥在偷看金钗传。”   李成裕:“……”   孟雪染:“……”   孟雪染看向李成裕,李成裕虽然依旧是表情淡然,微笑完美。可是孟雪染还是发现了他的耳根处有些不自然的潮红。   孟雪染第一次怀疑,是不是自己以前被李成裕的样子骗了?这位少年身上的半仙气质其实只是骗人的?   好在这时候李成裕身边的一个小厮走了进来,见到李成裕几人在这里说话,忙走了过来凑到李成裕耳边说了几句。   李成裕淡淡地点头,挥手让他退下了。然后对孟雪染和李凝琳道:“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   李凝琳没有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李成裕又朝孟雪染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李凝琳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着李成裕的背影道:“你喝药的时候快到了,别又忘记了。”   李成裕的步子一顿。转身应了一声,这才掀帘子出去。   孟雪染觉得他应的那一声,怎么听怎么有些无奈。不知怎么的,就笑了出来。   见孟雪染笑了,李凝琳疑惑地转头看她。   孟雪染轻咳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姐姐,他是弟弟。”   不想李凝琳却是点了点头:“他自幼就娇气,吃药怕苦,容易伤风感冒却是还怕闷死活不肯关窗。”   孟雪染闻言憋笑不已,李凝琳眼中的李成裕与她们眼中的李成裕好像并不是同一个人。   倒是在一旁看着那些草药自得其乐的阿宝,一看到李凝琳过来,立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伸出手就想要李凝琳抱。   连她这个亲娘都抛到了脑后。孟雪染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李凝琳道:“阿宝看起来特别的喜欢你呢。”   李凝琳对于阿宝喜欢她这件事很是满意,她点了点头沉吟道:“既然如此,那我日后若是有时间,就教阿宝练武吧。”   孟雪染掩着唇笑了笑,对着阿宝道:“日后阿宝跟着郡主练了武,然后去到战场上,也做一个大将军。”   李凝琳对于孟雪染有让自己亲生儿子上战场的觉悟很是满意,连带着看着孟雪染更加觉得顺眼了。   之后莫嫂子婆媳两人上了饭菜,有这家店里的招牌菜卤驴肉,新鲜的蘑菇汤,还有几个家常小菜。   彩色十分简单,李凝琳却是吃的十分香甜。她的吃相还算的斯文,速度却是很快,且食量不少。   孟雪染本来还想矜持一下。不要让李凝琳被自己的饭量给吓到了,见此,想了想便也跟着放开了吃。   不过还是考虑到了阿宝在身边,她也是会时时刻刻的将餐桌上的饭菜用筷子点上一丁点,让阿宝也跟着尝尝鲜。   许是阿宝很喜欢吃,只看得到他的小嘴砸吧砸吧的不停的蠕动着,吃的很是高兴。   到了最后,一桌子的菜几乎没有剩下。放下碗后。李凝琳对上孟雪染微笑的目光,并未觉得窘迫不好意思。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府?”李凝琳问孟雪染道。   孟雪染点了点头。   两人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莫嫂子在那里教训儿子:“……你嫂子只会让花花草草长的好,哪里会有让人快些长高的法子!难不成让她每日浇花施肥的时候也给你来一次?快一边儿玩去!”   转头看到李凝琳和孟雪染出来了,莫嫂子忙撇了儿子迎了上来。   莫小亮看到李凝琳,虽然还是有些羞愧脸红,却依旧是期期艾艾地靠了过来。站在她们三步远的地方可怜巴巴地看着。眼睛还间或瞄向李凝琳手中的那一杆长枪。   李凝琳视而不见,直到快要出门的时候才顿下步子朝他招了招手。   莫小亮眼睛一亮。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上前来:“将军,有何吩咐?”   李凝琳打量着他道:“好好识字念书,以后我会考你的。若是不能让我满意,我是不收的。”   之前笼罩在莫小亮身上的哀怨气息立马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小孩子精力十足,当场倒翻了个跟斗,兴匆匆地跑到他娘面前显摆:“娘啊,娘啊,将军说要我好好识字读书。她以后会收我当小将军!娘你听到了没有……”   孟雪染和李凝琳走出了小店还能听到小孩子欢呼的叫闹声。   两人连带着身后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阿宝的丫鬟们,缓缓的朝着马车走去。   此时已经刚过了正午,原本应该是用饭是时候,这个小巷子里却是除了李凝琳堵在巷子正中的马车和他们几个人外不见一个人影。她们之前进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几个担着货担的卖货郎和行迹匆忙的路人,这会儿却是冷冷清清的。   “这条巷子这么偏僻?莫嫂子这里不是没有生意?”孟雪染这才注意到这个问题,不由得问道。   走在前头的李凝琳没有说话,似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倒是她身边赶车的小厮闻言,扫了一眼四周,却是小声道:“李二公子之前走的时候曾交代了他身边的陈桃几句。然后陈桃就离开了一小会儿,不久后这巷子就清净了。孟二小姐虽然看不到有其他人,不过这条巷子其实有不少燕北王府的人守在暗处的。想必陈桃还让人守住了外面的巷子口。没有放闲杂人等进来。”   孟雪染闻言不由得一愣,李成裕走的时候吩咐了人清场?   是怕人闯进来惊扰了李凝琳?不过以李凝琳的性子,应该是不会计较这些事情才对。之前她们进来的时候,虽然李凝琳也说有护卫在暗处,却并未曾阻拦别人进巷子。   孟雪染正胡乱猜测着,那小厮却是道:“孟二小姐,这里太阳晒,您还是和小公子一起先上车吧?”   孟雪染见李凝琳已经上了车去等她,也不好让人家等她太久,遂点头往马车处走去。   孟雪染上车后,李凝琳点了点头便吩咐外头的小厮赶车离开,并未过问孟雪染刚才与那小厮说了什么。   马车驶离了巷子。孟雪染刻意注意了巷子口,果然看到有两个护卫打扮的人守着。   在前面那条街道马车停了下来,孟雪染吩咐紫鹃下车去将那几个留在茶楼里的丫鬟婆子们叫上,一起回云家。   “郡主与莫嫂子一家是认识的?”孟雪染随口与李凝琳闲聊。   李凝琳点了点头:“莫开原本是驻守嘉靖关的一个老兵,几年前带人出城巡逻的时候遇上了辽人的一小队骑兵。双方厮杀在一起,莫开发现那一队人掩护一个斥候让他逃走了便只身追了上去,不想却是又遇上了另外一对辽骑。因寡不敌众,莫开因怕那斥候身上会有对我军不利的情报,拉着他一起跳马滚下了山崖。”   莫开应该是莫嫂子的丈夫,莫小亮的父亲。   孟雪染闻言沉默了片刻:“那莫小亮是不是还有一个兄长?”   李凝琳淡淡点头:“嗯,莫开的长子莫小龙年纪虽小,却是一个十分优秀的斥候兵。不过前年冬,他在一次任务的时候失了踪。”   身为斥候,失踪了一般就是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哪里,很多斥候都找不到尸首,这在军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莫小龙失踪了这么久,是不可能还活着的。   难怪……   李凝琳虽然语气清淡,孟雪染听了却是心里有些沉重。   倒是李凝琳捏了捏已经睡着了的阿宝肉乎乎的小脸蛋,然后说道:“当年云修尘也到了嘉靖关,他当时摆脱了云家的人之后便失去了踪影,云家还以为他去了宁夏。不想他偷偷化了名,又溜了回去。我记得那家伙之前总是三番几次的欺负我二嫂,便想着等我去了嘉靖关,就帮我二嫂收拾他!”   李凝琳口中的二嫂,是白清昕。当年云修尘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孟雪染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倒是李凝琳反应了过来,有些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孟雪染摇了摇头道:“无妨,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过我倒还真想要知道郡主你是怎么收拾他的。肯定会很好玩吧。”   眼看着孟雪染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中还带着一丝期待,李凝琳这才道:“云修尘刚去到嘉靖关的时候,被分配到了薛清河的手下,薛清河那里可不收新兵,那狐狸手里不是燕北军精锐就是执行危险任务的人。”   孟雪染闻言皱了皱眉,好奇的问道:“那云修尘是怎么被分配到那位薛将军的手下呢?”   李凝琳有些鄙夷的说道:“还不是拜李成裕所赐。云修尘当时可是隐姓埋名,那就是以普通新兵的身份过去的,所以,结果很明显。”   “而且薛清河和云家人向来就不合,薛河此人向来没有什么节操,在知道云修尘的身份之后狠狠的阴了云修尘几次。他手中需要玩命的事情多得很,云修尘也因此受过不少的伤,听说有几回差点就救不回来了。不过同样的。危险和机会是并存的,云修尘最后熬了出来,他才到嘉靖关一个月的时候就立了一功。”   孟雪染想了想,轻笑了一声。也是,想来那个时候李成裕已经喜欢上了白清昕,但是碍于两人没有婚约,不能明目张胆的捍卫主权。不过暗地里做些手段还是可以的,谁让当初的云修尘好死不死的非要与李成裕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后来李凝琳接到了武州以北六十里外发现辽人骑兵踪迹的边关加急公文。带着人匆匆赶去了武州,从武州回来之后遇见了化名为文舒的云修尘。   李凝琳想起自己之前说过要帮白清昕报仇,冥思苦想之后李凝琳趁着没人的时候吧云修尘敲晕了,并在他脸上画了十几只小乌龟。   可是她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竟然让薛清河看到了,薛清河趁机拿走了云修尘的钱袋扒了他的外衣,将银子和衣服全都施舍给了乞丐,然后就将云修尘扔到了路上。   更阴险的是,等云修尘片刻之后醒过来被众人指指点点的时候。薛清河还敢以恩人的面目出现,他给云修尘重新找了一身衣服,还告诉他敲晕他的人是宁夏口音,之前若不是他及时出现,云修尘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只可惜那几个宁夏人逃走了。   云修尘听完之后还以为是仇家来找他报仇了。。   孟雪染听着笑得直打跌,李凝琳见孟雪染笑得这么开心,难得也跟着笑了一下。   马车很快到了云家门口,李凝琳掀开车帘子看了一眼云家的大门,对孟雪染道:“我就不进去了。”   孟雪染知道李凝琳可能不太习惯内院里的生活,也不太喜欢与闺阁里的那些个太太小姐们聊天说笑,点头笑道:“好,那我和阿宝先回去了,郡主以后若是想要人陪着你出去逛,可以随时派人来找我。”   李凝琳闻言勾了勾嘴角,微微颔首。   孟雪染抱着阿宝下了马车,进了云府。   一进到二门,一个婆子就匆匆赶了过来道:“二少奶奶,老太太说了,您和郡主一同出去逛街回来怕是累了,就不用去她那里请安回话了。”   孟雪染笑着点了点头,奉承了云老太太一句,便抱着阿宝回了清澜院。   把阿宝送回了西厢睡着,她回到了正房。刚坐下不久,便觉得浑身疲累,叫了丫鬟过来伺候着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躺在了床上睡了过去。   云修尘从前院回来,便回到了清澜院,一见到一进院子,便看到两个小丫鬟在庑廊下学着打络子,压低声音小声笑着。看到云修尘回来,两人连忙起身施礼。   云修尘看看她们手里的络子,不由莞尔,这阵儿孟雪染迷上打络子,她身边的丫鬟们也跟着一起打。   他笑着问道:“二少奶奶在里面吗?”   小丫鬟压低声音,指指里面,道:“少奶奶还睡着。”   云修尘蹙眉,该不会是又不舒服了吧。难不成是跟着李凝琳出去遇到了什么事情?   没等丫鬟打帘,他便快步走进去。孟雪染仰面睡着,脸蛋红扑扑的,云修尘便想起了孟家家里的石榴树,鲜红的果子挂在枝头,有的还咧开嘴,就像是染染在淘气地笑。   他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他怎么就会把染染的脸想像成红石榴了。   孟雪染被他的笑声吵醒,她揉揉眼睛,立刻坐起身来,问道:“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云修尘指了指外头的天色,道:“已经不早了。”   孟雪染顺着他的手看向了外头,发现窗户外头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下来。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孟雪染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然后坐起了身子。   不过回过神来的孟雪染一见到云修尘,便想起了他脸上曾经被李凝琳画了乌龟之事,便忍不住想要笑。   云修尘见她乐的眉开眼笑的模样,轻轻勾了勾嘴角道:“和李凝琳一起出去竟然这么开心?”   孟雪染心情甚好的点了点头。   俏脸含春,真是可爱。   他笑着拽拽她的衣袖,道:“帮我更衣吧。”   纤细的手指灵活地解着盘扣,早已不似刚相亲时的笨拙,云修尘垂眸,看着在他胸前的那双玉手,原来有人的手能够这么美,玉指纤纤,一双手就像两朵花。绽开摇曳间,带起无限的柔情。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覆下头去,深深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吻,在淡淡的馨香沁入他的鼻端,他凑在她的耳朵轻声道:“今晚我不睡罗汉床了,有些事想和你说,罗汉床离得太远,听不清楚。”   自打云修尘重伤醒过来之后,两人就分开睡了。   你想到床上睡就明说吧,这借口找的......   梳洗完毕,两人并排躺在床上,云修尘吸吸鼻子,帐子里悬挂的薰香球换了香料,和他衣裳上是同样的味道。   他想起那天喝过的水果茶,清清甜甜漫过心间。这些日子惜惜都是独自睡在帐子里,睡在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里,她是渐渐习惯他了吧,闻不到他的味道,她便不能好眠,所以才把薰香球里换了香料。   他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孟雪染见他一直不说话,便开口问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他想要说的事情,不过就是个能让他和孟雪染躺在同一张床上的借口罢了。   他现在伤势还未痊愈,虽然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但是抱着孟雪染睡和自己独自躺在罗汉床上睡,差别还是很大的。   不过见孟雪染这般问了,他还是想了想,找了个事情说道:“有些日子没有听你说岳父的事情了,所以想要问一问你,进展到哪一步了?”   孟雪染闻言深吸了一口气,道:“马上要到最后一步了,不过这件事还需要和母亲商量一下,我怕她到时候会接受不了。”   云修尘闻言很是好奇的问道:“你准备的结果是什么样的?竟然能让岳母接受不了。”   ☆、第一百五十章 不一样的《春秋》   芳姨娘过了这么些天的苦日子,总算是过够了。   再加上金橘在她的耳边时不时的抱怨几句没银子过得如何如何,若是有了银子又能如何如何,让她原本就摇曳不定的心渐渐的坚定了下来。   再加上那个人好像知道了她住在这个地方,这段时日更是日日都寻了过来,想要见她,与她说一些话。   芳姨娘心中知道,她能吸引住别人的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在她这张脸上,还有她柔嫩软绵的身子。   可是这段时间,她可是没有一丁点的银子来为自己投资。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已经开始出现了细细的皱纹,原本纤细如白玉般的手指也渐渐粗糙起来,身子也变得干涩的许多。   若长期这样下去,那她还有什么可以吸引住孟宜瑞的呢,所以她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想明白了之后,方姨娘便找了一个机会,给那个人递了个信,趁着孟宜瑞外出的时候,自己则是带着金橘去到了梳子胡同里的一处宅院里。   不过芳姨娘对金橘还是有些不放心,等到了那宅院的大门口,便对着金橘吩咐道:“你先找个茶馆去喝茶,我进去办点事稍后便出来。”   金橘是个老实的,闻言点了点头指着前方不远处的那个茶摊子道:“那奴婢就在前面那家茶摊子等您。”   芳姨娘胡乱的点了点头,她现在心中很慌,没空去和金橘多说什么。   等进了那宅院的大门,方姨娘突然有些后悔,她若是真这样的话,那就再也回不去了,她不能做对不起孟宜瑞的事情。而且此事若是被孟宜瑞知道了,那她就彻底完了。   芳姨娘心中一阵惶恐。想都不想的便要往后退去。   可是她往后退了两步,就突然撞上了一个人。   那个人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身,然后低头在她的耳边轻轻喘着气道:“美人儿,你怎么才来啊,爷都等急了呢。”   说着他便紧紧的贴在了芳姨娘的后背上。   芳姨娘忍不住打了一个颤,她颤颤巍巍的开口道:“我,我想要出去了……”   那人闻言却是请笑了一声,有些不满的道:“别啊,美人儿,爷可是把什么都准备好,就等你了。你要是走了,我准备的那些东西岂不是白准备了?”   说话间,那人伸出手指轻轻的在芳姨娘的脸蛋上擦了过去,缓缓的来到了她的颈间摩挲着。   指尖粗糙的质感让芳姨娘抖得更厉害了。   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自打跟着孟宜瑞一同从孟家搬出来之后,孟宜瑞就再也没有近过芳姨娘的身。   乍然间被一个充满了男性气息的人近身和撩拨,让芳姨娘有一瞬间的心猿意马,可是很快她便将那股感觉收了过来,她有些羞耻的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那人轻笑了一声。将放在她腰身上的手缓缓的在她身上揉捏着,芳姨娘本就敏感的厉害,被那人这般揉捏了一会儿的功夫,就浑身发软,差点站不住,软软的倒在了那人的身上。   那个人见状更是一把将芳姨娘抱了起来,大步流星的朝着房内走去。   云修尘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问道:“那个人如此荤素不忌,该不会是吴家六老爷吴兴和吧?”   吴兴和这个人,在燕阳城里有一个人尽皆知的名号,采花公子。而且他还有一个特殊的癖好,那就是专挑那些已经成了亲的女子来采。而那些还未成亲的女子,他完全不看在眼里。   有传闻说,他觉得那些成了亲的妇人在床事上经验老道,更能让他尽兴。   孟雪染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那个吴家六老爷最喜欢在梳子胡同里逛街,那条胡同全部都是卖梳子的,而凡是去那里买梳子的,大部分都是女子。孟宜瑞把宅子定在了梳子胡同后面那条街上,自然就加大了芳姨娘遇到吴家六老爷的机会。而芳姨娘之所以能在孟宜瑞心中这么的美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的容貌和身段都是极好的。能让挑剔的孟宜瑞看上,那其他男子更是逃不出芳姨娘的手心了。”   说到这里,孟雪染顿了顿,又开口道:“所以,芳姨娘会被吴家六老爷收了的这件事,定是会发生的,而我不过是推动了一下,把这个时间点给提前了。”   这话孟雪染似是在解释些什么,想要告诉云修尘她不是那般为了达到目的就不择手段的人。   云修尘自然是从孟雪染的话语中听了出来,他转过身来一把将孟雪染抱在了怀里,低声道:“你还是太心软了。”   孟雪染闻言松了一口气道:“孟宜瑞和芳姨娘这样的人,必须要得到一个大的教训,不然,他们是不会回头的。”   孟雪染说的没错。   芳姨娘在那座宅院里待了两个多时辰才出来,出来的时候满面春风,眼角更是带着丝丝的媚意。   不得不说,吴家六老爷在床笫上的功夫,比孟宜瑞不知道强了多少。   芳姨娘躺在吴家六老爷的身下,舒服简直要上天。   金橘一直坐在茶摊子那里望着那座宅子的大门,等了许久好不容易见到芳姨娘挽着一个包袱走了出来,连忙起身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姨娘。”金橘扶住了身上软绵走路都有些发飘的芳姨娘,轻声喊了一句。   芳姨娘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恩,咱们回去吧。”   回去之后,孟宜瑞还没有回来,她心中窃喜了许久。挽着小包袱就进了卧房,吩咐了金橘把门窗关好,然后两个人在卧房里偷偷的打开了那个小包袱。   有一套赤金红宝石的头面不说,还放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芳姨娘欣喜的差点叫出声来。   金橘则是有些慌张的指着那些东西道:“姨娘,这些是……”   方姨娘闻言冷下了脸,对着金橘沉声道:“金橘。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金橘连忙道:“已经有二十年了。自打姨娘您来了孟家之后,奴婢就一直在您的身边伺候。”   芳姨娘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叹息道:“原来已经有二十年了,转眼间,我都已经老了。”   金橘闻言却是一脸认真的说道:“姨娘哪里老了?若是不说,端看姨娘您的模样,说您十**岁,都不为过呢。”   芳姨娘轻笑了一声:“就你嘴甜。”   金橘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道:“是姨娘模样好,奴婢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芳姨娘心情瞬间更好了,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金橘,如今来说,咱们现在这副状况实在是不大好啊。手中没有银子,连个丫鬟都敢这样欺负咱们。可想而知咱们现在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   金橘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表露忠心道:“姨娘,您放心,无论如何,奴婢都誓死守在您的身边,定不会叫那些势利小人给欺负了去。”   芳姨娘见状心中很是满意,继续开口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如今我身边可用的人。就剩下你一个了有很多事情,我也只能仰仗你了。”   金橘连忙道:“姨娘这是哪里的话,奴婢为您效劳为您卖命,那是应当的。就是为您粉身碎骨,奴婢都心甘情愿。”   芳姨娘轻轻一笑,然后伸出手拉起了金橘的手,将包袱里头的一只金镯子戴在了她的手腕上,这才缓缓的说道:“这银子和这头面你也看到了,都是我费尽心力弄回来的。这可是咱们主仆日后得以仰仗的东西,若是再被什么人给夺走了。那咱们主仆日后也活不下去了。”   金橘看着那金镯子眼睛有些发亮,闻言连忙信誓旦旦的说道:“姨娘您尽管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芳姨娘闻言一颗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随后两个人又在屋子里东找西摸的想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将那些东西给藏起来,两个人在屋子里窃窃私语了半个多时辰,才磨磨唧唧的走了出来。   孟宜瑞没有回来,但是却派了身边的小厮回来禀报,说他有个同僚请他去参加宴会,他要去赴宴,晚上就不回来用膳了,若是时辰太晚,就在外头过夜,明日再回来。   芳姨娘闻言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她眉眼间的春意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掩盖住,若是孟宜瑞这个时候回来,定是会发现什么端倪,到时候她可真的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不过她现在有了银子,还是先去外头订上一两件衣裳吧。芳姨娘看着自己身上那破旧的不知道洗了几回的衣裳,有些嫌弃的拽了拽,恨不得现在就要出去买衣裳回来。   清澜院里。孟雪染正拿着一柄团扇仔细端详。这是云修尘从前院回来时给她带回来的,一只猫儿蜷在两朵金菊下打瞌睡,缀着二十几颗米粒大的珍珠,珠光流彩,精致绝伦。   已是初夏,他送了团扇,很是实用,孟雪染很是满意的笑了好一阵子,扇面上的金菊虽然不太应景,但是也很不错。她决定在阿宝周岁宴上时就拿上这柄团扇。   距离阿宝的周岁宴还有一个半月。   她越来越喜欢,忽然决定自己绣柄扇子给云修尘瞧瞧,他一定以为她绣不出来,到时拿出来,让他高价买了去。   她噗哧笑出来,觉得自己越发幼稚了。   前世这个年纪时,可从来没有过这种胡闹的想法。   紫鹃走进来,屏退屋里服侍的,低声对她说道:“芳姨娘今日趁着孟二老爷不在家的时候,去了梳子胡同吴家六老爷安置在那里的宅院里,待了两个时辰才出来。出来时手中还多了一个包袱,领着一直在茶摊子上等着的金橘偷偷的回去之后,两个人关在了屋内,到了现在还没有出来,香草便赶回来禀报了。”   孟雪染闻言嗤笑了一声道:“芳姨娘得了好东西,想要堵住金橘的嘴,定是要把手中的好东西分一点出来,两个人之所以待在屋子里那么长时间,想必是在分赃吧。而且芳姨娘也要有时间去敲打一下金橘,让金橘给她保守住这个秘密。”   紫鹃想了想,又道:“小姐,那何时把芳姨娘和吴家六老爷事情给捅出来?”   孟雪染摇了摇头道:“不必着急,芳姨娘现在见到了孟二老爷心中怕是还会生出丝丝的愧疚之心,咱们就等她完全没有了心肝之后,再动手更方便一些。”   紫鹃扯了扯嘴角,心想着:“小姐自从和二少爷两人琴瑟和鸣之后,也变得简单粗暴了许多啊。”   见孟雪染把爱不释手的团扇放到桌子上,一副又要睡觉的样子,紫鹃连忙逗她开心:“长安说新进有个皮影班子到了燕北,会用官话唱戏,二少爷前阵子给您买的那套皮影,您不是正嫌没人会演吗?不如让长安把这个班子请过来,就用咱们的皮影来演。”   孟雪染果然来了精神,就让小丫头把那套皮影搬出来,一套皮影是一出戏,可云修尘送给她时,也不知道是哪出戏,孟雪染只好让夏至把这套皮影长安送去,拿给皮影班子看看可会唱,不会的话便排练好了,再来演给她看。   丫鬟们都来了精神。看戏看得多了,皮影戏却很少看到,何况还是能用官话唱戏的。   大家陪着孟雪染说说笑笑,便到了晚膳时分,云修尘从外院回来,陪孟雪染用晚膳,孟雪染告诉他皮影戏的事,云修尘挺高兴,爽快地道:“好啊,你让人去安排吧,请戏班子的银子我来出。”   用他送她的皮影来唱戏,到时大家都夸这皮影好,小姑娘一定会很欢喜吧。   用了晚膳,云修尘便去了清澜院里的内书房。   大多时候,云修尘在内书房时,孟雪染便不会去她的书房。因为她在书房里要么下棋,要么就是看看书,动静太大,云修尘往往会过来看,结果两人各自的事都做不成。   再说。看书在哪里都能看,也不一定要去书房。   厨房里煮了桂花红豆沙,孟雪染让小丫头给云修尘送一碗,小丫头回来后,孟雪染问她:“谁在书房里服侍呢?”   小丫头道:“二少爷在屋里看书呢,长成哥在廊下站着,屋里没有服侍的,大爷让奴婢把碗放在一进门的小案上,没让奴婢端到跟前。”   孟雪染蹙眉,小丫头不懂。或许云修尘没在看书,否则怎会防着身边服侍的人呢?   次日,云修尘用过晚膳又去了内书房,孟雪染没再打发小丫头,叫了喜鹊去给云修尘送秋梨,喜鹊回来告诉她:“长成说二少爷在屋里看书,不能打扰,让奴婢把装着桃子的碟子交给他了。”   孟雪染没说话,喜鹊出了屋门就被紫鹃揪着头发训斥了一通:“大奶奶让你去的,你倒好。长成两三句话就把你给打发了,你还比不上没留头的小丫头。”   喜鹊是二少奶奶的陪嫁丫鬟,一向喜欢在小丫头面前扮大姐,被紫鹃骂了,她又羞又后悔,早知道说什么也要进去看看大爷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她咬咬牙,又去了内书房。   长成正在门口吃梨呢!   喜鹊火冒三丈,姐姐我被大丫鬟骂了,你却在这里吃梨,吃的还是我刚才送来的梨。   她冲过去,劈手抢过长成手里的水果碟子,骂道:“好你个偷嘴吃的,我去告诉二少奶奶。”   长成又是作揖又是嘘声,道:“妹子别急,二少爷在屋里看书,不能吵着。”   “哼!”喜鹊扭着脸不看他,声音倒是压低了,”二少爷看书,你在这里偷东西吃,我还是要告诉二少奶奶。“   长成扯了扯嘴角,他摸着他那胡乱梳起来的小抓髻,苦着脸道:“这梨是妹子送来的没错,可也确实是二少爷赏的,我刚说是二少奶奶让人送来的,二少爷就说赏给我吃了,我若是说谎,就让我肚子疼。”   喜鹊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见他不像是在说谎,便把水果碟子还给他。问道:“二少奶奶也赏给我几个秋梨,你若是爱吃,我给你拿来。”   长成平素里最喜欢吃零嘴儿,他眉开眼笑地妹子长妹子短地谢了又谢了,喜鹊瞬间觉得自己高大了许多,道:“那一会儿我拿给你,不过你要告诉我,二少爷在屋里干什么呢?”   “看书啊,二少爷在看书。”长成想也没想。   还真是看书啊,唉。早知如此,就不用浪费几个梨了。   不过喜鹊还是又去见了孟雪染:“二少奶奶,二少爷真的在看书,屋里没有服侍的,长成站在门外。”   云修尘不爱看书,从小到大,他想读书时,都是让身边的小厮念给他听,所以在他身边服侍的,不但会读书识字,也个个口齿伶俐。   云修尘回来后,孟雪染问他:“最近是不是大伯兄跟你谈学问的事情了?”   云修尘一头雾水:“大哥?他最近天天忙着去燕北王府在李凝琳的身边晃悠呢,哪有功夫和我谈学问?”   孟雪染笑道:“我就是听说你在看书。”   云修尘哈哈大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问道:“阿宝周岁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孟雪染摊了摊手道:“且不说还有一个半月呢,就算是进了,也有母亲在准备,我除了每日带着阿宝去母亲那里坐一坐之外,其余的什么都插不上手。”   云修尘见状笑眯眯的问道:“你想要插手?既然如此,那我就去跟娘说一声,让你来准备阿宝的周岁宴,如何?”   孟雪染想都不想的摇了摇头道:“别,别,这些事情太麻烦了,我还是就老老实实的带着阿宝闲着吧。”   她怕以后云家的中馈要她来管,那岂不是要累死她。   到了第三天,云修尘又去了内书房,孟雪染好奇得不成,她想了半天,找了一个由头,就说是孟宜瑞那边的事情,想要找云修尘商量,便亲自去了书房。   长成果然又在门口站着,见到孟雪染来了,正要见礼,孟雪染没理他,轻手轻脚推开门走了进去。   云修尘听到有人进来,闻声抬起头来,正在训斥,看到是孟雪染。他微微怔了怔,随即便咧开嘴笑了,冲她招招手:“来,我新得了几本好书,你来一起看一看。”   传说中猫有九条命,却往往死于好奇心。   有几次,云修泽养的狗就因为好奇想看看青花大缸里的金鱼,险些淹死。   现在,云修泽养的那只狗不在清澜院,因为好奇,而落入魔爪的是孟雪染。   看到孟雪染走过来,云修尘合上书,这本书很大,比寻常书册大了足足两号。   在云修尘的左手边,还摆着三本同样大小的书。   看到书皮上写着《春秋》,孟雪染的眉头挑了挑,让云修尘手不释卷的是《春秋》啊,他不是一向只读兵书的吗?怎么现在改了口味想要去读《春秋》了。   好像哪里不对。   “咦,这个版本的《春秋》我还没有见过”,孟雪染笑着说道。“云家藏书楼里头的藏书?你怎么搞出来的?”   每个老牌世家都有别的世家不能比的深厚的底蕴,而藏书楼是那些底蕴中最为重要的一点。   云家的藏书楼是云家最最重要的地方,云家只有男儿才有机会到藏书楼里鉴赏那些书,云家的女眷,基本上是没有机会去藏书楼的。   正因为藏书楼极为重要的缘故,所以即使是云家子弟,也不能把藏书楼里头的藏书带出来。   云修尘微笑:“不让他们知道,偷偷拿出来的。”   孟雪染莞尔,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云二公子难得去一趟藏书楼,结果竟然还是到藏书楼里偷春秋。   好像更不对劲了。   她疑惑地走过去,云修尘拍拍膝盖:“坐上来。”   这家伙,又想得寸进尺。   孟雪染面颊微红,摇摇头,云修尘长臂一伸把她抱了过来,坐到他的腿上。   这个姿势,面前还有一本书......   孟雪染猛的想起她陪嫁的香樟木箱子里,也有一本书,听紫鹃说,是她成亲之前杨氏给她准备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小黄书   孟雪染当初醒过来之后,时刻想着要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而后路上不能没有银子支撑,便将原主的嫁妆都归拢了一下,能看的都看了一个遍。   其中一个香樟木头的箱笼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本书,让她很是诧异。   按照紫鹃复述给她听的内容,孟雪染大致的将那天的情况给想象了一遍,不过原主是什么样子的她不知道,只晓得自己在遇到这种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总的来说因该是很好玩。   第二天就是正日子了,用了晚膳,杨氏就来了西跨院,让屋里服侍的都出去,还让喻嬷嬷和紫鹃守在门外,有来回事的小丫头全都挡了。   孟雪染皱眉,这是怎么了?   “娘亲,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她问道。   杨氏看着她笑得合不拢嘴,把随身拿着的一个布包展开,露出一本书来。   “烈女传?”孟雪染怔了怔,什么意思?云家的人不是活蹦乱跳来催妆了,难不成他们还担心旧疾复发的云修尘会死了,要用烈女传来教育她?   杨氏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把书翻开,孟雪染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这是什么了。   这是谁想出来的,把小黄书加个烈女传的封皮。   看她满脸的懵懂,杨氏自己反而红了脸,她心想孟雪染被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是个懵懂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一般的姑娘家看到都会脸红,可孟雪染除了不明白还是不明白。   孟雪染嫁给她的时候,虚岁十四,还未及笄,杨氏定是会好好嘱咐她一番,无外乎就是:“你还没有及笄。太早生育会伤身子,云家那边已经答应了,两年后再圆房,但是房里的事情你还是应该明白,免得过两年该懂的时候,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云家当然会答应先不圆房,因为云修尘根本就不在燕阳城里头。   前世这种事从来没有人教导她,她并不知道民间还有长辈在婚前教导这个的风俗。   她拿着那本已经被打开的《烈女传》,忍不住摇了摇头,紫鹃当时就守在她的身边,一张脸早就羞得满脸通红。   想到这里她立刻明白为何会感觉不对劲了,红着脸,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云修尘牢牢抱住,他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坏蛋,这么害羞,是不是猜到是什么了?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边说边把那本春秋翻开,孟雪染吃惊地张开了小嘴。   藏书楼里竟然还藏着这种书!   比起杨氏给她的那本列女传,这本春秋可谓是高明多了。   每张图都是一张工笔画,绮丽细腻,细节之处还另有图解,画上男女各有不同,但男的俊美女的妩媚。各有千秋。每幅画还配有和这个姿势有关系的一则故事,文笔美腻,香艳婉丽,天心阁的藏书,果然不是街头巷尾的小黄书春|宫图可能比拟的。   难怪云修尘肯看书了。   孟雪染的心砰砰直跳,她发现自己掉进坑里了。   他算准了她会送上门来。   “我不要看这个。”她赦言道。   云修尘轻声笑了,在她耳边道:“那就换一本。”   说着,他从放在一旁的书里拿起一本,打开一看,和这本大同小异,只是姿态不同,故事不同,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孟雪染闭上眼睛,她不能由得他这样,还反了他了,这里是书房。   “我不看,哪本都不看。”   云修尘笑道:“我倒是忘了,我家染染喜欢看词话,听说书,那你不看就不看吧,我读给你听。”   天啊,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云修尘的声音很好听,如古琴般悠扬悦耳,此时读起这个更是抑扬顿挫,那样羞人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孟雪染恨不得捂上耳朵。   可是她顾不上捂耳朵了,云修尘的双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如同灵巧的鱼钻进她的衣襟。   他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生涩,熟练地握住她胸前的丰盈。   “告诉我,你的肉是不是都长在这里了?”这句话也是书里的?   不对,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云修尘以前可没有这样不要脸。   孟雪染咬着嘴唇,抓着他的手想要扔出去,却被他反手握住,接着,他的吻便如排山滔海般涌了过来。   等到他的唇舌终于和她分开,孟雪染感觉自己的嘴唇一定充血了,又胀又麻。   而他却没有忘记继续看书。   “染染,你看这张画,也是在书房里,这书案和我们这张很像。”   什么意思?   你想得倒美!   “不行,不能在书房。”孟雪染道。   云修尘哈哈大笑,在她脸上轻啄一下,问她:“这一回当然不能在书房,不过我们可以先演练一下。”   演练什么啊演练!孟雪染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她佯装起身:“我不要看了。”   “不是看,是学,我祖母说天下间任何事只要是不会的,都要学。”云修尘一本正经。   什么人啊,这时候搬出云老太太。   “你若是不会,你就自己看,不要拉上我,我什么都会,不用学。”气死他。   “我没要拉上你啊,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只能欲拒还迎,谁让你是我的娘子呢”,云修尘说着,已经灵巧地解开了她的衣裳,“还有啊,我都不会的事情,你是怎么学会的,我不信。”   孟雪染想从他的腿上跳起来,可是身子软绵绵的,全没有了力气。   “你忘了吗,大夫交代过你,这段时间要静养,不能用力气。”孟雪染自己对这句话都烦了,可她也想不出别的理由。   云修尘的呼吸越来越浑浊,他吻着孟雪染的耳垂,没有回答她的话,隔着肚兜揉捏着。四周静得出奇,只有两人时高时低的喘息声。   守在门外的长成叹了口气,二少奶奶真好,大晚上的陪着二少爷读书,难怪二少爷的学问比起以前来说,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呢。   直到孟雪染被摆放在大书案上,赤|裸的玉背紧贴着桌面,冰冰凉凉的感觉从背后袭来,孟雪然这才清明起来。   她一脚踢向云修尘,就像踢在石头上,她的脚好疼。   云修尘感觉心里亮堂堂的,像是点起一大堆蜡烛。火苗子熊熊燃烧,烧得他快要挂了。   “我不要在书房里......”她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他怎能这样啊,他们是夫妻,她是他的正妻,又不是通房丫头,不分地方就能胡来。   前世,她出了任务回来,都会被首领叫去书房,美其名曰是在指导或是谈话,可结果呢。却是一段屈辱到让她不敢回想的过往。   孟雪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如果真要找理由,那可能是她感觉屈辱吧。   她分不清这种屈辱是云修尘带给她的,还是想起了前世的事。   她很少掉眼泪,云修尘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找不到帕子,就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宽大的衣袖抹到她的脸上,孟雪染索性抓过来哭了个肝肠寸断。   原本多么好的气氛,他等了两三天才等到她自动上钩,这可好,全没了。   他确实没想那个,这几本书是他好不容易才从天心阁弄出来的,想着给她惊喜,没想到却弄砸了。   “染染,我们不在书房,再说我身子还未好全,我不急,真的不急,我就是想和你照着书上练习练习,真的只是练习,你相信我。”   练习?   去你的!   孟雪染一把推开他,从书案上坐下来。左右看了看,没找到一件能当做武器的东西,她索性踮起脚尖,一口咬在云修尘的肩膀上。   这一口咬上去,云修尘的心就放下了,小姑娘是觉得被他戏弄了吧,就这样让她咬着,消消气。   这件事的结果,就是云修尘把那几本书搬进了卧房。   芳姨娘得了吴家六老爷给的好处,日子也渐渐过的滋润起来,在孟宜瑞看来,他放在心肝上的芳雅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美丽高雅又善解人意温婉的模样。   下午,孟宜瑞早早地从外头出来,手头的现银不多了,他要想办法去弄些银子出来。   他看着脚上那双联福升的鞋子,他记得上次见到云修尘时,云修尘也穿着一双,和自己的女婿穿一样的鞋子总觉得不妥,所以他不想穿,但这是芳姨娘让人买回来的,芳姨娘说虽然他们已经从孟家搬出来了,但是那些名门贵公子的姿态还是要有的,燕阳城里的世家子弟都穿联福升的鞋子,联福升的老师傅听说以前是给皇宫里做鞋子出来的,因此联福升的鞋子虽然价值不菲,却是要提前十多日预订才行。   自打那一日他夜不归宿之后,芳姨娘许是认知到了自己的错误,然后又努力改正了,变的如往常一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而这双鞋,也是那一日后,芳姨娘亲自去给他订的。孟宜瑞知道这件事之后,心里异常的感动。   芳姨娘又变回了以前的芳姨娘,不但迷人,还有品位。   昨天晚上,他轻轻握着芳姨娘的手,芳姨娘羞红了脸,不敢抬头看他,他只好把她的手松开,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要她。   芳姨娘善解人意地抬起头,眼中波光粼粼,她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却令她更加楚楚动人。   她的声音不如平时清亮,带着一丝只有他才能听出的呜咽:“二爷,你别怪我,我也想给你,可是我这个身子现在终归是不方便,你暂且忍过这几日,好不好?”   孟宜瑞点了点头。   芳姨娘眼中的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她依偎在他的胸膛上,似笑似哭的说道:“二爷,你还记不记得,我还未嫁给你的时候,给你说过的话。”   说实话,孟宜瑞已经不记得了。那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芳姨娘却丝毫不在乎的将曾经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二爷,我知道我是薄命之人,配不上你,但我却总是存着妄想。妄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堂堂正正地服侍你,哪怕是像我生母那样做个姨娘,我也愿意,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是来世让我做牛做马,我也心满意足,也不枉你与我相知一场。”   想到这里,孟宜瑞心头一阵酸涩,她只有他了,他绝对不能负她。   他刚刚走到正阳大街,身后有人拍他肩膀,他转过身来,原来是以前的同窗胡三石。   胡三石是岩头镇人氏,他的姐姐嫁给了燕北王府李家二老爷宠妾的弟弟做了姨娘,他就真的把自己当成皇亲国戚了,当初整个书院里的人都看不起他,现在更是与他恨不得此生不复相见。   看到是他,孟宜瑞皱起眉头,嫌弃地道:“胡兄有事?”   胡三石笑嘻嘻的说道:“听闻你从孟家搬出来单独过了?你怎么那么傻。我听我姐夫说过,孟家的家产可是整个燕北数一数二的,你这么搬出来,可有捞到一丝好处?”   姐夫?也不怕燕北王府李二老爷那宠妾一口唾沫吐到你脸上,你姐姐不过是给人家当姨娘的。你有什么脸面叫人家姐夫。   孟宜瑞懒得理他,在大街上说这个,是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从孟家搬出来了吗?   真是目光短浅的小人。   他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转身就走,胡三石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笑着说道:“我在荣宝斋看上一幅画,听说是前朝蒋大家的真迹,你也知道我不懂这个,可我姐夫的生辰要到了,他可是最欣赏蒋大家的,你帮我去看看吧。如果是真迹,我也好买下来。”   蒋大家的真迹?虽然他喜欢的是唐大家,对于蒋大家的作品谈不上喜欢。但是,他记得芳姨娘也喜欢蒋大家,还曾经说过,如果有朝一日能临摩一幅蒋大家的画,她一定绣下来。   这两个月花钱如流水,原本手中的再加上借的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拢共加起来也不过二千五两银子,他是买不起蒋大家的画的,且,这还是胡三石要送给李家二老爷那位宠妾的弟弟的。   他想了想。对胡三石道:“也好,不过我有个条件。”   胡三石大喜,现在他认识的那个有能力鉴赏的圈子里没有几个人搭理他,好在有高人指点,他这才找到孟宜瑞,没想到孟宜瑞真的答应了。   “好啊,你只管说,只要你能帮我去看看那画的真假,我请你到含春楼好好玩玩,那里的姑娘是燕阳城里最漂亮的。”   孟宜瑞不屑地一笑,对胡三石道:“含春楼就算了,我对那种地方没有兴趣。只要这幅画是真迹,你在送给李二老爷之前,让我临摩几日,我保证原物奉还。”   真是书呆子,临摩一幅古画有什么意思,又不能换成银子,哪如去含春楼痛快?   胡三石觉得沾了便宜,满口答应下来。   孟宜瑞一直专攻金石书画,在这上面的造诣也是极高的,到了荣宝斋,看到那幅蒋大家的腊梅图,他的眼睛便被吸引住了。   芳姨娘肯定喜欢这幅画,而且也适合做成绣品。   他仔细检查了这幅画的印章,再三鉴定后,确定这的确是蒋大家的真迹。   胡三石欣喜若狂,当即便花了五千两银子,把这幅画买了下来。   五千两银子啊,孟宜瑞暗中咂舌。   如果他还在孟家,随意从前院账房里支出五千两银子买一幅画,那也是简简单单的事情。五千两银子,对于孟家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但是现在,他捉襟见肘,也只能看着这幅画被胡三石这种下三滥的纨绔子弟买走。   胡三石虽然狗屁不通,但却有几分市井中人的豪气。他当即把装画的匣子塞到孟宜瑞的怀里,道:“你不是要临摩吗?只管拿去,三日后还给我就行了,再过五日就是我姐夫的寿辰,你千万别误了我的正事。”   孟宜瑞大喜过望,连去找银子的事情都忘记了,揣了这幅画回到梳子胡同后面的那条宝华胡同里。   在梳子胡同转到宝华胡同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衣着打扮皆是不俗,在宝华胡同这样偏僻而又简陋的地方,出现这样的一个人,着实吸引住了不少的目光。   孟宜瑞仔细辨认了几眼。发现是吴家的六老爷,想起吴家六老爷的光辉事迹,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遇到这些下三滥的纨绔子弟。   芳姨娘听说他竟然借到蒋大家的真迹,感激地不知说什么才好,眼泪再也忍不住,像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了下来。   “二爷,你对我真好。”   只要芳姨娘开心就好,能博得美人儿一笑,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孟宜瑞心中这般想着。   清晨,阳光明媚,孟宜瑞看着屋外瓦蓝的天空,心情愉悦。   这几日,他和芳姨娘每天都在一起,他在书案前临摩画作,她为他红袖添香;她照着古画描绣花样子,他为她研墨舔笔。   一炉清香、一壶香茗,耳边是她的莺声燕语,鼻端馨香阵阵。芳姨娘坚持要小日子过了以后才能和他亲昵,但是胭脂在侧,他依然心辕意满,明明两天便能临摩完的腊梅图,直到昨天晚上才完工。   次日,凤祥楼送来一套金镶玉的头面,这是前几天他陪着芳姨娘去打的,订金二百两是早就给过的,凤祥楼来交货的同时,也要收回尾数。   尾数是六百两。   孟宜瑞深吸一口气,他只有八百两了,付了凤祥楼的尾数,就只余下二百两。   他有些迟疑,耳边响起芳姨娘难掩惊喜的声音:“二爷,这些真的都是给我的吗?你对我真好。”   他的唇边荡起笑意,道:“你喜欢就好。”   说着,他拿起一枝金镶玉的杏花簪子,给芳姨娘插在发髻间,芳姨娘红了脸颊,娇羞得如同微雨中含娇的睡莲。   凤祥楼来送货的见惯场面,满脸堆笑地道:“老爷和太太真是天生的一对,这套头面没人比太太戴着更好看的了。”   孟宜瑞听了哈哈大笑,现在芳姨娘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了,连一个送货的都看的出来。   芳姨娘更加娇羞,孟宜瑞心情更好,大方地把六百两银子付给了凤祥楼。   到了下午,管事婆子过来,说是杂货铺和药材铺子的人来结帐了。   他们这样的人家。自是不必拿着银子去买东西,月中和月底时,这些铺子便会上门结帐。   宝华胡同的下人最近又新买了几个,好在有一俩个是在大户人家做过事的,也懂些规矩,交到孟宜瑞面前的,都是和铺子里核对完的帐目。   杂货铺子的钱倒是不多,只有二十两。   但是药材铺子却是一百六十两。   孟宜瑞皱起眉头,仔细看了看帐单,都是些燕窝雪蛤珍珠粉之类的,还有人参、鹿茸、当归。   芳姨娘刚来到宝华胡同的时候,受了很多苦楚,身体娇弱连脸色都便了模样,这些药材都是给她买来滋补身子的。   孟宜瑞松了口气,好在药材铺子还算懂规矩,没有乱记一通。   他立刻让婆子去结帐。   可当银子拿出来时,他心里一顿,把这一百八十两付出去,他就只有二十两银子了。   他问那婆子:“还有什么地方要结帐的吗?”   婆子想了想,道:“扬州小厨那边可能也该结帐了。”   燕阳城里一时寻不到会做扬州菜的厨娘,芳姨娘吃不惯燕北的菜式,在孟家的时候一直吃的都是江南的菜式。   宝华胡同早年就是南方人居住的地方,虽然如今这一带早就搬进了很多新的人家,有南方人。也有北方人,但是依然是以南方人居多。   扬州小厨就在街口,门面不大,但做的一手地道的扬州菜肴。   孟宜瑞对吃原本也很精细和讲究,可是自打他们从孟家搬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讲究过了,芳姨娘渐渐好起来以后,他舍不得让芳姨娘吃不好,便让扬州小厨包了他们的一日三餐,家里的厨娘只负责给下人们做饭和给芳姨娘炖补品。   听说扬州小厨的帐还没有结清,孟宜瑞大怒,对那管事婆子道:“养你们是吃闲饭的,那边的帐怎么还没有结?”   ☆、第一百五十二章 加更么么哒~~~   那婆子被骂得很是委屈,想要结帐还不容易,你只要掏银子,还愁人家不来找你收钱吗?   不到半个时辰,婆子就把扬州小厨的人叫来了,半个月的饭食,倒是也没吃多少,只有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还不够孟宜瑞买支湖笔的,可是今天,他有点傻了。   把这十两银子掏出去,他身上只有十两了。   十两银子!   十岁以后孟宜瑞就没有这么穷过。   十两银子还怎么生活?   不过好像也没关系,既然给这些铺子把帐目都给结清了,也就意味着可以继续赊帐了,等到他们下个月再来结帐时,他或许已经回到孟家了。   孟宜瑞大方地把扬州小厨的帐目都给结了,转过身去,看到芳姨娘赞赏崇拜地看着他:“二爷,你做得对,就是应该早早地把帐目结了,免得让这些贩夫走卒排着队登门结帐,让人看到有损斯文。”   孟宜瑞的背脊挺了起来,他就知道,只有芳姨娘最懂他。   可是只有十两银子也太寒酸了,要到哪里弄点银子呢,他是孟家二老爷,身上只有十两银子,说出去都丢人。   可是他现在要到哪里去弄些银子呢?   难不成要回孟家吗?孟宜瑞皱了皱眉,他是不想回孟家的。当初出来的时候,他就放出话来,除非是孟家老太太和孟家老太爷亲自派人来请他和芳姨娘,否则他们是不会回去的。   不过他和方姨娘已经在外头三个多月了,怎么孟家还没有人过来请他们回去呢。   孟雪染正在屋子里闲得发慌。好在云修泽又将他的那两只养的半死不活的小兔子送了过来。   一见到那两只蔫了吧唧的小兔子,孟雪染诧异的直皱眉:“五弟,你是怎么养它们的?竟然变成了这样。”ㄥ   云修泽到底还小,见孟雪染这样一问就忍不住红了脸,道:“当然是我吃什么,它们就吃什么了!”   孟雪染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云修泽年纪尚小,又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吃的东西自然是大鱼大肉之类的东西,他又喜食甜食,不喜吃素菜……   想到这里,孟雪染深感同情的看了那两只毛色都干枯的秃子一眼。   她耐心的跟云修泽指导了几句道:“小兔子喜欢食素,胡萝卜啊,青菜叶啊之类的东西,它们最喜欢吃。而你吃的那些,它们都吃不得,否则轻易会生病的。”   云修泽闻言张大了嘴巴看了看孟雪染,又看了看那两只小兔子,心疼的说道:“小兔子太可怜了,素菜有什么好吃的,竟然不喜欢吃肉。”   孟雪染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抬眼看了看云修泽身边的小厮,那小厮也是个机敏的。见状连忙道:“二少奶奶,五少爷凡事喜欢亲历亲为,就是养兔子也不例外。奴才们根本差不上手的。”   孟雪染叹息了一声,下定决心要把这两只兔子带在身边养上一段日子,若是再在云修泽手中,只怕用不了几天就会被养死了。   云修泽身边还养着好几只细犬,所以不过是两只兔子罢了,又是孟雪染想要留下的,云修泽想都没有想便点头同意了。   云修尘回来知道这件事之后,第二日就寻了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奶狗给孟雪染送了过来。   长成抱着那只狗过来的时候,孟雪染正在跟阿宝一起看兔子呢。   见到那只雪白的小奶狗之后,阿宝瞬间就把那两只兔子给放弃了,挣扎的想要去抱长成手中的那只小奶狗。   阿宝还不到一岁,自己走路都不会呢,别说抱着东西了。   更何况那只小奶狗也是一条生命,孟雪染有些担心,便在炕上铺上一层毯子,将那只小奶狗放在了毯子上,让阿宝坐在旁边跟那只小奶狗玩一阵子。   阿宝开心的直拍手。   “这狗多大了?可有名字?”孟雪染看了长成一眼,笑着问道。   “二少奶奶,这只小狗有两个月了,还没有名字,二少爷说了让您给它起个名字。”   孟雪染闻言皱了皱眉,起名字啊。起名字什么的实在是太麻烦了。   倒是阿宝也不知道听没有听懂孟雪染和长安的对话,他伸出手抓了抓孟雪染的衣角,指着那只小奶狗道:“噗噗!噗噗!噗噗!”   孟雪染:“……”   这傻儿子,在说什么呢。   还是一旁的彩月机灵,连忙开口道:“小少爷该不会是在给小狗狗起名字吧。”   孟雪染看了她一眼,道:“那你倒是说说,阿宝刚才给小狗狗起的什么名字。”   彩月闻言顿了顿,想了想连忙道:“是噗噗。”   云修尘从前院回来的时候,孟雪染正在看书,左边有两只小兔子正在不停地吃着青菜叶子,右边是一只小奶狗,正在睡觉。   “喜欢这只狗吗?若是不喜欢,兰山那边还有一些不错的细犬,可以再挑一挑。”   孟雪染闻言连忙抬起头,对着笑容满面的云修尘欣喜道:“你怎么会来了?今日前院没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吗?”   云修尘笑着道:“有,我只是想你了,就回来看一看,他们还在等着我呢,我马上还要出去的。”   孟雪染闻言撇了撇嘴道:“所以你才送了一只狗过来?”   云修尘见状伸出手摸了摸孟雪染乌黑的发,道:“对啊,让你睹物思人。”   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问道:“对了,可有给它取名字。”   孟雪染闻言摊了摊手:“我没有给它取名字,不过你儿子给它取个了名字。”   云修尘惊讶的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孟雪染问道:“阿宝?他取了什么名字?”   “噗噗。”孟雪染正儿八经的说道。   “哈哈哈哈。”云修尘闻言笑的很是开怀,他将孟雪染抱在了怀里,笑着道:“像是阿宝说出来的话。”   两个人在屋内闹了一会儿,云修尘便准备起身里回前院去了,临走之前,他俯身在孟雪染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才大步离去。   被云修尘亲了一下就打发掉的孟雪染,嘟着嘴,靠在填漆床上,用力摇着团扇,直到连她自己都感觉到冷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她怎么这样幼稚了?   前世的她可没有这样的毛病。   孟雪染呆怔良久,是不是因为云修尘太过宠她了,她才变得患得患失呢?若是将来有一天,云修尘弃她而去,她岂不是会沮丧之极?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对。前世的事是前世的,这一世云修尘和她两情相悦才是事实。   想到两情相悦,她的脸就红了。一头扎到床上。   紫鹃进来时,就看到她在床上滚来滚去,紫鹃莞尔,二少奶奶四五岁时都没有这毛病,可这两年,单只是她看到过的,就有好几回了,也不知是怎么了,二少奶奶是越活越小了。   孟宜瑞这两日过的很是艰难,他手中没有银子了,他到底要不要回孟家要点银子再回来?这个念头一直存在孟宜瑞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他坐在梳子胡同的一家茶摊子上。止不住的纠结着,一行人便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孟宜瑞抬眼望去,发现为首的那个衣着华贵的男人竟然是前两日他在这里碰到的吴家六老爷。   孟宜瑞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又是这个家伙,真是晦气。   茶摊子的老板娘是个话多的,见孟宜瑞一直盯着吴家六老爷看,便忍不住笑着开口道:“这位老爷,您认识他?”   孟宜瑞嫌弃般的摇了摇头。   茶摊子的老板娘见状忍不住的叹息了一声道:“唉,看着那位爷的模样,就知道是个有钱有势家的老爷呢。”   说到这里,茶摊子的老板娘指着斜对面的那处宅子道:“这位老爷。您瞧见没,我这摊子对面的那个宅子,就是那位爷买下的,虽说这里地界便宜些,但也是花了几千两银子呢。”   说着,茶摊子的老板娘对着孟宜瑞比划了一个数字。   孟宜瑞闻言忍不住的皱了皱眉,这个吴家老六在做什么啊?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买了宅子?难不成吴家子弟已经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孟宜瑞这般想着,似是全然忘记了他也住在这附近。   虽然孟宜瑞并没有搭理茶摊子老板娘的话,但那老板娘也是个热情的,又继续开口道:“不过,我就一眼能瞧出来,那位爷绝对是燕阳城里的豪门富户,在这里买宅子,也不过是为了和小情人私会罢了。”   小情人?孟宜瑞嗤笑了一声,吴家老六的小情人儿,那简直多的能从正阳大街排到城外去。   “不过那小情人儿我也见着了,长的美是美了,就是感觉年纪大了些,虽然带了一个丫鬟,但怎么看也不想良家子的样子。最开始来的时候,穿的衣裳吧也不怎么样,不过这日子再见到那位爷的小情人儿。就明显感觉不一样了,身上穿的衣裳都是丝绸的,那花样可好看了,还带了不少的金银首饰在这条街上走,也不怕别人抢了去。”   茶摊子的老板娘嘟嘟囔囔的说了一通。孟宜瑞也听的清清楚楚,吴家老六的那点子癖好,燕阳城里的人哪个不知道。   要是年纪轻的,只怕还如不了吴家老六的眼。   说起来,吴家老六能这般放肆,还不是因为背后有吴家给撑着。   若不然就照他那种喜欢良家妇的人,早就被那些良家妇的丈夫给打死,恐怕到现在坟头的草都长了一人高了。   茶摊子的老板娘继续嘀咕道:“这位爷,您一看就是个读书人,您说说,那位爷的这种做法,是不是有一个成语叫金银娇的?”   孟宜瑞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金屋藏娇。”   “对!没错!就是这个词儿。回头我就去告诉老头子,让他喜欢瞎跟我争。”茶摊子的老板娘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得意的道。   对了,他和杨氏成亲之前,孟老太太好像给他准备一处宅子。就在梅花胡同,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银子,就算是没有,他也可以和芳姨娘一起搬去梅花胡同的那处宅子里去,不必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若是再有人冲撞了芳姨娘那可就不好了。   明日他要派人去梅花胡同那座宅子看看了。   次日一大早,孟宜瑞就让小厮去了梅花胡同,可是不到一个时辰,小厮就回来了。   “二老爷,梅花胡同那边上锁了,小的觉得奇怪,去隔壁姑老爷家里去问,听他家的门房说,王管事家里有事,回乡下去了,二爷又不在家,王管事担心底下的人不好管束,就给了他们月例,让那些人投亲的投亲,访友的访友,下个月初十再回来。”   什么?   王管事自己也是下人,他不但敢给自己放假,还敢把底下人也全都放假了,这还有没有规矩?   孟宜瑞气结,好在芳姨娘适时走了出来,温柔的说道:“二爷,咱们似是许久没有下棋了,眼看着今日天气不错,咱们下几盘棋吧。”   孟宜瑞一见到芳姨娘,什么气都消了,见状笑着点了点头,顺从的跟着芳姨娘一起去下棋了。   “开门,开门!让孟宜瑞给老子出来!”   大门被砸得震天价响,门子吓得不敢开门,只好眯起一只眼睛,从门缝里往外张望。   只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簇拥着一位穿金戴银的贵公子。凶神恶煞地站在门口。   这门子初来乍到,哪见过这个阵势,他忙不迭地往屋里跑:“不好了不好了,四爷,不好了!”   孟宜瑞正和芳姨娘弈棋,听到外面的动静,芳姨娘轻蹙烟眉,道:“二爷,咱们还是买几个从读书人家出来的吧,把这些人留在府里,有失体面。”   孟宜瑞也觉得丢人,以前他在孟家的时候,孟家的下人们走路都没有声音,不论男女,说话都是斯文有礼。   屋里只有金橘在服侍,孟宜瑞不好支使芳姨娘的丫鬟,便自己走了出去,那门子面如土色站在廊下,从这里也能听到外面越来越大的砸门声和叫喊声。   孟宜瑞怒不可遏,他曾经是燕阳书院的教习,也是有功名在身的,自认除了家里人以外。也算是往来无白丁了,是什么人这样无礼?   他对门子道:”君子坦荡荡,你这般畏缩作甚?还不快大门敞开,若是熟人也就罢了,若是来闹事的闲帮,这里是天子脚下,也不怕他们胡来!“   孟宜瑞是读书人,果然不一样,这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那门子挺挺胸脯。终于有了底气。   可他刚刚把门栓拿下来,大门就被砰的一声推开了,呼啦啦进来一群人。   除了他在门缝里看到的彪型大汉和富贵公子,还有十来个闲帮模样的,穿得怪模怪样,虽说现在是初夏,可早晚的温度还是有些凉,有几个竟然还露出了胸毛。   门子吓了一跳,也没等孟宜瑞吩咐,麻溜地躲了起来。   孟宜瑞也有点发懵,待到看清楚来人是胡三石时。他便沉下脸来,斥责道:“胡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三石穿着紫红色团花缂丝直裰,头上绾着年年有余的金簪子,脚上是绣金线的胖脸鞋,只是脸上的神情却和这身富贵打扮不相符,满脸怒气,眼珠子里全是红丝,像是要吃人一样。   再看他身边的那几个人,一个黑塔似的,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还有一个脸上有道触目惊心的大刀疤,唯一一个看着顺眼的,肩膀上却扛了柄大板斧。   孟宜瑞不由得后退几步,大喊着来人,几个小厮瑟缩着不情不愿地走过来,站在他的身后。   孟宜瑞这才感觉腰板硬了些,正想训斥几句,就听胡三石冷笑道:“你丫的也是读书人?枉我信了你,把我那花一万两银子买回来的古画借给你临摩,你小子恩将仇报,拿张假画还给我,害得我在姐夫的寿宴上出丑。我姐夫是什么人,妥妥的皇亲国戚啊,你小子有种,连皇亲都敢骗,你今天不把真画交出来,我就让守城卫的人来抓你!”   孟宜瑞大吃一惊,那幅画拿回来以后,除了他和芳姨娘,谁也没有动过,他还担心会出差错,没让小厮跑腿。自己亲自去还给胡三石的,为何不过两三天,真画就变成假画了呢?   再说,那幅画是他和胡三石一起从荣宝斋买回来的,五千两银子,怎么就变成花了一万两银子买回来的?   想到这里,他顿时明白了,胡三石是在讹他!   他勃然大怒,冷笑道:“胡兄这话从何说来,你那幅画明明是花的五千两买回来的,怎么就变成一万两了?再说这幅画我还给你的就是真的。不能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胡三石冷哼:“你也敢和我讲王法,来人,给他看看,他还给我的这幅烂画究竟是真是假?”   话音一落,两个闲帮推搡着一个老头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孟宜瑞一看,这老子他是见过的,就是荣宝斋的二掌柜,这幅画就是从这老头子手上买走的。   那老头子进了院子,便打了个千儿,把怀里的匣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画。   他展开画卷,对孟宜瑞道:“公子,咱们是小本生意,可经不起您这样耐弄,我们东家说了,荣宝斋是老字号,声誉不能有损,这才让老朽过来和您当面说说。”   孟宜瑞气不打一处来,那天他去鉴画时,这个老头子满脸恭维,现在说得客气,可却是一脸蛮横。   他冷冷地道:“那你就说说吧,我还过去的画怎么就是假的了。”   老头子指着画上的几个印章道:“公子,您不是拿咱们荣宝斋找乐子吗?这上面怎么多了个清风老人的印章,别人不懂您还不懂吗?就算是后人多爱往古画上盖印章,您也做个让人信服的啊,这清风老人虽是金石大家,可他比梅大家早了一百年,难不成他是从坟墓里钻出来为蒋大家赏评的?”   他的话音刚落,胡三石和他带来的人便轰堂大笑,那老头子便转圈儿行了礼,跟着那两个闲帮退了出去。   孟宜瑞大吃一惊,不可能,这幅画他临摩了三天,如果有清风老人的印章,他怎会看不到?   假的,他们弄了一幅假画来敲诈!   “胡三石,枉我把你当成君子,你竟然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他指着胡三石的鼻子骂道。   胡三石一口浓痰啐了过来,孟宜瑞连忙躲闪,这口痰没有吐到脸上,但还是落到他的袍子上。   他恶心地差点吐出来,从小到大。他都是爹娘的掌上明珠,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践踏。   “来人,报官,把这些坏人轰出去!”他高声喊道。   几个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就见站在胡三石身后那个扛着大板斧的家伙走上前来,朝着院子里枝叶茂盛的香樟树就是一斧,碗口粗的大树拦腰砍断,几个小厮吓得抖成一团,哪里还敢造次。   孟宜瑞连忙躲开,才没被砸到树下,他惊魂未定,哆哆嗦嗦地指着胡三石嘶声道:“你究竟要怎么样?”   胡三石上次一步,一脚踢到他的肚子上,孟宜瑞哎哟一声,痛苦地弯下腰去。   胡三石又朝他啐了一口,骂道:“奶|奶的熊样儿,早知如此,你还有胆子给老子换画?呸,我告诉你,你要么把真画交出来。要么就老老实实赔一万两银子,否则老子就把你扒光了卖到小倌堂子里,你虽然年纪不小了,但看着保养的样子也是白白嫩嫩的,倒也能卖上几两银子。”   说完,他哈哈大笑,跟着他来的闲帮和那几名大汉也笑了起来。   小倌堂子?   那是什么地方!他没去过传说中的小倌堂子,这种地方,只要听一听就要去洗耳朵了。   现在胡三石竟然说要把他卖到那种地方,真是......真是有辱斯文!   孟宜瑞气得发抖,或者说是又气又怕,长到这么大,他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污辱。   可是姓胡的人多势众,而且又有人证和物证,他势单力孤,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第一百五十三章 娶媳妇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不能打人,那幅画在你手里两天了,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换成假的,你们这是欺负人,就是皇亲国戚也要讲道理。”   虽然肚子很疼,可孟宜瑞还是努力站直了身子,但是他这次真的是秀才遇到兵了,话音刚落,一直没有说话的络腮胡子的大汉忽然扑了上来,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咬人?   对啊,咬人,是你说“君子动口不动手”的。   孟宜瑞只觉得脖子一阵刺痛,好像有热乎乎的东西流了出来,流血了,他流血了。   一阵天昏地暗,孟宜瑞晕死过去。   他晕死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醒来了。   他是被踹醒的。   “起来,起来,少装死,快去拿银子,没有银子就把老子的真画拿出来,那可是梅大家的真迹啊,有钱也买不到,老子花了一万两买回来的,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让你小子给老子调包了。”   原来不是做梦,原来这一切还在继续。   孟宜瑞踉踉跄跄爬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摸摸脖子,脖子完好,没有血,原来只是自己的臆想。   孟宜瑞松了口气,大脑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知道今天是说不清了,而且这群家伙会一直闹下去。   芳姨娘还在屋里,若是被这些地痞闲帮冲撞了。那可怎么办?   芳姨娘那么美好,这么多年一来,她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他不能委屈了她。   想到这里,孟宜瑞有了勇气,他挺起胸膛,对胡三石道:“要画没有,要命有一条,你若是要那就拿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些人便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胡三石笑得直不起腰,他道:“你的脑袋是让屎塞满了吧,这种话也是你说的?老子要你那条贱命有什么用?是能当娘们儿睡呢,还是能当银子花呢?你丫的少废话,没有画就拿银子,快点掏钱,不然老子先割了你的老二,再把你送到小倌堂子里卖﹦|股!”   这一次不但是要卖到小倌堂子里,还要割了老二。想想也是,当小倌儿的用不着那物件儿,挂在那里也碍事,还不如割了。   如此粗鄙,这种话居然是在胡三石的口中说出来,枉他还曾经是在书院里读书的,真是有辱斯文。   两个大汉箭步过来。像拎小?一样,抓着孟宜瑞就往屋里拖:“少磨蹭,去拿银子!”   还好,他们就是要银子,只要别再*着他要画,银子好说。   可是银子......   孟宜瑞想起身上的十两银子,两条腿就发起软来。   “我......我现在没有银子,可我家里有,咱们去孟家,别说五千两银子,就是一万两银子,孟家也能拿的出来!”   胡三石闻言直撇嘴:”?,就该让我家老爷子过来听听,省得他整天说我是败家仔。“   抓着孟宜瑞的大汉也是一声冷笑,骂道:“若是我儿子长大像你一样,我现在就一刀宰了他,免得他长大以后连老子的棺材本也给败进去。”   孟宜瑞面红耳赤,可是却依然挺直脖子,道:“你们不是要钱吗?那就等着好了,我们孟家不会少了你们的银子。”   脸上有刀疤的大汉嘻嘻一笑,道:“孟二老爷,你当爷爷们是三岁小儿啊,你孟家的老太爷早就发了公文出来,说你已经被赶出孟家了,是生是死都跟孟家没有关系。若是我们跟着你去孟家,结果你也娘老子根本就不管你,那我们岂不是亏大了。爷爷们还不如把你的老二先割下来,腌好了给你爷娘老子送回去,让他们看看愿不愿意给银子啊。”   说到这里,刀疤大汉转过身去,高声对胡三石道:“胡老爷,你说这样行不行?”   胡三石哈哈大笑,尖声道:“好汉子,还是你这法子好,这老家伙就交给你们哥几个,他赔上的银子咱们对半分,若是卖到小倌堂子,让你们先玩!”   四名大汉闻言不约而同地呸了一声,满脸鄙夷,但抓在孟宜瑞的手劲却又大了几分。   “拿钱去吧,快点!”   若说刚才还想蒙混过关,现在被这几个大汉一吓,孟宜瑞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想叫自己的小厮,却发现他的小厮、管事,连同刚才的门子,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若是在孟家就好了,那样就算是有人来捣乱,那也进不了大门,直接被护院给打一顿丢出去了。哪里像现在,他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真的没有银子了,不信你们可以搜身,我只有十两银子。”   他再也不想苦苦撑着了,他好害怕。   “十两?你丫骗谁?”刀疤大汉吼道,上下打量着孟宜瑞,道,“就你这身行头,少说也值几十两,你居然说你只有五两银子,你丫找死吧!”   这身行头都是芳姨娘给他置办的,竟然要这么多银子?可是孟宜瑞现在也没有心思去向这些了。他连忙开口道:“真的,好汉,是真的,你们刚才也说了,我是被孟家赶出来的,我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真的只有十两了。”   那大汉不信任地看着他,然后对另外几个人道:“既然他说没银子,那咱们就辛苦些,好好在他家里搜搜吧,看到值钱的就搬,如果还是凑不够一万两。这套宅子也不错,搜出房契来也是咱们的。”   胡三石眼睛都亮了,没等大汉们答应,他第一个叫好,他带来的那些闲帮早就跃跃欲试,他们眼尖,刚进院子就看到有漂亮丫鬟拨头探脑。   有女人!   孟雪染头痛的厉害,她数着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一边愁眉苦脸的直叹气。   云修车看她一副小财迷的样子,觉得好玩,就逗她:“你有这么多银票,金子银子。怎么还是愁眉苦脸的?”   孟雪染叹了口气道:“我身边的大丫鬟们年纪都不小了,我正愁着要给她们找婆家,可是问来问去,她们就是不说相中的谁。”   云修尘笑着道:“成亲是件大事,你还是问一问彩月她们吧。”   紫鹃曾经说过,只要是能跟在孟雪染身边,随便在云家给她找个人许配了就行。   话虽如此,孟雪染当然不会随便给紫鹃许配人家,否则也不会把紫鹃留到现在。   若是等到明年,紫鹃就有二十岁了,早就到了要放出去的年龄,如果还让她这样留在自己身边。难免别人会说三道四,以为她是要给云修尘做通房的,对紫鹃的名声反而不好。   云修尘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笑着道:“我瞧着长安是个不错的,要不就把紫鹃许配给长安吧。”   孟雪染抬头看了他一眼,很是惊讶,长安和紫鹃?他是怎么看的。   她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答应,拿着两个花开富贵的金馃子呆。   云修尘佯做委屈地叹了口气,道:“唉,当男人有什么好的?想要求娶哪家闺女,还要赔着笑脸去提亲,万一人家不答应,说不定就要灰头土脸地被轰出来。不像有闺女的还能挑挑拣拣,一家有女百家求。”   噗的一声,孟雪染被他逗笑了,但很快又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我第一次许配丫鬟,当然要好好选选了,你说长安好,我觉得喻林也不错,喻嬷嬷是我娘的乳娘,喻林又是她的孙子,再说了,我娘早就给喻林在宝瓶胡同置办了宅子,粉刷一下就能成亲。”   云云修尘一听。立刻道:“不就是宅子吗?我明天就让人给长安在杨树胡同附近置办一处宅子。”   杨树胡同附近的宅子,随便一套就比喻林在宝瓶胡同的要贵得多。   孟雪染撅起嘴来,有你这样的吗?你想干嘛?   云修尘连忙凑过来亲亲她,笑着说道:“要不这样吧,我不给长安置办宅子了,我给紫鹃买处宅子当嫁妆,你看如何?”   其实孟雪染本来就想给紫鹃买处宅子做嫁妆的,不过云修尘这样说,她还是挺高兴。   长安自幼就在云修尘身边,就像紫鹃对于她是一样的,人品和能力自是不用说,而且长安长得一表人才,年龄和紫鹃也般配。   孟雪染闷闷地嗯了一声,继续数她的银子,岔开了话题。   待到忙过了这几日,孟雪染就把紫鹃叫过来,和她说起长安的事,紫鹃红了脸,低着头看着翠绿的鞋尖,说道:“奴婢自幼就被拐子卖给人牙子了,也不知父母家人在哪里,多亏有老太太和二少奶奶,否则奴婢还不知被卖到什么腌臜地方了。奴婢能有今天全靠太太和二少奶奶,现在奴婢既然跟着二少奶奶来到云家,奴婢的事就都由二少奶奶做主,奴婢听您的,只要您还让我在身边伺候您,嫁给谁都行。”   孟雪染看着紫鹃那比杏花还要红润娇羞的脸庞,抿着嘴笑了起来,她让紫鹃去开她的私库,又让小丫鬟把针织房的蔡妈妈叫过来。   紫鹃不明所已,开了孟雪染的私库,孟雪染就指挥着小丫鬟挑着鲜艳喜兴的料子,搬出了十几匹。   蔡妈妈来了,孟雪染就指着那些料子说道:“你来看看这些尺头能做些什么,不够的只管添置,到时把帐单拿来给我就是了。紫鹃还要忙着我屋里的事,她的嫁妆就交给你们针织房了。”   她说到最后一句,大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要给紫鹃绣嫁妆。   蔡妈妈暗暗吃惊,这紫鹃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别说还要再添置,就是二少奶奶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过如此了。   她连忙向紫鹃道喜,几个小丫鬟更是叽叽喳喳笑个不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清澜院里的人都知道紫鹃要出嫁了,紫鹃羞得躲进自己屋里,到了晚上也没出来。   云修尘回来后,得知紫鹃应允了,也很高兴,在屋里转了个圈,问孟雪染:“那接下来做什么?”   孟雪染怔了怔,她只是惦记着给紫鹃置办嫁妆,别的事情还没有想过。她和云修尘都是第一次给身边的人操办亲事,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孟雪染才问道:“是不是要请媒人来提亲?”   云修尘也不知道:“都是一家人,也要那么麻烦吗?”   孟雪染板了脸,正色道:“又没成亲。怎么就是一家人了?三书六礼,一样也不能少。”   云修尘立刻让人把长安叫过来,让他请媒提亲。   自从前两天云修尘说要给他求娶紫鹃,长安就睡不着觉了,生怕二少奶奶不答应。   他和长成不同,他是云家老太爷收养的孤儿,在兰山的庄子里接受训练,原本是要成为一名死士的,后来云家老太太他长得好,人也机灵,就让他跟在云修尘身边,做了随从。   他担心二少奶奶嫌弃他的出身,不愿意把紫鹃许配给他。   紫鹃妹子,多伶俐多能干的人啊,谁娶到她都是福气......   云修尘让他请媒人来提亲,长安的嘴角咧开了,露出一嘴的白牙。   云修尘不屑地瞪他一眼,把他轰了出去。   不就是娶媳妇吗?至于这么高兴吗?   真没出息。   趁着染染今天心情好,他还是快回去,哄着她让自己为所欲为吧。   可是他回来得还是晚了,孟雪染靠在床头的大迎枕上,合衣睡了。   她已经卸了钗环,一张毫无瑕疵的素颜在烛光下分外皎洁,花瓣似的红唇动了动。竟然吐了个泡泡。   云修尘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示意丫鬟们全都退下,自己则轻轻手轻脚地上了床,熟练地给她宽衣解带。   孟雪染被他弄醒了,她睁开睡眼惺松的大眼睛,打了个哈欠,道:“你回来了?告诉长安了?”   云修尘含糊地嗯了一声,手上不停,用最快速度,把孟雪染脱得像只剥壳的鸡蛋。   孟雪染却是困得不成,躺到枕头上,拉过锦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给了他一个漂亮的后脑勺,继续睡她的大头觉。   云修尘无语。   仰面朝天躺了一会儿,鼻端都是她的体香,那带着清甜的暖香搅得他毫无睡意,他探手过去,带着薄茧的大手滑过她流畅的腰线,旖旎而下,寻觅着春日梨花那醉人的花芯。   忽然的侵入,让孟雪染的身体猛的收缩,便很快她就安静下来,她抗议地扭动着身子,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她魅惑得令他不能自已。现在的她身体越发绵软,曲线更加玲珑,如同一朵含苞未放的小花骨朵,在他的滋润下徐徐绽放。   云修尘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握住她胸前的丰盈,沉浸幽谷中的手也缓缓上移,圈住了她的纤腰。   她的腰看起来那么纤细,却又柔韧得不可思议,随着他的进进出出而款款摆动,摇曳出最诱人的风姿。   云修尘的身体叫嚣着一次次冲到尽头,孟雪染嘤嘤娇吟,如泣如诉,而云修尘就如一头年轻的豹子在她身上尽情驰骋,孟雪染感觉自己化做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上下起伏,忽然,脑海中有一簇光亮冉冉升起,紧接着,这簇光亮绽放开来,如同长大以后,他陪她过的每一个上元节,烟花绽放,灿若朝霞。   她沉浸在刹那光华带来的沉醉之中,混混沌沌。   两人的身体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他甚至没有从她身体里抽离,紧紧相联,拥着她睡了。   晨曦中,孟雪染被熟悉的横冲直撞弄醒,想要翻身可是不行,云修尘像昨晚那样紧紧圈着她的纤腰,她只能迎合着他,任他索取。   再停下来时,孟雪染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任由云修尘要水进来,又任由他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拭干净,她睡得昏天黑地。一觉睡到下午。   醒来时云修尘不在身边,她从枕头下面拿出怀表,才知道自己睡了快一天了。   她慢吞吞地穿戴整齐,吃了几块点心,去了自己的书房。   她的书房与云修尘的只是一墙之隔,她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长安快步过来,显然是要去见云修尘的,看到了他,长安的脸顿时像红布似的,结结巴巴地道:“二少奶奶,我请请了媒人。明明天过来。”   跟在孟雪染身边的喜鹊和彩月用帕子掩着嘴笑,孟雪染也笑得眉眼弯弯。   “没事没事,不急的,你们的事怎么也要过完了年之后才办,也不差这两天。”   哪有在大年下的上门提亲的,马上都快要过年了,这也太急了。   长安更窘了,平时机敏干练的人,这时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孟雪染不想再逗他了,笑着道:“不是要找二少爷吗?快去吧,他在书房里呢。”   长安这才飞快地走了。   孟雪染忍俊不已,等到长安和紫鹃的亲事定下来,他也就不能再到清澜院里来了。   看着有人冲了进来,芳姨娘正抱着金橘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胡三石一见芳姨娘的模样,瞬间撇了撇嘴。   芳姨娘长的美是美了点,可惜年纪也太大了。就算是保养的再好,也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了,他又不是吴家老六那样的喜好这口。   胡三石嫌弃似是挥了挥手道:“还以为孟宜瑞那家伙藏了个什么美人儿呢,结果竟然是个半老徐娘。忒没眼光了。”   随后他对着众人说道:“等到把事情办完,咱们去找小翠仙乐呵乐呵,年轻貌美不说,那大****那屁|股......简直让人欲仙欲死呢。”   芳姨娘又羞又怒,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污辱,可是她的心也放到了肚子里。   看着这些人在她的屋子里见什么拿什么,她忍不住透过半掩的窗子看向屋外,只见孟宜瑞正被一个刀疤大汉从堂屋里拽出来,往这边走过来,她灵机一动,朝着书案上的一个卷轴扑了过去。   “求求你们,把这幅画给我留下吧,这画不值钱,就是一个念想,求求你们!”   女子凄婉的声音让正在屋里翻找的闲帮们停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被那女子紧紧抱在怀里的画卷。   画?   胡三石也吃了一惊,他不是傻子,孟宜瑞借去的那幅画是他做过记号的,还回来的当然是真货。可是那天他被熟人拽到赌坊里,赌得昏天黑地,次日早上才抱着那幅画回到家里。   他心里有数,就是那天赌到最欢畅时,他也没有让装画的匣子离开他的身边,因此他看都没看,到了姐夫寿宴时,就带着画去赴宴了。   李二老爷的小妾的父亲只是个小小的县丞,因为攀上了燕北王府这等亲家,这才富贵起来。那小妾的弟弟最爱附庸风雅,得知他送了蒋大家的真迹,立刻拿到寿宴上显摆。胡三石的身份没有资格坐到大厅里,他只能和田庄里来贺寿的管事们坐在一起,可就这样,他也欢天喜地,等着寿宴之后姐夫过来夸奖他,若是能给他弄个一官半职,那就太好了。   可是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被人叫了出去,他一声姐夫还没有叫出来,就被劈头盖脸打了几个耳光,他这才知道,他带来的画是假的,而且假得那般可笑。   他拿着那幅画去了荣宝斋,荣宝斋手上有关于那幅画的详细记录,有哪处折损,有几个印章,而且荣宝斋也是有后台的,那后台不但他惹不起,就是他姐夫也惹不起。   荣宝斋卖出来的画是真的,孟宜瑞还回来的画也是真的,那问题就是出在赌坊里。   他带了一群闲帮去了赌坊,可他心里清楚,能在燕阳城里开赌坊的,哪个都是有背景的。且,这背景查都查不出来。但是你一旦招惹他们,你能有多么倒霉,也同样是你想都想不出来的。   所以他到赌坊时客客气气,满脸堆笑,还备了二十四色的礼品。   果然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赌坊的管事接了他塞的银票后,就领着他进了一间密室。   密室里放着屏风,屏风外站着四个大汉,其中一个还扛着大板斧。   胡三石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吓得差点尿了。   屏风后面有人和他说话:“既然是在咱们这里丢了东西,那咱们当然要帮你找了,打开门做生意的,不帮客人办事那可不行。”   ☆、第一百五十四章 都是假的   孟宜瑞大惊,这房子是他租来的,哪里有什么房契!   孟家家里有的是银子,也不在乎这么一座小宅子,说起来这套宅子,还不如他在孟家时的院子大呢。   自打从孟家搬出来之后,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怀念孟家。   在孟家时,他是阔老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可现在他被区区一万两银子,逼得人不人鬼不鬼,还连累了芳姨娘。   梅花胡同那边虽然上了锁,但王管事天大的胆子,也不会把房契带回乡下,房契一定还在那里。   孟宜瑞松了口气,好在这有这套宅子。   他连忙对胡三石道:“你们且容我几日,我把房契拿回来就交给你们,你们放心,我说到做到。”   就连胡三石也没有想到,这个孟宜瑞会这么痛快就答应把房契拿给他,这人是读书读傻了吧,他眼睛的余光从芳姨娘身上扫过,见芳姨娘双目垂泪,梨花带雨,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孟宜瑞是担心他们会冲撞了这个老女人啊。   真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多情人啊。   哈,真要让自己老爷也来燕阳城里看看,别总是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就骂他,要论犯浑,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什么几日?几日后你早就带着美人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爷爷们怎么找你,这样吧,给你一夜的时间,明天一早我们就过来,如果你能拿来房契怎么都好说,拿不来。哼哼,就去报官,你是有功名的,而且还是燕阳书院的教习,书院的教习偷古画,这可是要削去功名和职位的。”   削去功名?   孟宜瑞这才发现,自己一急之下忘了这件事。   他只想着应付这些地痞闲帮,却忘了真若是闹到衙门里,人证物证俱在,他不仅是要赔银子,还要挨板子,更重要的是功名肯定也没了。好在教习的职位已经没有了,可是这也算是他人生中一个巨大的污点了。   而且这个污点会一直跟着他,就算是给人做师爷都没有资格。   当然他还能在自家的庶务上,像三弟那样打打杂......   不,绝对为行,那样一来,他拿什么去养芳姨娘,拿什么去和芳姨娘风花雪月。   “好,我答应你们,你们要拿的东西也拿了,先容我一个晚上,明天早晨你们过来。”他挺起胸膛。   胡三石得意地哈哈大笑,闲帮们附和着又吓唬了一番。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四位大汉飞快地交换了目光,嘴角都有不易察觉的微笑。   胡三石昂首阔步带着一群人离开了宝华胡同,孟宜瑞望着满目狼籍,正想叫人来收拾,这才发现,那些下人,包括他的小厮们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自从他从孟家搬出来之后,以前在他身边服侍的小厮,一个都没有跟过来,他现在用的小厮都是在燕阳城里现买的,这些养不熟的东西,果然没有半点忠心,见他有难了,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孟宜瑞气极败坏,这时一双玉手轻轻扶住他的胳膊,芳姨娘柔声道:“二爷,别和那些粗人生气,他们不值得,你人品清贵,千万不要为了那些俗物气坏了身子。”   孟宜瑞心头一暖,把芳姨娘抱进怀里,轻抚着她略显凌乱的秀发,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芳姨娘只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脖颈流了下来,她一阵厌恶。   还有比这人更蠢的吗?就连姓刘的那种闲帮都能算计他,连累得她差点受辱。   她从孟宜瑞的怀里挣脱出来,轻声问道:“二爷,现在怎么办呢?妾身宁可自己死了,也不看到那些下贱东西欺负你。”   沉浸在温柔乡里的孟宜瑞这才想起正事,他看看天色,还是下午时分,他对芳姨娘道:“你和金橘在家里关好门户,我去梅花胡同把房契拿来,顺便再找人借些银两,待到明天他们来收了房契,如果不许我们住在这里,我们也好去住客栈,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大哥或者是三弟,找他们支点银子。”   芳姨娘含泪点头,纤纤玉手为孟宜瑞整理袍服,依依不舍地目送他离去。   金橘关上大门,芳姨娘便催她道:“快去看看,把咱们的东西收拾好。”   就在胡三石带人在院子里和孟宜瑞争吵时,她和金橘就在门缝里都看到了,好在她够机警,把这阵子积攒的金银细软全都藏到床下的角落里,当时那些闲帮在屋子里乱翻,多亏她灵机一动,把那幅画抱到怀里,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那些金银细软可是她豁出去挣回来的,谁也别想抢走!   放下芳姨娘不提,单说孟宜瑞。   他从宝华胡同出来便直奔梅花胡同。   孟家宅子外面果然还是铁将军把门,他咬咬牙,把袍子一角塞到腰上,借着一棵老梅花就想往墙上爬,可他是个文弱书生,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种事,再加上孟家的墙头是加高的,没两下他就掉下来,袖子还被树枝挂了个大口子。   他索性去敲了隔壁杨家的大门,门房的人见到是他,满脸是笑,这让孟宜瑞松了口气,对那门房道:“把府里的护院都叫出来,给老爷我翻墙进去拿点东西。”   那门房以为自己听错了,待到孟宜瑞重复了一遍,他吓得面如土色,忙道:“三姑爷,咱们的护院只听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吩咐,小的可不敢去给您叫啊。何况还是这样的事。就是三姑奶奶过来这般要求,小的也是不敢听从的。”   这不就是入户盗窃吗?   呸!这些杨家的人,和杨氏真不愧是一家子的,都是这样一副德行!   “这是我的家,我还让人进不得吗?”孟宜瑞大怒。   那门房在杨家干了几年,但凡是这种富贵世家家里的门房,若是不能多些眼色多些心机,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他心里清楚,给自己例银的是杨家,可不是这位姑爷,再说喻林前几天来过,特意叮嘱过他。   喻林的祖母是三姑奶奶的陪房。更是三姑奶奶的奶嬷嬷,他可惹不起,再说了,这位姑爷脑子是个傻的吗?以为他们这些下人不知道他在孟家做出来的那些子事情吗。欺负了他家三姑奶奶,还想吩咐他做这做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是苦着脸,对孟宜瑞道:“三姑爷,那宅子是孟家的,您是孟家的老爷,可咱们府里的人是杨家的,要不您等到向大总管回来时。让他老人家出面说一声?”   向大总管?也对,这些小厮们往往都是听吩咐做事的,他跟这些小厮什么都说不通,还是找向大总管去说吧。   “他什么时候回来?”孟宜瑞问道。   那门房笑得像朵大菊花:“他老人家去江南对帐了,下下个月就能回来了。”   噗!   孟宜瑞还要再说什么,有人在后面叫那门房,那门房连声客气的话都没说,便麻利地把大门关上,孟宜瑞恨恨地砸了几下门,见里面没有半丝动静,只好跺脚离去。   孟宜瑞想了想还是去了他大哥在宝瓶胡同的宅子,既然那边的宅子拿不到地契,他只好去孟宜原那里借点银子了。   就算他大哥不愿意借银子,也能叫几个人来,帮他把房契拿出来。   可是那处宅子早已换了主人,据说孟宜原早就把这里的宅子给卖出去了。   孟宜瑞这才想起来,这里曾经是孟宜原养外室的地方,后来被他大嫂发现了之后闹了一场,他大嫂更是心狠手辣一怒之下将那名外室给活活打死了,所以他大哥就在那件事过了之后把这处宅子给卖了。   他去了石头胡同。   他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没有办法,他就连最后的十两银子也被那伙人搜走了,不能雇轿子,只能靠着两条腿走过去。   夏日的天气。他走得满头大汗,身上的袍子还是破的,束发的玉簪也被抢走了,发髻凌乱,狼狈不堪。   自从他为了芳姨娘和家里闹翻了之后,孟家上上下下的仆从对他都疾言厉色。见到他这样一幅落魄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担忧不说,竟然还上上下下扫视了他一眼,嗤笑道:“二老爷,我家老爷的二弟早就被逐出孟家了,小的们都接到过老太爷的指示,绝对不能给您一丝一毫,若是谁生出了慈心,那就要挨上是大板子然后再发配到矿山上去做苦力。不是小的们不出手帮您,实在是老太爷的吩咐,小的们实在是不敢违抗啊。”   “你……你们胡说!父亲怎么可能会如此对我!我可是他的亲儿子!”孟宜瑞神色惊慌的呵斥道。   那门房冷笑,那日孟宜瑞的所作所为虽然孟家并没有公布出来,但是作为孟家的下人们,心里都是门清儿的,见状愈发看不起这个二老爷,冷哼一声道:“当初您为了一个妾室不要妻子,更是连老太爷和老太太都不要了,怎地现在在外头过不下去了,想起来老太爷和老太太是您的爹娘了?”   说着,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孟宜瑞又羞又气,可是对于门子的话,他确实无从反驳,因为门子说的都是真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石头胡同,完了,拿不到房契了,拿不到了,原以为把房契给了那些人做抵押,求他们让他和芳姨娘搬去那边宅子里住着,等到他找机会回到孟家再拿银子把房契换回来,若是那些人不答应,有了房契在手,他们也不会难为他,他就和芳姨娘在客栈里再找机会回孟家。   可是现在没有房契,他和芳姨娘只能立刻离开躲起来。   可是住客栈也要用银子的,还要吃喝嚼用。   他没有办法,只好强打精神去了书院,他手头宽裕,又是孟家出来的教习,在书院里一向不太看得起人,因此也没有什么知交好友。   他这一辈子受到的委屈加在一起也不如今天一天,他又累又饿,几次差点昏倒,在同僚们好奇的目光中,他羞愧得恨不能钻到洞里去。   也许是因为他被孟家赶出来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书院,他借了一圈,费了好大的劲,才借到二十两。   在回宝华胡同的路上,他找了一家小客栈问了问,上好的房间是一两银子一天,他和芳姨娘两个房间,二十两银子够用十天,可是还要吃喝呢?   好在他把扬州小厨的帐目结清了,他还能继续在那里赊帐。   想到这里,他重拾了勇气,快步回到宝华胡同。   芳姨娘见他回来了。又惊又喜,当听说他没能拿到房契,而且只借到二十两银子时,芳姨娘脸色大变。   “这可如何是好啊,那些人还会来的。”芳姨娘哭道。   孟宜瑞愧疚地看着芳姨娘,忽然眼前一亮,这些日子他给芳姨娘置办了几套头面,就是昨天才送来的那套金镶玉的头面,也值八百两银子。那些闲帮们说抄走的东西只值二千两,可能是不包含这些的,说不定他们一看芳姨娘只是个半老徐娘,没敢仔细去翻她的东西呢。   他心里更加愧疚,那些是他送给芳姨娘的,现在却要借用。   想起芳姨娘抱着那幅画时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他更觉得自己对不起芳姨娘。   等到他回到孟家,他一定再去给芳姨娘置办几套头面,实在不行就和母亲去要,母亲手里的好东他对芳姨娘道:“那些头面首饰没有让他们抢走吧,你放心,等咱们回到孟家,我再带你去买更好的,咱们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芳姨娘心头一寒,这个窝囊废。好在自己早有防备。   她哭得不能自已,断断续续地说道:“二爷......那些人凶神恶煞,进屋就找首饰,连我头上的簪子也抢走了......二爷......妾身对不起你,没能保住......好在还有那幅画,妾身什么都不要,下半辈子流离失所,只要有那幅画,妾身死也瞑目了。”   孟宜瑞虽然很遗憾,但听到芳姨娘这样说,心里立刻被柔情塞得满满的,他把芳姨娘抱到怀里。轻吻着她如玉的脸庞:“芳雅,你放心,等到过了这个难关,我一定跟父亲母亲争,早日把你扶正。”   芳姨娘轻轻推开他,脸上都是眼泪,但唇边挂着笑意:“你真傻,太太她还在紫薇院里住着呢,老太爷和老太太也不会同意让你休了她的。”   孟宜瑞想都没有想,直接道:“左右杨氏是我娶回来的,我想留就留,想休就休。就算爹娘不同意,我还是会把杨氏给休了!”   芳姨娘心中不屑,你若是有本事和孟家老太爷和孟老太太抗争,何至于他们现在会沦落到这样一个地步!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孟宜瑞这么上不了台面呢!连吴家六老爷都不如!好歹人家有钱有势,就连床上的功夫都比孟宜瑞强到不知道哪里去。   当初的她到底迷恋孟宜瑞什么呢?   她柔声细气地安慰孟宜瑞,给他打气。   孟宜瑞把身上好不容易才借到的二十两银交给金橘,对芳姨娘道:“这些银子你拿着,他们不敢搜你的身,放在你身上最安全。”   话虽如此,孟宜瑞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快天亮时,他忽然听到外面像是有动静,难道那些闲帮来得这么早?   他担心住在厢房的芳姨娘,连忙到院子里去看。   却见芳姨娘背对着他,正站在大门前,在她身边的,是背着包袱的金橘,主仆二人正在小心翼翼在搬门闩,可能是怕发出声音,两人搬得很慢。   孟宜瑞一愣,这么早她们打开大门做什么,而且为何还背着包袱?   他正要问几句,就见大门已经缓缓打开了,主仆二人左右张望,正要出去,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孟宜瑞。   金橘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拉着芳姨娘就往外跑,孟宜瑞不明所以,一边喊着外面危险,一边拔脚追来。   两人见他追上来,跑得更快,金橘不知绊到什么,摔了一跤,身上的包袱掉到地上,哗拉一声。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紧跟其后的孟宜瑞正想去看看芳姨娘有没有吓到,就看到了包袱里的那些东西。   黄的是金,白的是玉,还有珍珠和红宝石,这些里头有他买给芳姨娘的头面首饰,还有其他的连他都没有见过。   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金银细软?她不是说都被那些闲帮抢走了吗?   “你......”他看看地上的东西,指着芳姨娘,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真的,不是,芳姨娘对他一往情深,怎会在危机时刻卷了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细软弃他不顾呢,不是真的。不是!   芳姨娘脸上变色,但她很快便镇定下来,金橘也在地上爬起来,飞快地把细软收好,重又负在肩上。   清晨的宝华胡同,有大户人家的下人出门买菜,也有外出的人从这里经过。   芳姨娘和金橘两个女子,站在路边很是抢眼,已经有人向这边望过来。   芳姨娘不想再耽搁下去,她冷冷地对孟宜瑞道:“你若是再纠缠,我便说你要强抢民妇,你最好识相点,赶快回去,否则我这就喊救命!”   孟宜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精血,软绵绵地坐在门洞里,目光呆滞。.   没过多久,刘兰石带着昨天的那群人又来了,孟宜瑞如同活死人一般一言不发,直到他被人从门里扔了出去,他这才清醒过来。   衣裳已经破了,白皙的手上都是口子,全身像散了架一样,他费了很大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   房子被人占了,银子没有了,都没了,那个对自己生死不渝的女人.......原来都是假的。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去哪里,他像行尸走肉似地在街上走着,行人看到他纷纷避开,有人还夸张地捂住鼻子。   终于他走不动了,在一处墙外停了下来,仰头看着天空,天空碧蓝如洗,他想起那一年,他和杨氏还有孩子们一起在香山放风筝,那天的天空也是这样蓝。   有人从他面前走过,扔下一个铜板。   接着又有人走过,也扔下铜板。   他苦笑,原来他在别人眼里,已经是乞丐了。   他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抹在脸上,好了,这下好了,没有人能认出他,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了,他不会丢父亲的脸,不会丢孟家的脸了。   面前的铜板越来越多。原来燕阳城里的乞丐生意这么好,哈哈,孟家在燕阳城每年都会拿出银子做善事,可能打死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孟家的子孙会有这么一天。   这时,有个小乞丐走了过来,推了他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笑道:“原来是个傻子,快滚,这是小爷的地盘,你再不滚,小爷就打死你。”   说完又推他一把,他被推得倒在一边,那小乞丐把地上的铜钱聚成一堆,装在破帽子里,飞快地跑了。   孟宜瑞哈哈大笑,笑得歇斯底里,原来他连乞丐也做不成,做不成!   “孟二老爷!真的是孟二老爷!”一个惊讶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孟宜瑞木然的看过去,他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你是谁?”他问道。   “您不记得我了?我是喻林,我娘是二太太身边的喻嬷嬷。”   喻林?是了,他想起来了。喻嬷嬷是杨氏的奶嬷嬷。一直管着紫薇院里的大小事务,不能脱身,所以雪染出嫁的时候,杨氏就把喻林留在了她的身边做了陪房。   喻林把孟宜瑞搀扶起来,惊叹道:“二老爷,您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您不是和芳姨娘在外头过的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好好的?他自打出了孟家,什么时候过得好好的了?   喻林见他不说话,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惊呼道:“芳姨娘呢?她怎么没在您的身边伺候呢?”   芳姨娘?跑了!和她的丫鬟一起带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金银,抛下他跑了!孟宜瑞心中蓦地生出了一股怒气,他为什么离开孟家!都是因为芳姨娘,都是芳姨娘这个贱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狗男女   紧跟其后的孟宜瑞正想去看看芳姨娘有没有吓到,就看到了包袱里的那些东西。   黄的是金,白的是玉,还有珍珠和红宝石,这些里头有他买给芳姨娘的头面首饰,还有其他的连他都没有见过。   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金银细软?她不是说都被那些闲帮抢走了吗?   “你......”他看看地上的东西,指着芳姨娘,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真的,不是,芳姨娘对他一往情深,怎会在危机时刻卷了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细软弃他不顾呢,不是真的,不是!   芳姨娘脸上变色,但她很快便镇定下来,金橘也在地上爬起来,飞快地把细软收好,重又负在肩上。   清晨的宝华胡同,有大户人家的下人出门买菜,也有外出的人从这里经过。   芳姨娘和金橘两个女子,站在路边很是抢眼,已经有人向这边望过来。   芳姨娘不想再耽搁下去,她冷冷地对孟宜瑞道:“你若是再纠缠,我便说你要强抢民妇,你最好识相点,赶快回去,否则我这就喊救命!”   孟宜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精血,软绵绵地坐在门洞里,目光呆滞。.   没过多久,胡三石带着昨天的那群人又来了。孟宜瑞如同活死人一般一言不发,直到他被人从门里扔了出去,他这才清醒过来。   衣裳已经破了,白皙的手上都是口子,全身像散了架一样,他费了很大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   房子被人占了,银子没有了,都没了,那个对自己生死不渝的女人.......原来都是假的。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去哪里,他像行尸走肉似地在街上走着,行人看到他纷纷避开,有人还夸张地捂住鼻子。   终于他走不动了,在一处墙外停了下来,仰头看着天空,天空碧蓝如洗,他想起那一年,他和杨氏还有孩子们一起在香山放风筝,那天的天空也是这样蓝。   有人从他面前走过。扔下一个铜板。   接着又有人走过,也扔下铜板。   他苦笑,原来他在别人眼里,已经是乞丐了。   他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抹在脸上,好了,这下好了,没有人能认出他,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了,他不会丢父亲的脸,不会丢孟家的脸了。   面前的铜板越来越多,原来燕阳城里的乞丐生意这么好,哈哈,孟家在燕阳城每年都会拿出银子做善事,可能打死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孟家的子孙会有这么一天。   这时,有个小乞丐走了过来,推了他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笑道:“原来是个傻子,快滚,这是小爷的地盘,你再不滚,小爷就打死你。”   说完又推他一把,他被推得倒在一边,那小乞丐把地上的铜钱聚成一堆,装在破帽子里,飞快地跑了。   孟宜瑞哈哈大笑,笑得歇斯底里,原来他连乞丐也做不成,做不成!   “孟二老爷!真的是孟二老爷!”一个惊讶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孟宜瑞木然的看过去,他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你是谁?”他问道。   “您不记得我了?我是喻林,我娘是二太太身边的喻嬷嬷。”   喻林?是了,他想起来了。喻嬷嬷是杨氏的奶嬷嬷,一直管着紫薇院里的大小事务,不能脱身,所以雪染出嫁的时候,杨氏就把喻林留在了她的身边做了陪房。   喻林把孟宜瑞搀扶起来,惊叹道:“二老爷,您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您不是和芳姨娘在外头过的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好好的?他自打出了孟家,什么时候过得好好的了?   喻林见他不说话,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惊呼道:“芳姨娘呢?她怎么没在您的身边伺候呢?”   芳姨娘?跑了!和她的丫鬟一起带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金银,抛下他跑了!孟宜瑞心中蓦地生出了一股怒气,他为什么离开孟家!都是因为芳姨娘,都是芳姨娘这个贱人!   芳姨娘带着金橘快步走出宝华胡同,出来得太急,没有戴幂篱,她要赶快雇顶轿子。   可是天色太早,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到有拉活的轿子,好不容易才有驾破破烂烂的驴车过来。   主仆二人顾不上挑三捡四,连忙钻进简陋的车篷。   好在昨天的那伙闲帮还没有来,否则被他们撞上,想走都走不了。   “姨娘,咱们现在要去哪里?”金橘问道。   去哪里?她不过一个姨娘,在燕阳城里连个亲戚都没有,还能去哪里。   “姨娘,要不咱们去梳子胡同吧。”金橘见方姨娘不说话。又开口问道。   去梳子胡同,那不就是要去到吴家六老爷那里?芳姨娘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送上门的往往比不过得不到的。   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   虽然她已经被吴家六老爷占了身子,但是也要保持住一定的距离,否则,她若是早早的被吴家六老爷厌倦,那她日后可要怎么办。   所以。她要先从吴家六老爷身上多榨取些金银细软出来,到时候再把吴家六老爷一脚给蹬了,自己带着金橘离开燕北,回到江南去,她有银子傍身,还怕会活不下去吗。   “车把式,找间僻静干净的客栈吧。”她笑着说道,声音悦耳,没有半丝的慌乱。   车马式见是两位美貌女子,早就精神百倍。听她吩咐了,立刻说声:“好嘞!”甩起鞭子,向着宝华胡同相反的方向驶去。   别看这辆驴车破旧,走得一点也不慢,很快就在一间客栈前停了下来。   金橘探出身子,四下看了看,转身对芳姨娘道:“姨娘,这里没在大路上,四周果然僻静。”   芳姨娘点点头,让金橘给了车钱,一主一仆下车出来。   她们刚刚下车,就见从客栈里走出两个女子,十七八岁年纪,身材高挑,穿着粗布衣裙,头发用手帕包起来,干净俐落,一看就是客栈里的粗使丫鬟。   两个女子笑盈盈地走过来,一个扶着芳姨娘,一个扶着金橘。热情地道:“两位姑娘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的,快点进去喝碗热茶。”   这两人热情得也太过份了。   芳姨娘一向自持身份,虽说都是女子,她也不想被人碰触身子。   她嫌弃地想要挣脱,却发现扶在她手臂的那只手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抓着她,而那女子的另一只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胸前。   再看金橘,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这两个女子是什么人?   抢劫?黑店?   这里真是抢劫的好地方,放眼望去,除了带她们来的那辆小驴车,就再也看不到有过路的,是啊,小驴车,明明把她们送过来了,为何还没有走?   他们是一伙的!   好在还有客栈,客栈门前挂着大红灯笼,大门敞开,隐隐地还能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她张嘴就喊,却觉胸口一阵刺痛,那柄匕首透过衣裳扎着她的皮肉,只要那女子的手再向前推进一点点,就要刺进去了吧。   她无声地张开嘴,又无声闭上。   她听到那女子压低声音说道:“芳姨娘,我家奶奶说了,她身边一直缺个像你这样不要脸的人,可惜你命太贱,谁沾上你谁倒霉,所以我家奶奶懒得动你,免得被你坑了,只要你把身上的金银细软交出来,咱们就放你一条活路,凭你的姿色,在这京城里不愁没有出路,或者你走进这间客栈,就有大把的人抢着给你付房租。”   她忽然发现,这两个看上去比她还年轻的女子,竟然比昨天那些闲帮还要可怕。   “谁是你家奶奶?”她惊恐地问道。   那女子呵呵地笑,一只手依然用匕首抵着她,另一只手俐落地扯下金橘背着的包袱,道:“你想知道我家奶奶是谁?你不配。”   说完,两人咯咯娇笑,跳上了那辆小驴车,车把式转身对着芳姨娘做个鬼脸,一甩鞭子,小驴车的的的地走了。   金橘吓得簌簌发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芳姨娘道:“姨娘。这是女贼,咱们报官,或者到客栈里面求人去追她们。”   “报官?”芳姨娘冷笑,美丽的脸庞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以什么身份去报官?再说报官抓谁?”   是啊,那两个女贼已经跑了。   正在这时,有两个男人从客栈里走出来,金橘眼睛一亮,对着那两个人大声喊道:“救命,大爷救命!”   等到那两人走进了之后,才发现,其中一个男子,竟然是梳子胡同的吴家六老爷。   “哟,美人儿,你怎么在这里啊?”吴家六老爷摇着扇子缓步上前,对着芳姨娘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如果视线能够剥掉人的衣裳的话,芳姨娘此刻只怕已经浑身红果果了。   芳姨娘强忍着不适的感觉,轻轻扯了扯嘴角,一双明眸中瞬间积满了泪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倒是她一旁的金橘。连忙将这日早上的事情宛如倒豆子一般,痛痛快快的说了个遍。   见芳姨娘只是默默的流着泪,没有说话,吴家六老爷便对金橘的话信上了**分。见状连忙开口道:“既然如此,正巧我名下有一处宅院,现在一直空置着,就在梳子胡同那里,若是美人儿不嫌弃的话,就住到我那宅院里去吧。   芳姨娘原本从吴家六老爷手上得到的东西全部被那两个女贼给抢走了,如今两人身上更是身无分文。吃喝都成问题,只得住进吴家六老爷在梳子胡同里的那处宅院了。   到了梳子胡同的那处宅院,吴家六老爷便着了丫鬟给芳姨娘拾掇出一间厢房来,又往里面置办了许多盆景摆件,布置的很是奢靡。   金橘见了,连连惊叹道:“姨娘,咱们当初在孟家的时候,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啊,如今咱们又过回这样的日子了。”   芳姨娘环顾了四周,心中也渐渐好受了许多。   吴家六老爷和芳姨娘已经多日不见了。他想起芳姨娘丰腴而又柔软的身子,曾经在他身下婉转绽放,那滋味简直比以前他遇到过的那些女人要强上数百倍,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身子硬的有些发疼。   怪不得孟宜瑞那个兔崽子会这么迷恋他这位姨娘,不知道也就罢了,真正知道之后才发现,孟宜瑞这个姨娘还真是不可多得的尤物啊。   如今孟宜瑞的这个姨娘已经住进了他的院子,那还不是任由他揉搓么。   吴家六老爷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抬步去了那间用来安置芳姨娘的厢房。   再说孟宜瑞。   喻林搀扶起孟宜瑞,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芳姨娘竟然不在您的身边伺候,怪不的刚才小的瞧见的那个妇人总觉得她怎么那么像芳姨娘呢。”   孟宜瑞闻言瞬间来了精神,他一把抓住喻林的衣襟,恶狠狠的道:“你见到芳姨娘了?!她人在哪?!说!快说!”   喻林被孟宜瑞摇晃的头有些晕,连忙从孟宜瑞的手中挣脱开来,干咳了两声这才道:“二老爷,您先别激动,小的是刚才在梳子胡同那边见到芳姨娘的,她身边好似还跟着一个丫鬟。然后往一处宅子里去了。”   说到这里,喻林笑呵呵的道:“二老爷,原来您这段日子都住在梳子胡同那里啊。”   什么住在梳子胡同!他明明住在梳子胡同背面的宝华胡同里!   芳姨娘!芳姨娘她去梳子胡同做什么?她什么时候在梳子胡同里置办了宅子?芳姨娘手中明明没有银子的……   想到这里,孟宜瑞突然想不下去了,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了今日一早发现芳姨娘领着丫鬟弃他而逃的时候,掉在地上的那个包袱。   里面只有一套头面,是他亲自去凤祥楼打的,其余的那些黄金白银还有其他的头面首饰,甚至他还看到了一小叠子不知道是什么数目的银票。   那些,都是从哪里来的?!   从哪里……   孟宜瑞瞬间捂住了胸口,他想起来了!当初从孟家出来的时候,他的母亲孟老太太生怕他在外头过的不好,特意给了他五千两银子的银票和一些金银。那些东西是怎么没的?   好像是在他们出来的第二天,他出去看宅子,然后将那些金银细软还有银票都放在了他曾经那么信任的芳姨娘手中。   最后他累了一天回来的时候,芳姨娘是怎么告诉他的?   芳姨娘说,那些金银细软,全部都被一伙贼人给偷走了……   如今看来,哪里是被人偷走了!明明是芳姨娘自己监守自盗!亏他为了能够让芳姨娘扶正,还不惜跟孟家跟自己爹娘决裂,可结果呢,结果芳姨娘在他们一出孟家的时候。就存了要弃他而去的心思!   当初的他实在是太傻太天真,这样拙劣的谎言他竟然也都信了,想到他事后还将哭的泪流满面的芳姨娘搂在怀里柔声安慰,孟宜瑞恨不得一刀戳死自己!   当初他真的是瞎了眼,白白宠幸了一个毒妇那么多年,还为了那个毒妇,和家门决裂,置发妻和孩儿不顾。他可真是个畜生啊!   孟宜瑞捂住胸口,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喘息了一阵子,这才咬牙切齿的问道:“芳姨娘那个贱人呢!她人现在在哪里!你带我去找她!”   喻林看了孟宜瑞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道:“二老爷要去见芳姨娘啊,那小的给您带路吧。”   没错,他要去见见那个毒妇!她是他孟宜瑞纳进门的姨娘,没有主家的允许竟然私自卷款潜逃,简直罪不可恕!   喻林眼看着孟宜瑞摇摇晃晃随时要倒下去的身子,想了想还是叫了一辆马车,领着孟宜瑞去了梳子胡同。   一见到喻林口中芳姨娘去的那处宅子,孟宜瑞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他看着那座一场眼熟的宅院,只觉得喉头一甜,他伸出手哆哆嗦嗦的指着不远处的那座宅院的大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倒是一旁的那个茶摊子的老板娘还记得这个给她说了金屋藏娇那个成语的老爷,多亏了这个老爷她才能在她老头子面前得意了好一阵子。   见到这位老爷过来,她二话不说就迎了上去道:“哟,老爷,您今天又过来啦。可要到小店里喝口茶啊?”   孟宜瑞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喝茶,他现在像杀人的心都有了!   孟宜瑞跌跌撞撞的就想要往那做宅院里头冲,那茶摊子的老板娘跟了他一段路,发现孟宜瑞竟然是要去那座宅院,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这位老爷,您可要小心啊,那座院子里头可有不少的护卫呢。”   喻林见状一把拉住了孟宜瑞道:“二老爷,您这是?”   孟宜瑞此时已经气红了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喻林给挥开,朝着那座宅子就冲了过去。   正巧那座宅子正在往里头搬运东西,一水的梨花木家具,一看就是在为芳姨娘置办用品。   孟宜瑞借着那些往院子里抬东西的道儿,气冲冲的冲了进去。   一进二门。他就看到了站在正房廊下正在指挥着小厮们往屋子里搬东西的金橘。   孟宜瑞气的浑身直哆嗦,冲上前去一巴掌挥在了金橘的脸上。   清脆的“啪!”声音传来,正在忙碌着的小厮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朝着正房门口看去。   只见孟宜瑞指着金橘喘着粗气怒不可遏的道:“贱人!芳姨娘那个贱人呢!”   金橘莫名其妙被打了这么一巴掌,瞬间懵了,她不由自主的指向不远处一间紧紧关闭着的房门。   孟宜瑞踢了她一脚,这才朝着那间房冲去。   还未到房门口,他就听到里头芳姨娘娇喘吟哦声传来出来,还有一个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和那男子的调笑声:“美人儿,一看你也是想我想的厉害,简直是想要把爷给榨干啊。”   “怎么样,爷的技术和你家的那个糟老头子相比哪个更厉害呢?”   糟老头子?是在说他吗?   芳姨娘似乎没有回应,回应他的是芳姨娘更加卖力的娇吟。   孟宜瑞气的头晕脑找,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脚竟然把那紧闭着的房门给踹了开来。   原本屋内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瞬间停了下来,像是被人掐断了喉咙。   回过神来的金橘已经倒在了地上,她目光惊恐的看着一脚把房门给踹开走进去的孟宜瑞,浑身止不住的打着颤。   完了完了,芳姨娘和吴家六老爷的奸||情被孟二老爷发现了!   她想到自己的卖身契还在孟家。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金橘瞬间昏死了过去。   孟宜瑞冲进屋里就看到了正在颠鸾倒凤的芳姨娘和吴家六老爷,芳姨娘绣着玫瑰花的肚兜还别在吴家六老爷的腰间。   孟宜瑞气红了双眼,在屋内看了一圈,发现了多宝阁架子上的一把用来做装饰用的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的佩剑,他冲过去一把将那佩剑抽了出来,剑尖指着床上已经发现了他正抱在一起的那对狗男女。   “好一对奸||夫淫|||妇!”孟宜瑞大声喊道,“今日,我就替天行道!”   说着孟宜瑞就面色狰狞的拿着剑就朝着床上抱在一起的芳姨娘和吴家六老爷刺去。   吴家六老爷见状大骇,连忙将芳姨娘拽到了自己的身前挡着,然后朝着外头大声喊道:“有刺客!快来人啊!快来人!”   芳姨娘被吴家六老爷一把拽到了身前,吴家六老爷拽着的是她那一头保养得宜的秀发。芳姨娘疼的差点哭出声来,她之所以没有哭出声是因为看到了那一把近在咫尺的剑。   “二爷,二爷,您误会了,妾身,妾身是被逼的啊,妾身是被他逼迫的。”芳姨娘打着颤连忙结结巴巴的说道。   只可惜,孟宜瑞压根都不相信,他只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到的。   那个曾经他以为是最喜欢他的女人,那个他曾经最喜欢的女人,他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为了她他不惜和家族决裂,可结果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扎心   他掏心掏肺的对待芳姨娘,结果换来的却是芳姨娘在他危难之际不愿伸出援手也就罢了,还欺瞒与他,甚至之后还要弃他而去,更可恨的是,他竟然被芳姨娘带了这么长时间的绿帽子还竟不自知。   当初和那茶摊子的老板娘说话时,那老板娘口中说的那个带着丫鬟的半老徐娘就是芳姨娘吧,可叹他当时还嗤笑吴家六老爷荤素不忌。没想到啊,没想到……   孟宜瑞双眼猩红,看着芳姨娘惊慌失措的却依旧美丽的脸庞。他突然想起了一个词,蛇蝎美人。   这个词像是一把利剑插进了他的胸口,让他疼的瞬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手中的长剑奋力的朝前一刺,芳姨娘苦苦哀求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伴随而来的是吴家六老爷宛如杀猪般的嚎叫:“杀人啦!杀人啦!快来人啊!杀人啦!救命啊!”   孟宜瑞却恍然未能听见,他看着芳姨娘那渐渐被鲜血染红的身躯,以及芳姨娘不敢置信的双眼和因为疼痛而瞬间扭曲的脸庞。   “芳雅,当初杨氏嫁进来不久,你邀了杨氏去湖边赏莲,然后落了水。是我不要命似的跳进了湖中救了你一命。从那时候起,你的命就是我的了,如今你的这条命,我不想要了。”   孟宜瑞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芳姨娘怎么也不肯闭上的双眼也渐渐闭上了,闭上眼的瞬间,她的眼角似是有泪水滑落,也不知是在哀叹自己的人生,还是因为悔过。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眼前瞬间被人刺死了,吴家六老爷吓的魂不附体,连衣裳也顾不得穿,直接跪在床榻上向孟宜瑞求饶。一边求饶一边自己扇着自己的耳光,希望孟宜瑞能够放过他。   孟宜瑞因为杀人而便的凶狠的目光看了吴家六老爷一眼,然后举起手中的佩剑……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眼看那闪着寒光的剑刃近在眼前,吴家六老爷喃喃了两句,两眼一翻竟吓的昏死过去。   孟宜瑞扫了他一眼,露出不屑的神情,将手中的佩剑丢在了吴家六老爷身上,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瑞表哥。”柔和的日光下,一个穿着翠绿色衣裙的年轻女子欢快的朝他跑了过来,那女子脸上洋溢的笑容名为幸福。   只可惜,那样的笑容再也见不到了。   是从什么时候见不到的呢?好像是孟家为他和杨氏订了亲之后。芳姨娘就变了模样,变的开始汲汲钻营起来,他不是感觉不到,只是总觉得芳姨娘孤苦伶仃,对她有着格外的怜悯。   也许是他的怜悯,让芳姨娘有了错误的认知,她开始不安于现状,为了独占他,竟然约了杨氏去游湖,然后落入了水中。   当初芳姨娘是怎么跟他说的呢?   好像是说。是杨氏心生妒忌,故意把她推下水的。   当时的他被迷了心智,竟然相信了这样拙劣的谎言。也许是从那个时候起,也许是在那个时候之前,他就再也没有神智清明过。   想到这里,已经走出房门的孟宜瑞勾了勾嘴角,嘲讽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嘲笑别人,还是在嘲笑自己。   喻林带着几个人在院子里和那些护卫们打得火热,见孟宜瑞走了出来一口气还没有松下来就见到孟宜瑞身上刺目的鲜血,他心中一紧,连忙冲了过去。   “二老爷!”   孟宜瑞闭上了眼角,晕倒在地。   孟宜瑞是被喻林送回孟家的,孟老太太见到孟宜瑞宛如乞儿般的模样,又浑身是血瞬间就哭了起来,跟着过来的喻林见状连忙开口道:“老太太您别太担心,二老爷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二老爷只是晕过去了,并无大碍。”   孟老太太一口哀嚎还没有嚎出来,听到喻林这样一说连忙咳嗽了一声将那口哀嚎给咽了回去,严肃道:“快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喻林连忙将他遇到孟宜瑞的事情到之后孟宜瑞冲到梳子胡同的宅院杀了芳姨娘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孟老太太深吸了一口凉气,道:“宜瑞亲手杀了芳姨娘?”   喻林点了点头道:“是的。二老爷亲手杀了芳姨娘。”   孟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瞬间她就抓到了事情的重点:“芳姨娘怎么会在梳子胡同有个宅子?”   喻林恭敬的道:“小的去查了一下,发现那宅子并不是芳姨娘的,而是吴家六老爷前段时间在胡子胡同置办的。”   吴家六老爷的事情,整个燕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是知道的。   孟老太太闻言气的脸都绿了。怪不的她那个一向温文儒雅到有些懦弱的儿子会下此狠手,实在是芳姨娘那个淫||妇死不足惜,只可惜让她的儿子手上沾了血。   喻林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老太太,二老爷是当着吴家六老爷的面杀了芳姨娘,吴家六老爷当场就晕了过去。”   孟老太太闻言冷哼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清澜院,紫鹃领着弟弟武山(别问我为什么名字对不上,因为我把紫鹃弟弟的名字给忘记了,又重新起的。)走了进来,武山笑眯眯的给孟雪染磕头行礼:“小的武山,给二少奶奶请安。”   孟雪染看着和紫鹃神似的武山,点了点头挥手道:“起来吧。”   武山这才起身,然后将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裹双手奉给了孟雪染:“二少奶奶,这是小的从芳姨娘手中拿回来的东西。”   紫鹃接了过来,然后放在了孟雪染身边的矮几上,打开,露出了里头的几套头面首饰,金银元宝,还有进十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   孟雪染笑了笑,那出里头的两个镶着红宝石的金簪交给了武山,道:“给那两个你找来的小姑娘吧,都是年轻的小孩子,最是该好好打扮自己的时候。”   武山恭敬的接过,替那两个姑娘道了谢:“小的替乐水乐清两个谢过二少奶奶。”   乐水乐清?这名字起的不错。   孟雪染拿了一百两银子给了武山,道:“你也辛苦了这段时间,听说你娘给你相看了一户人家的姑娘,你姐姐也说那姑娘人不错,等你成亲的这段时间,我让你姐姐回去帮着你娘操持。”   武山连忙道:“小的为二少奶奶办事是应当的,小的的这条命都是二少奶奶救的呢。”   孟雪染看了一眼紫鹃,紫鹃是知道自己家小姐的,见状便对着自家弟弟道:“是二少奶啊你赏的。你就接着吧,日后二少奶奶的事情,更用心去办知道吗?”   武山这才将银子接了下来,笑眯眯的点着头道:“二少奶奶的吩咐,小的一定会用心去办的,定会把事情给二少奶奶办好,二少奶奶有事就尽管吩咐。”   孟雪染暂时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交给武山,闻言点了点头,让武山下去了。   紫鹃这边将那些从芳姨娘手中缴获的赃款给收了起来。   孟雪染又看了一眼,叹息道:“这位吴家六老爷还真是出手阔绰啊。对一个情妇都能这么大手笔,也不知道到底是吴家六老爷是个实打实的冤大头呢,还是芳姨娘功夫高超哄得吴家六老爷心甘情愿呢。”   紫鹃闻言却是道:“二少奶奶,芳姨娘再厉害那又如何,还不是要按照您制定的词话本子往前走的。”   孟雪染扬了扬嘴角,道:“我不过是做了一个框架,里头的那些爱恨情仇的内容,都是演员们的自我发挥。现在看来,不管是芳姨娘还是吴家六老爷,都演的不错。”   晚间。彩月匆匆走了进来,禀报道:“二少奶奶,芳姨娘死了。”   孟雪染丝毫没有惊讶,在她的剧本里头,芳姨娘是必死的。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是谁动的手?”   “回二少奶奶的话,是孟二老爷亲自动的手。”   孟雪染挑了挑眉,孟二老爷,孟宜瑞?也对,亲眼见到自己心爱多年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呻||吟,若是孟二老爷不做些什么,那还真是让人瞧不起呢。   不过孟宜瑞能亲自动手,还真是出乎了孟雪染所料。   在她看来,孟宜瑞是个胆小懦弱的男人,他能够摆出自己是孟二老爷的架势去惩处下人,但并不代表着他会亲自去做这些。   “孟二老爷杀了芳姨娘吓晕了吴家六老爷,然后自己也晕了过去,已经被喻林送回孟家了。”   孟雪染点了点头,然后对紫鹃道:“你替我回一趟孟家,问一问我娘,看她如何想。不用估计我和二哥还有七妹,想要做什么就只管去做好了。杨家那边我也已经打好了招呼,只要我娘愿意,杨家随时都可以来人。”   紫鹃屈膝应了,也不敢耽搁忙出了府去了孟家见了杨氏。   杨氏听了紫鹃的传话,沉默了许久。   第二日,孟雪染刚用了早膳,正在逗着阿宝玩。就见紫鹃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似惊似喜的说道:“二少奶奶,孟家派了人来,说太太她要和二老爷和离,请您回去劝一劝。”   孟雪染闻言却是松了一口气,她笑容满面的起身,对着屋内的丫鬟们吩咐道:“快,收拾收拾,我要回孟家。”   屋内的丫鬟们闻言陀螺般的动了起来。   云修尘从前院赶回来的时候,孟雪染这边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他走到孟雪染的身边,问道:“听闻岳母要与岳父和离了?”   孟雪染笑容满面的点了点头,心情极好的道:“恩,没错。”   云修尘见孟雪染如此开心,忍不住摇了摇头道:“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那是当然。我娘亲总算是要脱离苦海了,我难道还不能开心一下么。”   云修尘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要去孟家住上几日么?”   孟雪染摇了摇头,道:“暂时先不用,孟家不会那么容易放走我娘的,至少要等到我舅舅过来才行。”   杨家不在燕阳城里,过来燕阳城要半天的路程,现在得了这个消息派人快马加鞭的去请,至少要等到晚上了。   “把这些收拾好了的,都送到梨花胡同里去。”孟雪染吩咐了一句。   梨花胡同那里有一处宅院,是孟雪染的私产,她准备把杨氏接出来之后,安置在梨花胡同里住着。   吩咐完了之后,孟雪染将阿宝交给了云修尘然后道:“我去孟家一趟,这个时候不好带阿宝过去。”   云修尘却是道:“既然如此,那我同你一起去吧。”   其实让云修尘同她一起去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但是孟雪染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无碍,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说完,不等云修尘再说什么,孟雪染便匆匆的领着丫鬟走了。   回到孟家,孟雪染便被一个守在大门口的婆子给领去了孟老太太的院子。   正房里头已经挤满了人,除了孟老太太之外,其余孟家各房的老爷太太也都来了。   杨氏正坐在椅子上,听着各房太太的劝慰。   孟雪染原本是想要进去的,走到门口却又改了主意,她对着那个来接她的婆子问道:“我父亲现在在哪里?”   那婆子闻言心中满满的感动,二姑奶奶不愧是孟老太太亲手养大的,这个时候还不忘见自己的父亲,好让孟二老爷出面去劝慰孟二太太。   那婆子感动了一会儿,连忙道:“回二姑奶奶的话。二老爷现在在西厢里住着。”   孟雪染便去了西厢。   孟宜瑞早就醒了,他睁着双眼望着房顶,目光呆滞,一动不动的仿佛是一具尸体。   孟雪染见状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对着孟宜瑞屈膝行了一礼,这才道:“孟二老爷这是在看什么?”   孟宜瑞缓缓的回过头来,目光聚焦在了孟雪染的身上,愣了半晌,这才哑着嗓子道:“是你啊,你不在娘家好好待着,回来做什么?”   “孟二老爷不会不知道吧,我娘要同您和离的事情。您若是早些同意,我也不必跑这一趟了。”孟雪染勾了勾嘴角道。   “杨氏……咳咳咳。”孟宜瑞咳嗽了几声,道:“是我欠她的……”   “您既然知道,您欠了我娘,那就把欠的帐给还了吧。”   孟宜瑞闻言点了点头,认真道:“我日后会对杨氏好的。”   孟雪染嗤笑了一声,看着孟宜瑞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傻子:“您心里很清楚,我娘想要的并不是您对她好不好,反正。她嫁给您这么些年,也被您冷落了这么些年,早就不在乎了,从始至终,能够在您心中的只有芳姨娘一个人罢了,既然如此,那就彼此放过彼此吧。正巧,您前段时间也说了,要扶芳姨娘为正,要休掉我娘。虽然我娘并没有触犯七出。不能休妻,但若是和离,那也是行的。您就看在我娘嫁给您这么些年的份上,和离吧。”   孟宜瑞却是连连摇着头道:“不不不,我不休妻!也不和离!杨氏她是我的妻,我说不和离,她就不能离开我!”   芳姨娘已经永远的离开他了,若是杨氏再走,那他岂不是成了孤家寡人。不不不不,杨氏是他的。谁都不能夺走。   孟雪染却是见怪不怪的转移了话题道:“听闻,您亲手将芳姨娘给杀了。”   孟宜瑞浑身一颤,看着孟雪染的目光中充满的恐惧。   “芳姨娘死之前有没有说些什么?恐怕芳姨娘怎么也不会相信,她最后竟然是死在了您的手上。”   “你闭嘴!她该死!她该死啊!”孟宜瑞用力的捶着床,怒声喊道。   孟雪染笑了笑顺着孟宜瑞的话说道:“是啊,她该死。谁让她背着您,爬上了吴家六老爷的床呢,而且还是当着您的面。”   孟宜瑞神色惊恐的望着孟雪染,伸出手指着她道:“你,你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孟雪染嗤笑了一声,俯身上去,低声道:“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您用来杀死芳姨娘的那把剑,那把银质的剑柄上缀了琥珀和玛瑙,并已经开了剑刃的贵重长剑。”   孟宜瑞似是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颤。   孟雪染呵呵笑了起来:“看来您还记得,那把剑是我娘的嫁妆呢。只可惜,后来被您强行拿走送给了芳姨娘。其实,我一直都在想,若是您亲自动手杀了芳姨娘,那么该用什么样的利器才能让我满意呢。”   “是,是你!”孟宜瑞声音在喉咙里呜咽着。   孟雪染却是摇了摇头道:“不,不是我,而是你。是你宠爱了芳姨娘,让她不知天高地厚,不安分守己,心生妄想。是你为了芳姨娘,不惜和孟家决裂,就算是砸了祠堂也要扶她为正。是你助长了她的野心,给了她不切实际的希望。最后又是你的无能。让她不得不出卖自己的**才能换来金银,过上她想要过的日子。只可惜,你却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掩盖自己的无能,而杀了她。”   “胡,胡说!你胡说……”孟宜瑞眼神闪躲的小声辩驳着。   孟雪染嗤笑了一声,道:“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你自己心知肚明。”   孟宜瑞却不再说话,别开脸去,不敢在看向孟雪染。   “您是读书人。当初宠妾灭妻,如今又亲手杀了自己的宠妾,这滋味,想来很不错吧。”孟雪染却是丝毫不理会孟宜瑞的模样,继续说道。   “不要再说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孟宜瑞一闭眼就想起了芳姨娘宛如十四岁那年的模样俏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喊着他瑞表哥,不等他作何反应,就见芳姨娘捂住了突然血流不止的胸口问他,“瑞表哥,为什么?”   孟雪染欣赏够了孟宜瑞惨白的脸色,这才开口道:“不过是让你出面告诉祖父祖母,你同意跟我娘和离罢了。”   孟宜瑞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可是他这个宛如陌生人的女儿却抓住了他要害,只要她一开口,他就会想起芳姨娘,想起和芳姨娘曾经恩爱的点点滴滴,想起后来被芳姨娘背叛,想起自己亲手杀了芳姨娘的瞬间……想起那一场噩梦,他想要逃离,却发现他被孟雪染狠狠的拽在了原地,怎么也逃脱不了。   见孟宜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孟雪染心知今天的刺激差不多了,给孟宜瑞一个缓和的空间,省得再把他给逼疯了,那和离就更不要想了。   “你好好想一想吧,我明日再过来看你。”孟雪染扯了扯嘴角,笑着说了一句。   滚!都给我滚!你不要再来看我!我不要你来看我!孟宜瑞望着孟雪染缓步离开的身影,在内心的疯狂的咆哮,可是嘴上却说不出一个字。   孟雪染去了正房。   孟老太太神色疲惫的拉着她去了卧房,然后温声道:“染姐儿,你也劝劝你娘,现在芳姨娘也都已经死了,你娘也算是扬眉吐气了,正是要过好日子的时候,怎么能和离呢。再说了,和离这种事,说起来,对于女子,终归也是不光彩的。你娘也这么大年纪了,再嫁人只怕也异常艰难。以后说不定也是青灯古佛一辈子。何苦呢。再说了,俏姐儿现在才十岁,你娘和你爹和离了,俏姐儿她怎么办?你哥哥还未曾成亲,更未曾相看人家呢,还有你,你娘和你爹和离这样的丑事,被你婆家知道了,指不定会怎么借此搓摩你。好孩子,你替祖母劝劝你娘,别做这样的傻事。”   孟雪染闻言扯了扯嘴角,杨氏和离这件事,是她和孟凡烨还有孟雪俏三人商量好的,依照孟宜瑞的心性,此时没有了芳姨娘,定是会因此苦痛一阵子,说不定日后还会有其他的姨娘,何必让杨氏一直留在孟家吃这样的苦。   杨氏为了他们三个已经吃了半辈子的苦了,如今正是和离的好时机,若是在因为他们三人。继续留在孟家,只怕日后会逼死杨氏的。   可这话孟雪染是不会跟孟老太太说的,她只是叹息道:“祖母,您也知道,我娘她虽然软弱,难得有一回主见,定是下定了决心,孙女会去劝一劝她,可成不成,孙女也没有法子保证。”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不介意   一整日的时间都在孟老太太院子里度过了,只可惜众人劝来劝去的,也没有劝动杨氏。   最后,由孟雪染陪着杨氏回了紫薇院。   杨氏想到自己刚嫁到孟家的那会儿正是腊月,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为了讨好婆婆,她主动帮着婆婆打理魏府过年的事宜,因为没有经验,她每日每夜不停的在学,她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结果太过劳累小产了。   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孟宜瑞的那个表妹过来看她。   那天阳光明媚,床前官绿色的幔帐挡住了光线,她怏怏地躺在内室镶楠木的架子床上,脸色苍白,了无生气,如搁在博古架上太久落满了灰尘的景泰蓝花瓶,呆板而沉闷。而站在幔帐旁的芳姨娘穿了件藕色杭绸四季如意的小袄,屋内的光线照在她乌黑发间的南珠翠花,散发出莹润的光泽,映衬的眉目如画,人如秋药,看得孟宜瑞两眼发直。   那场景,深深地刺伤了杨氏。   芳姨娘那天是有意而来,有意如此。   不过是想让孟宜瑞看看,孟宜瑞因为没有娶她,所以错过了什么样的美人儿吧。孟宜瑞也不负芳姨娘所望,几次在她面前赞扬芳姨娘温顺可人。   那时她看见孟宜瑞还会心跳如鼓。所以才特别不能容忍吧?   后来,孟宜瑞和芳姨娘无媒苟合,珠胎暗结,孟宜瑞拖了长辈过来告诉她要纳芳姨娘为妾。   那个时候他们大吵了一架,到现在,她早已经忘记了当初吵架的内容,唯一记得的就是孟宜瑞气急败坏的对着她吼道:“你还要我怎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不就是仗着有长辈为你撑腰吗?你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样?我是念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   “你要是还念着我们一起长大的情份,你就不会做出这样的龌龊事来!”杨氏毫不示弱,表情鄙夷,“我就是仗着家里有长辈给我撑腰,你能把我怎样?有本事你绕过我去把芳姨娘娶进门啊!”   “你,你……”孟宜瑞恼羞成怒,“我,我……我要休了你!”   那是孟宜瑞第一次说要休了她,她当时心灰意冷,将孟宜瑞赶了出去。   后来,孟宜瑞又来。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玉馨。我有要紧的话和你说。”   杨氏转过身来,纤细如葱的手指绕着鎏金水草纹靶镜柄下垂着大红流苏,眸光幽深,静静地望着孟宜瑞。   屋里服侍的丫鬟、媳妇子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孟宜瑞半蹲在了杨氏的身边:“玉馨,芳雅……她……她……怀了身孕……”   杨氏绕着流苏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   孟宜瑞垂着头:“……我只能来和你商量……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让我当做什么事也没有,我,我实在是做不出来……”   芳姨娘是住在孟家的,她一心一意爱慕着孟宜瑞,又近水楼台先得月,想要爬上孟宜瑞的床,那简直不要太简单。   既然把芳姨娘怀孕的事说了出来,可见是被逼得没有办法,准备孤注一掷了。   当时孟家这一辈的子嗣单薄,这样做可能会让芳姨娘背上不媒苟合的名声,但杨氏要是坚持不让芳姨娘进门,却会让孟家的长辈对她有微词,甚至会背上不贤的名声。何况这不媒苟合的名声也不过是在孟家几位长辈的心里而已,为了孟家的颜面,孟家的人是绝不会说出去的,不仅不会说出去,而且听到什么风声还会极力地为芳姨娘辩护。这样的恶名,对芳姨娘又有什么作用呢?   芳姨娘使了手段算计孟宜瑞,这么明显的事,以孟宜瑞的聪明,却置若罔闻,可见心早就偏了。芳姨娘这样好的手段,等她进了门,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若是每遇一件事杨氏都要这样解释一番,这日子还得有什么意思?   孟宜瑞为了让芳姨娘进门,先是威胁杨氏要休妻,后是半跪的姿态蹲在杨氏身边求情……   往后,还有多少羞辱在前面等着她呢!   她还记得,当年她带着年仅三岁的孟雪染从娘家回来的时候,她抱着染姐儿走进了二门。   院子里的丁香、玉兰花、芍药、西番莲、紫兰都开了,姹紫嫣红,如火如荼。人行其间,蜂飞蝶舞,暗香浮动。   杨氏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口气:“今年的花比起往年来开得格外艳丽。”   “是啊!”喻嬷嬷笑得含蓄。   杨氏的面孔却冷了下来。   她怀中的染姐儿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荷塘旁的凉亭里,坐着一男一女。   女的穿了件鹅黄色的春裳,笑颜如花地拿了把团扇,懒懒地依在凉亭的美人靠上,秀丽中透着几分潋滟的风情。   男的清俊隽永,笑盈盈地坐在凉亭中间铺了宣低的石桌前,正对着美人作画,眉宇间有不容错识的欢喜……和满足。   杨氏沉着脸,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   喻嬷嬷慌忙跟上。   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那天之后她就病了。   染姐儿也不知是感应到了什么,每天都陪着她。   她笑着摸染姐儿的头:“娘亲没事,很快就会好的。你自己去玩吧!”脸色却一天比一天苍白。   孟宜瑞来看染姐儿。   她主动握了孟宜瑞的手。   孟宜瑞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玉竹般的挺拔。   “我最喜欢你笑的样子了。”她把孟宜瑞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每次你望着我笑的时候,我就会想,怎么有人笑得这样欢快。这样无忧无虑?仿佛春日的阳光,让人的心也跟着温暖起来。”   “大夫说你脉象平和,你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孟宜瑞红了眼睛,“等你好了,我每天都笑给你看。”   “傻瓜!”她抿了嘴笑,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个顽皮的孩子,还带着几分宠溺,“两个人在一起。是因为高兴才会笑。你不高兴,自然就笑不出来了。不必勉强自己。”   孟宜瑞一愣。   她已笑道:“我就是想你来跟我赔不是,说你离开了我过得一点也不好。”   孟宜瑞愕然,随后讪讪然地笑:“你不理我,我是很不习惯。”   “我不在你身边,你只是不习惯而已!”她笑着打趣孟宜瑞,眼神非常的宽容平和,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我还以为。只有我在你身边,你才会笑得那样欢快。原来,别人也能和我一样让你开怀大笑……   孟宜瑞没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他伏在她的床头,温声问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笑道,“就是有点累!”   “那你少说些话。”孟宜瑞握着她的手,“我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睡着了再走。”   她点头,闭上了眼睛,很快睡着了。   玉兰树下的少年,是杨氏心中的梦。   梦碎了,她为了自己的儿女,无论如何都是要醒过来的。   “染姐儿,娘若是真的和你父亲和离了,你在云家可要怎么过啊。”杨氏担忧的叹着气。   孟雪染却是不以为意的笑道:“娘,您和离的事情,我已经和相公说过了,相公也说若是孟家为难您的话。他还要亲自过来呢。”   杨氏闻言一颗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道:“那就好,那就好。你膝下有了阿宝,就算云家长辈硬要往姑爷的房中塞人,那也是不怕的。”   孟雪染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杨氏又道:“只可惜了俏儿,她还没有说亲呢。”   “娘,俏儿再怎么说也是孟家的七小姐,更何况,还有我呢,定会给七妹找一个好婆家的。”孟雪染打着保票说道。   杨氏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烨哥儿的亲事也还没有定下,原本想着太后指了婚,结果……唉……”   孟雪染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娘,听二哥说,等您和父亲和离了之后,他想要出去游历一番,长长见识。说不定,二哥在外头能找到一个让他满意的姑娘做妻子呢。”   杨氏闻言忍不住笑了笑:“那到好了,省得长辈们替他操心。”   孟雪染也跟着笑着道:“所以啊,娘,大哥,我还有七妹妹的事情,您无须担心,我们兄妹三人,只盼着您能和父亲和离,轻松自在的过下半辈子呢。”   杨氏嗔了孟雪染一眼,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期待。   到了晚间,杨家来了人。   来的是杨氏的同胞亲哥哥,杨家的下一任继承人杨大老爷,还有他的妻女杨大太太和杨家五小姐。   杨大老爷被请去了前院和孟家的爷们儿坐在了一起。杨大太太带着女儿见过了孟老太太之后,去了紫薇院见了杨氏。   “大热天的。”杨氏急急地将杨太太太和杨五小姐杨芙莺迎进了内室,亲自扶杨大太太上炕坐了,接过丫鬟手中的热茶恭敬地递给杨大太太,“您怎么亲自来了!”   杨大太太四十出头的样子,穿了件遍地金的宝蓝色通袖袄,并插着对赤金镶玉葫芦的簪子,中等个子,身材微腴,皮肤白净,笑起来眉眼弯弯的,非常的和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和你大哥能不过来吗。”杨大太太嗔了杨氏一眼说道。   “什么?”杨氏大惊,连忙道。“大哥也来了?”   她朝着在站在一旁的孟雪俏招了招手:“来,到舅母这里坐。”   孟雪俏连忙行礼之后朝着杨大太太走了过去。   杨芙莺则曲膝给杨氏行了个福礼。   杨氏搂了杨芙莺:“五姐儿又长高了几分,都快赶上我了。”   杨大太太嗔道:“只长个子不长心,有什么用啊!”   杨芙莺羞涩地笑。杨芙莺只有十一岁,手长腿长,皮肤胜雪,已隐约可见成年后的绰约多姿。   杨氏携她上了炕,大家围着炕桌吃着点心说着话。   “……家里的事情忙的厉害,父亲要退下去让你大哥全权接手家业,忙的连个影子都见不到,好不容易见上一回连我和他说话他都不理。”杨大太太笑道,“我在家里无聊,就带了芙莺到你这里来串门。”然后道,“你这些日子可好?”   杨氏想了想还是粉饰太平:“和从前一样。每天忙得团团转,也不知道忙了些什么。”   笑而不语,喝了口茶,对杨芙莺道:“既来了,就和你表妹去旁边玩去吧!”   杨芙莺细细地应“是”。乖巧地下了炕。   杨氏微愣。   杨大太太道:“我有话和你说。”脸上露出几分凝重。   杨氏应了声“是”,眼中已可见水光。   杨大太太这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张口就道了一句:“玉馨,这么多年,你在孟家受苦了。”   杨氏闻言抱住了杨大太太痛哭了一场。   杨大太太也跟着落了泪,拍着杨氏的后背道:“玉馨,家里都收拾妥当了,就等着你回来呢。父亲和母亲听说了你的事情,已经自责了许久。说当初他们识人不清,才让你嫁给了孟宜瑞这个混不吝的,害的你吃了二十多年的苦。你的院子还和你出嫁之前一模一样,你大哥这两日亲自去打扫出来的,连丫鬟想要去忙帮都不让呢。”   杨氏闻言又忍不住落下泪来,杨大太太连忙拿出帕子擦了擦杨氏的眼角的泪,道:“我给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哭的,而是让你知道。家里都支持你和孟宜瑞和离,等着你回家呢。”   孟雪染没有见着她这个明事理的大舅母,她前脚刚回到孟家,就听到外头过来回话说杨家来人了,已经进了孟家的大门。   回到清澜院,云修尘正单手托着阿宝的脚悬在半空中。   阿宝手舞足蹈,不知道多高兴。   云修尘见了她笑着道:“回来了,母亲那里如何了?进展的可还顺利?”   孟雪染点了点头道:“刚才得了消息,大舅舅和大舅母已经到孟家了。”   阿宝玩的正开心,见云修尘听了下来,有些不满的咿咿呀呀起来。云修尘见状有连忙托着他在半空中玩闹了一阵子,这才将他放了下来。   用了晚膳,两人洗漱完毕并排躺在床上说着话。   孟雪染叹息道:“也不知道孟宜瑞会不会答应同娘和离的事情。”   “车到山前必有路,若是孟二老爷他不答应,我也会想法子让母亲同他和离的。”云修尘安慰孟雪染,“你只管放心,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孩子还有在这件事情上母亲为难的。”   就是因为知道云修尘不管自己受什么苦也会护她和孩子,她才会更心痛啊!   孟雪染轻轻地抚着云修尘的鬓角。   云修尘却轻佻地挑了挑眼角,低声在她耳朵轻语:“你是不是想我了?”   孟雪染脸顿时火辣辣,拧了云修尘一下。   云修尘哈哈笑,还要调侃孟雪染两句,乳娘抱着阿宝进来了。   见孟雪染两口子正肩并着肩手拉着手坐在炕上,她脸一红,忙垂下眼睑,急急地解释道:“夜深了,我怕阿宝哭起来……”   阿宝到了晚上就要找孟雪染。   孟雪染忙抱过了儿子。   云修尘就摸了摸阿宝的头。轻笑道:“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元哥儿对着父亲傻笑。   云修尘忍俊不禁,喊着“傻儿子”。   翌日一早,孟雪染带着阿宝回了孟家。   刚进到孟老太太的院子,众人见她抱着孩子过来的,皆是一惊。杨氏见状更是直言道:“你怎么把孩子抱了来?这个时候家里乱糟糟的一团,也不怕吵着吓着孩子。”   现在这样的情况,她要和孟宜瑞和离,孟家上上下下都热闹的厉害,小孩子怎么受得了。   她伸手让孟雪染把孩子给她。道:“阿宝的乳娘随着进来了没有?你还是把孩子交给乳娘先带回云家去。”   孟雪染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娘,大舅舅和大舅母都还没有见过阿宝呢,这回正好趁着这个时候让阿宝见见他的舅公和舅奶奶,大舅母第一次见阿宝定是会准备一些见面礼,我正好收下。”   杨大太太见状嗔了她一眼,道:“都是当娘的人了,反倒去抢孩子的东西了。”   杨大太太给阿宝准备的见面礼很是丰盛,准备了一对赤金麒麟手镯,一对赤金长命富贵锁,一对金麒麟的长命锁,一对和田玉双兽长命锁,还有一个大封红。   杨大太太见了阿宝,欢喜的不得了,连忙接了过去道:“这孩子,倒随了他父亲,长得真是漂亮。也不以后谁家的闺女有福,找了他做女婿。”   阿宝越长越像云修尘。   雪白的皮肤,乌黑亮泽的眸子,大大的眼睛,睫毛又长又翘,粉嘟嘟的,十分可爱。   阿宝正是认人的时候,因这些日子常随着孟雪染出去玩,不时会被陌生的丫鬟或是小厮抱着玩,也不认生,冲着杨大太太就是甜甜的一笑,把个杨大太太稀罕,又解下了腰间用来做噤步的一块羊脂玉玉佩就挂在了阿宝的脖子上:“这个给你拿去玩。”   孟雪染陪着站了一会儿,听了众人各抒己见的说了一会子,无非是继续劝说杨氏不要冲动之下做出这样的傻事,和离什么的对女子的伤害极大。   这种话孟雪染昨日听了一天,早就听的烦了。她瞅了个机会去了西厢,她要再去刺激刺激孟宜瑞。   孟宜瑞一见到是她过来了,连忙闭上眼睛装睡。昨日孟雪染说的话还历历在目,听在耳朵里却是一字一刀的插在了他的心上,现在孟雪染又来。孟宜瑞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孟雪染见状冷笑了一声,今天她不是来跟孟宜瑞好言相劝的,而是来威胁他的。   “孟二老爷,也不知道这一日一夜的功夫你有没有想清楚,想明白。趁着我外祖家里的人都在,你也别老缩在这里当缩头乌龟了,你和我娘的亲事,是和离定了。你要是还想给自己留点颜面,就自己走出来大大方方的同意了,若是你还这般拖着这件事,那你这下半辈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孟宜瑞闻言猛地睁开双眼,瞪着孟雪染道:“你这个不孝女!竟敢威胁你的生身父亲!”   孟雪染嗤笑了一声道:“一个连自己最宠爱的妾室都狠心亲自下手杀害的父亲?我可不敢要。”   说到这里孟雪染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说起来,若是你亲手杀了当初宠爱到为了她可以宠妾灭妻的妾室传了出去,也不知道外头的人会怎么看你呢。哦,当然,你也可以说,是因为那妾室犯了打错你才不得不动手。可是若你被宠爱的妾室戴了绿帽子的事情也被传了出去,那你在燕阳城可真是一段佳话啊。”   佳话?!若是传了出去,他就成了笑话了!孟宜瑞怒瞪着笑容满面的孟雪染,心中恨恨的想着,这个是他的女儿吗?竟然是这般歹毒的心肠。   “歹毒?和你还有方姨娘相比,我没有让你和芳姨娘在地下双宿双飞已经是心慈手软了。”孟雪染冷冷的说了一句。   孟宜瑞看着眼前那个望着自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的女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那一瞬间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孟雪染并不是在说假话,她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你……你放肆!我,我是你爹……”孟宜瑞眼神躲闪着,结结巴巴的说道。   孟雪染冷哼了一声:“我不介意自己没有爹。”   孟宜瑞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孟雪染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丢下一句:“孟二老爷,没有了我娘,以你的身份,再娶娇妻再纳美妾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何必为了扒着一个不喜欢的女子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呢,要知道,有命才有一切,没命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的耐心有限,你好自为之。”   话音一落,孟雪染便抬步走了出去。   孟宜瑞望着孟雪染离去的背影,神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正房,她便听到杨大太太冷笑了一声道:“听闻孟二老爷为了一个姨娘甘愿休了我家小姑,为此还不惜大放厥词,我杨家也不是任人这般凌辱却还不闻不问的,既然如此,那还是和离了吧,我杨家愿意圆了孟二老爷和那美妾的一段佳话。”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心悸   孟大太太康氏闻言硬着头皮辩解道:“此事是我那二叔被贱妾迷惑才做出这等错事来,不过现在他已经想明白了,咱们总得要给浪子一个回头和改过的机会呀。”   杨大太太闻言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了一声道:“回头和改过的机会?我和老爷来孟家算起来也有一日夜的功夫了,连贵府的那位浪子的面都没有见到过,更不要说回头和改过了。”   孟大太太康氏闻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倒是孟三太太见状急忙开口澄清道:“不是二老爷他不愿意出面,而是二老爷他这两日病的厉害,连床都下不来……”   杨大太太闻言倒是好奇的问道:“不知贵府的孟二老爷得的是什么病啊?竟然严重到连床都下不来。”   孟三太太见杨大太太不似刚才那般咄咄逼人,一颗紧绷着的心松泛了下来,道:“还不是因为芳姨娘那个……”   说到这里,孟三太太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止住了话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倒是杨大太太见状轻轻笑了笑,似是丝毫不知内情的道:“芳姨娘?芳姨娘她怎么了?”   回答杨大太太的是一阵沉默。   孟雪染在外头听着差点笑出声来,她这个舅母怪不的能坐上杨家主管内宅的当家主母的位置,这样一看就知道是个极其聪明的妇人,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让孟大太太说不出话,孟三太太更是差点说出了孟家这段时间一来的忌讳。   可真是不简单啊,这样一来,杨氏和孟宜瑞和离的事情,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了。   不过孟雪染可不打算进去,她一进去定然又会成为孟家诸人的靶子,若是让她表态或是让她去劝说杨氏不提和离这件事,那岂不是太为难她了。   就在孟雪染打算转头离开的时候,听到了里头杨大太太冷哼了一声道:“当初孟二老爷为了芳姨娘这个宠妾口口声声要休妻,还去了祠堂当着祖宗的面要求祖宗答应他扶芳姨娘为正。这才几日的功夫,就听闻孟二老爷亲手刺死了芳姨娘,我家小姑子既不为孟二老爷所喜,只怕若是再留在孟家不走,不知道哪日就糟了贵府孟二老爷的毒手了。我家小姑虽已嫁人多年,但无论如何都是我杨家的人,如此看来,和你们孟家的这门姻亲我杨家实在是结不起了,还是就此作罢吧!”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尖锐,孟大太太康氏和孟家在坐的其他几位太太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孟雪染却是嗤笑了一声,叹了口气,朝着外头的一处小亭子走了过去。   其实里面争吵的内容,她并不想知道,她安静的坐在那小亭子里,吹着风默默的等待着结果。   孟宜瑞在西厢里躺不下去了,他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连滚带爬的从西厢里逃出来的。   他那个不孝女刚走出去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个黑衣蒙面的家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床边上,吓的当时就差点魂不附体。一声救命还没喊出声呢,就见到一个闪着寒光一看就极为锋利的匕首出现在了他的脖子上。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黑衣人阴恻恻的声音传了出来:“孟二老爷,您若是不小心叫了出来,那我手中的这把匕首也会不小心刺穿您的喉咙。到时候您和您那位小妾就可以共赴黄泉路了。”   孟宜瑞连忙咬住嘴巴不停的晃着脑袋,告诉那黑衣人他不会叫出来,绝对不会。   见那黑衣人只是用匕首贴住了他的脖子,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孟宜瑞感动的差点哭出来。他那个不孝女也不过是口头上威胁他一下子罢了,和这位不明所以一出现就对他亮刀子的人相比,那个不孝女儿还真是亲切啊。   那黑衣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孟宜瑞见状连忙打着颤音儿结结巴巴的问道:“好汉!大侠!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有什么能如您的眼的,您尽管取走,我什么都没有瞧见。”   那黑衣人却是呵呵一笑,然后若有所思的道:“孟二老爷此话倒是说到我的心坎上了,正巧,我还真有一件事要吩咐你去做。此事若是做成了,你这条小命就能保住,若是做不成,那我可真是费费脑子想一想,要怎么收了你这条小命比较恰当了。”   孟二老爷闻言眼泪都留下来了,他连忙开口道:“大侠,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必定拼死也要给您办成的。”   他现在不过四十岁的年纪,还年轻着呢,还有大把的时间好活,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可真的是白瞎了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了。   那黑人看了他好一阵子,却没有再说话。   见那黑衣人不说话,孟宜瑞有些慌,他脑中转了好几圈,想了个遍也不知道这黑衣人有什么事要吩咐他的。   若说他现在有什么事情,那就是同杨氏和离这一件事了。这些都是小事,不就是和离么,就像他那个不孝女儿说的那也,没有了杨氏,以他的身世想要再去一房年轻貌美的妻子也是简简单单轻轻松松的,实在不行,纳上几房美妾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可是若那个黑衣人不是要求这一点呢?想到这里孟宜瑞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那他可能就要命丧今日了。   那黑衣人欣赏了孟宜瑞瞬间转变了多次的脸色好一阵子,这才将匕首在他的脖颈见稍稍用了一点点力气。   孟宜瑞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他眼泪瞬间就想开了闸了洪水一般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忙不迭的求饶道:“好汉,好汉,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您手上可是拿着匕首了,刀剑不长眼,您可要小心一些啊小心一些。”   那黑衣人似是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不小心刺伤了孟宜瑞,他看着孟宜瑞雪白的脖颈见出现了丝丝血迹,轻呼了一声:“啊”   然后满含歉意的说道:“哎哟,真是对不住啊,一不小心手滑了。”   孟宜瑞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要炸裂了,闻言他差点背过气去,可是一想起来自己的小命还在那人手上。只得好声好气的求着道:“没,没事,大侠,您不是有事情要吩咐我么,您说吧,我必定给您办好了。”   那黑衣人见状呵呵笑了两声,上下打量了孟宜瑞几眼这才道:“这件事情呢,其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孟宜瑞闻言一颗心瞬间安稳了许多,他连忙道:“您说。您说。”   “听闻孟二太太闹着要同你和离,结果你不答应,有这种事情吗?”那黑衣人好奇的问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本来就是准备等到养好了身子就去官府把同杨氏和离的事情给办了呢。”孟宜瑞想都没有想一下,直接就开口否认道,随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接着开口道,“哦哦哦,我突然想起来了。其实我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现在,现在就可以去办了。”   那黑衣人闻言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那孟二老爷同那杨氏和离之后,这正妻之位就彻底空出来了,不知道孟二老爷可有属意的人选呢?”   孟宜瑞原本就不打算同杨氏和离的好不好,结果现在被逼着和离也就算了,还要他立马就想出下一个妻子到底是谁来?这也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可孟宜瑞压根都不敢这也想,他结结巴巴了一阵子,这才开口道:“这,这事是大事,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我上有老母亲在,此事我,我是做不得主的。”   那黑衣人闻言却是嘿嘿笑了起来,道:“孟二老爷这话就委实太过谦虚了,虽然你做不得主。但是跟孟老太太求一求想必还是能行的……”   说话间,那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又顺势往孟宜瑞的脖子里送了送,孟宜瑞差点就鬼哭狼嚎出声,他死死的憋住了,因为他想起了那黑衣人见面的第一句话,若是他一不小心叫出声,那他这条小命也会一不小心从此就没了。   连黑衣人在他耳边说的什么,孟宜瑞都没有听清楚,他就忙不迭的答应了。   他只知道,那黑衣人手中的匕首从他脖子上移开的那一瞬间,他仿佛过了十年那么久。   收起了匕首,那黑衣人冷眼瞧了孟宜瑞一眼道:“孟二老爷,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我等不到你的好消息,今日我能悄无声息的放过你,明日自然也能悄无声息杀了你。”   孟宜瑞匆忙的点了点头,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   不用那黑衣人威胁,他也会跟杨氏和离的。   他可不想一天到晚都防备着有没有人要杀他。不过孟宜瑞虽然害怕,但是心里却清楚的很,这个黑衣人绝对不是他那个不孝女儿派来的,若是那个不孝女儿派来的,那之前她又何必跑来他这边说了那么一通废话。   那这样一来,派这黑衣人来这里要他跟杨氏和离的人,是谁呢?   身后传来一声破空的声音,孟宜瑞浑身一紧,头皮有些发麻,他脑袋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看到了身后的那根柱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赫然镶上了一根筷子……   孟宜瑞瞬间就想起了那个黑衣人还没有走,他仿佛被是狗撵了一般,匆匆的跑去了正房那里。   和离!和离!没错!他要和离,若是再不跟杨氏和离,他就真的没命了。杨氏和他这条命相比,还是自己这条命更重要。杨氏没了他可以再有,但是命他只有这么一条啊。   正房内的众人因为这件事争论不休的时候,孟宜瑞只着了中衣,忙不迭的冲了进来。   见孟宜瑞就这样子衣衫不整的冲了进来,屋内的众人都忍不住蹙了蹙眉。   孟家的人心中却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杨大太太等人心中却是揪了起来。   孟宜瑞可不管此时此刻众人都是什么心情,连忙开口道:“我同意与杨氏和离。”   仿佛是平地一声雷,炸响在屋内众人的心中。   孟大太太等人闻言心中一凉,杨大太太等人闻言却是心中一喜。只有杨氏,此时也说不清楚心中到底是何滋味,喜么,也不喜,悲么,倒也谈不上。她看着屋内中间站着的那个衣着狼狈的男子。心中平静的有些可怕。   坐在上首一直没有说话的孟老太太闻言却是冷下脸来,沉声道:“宜瑞,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孟宜瑞连连点着头,保证道:“母亲,儿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儿子早就不喜杨氏了,就算是没有了芳姨娘,儿子也是要同杨氏和离的。”   “胡闹!”孟老太太沉着脸,一巴掌排在了梨花木椅子的扶手上。   孟宜瑞连忙跪在了地上给孟老太太磕头道:“母亲,儿子所言句句属实,您若是不同意我与杨氏和离,那我便将杨氏休了!”   不等孟老太太说些什么,杨大太太闻言便冷哼了一声怒极反笑道:“孟老太太,如今孟二老爷都这般说了,那今日就将和离之事办了吧。”   被自己家儿子拖后腿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孟老太太得意了大半辈子,今天是她最愤恨的时候,她这个儿子,简直就是猪一样的队友啊。   都这个时候了。孟家再也没有谁还能昧着良心说什么不同意和离的事情了。经过孟宜瑞闹腾了这么一出,孟宜瑞和杨氏和离的事情办的很是迅速。   也不知道是不是孟老太太一看到孟宜瑞就想起来孟宜瑞这个猪一样脑子的儿子,心中就堵得慌还是怎么样,孟老太太连着一个多月都没有见孟宜瑞。   孟宜瑞和离之后的这个月过得几位提心吊胆,他知道他那时还答应了那个黑衣人一件事,虽然他已经不记得答应的是什么事情了,可是他就是知道还有一件事没有办完而且还是关于他的亲事。如今见不到孟老太太,那他的亲事要怎么办?那个黑衣人若是等不及来要了他的小命那该怎么办?   这一个月在孟宜瑞胆战心惊下度过了,他夜里不敢安眠。白日里又极为警惕,一点点小动静都能引发他半天的恐慌,一个月过去了,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了下去。   简直比当初他和芳姨娘在外头过着苦日子的时候,还要老上几分。   杨氏和离大归之后第二日,孟雪染原本是想要留她在燕阳城里过的,她已经将宝瓶胡同里的宅子安置妥当了,可是杨大老爷却是拒绝了,对着杨氏语重心长的说道:“爹娘听了你的事情。已经几日几夜没有睡好一个觉,吃好一顿饭了,你还是先跟我回家去吧,日后若是想来燕阳城了,随时都可以过来。”   杨氏一听闻年迈的爹娘为了她茶饭不思,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哭着对杨大老爷道:“我回去,我回去见爹娘。”   孟雪染叹了口气,只好亲自送走了杨氏和杨大老爷一家。   喻嬷嬷和喻林则是在孟家收拾杨氏的嫁妆,等杨氏的嫁妆收拾妥当之后,会直接送到宝瓶胡同的宅子里。   杨氏临走的时候,孟雪染找她谈了谈,她毕竟是大归的姑奶奶。如今杨家重孙子辈的恐怕也有好几个了,有杨老太爷和杨老太太在,自然是不会有人说什么,若是哪一日杨老太爷和杨老太太去了呢?那杨氏在杨家的处境不知道会是个怎么样的光景呢。   所以孟雪染的意思就是让杨氏回娘家住上几日,以后还是到燕阳城里来住,宝瓶胡同里的宅子是孟雪染的,让自己亲娘住着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杨氏还有自己的嫁妆,再加上儿女的贴补,日后过的日子定是比在孟家还要滋润,还有宝瓶胡同距离孟家和云家都很近,孟凡烨孟雪染和孟雪俏若是想杨氏了,随时都可以去看她。   最后这一点才是最打动杨氏的,杨氏考虑了许久,最后勉强点头答应了。   送走了杨氏。孟雪染这些日子一直紧绷着的心总算是安稳的落回了肚子里。   阿宝现在已经会说话了,只是他说的话除了他亲爹没有人能听懂。   这一日孟雪染从宁德院回来,就看到云修尘抱着阿宝站在清澜院的庭院里,云修尘指着庭院里的琉璃鱼缸对阿宝道:“这是鱼。”   阿宝扯着他爹的头发吐了个泡泡:“啊——噗——”   云修尘淡定地将自己的头发从儿子手里夺回来,继续耐心地道:“再说一遍,鱼。”   阿宝:“啊噗——”   云修尘微笑:“嗯,不错,再来一遍”   孟雪染忍不住笑出声,惹得父子两人都看了过来。阿宝立即拍着手向孟雪染这边扑来:“扑——扑——嘛——扑——”   孟雪染捏了捏阿宝的小胖脸,问云修尘:“笨儿子说什么?”   云修尘将阿宝抱稳了,一本正经地翻译道:“他说娘,抱抱。”   孟雪染接过了阿宝,还不等阿宝笑开,转手就将他递给了一旁的奶娘,示意奶娘把孩子抱进屋里去:“乖,等娘能听懂了再抱你。”   阿宝趴在奶娘背上,眼巴巴地看着他娘,却不敢哭出来。小模样惹人怜爱得很。不过他娘只是笑眯眯地朝他挥了挥手,他爹则在他娘出现之后眼里就没他了。   “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孩子被抱进屋后,孟雪染问云修尘。   云修尘牵起孟雪染的手:“嗯,回来处理些事情。”   孟雪染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在两人要进正房的时候,云修尘突然道:“对了,明日岳母是不是要从杨家回来?”   孟雪染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云修尘笑着道:“那正好,咱们明日带着阿宝一起去给岳母接风洗尘。”   孟雪染差点就摸了云修尘的头,好在她及时忍住了,笑着握了握云修尘的手。   她想起来了自打云修尘那次重伤回来,云大太太王氏一直对她冷言冷语的模样,今日一早更是借着她母亲和离的事情,又对她冷嘲热讽的一番,让她差点就没忍住要和云大太太王氏怼了起来。   想到这里,孟雪染叹了口气。   云修尘却是被她这口气叹的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很快他的心思就歪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的手灵活的钻进了她的衣裳里,低声道:“为什么叹息,是不是想我?”   孟雪染的脸哄的一下红了起来,她抓住云修尘在她衣裳里作怪的那只手,使劲的想要往外头拽出来,却发现怎么也拽不动,还使得云修尘有机可乘,直接握住了她胸前的柔软。   孟雪染想起了云修尘刚才在外头轻轻松松抱着阿宝的模样,就知道云修尘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伸出手推了推已经贴在她身上的云修尘,却根本就没有推动,只好掩耳盗铃的闭上了眼睛。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卧房的床上,身上也只仅仅剩下意见肚兜。   云修尘却是早已经停下了动作。目光直直的盯着她身上的那些被刀剑划伤之后留下的伤痕。   孟雪染见状连忙拖了身旁的薄被匆匆往自己的身上盖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中生出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莫名的想要将身上的不完美给掩盖住,只是这样的动作却被云修尘一手给拦下了。   他伸出手,手指在她那已经结了痂的疤痕上轻轻抚过,一遍又一遍似是想要将那些疤痕抹去。   他的手因为长期练武的关系,有些粗糙,抚在她那已经结巴的伤口上,让她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痒痒的。   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轻声道:“痒……别,别摸了……”   云修尘却是抬起头,看着她问道:“别人都说那次是李成裕在城外救的我,其实救我的那个人是你对不对?”   孟雪染被云修尘泛红的眼睛给惊住了,她不敢去看云修尘那让她心悸的眸子,将脸别向了一边,喃喃的说道:“我,我只是不在乎那些虚名罢……”   话还没有说完。云修尘便已经吻了下来,将她未说完的话尽数吞进了肚子里。   ☆、第一百五十九章 狗都不喝   孟雪染后背上的伤疤才是最触目惊心的。   一道长长的疤痕从肩胛骨处一直蔓延到了腰间,云修尘只觉得仿佛一刀刺进了他的心口,那种痛苦比他当初差点死掉时候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他的染染,为了他,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而他现在才知道。   孟雪染感觉到后背的伤疤出落下的密密麻麻的温柔的吻,还有一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湿意。   一场房事被云修尘做的极尽温柔,也顾不得自己快活了,倒是让孟雪染差点就此沉沦下去。   两个人胡闹了一整夜,直到天色将亮的时候,才相拥着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这才发现天亮已经大亮,内室只有她和云修尘。她已抬头就看见了云修尘,他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凑着窗外的光线看着什么,炕桌上满是各种纸笺。   只是没等她开口,六识比常人要敏锐很多的云修尘已经回过头来,笑着问她:“肚子饿不饿?你还是出门的时候喝了半碗粥。我看你睡得熟,就没有喊你。”说着,高声吩咐外面的丫鬟:“把灶上炖得鸡汤端进来!”   她熟悉高傲冷漠的云修尘,杀伐果断甚至是冷酷无情的云修尘。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云修尘……温柔体贴,明快清爽……云修尘还有多少个面呢?   孟雪染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云修尘却趿着鞋走了过来:“怎么了?”   他知道自己昨夜有点荒唐,可那感觉太美。。。。。。   这个地方的内容已经被驳回,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开船,应该是有敏感字在里头,诸位,自行想象一下吧~~字数不多的,我就不放在评论里头了。非常感谢,么么哒~~!   他忙把这些绮念抛到了脑后。   坐在床延,却情不自禁地抚了抚孟雪染的额头。   孟雪染可是前生今世,比云修尘不知道要大上多少。可云修尘却总把自己当小孩子似的,不是捏捏手,就是摸摸脸,像在安抚小动物似的。让孟雪染有些啼笑皆非。却也有点享受这种偶尔的被宠爱的感觉。   但她想到每次自己只要略微流露出愉悦的神情,云修尘就会像只高傲的波斯猫,高傲又得意地翘着尾巴不说,还要趁胜追击,让自己溃不成军向他求饶……她决定不告诉他。   “你在干什么?”孟雪染嘴笑含着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盈盈笑意,拥被坐了起来。   “外院送过来的账目,需要我过目的。”云修尘又抚了抚她的面脸,这才帮她掖了掖被子。   说话间,紫鹃端了鸡汤进来。   云修尘接在了手里:“我来喂你喝。”   又不是生病了不能动弹。   孟雪染忙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云修尘没有勉强,帮她在身后垫了个大迎枕。   鸡汤醇厚香浓,一口下肚。全身都暖洋洋的。   “鸡汤味道不错。”孟雪染舀了一调羹喂给云修尘,“你也尝尝!”   云修尘低头望着甜白瓷的调羹,表情微顿。   孟雪染顿时尴尬起来。   很多豪门大户都讲究分食,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怎么鬼使神差地舀了一调羹给云修尘喝。   想到这些些,孟雪染不由暗暗地叹了口气。   她总是把前世的习惯带到这里来,所以偶尔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好在那些都是小事,不值得一提,若是哪一日做出了什么出格的大事来,她估计就会被当成疯子给烧了吧。   孟雪染正准备缩回去。云修尘却低头喝了鸡汤。   “味道真得还挺好。”他笑着问一旁服侍的紫鹃,“是谁做的?赏她两个上等的封红。”   紫鹃虽然已经订了亲,但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见云修尘和孟雪染这样的亲热,虽然高兴。但还是有点羞赦,红着脸道:“是灶上的三石嫂,她最擅长做的就是鸡汤。”她说着。曲膝行礼,“奴婢这就传世子爷的话,给她打赏两个上等的封红。”   云修尘点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神色却很愉快,转头对孟雪染道:“再给我喝两口。”   “哦!”孟雪染把碗递给了云修尘。   “不用,”云修尘道,“你用调羹舀两口给我尝尝就行。”   他说得一本正经,孟雪染不疑有它,喂了他两口,这才发现情况不对劲。他要喝鸡汤,再舀一碗就是了,何必要喝她的。她也不过小小的一碗,几调羹下去,就会见底。   孟雪染正想把碗给他,谁知道云修尘却道:“这味道真的还不错!”然后喊着仆妇,“再盛一碗进来。”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小气起来?一碗鸡汤都想得这么多?   孟雪染不禁检讨自己。她又是个爽朗的性格,很快把这件无关重要的小事抛在了脑后。   两人喝了汤,丫鬟们先是进来伺候孟雪染洗漱穿衣,又有小丫鬟们进来摆上早膳。   下晌的时候,云修尘和孟雪染带着阿宝一起去了城门口接了从杨家回来的杨氏,同去的还有二哥孟凡烨,七妹孟雪俏。几人相见自是一番契阔。连晚膳都是在宝瓶胡同里用的。   彻底安顿好了杨氏之后,孟雪染可以算是闲下来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刚从宝瓶胡同回来,孟雪染就收到了燕北王府小厮送过来的李凝林的来信。   孟雪染自打上次和李凝林一起出去玩过一次之后,就开始和李凝琳通信,两人几乎隔个两三日就给对方写一封,其实信里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没有。她们两人倒是乐此不彼。   李凝琳在信里写的是近期自己在功夫和兵法上得出什么新的领悟,又尝试了些什么新鲜玩意儿,迷上了一种叫做桃花酿的甜酒,背着李成裕去买了好几次。   李成裕喝药的时候还是不听话,偏偏他书房里那一棵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奇怪的草怎么浇都浇不死,她二嫂因为这件事跟她一起笑话了李成裕许久。   然后又说了她和白清昕两人一起养的那只白老虎大白,说有时间定叫她一起去瞧一瞧。   大白那头蠢老虎一直以为自己其实是一只猫,在燕北王府的时候很喜欢去找辛嬷嬷养的一只叫‘白雪’的波斯猫玩,那只可怜的猫每次出来都被它追得满园子乱窜,之后吓得门都不敢再出了,于是大白心灰意冷之下多了一个和李凝琳一样的爱好,喝桃花酿。   孟雪染并没有想到平日里寡言的李凝琳写起信来倒是可以滔滔不绝,连语言也幽默了不少,总是逗得她一边看信一边笑得前俯后仰。   对此云修尘很是不满。他对于任何不是他却能逗得他妻子开怀大笑的人都很不满。   相比较于李凝琳的信,孟雪染的写得东西就要枯燥乏味得多了,一般都是写自己新看了些什么书,每天还会去练一些云修尘教给她的那几招剑法,觉得身体似乎真的强了不少,阿宝还是只会说咿咿呀呀噗噗之类的除了他自己和他爹云修尘两人听得懂之外,谁都听不懂的话。这几样算是她枯燥的生活中比较有意思的事情了。   后来李凝琳嫌弃云修尘武功不好,然后自己将一些剑法的动作画在信里给孟雪染捎了过来,说让孟雪染按照她教的来练,必定事半功倍。   孟雪染见状哭笑不得,随后灵机一动再给李凝琳去信的时候就不怎么写字了,她开始画一小幅一小幅的画,画里有她自己,有云修尘,有她的儿子阿宝,还有丫鬟嬷嬷们,都是一些她日常里做的小事,人物皆是灵动鲜活栩栩如生。   不想李凝琳竟然十分喜欢,总是来信催她再画,说要好好收集起来。   收到李凝琳的信的第二日,孟雪染才从宁德院里请了安回来,外头就有人匆匆进来禀报说燕北王府的马车停在了大门外,一位自称是郡主侍女的姑娘来请二少奶奶出去。   孟雪染闻言既惊又喜。她昨日才收到李凝琳的信,李凝琳在心中并没有提到她今日要同她小聚的事情。   不过这一次,李凝琳却没有进府。郡主不进任府,云家为了表示尊敬还是让人将两扇正门打开了,可不敢将郡主大驾给关在外头。   孟雪染亲自去找了云修尘说了一声,派人去给孟老太太和孟大太太告知了一声,这才领着阿宝和丫鬟一起出门了。   李郡主两次大驾光临来等孟雪染,孟家上下看孟雪染的目光就更不一样了。原本那些还因为孟雪染的父母和离一事对孟雪染有所怠慢轻视的人,这下又好好的重新审视了一番。   孟雪染一出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青黛。   青黛上前来笑着行礼:“云二少奶奶。我们郡主在马车上等您和小公子。”李凝琳不爱坐马车,不过她来找孟雪染倒是每次都坐的马车,因为阿宝不能跟着她一起骑马。   孟雪染笑着点了点头,亲自抱了阿宝跟着青黛上上车。   不想才将身子探进马车。就有一物朝着孟雪染迎面飞了过来,孟雪染吃了一惊。连忙护住怀中的阿宝,朝后躲去,差点要后仰着摔下去,好在被后面扶着她的青黛一手撑住了。   而那向着孟雪染迎面飞过来的东西生生的停在了孟雪染眼前一寸的地方。正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她:“嗷呜——”   李凝琳收回正提溜着大白后颈的手,将它拉离了孟雪染,然后拍了它的头一记。面无表情道:“每日就知道吃,也不瞧瞧自己现在多重了,还敢往人身上扑。”   孟雪染看着不停地划拉着自己的四肢的一头白白胖胖的小老虎:“……”   李凝琳将挣扎不休,嗷呜叫唤的大白丢给了青黛,让孟雪染和阿宝坐过去,打量了她半响道:“怎么阿宝胖了,你却瘦了?”   孟雪染无奈地笑了笑,她一只护住阿宝眼睛的手被阿宝费力的扒开,一转头他就瞧见了青黛手中的那只肥成团的阿宝。欣喜的叫了两声拍着手就想要过去摸。   孟雪染可不敢让第一次见到老虎的阿宝直接去摸,想了想还是自己先伸手挠了挠一直盯着她瞧的大白的下巴,大白舒服地眯了眯眼,然后屁颠屁颠儿地敞开了四肢,将肚皮露给孟雪染。   孟雪染忍不住“噗哧”一笑。   李凝琳道:“瞧见了吧?这都是跟那只叫白学的猫学的,有一次它还学猫叫,被我狠揍了一顿之后才不敢叫了。”   阿宝再也忍不住也跟着抬起肉乎乎的小手轻轻的在大白身上摸了两把。随后幸福的直傻笑。   “你今儿怎么过来了?之前也不肯透点口风给我。”孟雪染一边给大白顺毛,一边问。   李凝琳掀开了些车帘子看着外面道:“今日要去宝通寺,一个人实在太过于无聊,便想着邀你一起前去。”   孟雪染闻言也看了一眼车外:“我们这是要去宝通寺?”   李凝琳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你方便吗?”   孟雪染想了想,自己没有什么事情,便点了点头。   李凝琳道:“我之前已经让青黛去与你祖母交代过一声了。所以家里的长辈那里你不要担心。”   李凝琳总是能让孟雪染从细节处体会到她的细心和体贴。   李家的马车坚固平稳,即便是速度快一些坐在马车里的人也感觉不到,所以这次不过是半个多时辰就已经到了,比孟雪染上次来的时候速度快了近一倍。   青黛还道:“郡主之前交代了让马车行慢一些,没想到回来用了这么长时间,日头都大起来了。”   孟雪染:“……”   马车最后驶进了宝通寺山下的一座院落,李凝琳似乎并没有要进寺的意思,见马车停稳了就先抱起了阿宝下了车,然后回身来扶孟雪染。   孟雪染才站稳了,就听到不远处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道:“怎么这么快?”   转过头去,孟雪染便看见一袭墨衣的李成裕正立在廊下,微笑着看着她们。   李凝琳看了李成裕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因为我们是坐马拉车回来的!”   李成裕摇了摇头,转而又笑道:“我刚开封了一坛去年封存在这里的好水,煮了一壶茶,过来喝吧。”   说着就转身往后一进院子里走去,孟雪染这才注意到他脚下穿的的一双木屐。   李成裕不亏他燕北第一美男子的称号,简单的广袖墨衫和木屐也能让他穿出不一样的风雅无双。   美好的事物谁都喜欢,孟雪染也忍不住多往李成裕那里看了几眼。   第二进庭院的院子里当中摆了两个很大的琉璃鱼缸,右边种了一颗石榴树,已经结了一些青涩的果子。石榴树下是用树桩打磨成的桌子和矮凳,看着很简单朴实,却是别有一番雅趣。   李成裕走到桌前坐下,李凝琳一只手抱着阿宝一只手拉着孟雪染坐到他对面,李成裕摆了摆手不让青黛倒茶,他自己提起茶罐给孟雪染和李凝琳面前的茶杯斟满了。   李凝琳皱了皱眉:“这就是那个从什么花的花瓣里采回来的雪水在地下埋了一年的水煮的茶?”   李成裕笑而不语,他很聪明的没有接话。   李凝琳将杯子放回去。然后冲青黛道:“去把我的桃花酿拿来,我让雪染也尝尝。这种坏了的水还是不要用来招待客人了。”   李成裕似笑非笑:“哦?桃花酿?你不是说没有了吗?”   李凝琳面不改色:“你问的时候我忘了,现在想起来今日过来的时候带了一坛。”   李成裕看向孟雪染。   孟雪染看着这对兄妹,然后默默地端起李成裕斟给她的茶喝了一口,茶香醇厚,茶水清冽,孟雪染点了点头:“好茶。”   她想了想,没敢夸好水。   李成裕闻言眉眼微弯,孟雪染无端端地想起了秀色可餐这个词。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她不停地在心中默念着她是有家室的人了,她是有家室的人了。   不多会儿青黛抱着一给小坛子过来了,觑着李成裕的眼色,战战兢兢地给孟雪染和李凝琳一人倒了一小杯,然后逃也似得跑开了。   李成裕喝着自己的茶,但笑不语。   李凝琳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即端起了杯子抿了一口,然后瞪向李成裕:“你什么时候换了我的酒!”   李成裕淡定地道:“在你告诉我你没有带酒来之后。”   李凝琳气得将被子里的液体一口饮尽:“又是糖水!”   李成裕好脾气地哄道:“现在是在外头,万一你喝醉了怎么办?而且你能喝,孟二小姐也不能喝,不然让她家中知道了又是一桩麻烦事。”   这时候大白抛下同它玩耍的阿宝,欢快地跑了过来,踮着小短腿姿势别扭地趴在了桌上,往孟雪染的酒杯里嗅了嗅。   孟雪染想起了李凝琳在信里提过大白也喜欢桃花酿的事儿,饶有兴致地将自己的被子递到了大白的鼻子下,大白抖了抖小胡须嗅了嗅,然后摇了摇尾巴偏头回去继续跟阿宝玩去了。   李凝琳斜睨着李成裕:“你看,你准备的什么玩意,狗都不吃!”   孟雪染看了李凝琳一眼。忍了忍,最后还是觉得不要提李凝琳之前已经喝了一杯的事实了,很伤人。   李成裕:“……”   四人一虎坐在庭院里闹腾了一阵,快到中午的时候李成裕吩咐小厮去宝通寺取他一早就定好了的斋菜。   宝通寺的斋菜在整个燕北都是极有名的,每年因为斋菜而来这里的香客不计其数,孟雪染上一回来的时候也吃过,她喜欢最喜欢那道素丸子和山菌冬瓜汤,之前还与李凝琳在信中讨论过一番。   最后等到菜上桌的时候竟然真有她喜欢的那两道斋菜,想必是李凝琳提起过。   四人悠闲无声地用完了午膳,气氛融洽,就好像他们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吃一顿白云寺的斋菜一样。   这其中数孟雪染和李凝琳胃口最好吃的最多,李成裕只是用了一点点就放下了筷子,长了几颗牙的阿宝还磨磨蹭蹭的吃了不少呢。   直到最后饭菜撤下,茶水端上来的时候李凝琳才突然道:“我这次还是来与你道别的。”   孟雪染闻言一愣。看向李凝琳:“你要回嘉靖关?”   李凝琳有些意外,她还没说呢,孟雪染怎么就知道了?   李凝琳不知道,她虽然从来没有与孟雪染提过她要回嘉靖关的事情,但是最近的几封信里,她好几次提起过北边辽人的动向。眼见着再过一段时日夏季就要过去,秋冬临近,北边的辽人会绕过关山进关内来掠夺边民。   之前几年因为因为燕北打了一场大胜仗,辽人需要一番修养生息,所以边关平静了一阵,今年辽人换了新王,新上位的辽王年轻气盛,可能是小时候总听自己的祖父回忆那段辽人在燕北横冲直撞大肆搜刮的“光荣岁月”,所以对嘉靖关以南的这一片土地格外向往。   眼见着可能就要有一场大仗要打,李凝琳在云阳城这一片温柔乡里实在坐不住了。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李凝琳不愿意提起的,最近云修昭粘她粘的实在是太紧了些。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翱翔九天,李成裕知她甚深,所以帮着她说服了燕北王妃,王妃总算是松了口,其中恐怕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李成裕对王妃说过,若是此次李凝琳去了嘉靖关,云修昭也会跟着去的缘故。   燕北王妃心里也清楚的很,放眼整个燕北比云修昭还要出色的男儿实在也挑不出来了。   萧靖琳对这些儿女情长看得极淡,活着也并不是她淡然,而是她内心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李凝琳见孟雪染虽然极力掩饰,情绪也还是有些低落,便岔开话题道:“对了,你没有去过嘉靖关,那里有不少的好玩的东西,到时候我给你送回来些。”   孟雪染闻言果然心情好了不少,便对着李凝琳道:“若是有机会,或许我也能去嘉靖关一度边塞的风采呢。”   一听闻孟雪染竟然有这方面的志向,李凝琳眼睛都亮了,拉着孟雪染嘀嘀咕咕的将边塞的风光说了一番。   ☆、第一百六十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说的孟雪染一阵心驰神往,差点就要跟着李凝琳去嘉靖关一睹风采了。   倒是李成裕在一旁轻笑了一声道:“凝琳,别教坏了孟二小姐,回头小心云二公子找你算账。”   李凝琳却是哼了哼,撇了撇嘴道:“到时候谁收拾谁还说不定呢。”   在李成裕因为有些事情暂时出去了一小会儿的时候,李凝琳悄悄凑在孟雪染的耳边说道:“听说朝廷军队兵临城下的那一日,其实是你出去救的云修尘?”   孟雪染看了她一眼,随后点了点头道:“其实是他在我身边留下了几名亲随,然后我回城的时候听说了他出城迎敌了,所以就那几名亲随去救他了。”   李凝琳却是摇了摇头道:“你不也是跟着去了么。”   孟雪染轻笑了一声叹了口气道:“是啊,去了之后我就后悔了,原本以为他教我的那几招我学会了之后就天下无敌了,结果一进去,就被伤的体无完肤。”   李凝琳上下看了她几眼,似是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云修尘教给你的恐怕就只是能让你强身健体罢了,不过你能在那种情况下冲进去,还真是勇气可嘉呢。我原本打算组建一个女子兵团,正想着要招募女兵,你要不要入队啊?”   孟雪染闻言眼中闪了几下星星,随后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和大白玩的不亦乐乎的阿宝,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去。可是阿宝怎么办?再说了,云修尘定是不会同意的。”   唉,莫名其妙的想要和离肿么办?李凝琳的这个提议真的是戳进她的心坎里了。   李凝琳的目光随着转到了阿宝的身上,她倒是没有叹气,只是道:“原本我也想着拉我二嫂一起去的,但是李成裕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倒是可惜了。”   孟雪染闻言挑了挑眉,好奇的问道:“总是听闻李二少夫人在琴棋书画上是难得一见的天才,难不成在武道上,也是极有天赋的么?”   说到这里,孟雪染叹了口气道:“这还让不让我们这也资质平平的人好好活下去啊。”   李凝琳似是被孟雪染小声嘀咕的那一句给逗笑了,随后她正色道:“你放心,我二嫂在武道上并没有什么天赋,所以你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那你为何还想要招募李二少妇人入队呢?”孟雪染闻言更加好奇了。   李凝琳一本正经的说道:“发展壮大自己的队伍的时候,往往不都是从自己身边的人开始的么?”   孟雪染:“……”   说的她有些无言以对。   想了好一阵子。孟雪染这才开口道:“李二公子怕是不想二少夫人在军中受苦。而且若是燕北王府的二少夫人都去从军了,怕是会让燕北王府失了脸面。”   李凝琳看了孟雪染一眼,想了想,意味深长地道:“李成裕说脸面不能当饭吃。我们王府从祖上就是带兵打仗出身,要学世家风度那一套当初就不要拿刀箭。”   可是这和让自己媳妇去从军差别还是挺大的吧。   李凝琳的话让孟雪染“噗哧”一笑,她还真没有想到,像李成裕那样的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不过一个人若是能不为声名所累而做出不得不做的事情,如果不是不在乎就是他本身有那个实力不惧任何反对的声音。   李成裕这样的人应该是第二种吧。   不得不说,这还挺让人羡慕的。   李成裕回来之后邀请孟雪染对弈,下了一个多时辰只下了一局,这一回不是平局,李成裕赢了。   李成裕一边捡棋子儿一边笑言:“这一局你倒是下得规规矩矩的。”   李成裕的话让孟雪染想起了两人第一次对弈的时候,自己绞尽脑汁用尽各种手段想不输的情形,不由得低头一笑。   李凝琳一边抱着阿宝,一边揪着大白的耳朵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你们每日下两盘棋,这一日就过去了,果真是岁月静好。”   原谅“不学无术”的李郡主说这话的时候其实真的只是随口,并被有别的意思,可是听在下棋的两个人耳中怎么就觉得有些怪怪的?   李成裕和孟雪染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都低头捡棋子儿不说话了。李凝琳和小老虎大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那一脸的无辜如出一辙。倒是她怀中的阿宝却是莫名其妙的开心鼓起掌来。   孟雪染看着只摇头,这傻儿子要是被他爹给知道了,恐怕要被好好修理一番了。   这一日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一大半。   李成裕似乎要在宝通寺休养一阵,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还是因为燕北军的事,不过李凝琳却是被王妃勒令要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府。   李凝琳要回去,孟雪染和阿宝自然也要回云家。好在云家距离燕北王府也不算远,李凝琳亲自将孟雪染和阿宝送了回去,然后转回到了燕北王府。   临下马车之前孟雪染与李凝琳话了一阵别,孟雪染嘱咐李凝琳离开云阳城之前告诉她一声。另外去了嘉靖关之后如果方便的话记得给她写信。   李凝琳皆一一应下了,交代孟雪染每日都要练半个时辰的剑,不能偷懒,还告诉她如果给她回信就送去燕北王府给李成裕或者是她二嫂都可以。   想着这次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孟雪染和李凝琳都有些不舍。   不过再不舍,该分别的时候也还是要分别,孟雪染抱着阿宝挥了挥手下了马车。   李凝琳回到燕北王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了她二嫂,白清昕。   白清昕正在和丫鬟们说些什么,抬头却发现李凝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掀帘子走进来。   白清昕和李凝琳彼此之间都没有太多的规矩,李成裕不在的时候,李凝琳来了有时候也不需要有人进来禀报。   李郡主在外人面前向来是没有太多表情的,虽然她对下头的人很少责骂也并不严厉。不过见她进来,屋子里立即安静了下来。原本正说得高兴的丫鬟们纷纷吐了吐舌头,再不敢造次地低着头站到一边去了。   “我今日去见了云修尘的妻子孟家的二小姐。”李凝琳开口便说道。   白清昕闻言掩着唇轻笑了一声道:“那你可有把她招进军中来?”   李凝琳摇了摇头道:“她倒是想来,只可惜有了相公孩子,全是累赘。”   说到相公孩子,白清昕突然想起了今日在王妃那里,王妃对她说的那些话。让她帮忙物色一下人选,李凝琳年纪不小了,再不成亲日后就更加艰难了。   白清昕便想起了云修昭,虽说他跟朝廷那位郭小姐的亲事已经不作数了,可也不知道李凝琳对此有没有什么想法。   白清昕和李凝琳正聊着,青黛却是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郡主,薛将军来了。”   李凝琳闻言皱了皱眉:“他不是去武州了吗?”想了想。又了然道,“想必是武州那边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亲自回来禀报二哥,可是二哥不是去宝通寺了么?”   青黛道:“薛将军已经去宝通寺见过公子了,将军……”青黛抬头看了李凝琳一眼,“将军求见郡主您。”   李凝琳皱眉沉默了一会儿。   白清昕在一旁虽然没有插话,不过视线却是一直停留在李凝琳身上的。看到李凝琳的表情,白清昕不由得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位薛将军是怎么把她家郡主给得罪了,看上去得罪的还不轻。不然李凝琳对于来求见她的军中同僚不会是这种态度。   李凝琳想了想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今日要陪二嫂,你让他先回去吧,不是顶要紧之事等我过些日子与他汇合再说。”   薛清河既然已经见过李靖西了,那么重要的军情肯定已经禀报过了,李凝琳想不出他还有什么要特意来求见她的理由,李凝琳对薛清河这种表面上温文尔雅实则一肚子坏水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   白清昕却是看了李凝琳一眼。面色寻常地问:“这一阵子,你在外头是与薛将军一起的?”   李凝琳点了点头:“嗯,有些事情需要他手上的人马配合。”   白清昕闻言不由得若有所思。   见青黛退了下去,白清昕却是想着这位薛将军怕是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发掉的。   果然,她们才又聊了几句,青黛又很快回来了。   “郡主,薛将军说有要事要与您相商。”   李凝琳眉头皱得更紧:“什么要事?他不是见过二哥了吗?”李凝琳不觉得李靖西不能解决的问题,她能解决。   青黛眨了眨眼,脸上也带了些笑模样:“薛将军说他是为了周副将来向您提亲来了,周副将想要求娶秋霜。”   李凝琳闻言愣了愣,似是没有想到薛清河是为了这个找她的。秋霜是她手下一员女兵,跟随她有些年头了,很得她的器重,周副将则是薛清河身边的一个年轻小将,因为这阵子薛清河与她一同行动的时候不少,所以连带着她手下的人与薛清河手下的人接触也比较频繁。李凝琳仔细想想,她的爱将与那位少年老成的周副将到也算般配。   李郡主虽然从不着急自己的婚姻大事,不过对于手下那些如花似玉的下属们却是很关心的,阴阳调和才不违天和嘛,李郡主懂的。   所以李凝琳想了想,还是对白清昕道:“我先去处理些事情,等会儿再来陪你说话。”   白清昕打量了李凝琳两眼,笑眯眯地道:“嗯,你去忙你的吧。”   李凝琳觉得白清昕的笑容似乎另有深意,不过她并没有多问,只是带着青黛离开了。   白清昕并不认为薛清河会闲到在这个时候亲自上门来找李凝琳为手下副将提亲。   就是不知道她家郡主是不是能够识破薛清河的小算盘。   想到这里,白清昕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李凝琳的愿望是能驻守边关,白清昕希望她能够活的遂心如意,可是却不想看到李凝琳一个人在那苦寒之地孤独终老。如果能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人陪伴,白清昕会放心得多。   李凝琳去到外殿的时候,薛清河正坐在客座上悠然品茶。   薛清河身为燕北最年轻的将军,长相俊秀儒雅,看着像是一个读书人,但是他身上又比文人书生多了几分金戈铁马中熏陶出来的强势果决,所以不论是相比于文人还是相比于武人都显得气质独特。   薛清河原本正一边喝茶一边与伺候在身边的小厮说笑。抬眼见李凝琳走了进来,立即将手中的茶碗放下,站起身来笑弯了一双明亮的眼睛:“郡主。”   李凝琳看到薛清河这个笑容就不由得暗自皱眉,心理想着:不知这只黑心狐狸在打什么注意,可要小心应付了。   李郡主端出了在外人面前的高贵冷艳,微微颔首:“薛将军。”   薛清河注视着李凝琳,微微一笑。   两人分主宾入座。   坐下之后,李凝琳等着薛清河说明来意,不想薛清河一开口就从燕州的天气扯到了嘉靖关西城们外那颗被雷劈了之后摇摇欲坠的歪脖子树,完全没有再提正事的意思。   虽然薛清河声音低沉磁性,言语幽默条理,是一个令人十分舒心的聊天对象,但是慢慢的李凝琳还是有些不耐烦了,打断道:“薛将军。你很闲?”   “郡主何出此言?”   李凝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若是不闲,你为何与那些内宅妇人一样与我扯半天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   薛清河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露出几分无奈来。他想,最近燕北天气多变我关心一下你的身体怎么算是闲话?嘉靖关外那颗歪脖子树我多次见你在那里驻足打量,显然颇有几分眼缘,如今眼见着它将要魂断边关我来告诉你一声怎么能算闲话?   不过这些话薛清河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是个斯文人。向来喜欢含蓄,讲究说话说三分留七分的那份美感。   所以最后薛清河顿了顿之后,还是笑得如沐春风地道:“还有一件正事,就是周副将和秋霜小将的亲事。”   李凝琳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板一眼的与薛清河谈论了起来。因为都是军中将领,所以即便是人生大事也比普通旁人干尽利落,并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所以不过片刻。李凝琳就与薛清河说清楚了。   一说完这件“正事”。李凝琳就站起身了,颔首道:“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薛清河不由得苦笑,跟着起身问道:“郡主什么时候回嘉靖关?”   李凝琳闻言皱眉想了想:“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要在云阳城里多留些日子,嘉靖关那边就先仰仗将军了。”   薛清河原本应该应下之后笑着告退,不过他看了李凝琳一会儿,却是微笑着问道:“郡主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用不用我帮忙?”   李凝琳眉头皱的更紧,似是有些不耐,不过还是回道:“只是一些私事。我自己就能应付,多谢将军了。”   薛清河低头一笑,然后鬼使神差地看着李凝琳道:“听闻云大公子这些日子来燕北王府的次数很勤,难不成郡主留下来是因为云大公子?”   李凝琳面无表情地沉默了片刻,然后冷淡地道:“薛将军,你管的未免太宽了。”   薛清河下意识地微微眼眸。遮掩住了自己眼中的情绪,嘴角微勾,语气却是轻柔的:“我与你们年少相识,自然要比别人多几分关心,郡主因何动怒?”   李凝琳淡声道:“我并没有动怒,只是私是私公是公,我不喜欢与将军谈论我的私事。”   薛清河看着神色冷淡的李凝琳。面色有些复杂。   如果是性子冲动的人,这会儿怕是会质问一句:云家大公子的事情算你哪门子的私事?可是薛清河毕竟不是冲动的人。刚刚问出那一句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了。   轻叹了一声,薛清河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是我僭越了,还请郡主息怒。”   李凝琳依旧是面无表情,她点了点头就像离开。不想正当这时,外头却是有人进来禀报说云大公子来了。   李凝琳抿了抿唇,站在那里没有动,眉头却是不由得蹙了起来。   薛清河看了李凝琳一眼。笑了笑。反倒是恢复了之前的悠闲态度。   云修昭很快就进来了,看到李凝琳的第一眼目光就不由得柔和了几分,上来与李凝琳见礼。   李凝琳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薛清河轻笑道:“云大公子,许久不见。”   云修昭似是这时候才看到薛清河,点头微笑道:“确实是许久不见,薛将军。”   场中有片刻的沉默,虽然沉默的时刻很短,但是李凝琳还是感觉出来了几分别扭。   直到云修昭打破沉默道:“薛将军这次来云阳城也是为了公事?不知道这回会待多久?之前有好几次将军来了我想找将军喝酒,最后都没有找到机会。”   薛清河看了李凝琳一眼:“原本想过几日与郡主一起回嘉靖关的,不过刚刚郡主说还有些私事要处理,所以我……”说到这里,薛清河微微勾起了嘴角,没有再说下去,不过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要等郡主忙完了之后与她一同离开的样子。   云修昭沉默了片刻,看向李凝琳。   李凝琳抿了抿唇,却是对薛清河道:“薛将军还是先回嘉靖关吧,别耽误了正事。”   薛清河脸上的笑容微僵。   云修昭却是眼睛微亮,注视着李凝琳。   李凝琳冷淡地道:“既然你们这么投缘,那就好好聊一聊叙叙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这一句,李凝琳谁也没有看,面无表情地越过云修昭离开了。   云修昭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半响没有动作。   薛清河轻笑一声,回到刚刚的座位上坐下了。   云修昭看了薛清河一眼,刚刚还十分温和的目光变得有些冷漠:“薛将军离开之前告诉我一声,我好为将军践行。”   薛清河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道:“多谢云公子了。不过听闻云大公子的新婚妻子在成亲后没几日的功夫就暴毙而亡,恐怕云大公子会没有什么心情和某一起喝酒呢。”   云修昭听了这句话之后并没有对薛清河怒目相向,也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悦,他的表情依旧是冷漠的:“薛清河,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讨人嫌。”   薛清河闻言反而笑眯了一双狐狸眼,语气很是和煦:“彼此彼此!”   云修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欲离,不想却是被薛清河叫住了。   薛清河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云修昭面前,微笑着轻声道:“郡主这次离开燕州之后应该就会常驻嘉靖关了,你应该知晓驻守边关保家卫国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愿望,身为她的表兄,你不是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们这些家族中勾心斗角的把戏只会令她痛苦不堪,所以……云修昭,你该放手了,因为你并不适合她。”   云修昭冷声道:“我不适合她,你就适合了?薛清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薛清河挑了挑眉:“哦?我在打什么算盘我怎么不知道?你说来听听?”   云修昭看着薛清河淡声道:“薛家虽然自始自终都是听命于燕北王府的,但是军中不少后进将领却并不知道这一段渊源,只当薛家是背叛景安王府投靠来的,这些年你虽然军功不断,但若非有王爷处处维护重用,你在燕北军中怕是也举步维艰吧?”   薛清河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微微眯起了眼睛。   云修昭有些讽刺一笑,脸上的冷意像是一柄利刃,完全不同于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当年你祖父为何非要你与琳儿拜同一个师父学武?”   薛清河脸上的表情也泛起了冷意:“什么意思?”   云修昭对上了薛清河的视线:“薛清河,别把别人当傻子,琳儿她虽然从来不说这些,但是她心里再通透不过了。你知道为何明明你当了她几年师兄,与她是再亲近不过的关系,可是她却从来都对你避而远之么?因为她清楚你祖父当年让你接近她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稳固薛家在燕北军中的地位!”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赖   薛清河脸上半分笑意都没有了,不笑的薛清河身上那点文人的温雅风流气质早已经半点不见踪影,从战场上淬炼出来的煞气毫无顾忌地释放了出来,看着竟然比那些有着凶神恶煞相貌的人更加令人胆寒。   这样的薛清河死死盯着人的时候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可是云修昭依旧是冷漠地看着他,没有半分闪避。   半响,薛清河终于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气势,脸上也渐渐恢复了常态,甚至还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云修昭,你有什么自信以为除了你之外别人就都是虚情假意?”   云修昭却是点了点头,看着薛清河的目光中还带了些悲悯:“或许你现在并不是虚情假意了,可是已经晚了。”   薛清河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云修昭没有看他:“当年,我以为那并不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好的时候,因为我比谁都清楚明白她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可是那个时候的我非但无法令她如愿,反而只能拖累她陷于内院的琐碎之事当中,所以我选择先离开嘉靖关。”   “当时我以为自己是为了长远的打算而做出的正确选择,可是等再见到琳儿的时候我才发现离开嘉靖关我一生中最后悔的选择。”云修昭有些自嘲地轻轻扯了扯嘴角,“可惜,已经没有机会再选择一次了。”   云修昭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再见李凝琳的时候见她看着自己如同看到一个陌生人一样,他的心底的冷意。在离开嘉靖关之前,他是与李凝琳最亲近的人。那时候李凝琳还爱笑,会笑弯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信任地唤他“修昭哥哥”。可是再见到李凝琳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她看人的目光总像是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对他的称呼也变成了“云公子”,就连表哥也不怎么叫了。   云修昭也曾试图改变这种状况,想要努力让李凝琳回忆起两人亲密的过往,可是并没有用,李凝琳并不是忘记了什么,她只是彻底的抛弃了什么。   他也想过要解释,说自己当年之所以离开嘉靖关并不是因为放弃了她,他只是想要迂回地解决横隔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障碍,那是当时的他能够想出来的对家族和对他们两人的以后最没有冲突的办法。可是并没有用,因为李凝琳并不是不懂,她只是对他失望了。   云修昭终于明白,李凝琳身上的那种纯粹曾经是最吸引他的,可是到头来也是最伤人的。她从来都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薛清河与云修昭和李凝琳勉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所以对于云修昭和李凝琳的这一段过往,他当年就看得清楚明白,可是今日听云修昭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不由得有些怔然。   复杂的目光盯了云修昭半响,薛清河终于哂笑一声,眼神也渐渐恢复了平日的冷静:“那你也应该知道,虽然你的新婚妻子已经暴毙但你也已经成过亲了,不管你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或者又是为了什么狗屁的权宜之计。你也半点机会都不会有了。”   薛清河看着云修昭,一字一句的认真道:“我会陪着她驻守嘉靖关。不管她曾经对我有什么样的偏见,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等过个十年八年的。她总会看明白我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   云修昭缓缓的握紧了拳头,看到薛清河十分恶劣地微微一笑,对他道:“而你,就好好的当你的云家家主,再娶一房继室,子孙万代。”   云修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自制力才勉强的克制了自己没有将拳头挥出去。   而薛清河在说完那一句话之后,便对着云修昭挑衅地一笑,然后擦着他的肩膀离开了。   云修昭被薛清河擦身而过的力道带得甚至轻微的晃了晃,不过他很快就站稳了,闭了闭眼之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情绪又恢复了沉着冷静。只是依旧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   第二日云家大少爷要续立正室的事情莫名其妙的传了出来,据说云大太太王氏已经相看了好几家的闺秀,已经差不多快要定下来了。虽然云大太太筹备这件事的时候动作很是低调,可是也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有透露,燕阳城中没有被云大太太相看的那些闺秀们都因此失望不已。   云大太太虽然想要低调行事,但是已经被她相看过的那几家显然并不是这样想的,虽然云家现在被云二少爷云修尘接了手,但是云家不是还没有发话说要云二少爷继承家业么,所以云大少爷还是实打实的云家下一任的接班人,自己家的女儿能嫁给云修昭,且不说云修昭本身就是一个才华与实力兼具的男子,就冲着他是云家内定的接班人,就已经让整个燕北那些人家的太太们为了自己的女儿而费尽心机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云家众人,除了云大太太之外各个都傻了。   云老太太更是气的摔了一套茶盏,云老太爷得到消息之后直接从前院回来了,叫来了云大老爷狠狠的骂了一番。   云大太太到的时候,云大老爷已经被云老太爷骂的抬不起头了。   见云大太太一走进来,云大老爷恼羞成怒,一巴掌就甩在了云大太太的脸上。   “啪!”的一声,在宁德院的正房里响了起来。   “老爷!”云大太太捂住了又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云大老爷,惊呼了一声。   “你这个蠢妇!看看你做的好事!”云大老爷怒瞪着云大太太,指着她就骂了起来。   云大太太颤抖着双唇,忍不住重复了一边:“老爷,你说什么?你说我……说我……”   “没错!说的就是你!蠢妇!”云老太爷毫不客气的补了一刀。   云大太太闻言尖叫了一声,朝着云大老爷扑了过去。   场面顿时乱了起来,云老太太看着额角忍不住挑了挑,怒声道:“够了!”   正在打闹的云大太太和云大老爷闻言手上的动作一僵。随后分别站在了两侧,一个垂着首捏着拳,一个拿着帕子不停的抹着泪。   云老太太却是对着云大太太问道:“王氏,这段时日你都做了些什么?”   云大太太闻言抹泪的动作一顿,随后连忙道:“儿媳除了每日处理中馈之事,并未做什么。”   云老太太却是冷哼了一声:“并未做什么?那外头怎么纷传着你要给昭儿续立正室的事情呢?”   “这……儿媳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云大太太眼神飘忽了一阵,有些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你不知道?”云老太太人精一般的人,自然是不会相信云大太太这样的推脱之词。“孟家三太太,姜家大太太,林家二太太……你这些日子见到的人,家里都有适龄的姑娘,你打量着我不知道,随便找一个借口蒙我呢?!”   最后一句说着,云老太太一巴掌狠狠拍在了身边的梨花木桌子上,提声道。   云大太太吓的连忙跪在了地上。辩解的话再也说不出,只是喃喃的说道:“儿媳,儿媳是想着昭儿已经二十有二,像他这般年纪的孩子都能进学堂了,他却连着媳妇都没有,之前娶的那个……不是个好的,所以儿媳想着先帮他物色物色……”   “愚蠢!”云老太太怒声打断了云大太太的话,“我说过,昭儿的正妻是郡主,郡主一日未成亲,昭儿的婚事就一日不会定下来!”   “母亲……”云大太太膝行了一步,哀求了一声。   云老太太却是异常失望的望着云大太太,说道:“王氏,我记得,这话从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以为。你已经很明白我的意思了。”   后面的话,云老太太并没有开口继续说下去,不过言语之中失望之意不言而表。   不等云大太太再开口说些什么,云老太太已经淡声开口道:“王氏,昭儿的婚事,你不必插手了。”   说完这一句,云老太太朝着跪在地上的云大太太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去了。   不让她插手自己亲生儿子的婚事,这对于王氏来说,简直是最大的侮辱。   云大太太哭倒在地,最后是被身边的丫鬟们架着出去的。   这几日李凝琳却没有闲着,武州那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发现了朝廷军队的踪迹,看样子数量不少,已经开始在武州鼓动人心了。   李凝琳在燕阳城里并没有停留太久,临出发之前,她写了一封信给了孟雪染。   上面说她父王已经准许她驻守嘉靖关了,还说以后每年都会回来看她和阿宝的。信的最后说不用去送她,她此番去嘉靖关比较急,会直接出发。   孟雪染读完信,沉默了许久,虽然她很舍不得,不过如果这是李凝琳所希望的,她还是会支持李凝琳的。   想了许久,她给李凝琳回了一封信,嘱咐她注意安全等等。   虽然李凝琳做不成她的妯娌,但是她和李凝琳之间的友情还是一直存在的。   接到孟雪染回信的第二日,李凝琳便从燕北王府离开,之后,带着她的人立即出了城,一路疾驰北上。   在离开燕阳城半日,抵达圣安县时,李凝琳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了马。   这次李凝琳带出来的人都是她的心腹精英,她停下马一扬手,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动作整齐划一,连马嘶声都是整齐的。   “郡主?要原地休息吗?”青黛拉紧马头,出声请示道。   李凝琳要快马加鞭赶去武州,按理说这会儿是不会停下来休息的。   李凝琳在原地静默了一瞬,然后淡声道:“你带着他们继续赶路。我会在下一个休息的地点与你们汇合。”   青黛低头应了一声是,然后朝后面的人打了一个手势,打马领头飞奔了出去。一队人马都跟了上去,没有人往停在一边的李凝琳身上看一眼。   李凝琳等人都离开了之后才调转了马头。   他们走的并不是官道,而是一条比较宽敞的小路,来路上除了马队经过扬起的灰尘之外,什么也没有。   李凝琳却是冷声道:“都跟了一路了,出来吧。”   面前依旧是什么动静也没有,李凝琳也不再出声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一条隐藏在石壁后面的山路路口。   过了一会儿,那里终于有了动静,一人一马从石壁后显身,从岔道口走了出来。   李凝琳看清楚来人之后微怔,然后很快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她盯着来人策马走到了她的身前,没有说话。   “怎么发现的?”来人看着李凝琳。笑叹了一声,“我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李凝琳淡声道:“你的马蹄声与我们的不一样。”   来人闻言看了一眼李凝琳的马,发现她的马马蹄上包了一层布,这样赶路的时候比较方便,动静会小很多。   来人翻身下了马,将马缰牵在手里,抬头看向李凝琳,笑了笑:“安逸的环境里待久了。疏忽了。”   李凝琳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之后也下了马:“你来做什么?云家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出面吗?”   来人不答反问:“你是回嘉靖关吗?”   武州出现朝廷军队异动的事情,燕北王府并没有外传,所以目前为止只有王府里几个人知道。李凝琳淡声道:“你想干涉军务吗?”   来人摇头,看着李凝琳认真道:“不,我只在意你去哪里。”   李凝琳似是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愣了愣,然后又皱起了眉头:“所以打算一路跟着我去嘉靖关吗?”   “如果我说是呢?”   李凝琳有些不耐烦。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淡声道:“我听说云家正在给你物色继室,嘉靖关一个来回,也要近一个月,怕是会耽误你的终身大事。”   来人,也就是云家大少爷云修昭闻言眼中却是有了些神彩:“你知道?”   别人不了解李凝琳,云修昭却是清楚的,像是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李凝琳向来是漠不关心的,可是她却知道他家正在给他物色继室,虽然这件事已经被云老太太和他严厉制止了。这让云修昭不得不多想,李凝琳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他。   可是李凝琳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出门的时候听母亲说了,她让我给你预备着留一份贺礼,以免失了礼数。”   云修昭的眸子又暗淡下来。   李凝琳看着他道:“我有军务要处理。你别再跟着我。”   说完这一句之后,李凝琳便翻身上了马。她正打算调转马头去追红缨他们,却见云修昭也上了马,且并没有自己离开的意思。   李凝琳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然后抽了马身一记,她的马像是离弦的箭一般的冲了出去,速度快得惊人。云修昭一言不发地跟在了她的后面。   李凝琳的马是战马,等闲的马匹肯定是跑不过的,但是跑了大约一刻钟之后,云修昭还是紧紧地跟在了她的身后,并没有被甩开。   李凝琳毫无预兆地突然发难,将手中的马鞭狠狠一甩。却不是抽向自己身下的马匹,而是向着只落后她半个马身距离的云修昭去了。   她动手的时候并没有减速。那马鞭也依旧带着凌厉之势,若是真的抽到人身上,肯定得皮开肉绽。云修昭也没有减速,在马鞭快要落到他手臂上的时候,他突然往后一仰。轻巧地避开了。   李凝琳一击不成,在马上一个侧身,抬腿就往云修昭那边扫去。云修昭原本刚要直起身子,听到风声不对,一个侧翻堪堪避过了李凝琳这一脚。   李凝琳轻哼一声,手里的鞭子又挥了过来。这一次她将鞭子舞得虎虎生威,令人眼花缭乱,云修昭便在马上不停地闪避起来,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却没有被李凝琳的鞭子甩到,身手竟是罕见的灵活。   这两人一边策马疾驰一边你攻我躲。行进的速度却没有慢下来,也幸好这条路偏僻,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没有旁人,不然不知道会被会被殃及池鱼。   李凝琳见两人纠缠了许久她都没有将云修昭打下马,在一鞭子甩向云修昭的同时。突然一脚踢向云修昭身下的那一匹马。李凝琳平日里不会对马这么凶残的,今日也是被逼急了,这一脚下去虽然控制了力道不会真的把马踢伤,但是肯定能让马匹受惊跑不起来。   云修昭躲过李凝琳带着雷霆之势的一鞭子之后才发现李凝琳的意图,这时候想要让马避开已经晚了,云修昭突然放开马缰,手在马背上一撑,再轻巧的一跃,在李凝琳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跳到了李凝琳的马背上,坐在了她身后。   李凝琳一惊,反手就想要把云修昭给推下去,云修昭却是一把揽住了李凝琳的腰,无奈喊道:“琳儿别闹了!会出人命的!”   李凝琳咬了咬牙,低声喝道:“下去!”   云修昭沉默了一瞬,然后道:“我的马已经被你吓跑了,这里是荒郊野岭,就算要下去也要等到下一个城镇了。”   李凝琳冷声道:“你不下去就别怪我不客气!”说着就要动手。   云修昭道:“琳儿,你再闹我就把这匹马踢伤,我不介意跟你走着去嘉靖关。”   李凝琳呆了呆,似是有些不敢置信云修昭会说出这种无赖的话。   李凝琳认识云修昭十几年。云修昭对李凝琳就算说不上言听计从,也向来事事都顺着她,并且比她这个女孩子还要注意修养恪守礼仪。可是今日的云修昭却让李凝琳感到陌生。无论是他不管不顾的非要跟上来,还是他与她共乘一骑,甚至还威胁她。   年幼的时候两人在一起好几年,几乎是形影不离,但是即便是那个时候云修昭也会注意男女大防,不会做出任何逾矩的事情。   而那时候李凝琳喜欢云修昭,正冥思苦想着要如何表白让意中人情心甘情愿地当她的郡马。李凝琳想着曾经看到一些关外的男女会同乘一骑,美好的画面让她心生向往,便约了云修昭骑马出城,然后趁着云修昭去给她摘野果的时候故意把自己的马放跑了……   小小年纪的李郡主一本正经地对捧着野果回来俊美的少年道:“表哥,我的马刚刚受惊自己跑了,你带我回去。”   俊美的少年连忙上前查看她后没有受伤,见她没有大碍之后松了一口气,让她上了自己的马。然后……   没有然后了。   守规矩的好少年云修昭让李凝琳骑上马,他一路牵着马走回去的。   表白心意失败的李郡主一连冷了三天的脸,把嘉靖关西城门外的一棵大树给踢歪了,最后长成了歪脖子树。   王妃总是抱怨自己的女儿长这么大了还不开窍,其实王妃当真误会李凝琳了,李凝琳在民风彪悍的边关长大,她从小就知道感情的事情要顺从自己的心意。所以李凝琳不是不开窍而是开窍开早了。   李凝琳思绪飘远,便忘记了要挣扎。   云修昭在李凝琳身后轻轻环住她,手臂却是忍不住有些发颤。   李凝琳回过神来之后也不挣扎了,她淡声道:“放开我,坐好。你抖得我快握不住缰绳了。”   云修昭:“……”   揭人揭短打人打脸,这是李郡主向来坚持并贯彻的。   云修昭将手松开了些,且没有完全放开,他的手在是虚扶在李凝琳的腰侧。   “我暂时不回嘉靖关,等到了前面的大安城你自己去找匹马回去。”   李凝琳也不管云修昭了,虽然云修昭的贴近让她感觉有些别扭,但是也不是无法忍受,她打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跟男子过过招,肢体接触也是有的。   云修昭却道:“你去哪里?”   他说话的气息就在李凝琳的耳后,李凝琳痒得想要缩脖子,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这是军务,我不能告诉你。”李凝琳冷冷道。   云修昭也不在意,只是低声道:“那我跟你一起去,我的身手还未荒废,总能帮上你。”   李凝琳终于不耐地勒住了马:“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喜欢我多久了?   云修昭叹了一口气,语气却很温柔:“不做什么,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李凝琳愣了愣,然后一把挥开了云修昭放在她腰间的手,淡声道:“我已经决定常驻嘉靖关,父王也已经同意了,难不成你要跟我一起守边关么?”   “有何不可。”云修昭垂眼低声道,“琳儿,人一生中难免会犯错误,我是普通人所以自然也不例外。但是错过一次就不能有改正的机会了吗?”   李凝琳沉默了片刻,让索性下了马,顺手将云修昭也拉了下来。   两人相对而站,李凝琳皱着眉头对云修昭认真道:“我陪母亲看戏的时候,发现世人总喜欢看一些破镜重圆的戏码。我不懂,一段关系会破裂,就说明双方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或者经过权衡之后这段关系被舍弃了。既然如此,即使再开始一万次结果不都是一样吗?矛盾依旧还在,还被舍弃的也仍然会被舍弃。云公子,你是聪明人,为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云修昭看着李凝琳,神色有些晦暗难明,声音也有些暗哑:“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拿你与任何东西做权衡。如果有,被舍弃的也绝不会是你。”   李凝琳面无表情地看着云修昭:“那又如何?矛盾依旧还摆在那里,不是你装作看不见它就不存在。你能躲开一次,还能躲开第二次,第三次吗?你是普通人,你会犯错,我也是普通人,所以我年少时也犯过一个错误,不过我已经改了。希望你也能改了。”   说完这一句,李凝琳就利落地上了马,这一次她没有给云修昭爬上她马背的机会。双腿一夹马腹,半点犹豫也没有就绝尘而去。   云修昭看着那一人一马渐渐的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苦笑一声,喃喃道:“错误吗?”   云修昭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他叹息了一声,将手放在唇边打了个呼哨,不多会儿来路上就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之前被李凝琳赶跑的那匹马很快就跑了回来。   云修昭摸了摸马头,然后翻身上了吗,往李凝琳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李凝琳心情很不好,因为当她如约到达大安城与自己一干下属汇合之后不久,发现云修昭又跟了上来。这一次云修昭没有隐藏行踪,而是光明长大地跟在了他们的马队后面。   李凝琳的下属大部分都是认识云修昭的,不由得有些好奇地看看云家大公子。又转过头看一眼李郡主。好在他们都看出来李凝琳脸色不好看,什么也没有问。   李凝琳想着要尽快赶去武州察看情况,没有时间与云修昭磨叽,所以见他非要跟在他们后面,她也懒得去赶人了。她倒是想动用武力把云修昭打趴下。可是云修昭的身手并不比她弱多少,不动真格儿的她还真拿不下云修昭。   离开大安城之后,李凝琳不眠不休地赶路,终于过了新洲到了武州边界,还为进城,就有一队人马迎了出来,打头一人一身白色的儒袍。端坐马上,看起来儒雅又英挺,让李凝琳队伍里不少的女将都红了脸。   “薛将军,有消息了吗?”李凝琳看到薛清河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薛清河正要说话,转眼看到不远处正下了马走过来的云修昭。眼睛微微一眯,然后转头对李凝琳笑道:“还请郡主借一步说话。”   李凝琳点了点头,跟着薛清河走到一旁去说话去了。   云修昭看了一眼,没有不识相地跟上去。   李凝琳见离着别人都远了,便停住了步子:“行了。就在这说吧。”   薛清河看了一眼远处的云修昭站立的云修昭,笑道:“云大少爷怎么来了?”   李凝琳皱了皱眉:“不知道,你可以去问他,现在先说正事。”   薛清河看了看李凝琳,微微一笑,然后拿出一封信笺递给了李凝琳:“郡主先看看再说。”   李凝琳接过薛清河手里的信展开,里面的内容让她愣了愣,她看了薛清河一眼,皱了皱眉,然后将那封信迅速地看完了。   “这信,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李凝琳抬头问薛清河道。   “我在朝廷派来和谈的官员中间安排了一些人在里头,这是他们反馈回来的情报。”薛清河回道,随后不等李凝琳再问,他又继续开口道,“朝廷虽说是来和谈的,可是这些日子下来,暗中的动作也不少,我原本是想着让他当面跟郡主禀报此事,但是只得了这一封信。我怕把这封信捎去燕北王府,时间太长会引起什么变故,所以就干脆等您过来再说。”   “这消息的真实性可靠么?”李凝琳皱了皱眉。   薛清河道:“郡主放心,这消息的传递之法是按照我军中秘密之术传递的,可保证万无一失。”   李凝琳点了点头:“他既然选择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想必朝廷那边监管甚严,我们先不要把此事传出去。”   薛清河若有所思地看了李凝琳一眼:“郡主的意思是……我安插的那人身边也有敌人安插进来的眼睛?”   李凝琳道:“谁知道呢,谨慎点总是好的。”   薛清河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两人谈话告一段落之后,李凝琳冲薛清河点了点头,然后二话不说就走了,薛清河只有无奈地跟上去。   云修昭虽然站得很远,但是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李凝琳。包括李凝琳对着薛清河笑的时候。   云修昭和薛清河彼此相看两厌的人再一次见面,气氛一点也不像是上次那般的剑拔弩张,当着李凝琳的面,两人依旧是笑着打了招呼。   云修昭将挂在李凝琳的那匹马上的水壶拿了下来,动作自然地递给李凝琳,李凝琳也顺手接过去,然后两人都愣了愣。   云修昭看着李凝琳眼中带着笑意,李凝琳拿着自己的水壶面无表情地离开。去找青黛吩咐将此封信送给李成裕的事情去了。   薛清河双眼微眯,有些嘲讽地看着云修昭:“云大少爷,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今日的云修昭脾气倒是很好,甚至对着薛清河的时候还肯和颜悦色:“说起来我还要谢谢薛将军。”   薛清河勾了勾唇角,看上去有些皮笑肉不笑的。   云修昭也笑了:“若不是有薛将军的出现,我怕是还没有这么快就想通。”   薛清河挑了挑眉:“哦?不知道云大少爷想通了什么大事。”   云修昭看着他笑道:“想通了该放手的东西的放手,然后用剩下的时间好好珍惜自己放不下的。”   薛清河闻言,冷冷一笑:“哦?那不知让云大少爷有没有问过让你放不下的那人的意愿?”云修昭微微一笑,语气却没有什么温度:“干卿何事?”   薛清河正要回话,却见那边李凝琳已经上了马,正要进城。   云修昭没有再看薛清河,自顾自地上了自己的马,薛清河冷眼看着云修昭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上了马,然后策马走到了李凝琳身侧,笑道:“郡主请跟我来。我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休息的地方。”   说着,薛清河又看向云修昭,笑容不变,“云大少爷应该不会在武州久待吧?听说这些日子云家已经定下了亲事,想必距离大喜的日子也不远了,我与郡主都有公务在身怕是赶不及去喝你的喜酒了。我一会儿就派人送你回燕阳城。”   云修昭见他几次三番的在李凝琳面前提及他的婚事,心中不悦,面上却是淡声道:“不劳将军费心。”   薛清河微笑,正要再说几句,却突然听到一声马嘶声,转头便看到李凝琳已经策马离开了。   云修昭没有再搭理薛清河的挑衅,骑马跟了上去。   李凝琳到了武州之后便接过了一应事物。   此时朝廷的人和辽国使臣也陆续抵达了武州,李凝琳将这些人交给了薛清河去周旋。她自己则派出人马暗中去查探朝廷人马的动向。   燕北王府在武州有一座官邸,李凝琳来武州之后便住在这座官邸里,云修昭虽然一直都跟着李凝琳,却没有跟着李凝琳去住官邸,而是住了武州的驿站,只是白天的时候他会去帮李凝琳处理一些公务,李凝琳最烦的那些文书工作这一段时日就由云修昭接手了。只是为了避嫌,他也自觉地只处理一些普通事物。   李凝琳对云修昭也有些没辙,云修昭虽然总是在她左右出现,但是人家只干活儿不说话,十分识趣不说还任劳任怨,李凝琳就算一开始有些生气,慢慢的对云修昭也发不起火来了。所以说,云修昭对李凝琳的脾气的把握还是十分精准的。   直到有一日,李凝琳实在是忍不住对云修昭道:“你现在离开的话,想必还能赶回去参加定亲宴。”   云修昭闻言只是笑了笑,又低头去看文书了。   李凝琳心情有些烦躁,她走过去敲了敲那张云修昭暂用的厚实而朴素的榆木书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用的云修昭,你还是赶紧麻溜儿地滚蛋吧!你留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根本不可能改变任何结果。”   李凝琳在燕阳城的时候受白清昕的影响又有王妃的压制还是很文明守礼的,这是环境的约束。现在到了这里,成日跟军营里的人混在一处,粗鲁的话便能很自然的说出口了,虽然李郡主平日里还是注意着能不说粗话就尽量不说粗话的,她算得上是燕北军中除薛清河外最有风度的将领了。   云修昭抬头看了李凝琳一眼,然后将之前沏好的一杯苦丁茶递给了李凝琳,淡声道:“我没想要改变什么结果。”   李凝琳挑眉:“那你这阵子纯粹是跑来干好事来了?”   云修昭闻言看着李凝琳笑了笑:“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李凝琳暗中翻了一个白眼。   云修昭想了想:“因为我高兴。”   李凝琳:“……”   李凝琳从来不知道原来云修昭也有噎人的本事。   “陪在喜欢的人身边。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吗?”云修昭反问道。   李凝琳愣了愣,她并没有因为云修昭的表白而脸红心跳,倒是想起了之前白清昕说的那句话,白清昕告诉她“喜欢一个人除了牺牲。奉献,无怨无悔之外,最重要的是会快乐。否则的话就不是喜欢,而是执念了。”   李凝琳不由得问道:“云修昭,你喜欢我多久了?”   云修昭并不惊讶李凝琳的直白,但是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他有些尴尬地道:“很久了。”   李凝琳点了点头:“那这些年你快乐吗?你离开嘉靖关之后的这些年。”   云修昭微怔,这一次他沉默了许久。   李凝琳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也不催促,只是目光中隐含着一丝复杂。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怎么样的回答。   云修昭想了许久,才又抬头看向李凝琳:“从我出生开始,就被定为云家的继承人,肩上的担子太重。这些年我只能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却不是自己想做的事。”云修昭顿了顿低声道。“我以为自己是不快乐的,但是并不是没有心情愉悦的时候。琳儿,我的不快乐是我的出身决定的,但是所有快乐的事情却都与你有关。”   这些年,云修昭在闲暇之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搜罗天下的美食再暗中透露给李凝琳身边的人知晓,因为他知道这是李凝琳喜欢的。但他做这些并不是为了讨好李凝琳,也不是道歉。他只是自私地想让自己开心一些而已。所有与李凝琳有关的事情,他做起来都能感到身心愉悦。   李凝琳没有说话。她端起那碗苦丁茶喝了一口,皱了皱眉:“苦的。”   云修昭笑看了她一眼:“你需要清清火。而且,你仔细品品,并不全是苦味。”   李凝琳看了云修昭一眼。然后仰头豪迈地将那一碗已经放温了的茶几口给灌了下喉去,什么品不品的,李郡主从来没那份闲工夫。   云修昭有些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接过了她手里的空碗。   李凝琳喝完了之后心想,这茶苦中带甘。也不是完全下不了口。   不过李凝琳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出门了。她今日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去忙。   云修昭目送着她离开,然后又低头看起了公文。   云家这边却是出了不大不小的一件事,云大太太暗中给云修昭相看人家的事情最后被云老太太用雷霆手段给压了下去,但是姜家那边却放出了风声出来,说云大太太已经和姜家交换了信物。   这件事一出来,云老太太气的直接禁了云大太太三个月的足,然后将管家的权力丢给了孟雪染。   孟雪染听到了这个消息,正在吃西瓜的她差点被呛着。   她是什么都没有做,结果躺着也中枪啊。   管家这种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云大太太那边将管家的对牌送了过来,却一个字也没有说直接就告退了。   这意思很明显,王氏不提点她,是希望她出错,然后让云老太太看到,觉得她管家不行,突显出王氏的管家能力和手段,最后让云老太太把王氏的禁足给解了。   这点小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孟雪染忍不住摇了摇头,反正她也没打算管,就对答着应付了这三个月吧,反正到时候王氏的禁足结束了,管家的事情还是会交还给王氏的。   孟雪染和紫鹃,喜鹊围坐在炕桌前。打量着紫檀木匣子里装着的梨花木对牌。   “这好像很普通嘛!”喜鹊嘟呶着,摸了摸对牌,“要是有人假冒,怎么分辩?”   “又不是金楼里的银票,只认票,不谁人。”孟雪染能拿到管家的对牌,紫鹃心中很是高兴,说起话来就比平时显得活泼了不少。“对牌发出去,都是有数的。”   喜鹊笑道:“所以二少奶奶让大太太身边的林嬷嬷传话下去,明天一早要召了家中的仆妇在上院说话?”   紫鹃笑着点头:“这样一来,二少奶奶就名正方顺了!”   喜鹊也跟着欢喜起来。   孟雪染笑着将紫檀木的匣子递给了紫鹃,道:“不过就是代管三个月罢了,我们也都打个盹吧?明天还要好多事呢!”   云修尘去了西山那边,说是那里的矿上出了点问题,要他过去处理,已经走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孟雪染吩咐了乳娘把阿宝抱过来陪着她睡了。   紫鹃和喜鹊两个高高兴兴地服侍着孟雪染和阿宝歇下,自己则抱了床被子歇在了临窗的大炕上。   云修尘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那边的事情刚处理完,原本那里的管事还想留他住宿一晚的,结果被他拒绝了。   好几日不见孟雪染,他心里想的厉害,恨不得立马就出现在孟雪染的眼前。   云修尘跳下马背,天色刚亮。   他想了想,没有去给云老太太请安,先回了清澜院。   直到云修尘进了宴息室,紫鹃才惊觉地坐了起来。   “谁?”她警惕地低喝,喜鹊也被惊醒了。   看见是云修尘,紫鹃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都忪懈下来,“原来是二少爷!”   还好怕有人进来,自己和妹妹都是和衣而睡。   紫鹃暗暗庆幸着,和喜鹊起身给云修尘行礼。   云修尘目不斜视,微微颔首,直了内室。   喜鹊张大了嘴巴,低声道:“紫鹃姐姐,这些日子是怎么了,他怎么办成了这样副模样?他不会对小姐也冷冷淡淡的吧?”   “闭嘴。”紫鹃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管教这个妹妹了,“他他他的。他是你叫的吗?跟您说多少次了,要叫‘二少奶奶’,你怎么总是不放在心上?你今年都十八岁了,还以为自己小孩子啊!你要是还这样不听话,我就让二少奶奶把你送回孟家去,也免得你整天不着调的,给二少奶奶惹祸!”   喜鹊嘟了嘟嘴没有说话。   紫鹃不由一声长叹。   转眼间喜鹊已经十八岁了,她父母双亡,一直以来都被她当作了亲妹妹来对待,现在婚事还没有着落……也到了给喜鹊说亲的时候了……等过两天二少奶奶不忙了,自己和二少奶奶说说这件事……   她吩咐喜鹊:“既然二少爷回来了,夫人很快就会起床洗漱了,你让人准备好热水。”自己则把被褥卷了抱回了屋。   许是云修尘不在的这些日子睡得不好,也许是阿宝睡在她身边的缘故,孟雪染这两日都睡的很沉。   云修尘站在床边,仔细地打量着孟雪染。   她侧身躺在床上。细腻的皮肤像初冬的雪,红润的面庞像早春的梅,连空气中仿佛都飘荡着冷冽却让人觉得恬静的气息。   她身边睡着的阿宝脸色红红的,小小的嘴唇上还吐着一个泡泡。   云修尘轻轻地蹲下身子。   孟雪染的眉毛又浓又黑。眼角微微上扬,显得有些骄傲,却又极其漂亮。   他从来都不知道,她的眼睛是这么的好看。   这让他想起他们的欢好的时候,她看着他,波光粼粼,如三月潋滟的春光……   云修尘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又亢奋起来。   这个时候,还有孩子在呢,他满脑子竟然是和孟雪染在一起的绮念。   云修尘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压在了那些不该出现的念头,却情不自禁地轻轻地触了触她的眉毛。   孟雪染一下子被惊醒。   她眨着眼睛,有种惺忪的茫然,如同毫无防备的孩子。   云修尘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他想起了孟雪染因为救他而满身的伤痕。   谁又是天生的杀伐果敢?   不过是环境相逼而已。   孟雪染在娘家的时候,已经很艰难了,嫁给了他,不仅没能得到幸福安宁,反而要跟着他担心受惊结果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比在娘家的时候还不如!   “醒了!”云修尘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了孟雪染的手。   孟雪染看清楚眼前的人,神色就更轻松了:“你回来了!”睡了一觉感觉越来越累了,她一时懒得起床,就这样躺着和云修尘说着话。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中馈   他们两人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面了,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孟雪染此时就算是躺在床上与他说话的样子,也让云修尘觉得美的惊心动魄。   他脑子里一瞬间就想起了刚才被他强行压下去的绮念,他在薄被中握住孟雪染的手就有些不受控制的往孟雪染的手臂上爬去。   孟雪染是真没有想到他,她盖的严严实实的,只不过是握了云修尘的手,就能让他这般失态,云修尘这个时候回来,可以想见是整夜未睡就直接从西山赶了回来,这个人一夜未眠,还有心思想这些东西,真是,真是......   可是一想起阿宝还睡在里侧,孟雪染忍不住老脸一红,连忙将手臂藏了起来,红着脸喃喃的说了一句:“阿宝还在呢。”   云修尘内心一片火热,他看着孟雪染红彤彤的脸颊,强忍下了心中的躁动,然后勾了勾嘴角不怀好意的说道:“染染,那你的意思是阿宝不在就可以了?”   孟雪染恼羞成怒的啐了他一口,翻了个身装睡道:“我累了,还想再睡一会儿。”   云修尘一夜未眠,也不觉得疲累,见孟雪染这般说,他立马打蛇随棍上道:“正巧,我也有些累。一夜未眠,我须得补一觉,就陪着你睡一会儿。”   孟雪染虽然心疼云修尘一夜未眠,可是她现在哪敢让云修尘陪着阿宝一起睡啊,孟雪染闻言连忙坐了起来道:“哦哦,我想起来了,祖母让我管三个月的中馈,今日是第一天,要做好表率,不能偷懒,我要起身了。你去东厢补眠吧。”   云修尘见她只穿了件中衣,先给她披上了小袄,这才委屈巴巴的说道:“染染,你是不是不想见我?”   孟雪染是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云修尘每每来这一套的时候,她总是招架不住,见状她只好叹息了一声道:“不是,今日的事情着实特殊些。要不等我起了之后,你在这里睡吧,阿宝陪着你也是一样的。”   云修尘知道第一天管中馈对于孟雪染这个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管过家的人来说,是一件极难的事情。孟雪染要早早的做一些准备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他的染染刚不是说了,并不是不想见他,那意思就是想要见他喽。   “好,我知道了!”云修尘微微地笑,在晨光中。无限的美好。   孟雪染被亮闪闪地晃了一下。心里不由感慨,还好自己两世为人,前世没有男女大防,对这些事看得比较淡了,如果是土生土长在这个时代的女子见到云修尘,日夜珠玉相对,就算是心志再坚韧,恐怕也会渐渐自惭形秽……   她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赶走。   紫鹃进来禀报道:“二少爷,长成在外头问云老太爷那边已经起身了,您是否去见一见云老太爷?”   他站起身来望着孟雪染的时候,神色非常的温和:“染染,此番去西山还有些事情要跟祖父汇报,你若是累了,就再休息一个时辰,等那时候再接手府中的中馈也不迟。”   孟雪染点了点头,道:“你去忙你的吧,有什么事,我会让小厮们去禀了你的。”   云修尘这才出了内室。   孟雪染抿了嘴笑,洗梳了一番,去了书房。   欲善其器,必先善其器。   她既然要掌管云家的内院,就得事先做点准备才行。   孟雪染从书房的暗阁里把她之次收集到的现在云家管各屋管事嬷嬷的名单和孟老太太主持云家时各屋管事嬷嬷的名单,对比着看了良久,这才把名单放回了原处。   早膳她就在书房里用的。   用完了早膳,大太太身边的林嬷嬷过来了。   或许是因为被老太太剥去了管家的权利,云大太太一夜没有睡觉好的缘故,她身边的心腹嬷嬷林嬷嬷看上去非常的憔悴。   孟雪染笑着问她有没有用早膳,寒暄了两句,就去了上院。   云大太太王氏平时就在上院的花厅里处理家务事,花厅离云大太太的荣安院不远,从斜巷进了上院,延着西边的抄手游廊过一个月洞门就到了。花厅四周种满了各式的竹子,间种着几株夹竹桃和月季花,景色优美,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含翠轩”。   云家内院的管事嬷嬷都到了,正站在院子里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看见云大太太身边的心腹嬷嬷林嬷嬷和一帮丫鬟媳妇子簇拥着孟雪染走了进来,顿时鸦雀无声。   孟雪染闲庭信步地进了花厅,坐在了主位上,然后又请了林嬷嬷在次位上坐了。林嬷嬷谦虚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坐了下来。小丫鬟上了茶水,紫鹃从槅扇四开花厅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请了诸位管事嬷嬷议事。   花厅五间无柱,靠着墙放了一溜太师椅。这些管事的嬷嬷却没有资格坐。   她们站在花厅的中央,林嬷嬷只说云大太太身子有些不舒服,暂时不能主持府中的中馈,奉了云老太太之命,对牌就交给了孟雪染,之后这段时间内大家有什么事,就请孟雪染示下。说着,当着众人的面将装着对牌的紫檩木匣子交给了孟雪染。   可府中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都知道,云大太太是惹恼了云老太太的缘故。所以被禁足了三个月。连带着这三个月的管家权利都被云老太太交给了二少奶奶孟雪染。   云大太太之所以惹恼了云老太太是因为云大少爷云修昭的缘故,外头纷纷传言着云大少爷要再娶的消息,是因为云大太太背着云老太太偷偷想看人家的缘故。可云家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都能隐隐约约的猜测道,云老太太意属能成为云大少奶奶的人是燕北王府的李郡主。   若是因为云大太太的缘故使得云家和燕北王府的联姻不成,那云大太太就不是被禁足这么简单了。   所以谁会相信是因为云大太太身子不舒服的缘故,所以才将对牌交给孟雪染。   可谁又敢出头去质问孟雪染和云大太太?   孟雪染示意紫鹃接过装着对牌的紫檀木匣子,笑着对林嬷嬷道:“我头一次主持府中的中馈,和府里的管事嬷嬷都不熟,还要烦请林嬷嬷引荐引荐!”   二少奶奶虽说头一次主持中馈。可这气度哪里是头一次主持中馈的妇人所能比的。看来太太想要二少奶奶出差错的可能性实在是不太大了。   林嬷嬷在心里暗了口气,把各房的管事嬷嬷介绍给孟雪染,孟雪染通过这番介绍也算是和各房的管事嬷嬷都打了一个照面。   怪不得这内院里的各房太太都想着要将管家的权利抓在手中,云老太太管家的时候府中上上下下的管事嬷嬷应该都是她的心腹。且看现在府中的管事嬷嬷,虽说还有一些依旧是云老太太当时的老人,但是在灶房,外院等一些重要的位置上,都被云大太太换成了自己的人。   所以云大太太才会能瞒着云老太太去偷偷给云修昭相看人家啊,最后竟然闹出了那些事情,然后惹了云老太太不快,最后被禁了足。   孟雪染轻轻地拂着茶盅里的浮叶,静静地喝了口茶,继续听着各房的管事嬷嬷禀事。   “你是管着五爷屋里的陈嬷嬷?”孟雪染问着个皮肤白皙,相貌周正的妇人。   那妇人忙曲膝行了个礼,应着“是”,态度十分的恭谨。   孟雪染就问了问云修泽每月的月例是多少,名下有几个丫鬟,几个小厮之类的话。和问灶上管事妈妈灶上每月开销多少,灶上的婆子几个,帮手的几个一样,并没有特别的关注,也没有疏忽怠慢之意。   云修泽毕竟是云大太太身边最小的儿子,平日里最为宠爱,现在云大太太被禁了足,她理所应当的要过问一下云修泽的事情,省的府中下人见碟下菜,再怠慢了云修泽。   孟雪染今天不过是和这些管事的嬷嬷们见个面,打量了陈嬷嬷几眼,就转移了注意力,继续问着其他嬷嬷的话。   她此番也没想着怎么样,毕竟孟雪染心知自己是管上三个月罢了,到时候还是要将中馈的事情交还给云大太太的,没必要做一些举动去惹人嫌,只要这段时间不出差错就行了。   回到清澜院,云修尘已经在内室等着阿宝了。   见孟雪染回来,云修尘便问道:“事情还顺利吗?”   “嗯!”孟雪染不由微微地笑了起来,“不过是和各房管事的嬷嬷见个面,又没有打算抓着后院不放,彼此倒客客气气的。”   “姜家的事情怎么样了?”姜家一直揪着云大太太给他们家的嫡出三小姐交换了信物的事情不放,想要迫使云家承认了这门亲事。   他们俩口子说话,丫鬟小厮自然不敢靠得太近,纷纷行了礼出了正方,在外头候着。   云修尘还是压低了声音,详细的给孟雪染解释道:“姜家老太爷病重,近一年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卧病在床不问外事,就在前些日子,姜家老太爷突然开了祠堂当着族中几位长者的面表示要将族长之位让给自己的嫡长孙姜琰。姜家老太爷有两位嫡子,嫡长子早逝,这些年姜家的事情大多是嫡次子做主,嫡次子虽无族长之名,却行着族长之实,而那位嫡次子就是姜家三姑娘的父亲。早逝的嫡长子生有一子姜琰,姜家老太爷身为一个读书人,对嫡庶有别长幼有序那一套礼数十分看重,所以他属意的族长人选不是自己的次子,而是自己的嫡长孙。不过那位嫡次子在姜家做了这么多年的主,自然是不愿意就这样将位置让给自己是侄儿,正好母亲她又隐隐透露出想要给大哥娶亲的想法,所以姜家老太爷的那位嫡次子费尽心机也要为自己那一房争取到云家这个盟友。”   孟雪染听完忍不住皱了皱眉:“可有法子解决这件事?别人家的事情,咱们家若是插手怕是不太好。”   云修尘很喜欢孟雪染用“咱们家”这个词,他勾了勾嘴角笑容满面的道:“此事不难,其实姜家三小姐已经有心仪之人了。是她的表哥。”   难不成要用一个女子的清誉来解决这件事?孟雪染深知在这个时代,女子的清誉大于天,若是失了清白,那等待她的怕只有一个死字了。   “这样怕是不妥吧......”孟雪染忍不住道。   云修尘确实摇了摇头,问道:“你可知为何姜家会说母亲与他们家已经交换了信物?”   孟雪染摇了摇头,难不成这还有什么隐情?   “母亲确实觉得姜家三小姐不错,可还没有到非要大哥娶她的地步。”云修尘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母亲在与姜家那位嫡次子的妻女相约去了宝通寺的时候,曾经不小心遗失了一枚玉珏。而那枚玉珏是姜家三小姐趁着母亲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走的。”   孟雪染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姜家三姑娘不是有心仪之人了么?”   云修尘却是嗤笑了一声道:“她是有心仪之人,可是为了能让她爹坐上姜家族长的位置,她甘愿放弃那位心仪的表哥。”   孟雪染瞠目结舌的看着云修尘,“这......这可真是......”   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只为了自己的私利,可真是不要脸啊。   深深吐了一口气,孟雪染决定不再管这件事了,她轻声道:“你小心点。可别把自己给牵扯进去了。”   云修尘现在还年轻,根基不稳,不宜树敌过多。   云修尘却毫不畏惧道:“这些世家大族,多的是不干不净的阴私之事,你且放宽心,此事很快就能解决。”   孟雪染向来觉得云修尘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闻言不由的颔首。   话说完了,孟雪染准备去换衣服。   云修尘不失时机地跟了进来,却一眼就看见了孟雪染雪白圆润的肩膀和线条优美的锁骨……   他想到那晚自己在上面留下来的梅红色烙印……顿时口干舌燥。再也不敢多看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淡然地道:“你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孟雪染心里确实有些事情,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云修尘的异样,她去了屏风后面,一面窸窸窣窣地换着衣服,一面把李凝琳要常驻嘉靖关,而且已经动身出发的事告诉了云修尘。   是谁说的,犹抱琵琶半掩面的女子是最动人的。   云修尘站在屏风外面。听着那衣裳摩擦的声音,脑海里全是那一夜他看到的旖旎景象……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鼻尖冒出一滴汗来,无声地落在了衣襟上。云修尘悚然,这才拉住心猿意马,静下来听孟雪染说话,可就算是这样,他的心绪还有些打结,半晌才道:“你是想让我告诉大哥,李凝琳已经动身去嘉靖关的事情,然后让他早些收了心?”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   孟雪染嗔怒着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玫瑰色的妆花褙子映衬得阿宝人比花浓。   “我是让你告诉大伯哥,让他跟着郡主一起去嘉靖关,这天长日久的,总能生出感情来,要他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云修尘连忙收敛了心神,道:“大哥前几日已经离开燕阳城了,想必是跟着李凝琳去了嘉靖关吧。”   在阿宝周岁之前,孟雪染收到了李凝琳的来信,与信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些东西捎了过来。   竟是一些极有外族特色的小玩意儿,比方说用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骨头穿起来的风铃,一个大大的圆圆的里面中空,外头蒙着蛇皮的鼓。   云老太太也好奇的凑过来看,看完了之后失笑地摇头道:“千里迢迢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好玩意儿,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孟雪染拿起一条五彩斑斓的花头巾。抿嘴一笑道:“是我以前听起郡主说边关的事情的时候因为好奇总是喜欢问‘那是什么东西?’诸如此类的问题,郡主就说等以后再去了边关将东西带回来给我瞧瞧。”   云老太太这才明白过来。   孟雪染拿到了东西,又陪着云老太太说了些话,后见云老太太神色有些疲惫便先告辞了。   云修尘见孟雪染跟宝贝似的拿着那些东西,忍不住撇了撇嘴,当年他在边关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他看的不想再看的,结果竟然被李凝琳送了回来给他媳妇,他媳妇竟然还当成了宝贝。   早知道,当初他在边关的时候也拿些这玩意回来了。省的他的染染抱着别人给的东西不撒手。   他心里顿时有些乱糟糟的,不想让孟雪染继续抱住那些玩意,顺手就拉了孟雪染放在手边的布料:“这是要做什么?颜色有点沉。”   那是件丁香色绣宝瓶纹妆花。   孟雪染笑道:“过几天阿宝不是要做周岁了吗?我带着阿宝去看看母亲,顺道带几匹好料子过去给母亲做秋衣。”   阿宝前几天和云修尘商量,阿宝做周岁的时候不请母亲出席,第二天再去看望阿宝老人家。   云修尘笑道:“再顺道挑几件好皮子,秋天一起,就可以做皮抹额和皮比甲了。”   年级大了的妇人都喜欢这两件东西。   孟雪染笑盈盈地应“是”,两人又在灯下商量了半天要请哪些客人,这才歇下。   等到七月二十那天,云家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大早的头顶却聚积了成片的乌云。   孟雪染看着阴沉沉的天色,有些不悦,皱起了眉头。   阿宝的周岁礼,天气晴暖温和的多好!   也博个好兆头!   “别担心,夏日的天气,风一吹就是一个样!”云修尘劝慰道。   孟雪染在心里默默地大口啜饮着“改变不了天气,但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心情”的心灵鸡汤,努力调试好心情,转身忙碌去了。   等阿宝醒来,孟雪染先让乳娘喂饱了他,待他消了一会儿食,又带他去沐浴梳洗,换上前两日从杨氏那里拿来的浆洗暴晒干净的新衣新鞋袜,一件富贵长春的宝石蓝缎面棉袄,同款虎头鞋,再戴上一个纯金项圈,项圈上挂了一个长命富贵锁,将阿宝抱到正房里去。   觉察到屋外天色渐明,孟雪染忙抱着扯着阿宝走到门口,再抬头往外看去时,果如云修尘说得那样,清风吹走了乌云,天气重新明媚起来。   孟雪染看着高高的暖阳,湛蓝无际的天空,顿时觉得心头敞亮轻快起来。   “阿宝好福气!”孟雪染将阿宝抱起来。亲了一下他的面颊,笑道:“娘亲希望你将来的每一天,都能过得阳光明媚。”   阿宝咯咯地笑了,用小手捧住孟雪染的脸,有样学样地在她的面颊上也亲了一口。   亲了一边还不够,阿宝嘟着小嘴,歪着小脑袋,在孟雪染另外一边面颊上也亲了一口。   亲完,阿宝自己乐得咯咯笑了起来。   孟雪染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像是有春风吹过,冒出大片大片柔嫩的新绿,生机勃勃,无限希望;又像是浇了蜜糖,甜得她幸福到难以自已!   恰巧云修尘从外头进来,阿宝忙伸手让他抱抱,待云修尘接过阿宝之后,阿宝立刻用小手捧住云修尘的脸,在他的左右面颊上也各自亲了一口。   云修尘先是一愣,而后乐不可支地抱着阿宝。哈哈大笑道:“阿宝真乖!来,再亲爹爹一个!”   阿宝闻言,笑嘻嘻地捧住云修尘的脸,又在他的左右面颊上用力地各亲了一口。   云修尘激动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还是孟雪染先平静下来,开口问他外面准备得怎么样了,云修尘才回过神来。   现在云家内院和外院以及庶务都是由孟雪染和云修尘两口子负责的,阿宝的周岁也是孟雪染和云修尘两人上任以来第一次办的大宴,很多事情都需要仔细过问。   “都到齐了,就等着咱们阿宝出场呢!”云修尘笑道,又问孟雪染:“抓周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已经在前厅都摆上了呢!”孟雪染笑道。   抓周可是周岁礼的重头戏,她怎么会不好好准备。   孟雪染抱着阿宝去了宁德院,给云老太太和已经到了的孟老太太,以及其他几位伯娘等人磕头请安。   ☆、第一百六十四章 抓周   孟家前些日子出了孟二老爷和孟二太太和离的事儿,不消几日的功夫,整个燕北都传遍了这个消息。孟家家大业大,看不惯孟家的,与孟家为敌的人不在少数。所以想借着此事去看孟家的笑话的人,也都等着找个时机好好的嘲讽一下孟家。   正巧孟家二老爷的大女儿,孟家的二姑奶奶的儿子要过周岁了,这一下燕北的吃瓜群众不免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也不知道这回云家二少奶奶长子的周岁宴,孟家会不会来人呢?”   “这你消息就落后了吧,我刚才还瞧着孟家的马车进了云家呢。”   “哎哎哎,那你可知晓,孟家来的人是谁啊?”   “......这......这马车里面到底是谁,咱们外头的人,谁能看清楚啊。”   这话一落,周围的人瞬间就嗤笑了起来,那人见状愤愤的挥了挥手道:“别说我,在座的各位,你们可有谁知道孟家到底去的谁?”   周围一片沉默,之后有一个人开口道。   “哎哎。你们知道么。这位云家的二少奶奶可是前段时间闹和离的孟家二老爷的大女儿呢。”   “切,这事整个燕阳城,谁不知道啊。”   “说到那位孟家二老爷,那风流韵事可是不少呢。就单单说他跟原配发妻合理的事,都精彩得很呢。”   “你知道这事?快快快,说来听听。”   那人见茶楼里的众人都有意无意的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伸长了耳朵,嘴角勾了勾,纵身跳上了茶楼中间的说书人用来说书的台子上,娓娓道来。   “那孟家二老爷虽然有原配发妻,可还有一房美妾,听说那妾室极善魅惑之术,把孟家二老爷迷惑的连自己的祖宗都给忘了。在年初的时候,孟家二老爷在家宴上非要把那妾室扶正,可要知道,那时候孟家二老爷和原配发妻还没和离呢,此番不是在打原配发妻的脸么。听闻孟家二老爷为了要让那妾室扶正,当夜就去砸了祠堂。”   “嘶!竟然砸了祠堂?!孟家二老爷不是个读书人么?还能干出这样不孝的事情出来?”   “那可不,不然怎么说宠妾灭妻呢。为了妾室连自家的祠堂都给砸了,你们瞧瞧,这读书人都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头了。”   “后来呢?”   “后来孟家就因为这件事把孟二老爷和那美妾从孟家赶出来了,最精彩的就是孟二老爷和那美妾被赶出孟家之后的事。”那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得意的笑了笑。   “快说,快说!”他身旁那些听着的人见状,连忙催促道。   那人咳嗽了一声,这才砸吧了一下嘴巴道:“孟家二老爷被赶出了孟家的第一天,就被人抢了!带出来的那些银子,少说也有一万两吧。”   胡说!他当初从孟家出来的时候,明明就只带了五千两银子!隐藏在众人里头的孟宜瑞气得差点跳脚。   “后来,那美妾就因为没有银子,让以前在孟家服侍她的贴身丫鬟偷了孟二太太的金银细软偷偷的给她带出来,结果被孟二太太身边的嬷嬷给发现了,便去了孟二老爷安置在外头一个胡同的宅子,把那美妾偷的东西全部收走了。”   说到这里,底下众人一阵拍手叫好。   孟宜瑞围在中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身边的人见他不高兴也不拍手,忍不住用手肘戳了戳他问道:“怎么?你不觉得大快人心么?”   他身边的人这样一说,周围的人都围过来看向了他。   孟宜瑞有些招架不住,强行扯了扯嘴角,算是一个笑,然后费劲的拍了几下手,咬牙切齿的道:“好.......真,真是大,大快人心......”   见他跟着附和起来,周围的人这才心满意足的放过了孟宜瑞,转头继续看向了站在台子上说书的那个人。   那人见状嘴角不经意的勾了勾,然后装模作样的咳嗦了两声,继续道:“那美妾在孟家的时候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现在跟着穷困潦倒的孟二老爷,手上又没有银子,那日子可要怎么过哦。”   底下一个面容猥琐的人听完,忍不住道:“对啊,对啊,怎么过啊?该不会要弃了孟二老爷跟着别人跑了吧?”   这话似是说出了在场之人的心声,众人闻言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孟宜瑞捏紧了拳头,心中的恼怒差点就冲出了口,就在他想要开口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子凉意,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的感觉,让孟宜瑞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而他身边的人,就在这个时候笑着转头看向了他。   孟宜瑞此时不管心中是如何在滴血,面上却也不敢表露分毫,只好颤抖着扯着嘴角跟着笑了起来。   “要我说,那妾室倒是想跟着别人跑了呢,可是你们想一想,听闻那妾室是跟着孟二老爷从小一起长大的,孟二老爷如今都快有四十了,那小妾少说也有三十大几了吧。半老徐娘一个,旁人会看得上她么?”说着,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孟宜瑞问道。“这位大哥,你是不是?”   那一瞬间,整个茶楼里的人都看向了孟宜瑞,这个时候他又能怎么办呢?掉头就走?那岂不是落荒而逃!孟宜瑞扯了扯僵硬的脸颊,僵硬的点了点头道:“是,是......”   台子上那人却是摇了摇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扇子,道:“不不不,你们可知道孟家二老爷和那妾室住在什么地方?他们住的那条胡同很是有名呢。叫梳子胡同!那梳子胡同是个什么地方?嘿嘿......”   一时间众人哗然,梳子胡同一整条胡同上都是卖梳子的,凡是去到那里的,大部分上都是女眷。所以那些宵小之徒,喜好女色之辈,最喜欢的也是梳子胡同。更何况,梳子胡同里头还有一个荤素不急,最喜欢已婚妇人的吴家六老爷......   在场的众人似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里。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惊喜,一丝八卦,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孟宜瑞听到这里,脑子轰的一声,这里人多势众,他可不敢在这里耍横,他脑子中一瞬间想起了就跑。   可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在场的那些听众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全部围在了他的身边,将他牢牢禁锢在了这里,根本就逃不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孟二老爷的那个妾室该不会被吴家六老爷给看上了吧?”   台子上的那人合上扇子“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手道:“你说的没错。孟家二老爷的那个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妾室,不单单被吴家六老爷给看上了,还被收入房中了!”   底下众人闻言相互看了几眼,忍不住的起着哄。   台子上的那人见状也不出言制止。笑眯眯的看着底下的人说着一些口无遮拦的话。   他的眼睛在底下的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被围困在中间,想要离开的孟宜瑞身上,嘴角不经意的勾了勾。   见台下众人渐渐安静下来,那人这才又咳嗽了一声,继续道:“那吴家六老爷是个出手大方的人,每每和那妾室欢好之后,都会送那妾室一些银子,那妾室就拿着那些银子打点下人,又时不时给孟家二老爷买些东西贴补家用。而孟家二老爷就心安理得的享受了那妾室的侍候,反正有那妾室给他赚银子,他是不会缺吃少喝的。”   “咦......”台下众人纷纷发出鄙夷的声音,似是对孟家二老爷这番作为极为看不惯。   夹在中间的孟宜瑞听了这话,牙齿咬的咔哧咔哧直响。根本不是那人说的这样,他是被芳姨娘那个贱人给骗了!那个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芳姨娘已经出去卖了!   那人接着说道:“后来,那妾室见孟家二老爷如此好吃懒做,心中愈发的不满,于是就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妾室就带着丫鬟逃跑了!”   台子下的众人愈发看不起孟家二老爷了,虽说妾室只是个玩意儿,当不得真。可孟家二老爷为了妾室砸了祠堂,要宠妾灭妻不说,最后被孟家赶了出来,竟然要靠着宠爱的妾室去卖身才能养活自己。还使得那妾室忍受不了,最后要逃跑了。   可见那孟家二老爷简直就不是个东西,连个畜生都不如呢。   孟宜瑞再也忍不住替自己辩解了一句:“明明是那妾室骗了我.....孟家二老爷!”   他这一开口不打紧,所有人的目光又再一次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孟宜瑞有那么一瞬间的怯懦,但他还是强撑着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孟,孟家二老爷,也,也是被,芳......那妾室给骗了......”   众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孟宜瑞,他身边的那个一直用手肘戳他的人,愤恨的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孟家二老爷是被那妾室给骗了,而不是他非要选择了梳子胡同那里住着,就是为了让他的那房妾室出去卖然后给他赚钱呢!”   “这......这......我,我就是这样猜,猜测一,一下......”他如果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梳子胡同还有这么个情况。这些人会信么?   孟宜瑞有些惊恐的望着周围对着他怒目而视的众人,差点趴到地上去。   众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了台子上的那个人,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人见状也不负众望,继续开口道:“那妾室想要逃跑啊,可是孟二老爷怎么会愿意让这么一个摇钱树跑了呢,他可是时时刻刻都盯着那名妾室呢。就在那名妾室收拾了金银细软逃跑的当夜,还没有跑出大门,就被孟二老爷给拦下来了。”   “这一拦下来可不要紧,孟二老爷骤然发现了那名妾室的包袱里竟然多出了一万两银子!”   “嘶......这一万两银子好耳熟啊。莫不是......”台下一人摸着下巴皱着眉头喃喃的说道。   “没错!”台上那人指着那个摸着下巴的人大声说道,“诸位可还记得,孟二老爷被孟家赶出来的头一日丢的那一万两银子!”   台下摸着下巴的人闻言瞪圆了双眼,惊呼了一声:“难不成,那一万两银子是被那妾室监守自盗了去?”   底下众人一片哗然,原本还隐隐有些怜惜芳姨娘的那些人,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被欺骗了。那些在骂着孟宜瑞的人,纷纷开始骂起了芳姨娘。   缩在人群中的孟宜瑞见别人都去骂芳姨娘去了,似是放过了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孟二老爷的妾室明明手中有一万两银子,为何还要出去卖身呢?”那个最开始惊呼是芳姨娘监守自盗的人,又摸着脑袋开口问道。   其中一个人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说道:“那还不简单,还不是那姨娘生怕被孟二老爷发现是自己偷了银子,这才故意装作穷困潦倒的模样啊。再后来。芳姨娘就被吴家六老爷收入房中,如此一来她那一万两银子不也有了可以对外宣称的来路了么。可怜的孟二老爷,竟然被戴了这么久的绿帽子。啧啧啧......”   最后这句话一出,众人就不乐意了,连忙开口反驳道:“孟二老爷哪里可怜了?他可是明知道自己个儿的姨娘出去卖的,还心安理得的享用着那姨娘用卖身赚回来的银子呢。”   ......   一时间下面的人吵的不可开交,台子上的那人等台子下的人吵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诸位说的都有道理。这到底是孟二老爷的错,还是那位姨娘的错,都且听我把这事情说完。”   台子下面的众人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等着那人把后面的结果一一道来。   “孟二老爷那些日子也是穷怕了,乍一见到一万两真金白银,直接被晃了眼,伸出手就想把那姨娘的金银细软全部给收了去,那姨娘万万是不肯的,便苦苦挣扎,也许是孟二老爷这些日子以来,好吃懒做的缘故,竟然连那姨娘和她的丫鬟都没有制住,被那姨娘和丫鬟逃了出去,出了大门,那姨娘和丫鬟便遇到了从此处路过的吴家六老爷,然后那姨娘和丫鬟被吴家六老爷给带走了。孟二老爷自然是不乐意的,便跟在了后头,结果就发现吴家六老爷为了那姨娘安置在梳子胡同的宅子竟然就跟他的宅子隔了两户人家!孟家二老爷趁着下面的小厮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潜入了进去,一进去就发现了吴家六老爷和那姨娘正在颠鸾倒凤,口吐秽言,直言孟二老爷年纪大了,在床事上已经不能人道。孟二老爷闻言恼羞成怒,冲了进去。竟然拿了一把剑把那姨娘给捅死了。”   “嘶!”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台子上那人又开口道:“你们可知,孟二老爷用来杀人的那把剑是从何而来?”   众人纷纷摇了摇头。   那人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把剑,是那姨娘偷了孟家二太太当年陪嫁来的一把缀着珍珠宝石的佩剑,然后放在了屋子里做摆设,结果被冲进去的孟二老爷一把给拿了起来,刺死了那位姨娘!”   众人闻言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在一片寂静中。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传了出来:“这孟二老爷和那姨娘可真是一对够男女,龌蹉不堪,真是苦了孟家二太太竟然硬生生的忍受了这两人这么多年。”   众人这才想起来,其实这整件事中只有一个受害者,那就是已经跟孟二老爷和离的那位杨家的姑奶奶。于是乎,众人纷纷为杨家的姑奶奶打抱不平起来,愤愤的骂起了孟二老爷,和已经死去的芳姨娘。   孟宜瑞原本还在庆幸众人开始去骂芳姨娘而不是在骂他了,可这庆幸还没持续多久呢,被骂的突然就变成了他和芳姨娘。   孟宜瑞深觉得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多呆了,他要赶紧逃出去,若是被人认出来,这些人正义愤填膺的时候,说不定真的会对他大打出手的。   就在孟宜瑞思考着要逃出去的时候,突然人群中一个人指着孟宜瑞道:“咦,这位不就是孟家二老爷么!快看啊!孟家二老爷在这里!”   众人闻言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了正猫着身子准备偷偷离开的孟宜瑞。   ......   孟雪染带着阿宝给长辈们行礼,长辈们也纷纷将早已经准备的贺礼拿了出来,因为来的宾客众多,紫鹃和彩月两个丫鬟的手上顿时堆了一堆的贺礼出来。   里屋的见完礼,阿宝就被云修尘给抱了出去,要给外头的爷儿们见礼。   随后云修尘就抱着阿宝去了花厅。   花厅里并排摆了三张翘头大案,上头放了印章与儒、释、道三教经书,又摆了笔墨纸砚、算盘账册、枪箭虎符、玩具吃食,各式各样的都齐全了。   云修尘亲自把儿子抱到了大案上。   阿宝岔开圆嘟嘟的双腿坐在正中,东张西望着。   孟雪染站在孟老太太身边,小声道:“也不知道阿宝会抓什么?”   “你小时候抓了一只笔,你父亲刚想夸你,扭头又抓了一把姜糖。”孟老太太笑着答道。   这事体从阿宝半岁之后,孟雪染听孟老太太和杨氏说了无数次了,每次听都让她想要娇娇求饶,不说那姜糖。她好歹也是先抓了笔的,不算丢人了。   再看阿宝,双手往前一撑,撅着屁股就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在大案上走了两步,圆溜溜的眼睛居高临下看着桌面。   突然之间,阿宝弯下腰去,伸手就往前抓去。   阿宝抓的是虎符。   那是用木头仿造虎符的样子雕的,很小一只,正好让阿宝能握得住。   阿宝刚抓住虎符,另一只手又要往别处探去,就被云修尘一把抱了起来。   “看来我们阿宝,以后也想领兵当大将军。”云修尘笑着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   阿宝被打断了,也不恼,回头在云修尘脸上吧唧吧唧留下一串口水。   云修尘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还是燕北的大英雄。他的儿子抓个虎符自然是赢了一堆赞美之声。   云老太太也很高兴,让云修尘把阿宝抱给她。   阿宝抓完了周,姻亲们也没马上就散,三五成群的凑在一道说话。   孟雪染拉了拉云修尘的衣角,压着声问他:“阿宝还想抓呢,你打断他做什么?我瞧着他在往那把枪伸手。”   云修尘扑哧就笑了,上下睨了孟雪染两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见了。”   听见了?   孟雪染微怔,很快又想明白了。   他那是耳力好,听见她和甄氏说话了。   “见好就收,谁知道阿宝下一手会抓什么。”云修尘弯着眼道。   孟雪染的后脖颈一下子烧了起来,要不是在人前,真想狠狠踹他一脚。   抓糖怎么了?   她就爱吃甜的,怎么了?   就算阿宝也学她抓糖,这世上就不许有爱吃甜食的大将军了?   孟雪染抿唇瞪着云修尘,云修尘笑意更浓。   抓周礼礼成,自然便是开席了。   小寿星要吃长寿面,而来观礼的客人则会备上上好的席面,也会请来戏班子唱大戏。   孟雪染忙重新引着诸位女眷去了水榭,丫鬟会按照来人的亲疏远近,排好位子。   席面是十二热四冷的席面,八荤八素十六道菜,菜色也多选的是更合女子口味的清淡菜式,倒是能显示出云家对阿宝周岁宴的重视程度。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个说书的女先生快步走到了众人跟前,站在了一张红布罩着的方桌后,一嘴燕北方言的说着才子佳人的故事,时不时的穿插着几句调侃的诙谐小段子,让众人都不自觉的轻笑了起来。   孟雪染却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隐隐有一种看相声的感觉,难道这就是相声的前身不成。   ☆、第一百六十五章 年度大戏   其实还真不是,只是因为这些说书人出入各个府邸,自然知道这些深宅大院里的女眷整日里无事,那些话本子虽然月月都有新作,但是到底都是所差无几,所以这些说书人为了能得到更多挣钱的机会,也就将一些平日里见到的好笑的事情,略微改了改,说与客人们听听,没想到反响不错,大家也就接受了这种形式。   就在孟雪染认认真真听相声的时候,紫鹃匆匆赶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孟雪染挑了挑眉,用眼神确认了一下,见紫鹃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孟雪染这才对着身边的人轻声说了一句,先失陪了。   随后领着紫鹃匆匆去了花厅。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边走着,孟雪染一边问道。   紫鹃连忙应道:“奴婢也不太清楚,不过孟二老爷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狼狈......”   孟雪染叹了口气。便不再问了,加快了脚步去了花厅。   等到去了花厅见到了孟宜瑞,孟雪染才终于知道紫鹃说狼狈的时候,为什么神情那么怪异。   孟宜瑞披头散发的坐在花厅里的梨花木椅子上,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似是被打歪了,一直斜着。身上的衣服更是已经被撕扯的勉强能蔽体,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被人打掐的痕迹异常明显。   孟雪染想了想还是避嫌似得转过了身。对着花厅中的丫鬟们吩咐道:“快些领着二老爷去洗漱一番。”   说着,她对着跟在身边的紫鹃说道:“我记得云修尘那里有一件紫红色的宝相花纻丝直裰,你去取来,让二老爷换上。”   紫鹃闻言看了一眼孟雪染,见孟雪染已经朝着里头去了,想要说出口的话便咽回了肚子里。连忙赶去了清兰院,取那件紫红色的宝相花纻丝直裰。   这件衣裳,云修尘看了一眼就极为嫌弃的丢在了一旁。孟雪染曾经问过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件衣裳,云修尘的回答是:“你难道不觉得这衣裳太花哨了么?”   望着那艳丽繁复的花纹,孟雪染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将那身衣裳给放在箱笼里了,原以为这件衣裳就再也不见天日了,没想到今日还能拿出来派上用场。   小丫鬟拿着衣裳去给孟宜瑞换衣裳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从前院过来的云修尘,他看了一眼那件衣裳,走到孟雪染的身边,然后问道:“你怎么把那件衣裳给拿出来了?”   孟雪染闻言浑然不在意的说道:“你不知道,孟二老爷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花里胡哨的衣裳。正好这一件最合适。”   云修尘闻言抿着唇轻笑了一下,顺着孟雪染的话说道:“原来岳父还有这样的爱好啊。”   “那可不。”孟雪染脸不红心不跳的确认道。   不多时,已经收拾妥当的孟宜瑞跟着小丫鬟走了进来。   紫红色的织锦,用金丝银线绣各式的花卉和花草图案,五彩斑斓,色如流霞,若是穿在了云修尘的身上,映衬着他那白皙至无暇肌肤,如那姹紫嫣红中的一点素,定会有种纤尘不染的高华和矜贵。   可是穿在被揍成猪头一般的孟宜瑞身上......确实有些糟蹋了。   孟雪染咳嗽了一声,这才开口问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没错,孟雪染是故意这样问的。孟宜瑞变成这副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被人揍了。不过作为女儿的孟雪染竟然没有丝毫同情,反而有些幸灾乐祸,让孟雪染忍不住皱了皱眉,反思了一下自己。   她幸灾乐祸不能太明显了。   孟宜瑞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听到孟雪染这样一问,先是恼羞成怒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才用衣袖掩住唇咳嗽了两声,随后摆了摆手道:“不过是在来的路上跌了一跤罢了,没什么大碍。”   可在场之人谁都看得出来,孟宜瑞头上脸上甚至身上的伤,根本就不是跌一跤能跌出来的。   孟雪染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也没打算逼着孟宜瑞承认自己是被人打了,毕竟现在花厅里除了她和云修尘之外,没有其他什么人在场了。   “既然如此,前面正在开席,父亲也请前去入席吧。”孟雪染淡声说了一句。   孟宜瑞现在这幅尊容,哪里敢当着众人的面出现,孟宜瑞闻言恶狠狠的瞪了孟雪染一眼,正要恶声恶气的开口说话,就听见云修尘在一旁说道:“岳父身上的伤还挺严重的,还是叫大夫过来给父亲瞧一瞧吧,若是有什么暗伤,那可就不好了。”   孟宜瑞不想叫大夫,这里是云家,不是孟家,若是叫了大夫过来,只怕又会出什么纰漏。   可是云修尘这小子说的也不错,他的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越来越疼了。   孟雪染闻言扫了孟宜瑞一眼,这才说道:“看着父亲的腿脚似是不太好,许是摔着了,还是叫了大夫来看一看吧,万一摔断了那可就不好了。”   “你这个不孝女!”孟宜瑞也顾不得腿上的疼痛,差点就跳了起来,指着孟雪染骂了一句,“竟然敢这般诅咒为......”   孟雪染目光冰冷的看了孟宜瑞一眼,成功的让孟宜瑞后面未说出口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看来父亲的伤并不严重,那就请前头入席吧。说起来,父亲终归还是阿宝的外祖父,若是这个时候不露面,只怕更会惹人议论了。”   一说到惹人议论,孟宜瑞便想起了之前在茶楼里遭遇的那一幕。他深深的感到害怕起来,连忙叫了孟雪染一声道:“雪染......咳咳。为父觉得身子有些不好,你还是给为父请一个大夫过来看一看吧。”   孟雪染看着他好一阵子,这才冷笑了一声,扫了身边的丫鬟一眼,那丫鬟会意连忙行礼退了出去请大夫去了。   大夫过来的时候,见着孟宜瑞的模样也吓了一跳,不过好在他是个稳得住的,连忙给孟宜瑞号了一下脉。随后开始给孟宜瑞处理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   处理完了之后,又给孟宜瑞开了方子,嘱咐他喝药,这才起身告辞。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那大夫才想起来,刚才他看病的那位好像是孟家的二老爷,旁边不远处的那两位好像是孟家二老爷的大女儿和女婿......听闻孟家二老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杀了自己宠爱的小妾,还逼迫发妻与他和离......现在他又出现了云府。该不会是要来杀女儿的吧?幸好云二公子武功高强,想必是制住了孟二老爷,但是云二少奶奶是个心慈手软的,见孟家二老爷受了伤,这才派人去请了大夫过来。怪不得云家花厅外头有那么多家丁守着,就是怕孟家二老爷再发疯啊。   那大夫双眼瞪的圆圆的,回头看了一眼热闹非凡的云家,脑子里瞬间脑补出了一万字的话本子。   孟宜瑞终归是不敢入席的,他原本是带了礼物过来,但是那礼物已经在茶楼里被人给摸走了,他空着手过来,又是这幅尊容,只觉得脸上如火烧一般,待大夫走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也匆匆的告辞了。   孟雪染倒是没有留他,今日是阿宝的周岁,是个好日子,不能因为孟宜瑞而毁了。   送走了孟宜瑞。孟凡烨却是摸了过来,他额头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汗珠,到了孟雪染的身边便停了下来,喘息了几下,这才道:“我听说孟二老爷过来了?”   孟雪染看了云修尘一眼,这才点了点头道:“恩,不过他又走了,刚才走的。”   孟凡烨闻言嗤笑了一声道:“走了好,省的阿宝的周岁宴再被他给破坏了。”   孟雪染差点就和孟凡烨握了手,两个人真不愧是亲兄妹,想事情都能想到一块去。   “不过,孟二老爷好像被人给打了。”孟雪染连忙将得知的八卦告诉了孟凡烨。   孟凡烨闻言吃了一惊,孟二老爷出门的时候身边应该带的有小厮才对,而且又有孟家二老爷的身份在,燕阳城里应该没人会对他动手吧?   他看了看傻笑着的孟雪染,又看了看一脸高深莫测的云修尘,总觉得孟宜瑞被打这件事,应该和他这个傻妹妹还有这个实力不浅的妹夫有关系。   见孟凡烨怀疑到了自己身上,孟雪染连忙摆了摆手撇清道:“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我也是刚才见了孟二老爷才知道的。”   孟凡烨见孟雪染神态不似作假,想都不想,便将目光转移到了云修尘的身上。   孟雪染顺着孟凡烨的视线看向了云修尘。   云修尘见两人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将手握成拳然后放在了唇边咳嗽了一声,这才道:“没错,我吩咐长成他们去做的。”   孟雪染和孟凡烨闻言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八卦火焰。   “怎么做的?”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云修尘勾着嘴角将茶楼里发生的事情给孟雪染和孟凡烨说了一遍。   孟雪染倒吸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云修尘这招是真的厉害啊。   让长安先是拐走了孟宜瑞身边的小厮,随后引导着孟宜瑞去了茶楼。   长成用易容之术,潜伏在茶楼里,见到孟宜瑞进来,就开始挑起孟家二老爷的事情。其余几人隐藏在人群中起哄,然后让长成把孟宜瑞芳姨娘还有吴家六老爷的事情在茶楼里讲了一遍,挑起了茶楼里众人的怒火,然后又佯装不经意间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孟宜瑞,惊呼了一声:“咦,这不是孟二老爷么?”   然后那些被挑起怒火的吃瓜群众见到猫着身子准备偷偷离开的孟宜瑞,纷纷摩拳擦掌上去招呼了孟宜瑞一顿。   最后长成以原本的模样出现,从人群中救下了半死不活的孟宜瑞,顺道再把他带到云家来。   想明白了之后的孟雪染,突然觉得自己和这群古人斗智斗勇简直就是找死的行径。   她的段数委实有些太低了,云修尘已经算是简单粗暴的代言人,那她呢?简直就是没脑子的代言人啊。   孟凡烨听了却是兴致勃勃的说道:“可惜了今日是阿宝的生辰宴,若是其他时候,咱们大可以将孟二老爷被人打了的事情不经意间捅出来。现在云家在座的宾客可都是燕北有头有脸的人家,知道了孟二老爷这些事情,孟二老爷别说再娶了,怕是整个燕北没有哪户人家会同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孟二老爷做续弦的。”   都,都已经能想的这么长远了么?孟雪染目瞪口呆的看着拉着云修尘热切讨论着的孟凡烨,忍不住想着。   就在他们说话的行当,紫鹃匆匆赶了过来,禀报道:“二少爷,二少奶奶,孟二少爷,孟二老爷他在回去的路上被人给堵着了,在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腿给摔断了......”   孟雪染和孟凡烨第一时间望向了云修尘。   云修尘却是摆着手,一脸无辜的道:“我只安排了前面说的那些,后面的不是我。”   孟雪染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然后道:“该不会是那些打孟二老爷的人特地在云家大门口那里等着的吧?”   孟凡烨却是不管这些,他一脸兴奋的对着孟雪染和云修尘说道:“孟二老爷出了事,这个时候孟家的人恐怕都要回去了。我也先走了啊,有好消息我再通知你们。”   话音一落,孟凡烨一溜烟的跑走了。   这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   送走了姻亲们,孟雪染回到清兰院时,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疲惫。   她有些怀念以前在庄子上的生活了。   在庄子上,云修尘与她也不对付,不过这并不影响当时她的好心情,不用晨昏定省,不用料理府中诸事。当然也没有阿宝在她身边吵闹,她孑身一人在庄子上安安静静的过着简单的生活。   不过,怀念归怀念,孟雪染明白,现在这样的生活是她躲不开的,也不该去躲的。因为这样的生活中,有云修尘,还有阿宝。   云修尘说不定以后要继承家业,作为他的妻子。她理应做好这些事体。   紫鹃帮着孟雪染敲打双腿。   孟雪染眯着眼睛才歇了一小会儿,就听得外头脚步声,她赶忙坐起身来。   云修尘兴冲冲地抱着阿宝进来。   孟雪染趿了鞋子迎上去,一把将阿宝接了过来,嗔道:“抓周都抓完了,你还总抱着他,你的伤不顾了?”   云修尘身上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不过是想要孟雪染每日多陪陪他,所以才故意动不动就呼痛喊病的,这些孟雪染也知道,只不过没有揭穿罢了,这一次见云修尘一直这样抱着阿宝,便忍不住打趣般的说了一句。   看破不说破,云修尘闻言连忙捂住胸口有气没力的说道:“你不说我还感觉不到,你这样一说,我这才发觉伤口隐隐作痛。”   屋里几个丫鬟忍俊不禁。   孟雪染红着脸瞪了云修尘一眼。   云修尘在罗汉床上躺下,孟雪染把阿宝放到他身边,拉过薄被替云修尘盖上,这才自己落座。   “染染,你刚才在歇息?”云修尘握着孟雪染的手,见她颔首,又问,“累着了,要不要再歇会儿?”   孟雪染抿唇笑了:“哪里就这么精贵了,我就是一个人闲着躺了会儿,现在就不躺了。”   云修尘含笑看她,指腹在她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他的染染。什么时候不精贵了?   他可是一直捧在手掌心里,娇着宠着,舍不得她受半点儿委屈的。   漆黑的眸子如有浅淡水光,眉目含情,孟雪染看得真切,心中甜着腻着。   带着薄茧的指腹从掌心滑到了食指尖,云修尘看着那青葱玉指,道:“染染,你第一次喂我吃的东西。可还记得?”   指尖酥麻的感觉让她一下子便想了起来,而后整张脸都烧了个透。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当时云修尘还对她忽冷忽热的爱答不理的样子,不过孟雪染还记得第一次喂云修尘吃的东西是一颗姜糖。   因为云熙妍的事情,云修尘被云家老太爷打的半死不活,然后送到了庄子上来,整日只得躺在床上,半点都不能动弹。   孟雪染坐在床边,看着云修尘那般模样,轻笑了一声道:“知道为什么很多女人都喜欢吃糖么?大约是觉得心里苦,所以吃点糖让自己心中的苦稍稍掩盖下去一些。”   说着,她便将手中的姜糖递给他,哪知云修尘突然伸出手拉着她握住姜糖手往唇边送去,就着她的手含住了糖。   舌尖滑过指尖的感觉,孟雪染到现在还记得。   云修尘此刻提起来,分明是为了今日孟老太太的话在笑话她,实在是可恶!   心跳一下快过一下,孟雪染想把手抽出来,云修尘却不肯放,反倒是更往身前带了几分力道,落在唇边轻轻啄了啄。   屋里伺候的丫鬟们早就知趣地退出去了,只留下什么都不懂的阿宝趴在内侧睡觉。   孟雪染也就不挣了,鼓着腮帮子道:“我就是抓了一把姜糖,有什么不好的。”   云修尘闷笑,眼中如星辰闪烁:“没什么不好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阿宝继续抓了?”孟雪染的下颚抵着他的肩膀,“抓到枪不也挺好的?”   云修尘笑意更浓了:“他想抓的难道不是枪边上的那盒胭脂?”   孟雪染愣了。   阿宝是朝着胭脂下手的?   那还是算了,一个哥儿抓了一盒胭脂,说出去叫人笑话。   “其实胭脂也不错,”云修尘偏过头,垂着眼帘看孟雪染,唇角全是笑意,“做个疼媳妇的男子,就跟我一样。”   孟雪染一直很喜欢云修尘的声音,清朗如明月照地,又如春风拂面。   严肃的时候,云修尘的音色微微发沉。一字一字都扣人心扉,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年纪过轻而没有说服力。   平日里夫妻一道说话时,云修尘的语气轻快许多。   笑意从眼角唇边满溢,连语调都是那般的轻快,叫孟雪染整个人都放松许多。   有时,他的声音略显喑哑,带着叫人心跳加速又面红耳赤的力量,沿着耳廓萦绕一圈,又钻入耳孔,使得孟雪染头皮都发麻了。   此刻便是如此。   孟雪染咬着下唇嗔他。   当真是越来越厚脸皮了。   “你就是欺负阿宝听不懂,”孟雪染哼道,“让他知道他的爹爹是这么说话的,看你以后怎么管教他。”   云修尘笑出了声,下颚在孟雪染的头发上蹭了蹭,道:“教他要对媳妇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孟雪染呼吸一窒。   不管是不是天经地义的,从云修尘的嘴里说出来,什么都跟真的似的。   孟雪染说不过他。她现在的脸皮根本比不过云修尘,再说下去,真真要教坏阿宝了。   虽然阿宝听不懂……   孟雪染不说话了,她半依在云修尘怀中,不知不觉间,倦意就席卷上来。   云修尘柔声哄她,孟雪染迷迷糊糊的,便听了他的话,踢了鞋子在他身边合衣躺下睡了。   一边是流着哈喇子睡得香甜的儿子,一边是缩着身子睡着了的妻子,云修尘轻手轻脚地盖好了锦被,怕惊搅了他们,也就没有再动。   孟雪染睡得很安心,直到阿宝咧着嘴哭了,她才一个激灵醒过来。   外头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后半段时,云修尘也半梦半醒的,阿宝蹬了他一脚,他才睁开眼睛。   他刚看向儿子,阿宝就哭起来了。   云修尘想抱他起来哄,孟雪染已经坐起身来,把儿子抱了过去。   “阿宝怎么了?”云修尘哄孩子的本事不高,这会儿也就不去给孟雪染帮倒忙。   孟雪染一摸阿宝屁股就知道了,道:“尿了呗,你先歇着,我让乳娘进来给哥儿擦擦。”   阿宝哭声响亮,乳娘听见了,就匆匆过来候在了门口,等孟雪染抬声唤她,她便进来了。   孟雪染跟乳娘一道给阿宝换了尿布,小东西这才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咯咯直笑。   云修尘越看儿子越喜欢,逗他道:“尿裤子的大将军。”   ☆、第一百六十六章 醋坛子   乳娘扑哧就笑了。   孟雪染轻轻打了云修尘一下,俯下身在他耳边道:“你小时候不也一样?还笑话他。”   云修尘耳根微红,笑容却不减。   阿宝过了周岁,就突然能走了。   云修尘想到他以前见过的小孩子在周岁之后还需要人抱着,就觉得自己的儿子不是等闲之辈。   他想到过些日子就要入秋了,让在暖阁里砌了一个大炕,足足占了暖阁的三分之二的面积,他每天下了衙就带着阿宝的在炕上练习走路,一边练习,还一边鼓励阿宝:“你可真行!我没见过比你走得更稳当的孩子,你以后一定是个习武的天才,老燕北王据说一岁过了两个月才会走,你比他走得还要早,可见大长以后会像老燕北王似的是个大英雄!”   阿宝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反正每次云修尘这么说的时候,他就停下脚步,对着云修尘咯咯地笑。   孟雪染拿着帕子站在炕边,笑得直不起腰来——云修尘从前院回来之后,她就无所事事,沦为了端茶倒水给阿宝擦汗的婆子。   孟雪染还想嘱咐他几句,阿宝扑了过来,抱着云修尘喊着“球球”。   云修尘忙笑抱起了儿子,对孟雪染道:“我们去玩鞠去,别再说这种扫兴的话了。”   阿宝直到周岁还不会说话,可一过周岁礼,他就像开了窍似的,不仅会喊“爹爹”。而且还会对着身边服侍的人招手,说着“你来”,然后指了茶盅要喝水,指点心要吃食,让云修尘激动的一夜都没有睡,第二天不无得意地对一直担心阿宝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的孟雪染道:“我就说我的儿子很聪明,他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就是喜欢杞人忧天,让我也跟着白白担心了半天。”   云修尘告诉阿宝怎么玩鞠。   阿宝站在一旁拍着小手,鞠一下落下,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捡起来递给云修尘。云修尘让他也踢两下,他就跑到孟雪染身后躲起来,探着小脑袋打量着云修尘。若是云修尘板着脸,他就招着服侍他的乳娘招手说着“你来,你来”,乳娘笑盈盈地走了过去,他不是要喝水就是要吃点心;若是云修尘满脸是笑,他就会指着鞠对云修尘道着“球球。球球”。意思是让云修尘继续蹴鞠。   云修尘开始笑呵呵地蹴着鞠,几次下来,突然大悟,哭笑不得地对坐在一旁做针线的孟雪染道:“赶情这小子是让我蹴鞠给他看啊!我成杂耍的了。”   孟雪染呵呵地笑。   阿宝不明白父母为什么笑,但笑就代表着善意。   他咯咯地捡了球,讨好般地送到云修尘的面前,睁着乌黑亮泽的大眼睛看着云修尘。   云修尘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蹲下来抱着阿宝就亲了两口。   阿宝咯咯地笑,可爱极了。   云修尘接过阿宝手里的鞠。笑道:“看好了,爹爹蹴鞠给你看。”   他把蹴踢得高高的。几顶要打到承尘了。   阿宝拍着小心又是笑又是蹦的,欢快的像只小鸟。   紫鹃看着,站在门边犹豫着不知道是进去还是退出去好。   孟雪染就朝着她点了点头。   紫鹃这才连忙走了进来,低声道:“二少爷,二少奶奶,大太太身边的林嬷嬷过来了。”   云修尘闻言皱了皱眉,可到底是他亲娘身边的心腹,云修尘便问道:“是过来见谁的?”   紫鹃闻言有些犹豫,随后还是狠下了心道:“请见您和二少奶奶。”   云修尘沉默了起来。   孟雪染见状想了想还是道:“那就请进来吧。”   紫鹃看了孟雪染一眼,这才屈膝应了是,随后退了出去领着林嬷嬷走了进来。   孟雪染原本还在因为紫鹃那莫名其妙的一眼而发愣,可一见到跟着林嬷嬷走进来的低着头的两个小丫鬟模样打扮的女子,突然就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并着云修尘坐了下来,似笑非笑的打量了林嬷嬷一眼,这才慢声道:“可是母亲那里有什么要吩咐的,还劳烦了林嬷嬷亲自过来,直接排个小丫鬟过来说一声就好了。”   林嬷嬷看了孟雪染那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就知道这件事大太太办的不太好。   可是大太太吩咐了她,就算是难办,她还是要硬着头皮去办的。怪只怪这位二少奶奶这些日太过于出风头,管家管的竟然没有丝毫的错漏,让大太太因为感受到了自己的权威被挑战所以心生不满。   她想起云大太太吩咐这件事的时候那阴鸷的眼神,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二少奶奶,大太太说您这段时日不但要照看着阿宝,又要管理府中的中馈,还要伺候二少爷,许是会很疲累,纵使是刚开始还能应付一二,但是时间久了怕是身子会吃不消,所以给大太太特地指了两个丫鬟过来伺候二少爷,替您分担一二。”   云修尘正抱着阿宝玩,听了林嬷嬷的话皱着眉头就想要发火,却被孟雪染给拦住了。   “那还真是多谢母亲费心了。不知道是哪两个丫鬟入了母亲的青眼,林嬷嬷可有带过来让我瞧一瞧。”   孟雪染脸上挂着笑,但是林嬷嬷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意。   林嬷嬷定了定神,将跟在身后的两个低着头的丫鬟叫了过来道:“若柳、诗蓝你们两个来见过二少爷和二少奶奶。”   两个丫鬟低着头走到了前面,然后屈膝给孟雪染和云修尘行礼,礼仪周到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孟雪染笑着看了看那两个丫鬟的头顶,却是道:“抬起头来,让我瞧瞧模样如何。”   那两个丫鬟闻言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第一眼就看向了云修尘。随后纷纷红了脸又低下了头。   见到那两个丫鬟的容貌,孟雪染才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后轻笑了一声道:“这两个丫鬟的模样好生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似得。”   她身后的紫鹃闻言连忙开口道:“回二少奶奶的话,奴婢瞧着,这两个丫鬟长得与那边的贵人有些相似呢。”   紫鹃指了指北边。那个方向指的是燕北王府。   “哦?”孟雪染挑了挑眉,随后又仔仔细细的看了那两个丫鬟两眼,这才收敛了笑容对着林嬷嬷说道,“林嬷嬷觉得像么?”   林嬷嬷喉头有些发苦,怎么会不像,这两个丫鬟就是大太太比照着那位找来的。可是她绝对不能承认,这件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端看怎么对外头说了。   云家大太太送给自己儿子的通房丫头竟然和燕北王府的贵人长得极为相似!这样的消息一传出去。那云家可真是走到了风口浪尖上了。   想来,云大太太自己怕是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媳妇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将这件事说出来。   “这......恕老奴眼拙,倒是不觉得这两个相貌平平的丫头和谁长得相像呢。”事到如今,林嬷嬷也只能打马虎眼了,坚定的说不觉得像。   “相貌平平?”孟雪染瞧了瞧和那位与曾经宠冠天下的菀贵妃极为相似的女子想象的两个丫鬟,心中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随后顺着林嬷嬷的话继续道,“既然这两个丫鬟相貌平平。母亲又怎会把这两丫鬟送给相公呢,是不是林嬷嬷你,带错了人过来?”   林嬷嬷闻言差点扇自己一个耳光,她怎么糊涂了,为了急忙撇清和燕北王府的那位之间有什么干系,她竟然脱口而出一句相貌平平......   林嬷嬷干笑了一声道:“和二少奶奶相比自然是相貌平平,可是若和其他人相比的话,还是极为出众的。”   孟雪染闻言嗤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倒是她身后的紫鹃却是怒声道:“林嬷嬷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是两个小丫鬟,怎么能和二少奶奶相提并论?岂不是失了规矩。”   她今天到底怎么了?说话竟这般不谨慎。林嬷嬷恨不得狠狠地揍自己一顿。   可她面上却不敢表露,只是干笑着陪着不是:“是老奴失言,老奴失言了,还望二少奶奶恕罪。”   坐在一旁冷眼旁观了半天的云修尘总算是忍不住了,他面容冷凝的看了林嬷嬷一眼,冷声道:“林嬷嬷,我看在你是母亲的奶嬷嬷的份上,不计较你这一次。赶紧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出清兰院!我以后不想在清兰院见到你们。”   林嬷嬷却是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云修尘。   二少爷不是从小到大心中一直对那位念念不忘么?怎地大太太费尽心力找到了与那位相似的人,二少爷二话不说竟然直接要赶走她们。   是二少爷没有看清那两个丫鬟的长相么?不然怎么会如此?   林嬷嬷张着嘴,傻傻的站在那里望着云修尘,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云修尘嫌恶的看了林嬷嬷一眼,似是多看一眼就会污了他的眼睛一般,怒声道:“还不快滚,难道要我让长成把你给丢出去吗?”   长成是林嬷嬷的孙子,若是被自己的孙子给丢出去,见她以后还怎么在云府里做事?   林嬷嬷忙不迭的行礼领着那两个一脸失落的丫鬟匆忙退了出去。   云大太太听到林嬷嬷的禀报之后,手上的顺州官窑的茶盏一下子给丢了出去。她咬牙切齿的怒声道:“孟氏!都是孟氏那个贱人!”   发了一通火之后,云大太太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冷笑了一声道:“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不偷腥,更何况那两个丫鬟跟白清昕眉眼之间那般相似,尘儿不过是因为当着孟氏的面所以才言辞凿凿的拒绝罢了。林嬷嬷,给那两个丫头一些机会,让她们在府中偶遇个尘二几回,让他们先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孟氏就算是不答应,也没有法子。”   林嬷嬷看了一眼有些魔怔的云大太太,想了想还是将劝说的话给咽了回去,应了是。   云大太太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对了,跟那两个丫鬟吩咐一声,若是谁先爬上了尘儿的床,一个姨娘的位置,是跑不掉的。若是没有本事爬上尘儿的床,那就没有什么用处了,丢到私寮的窑子里头,想来还能换几个钱。”   林嬷嬷闻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应了是,连忙下去吩咐去了。   云大太太却是看着门口冷笑了一声,道:“孟氏,要知道姜还是老的辣,跟我斗,你还嫩着点。你不但害得我的尘儿重伤差点死去,就连你的爹娘的那些事情,还让我的尘儿沦为了燕阳城的笑柄,你这样的儿媳妇,我可是万万不能在要了......”   这厢孟雪染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正吩咐着乳娘把阿宝待下去歇息一阵子,一转头就看到了孟雪染脸上诡异的表情。   他想了想,忍不住皱了皱眉道:“打住!不要想着往我的身边塞人,这一辈子,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   虽然不知道云修尘说的是不是真话。但是这话听在孟雪染的耳中却是格外的甜蜜。她笑嘻嘻的抱住了云修尘的胳膊,嘴上却是酸不溜溜的道:“你话是这样说,可是往后还有好几十年呢,谁知道你会不会中途变心啊......”   云修尘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孟雪染的脸颊,宠溺的道:“要不然,我给你发个毒誓,这下你就该放心了。”   说着,他便收回那只手,举起三根手指头严肃的说道:“我云修尘,今生今世只爱孟雪染一个人,若是有为此誓言,必定......”   说到这里,云修尘偷偷的看了孟雪染一眼,发现孟雪染正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等着他把毒誓发完呢。   云修尘摇了摇头继续道:“若有违此誓言,我必定天打雷劈,永世不得善终。”   说完这里,他看着已经扑过来的孟雪染宠溺的道:“现在可以放心了吧,我的小醋坛子。”   孟雪染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满意。   云修尘见状却是好奇的道:“不是说,在男子发毒誓的时候,女子都会在毒誓发到一半的时候堵住男子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还又哭又笑的说什么‘我信你!’么?怎么染染你却与她们不一样呢?”   孟雪染好笑的看着一脸认真的云修尘道:“你是不是偷看我的话本子了?”   云修尘闻言一脸心虚的用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我不过是见到你桌子上有一本书,好奇的拿起来看了两眼罢了......”   孟雪染掩住红唇偷偷笑了片刻,这才正色道:“我就是让你记住,你发了毒誓,今生今世都只能是我的人。”   云修尘将孟雪染抱在了怀里。喃喃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永生永世吧,我生生世世都想同你在一起。”   孟雪染闻言笑容满面的说道:“好啊,那就生生世世。”   第二天,云修尘就跟着孟雪染和阿宝去了宝瓶胡同串门。   江南新上来的糯米,云修尘不知道从哪里得了几斤,他见年纪大的人多喜欢吃糯食,送了一半到杨氏这里,他们去的时候。杨氏正和喻嬷嬷用新磨的糯米和刚腌渍好的桂花糖在做汤圆,洗了洗手,穿着个围兜就迎了出来,高声地吩咐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快,还不去把前天烨儿送过来的点心拿出来给阿宝尝尝。”   孟雪染挑了挑眉,笑道:“二哥来过了?”   “嗯!”杨氏笑道,“这些日子他经常过来,还带了很多吃食过来,有几件点心京城那边送过来的,看着就好吃,我让人收了,等你们过来拿出来给阿宝吃。”   京城的点心对别人说来很稀罕,对常云家小一辈的嫡长阿宝来说算得上什么?可杨氏的心意却让人心里暖暖的。   云修尘上前扶了杨氏,一面往堂屋里去,一面和她寒暄着:“我们有几天没来看您了,您这些日子可还好?家里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   “都好,都好。”杨氏望着云修尘,欢喜从眼底溢了出来。   云修尘真是和长辈有缘!   孟雪染不无妒忌地想,抱着阿宝进了堂屋。   晚上,得了信的孟凡烨领着孟雪俏过来吃饭。   大家说说笑笑的,直到掌灯时分才散。   回到云家,刚进了二门,便见到了一个身着姜黄色袄裙步履蹁跹的女子缓缓而来,那女子容貌极为艳丽,见到云修尘恭敬的低下头屈膝行了一礼,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脖颈。   被忽略的孟雪染见状,耸了耸肩。拍了拍云修尘的肩膀,然后转身从乳娘的怀中把阿宝接了过来,抱着他朝着清澜院去了。   刚走出去不远,就听到云修尘嫌弃厌恶的声音传来:“长成,把她给我丢出去!”   随后也不管那女子一副娇弱的惹人怜惜的模样,快步朝着已经走出不远的孟雪染追了过去。   长成现身,摸着下巴看了那女子一眼,在那女子开口之前,一掌快如闪电般的劈在了那女子雪白的颈上。成功的把她给打晕了过去,随后他像是拎小鸡似得把那女子拎了起来,然后找个草木旺盛的地方丢了进去,这才拍了拍手,朝着清澜院去了。   一连好几日,云修尘都会在内院必经之路上遇到这样明目张胆的偶遇,到最后他实在是忍无可忍,让长成把那两名女子给抓了起来,然后交给了外院的管事发卖了出去。   云大太太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连忙派林嬷嬷去拦,可等林嬷嬷去的时候,那两个丫鬟早已经被人牙子给带走了。   等林嬷嬷回来禀报的时候,云大太太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好你个孟氏!你且等着,我定不会让你好过!”云大太太咬碎了一口银牙,怒声喊了一句。   林嬷嬷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皱了皱眉,说到底,这件事原本就是大太太不对,哪有做母亲的往自己亲生儿子正在和儿媳妇过的蜜里调油的时候,再中间塞人的呢。   再说了,从始至终,二少奶奶可没有说过一个不字,一切都是二少爷亲自动的手,大太太还把这账算到二少奶奶头上,未免有些太牵强了。   可这话,林嬷嬷也不好对云大太太去说。云大太太现在已经陷入了魔障,自打云修尘被人从死人堆里带回来的时候,云大太太就有些变了。总觉得是这个儿媳妇没有挑选好,再加上云修昭的婚事更是一波三折,好不容易接纳了那个朝廷来的贵女,结果那女子竟然还是个奸细,最后在外头暴毙了。如今怕是和燕北王府的亲事也不成了,云大太太这才想着要亲自给云修昭选一个好的,结果还被云老太太给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不但禁了足,还被剥夺了管家的权利。   这一切的一切,云大太太都算在了孟雪染的头上。因此原本就对孟雪染心有芥蒂的她,就更加不满孟雪染这个儿媳妇了。   此番她好不容易托人找到了这两个长得和云修尘曾经喜欢的白清昕相似的丫头,结果没有成功不说,还不知道被卖到了哪里去,云大太太气得差点闭过气去。   她想了半天,冷笑了一声在心中想着:既然这个法子不成,那就再来一个法子吧。孟雪染底是她的儿媳妇,晨昏定省什么的有老太太在,自然是轮不到她的,但是她若是病了呢。作为儿媳妇的孟氏,难道还能不过来侍疾么?   想通了的云大太太第二日就病了。   请了大夫过来,大夫说是夜里着了凉感染了风寒,要卧床养伤一段时日。   等送走了大夫,云大太太便派了林嬷嬷去清澜院让孟氏过来伺候卧病在床的她。她是婆婆,孟氏只是儿媳,那还不是任由她磋磨,   林嬷嬷闻言惊恐的说道:“大太太,老奴怕是去不得清澜院了。”   云大太太心中正高兴着呢。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为何?”   林嬷嬷苦着脸连忙道:“二少爷说了,老奴若是再出现在清澜院,就让长成把老奴从云家丢出去......二少爷他言出必践,老奴实在是没有法子再去给二少奶奶传信儿了。”   云大太太闻言猛地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喃喃的道:“孟氏这个狐狸精!竟然害得我儿子是非不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离心   这一日,孟雪染正在屋里一边看着话本子,一边等着云大太太那边来人,结果等来的不是云大太太身边的丫鬟,而是她的大丫鬟彩月。   彩月匆匆进来禀报道姑太太和四太太回来了,人已经往宁德院去了。   孟雪染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丫鬟口中的姑太太是云修尘的姑母,已经嫁到林家二房的云甜瑶。   可是她记得云田瑶还怀着身孕。现在离着产期还有两个来月,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至于那位四太太,孟雪染想了半天,才从记忆中搜寻出来,曾经紫鹃说过的,云家的四老爷和云甜瑶是双生子,一直在江南做生意,还把四太太宁氏也带了过去,这么些年来极少回来,但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是会送些礼回来,这次回来难不成是想家了?   “姑太太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吗?怎么和四太太宁氏一起到的家?”孟雪染问道。   彩月点头:“姑老爷没有来,只有姑太太回来了。听说是在半路上遇到的,便一起回来了。”   随后彩月不等孟雪染再开口问,便将云甜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听说是与林三老爷生了些口角,回娘家待产来了。在路上的时候长房那边的老太太就派了两拨人来劝姑太太回去。姑太太还是执意要回来。”   孟雪染不由得惊讶:“姑太太与姑老爷两人的关系不是向来和睦吗?怎么这次姑太太怀了身子反而还闹腾起来了?出了什么事情?”   彩月小声道:“听说是林三老爷在姑太太怀了身子,身体不便的时候收用了她身边的一个丫鬟,还没有与姑太太说。姑太太知道后大发雷霆,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孟雪染一愣:“不是说林三老爷这些年都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只有姑太太这个正妻。怎么这会儿……”   彩月摇了摇头:“这就不知晓了。只是天下哪有不爱偷腥的猫儿?林三老爷……”彩月说到这里才看到云修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站在一旁听她们说话听得津津有味。   彩月及时打住了话头,连忙起身向云修尘行了一礼。   孟雪染也看到了云修尘,惊喜的道:“你怎么回来了?”   云修尘笑着走了过来,挨着孟雪染坐下这才道:“母亲不是病了么,我要过去瞧瞧。”   孟雪染闻言点了点头,跟着道:“是呢,我也正要过去呢,结果听彩月说姑太太回来了,咱们一起去母亲那里吧。母亲病了。还有些严重,怕是要过去侍疾呢。”   云修尘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夫妻两人一同去了荣安院。   云大太太正在里头发着脾气呢,口口声声的骂着孟雪染是个狐狸精,是个祸害,说她不敬长辈,不忠不孝等等之类的。   一边骂着云大太太还一边高声吩咐着丫鬟:“还不快去把孟氏那个贱蹄子给我叫过来,我病的都躺在床上了,赶紧让她过来侍候。”   宁德院的下人们被这些日子情绪阴晴不定的云大太太吓的心惊胆战,见孟雪染和云修尘过来,里头又清晰的传来云大太太不顾仪态的骂声,个个都吓的魂不附体,连忙跪了下来,瑟瑟发抖着,连通报一声都给忘了。   云修尘阴着脸听了一路自己的亲娘在屋子里像是市井妇人一般,骂着自己的妻子。   走到了门口,云修尘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在看她而回他一个笑容的孟雪染。   云修尘只觉得那强忍着委屈和羞辱的笑容让他的心中一阵刺痛。   “我想母亲的病没什么大碍,你不必进去了。我进去瞧瞧就出来。”云修尘担心孟雪染此时进去会受到云大太太的苛责和辱骂,便伸出手摸了摸孟雪染的脸颊,低声说了一句。   话音一落,他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孟雪染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般,他心中更加不好受了。见孟雪染顺从的点了点头,云修尘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云大太太的叫骂在看到云修尘身影的那一瞬间,似是被人掐断了一样停了下来。   “尘,尘儿,你怎,怎么过来了?”云大太太神情狼狈的干笑了两声,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厉声朝着外头喊了一句:“外头是谁当值的?怎么这般不懂事,尘儿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云修尘却是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听闻母亲病了,所以我特意同孟氏一起过来看您。结果没有想到,母亲就算是在病中,还这么有精神的骂着孟氏。”   云大太太根本就没有听到云修尘后面嘲讽的话语,她只听到了她的儿子是同孟氏一起过来的。那孟氏人呢?怎么不见她的影子?   云大太太一边想着,一边往云修尘的身后看去。   云修尘似是知道云大太太在找谁,沉声道:“刚才乍一听闻母亲那高亢的辱骂声,为了不丢您和云家的脸面,我只好让孟氏在外头候着了。”   什么丢人?丢人的是孟氏那个贱人好不好,若是孟氏那个贱人早早被她儿子休了那该有多好。云大太太愤愤不平的想着。   看到云大太太这副模样,云修尘心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好在他原本对云大太太的期望就不高。所以也没有因此有什么难过的。他看了一眼云大太太红润的脸颊,坐在炕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分明不像是有病的。   便冷下了脸来道:“看来母亲的身体好的很,既然如此,那儿子和孟氏就先回去了。孟氏那里事忙,劳烦母亲不要去打扰她。”   说着,云修尘对着云大太太拱手行了一礼。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云大太太被自己儿子这一通弄的目瞪口呆。她儿子刚才说什么?好像说孟氏事忙,让她不要去打扰她。她可是云修尘的亲娘啊,他竟然这样对她?   定是孟氏那个贱人挑唆的!都是孟氏!云大太太自然而然的将锅全部丢给了孟雪染,心中的恨意差点就要喷涌而出。   等云修尘和孟雪染走了,云大太太先是把荣安院里当值的丫鬟们一个个的罚了一遍,又在屋子里开始骂起了歹毒的孟雪染,甚至开始谋划让孟雪染悄无声息的死了算了。   云修尘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和孟雪染道完歉。他想起了孟雪染当时说的话:“怕是母亲觉得我是个丧门星,这才如此的吧。你自打从嘉靖关回来之后,统共重伤了三次,每次都修养了大半年,且似是次次都有我的影子在里头。所以母亲这大概是迁怒了吧,不过也不打紧,等母亲心中的火发完了之后,一切就都好了。”   不过云修尘可不这么认为,这些日子云大太太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极为不满,但好歹碍于云大太太是他的亲娘,只得按下不提,可这回,云大太太已经有了害孟雪染的念头,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看来母亲她最近。还是太闲了的缘故啊。”   孟雪染从荣安院回来之后,就去了宁德院,毕竟是云甜瑶是云老太太的幼女,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九,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还是过去瞧一瞧比较好。   丫鬟进去通禀后,孟雪染带着阿宝进了正房。孟雪染便看见挨着云老太太右手边坐着的是一位身怀六甲的女子,那就是她的姑姑云甜瑶。   云甜瑶是云老太太唯一的女儿,也在这一辈的云家子弟中排行老小,她的长相与四老爷最为相似,毕竟是双生子,只是脸型要比四老爷秀气几分,据说在她未出阁前,这两兄妹的关系也是最好的。   那另外一个笑容满面的妇人应该就是云家四老爷的妻子宁氏了,听说两人在闺阁中就已经是手帕交了。   一进屋,阿宝就在她怀中挣扎着要下地,阿宝年级渐渐大了,他全力挣扎之下,孟雪染也担心伤到了他,竟一时半会儿的没有拦住阿宝,只好将他放在了地上。   双脚一触地面的阿宝二话不说,卖着肉呼呼的小短腿“蹬蹬瞪”的就朝着云老太太的走去。   虽然一这幕每天都会上演,但是云老太太每次看着阿宝走路摇摇晃晃的模样,心中担忧的不行,早早的就伸出双手来接阿宝了。   阿宝成功的扑在了云老天太的怀中,笑咪咪的模样很是可爱。   孟雪染这厢也对着坐在那里的云老太太和云甜瑶行了一礼。   云甜瑶早就被白嫩可爱的阿宝给吸引住了视线,忍不住怜爱般的摸了摸阿宝的小脸蛋,笑着道:“多可爱的孩子啊。”   随后将已经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是一对赤金吉祥如意锁。孟雪染示意紫鹃收了,而坐在那里一直笑呵呵的四太太宁氏也跟着凑趣的说了一句,然后也拿出了礼物,是一把赤金打造的小弯刀,正好适合阿宝这般年纪的小孩子去拿。   云老太太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也笑了起来,对着云甜瑶道:“你肚子里的这个。将来也会跟我们阿宝一个样儿,定是个有福气的小伙子。”   云甜瑶闻言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随后伸出手摸了摸自己高耸的肚子喃喃的说道:“如此那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云老太太这才发现孟雪染还在底下站着,吩咐了丫鬟给孟雪染搬了一个锦墩子,让孟雪染坐了。   林家是燕北最大的粮商。   林家如今的当家是林家长房大老爷。   几十年前在林氏父亲的爷爷去世的时候,林家曾经分过一次家。林家的粮铺被平分给了林氏两兄弟,也就是林家三老爷祖父和伯祖父。林家的粮铺在这兄弟两人的努力经营下扩张了两倍。   只可惜林家三老爷的祖父及父亲在有一次出远门的时候遇上了贼人,被劫杀了,林家二房这一脉只留下了次子儿子身怀六甲的妻子。   当时次子儿子的妻子怀孕已经八个月了,在突闻夫君和公公噩耗之后受不得打击早产了,最后她勉力生下了丈夫的遗腹子后死在了产床上。   之后林家长房顺理成章地接手了二房的生意,将二房的这名早产的侄孙接到了府里照料,并给他起名为林立坤。   林立坤因是八个月早产,所有人都以为养不大。偏偏这孩子生命力十分顽强。竟是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了。   林立坤自小被养在长房老太太方氏身边,情同亲生祖孙。在林立坤十七岁的时候,他恳求林老太太为她求娶云家的姑娘云甜瑶。   云甜瑶是林老太太娘家侄女的女儿,她自然是乐见其成。云家当年也是出于某种考量,没有拒绝林家的求亲,将云甜瑶嫁给了林家二房的林琨。   当年林家长房接手二房的生意也是权宜之计,按理在林立坤长大成人之后林家二房的生意应该归还给二房。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林家长房一直没有将生意归还的意思,只将林立坤当作长房的孙辈对待。   偏偏林家长房子孙众多,林立坤是二房的人还是大房的人,等到将来继承家产地时候差别巨大。   这时候已经被禁足的云大太太突然进来了,云甜瑶和宁氏一起笑着唤了一声大嫂。   云大太太丝毫没有面对孟雪染那时候的凶神恶煞,而是温声道:“我已经派人将妹妹的暖香阁和四弟妹的荣光院收拾好了,要不要现在过去看看?”   云老太太这时候将阿宝交给了乳娘。对宁氏道:“你与甜瑶向来要好。知道她的喜好,便同你大嫂一起去香暖阁帮她看看吧。你瞧着好了,甜瑶想必也会满意。她身子重,还是我这里再歇一歇的好。”   宁氏忙笑着起身,对云甜瑶道:“那我就去帮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置换的就顺手给你置换了,你可别到时候又说不喜欢啊。”   云甜瑶嗔道:“四嫂喜欢的,我必定是喜欢的。多谢大嫂和四嫂,让你们劳累了。”   “这是什么话?见着你,我们都高兴呢。”   宁氏拍了拍云甜瑶的手。与大太太一同行礼退下了,一边走还一边如数家珍地说着云甜瑶做姑娘时候喜欢的陈设。   孟雪染看了看云老太太和云甜瑶母女,云老太太微微闭目靠在罗汉床上不说话。云甜瑶则低头垂眸细数裙摆上的花纹瞧着有些神游天外,孟雪染皱了皱眉,便也起身道:“既然姑太太要休息,我便带着孩子先下去了。”   她看出来,云甜瑶这会儿回来定是有什么事情,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与云老太太单独说话,便识相的要离开。   云老太太终于睁眼点了点头:“你们先下去吧。”   云甜瑶也友好地笑着道:“改明儿尘儿媳妇若是得空了,记得带阿宝去我院子玩。暖香阁一年难得住一次人。怪冷清的。”   孟雪染回了她一个笑容,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阿宝退下了。   云老太太这才摒退了身边伺候的人,坐起了身子:“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出了什么事?”   云甜瑶闻言却是突然红了眼眶。最后低头啜泣起来。   云老太太眉头一皱。却是一叹:“你哭什么?小心伤了身子,对孩子不好。”   云甜瑶哭声立即一顿,连忙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吸着鼻子道:“娘,我好害怕,我……我不敢再在林家待了。”   云老太太原本还以为云甜瑶回来是因为夫妻两人闹了什么别扭,如今却冷不丁地听到她这么一句。不由得一惊:“到底出了什么事?”   云甜瑶突然扑到了云老太太怀里,脸色有些发白:“我有了身孕后林家给我安排了一个小厨房,我之前给姨母去信,求她帮我寻个江南的厨子。前些日子姨母给我送来了两个厨子,一个擅长做江淮菜,一个擅长做药膳。”   云甜瑶口中的姨母是云老太太的亲姐姐,江州陈家的当家老太太。   云老太太轻轻的拍了拍云甜瑶的背:“这件事我听你姨母来信提过,怎么那两个厨子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云甜瑶摇了摇头:“不是厨子有问题,是……是林家有问题。那个会做药膳的厨子还会治些妇人的顽疾,那次我让她给我看看腹中胎儿是否健康,她竟然看出来我之前的几次小产是……是被人做了手脚!”   “什么!”云老太太惊得差点跳起来,她一把按住云甜瑶的肩膀,厉声道,“瑶儿,你可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云甜瑶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女儿知道。女儿在一开始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还不敢置信。这些年女儿在林家,老太太和大夫人待我很好,老太太还让我跟着大夫人管家,长房的那几个妯娌也没有我风光。我一直没有为相公生下孩子,老太太也没有让相公纳妾,还让大太太她们开解我,我当时还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媳妇。可是……可是这次我把厨子告诉我的事情告诉了相公,相公为我悄悄找来了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那大夫说我与相公都身体健康,按理说不应该频繁小产,子嗣艰难。”   云老太太皱眉怀疑道:“你之前看的大夫就没有看出来不对?我不是还给你送了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她们也没看出来?”   云甜瑶道:“我之后又将那两个稳婆找来问话,她们说只是觉得我体虚血气不足,因此平日里也注意帮我补血健气。只是她们看不出来我身体不好是天生如此还是被人所害。至于平日里为我请脉的那几个大夫,都是老太太用惯了的人。我……娘,我该怎么办?我害怕这个孩子也会被人给害没了。再过一年我就三十岁了,稳婆说到时候要怀上孩子,生产就更艰难了。娘你救救我,救救我……”   云老太太听得心惊肉跳,忙轻拍着女儿的背安慰道:“别怕,别怕,有娘在,谁也不能伤了你。娘这就让人去请大夫进府给你把脉。一定帮你保住腹中胎儿。你就安心在家里住下,林家先别回去了。”   “我这次是借口与相公起了争执回娘家来的,路上老太太和大太太就派人来劝了我两回。她们定还回派人过来的。”云甜瑶担心道。   云老太太皱着眉头想了想:“我会给你挡回去,你什么也别管,只管着安心养胎。”   云甜瑶从云老太太怀里坐直了身:“娘。若这件事情是真的,女儿要怎么办?若是真的,她们,她们也太狠毒了。老太太可是我的亲姑祖母啊!”   云老太太皱着眉头在心里想事情,没有回答云甜瑶的话,只道:“等你父亲回来,我会与他商量,你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说着云老太太招了丫鬟进来,让她去请平日里相熟的一个大夫进府来为云甜瑶把脉。   等丫鬟出去了,云老太太又交代云甜瑶道:“刚刚你说的话,切记不要与你五哥和五嫂说起,也不要让他们看出什么端倪。对外你要一口咬定是因为对姑爷不满才回来的,知道吗?”   “是,娘,女儿知道了。”云甜瑶忙保证道。   之后不久四太太宁氏过来说,云甜瑶的暖香阁她已经去看过了,添换了几样小物件。   云老太太便让云甜瑶和宁氏回自己院子去休息。   等大夫进府,云老太太先找了大夫去自己院子里交代了一番,才让他去暖香阁给云甜瑶诊脉。   中午,云老爷子回来的时候,云老太太又屏退了旁人与云老爷子说起了云甜瑶的怀疑。   “……说起来,我早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所以这次瑶儿怀上后我多了个心眼儿,特意给她送了两个信得过的稳婆。前几年,林家还说要瑶儿在长房的孙儿中挑一个男孩过继过去。可是人家的孩子亲生爹娘还没死呢,以后长大了还不是跟自己的亲生爹娘亲?长房的算盘打得到是响。”   “立坤怎么说?”缓缓踱了几步的云老太爷,停下步子语气冷静地问道。   云老太太闻言叹了口气道:“姑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那是最好拿捏的!我当初也是看中他这一点,才同意将女儿嫁过去的,不想却是这么个结果。”   ☆、第一百六十八章 动手   “林家当初来求娶瑶儿的时候说的好好的,我那姑母也说是为他家二房的侄儿求亲,可如今这二房成了长房的了。瑶儿若是真的有个什么不好,他们林家也别想好过!”   云老太爷看了自己这个一脸怒气的老妻,心中默默的给林家点了一根蜡烛,然后才开口问道:“大夫是怎么说的?”   云老太太收了脾气,声音放低了些:“也说有可能是人为的滑胎,因前几次小产已经伤了根本,大夫要瑶儿好好养着。还说若是这一胎再保不住,以后要再想要生就难了。”   云老太爷想了想:“我之前听说甜瑶是因为立坤生收用了她身边一个丫鬟与立坤闹脾气才回来的。”   云老太太摇头:“那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姑爷是个正派人。”   说到这里,云老太太微微冷笑,“我云家的女儿嫁过去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还想纳妾不成?想也不要想!”云老太太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   云老爷子闻言却是皱着眉道:“胡闹!”   云老太太一愣,抬头看向云老爷子。   云老爷子踱到暖炕旁撩袍坐下,缓声道:“甜瑶的身体你也知道,孩子能不能安全生下来还是未知。且就算生下来了,是男是女能否养大也不知道,可是大夫说甜瑶以后也不太可能再生产了。你是她的母亲,难道不知道改如何做才是真为她打算?这般意气用事又能有什么好处!”   “你的意思是……”云老太太看着丈夫皱眉。   云老太爷看了云老太太一眼,心想自己这老妻确实是被气得不轻。连往日的冷静沉着都没有了,淡声道:“你是该劝甜瑶张罗着给姑爷纳一门妾了。”   云老太太闻言,心中十分不痛快。   她嫁给云老太爷这么些年,云老爷子不是贪鲜好色之人,所以后宅只有她一人,这些年过得十分顺遂。   不想唯一的女儿却是要吃她不曾吃到的苦楚。亏她当初还觉得林家是一门好亲,将女儿巴巴地嫁了过去。   云老爷子与云老太太夫妻多年,自然是看出了她的不快,缓声劝道:“甜瑶若是实在不愿那就纳个通房吧,等通房生了孩子再远远的打发出去就是。林家二房子嗣太过单薄。就算以后分府出来了,也撑不起门面!”   分府?对啊,分府!既然林家这般欺辱她的女儿,那她就把林家长房和二房分府吧,这样一来。谁还敢如此欺辱她的女儿。林家长房不就是想要握住二房的生意不放么?她偏偏不让林家长房的人如意!   不过这件事还不能着急,先等瑶儿孩子生下来再说。若是瑶儿膝下没有子嗣,就算分了出来又能如何?最后还不照样被长房捏在手里。   云老太太这般一想也算是回过味儿来了:“老爷子你说的不错,之前是我短视了。不过是个通房丫鬟罢了。那就是个奴才!等生了孩子卖了出去就是。等等,那我得给瑶儿准备两个才行……”   “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就是了。从外头买也行,从云家的家生子里挑也可以。”云老爷子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你若是早些时候为她做这打算,也不至于如今手忙脚乱。”   “之前不是想着孩子还年轻。能生吗?再如何是在自己身边养大的,妾生的和亲生的怎么能一样?”云老太太撇嘴辩驳道。   云老爷子也不敢跟老太太分辨这些,只又交代了几句便吩咐摆饭。   下午。云老太太没有午休,亲自带人去了云甜瑶的暖香阁。   云老太太将云老爷子希望她帮林琨纳妾的话说了一遍,云甜瑶呆愣了半响,立即反对。   云老太太便为她细细分析林府的形势,告诫她云家就算是想要为她出头,她没有儿子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谁说我没儿子?我肚子里的就是。我让好几个有经验的稳婆摸过,都说是儿子!”云甜瑶坚持道。   云老太太皱眉,她不好跟女儿解释是她和她爹怕她就算生了儿子也不一定能养大。且一个孩子太过单薄。最后只能强硬地教训了她一顿。   云老太太好好说教了女儿一顿,晓之以理。最后云甜瑶终于还妥协了。   云老太太这才让她好好养胎,满意地离开了暖香院。   她一走。云甜瑶就哭倒在了炕上,丫鬟婆子们怎么劝都没有用。   第二日一大早,林家果然又派了人来了。来的是林家大太太身边的一个很有脸面的管事嬷嬷。   宁氏是林家大太太的娘家侄女,因为林大太太没有女儿所以,自幼被养在了林家大太太的身边,被林大太太当成了亲生女儿来对待,所以她早就把林家当成了她的娘家,对于宁氏这样,林大太太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异常的高兴。   她一听说林家来人了,欢欢喜喜的领了人去宁德院见老太太。   云甜瑶推说身子不适,没有出现。   “娘,这是我姑母身边的万嬷嬷。她是奉了祖母和姑母的命令来接甜瑶回去的。”宁氏坐到云老太太身边,抱着她一边的胳膊笑道,看上去与云老太太一副母女相处的模样。   云老太太看了宁氏一眼,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拍了拍她的手,转头对那嬷嬷道:“幸苦你来这一趟了。”   宁氏冲着万嬷嬷一笑,有些得意的样子。林家中表姐妹无不羡慕她能嫁到云家来,相公与她青梅竹马,对她浓情蜜意,婆婆待她女儿一般。每次宁氏回林家,没少在林家的表姐妹们面前炫耀。   那万嬷嬷是宁氏母亲的心腹。看着宁氏长大的,见她如此脸上也露出了笑,然后对云老太太回道:“我们老太太和大太太都很担心六少夫人,六少夫人昨日要回来的时候,大太太就亲自去劝过,最后还是没有拦住人。”   说到这里,万嬷嬷凑近了些小声道。“六少爷也很是懊悔,将那个不知道深浅的贱婢交给了我们老太太处置。老太太当即就让人给提脚卖了出去,还狠狠教训了我们六少爷一回。”   云甜瑶的夫婿林立坤若是按照林家大房的排行走,是排在第六,所以林家都称呼林立坤为六少爷。   云老太太闻言点了点头:“甜瑶不懂事,多谢你们老太太宽厚待她。”   万嬷嬷笑看了宁氏一眼道:“您这是哪里话。我们小姐还不是总说您待她跟亲闺女似的?再说老太太也是六少夫人的嫡亲姑祖母,自然是时时想着为她打算的。”   云老太太垂了垂眸子。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万嬷嬷并没有注意她的异样,只道:“六少夫人还是不肯回去么?能否容奴婢去劝她一劝?”   云老太太叹气:“多谢你了,你要去看望她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昨日她脸色不好,我请大夫来给她诊过脉,大夫说她身子底子弱。昨日被气了一场,又赶了这么长时辰的路,最好还是好好休养。万不可再奔波劳累了。这云家距离林家虽然不远,却也有近一个时辰的车程,我担心她这时候回去会受不住。劳烦你回去之后帮我与你们老太太说一声,就说我打算留着甜瑶在娘家生产。左右也不过两个来月了。”   万嬷嬷闻言一顿,有些犹豫:“您的意思是想让六少夫人在娘家待产?”   云老太太瞥了她一眼:“怎么?不妥?”   万嬷嬷忙赔笑:“没有,没有。这里是六少夫人的娘家,哪里会不妥?奴婢回去后会将您的意思转达的。”   云老太太笑了笑。对坐在她身边的宁氏道:“你陪着这位万嬷嬷去甜瑶院子里吧。老太太和大夫人这么关心她,也要让她知晓才是。”   宁氏闻言笑着起身:“是,媳妇知道了。”   宁氏陪着嬷嬷离了万华院,她们一走,云老太太就冷笑了出声。   云甜瑶院子里伺候的婆子见宁氏与那万嬷嬷来了,拦着道姑太太才吃了药睡下。   所以最后万嬷嬷也没能见到云甜瑶,只将云甜瑶带回娘家来的两个贴身丫鬟叫出来嘱咐了一番。   等出了云甜瑶的暖香阁,万嬷嬷就悄悄问宁氏:“六少奶奶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宁氏一愣,疑惑道:“说什么?”   嬷嬷提示道:“就是她离府回娘家的原因。”   宁氏不解:“不就是六弟将个丫鬟收房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吗?”   嬷嬷叹气,不再说什么了。   宁氏以为她在为不能将云甜瑶请回去的事情担心,便道:“你回去与祖母和姑母说,我会好好劝甜瑶与六弟和好的。娘那边我也会给六弟说说好话。”   万嬷嬷却是道:“奴婢来的时候,太太特意嘱咐了奴婢告诉您,不要掺合到六少奶奶的事情里去。一切都有老太太和太太太呢,您只管跟姑爷好好过日子。”   宁氏撇嘴:“我姑母她总是小瞧我,觉得我什么事都办不好。”   万嬷嬷看着她慈爱地道:“太太她只是想你过的好,不想你夹在婆家和娘家之间左右为难。”   宁氏不以为然:“不过是些小事情罢了,什么为难不为难的?甜瑶她现在不过是使性子罢了,我最是知道她,过不了多久就能好的。”   万嬷嬷闻言有些欲言又止,可到最后还是将话咽下了,只再三嘱咐宁氏不要掺合娘家的事情。   不想到了晚上云家的晚辈一起去宁德院请安的时候,云甜瑶也在,宁氏便拉着自己的丈夫四老爷一起当着云老太太的面劝云甜瑶:“……夫妻哪有隔夜的仇?六弟以后保证不会再干这种糊涂事了,你就别与他生气了。就当是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不想她话还没有说完,云老太太就大发雷霆,将手里一个茶碗往她身上砸去,热茶烫得宁氏尖叫一声,跳出去老远。   “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容不下她这个妹子了!我若是死了你们还打算怎么作践她!”云老太太气得有些发抖地道。   宁氏被吓得呆住了,连呼疼都忘记了。   倒是四老爷反应过来,忙走到宁氏面前焦急地问道:“有没有烫到哪里?”又转头去对老太太道,“娘,慧娘她也是好意,不想看到妹妹与妹夫闹僵罢了。你怎么能用热茶泼她?”   云老太太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也是个白眼狼!吃里扒外地东西,我白养了你这么些年!滚!都给我滚出去!”   四老爷因为是云老太太最小的儿子。也是娇惯着长大的,还从未被他娘这么指着鼻子骂过这种狠话,当即也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其他儿辈孙辈也都给云老太太突如其来的脾气惊到了,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   孟雪染抱着阿宝远远的站在了后面,暗中打量着场中神色各异的众人。   她那种招惹是非的体质实在有些可怕,不管跟她有没有关系,都能扯到她这里来,她必须要小心翼翼的躲着些。   直到云甜瑶站出来,小声劝说云老太太:“娘,四嫂和四哥也是为我好。不关他们的事。”   云老太太环顾了一眼众人,最后终究还是给了身怀六甲的女儿脸面,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疲倦地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都躬身给云老太太行礼,而宁氏氏终于回过神来。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四老爷想要追出去,但是看到自己母亲冷冰冰的脸色,怕自己不顾仪态追出去会让自己的妻子更难做人。只能跟着众人一起慢慢出了房门,等一出来他便抓了个婆子文明了宁氏的去向,提起袍角就跑。   他这副模样逗得云家几个孩子都笑了起来,云大老爷轻咳了一声,扫了一眼儿子侄儿们。让他们都噤了声。   众人各自回院。   第二日,四太太宁氏在老太太面前吃了排头的事情就被云家上下都知道了,也不知道是谁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的。   大太太王氏也趁着这个机会,被云老太太给放了出来。而且大太太王氏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云府的中馈拿回来。   孟雪染是个伶俐的,见大太太王氏前脚被放出来,后脚就派了贴身大丫鬟曾经云修尘身边的大丫鬟彩月去了荣安院。将中馈的对牌交还给了大太太。   按道理来说,她作为儿媳应该是亲自去的,再在大太太王氏面前说几句恭维的好话,说不定大太太王氏心情一好也许就放过她了,而她却将交还对牌这样重要的事情指派给了一个丫鬟去做,实在有些不妥当。   不过孟雪染确实不想去应付大太太王氏了,在她看来,这位大太太现在纯粹是没事找事,而且对她的成见已经很深了,深到想要拆散她和云修尘的这个家。人家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孟雪染若是还一味的伏低做小,那就不是孟雪染了。   不管怎么说,她好歹也是一个脾气的人。   果不其然,见孟雪染这么敷衍她,大太太王氏当场就发了火,一连摔了好几个杯子尤不解气,怒气冲冲的吩咐了自己大丫鬟金书带着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去清澜院把孟雪染给“请”过来。   孟雪染坐在宴息室临窗的大炕上正在拿着云修尘特意写出来的一些简单的大字教阿宝识字,虽然这样有些早了,就算如此孟雪染还是想着耳濡目染是最重要的,就算阿宝记不住,也没有关系。   而坐在对面的云修尘见她教的认真。想了想还是没有出言制止,他想着就让染染玩去吧,省的她在家里觉得无聊。   金书是带着大太太王氏的吩咐,说不用对孟雪染太客气,于是乎金书连守门的丫鬟去通报一声的时间都不等,直接领着人闯了进来。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炕上领着阿宝在玩的孟雪染,连行礼都没有。直接开口道:“二少奶奶,大太太请您到荣安院一趟。”   孟雪染闻言抬起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带头冲进来的金书。   不等金书去揣摩孟雪染为何这样看她原因,此时外头的丫鬟跟在金书等人的身后神色焦急的走上前来,行着礼哆哆嗦嗦的道:“二少爷,二少奶奶,奴婢,奴婢办事不利,没有拦住金书姑娘等人。”   一句二少爷差点把金书的魂都给吓跑了,她颤抖着身子转动着僵硬的脑袋看向了一直被她忽略掉的某处。   云修尘浑身散发着戾气,看着金书等人的目光似是在看几具尸体。   金书能做大太太王氏身边的大丫鬟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当的,见状直直的跪了下来,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响头求饶道:“二少爷,二少奶奶,奴婢知错了!求二少爷,二少奶奶饶命......”   她身后的那些婆子们见金书都跪下求饶了,纷纷也跟着跪了下来重复着金书的话:“二少爷,二少奶奶,奴婢知错了!求二少爷,二少奶奶饶命......”   云修尘却没有理会,只是阴着脸对着外头跟进来的丫鬟怒声道:“还看着做什么?把这些仆妇都给我拖下去!”   香梨等人见状,连忙喊了外头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进来,把金书带来的那些粗使婆子都给拖了下去。   等那些婆子们都被拖走了,香梨抬头看了一眼孟雪染,又看一了一眼云修尘,最后目光落在了依旧跪在那里还没有被拖走的金书。   “全部拖走!拉出去乱棍打死,一个不留!”云修尘看都没看金书一眼。直接摆了摆手道。   孟雪染闻言瞧了他一眼,见他脸色难看的可怕,想了想还是起身将阿宝抱给了云修尘。   云修尘一抱住儿子,就什么气都没有了。   孟雪染这才对着像拖死猪一般拖着金书走的香梨道:“去把她们送回荣安院吧,毕竟是母亲身边的丫鬟,又是得了母亲的吩咐过来的。再跟母亲说,我稍后会跟相公一起去荣安院给母亲请安。”   香梨闻言狠狠地瞪了金书一眼,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拖着金书退了出去。   云修尘却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虽然孟雪染说的是对的,但是那些丫鬟仆妇竟然如此不把他的染染放在眼里,这叫他怎么能忍。   这今日是他在这里,若是他不在呢?看着那丫鬟来势汹汹的模样,是不是硬拖也要把染染拖到荣安院?   不过有一句染染却说对了。那丫鬟和那群仆妇是收了母亲的吩咐才过来的,若是没有母亲明里暗里的指示,就是给她们一百个胆子,她们也不敢这样对染染的。   想到这里,云修尘咬了咬牙,将怀中的阿宝交给了立在一旁伺候的乳娘,对着孟雪染吩咐道:“染染,母亲那里你不必去了,我去跟母亲好好谈谈。”   孟雪染却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无妨,我还是同你一起去吧,母亲她找我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呢。”她若是不去,大太太又不知道会想出什么由头出来编排她呢。   云修尘沉着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夫妻两个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妆容,携手去了荣安院。   “母亲怕是要跟我商讨中馈的事情,她有一段时间没有主持中馈,所以找我过来询问一下,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你就在门口等着我吧,我马上就出来。”来到荣安院的正方门口,孟雪染见里头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便对着云修尘这般说道。   云修尘原本是不愿意的,但是见孟雪染神色坚定,这才勉强同意了。   云大太太一听闻自己派去叫孟雪染过来的丫鬟婆子被赶出来了,正气的上气不接下气,气急了更是亲自动手拿着一根鸡毛掸子狠狠地抽打着过来送还对牌的彩月。   孟雪染这边缓缓进了房门,云大太太一见到了孟雪染来了,抄起手边丫鬟刚换上的绘着牡丹花的一盏茶杯朝着孟雪染丢了过去。   也不知是孟雪染没有看到还是如何,云大太太砸人的本事极为了得,一看就是做惯了的,那盏茶杯一下子就摔在了孟雪染的额头上,“哐当!”一声,孟雪染的额角便见了血。   ☆、第一百六十九章 怒   云修尘听到声音想都没有想便直接冲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被丫鬟抱在怀里满脸鲜血的孟雪染。   云大太太并不解气,看到孟雪染被她砸了一下就直接晕了过去,这简直让她心中的气更上一层楼。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也进来了,云大太太似是找到了主心骨,对着云修尘就指着孟雪染,嘴巴不停的开始骂了起来:“尘儿,你瞧瞧,你瞧瞧,孟氏这个毒妇,交还对牌这样重要的事情,她就只派了这么一个小丫鬟过来,我又特地派人请她过来,结果呢?把我派去的丫鬟给轰了出来不说,一进门就给我撂脸子,动不动就装晕给我看!这样的儿媳妇,我可不敢要!尘儿,休书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快些拿着给了这个毒妇!休了她!休了她!”   云大太太歇斯底里的吼了几嗓子,只觉得不解气,又随手抄起了手边的另外一个茶盏朝着孟雪染丢了过去。   云修尘阴沉着脸,快如闪电般的将那个茶盏拦了下来,他阴测测的目光看向了宛如疯子似的云大太太,顿了顿,“唰!”的一声将手中的茶盏丢了回去。   “啪!”云大太太目光有些呆滞看着碎在她脚尖前的茶盏,又抬头看向了差点将茶盏丢在她身上的云修尘,她张了张嘴。正想要开口哭闹一番,却被云修尘那宛如厉鬼般的眼神给吓得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跪在屋内一众丫鬟中间的金书见状,连忙开口问道:“大太太,大太太,您没事吧?”   见大太太不说话,金书想了想,咬了咬牙膝行了几步来到了云修尘的身前,然后哭诉道:“二少爷,太太她只是因为二少奶奶屡次对太太不敬,气急了才会如此,您是太太的亲生儿子,万万不可因为这样的二少奶奶对太太如此啊。”   云修尘闻言,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了金书的胸口,力道之大,直接就看到金书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口中喷出了一股鲜血,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屋内的一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的浑身打颤。云大太太更是见到自己的贴身丫鬟因为在她儿子面前给自己求了情,然后就被自己儿子一脚给踹的不知道生死,云大太太抖了抖嘴唇,看着她儿子阴狠的目光望向了她自己,仿佛自己只要开口说一句话,那金书就是她之后的下场。   这是为什么?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然后又辛辛苦苦养大成人的儿子,竟然要这样对她?   难道就是因为孟氏那个贱人?没,没错,就是因为孟氏这个贱人,如果没有孟氏,她的儿子又怎么会对她如此这般。   云大太太心中的怒火将云修尘带给她的恐惧散的一干二净,她尖叫了一声,什么也不顾的就往被丫鬟护在怀中晕过去的孟雪染扑了过去......   她要撕烂孟氏那个贱人的脸!让孟氏那个狐狸精再也不能祸害她的儿子!   “嘶啦......”血肉被划裂的声音在寂静到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的屋内,轻轻的响了起来。   云大太太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散开,就看到了她那保养得宜的指甲陷入了一张熟悉到让她害怕的脸上。   “啊!”云大太太惊恐的尖叫了一声,连忙将手收了回来,哆嗦了几下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厉声吩咐道:“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随后她伸出手虚抱住云修尘满是鲜血的脸,颤抖的问道:“我的尘儿,你,你怎么会......你,你疼不疼......”   云修尘眼神冰冷的看了云大太太一眼,随后转过身,从丫鬟的怀中将孟雪染抱了起来,冷冷的丢下了一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随后便抱着孟雪染回了清澜院。   云大太太却是被云修尘眼中的疏离给吓到了,等云修尘和孟雪染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荣安院之后,她才回过神来,忍不住朝后退了两步,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无声的哭了起来。   林嬷嬷今日难得休息一日,刚吩咐了小丫鬟去给她倒一杯茶,就听到外头急匆匆跑步过来的声音。   林嬷嬷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是哪里的丫鬟,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这念头刚落下,就见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连行礼都没有来得及,就直接开口道:“林嬷嬷......”   “放肆!”林嬷嬷见状眉头皱的更深了,低声呵斥了一句将那小丫鬟的话给打断了,“府里的规矩是谁教给你的?你这样的规矩是怎么进到内院里的?”   那小丫鬟被林嬷嬷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却也顾不得分辨,急忙开口道:“嬷嬷恕罪,是,是荣安院出事了!”   恕罪?只一句恕罪就能轻易的放过她这般不懂规矩的丫鬟么?林嬷嬷心中冷哼了一声,教训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突然就想起了小丫鬟后面的那句话,她心中冷不丁的跳了一下,一只手拍在了床边,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响。   “你说什么?!”   那小丫鬟又急又怕,泪都流下来了:“林嬷嬷,是太太那里出事了,您快些过去瞧瞧吧,太太她......太太她......”   林嬷嬷猛地从床上翻了下来,一把抓住了那小丫鬟的衣襟。问道:“你说清楚!太太她怎么了?”   那小丫鬟被林嬷嬷这般一拎,吓得浑身直哆嗦,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林嬷嬷急的额头直冒冷汗,一把将那小丫鬟挥到了一边,汲了鞋就匆匆的朝着荣安院的正房跑去。   林嬷嬷一进到荣安院的正房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金书,和坐在一边披头散发目光呆滞的云大太太,她心中一惊,连忙冲了过去将云大太太抱在了怀里。然后哽咽的开口问道:“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云大太太似是回过了神来,先是看了林嬷嬷一眼,这才缓缓的开口道:“嬷嬷,你说说,尘儿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我可是他的娘啊......他的亲娘啊......”   说到这里,云大太太似是再也忍不住了一般,哭了起来。   林嬷嬷瞬间就明白了云大太太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必是大太太今日又去找了二少奶奶的麻烦。结果被二少爷亲眼看到了,二少爷许是对大太太说了什么不敬的话,才惹得大太太如此伤心。   想到这里,林嬷嬷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的太太哦,自打二少爷重伤被人送回来的那次之后,似是就跟二少奶奶结下了解不开的怨恨。   太太一直坚信,二少爷是因为二少奶奶的缘故,这才会跑出去送死,如果不是因为二少奶奶,二少爷也不会因此差点死掉,还受了这么大苦痛。   这件事渐渐的就成为了太太心中的一根刺,太太开始时时处处挑剔二少奶奶的过错和缺点,原本在太太眼中性格温婉的二少奶奶,如今变成了面目可憎的红颜祸水,是个煞星,是个毒妇,一个劲的祸害二少爷。   林嬷嬷想到这里,默了片刻。轻轻的开口劝慰道:“太太,二少奶奶现在毕竟是二少爷的心头刺,您是一下也动不得,即便是您实在看着二少奶奶不过眼,那也要极力忍耐啊,不然的话,您越是对二少奶奶严苛,那就越会让二少爷离您越来越远的啊。”   云大太太哭的泪流满面:“我,我都是为了他好啊,尘儿他,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林嬷嬷闻言叹息了一声:“太太,如今二少爷对二少奶奶感情正好着呢,无论二少奶奶如何,但是在二少爷的眼中,那都是好的。您这时候,只管冷眼看着就好,等二少爷对二少奶奶的那股子热乎劲淡了下去,不用您亲自出手,以二少爷的脾气,就能把二少奶奶给收拾了。您听嬷嬷一句劝,先实在是在急不得啊。”   云大太太沉默了下去,只是默默的垂着泪,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林嬷嬷的话。   这厢孟雪染被云修尘抱回了清兰院不久,便缓缓的醒了过来。她怎么可能会被云大太太一个茶杯给砸晕了过去,实在是云大太太当时的模样,让她有些不愿意去面对,所以才在云大太太砸过来了之后,直直的倒了下去。   云修尘正在床边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眶微红。   孟雪染当时虽然闭着眼,但是也大致知道那是个什么情况。她伸出手摸了摸他已经不再流血,但是伤痕触目惊心的脸颊,缓缓的问道:“疼不疼?”   云修尘心中一酸,轻轻的摇了摇头。   “傻瓜,怎么不躲开,为什么要替我受着?”孟雪染疼惜的说道。   云修车用另外一只手覆盖在了摸在他脸颊的那只纤细的手上,声音有些暗哑的说道:“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再受一点点伤,我情愿所有的伤都受在我身,又怎么会愿意让你受伤。”   孟雪染由云修尘亲自扶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吩咐了在外头伺候的丫鬟:“紫鹃,把我的凝痕胶拿过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紫鹃便拿了一个小盒子走了过来,孟雪染接了过来,然后示意云修尘坐下。   见云修尘很是挺话的挨着她坐在了床边,孟雪染轻轻的勾起了嘴角。将手中描绘着精致花纹的小盒子打开,随后用手指沾了些里头的凝痕胶,仔仔细细的将云修尘脸上已经结了痂的伤痕涂了一遍。   云修尘有些不自在,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女子用的东西,但是现在用在了他的脸上......   不过,谁让是他的染染亲自给他用的呢,虽然不自在,但是心中莫名的有些开心。   孟雪染似是看出了云修尘的不自在,便开口道:“你那英俊潇洒的脸,可不能被这些伤痕给毁了,不然我心里该多难受啊。”   云修尘闻言便想起了孟雪染似是有事没事的时候,喜欢看着他的脸发呆,难道是因为觉得他长得英俊潇洒的缘故?云修尘心中更加开心了,那丝不自在,也随着心情越来越好,而渐渐消失。   从那以后,云修尘每日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将孟雪染抱在他的腿上,让孟雪染面对着他给他的脸上上药这件事,暂且不提。   第二日,孟雪染便带着阿宝去了云甜瑶那里。紫鹃劝不住她,便小心翼翼的用发髻将她额角的伤疤给掩住,不至于让别人看到。   “这些点心都不喜欢吗?”云甜瑶与抱着对着点心流口水的阿宝的孟雪染对坐在炕上,见孟雪染只尝了一颗松子糖便停了手,云甜瑶笑着问道。   孟雪染摇了摇头:“刚在自己院子里用过了,怕吃多了积食。”   说罢。孟雪染便从桌子上挑了一个软糯可口的点心递给了怀中一直伸着手想要的阿宝,阿宝连忙接了过去,就往嘴里塞,只是啃了一小口,便心满意足的傻笑了起来。   云甜瑶正要说什么,门口有一个丫鬟领着一个婆子进来了,云甜瑶便暂且停住了话。   “奶奶,该用药了。”丫鬟上前来道。   她身后的一个婆子将手中的小食盒捧了过来。   云甜瑶皱了皱眉,轻叱道:“还有客人在呢。你们就让药上桌了?”   孟雪染忙道:“姑姑,我不是客人,您千万别见外。”   捧着食盒的婆子笑着道:“是啊,奶奶。这里是您的娘家,二少奶奶是您侄媳妇儿,又何必见外。这药得要按时喝才行。”   云甜瑶便也不再坚持,示意婆子将药端出来。   云甜瑶喝药的空当,孟雪染将视线投向了那个个头有些矮小的婆子:“嬷嬷说话带着江南的口音,不像是我们燕北人。”   那婆子长相看着就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闻言忙笑道:“二少奶奶好眼力,奴婢是江浙人。”   “江浙?那到是个好地方。”孟雪染笑着道,“听闻姨祖母她就在江浙。”   这个所谓的姨祖母,其实是云修尘的姨祖母。   云甜瑶闭着眼睛将药一口喝尽了,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蛊漱了口,闻言接口道:“她就是你姨祖母帮我找来的灶上婆子,擅长做药膳。”   “哦?”孟雪染又看了那婆子一眼,“难怪嬷嬷瞧着十分能干,怪不得了。”   云甜瑶对孩子十分宽容,好脾气地对孟雪染道:“她确实是个能干的,不仅能做药膳,还会些医术,把脉看病也十分精准,我喝的药都是她煎的。对了。我还有个会做江南点心的厨娘,你和阿宝若是想要吃江南风味的点心,就过来与我说。”   孟雪染忙道了声谢。   那婆子收拾了药碗,行礼退下了。   孟雪染给云甜瑶挑了一颗去核的蜜饯,顺手将阿宝朝着点心盘子偷偷伸去的手给拦了下来。一边道:“我今日原本想找四妹妹一起来的,她以前最喜欢来你院子玩了。不过今日她乳娘说她不舒服。所以就我和阿宝过来了。”   云家四小姐云熙玉,是四老爷和宁氏的女儿,四老爷和宁氏生了一女一子,儿子最小,今年才八岁,是云家的七少爷,此番两个孩子也跟着四老爷和宁氏一同从江南回来了。   云甜瑶闻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与四哥及宁氏的关系最好,因此几个侄女中。云熙玉与她最为熟悉。不过昨日老太太在众人面前因为她的事情教训了宁氏,之后听说宁氏对追上去找她的四哥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还闹着要回娘家。最后不知怎么的。夫妻两人还吵起了架来,四哥被宁氏抓伤了脖子,气愤地离了府。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林家对她做的事情太过份了,连带着她与宁氏的关系也有了些变化。想到这里,云甜瑶不由得有些怅然。   孟雪染一直在注意云甜瑶的表情。   宁氏被云老太太当众泼热茶的事情,她觉得并不简单。这一次,老太太居然连给林家起码的情面都没有留,还是在林家的少奶奶在场的情况下。   是什么事情让云家与林家的矛盾突然激化了?孟雪染觉得应该从突然回府的云甜瑶身上找答案。   孟雪染正要再说什么,却是有一丫鬟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小姐,姑爷来了。”   听这称呼。应当的云甜瑶的陪嫁丫鬟。   云甜瑶面上一喜,连忙要起身,丫鬟赶忙上前去扶:“小姐您当心些。姑爷被老太爷叫去问话了。”   云甜瑶这才慢下了动作,不由得又看了看窗外,忙吩咐丫鬟道:“你去吩咐厨房。备些热饭菜,相公这会儿过来,想必是没有好好用早饭。”   丫鬟忙应了,唤了另一个丫鬟过来伺候,自己赶紧往厨房去了。   孟雪染在一旁看着,越发肯定云甜瑶不是因为外头传的与林立坤闹了矛盾才回娘家来的。瞧着云甜瑶的举止,对林立坤没有半分怨怼的样子。   孟雪染不好再待下去:“既然姑父来了,雪染便下次再来叨扰姑姑。”说着,孟雪染又有些不太好意思扯了扯云甜瑶的衣袖,“姑父是来接姑姑回林家的么?看阿宝的样子,想来是还想尝尝姑姑您这里的江南点心呢。”   云甜瑶心情愉悦,摸了摸孟雪染的头:“你尽管带着阿宝来就是了,姑姑还要在这里住上好几个月呢,不会回云阳城。姑姑嫌这里清净,巴不得你们能常常过来坐,再说了,阿宝这么可爱的孩子,我做为他的姑祖母又怎么会舍得让阿宝吃不到想吃的点心呢。”   孟雪染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好奇:“可是姑父都亲自来接您了,您不跟他回去他不会生气么?”   云甜瑶面带微笑,十分肯定道:“自然不会。你姑父脾气最好了。”可能是因为极为喜欢孟雪染那年幼的阿宝的缘故,云甜瑶防备心不重,语气里满是对丈夫的信赖和依恋。   孟雪染大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起身带着阿宝告辞。   出了门,却正好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撞上。   这男子中等身材,相貌端正,有一个十分方正的下巴。他身上穿了一件藏青色缎面的薄袄,一路走来步履沉稳,发现孟雪染一行人后,抬头来看,双眸十分有神。   孟雪染微愣后。反应过来此人是云甜瑶的夫婿,林家二房的林立坤。   孟雪染抱着阿宝朝着那人屈膝行了一礼,喊了一声姑父。   林立坤步子一顿,打量了孟雪染一眼,语气温和地笑道:“你就是尘儿的媳妇吧,听你姑姑说,你的棋艺不错。这就是阿宝吧,你姑姑说的没错。果然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云家所有人都说他是个性子软和极好相处的人。说直接一点,就是没有什么大抱负,人云亦云的人。   可是在孟雪染看来,却并不是如此,因为林立坤一眼就看出了她额角有伤,虽然林立坤并没有很明显的表现出来。   从林立坤的一举一动上来看,这个人有着十分敏锐的观察能力。且很细心,尽管他很小心,但是小心观察应该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   所以孟雪染不太相信他是个如大家口中所说的那种性子软绵,没有抱负的人。   林立坤不知道眼前的孟雪染已经将他从头到脚琢磨了一遍,笑着朝孟雪染点了点头,与她道了别,又往暖香阁走去。   孟雪染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眼中露出一抹疑思。   这样看来林家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呢,哇,她又有些忍不住想要去看热闹了,怎么办呢。   那边,林立坤与云甜瑶夫妻两人正好会面。   云甜瑶屏退了左右,被林立坤抱在了怀里。   甜蜜的温存之后,云甜瑶抬头有些紧张地看向林立坤道:“相公,爹爹他找你过去交代了你什么事?”   林立坤扶着妻子坐到了炕上,自己也在她身边坐了,将手放到了她的腹部,温声道:“没什么,不过是问了些话而已。”   云甜瑶低下了头,拉着林立坤的手,有些涩然道:“相公,我……我为你纳两个通房吧。”   ☆、第一百七十章 外室   林立坤失笑,低头看着云甜瑶道:“你这又是怎么了?我不是答应过你的吗?只有我们和我们的孩子,没有其他人。”   云甜瑶闻言又是甜蜜又是忧伤,红着眼眶低头道:“我知道相公的心意。可是我爹娘考虑的也没错,我不能这么自私。林家二房本就只剩下你这么一根独苗,我肚子又不争气。若是……若是……我将来哪里有脸去见地底下的公婆。”   林立坤眼神一闪,抱着云甜瑶没有说话。   云甜瑶又试着说服林立坤:“即便我这一胎生的是儿子,只他一人也无法撑起二房家业。我娘说等通房生了孩子就打发出去,到时候,到时候还是只有我们和我们的孩子。”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教养他们,让他们成才的。”   林立坤看着怀中一脸下定了决心的模样的妻子,脑海中却是浮现了之前云老太爷说的话。   “……我云家不是那等不通情理的人家,甜瑶嫁入你林家为妇多年,却始终无所出。她本就年长你三岁,如今已经虚岁二十有九,大夫说她即便是平安生下这一胎,今后也不大可能再怀子嗣,我们云家也不能看着你们林家二房一脉单传到了你这一辈香火难继……等你有了几个子嗣,云家也好替你出面与林家交涉,到那时林家大房的人也不能以你这一房子嗣单薄为由作难……”   林立坤垂下的眼帘掩住了他若有所思的神色。   突然云甜瑶惊叫一声,林立坤猛地回过神来。忙低头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云甜瑶却是握了他的手掌贴到自己的腹部,一脸喜悦地道:“相公,他在动,孩子在动。”   果然,林立坤感觉到贴放在云甜瑶腹部的手掌感觉像是被什么轻轻踢了一记,他不由得也露出了笑:“嗯,他在动,还踢了我一脚。”   云甜瑶却是感动得泪眼婆娑,急急抓住丈夫的手求证似的问道:“这次是个健康的孩子对不对?他一定会平平安安的降世吧?”   林立坤闻言,摊开的掌心不由得微微蜷缩了一下,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却已经是一片温和宁静:“嗯,他会平平安安的。”   云甜瑶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放到林立坤的手背上一起贴到了自己的腹部,窝到了林立坤的怀里,嘴角泛出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林立坤在云甜瑶院子里用了饭。便打算回林家。   这次他来云家对外是说来接妻子回林家的,结果云甜瑶还在生气,坚决要留在娘家生产,林立坤苦劝无果厚只能独自先回林家去。   背着旁人,夫妻两人却是约好了等再过一个多月。云甜瑶快生产的时候林立坤再过来。   下午,云老太太又来了暖香阁,这次她带了四个十几岁的丫鬟过来给云甜瑶过目。   四个丫鬟都是云家的家生子。云老太太打算若是家挑不到合适的再由外头采买,毕竟家生子出生的丫鬟大都乖巧好拿捏。   几个丫鬟皆是长相端正又不太出挑的,瞧着言行举止也十分规矩。其中一个叫金莲的还是云老太太跟前伺候的。   云甜瑶虽然还是有些心下涩然。但是已经想通了不少,尤其是在见到丈夫的时候越发有些内疚。所以看到老太太领着人来也,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勉强打量了那几个丫鬟几眼,等云老太太将人打发下去的时候,她才道:“娘看着哪个好就挑哪个吧,只是相公说要等孩子生下来我回了府再做打算,所以还是先留着教一教规矩的好。”   云老太太也不是逼着云甜瑶立马就将人给送道姑爷榻上去,见她如今想通了就已经满意了。   于是她听云甜瑶这样说。只轻叹一声道:“那就依你们。”   荣安院里发生的事情,终究是被云大太太身边的林嬷嬷用铁血的手段给压了下去,不过云大太太身边的贴身大丫鬟金书却被人抬了出去,对外头的宣称是夜里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脚下一滑给跌了下去,然后跌断了脖子,已经通知金书的爹娘去准备后事了。   自打这以后,荣安院的大小丫鬟们对于云修尘这个可怕的二少爷敬畏更深了,连带着对孟雪染也极为客气。   之后的几日,也不知道云大太太是不是闹过了头自己反应过来了,还是如何,倒是没有再去找孟雪染的麻烦,这倒是彻底让孟雪染松了一口气。   云大太太终归是长辈,还是云修尘的亲娘,很多事情,孟雪染都做不得。   这些日子,孟雪染借口不小心磕到了桌角把头给磕破了,向云老太太告了假,没有去请安。   所以这几日,孟雪染过的很是舒心。   这日,孟雪染拿着话本子和看顾着阿宝的紫鹃,两人正在说着话,大丫鬟喜鹊匆匆忙忙撩了帘子进来,见孟雪染在这里,她连忙走了过来小声道:“小姐,外头闹了起来了。”   孟雪染闻言皱眉:“没头没尾的!什么事情闹起来了?”   喜鹊看了阿宝一眼,越加小声:“是大老爷和大太太那里闹了起来。刚刚府外来了一顶青幄小轿,里面坐了一位女子。跟轿的婆子声称是来找大老爷的,轿子里坐的是大老爷的……的外室。”   孟雪染闻言一愣。   云家大老爷怎么会有外室?   云大老爷和云大太太虽说感情并不是想那些青梅竹马一般的四老爷和四太太一样,但也是相敬如宾,这么多年以来,身边也没有半个通房侍妾。就连出门在外的那些日子,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云大太太派给他的小厮,连个贴身丫鬟也没有。   再说云大太太也是个能生的。一连生下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云修昭作为长房嫡长子就不多说了,一出生就是云家内定的继承人。   二儿子云修尘,更是从小养在云老太太膝下长大的,最是得云老太太的喜爱,虽说年轻时干过不少的荒唐事,可是自打上一次云修尘将朝廷来袭的兵马成功拦在了城外,一下子就奠定了云修尘是燕阳城的英雄这件事。   三儿子云修泽虽然还小。但是在读书上也是极有天赋。   唯一的女儿更不用说了,是从小被云家当成下一云燕北王妃而培养起来的,虽说后头一些事情让她颜面无存,更是伤了左耳,最后却因为跟着老太妃去给老燕北王守灵挽回了一些颜面。   所以云老太太对这件事情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小夫妻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老爷自己并没有什么不满,云老太太也因着几个孩子的面上。不会为难云大太太。   大太太王氏那里正闹得不可开交。   王氏原本就因着孟雪染的事情,心中一肚子的气没有地方发,结果云大老爷又给她整了这么一出,她指着大老爷的鼻子大骂了一顿。大老爷却是低着头一脸羞愧地云她骂。   大老爷这个样子更让王氏怒火大盛,扑上来就连扇了大老爷两个巴掌,见大老爷想躲,便伸手去抓他的脸和脖子,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云向海你个负心汉!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原来你说的那些话全是放屁!”这一句林氏是用吼的,最后那一声吼得声嘶力竭,嗓子都破了。(不要问我为什么云大老爷的名字不一样了,因为我也忘了之前给云大老爷起的名字叫啥了......所有我又重新起了一个......)   一旁的丫鬟婆子门还从未见过这种打架的架势,大家都吓傻了。   平日里云大太太和云大老爷哪里有过这样的情况啊。就算是云大太太心里有些不痛快,可是只要大老爷上前来轻言细语地哄上两句,大太太就会破涕为笑,然后两人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和好如初。   云大太太再生气也从来不舍得真的对大老爷动手。   如今大太太这架势哪里像是大户人家的当家太太。连外头那些个泼妇都没有她大胆,敢往自己发夫君脸上招呼的。   偏偏被打了的大老爷还是一言不发。   这边的大动静终于将云老太太招来了。云老太太方氏被四太太扶着进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王氏撒泼被反应过来了的婆子死命拉住的样子。   而大老爷脸上有两个很明显的五指山印,且半张脸到脖子上有四道整整齐齐的指甲印。   “这是在做什么!”云老太太看着儿子狼狈的模样火冒三丈。   气王氏是个泼妇之余有恨自己地大儿子今日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变得这么窝囊。   王氏见云老太太来了,也不收敛,反而崩溃般地哭诉道:“娘,他竟然给我在外头养了外室,现在那个贱人都找上门来了!这不是欺负我是什么?接下来是不是要让我老老实实让出正室之位,让他迎娶那个贱人进门?”   老太太忍着气冷哼一声:“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云家八抬大轿正正经经娶回来的,谁敢让你让位?我们云家不是那等没有规矩的人家!”   王氏以为老太太还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心里好受了些,不想云老太太接下来却是道:“别的女人就算是进门也只能做妾!正室之位她也配?”   王氏闻言一呆,连哭泣都忘记了,抬头呆愣愣地看着云老太太道:“娘?您说什么?谁要进门做妾?”   跟在老太太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四太太抬头,朝着屋子里的一干婆子丫鬟使眼色,之前劝架的婆子丫鬟门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   四太太扶着老太太方氏在正房首座上坐下,自己低头站到了她身后,依旧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半句话也不插。   “娘?您刚才说什么?”王氏忍不住又问了一次,眼里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云老太太这会儿倒是一脸平和,又恢复了王氏心目中那个慈爱和气的好婆婆形象,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让王氏的心里一阵发冷。   “毕竟是云家的家务事,让外人瞧热闹丢的是我们云家的面子。所以我刚刚已经吩咐人将那个女人的轿子先抬了进来。出了这件事情我也很生气,原本以为那个女人定是出生什么肮脏的地方,刚刚还派了婆子去骂了她一顿,想着给她一笔钱让她滚。不想问了之后才晓得,她虽然只是出身普通人家,也是正经良民,家世也是清清楚楚。”   云老太太顿了顿,叹息道:“她这次找上门来,是因为她已经怀了茂儿的骨肉。”   “什么?”云时茂首先跳了起来。   大太太眼前有些发黑,差点站不住。云大老爷下意识的上前去扶了她一把,被她一把推来开,却因为用力过猛自己摔倒在地。   云大老爷见她脸色苍白,满脸绝望,还是想要去扶她。   王氏突然尖声哭喊出声:“滚!给我滚!不要碰我!”   云老太太瞧着王氏撒泼,语气温和地劝道:“我已经请了大夫进府,若是她所言不虚的话。无论大人如何不对,我们云家都是不能让自己的子孙流落在外的。不过你放心,你的委屈娘是知道的。她就算是生了孩子也最多是个妾罢了。”   “最多是个妾?”王氏重复云老太太的话,尖声道,“什么叫做最多是个妾?”   大老爷看了妻子一眼。正要对云老太太说什么,云老太太已经开口道:“老大,你跟我过来,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然后又对四太太宁氏吩咐,“去扶你大嫂起身,叫人来给她擦一把脸。别让别人看了笑话,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的?非要弄的鸡飞狗跳天下皆知!”   四太太低声应了,走到王氏身边去劝。老太太已经径直去了内室。   大老爷看了泣不成声的王氏一眼,低头跟着老太太去了。   母子两人去了内室,老太太板着脸斥责道:“老大,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成熟稳重的,可是你瞧瞧这些日子,你都在做些什么!不回家不说,还整日里窝在那个外室那里,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你打算做什么?!”   大老爷看了云老太太一眼。皱着眉还是道:“母亲教训的是,贞娘她,她不过是一个外室罢了,这些日子儿子只是过去松口气,并未多做什么。”   云老太太闻言却是冷哼了一声,继续道:“松口气?我看你是放不下吧!既然你这么放不下那外室,我就把她接进门来,省得你日日惦念着。连自己的妻儿都不管不顾了!”   云大老爷这个妾室在云老太太这里是过了明路的,虽然这件事他并不想要如此。但是因为一次不小心,被他那个不成器的二儿子给发现了,然后就捅到了云老太太这里。   当初他一再保证,要跟那个女子断绝一切来往。   只是,云大老爷舍不得,所以就领着那女子偷偷的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养着。   他以为自己做的隐蔽。天衣无缝,但是没想到,他的一举一动却还是被云老太太看的一清二楚。   云大老爷可不想云老太太这股火撒到自己身上,他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自然明白云老太太这话好像有别的意思,连忙道:“母亲,可是王氏和孩子们又惹您生气了?”   云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看来你人虽然不在府中,但是对于府里头的事情还知道一些。”   这算是**裸的打脸了,云老太爷深深的低下了头。   “堂前教子,枕边教妻。但是你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为了一个外室,云由自己明媒正娶的媳妇在府中胡闹么!”云老太太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云大老爷被云老太太指着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在心中忍不住埋怨起了王氏,都是这个惹事精!生的儿子女儿都是个惹事的,结果连她自己都开始惹起事来。   “在自己院子里发疯也就算了,还把尘儿媳妇给打伤了,你自己瞧瞧,这是一个当家太太能做出来的事情么!”云老太太气呼呼的继续说道。   云大老爷只得苦着一张脸,连忙向云老太太陪着不是,又连声说自己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管教王氏,不会让她在做出这些不合身份不合规矩的事情。   见云大老爷认错态度诚恳,云老太太这才放过了他。   “王氏正在气头上。你暂且不要与她硬碰,我让你四弟妹好好劝劝她,你先跟我去宁德院。将脸上的伤处理一下。”   云老太太听见外头王氏还在哭闹,又见儿子脸上的伤势不轻,心里愈加恼火,想要先将云向海支开,以免再到王氏面前受气。   大老爷此时此刻一点也不心疼王氏,而且他现在也不想去面对大太太。他怕两人一见面他就会忍不住动手,但是打一个女子,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下不去手的,所以便点头应了。   云老太太满意地带着大老爷从屋里出来了。没有再去管那边的王氏。   不过出来后大老爷才想起来自己这时候的模样实在是有些狼狈,不由得有些踌躇。好在云老太太也担心儿子的面子受损,先打发了人去开路。让闲杂人等回避,这才将大老爷带回了自己的荣华院。   王氏哭闹得没了力气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好夫君已经早跟着婆婆走了,连看都没有来看她一眼,气得将一屋子能砸的都给砸了。   四太太忍着笑,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劝了半天,见王氏氏还要撒泼,她连忙远远的避开在一边云由王氏将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直到王氏失了力气坐倒在了一张还没有被掀翻地椅子上,四太太才隔着一地的狼藉,温和地道:“既然出了气,就好好休息休息,大嫂你尽管放心,有娘在不会让你吃亏的。我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   说完,也不管王氏有没有听进去,四太太四平八稳地转身离开了。   “你们去扶大太太进去休息。”四太太淡定和气地吩咐大太太身边的丫鬟婆子,等她们都战战兢兢地应声去了,又对前来送她的林嬷嬷道,“让人将屋子里收拾收拾,等会儿嬷嬷你亲自去一趟府里的库房,给大嫂的院子再挑一套好些的摆设过来摆上。”   “是,四太太。”林嬷嬷抿了抿唇应了一声。   回到内室,林嬷嬷看着失魂落魄的王氏,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她迈步过去,一把将王氏抱在了怀里,然后对着王氏说道:“太太,您若是想哭就哭吧”   王氏哭闹了一天了,现在哪里还有力气再继续哭,她也哭不出来了。   她依靠在林嬷嬷的怀中摇了摇头。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林嬷嬷这才开口道:“太太,这天底下没有不偷腥的男人。只不过是早晚而已。您实在不必为这件事而伤心难过。”   话虽这么说,但是哪个女人看到自己的丈夫领了一个外室进了门,还会温柔以待呢。   见王氏不说话,林嬷嬷继续劝慰道:“太太,您现在最要紧的,不是那个外室,她就算是进了门,最多也不过是个妾,一个在主母手底下讨生活的妾室而已,在这件事上您一定要摆正自己的身份。您现在最要紧的是老太太对您的态度。您今日在老太太面前委实失了当家主母的仪态,而且还让四太太在老太太面前露了脸,若是老太太因为这件事再对您心生不满,那岂不是让四太太得了便宜去。”   说到这里,虽然屋内除了她们两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但是林嬷嬷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四太太此番回来,若是不跟着四老爷再去江南。想来会想要争一争这管家的权利啊。”   “她敢!”王氏瞬间坐直了身子,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   林嬷嬷却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若是您在老太太面前失了势,那四太太去管家这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更何况前段日子,您刚被老太太禁了足......”   王氏想起了前段日子,她因为大哥儿云修昭的婚事,被老太太责罚不准再管大哥儿的婚事不说,还被禁了足,剥了管家的权利。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有手段的云修尘   这一下午孟雪染老老实实地在西跨院地书房里练字,没有管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到了晚上,老太太那里派人来说免了今日的请安,孟雪染在清澜院正房的时候听身边的丫鬟彩月说,老太太已经做主让那个找上门来的外室进了府,且并没有安排在大房的荣安院,而是另外给安排住在了较为偏僻安静的文雅阁,并派了几个丫鬟婆子去伺候。   府里的人这才知道,那名女子姓康,真的是大老爷之前养在外头的外室,老太太之所以什么也没说就让人进府还安排了伺候的人是因为康氏怀了五老爷的骨血。   虽然听说康氏只是出生普通的农户家庭,不过也算是家世清白,且如今又有了云家的骨血,以后定然是前途光明。府里一些不安分的丫鬟们都红了眼。   在府里的都知道大太太的脾气和手段,也知道大太太王氏以前在老太太面前十分得宠,虽然这些日子被老太太罚了禁足,但是现在大太太王氏又拿回了中馈,而且与大老爷虽说不是好的蜜里调油,但也是相敬如宾是一对模范的夫妻,所以尽管云大老爷在府中位高权重相貌也不差,可也没有多少丫鬟敢打他的主意。如今却让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外人给摘了桃子。   孟雪染在这位康氏进府第二日就见到了她的人。   秦家的大少奶奶云熙倩送了些东西回云家。顺便让人捎了些式样新颖的把扇过来给府中的姐妹,四太太的女儿云熙玉特地打发了丫鬟过来请孟雪染过去挑一把。   就在孟雪染拿了扇子要出来的时候,康氏被老太太院子里的桂嬷嬷扶了进来。   这位闹得五房鸡飞狗跳的康氏二十三四岁的模样。肤色白皙长相干净乖巧,没有让人惊艳却是一个让人看了觉得舒服的长相。   她身上穿了一件干净又素净的月白色右衽小袄,浅蓝色长裙,头发简单挽起,只插了一根包银的梅花形铜簪。只是现在她的裙脚处有些水渍,还沾了几片泡开了的茶叶。样子有些狼狈。   桂嬷嬷走上来小声说,她奉命过去的时候康氏已经在荣安院外跪了一刻多钟了,身上的茶水是大太太身边的一个大丫鬟泼的,因被身边伺候的婆子挡了不少所以只湿了裙摆。   云老太太皱了皱眉,却只是叹气道:“不是与你说了,暂时不要去荣安院请安吗?”语气虽然说不上多慈爱。却也还算温和。   康氏规规矩矩给云老太太行了礼才低头道:“既然老太太已经允了我进门,那给主母请安就是我的本分。贞娘明白自己的身份。既然已经走了这条路。主子心里不痛快的时候给两句打骂并不算什么。”   “怎么?她还让人打你了?”云老太太皱眉道。   康氏摇了摇头,低着头不肯再说了。   因为还有小辈们在场,云老太太也没有多问,只吩咐桂嬷嬷道:“你扶她回去换身衣裳,好好在院子里歇着。荣安院那边先不要去了。”   康氏没有再争辩,乖巧地应了。云老太太让桂嬷嬷将她带出去。   孟雪染抱着阿宝跟着云熙玉进去不久,就听到外头有人匆匆进来了,接着是云甜瑶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云甜瑶已经有九个月的身孕,再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产。因为这一胎来之不易,云甜瑶平日十分注意,一般只在自己的院子待着,不轻易出来。云老太太心疼女儿,也不用她来请安,反倒是隔个两日就自己过去看她。   云老太太见她挺着大肚子这么过来了,忙让丫鬟扶着她坐下,责备道:“你这会儿急匆匆的跑来做什么!仔细别动胎气!”   云甜瑶是为了大老爷和大太太的事情过来的。   孟雪染抱着阿宝和云熙玉三人在暖阁坐着时不时的逗弄着抱着点心不撒手的阿宝。因为快到秋天了,天气也寒冷了起来,为了保暖。屋里夏日用的浅色的薄纱帘都撤下了,换上了厚重棉帘子,虽然那边母女两人的说话声不大,但是在里面要还是能隐隐听得到。   云老太太没有想起来要将里面的个哥儿孙女打发走,所以她们也就心安理得地悄悄听着外头的交谈声隐隐传进来。   云甜瑶道:“娘,您真的要让那个康氏进门?”   云老太太不悦道:“你管这么些做什么?就算她留下也不过是个妾罢了,于谁都无碍!”   云甜瑶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她不信云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自己没有计较过这些事情。她们家不就没有姨娘?   云老太太不知道女儿的腹诽,只道:“你与其操别人那份闲心,不如想想自己的事情。我与你说的那几个人选你考虑得如何了?”   云甜瑶知道云老太太问的是她给林立坤挑通房的事情,脸色果然就垮了下来。这些时日因为她快要临产,云老太太也没有再提那件事情让她糟心。不过她还是闷闷地道:“不是说了让您帮我挑嘛,娘的眼光向来是好的。”   云老太太点了点头:“我身边的金莲丫头就不错,长相端正又不出挑,性子也温和。她老子娘都是本分人,还有个弟弟在通州煤栈当伙计。过个几年你若是觉得她还信得过,就以你的名义将她弟弟从通州调回来到燕阳城当个二管事,她们一家的前途都巴望着你,你就相当于是她的娘家,她自然会对你服服帖帖的。再就是年纪更小一些的那个叫青柳的丫鬟,今年十四岁。她亲娘年轻的时候是我院子里一个二等丫鬟,不过去的早,她爹又续娶了一个。因为她后娘是个厉害的,所以她与将自己带大的兄嫂更亲近些。”   云甜瑶静静听着,反反复复还是那句话:“娘觉得哪个好?”   云老太太叹息:“两个都好。不过还是要看你这一胎生的是男还是女。”   云甜瑶摸着腹部,抬头不解:“这与我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云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怎么没有关系?你以为我花这么多功夫给你挑丫头是故意给你添堵心的不成!我还不是为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若生的是女孩,那就挑金莲,她今年十七了进门就能怀上,可以尽快给你和姑爷生个男丁,好堵了别人的嘴。你若是生了男孩,那就挑年纪小些的青柳。先在身边带个几年。暂且不要让她怀上,等自己的孩子大些了才让她生孩子,以后成为你儿子的助力!”   原来挑个通房丫鬟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云甜瑶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体会到了云老太太的用心良苦。也只有亲生母亲才会为自己的女儿这般打算。   里间听见这些话的孟雪染却是不由得感叹。   这亲娘和婆婆的差别还真是挺大的。亲娘事事操心,婆婆呢却是事事烦心。   这世上能真心为女儿打算的,只有父母,而非是公婆。   外头云老太太和云甜瑶又说了几句。然后似是突然才想起来暖阁里还有一个孙媳妇,一个年幼无知的重孙,一个孙女,便停了话头,唤桂嬷嬷进来将孟雪染几个领出来。   孟雪染抱着阿宝和云熙玉出来的时候。云甜瑶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云老太太却是面色不变,吩咐桂嬷嬷送她们出去。   等侄女一走。云甜瑶就小声抱怨道:“娘,孩子们都还在呢,我们说的那些话不是全让她们听到了?”   云老太太却是淡淡道:“什么小孩子?都不小了。孟氏已经成亲了,四丫头就快要说婆家了,这些事情她们也该要慢慢学着了。”   说着云老太太瞪了云甜瑶一眼,点着她的额头道:“我现在就十分后悔当年将你娇惯坏了,这也不让你知道,那也不让你知道。总以为你还小。有些事情知道的太早不好,最后却是养出了你这样一副性子!我算是明白了,这养女儿的时候啊事事不舍得她操心。嫁了女儿后就得事事为她操心!我哪还有那么长的命好活?”   原来云老太太之前并不是不是真的忘记了还有孙媳妇和孙女还在里间的暖阁,她之所以没有打发她们出去是因为想着孟雪染已经成亲虽然没有现在还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但是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而云熙玉年纪也大了,此番回来也是为了给孩子相看人家,是时候应该学一学这些内宅的手段了。   有些东西现在不好明着教。让她们耳濡目染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法子。   云老太太年纪大了才想起来,自己的母亲当年似乎就是这么教她的。可惜她没有用到唯一的女儿身上,以至于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她操心。   云甜瑶原本是来与云老太太说大老爷和大太太夫妻的事情的,不想却是被云老太太将话题给带跑了。   云熙玉和孟雪染本就不熟,但是经过在老太太暖阁里相处了一会儿之后,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两人从宁德院里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外头有婆子和丫鬟在悄悄讨论说昨日那康氏进了府的当夜,大老爷就去了文雅阁,而且还呆了整整一夜呢。   “我原先瞧着大老爷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小妾外室的,结果没想到......”   “哼,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偷腥的男人。”   “......那康姨娘想来也是个狐媚的,竟然能攀上了大老爷......”一个年级轻的丫鬟搅着帕子有些不甘不愿的说道。   “哼,也不看看那康姨娘是多大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模样,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大太太虽说保养得宜,看不出已经四十出头,但是跟那些真正二十来岁的女子比起来,怎么可能有胜算......”   说话的婆子抬头见二少奶奶和四小姐走了出来,吓得立即闭了嘴,束手站到了一边。   孟雪染轻叱道:“你们都不用当差的吗?都闲到出来碎嘴了?”   几个婆子丫鬟慌忙告罪退下了。   云熙玉扫了几眼离开的那几个离开的丫鬟婆子的背影,这才对着孟雪染轻声问道:“二嫂......”   孟雪染闻言回过头来看向了云熙玉,见她神色有些隐忧又带着一些羞涩的继续说道:“她们说的可是真的?”   她们?孟雪染脑子瞬间蒙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云熙玉说的是那几个丫鬟婆子说的那些,她这才想起来云熙玉如今是待嫁的年纪,也正是对未来夫婿有着好奇,担忧。害怕的情绪。如今乍一听闻这些和她爹娘那般从小青梅竹马情感浓烈的夫妻不一样的事情,对未来担忧也是应该的。   孟雪染想了一下,这才认真的说道:“人和人其实是不一样的,有些人,譬如你的父亲,一直以来都对你母亲一心一意,不会出现像大太太和大老爷这样的情况。”   云熙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孟雪染看了她一眼,然后轻笑了一声问道:“四妹妹不必担心,四叔父和四婶定会给你选一个好人家,不会让你遇到这些糟心事情的。”   云熙玉闻言瞬间羞红了脸,但却依旧强做镇定的对着孟雪染道谢:“多谢二嫂宽慰。”   和云熙玉分别之后,孟雪染带着已经睡熟在乳娘怀中的阿宝回了清澜院。   难得云修尘今日在,他见孟雪染自己回来的,便随口问了一句:“阿宝呢?”   “吃点心吃的太饱了。所以去睡了。”孟雪染忍不住摊了摊手。   她虽然很能吃,但是也没有像阿宝那样吃饱了睡,睡好了继续吃啊。   怪不得阿宝现在越来越沉了。   不过云修尘听到这话倒是挺满意似得,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放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孟雪染过去。   孟雪染不疑有他。走了过去,正要坐下却被云修尘一把揽进了怀里。   见孟雪染想要挣扎,云修尘却是在她的耳边道:“前些日子辛苦你了,不过这之后的日子,你就会舒心很多。”   孟雪染听了这话瞬间忘记了挣扎,她疑惑的看了云修尘一眼,见他神色有些晦暗。突然就想起了云大太太这些日子对她的百般刁难。   难道云修尘是说这之后,云大太太就不会刁难她了?   “你怎么知道日后母亲会忙碌起来,没空管我了?”   云修尘闻言笑而不语。   孟雪染似是想到了什么,看了他一眼道:“那个康氏该不会跟你有什么关系吧?”   云修尘摇了摇头,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胡说!那康氏是父亲的外室,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   孟雪染点了点头,她在胡乱想些什么啊。   “不过......”云修尘见她神色有些懊恼,便继续开口道,“是我安排那外室进府的。”   孟雪染震惊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心中吐槽了一句:若是被云大太太知道了那康氏是被你安排进府的,云大太太就算是你亲娘,只怕也要打断你的腿了。   不过,孟雪染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父亲他有一个外室呢?”   云修尘闻言冷哼了一声道:“是我去嘉靖关之前的事情了,我想去嘉靖关,但是家里人不同意,我就想从别的方面突破,后来又一次在大街上偶然遇到了鬼鬼祟祟的父亲,便来了兴趣,想要知道他到底去哪里。结果就发现了他在外头养的那个外室。我以此为把柄要挟父亲同意我去嘉靖关,只是后来被祖母发现了,祖母因此狠狠毒打了父亲一顿,让父亲跟那外室断了联系,只是父亲明面上对祖母说已经处理干净了,却还跟那外室藕断丝连,后来又重新找了一个宅子养着了。”   云修尘说的很是轻描淡写。孟雪染却是听得惊心动魄,不过想起来云大老爷和云修尘两人之间不冷不淡的关系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孟雪染突然觉得有些牙疼。   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了,云修尘说的云老太太也知道云大老爷的外室,她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问道:“祖母也知道那个康氏?”   云修尘点了点头,颇有些无所谓的说道:“那是自然,不然康氏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进府。”   “那康氏难道不是因为怀了父亲骨肉,然后祖母不忍心云家的子孙流落在外的缘故,才同意那康氏进了府?”孟雪染瞪着眼睛反问道。   云修尘嗤笑了一声道:“云家是真正的名门世家,康氏和大老爷算是无媒苟且,严格来说连进门做妾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世家大族是很注重血脉的,康氏在外头珠胎暗结,这事儿其实根本就说不清,发生康氏这样的事情,她就算是跪死在云家大门口也是进不了门的。”   可是,康姨娘最终还是进了门。孟雪染皱了皱眉,沉默了好一阵子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了云修尘,震惊的开口说道:“康姨娘她其实并没有怀有身孕,对不对?”   云修尘勾了勾嘴角,他的染染真是聪明。   “没错,所幸那康氏没有身孕,她若是有了身孕那倒还有些不好办了。”   康姨娘没有身孕,但是进府却被传出有了身孕,按照云大太太现在头脑不清不楚的情况,怕是会对康姨娘下手的,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只要云大太太一下手,康姨娘就借此对外头宣称自己失了孩子。那之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真正怀上孩子了。   这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孟雪染看着云修尘的目光隐隐带着意思敬佩。   幸好云修尘是去做生意了,不然岂不是浪费了他的才能。   那康氏能做云大老爷身边的外室这么多年,想来也不是个吃素的,这样看来,云大太太和那康姨娘今后的日子,一个占着正室的名分,一个却是云大老爷的心头肉,你来我往的只怕很是精彩。   怪不得云修尘会说,今后云大太太怕是没有机会再找她的麻烦了。   果不其然,之后的小半个月,云大老爷是一回都没有去过荣安院,夜夜都在文雅阁里陪着康姨娘温存。   云大太太气得咬牙切齿,康姨娘的身份现在已经是不管她同不同意已经是云大老爷的姨娘了,她恨不得日夜诅咒康姨娘让她生不下孩子。不得好死。   这一日,云大太太正坐在荣安院的内室里看着云大小姐云熙妍送回来的信,新提拔上来的丫鬟柳红站在一旁伺候着。   外头伺候的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禀报道:“太太,老爷从外头回来了。”   云大太太闻言心中一喜,她想要跟云大老爷商量一下云熙妍是不是可以接回家里来了,便开口问道:“可有告诉老爷,我找他有事要商量。”   那丫鬟点了点头。   云大太太朝外头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云大老爷的影子,不由得皱了皱眉,沉声对着那小丫鬟道:“那大老爷呢?怎么不见他人呢?”   那丫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顿了片刻,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的开口道:“大老爷没来,大老爷让奴婢转告太太,说老爷他没什么事情好跟您商量的,您这些日子闹腾的已经够多了,请您消停一些。”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云大老爷说,若是云大太太再这样闹腾下去,他就要把云大太太给休了。可这话小丫鬟是实在不敢对云大太太说,只好心惊胆战的装作没听见这句话。   云大太太气得浑身发抖,随手就捞起了手边的茶盏作势就要摔出去,结果被柳红给拦住了。   柳红挥了挥手,让那小丫鬟退了出去,这才对着云大太太劝慰道:“太太,您可记得林嬷嬷的嘱咐?”   林嬷嬷这些日子一直叮嘱着,要云大太太冷静冷静再冷静,一定不要意气用事,现在她在府中的情况着实有些危机,除了康氏之外,还有一个四太太在一旁等着她犯错呢。连带着云大太太身边伺候的丫鬟们也都耳提面命的叮嘱了好几遍。   想起了林嬷嬷的话,云大太太这才气愤的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第一百七十二章 康姨娘   打发走了云大太太身边的那个丫鬟,云大老爷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道:“呸,这个臭娘们,我若是管不了你,那我还有什么脸面,要不是看在你是正室的份上......”   妇人随着年纪增长,原来的那些温柔体贴果然就变成了粗鄙可厌。   云大老爷发泄了一通,抬脚就去了文雅阁,那里有他的贞娘在等着他。   一说到贞娘,云大老爷不免想起了当年和贞娘相遇的日子。   在贞娘之前,云大老爷其实还有一个外室,不过后来那外室因为有了身孕,月份大了之后一不小心流产然后一尸两命了。   杏花胡同在东西城交界处,比较僻静,大白日的也是家家户户闭着门,格外安静。   云大老爷把跟了他两年的外室安置在这里。   穿堂走巷行至第二户人家门前,云大老爷敲了门。   一个仆妇开了门,悄无声息的把云大老爷引进去。   “淑娘——”云大老爷站在台阶上喊了一声,有些纳闷。   往日这个时候,淑娘早就迎出来了。   正想着门开了,一个女子匆匆下了台阶,冲云大老爷福了福,抬眸又迅速落下,一语未发的走了。   云大老爷心头一震,目光不由追随着那女子。   那女子明明是青衣银钗,打扮的极为素净,却莫名的勾得他心头发热。   抬脚进了内室,就见淑娘由丫鬟扶着正要下床。   “这是怎么了?”云大老爷大步走过去。   淑娘行了礼:“老爷,您来了。妾前几日着了凉。没有大碍。”   看着淑娘憔悴的脸色,云大老爷莫名的就想到刚才的惊鸿一瞥。   不施粉黛,纯黑的眼,素白的脸。无端就多了几分惊艳。   “怎么随便让外人进来了?”   “老爷,您说贞娘妹子吗?她就住在隔壁呢。”淑娘笑着解释。   隔壁?平日怎么没有见过,你也要注意点儿,不要随意和人打交道。”   淑娘垂了眼:“妾知道了。贞娘妹子几个月前就搬来了。只是很少出门,所以老爷才没见过。妾是端午那日出去看龙舟,人多拥挤滑了一跤,差点落了水,是被贞娘扶了一把,一来二去的就熟了。老爷不想让妾和外人打交道,那妾回头和贞娘说。”   云大老爷笑了笑。   淑娘是个纯善的近乎懦弱的性子,也正是因此,习惯了在生意场上步步算计的他才喜欢十天半月的来这里放松一下。   “倒也不是不许你交友。我问你,那女子什么身份。家中还有什么人?”   问这话时,云大老爷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   “贞娘是个行商的外室,那行商燕北江南两头跑,已经出去一个多月了,家里就一个婆子两个小丫头伺候着。好像没见过旁的人了。”   “行商?”想着那女子的穿着打扮。云大老爷恍然。   这杏花胡同住的都是些日子还算不错的老百姓,大多都是在西城经营着小生意,和富贵二字是不沾边的,但也饿不着,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类人。   云大老爷把外室安置在这里,图得就是便于隐蔽身份。   听淑娘这么一说。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院子的美丽女子稍微放下点戒心。   淑娘身体不舒坦,某些运动自然是不成了,云大老爷略坐了坐就起身离开。   出了门,正看到隔壁的棕色大门一开,一个小丫鬟扶着青衣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戴了帽帏把脸遮住了,见了云大老爷微微欠身。就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风把遮面的轻纱卷起一角,露出精致的下颌。   云大老爷凝视着那道曼妙的背影。   他是个男人,不会为美色迷昏了头脑,但男人该有的乐趣还是有的。   这莫名出现的女子,当然要好好查一查。   若是有问题就及早解决。若真的只是一个行商的外室——   呵呵,一个行商也配?   回去之后,云大老爷就派了人去查了那个贞娘。   那段时日府中发生的事情也多,就连外头的事情也都乱七八糟的,王氏在他的面前一直是个强势的,他就越发喜欢淑娘的温顺体贴。   只可惜淑娘有了身子,只能看不能动。   云大老爷小腹渐渐聚了一把火,觉得呆着难受,不得不起身离开。   这些日子云大老爷来的多,淑娘神情喜悦,看起来就更加温柔动人了:“老爷,您慢走。”   “嗯,你回去吧,好好歇着,明日得空,我还过来。”   出了大门沿着巷子往外走,迎面就走来一个青衣女子。   这女子不施粉黛,清丽绝伦,只这么款款走着,就有无限风姿,不是住在隔壁的贞娘又是谁!   她今日没有戴帽帏,素着一张脸,云大老爷不由多看了几眼。   贞娘仿佛有些惊讶,错身而过时低了头微微欠身算是打了招呼,匆匆走过去了。   云大老爷回头,只看到那女子腰间系的丝绦一直垂到裙边,用两颗珠子压着,明明是简简单单的装束,却让人心跳难捱。   云大老爷深深吸了一口气,加快脚步走出巷子。   虽说派人去查,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他还打算再看一看。   女人,说到底是有权有财才能享受的,若是为了个女人失了权财,那就不值得了。   后来淑娘因为小产伤了身子,没过多久就去了。他也有段日子没有再去杏花胡同了,可是心中却是愈发的想念。   杏花胡同长而窄,低低的屋檐上积雪未融,雪水顺着檐角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溅到地面上,汇聚了一个个小水坑,墙角的枯枝落叶已经冻成了冰条,有的浸没在水坑里,水就变得浑浊起来。   云大老爷提着袍角,小心翼翼的绕过水坑,望着熟悉的已经落锁的民宅。有些踟蹰起来。   这个天气,这个时候,不该来的。   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目光移到相邻的屋舍。   同样是紧闭的绿漆门,云大老爷恨不得眼睛能拐了弯,从门缝里钻进去看个究竟。   到底是觉得这样站着没意思,云大老爷提着袍角就转了身。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响了,云大老爷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刻回转了身子,因为转得太急,忘了脚下。就一下子踩进了水坑里。   脚上穿的皮靴子倒是还好,可崭新的棉袍却是立刻污了一片。   云大老爷有些狼狈的跳开了脚,然后看了那青布衣裙的女子一眼。   青衣女子端着一个水盆,愣了愣,然后显然是认出了云大老爷来,脸上竟闪过惊喜。   云大老爷心立刻跳了跳。   这女子,真的美得邪门,明明不施粉黛,可眉眼那么分明,鲜活的只要看一眼。就能印到心上。   早先他留了意,让人打听过了,这女子果然是一个行商的外室,因那行商在京城有了生意,就把她安置在了这儿。   原本他是动过心思把这女子弄到手的,可是之后府里的事焦头烂额,倒是顾不得了。   可今日一见这女子俏生生站着,款款望来,美目含喜,云大老爷就有些按耐不住了,顾不得污了衣袍,往前走了两步。   令人意外的是,那女子把盆中污水泼到墙角,然后放下水盆,竟脚步轻盈的走了过来,然后盈盈一福:“老爷,奴家想问您一件事。”   声音轻柔婉转,云大老爷心头一动,干咳了一声道:“娘子有事,但问无妨。”   青衣女子顿了一下。才仰了头:“不知淑娘姐姐哪里去了,奴家和淑娘姐姐颇为投缘,情同姐妹,这几个月一直没见着她,实在有些惦念。”   “淑娘?”云大老爷面色微变,想着那个菟丝花般的柔弱女子,心里也是一叹,然后恢复平静,意味深长地道,“我把她接回了府中。”   青衣女子果真流露出惊喜和欣羡,那欣羡一闪而逝,还是被云大老爷看在了眼里。   云大老爷便微微的笑了,目光落在青衣女子的手上。   本该如柔夷般的玉手,却有些粗糙。   青衣女子垂下手,再次施礼:“既然淑娘姐姐没事,那奴家就放心了,老爷慢走。”   说着就转了身往回走。   “等等——”   青衣女子回头,看着云大老爷有些疑惑。   云大老爷问道:“怎么这些粗事,还要娘子做吗?”   青衣女子脸色一白,然后点点头,转身就走。   云大老爷大步走过去拦住。   “老爷,您这是——”青衣女子眼中有了愠怒。   这女子,跟着一个行商委实是糟蹋了。   云大老爷不自觉感叹,竟是没了对着淑娘时的颐指气使,露出温和的笑:“娘子和淑娘姐妹一场,还对淑娘有过救命之恩,淑娘都和我提过的,我心中甚为感激。娘子要是有什么难处,不妨和我说说,不然淑娘知道了,也会担心的。”   “这——”青衣女子犹豫了一下,才道,“现在年关近了,我家老爷按理该回来一趟的,可这两个月来一直没有消息。老爷若是方便,可否帮着打听一下?”   “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云大老爷笑了。   青衣女子便把她家老爷的情况一一说了。   云大老爷拿出一个钱袋递过去:“那些粗活不是娘子该做的,你先拿着,雇个丫头婆子来。”   普通人家,也不是都能买婢女和婆子的,因为买了,不但要管着她的吃喝嚼用,还有按季的衣裳,逢年过节的零零总总的总要花不少,是以雇佣短工就格外盛行。   “以前是有一个婆子两个丫头的,只是我家老爷一直没回来,就不敢养了。”青衣女子把钱袋推回去,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奴家做了这么久,没有什么做不得的,这钱奴家不能收。老爷若能尽快有我家老爷的消息。奴家就感激不尽了。”   见女子坚决不收,云大老爷也不再强求,只是保证定会尽快给她查出消息来,这才心头难舍的离去。   再后来,派去的人传来了消息,养着贞娘的那个行商因为喝了酒和人争风,居然被打死了。   云大老爷简直想大笑三声。那行商就算不死,他也打算下手的,倒没想到居然省了功夫。   当下再也等不得。就来了这杏花胡同。   乍然得知行商遇害的消息,贞娘自然是哀伤至极,云大老爷忙小意安慰着,到最后趁她放松了心弦强迫着成就了好事。   天气晴朗,未化的积雪泛着白光,就更耀眼了,幽静的杏花胡同一户寻常的民宅里,却有女子在低声饮泣。   云大老爷下半截身子还遮掩在棉被里,看着背对着他哭泣的丽人,心里是又得意又畅快,那种难言的满足让他神采熠熠的,竟是头一次知道这事儿是如此让人食髓知味。   再一想。竟觉得以往的日子都是白过了。   江山美人,也难怪竟有人不爱江山爱美人。   云大老爷盯着那女子纤柔适度的美好背影,长至腰际的青丝似是海藻,缠缠绕绕的勾着他的魂,就不由有了这种感概。   “贞娘——”云大老爷伸手,搭在她肩膀上。   贞娘猛地转身,怒视着云大老爷,一反手打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在这不大的内室竟像有回音似的。   云大老爷被打懵了,好一会儿怒火才上来。刚要发作,贞娘的动作却吓住了他。   “我敬您是古道热肠的大老爷,可谁想却是乘人之危的登徒子!”贞娘从鬓间拔下一只簪子,锋利的簪子尖端正对着纤长白皙的脖颈。   云大老爷一下子慌了:“贞娘,你别胡来。”   贞娘仰着头,白皙的脖子上还有昨夜留下的红痕,那簪子往里一压,立刻就刺破了白嫩的肌肤,血珠顿时就滚落下来。   “我这身子都被你糟蹋了。难道你以为我还稀罕这条命吗?”   决绝的神情,滚落的血珠。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艳丽。令云大老爷心急跳起来。   这个女子是如此烈性,反倒让他生出一种难言的征服欲来。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女子有一日对他言听计从,任他摆布,云大老爷就激动地打哆嗦。   他一反手,竟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贞娘愣了愣,手上动作一顿。   趁着这个时机,云大老爷立刻抓住了她的手。劈手把簪子夺过来扔到地上,然后紧紧抱住了她。   “贞娘。贞娘,我知道你生气,你心里有委屈就冲着我来,可别再伤着自个儿了。我打见了你第一眼,就稀罕你了,昨日实在是一时没忍住……”   贞娘紧绷的身子似乎一下子软下来,咬着唇道:“你万不该,万不该在我家老爷刚没了,就来欺我——”   “贞娘。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贞娘冷笑一声:“我跟着我家老爷。是因为他对我是有恩情的,难道你以为我是那下作的女子,人尽可夫?”   “贞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现在是一个人了,像你这样的女子一个人生活有多难,想来你也是明白的。我是真心喜欢你,你便应了我吧,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贞娘要是死活不应,他自然是会来硬的,可那样未免有些煞风景了。   “什么都会给我?”   云大老爷忙点头。   贞娘抬了抬下巴:“那好,老爷答应我三件事,我就跟你。”   “你说。”   “第一,我在这里住惯了,也不想去主母面前做小伏低。”   “这个没问题。”云大老爷面上露出喜色。   他本来就没想把贞娘接进府里。不说老夫人和田氏,就是贞娘发现淑娘不是在府上享福而是被卖了,恐怕还要他一阵好哄。   当外室偷偷养起来,最省事不过了,这要求他哪有不应的。   “第二件事,是您要替我家老爷讨个公道!”贞娘脸色冷下来,“老爷想清楚再说。”   云大老爷愣了一下,才点头道:“我会尽力的。”   江南那边不比燕北,这里都是熟人,随便掉下个瓦来都能砸到熟人。只要没有背景。他顺手帮个忙不算什么,要是会惹麻烦,呵呵,贞娘又不能亲自过去看,到底怎么样还不是由他说么。   “那第三件呢?”   “第三件,我还没想到,等想到了再说。”贞娘神情舒缓下来。   云大老爷就忍不住抓了她的手。   贞娘抽回手,把衣裳摔他身上:“老爷快点走吧。”   云大老爷还想再抱着美人儿亲热一回,却被贞娘坚定的拒绝了。   “老爷要是真心稀罕我,就容奴家守上七日。虽然奴家这样的人也没什么身份去守,但总算尽一点心意了。”   云大老爷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或许人都有那么一点贱性,贞娘越是处处不和那些菟丝花似的外室相同,云大老爷就越是忍不住往杏花胡同跑,哪怕去了只是喝杯茶不做什么,也觉得比回去面对田氏那张老脸强。   甚至在云大老爷心里隐隐对贞娘有了几分尊重,是长久以来对嫡妻以外的女子从没有过的,就连他自己都未曾细想了。   如今更不要说了,贞娘进了府,而且是由云老太太特许的,云大老爷又惊又喜满意的不行。   在云府里七拐八拐的总算是到了文雅阁,云大老爷喘了口气,这未免有些太远了些。要是贞娘能办到荣安院附近的院子里就好了,那他来往就更加方便了。   一进门,云大老爷就看到了坐在床下坐着针线的女子,美艳的不可方物,让他心中一热,便忍不住快步走了过去......   云大太太心中气的厉害,可是又没有地方撒气,脸色自然就越来越难看。   柳红是个有眼力劲儿的,见状连忙劝慰着云大太太道:“太太,那康姨娘不管怎么样都只是个妾,是个玩意儿罢了,您是主母,她还不得日日巴结着您才能有好日子过啊。”   云大太太闻言心中倒是好受了一些,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却还是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柳红见状知道自己说对了,连忙再接再厉的说道:“大老爷也不过是见刚刚入府,所以新鲜劲儿还没有过去,所以才会这般。不过太太您是主母呢。每日早晚来给您请安,伺候着您用膳之类的活计,是她一个妾室应该做的。所以啊,您就只当做了一个丫鬟罢了,无需多放在心上。”   云大太太闻言看了柳红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的勾了勾嘴角笑了起来,然后对着柳红道:“你这个丫头,倒是个机灵的。”   云大太太知道,康氏这个贱人成为姨娘这件事已经是定局了,她就算是在反对也没有什么用处,不过既然康氏这般给她找不痛快,那她也就让康氏好好知道姨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柳红得了夸奖笑的很是开心,随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对着云大太太说道:“太太,那康姨娘已经怀了身孕,大老爷还这般整夜的宿在文雅阁,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啊。奴婢听奴婢娘说,妇人怀了身孕是不能跟丈夫同房的......”   云大太太这些日子忙的厉害,差点就把康氏还怀着身孕这件事给忘了。   瞧着康氏的肚子还没有显怀,想必是刚怀上不久吧。又整夜跟老爷同床共枕......她是经历过的。自然知道云大老爷的能力的。   康氏又是孕初期,又是要伺候老爷,这孩子能不能保住那可就不一定了。就算是康氏能保住,她也绝对不会让康氏有机会生下这个孩子的。   难道让康氏那个贱人生下孩子来跟她的儿子抢家产么?   想明白了这一点,云大太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淡声吩咐道:“让康氏明日一早过来请安吧。她来了这么久了,也歇息够了,咱们云家是有规矩的世家大族,人人都须得依照规矩行事,不能让外头的人瞧了笑话去。”   柳红闻言连忙屈膝轻声应了:“是,奴婢知道了。”   清兰院这边,孟雪染却是一手执白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然后对着坐在对面苦思冥想的云修尘道:“这些日子母亲那边还没有动静呢。难不成母亲会让康姨娘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可是康姨娘她可并未怀有身孕啊,到时候月份大了,那可就要露馅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二胎   通州的煤栈出了一些问题,云大老爷领着云修尘两人一起去了通州处理。   孟雪染日日在家里闲着无聊,隔三差五的会带着阿宝去宝瓶胡同看杨氏。   阿宝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累了,便伸手要孟雪染抱抱。   只见小家伙歪歪扭扭地自己站立住,双手捧住自己的脸颊,仰头笑眯眯地对孟雪染奶声奶气道:“娘,娘,抱抱!”   那娇软可爱的模样,把孟雪染的整颗心都给萌化了。   过了周岁礼的阿宝,似乎一下子就长大了,懂事多了!   孟雪染第三次这样感叹。   廊下坐着的杨氏,闻言回过神来,抬头见到这样的阿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想起了孟雪染小的时候,也是这般可爱!   “好,娘亲抱抱!”孟雪染弯腰抱起阿宝,高兴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以示奖励。   阿宝先是害羞地一笑,把小脑袋藏到孟雪染的怀里,然后用探出头来,用小手捧住孟雪染的脸,嘟起小嘴,在孟雪染的左右脸颊上各蹭了一脸的口水,回吻孟雪染。   “哈哈哈~”孟雪染忍不住笑了起来,将阿宝侧躺着抱紧,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阿宝抓紧孟雪染的衣袖,兴奋地大笑起来。   笑声瞬间就飞满了整个小院儿,让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单纯而快乐。   转完几圈之后,阿宝意犹未尽,一面抓着孟雪染的衣服,用力地扭着身子作出转圈的动作,一面急切地要求道:“我要!我要!”   “好好好!”孟雪染笑着回道,抱着阿宝,继续转圈。   又玩了好几次,直到阿宝满意了,孟雪染这才停下来。   孟雪染暗自庆幸自己的平衡能力很强,否则这么几回转下来,她都得晕头转向了。   等阿宝玩累了,杨氏和孟雪染便带着阿宝回了屋,让他坐在摆满了玩具的炕上自己去玩了。   这边母女两个说着悄悄话。   “染儿,阿宝已经一岁多了吧。”   孟雪染抬起头看了杨氏一眼,道:“恩,一岁零两个月了。”   杨氏闻言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你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孟雪染迷茫的抬起头看了杨氏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道:“娘,什么什么动静?”   “你这傻孩子!”杨氏嗔了孟雪染一眼,“你难道不打算给阿宝填个弟弟妹妹?”   “还是再等等吧。”孟雪染了然的点了点头。却是笑着道,“我怕有了孩子,就不能尽心尽力地照顾阿宝了。”   “难不成你还要等到阿宝两三岁了再生下一个不成?”杨氏惊讶,而后正色劝道,“染儿,不是我不想让你疼阿宝。但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即使再疼爱孩子,又哪里有整日间全是自己抚育孩子的道理?虽说你头一胎是个儿子,能让你在云家站住了脚,可是一个孩子终归是太单薄了些,阿宝的弟弟妹妹多了,才能互相扶持啊。更何况,你婆家虽然嘴上没有对我与你父亲和离的事情说些什么,但是心中怕是还会很不满,所以你要时时刻刻学会为自己打算啊。”   孟雪染闻言尴尬的笑了笑,她又不是母猪,生那么多做什么。   想虽这样想,但是孟雪染还是笑着劝慰道:“云修尘他这段时日在通州,还没有回来,所以娘,您不必着急。孩子是天定,咱们是急不来的。”   “那倒也是。”杨氏点点头,反倒安抚孟雪染道,“我听说,用小孩子的衣裳枕在枕头底下睡,送子娘娘就会来送一个孩子。等尘儿那孩子回来,你就把阿宝的小衣裳枕在枕头地下试试。”   孟雪染哭笑不得,说来说去,杨氏还是想要催促她早些要二胎。   可她还没有来月事,也请大夫来看了,都说没事,需要慢慢调养。只是这话她就不跟杨氏说了,省的杨氏再担忧。   “好!”孟雪染就像个向家长写保证书的孩子一般,就差指天发誓了,郑重道,“等云修尘一回来,我们就准备再要一个孩子!”   杨氏闻言满意地点点头,笑道:“这就对了嘛!”   杨氏其实是怕孟雪染的主母对她不满,会往云修尘的身边塞人。云修尘能拒绝得了一次两次三次,难道还能一直拒绝下去吗?   那可是他的亲娘,长者赐不可辞。   若是她的染儿以后房里多出来几个姨娘什么的,那得有多糟心啊。杨氏是受过这等苦楚的,所以体会更加深刻。她不想孟雪染将来也承受她的这种痛苦。   半晚时分孟雪染回到云家,先是给云老太太请了安,不过云老太太似是精神不佳,并没有见她,只是让钱嬷嬷出来打发了她。   孟雪染不以为意,抱着阿宝回到了清澜院。   她还未进院门就见到彩月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她将阿宝交给了乳娘带着去玩,这才回到正房里头。   彩月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走着。   坐定之后,孟雪染这才开口道:“有什么事情说吧。”   彩月闻言连忙开口回禀道:“少奶奶,文雅阁里头的那位康姨娘小产了。”   康姨娘?她不是没怀孕么,又怎么会小产啊?是了,康姨娘进府的时候是装作有了身孕的。想到这里,孟雪染皱在一起的眉这才松了开来,问道:“怎么回事?”   彩月连忙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云大太太不是个蠢的,知道现在康姨娘是云大老爷心头的一根刺,所以一连一个多月没有动那位康姨娘,而是等到了这几日趁着云大老爷去通州的时候,才对康姨娘动了手。   她存心让康姨娘好看。只是云老太太从来没有给她立过规矩,她也不知道怎么个给妾室立规矩,特意向人打听。   那些被问的人不免觉得规矩越多越严厉就越显得讲究,从早起要服侍主母穿衣到晚上要给主母放帐子,事无巨细,啰啰嗦嗦,竟有几百条。   云大太太不仅拿纸记了,还花了两天的功夫把那些条款都背了下来,然后让康姨娘一一照做。   早上寅正即起不说,主母洗脸的时候她要在一旁帮着围帕子。主母梳头的时候她要在一旁帮着递梳子,更不要说主母吃饭的时候,主母的眼睛落在哪道菜上,她就得赶紧把菜夹到主母的碗里,若是慢了一分,主母长篇大论的教训劈头就来,就连她去柳叶巷胡同串门,都被主母驳了回来:“哪家的妾室天天惦记着往外跑的,是不是觉坐不住啊?觉得在这里家里委屈了你?”   康姨娘以为魏家的是是心疼康姨娘的嫁妆和他们家擦肩而过,只好装作没有听见似的。咬了牙服侍云大太太。   可在主母面前立规矩哪有这么容易的。   不过两天的功夫,康姨娘就腰酸背痛腿抽筋,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可怎么好?”她身边的嬷嬷心疼得像什么似的,却无计可施,只能每天晚上帮康姨娘按摩,希望她能过些。   可康姨娘还是在服侍云大太太用午膳的时候把调羹掉进了汤碗里,溅了云大太太一身的油点子。   云大太太看着身上的油点子,嘴角勾了勾。   她不动声色的用了午膳。   康姨娘松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腰,像往常那样,曲膝行礼准备退下去,却被田氏留了下来:“从今天起,家里的事暂且放一放,你先跟着我学学规矩。”然后吩咐贴身的嬷嬷,“请康姨娘贴着墙站两炷香的功夫,你再告诉康姨娘怎样行福礼。”说完,径直拿了佛经摊在炕桌上默念起来,看也没看满脸惊愕的康姨娘一眼。   云大太太贴身的嬷嬷就皮笑脸不笑地请了康姨娘:“姨娘请跟我来!”   康姨娘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跟云大太太硬着来,云大老爷现在不在府中,若是她跟着云大太太对着干。只怕今日就不可能活着走出这个门。   她乖乖地随着大太太贴身的嬷嬷去了宴息室,贴着墙角站直了。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她就两腿打颤。   她看着左右无人,坐在旁边落地罩的小杌子上揉了揉小腿。   就听见身后一声冷哼。回过头来,却看见云大太太面寒如霜地看着她。   她也懒得说什么,重新贴墙站了。   云大太太却拿了把戒尺交给贴身的嬷嬷:“你站在这里看着康姨娘,若是她偷懒。你就代我教训她。”   嬷嬷面露难色,却不敢不接。   康姨娘恨得咬着牙齿。   又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她不仅腿像惯了铅似的,而且小腹隐隐有些痛。   她摸了摸衣袖中的红包,又放下。   让她巴结讨好云大太太身边的仆妇,她宁愿就这样站到死。   康姨娘深深地吸了口气。   可小腹越来越疼,而且好像还有热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她吓了一大跳,寻思是不是自己的小日子来了……念头闪过,眼前一阵发黑,两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云大太太贴身的嬷嬷吓了一大跳,忙喊了小丫鬟去禀了云大太太,自己跑到康姨娘身边掐着她的人中。   好半天康姨娘都没有反应。   赶过来的云大太太看了一眼,凉凉的说了一句,这才站了多大一会儿功夫,既然晕倒了就用冰水浇一浇,说不定就醒了。“”   其中一个婆子打了个寒颤,指了康姨娘裙子上的血:“太太您看!”   云大太太见了挑了挑眉,心道,总算是掉下来了。但她面上却是惊慌失措的说道:“康姨娘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已经怀了三个多月了么,这怀胎三个月以上不是已经稳住了么,怎地站了半个时辰就小产了呢?”   说罢,云大太太这才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吩咐道:“快快,康姨娘见红了,快去请大夫过来。”   之后云大太太才吩咐了身边的丫鬟把康姨娘送到西厢里安置着,等大夫。   等到大夫来了之后,康姨娘腹中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只能灌了药把腹中的胎儿堕了下来。   云大太太听了这个消息之后,这才起身去了宁德院向云老太太禀报去了。   康姨娘身边服侍的嬷嬷见状不禁叹气落泪。   云老太太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出的,所以一开始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是听到后面心中也惊了一跳,她是知道康姨娘没有身孕的,但是现在却又有了。   钱嬷嬷见状在云老太太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云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捂住了胸口。   “康姨娘自打来了府中,大老爷夜夜留在文雅阁,想必是刚来那几日怀上的。”   ......   孟雪染刚听到这里,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丫头请安的声音:“二少爷安。”   云修尘回来了?孟雪染连忙站起身来,脸上的欣喜怎么也掩盖不住,一旁的彩月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却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云修尘走进内室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迎出来的孟雪染,他直接无视了孟雪染身后的丫鬟,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低声道:“染染,你想我了没有?”   孟雪染羞红了脸,挣扎着想要从云修尘的怀中挣脱开来,却没有成功。   屋内伺候的丫鬟早就识相的退了出去,留了小两口在内室里缠绵。   “在说什么呢?”云修尘将她抱在怀了,低声问道。   “在说康姨娘小产的事情呢。母亲她果然没有忍住,对康姨娘出手了。”孟雪染叹息了一声道。   “意料之中。”云修尘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是康姨娘她真的有了身孕!”孟雪染急急的说道。   云修尘闻言挑了挑眉,道:“许是进府之后怀上的吧。进府之前,祖母特地请了大夫给她诊了脉的。”   孟雪染又叹息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云修尘见状,双手抚上孟雪染雪白的肩头,笑得一脸痞气,调笑道:“染染,你都还没有说你想我呢。”   说着,人就已经欺身而上。   孟雪染低呼一声,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在云修尘熟稔的拨动之下,吟唱起一首动听的歌,如流过山涧的溪水。时而潺潺流动,时而飞涌而下,时而静水流深。   周而复始。   等到两人厮缠完毕,又都净过了身,重新在床上躺下时,已是月行中天。   皎洁的月光洒进窗内,倾泻在地上,犹如在床前覆上了一层洁白的霜雪,给这酷热的夏夜,带来了一丝凉爽。让人通体舒泰。   米黄色绣缠枝纹的纱帐内,两个满足的人儿,犹如两只餍足的小兽,面上带着惬意温暖的微笑,幸福地依偎在一起,似要一直这样天荒地老下去。   孟雪染突然想起白日里杨氏和她说起要孩子的事来,便低声问云修尘:“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适合再要一个孩子?”   云修尘被孟雪染问的愣了一愣,才笑道:“你不是说不那么早要孩子吗?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是不是娘和你说了什么?”   孟雪染下午才和杨氏叙了话。晚上就提出生二胎的事,也怪不得云修尘会如此想。   “也不算是。”孟雪染摇摇头,窝在云修尘怀里,低声道,“现在已经是九月初了,算是刚刚入了秋。我想赶在这之前,给阿宝断奶。”   小孩子断奶,除了会哭闹不止,还总会引起各种各样的不适,其中之一,便是拉肚子。   而秋季又容易引发小儿腹泻的季节,不适宜给孩子断奶。   至于冬季,又太冷了,孩子晚间若是闹了起来,抱起来哄时,容易着凉。   而等到明年春上,阿宝都快两岁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到那时再想要给他断奶就不容易了。   云修尘听孟雪染说明了个中缘由,便笑道:“那既然这样的话,就在这几日给阿宝断奶吧。不过,再要个孩子的事,你真的想好了吗?”   给阿宝断奶,并不意味着一定就要马上就生个孩子啊!   而且,这些日子他们不是没有过夫妻生活,可是就是没有动静,这也是没有办法啊,更何况,染染的月事一直没有来,就算是他们想有。也没有法子啊。   “也不一定是立刻就要生二胎呢。”孟雪染像往常一样,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云修尘的胸膛,软软地答道,“总得身体准备好了再说。”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云修尘答话,孟雪染便仰头望了上去,就见云修尘凝眉沉思,心中顿时一沉,低声问道:“可是你现在还不想要孩子?”   她虽然也只是临时起意,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但是看到云修尘这副并不欢喜的样子,说不出是为什么,孟雪染还是不由地心中一涩,有些莫名的酸酸的。   而在云修尘面前,孟雪染早就卸下了心防,全然依赖,心中的酸涩,自然就表现在了脸上。   “你想什么呢!”云修尘捏捏孟雪染挺秀的鼻子,笑道,“我当然想和你生成堆的儿女了!而且越多越好,承欢膝下的,多么和乐美满。我只是在想,不如,咱们再等一等,这些日子燕北怕是会不太太平。”   燕北军和朝廷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僵了,说不定哪个时候双方就动了手,而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再被调回军中。   云修尘将他的担心都细细地说给了孟雪染听,劝慰道:“你想想,到时候万一万一真的起了冲突,你一个孕妇,挺着个大肚子本来就极为不便,再带着一个刚学会走路的阿宝,即使有足够的护卫,难道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吗?”   若是到时候真的打起来,他再入了军中,奔赴前线,参加战斗,根本就无暇顾及后方的孟雪染和阿宝。   自己不陪在身边,寸步不离地保护妻儿,哪怕是留下再多的护卫,云修尘都不放心。   见孟雪染面露沉思,云修尘垂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将下巴轻抵在她的发旋处,沉声道:“染染,我想要儿孙满堂不假,但是,我更希望有你陪伴我终老!”   这话说出来,或许会有人觉得他“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甚至是认为他“沉迷女色。悖逆人伦”,但是,这一刻,这确实是云修尘的肺腑之言。   孟雪染闻言十分感动,伸出玉臂环住云修尘的脖子,将整个人都偎进他的臂弯里,温柔顺从,柔情缱绻。   “你这是想让我‘风云再起’吗?”云修尘低笑两声,说着,将孟雪染的手按在某个不安分的家伙儿身上。   本以为会像往常大多数时候一样,得到孟雪染的一句笑骂,谁知那纤纤玉手却顺势轻抚了起来,或捏或拂,或点或抚,温热柔软,曲意逢迎,哪怕还隔着衣裤,都舒服得让云修尘想要叫出声来。   “小妖精!”云修尘低吼一声,翻身将孟雪染压下,纵横驰骋。梅开二度。   潜入屋内的夜风,吹拂起轻软的纱帐,遮覆起床上旖旎的风光。   那动情的吟哦,像是一支最美妙的夏夜晚笛,轻扬飞起,又被夜风吹散,散落在皎洁的月色里。   第二天,天将亮时,孟雪染觉得身下有些不舒服,有些黏糊糊的,还以为是太热了,出了许多汗,就没有在意,转身又沉沉地睡去。   昨晚她实在是不该因为感动于云修尘天上地下只在乎她一人的表白,而去挑逗“回报”云修尘,结果惹得云修尘兽性大发,一直闹到下半夜,见她不住地哀声求饶,这才放她睡去。   孟雪染被“调教”得实在是太累了,刚被云修尘抱下床,就沉沉地睡去,连身子都是云修尘帮她擦洗的。   而尽情尽兴的云修尘,得到了彻底的满足之后,睡得格外香甜,因此他虽然睡了没多久,但是休息得却很好,大早的就精神抖擞,如同往常一样早起去打了一套拳,这才准备回屋重新梳洗更衣。   还未走到内室门口,云修尘就听见里头一阵嘈杂的忙碌声。   “怎么了?”云修尘便进去边问,然后就见孟雪染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慌忙拿外衣披在了身上,脸上红扑扑的。   “这是怎么了?”云修尘见状忙担忧地问道,“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小产   孟雪染经过最初的慌乱,已经镇定了下来,吩咐正立在衣柜前,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衣物的紫鹃道:“把衣服给我,你先下去吧。”   虽然对于她来说,这种事情发生在云修尘面前还是第一次,不过她生产时和生产后那么糟糕的状态云修尘都见过了,这也就不算是什么了。   这种事和那些情形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孟雪染安慰自己。   紫鹃忍着笑意,上前将衣服放在孟雪染手里,屈膝退了出去。   见孟雪染脸上多是羞涩尴尬,紫鹃又面上带笑,云修尘便知道不是什么坏事,放下来心来,然后就听见孟雪染镇定而平淡地扔出一句答话来:   “我月事来了!”   云修尘愣在那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孟雪染这话是什么意思。   等到孟雪染扭身去换衣服,他这才蓦地想起昨晚两人的对话,明白过来,上前从身后搂住孟雪染。   孟雪染惊呼一声,慌忙去拉开云修尘的手,低声急道:“脏!”   她一开始没想起来身上黏糊糊的是月事来了,翻过身又睡去了起来,等到醒来察觉时,裤子都弄脏了一大片。   这会儿虽有外衣遮着,但是云修尘抱得那么紧,难保不会再弄脏了别处。   “别动!”云修尘止住孟雪染,将她的双手都握在自己的手中。笑道,“怎么会脏呢!水水嫩嫩,吹弹可破……”   孟雪染听云修尘越说越暧昧,忙出言打断他:“大清早的,说什么胡话呢!叫人听见了多不好。”   说着话,还忙朝四处张望了一下,一脸羞涩又紧张的模样。   云修尘见状,低声笑道:“这个时候,有哪个不知趣的会往跟前凑呢!”   这么久了,大家早就摸清了他们的习性,他们夫妻二人在一起时,不是传唤,除非必要,大家都不会留在跟前伺候。   “多好啊,咱们才说准备再要个孩子,你的身体就准备好了!”云修尘埋首在孟雪染的颈间,低声笑道,“这是天赐福泽!”   孟雪染心里也觉得这事儿挺巧合的。是个好兆头,又是开心,又是被云修尘说话的气息吹拂调戏的,略微红了脸,低声笑道:“油嘴滑舌!”   “你喜欢就好了!”云修尘凑在孟雪染耳边,低低地笑道。   孟雪染想起昨夜在床上云修尘的胡来,心里一酥,红霞爬上脸庞。   正巧暖阁里的阿宝醒了,迷迷糊糊地叫着“娘”和“爹爹”。   云修尘这才松开孟雪染,贴心道:“你先去梳洗更衣,我去看看阿宝。”   孟雪染点点头,嘱咐道:“别忘了给她披上外衣。”   现在已入秋季,早上极为寒凉,不注意的话,还是很容易着凉的。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云修尘说着,转身去了暖阁。   孟雪染见云修尘进了暖阁,听到阿宝欢快地叫“爹爹”,抿唇一笑,脚步轻快地去了净房。   等孟雪染收拾停当,再出来时,云修尘已经牵着阿宝的小手,一大一小地等在门口了。   “阿宝,早上好呀!”孟雪染蹲下身来,抱住阿宝,在她面颊上印下响亮的一吻。   阿宝立刻用双手捧住孟雪染的脸颊,嘟起小嘴,在她左右脸颊上各自回吻一下。   亲完孟雪染,阿宝立刻又抬头嘟嘴,对着云修尘哼道:“嗯嗯嗯!”   等云修尘会意蹲下身来,阿宝立刻在他脸上也亲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的脸颊凑上去,等着云修尘回吻。   云修尘如像往常一样慈爱地吻上去,之后更是一把将阿宝抱了起来,举到头顶转了两圈,口中还欢呼道:“飞喽——”   阿宝乐得哈哈大笑。   父子两个玩了一阵子,见长安从暗处走了出来,云修尘这才罢了手,将阿宝交给了孟雪染,然后去了前院。   孟雪染这才有了精力去过问康姨娘的事情。   在一旁的彩月连忙说了起来。   云老太太得知康姨娘的身孕没了的时候,心中一阵痛。她这样的年级,最喜欢的就是看到府中添丁添口的时候。   如今她的大儿好不容易又得了一个孩子,却被云大太太王氏给作弄掉了。   心中痛归痛,云老太太也知道,康姨娘怀的那个不管是个哥儿还是个姐儿,都是庶出,年级和云修昭云修尘等人相比,小的太多了,就算是以后长大成人对于她那几个孙子的影响也不大。   可是云老太太心中还是不舒坦。   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另外一半的原因在于,云老太太觉得王氏实在是太蠢了。   且不说孩子的事,就康氏这个半点根基都没有的姨娘,如今能仰仗的也不过是云大老爷的宠爱,可是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呢。等过段日子,云大老爷对康氏的感情淡了。或者王氏给云大老爷安排一两个貌美的通房,到时候云大老爷哪里还记得康氏是何模样。   到那时,康姨娘还不是落入了王氏的手中,任由她摆布么。   王氏还是太心急了些,眼里容不得沙子,做事贪功冒进,这样怎么能行。   这点子弯弯道道都没有明白过来,如何当得了一府之中的当家太太呢。   可是云大太太尤不知情,依旧在那里解释着:“母亲。老爷他如今又有了一个孩子,我也是欣喜的不行,待康姨娘也跟个亲姐妹似得,虽说康氏她只是个姨娘,但我这边不要说立规矩了,就是晨昏定省,也是看着天气好,才让她来补个安。谁知道她却是越来越不像话,仗着自己有了身孕对府中安置在她那边的人和事都是百般挑剔。可她也就是个姨娘,就连尘儿媳妇当初有身孕的时候也不曾这样娇惯。一开始我还念在她怀着身孕辛苦,不与她计较,可是到后来她竟然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我实在是气不过,把她叫去训话,她却仗着自己有老爷的宠爱,一个劲的顶撞于我,我是府中的当家太太,被一个姨娘出言顶撞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外头的人指不定怎么看咱们云家呢。于是我就让她面壁思过,谁知道她一声不吭,站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人瘫在了地上,按道理来说康姨娘她应该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这月份已经出了三月,也算是安稳了,可是康姨娘怎的就站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小产了呢......”   云大太太解释的句句都是为了这个家着想,句句都是康姨娘如何如何顶撞她,如何如何不懂规矩。   可云老太太是个怎么样的人。这夫妻吵架还要赶着伤心窝子的话说,何况是主母和小妾之间的矛盾,她根本不相信王氏会对待康氏如王氏所说的那样好,可是康氏怀着老大的孩子却小产了,这也是事实......   云老太太揉了揉额角,打断了王氏接下来要说出口的用来辩解的话。   只可惜这个时候云老太太已经什么都不想跟云大太太说了。   “不管怎么说,终归是我云家的子孙,王氏,这段时间你就在院子里好好修身养性吧。”   丢出了这一句话。云老太太挥了挥手,让云大太太下去了。   云大太太咬了咬唇,但是却也知道,她既然从宁德院出来了,那就意味着云老太太她已经表明了态度,不就是个姨娘不就是个庶出的孩子么,云家嫡出的孩子多得是,一个庶出的还真没有人放在眼里。   如今她也不过只是被禁了足而已,管家的权利却还依旧牢牢的把握在她的手上。   想到这里,云大天天嘴角勾着笑神色轻松的回了荣安院。   等云大老爷回来的时候,康姨娘已经搬回了文雅阁。   云大老爷一进院子,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他不由得心中一慌,抓住一个给他请安行礼的丫鬟问道:“康姨娘她是不是病了?”   那小丫鬟被云大老爷这样一问,吓得浑身一颤,可又不敢说假话,只得连忙说道:“回大老爷的话,康姨娘她,她小产了......”   “你说什么?!”云大老爷闻言惊的差点一把将那小丫鬟给丢出去。   小丫鬟站都站不稳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奴婢不敢撒谎,奴婢,不敢撒谎......”   云大老爷狠狠地瞪了那小丫鬟一眼,撩起角袍就朝着屋内冲了进去。   康姨娘正躺在床上睡着,面色惨白,眼角还挂着泪水,那模样映在云大老爷的眼中,使得云大老爷心中一阵抽痛,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将康姨娘眼角的泪水擦掉,又深深的看了康姨娘几眼,这才领着康姨娘身边的嬷嬷去了外间。   云大老爷坐在主位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嬷嬷,冷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那嬷嬷原本只是内院一个不起眼的嬷嬷,如今能选中到康姨娘身边服侍,也是个极有心机和眼力劲的,她知道现在康姨娘是云大老爷心头的一块肉,可是却也因此成为了云大太太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那嬷嬷也知道。如今她已经是康姨娘身边服侍的人了,康姨娘好她才能好,康姨娘若是不好,那她日后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一瞬间想明白了这些,那嬷嬷转了转眼珠子就声泪俱下的说道:“老爷,老爷,您可要给姨娘做主啊!姨娘她,她是被害成了这样啊。”   云大老爷眼角气得通红,怒声道:“到底是谁害得贞娘!你快说!”   那嬷嬷便将这几日云大太太趁着云大老爷不在的时日将康姨娘叫到荣安院立规矩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什么晨昏定省啊,什么伺候洗漱布菜用膳啊,端茶倒水捶腿锤肩,干不好挨骂不说,还被拳打脚踢之类的,之后还让康姨娘在正中午的时候站在院子的太阳底下罚站啊之类的,说一项,云大老爷额角的青筋就跳一下,说到最后,云大老爷已经气得将手中的茶盏硬生生的捏碎了。   那婆子吓了一跳。看着云大老爷被割破的手心中缓缓滴下来的鲜血说不出话来。   云大老爷似是感受不到手心的疼痛一样,强忍着怒气对着那婆子吩咐了一声:“照看好康姨娘。”   然后气冲冲的出了文雅阁,朝着荣安院去了。   只可惜等到云大老爷去的时候,荣安院早就已经落了锁。   云大老爷气急败坏的让身边的小厮去砸门,只可惜里头的丫鬟婆子早就得了云大太太的吩咐:“今夜别说是云大老爷,就是云老太太亲自来了,都不能放进来。”   云大老爷砸了半天的门,也没有进去荣安院,在外头骂骂咧咧的骂了半夜。里头却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一个回应的。无奈之下云大老爷最后还是回了文雅阁去看心头肉去了。   这主意是云大太太身边的柳红给出的。   等云大太太从宁德院回来之后,柳红听说了云大太太被云老太太禁足的事情,就想出了这个主意:“太太,如今康姨娘正是大老爷心尖子上的人儿,虽说是康姨娘她身子不济保不住孩子,与咱们无关,可是康姨娘她毕竟是在咱们院子里出的事,若是硬追究起来。大老爷说不定会迁怒与您。依照奴婢来看,您不如这几日就不出门了吧。正好老太太不是禁了您的足么?您这些日子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凉一凉大老爷,等这几天热乎劲过了,云大老爷说不定就把这茬儿给忘了,到那时候您也不必担这个责了。”   云大太太心中虽然不屑于这样的做法,可是却是知道柳红这丫鬟说的对。   她动了云大老爷心尖子上的人,想让云大老爷当做没事一样,那是不可能的。说不定云大老爷一怒之下再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她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倒不如像柳红说的那样,这几日她先闭门谢客,谁都不见。正好又有了云老太太的禁足命令来,谁也挑不出她的错来。在等些日子,她就像个法子让云大老爷的注意力从康氏那个贱人身上挪走,到时候,谁还记得康姨娘小产的事情。   云大太太扯了扯嘴角。不过,她倒是该要准备一两个人出来。   云向海这个老不死的,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在外头拈花惹草!云大太太一想到这里,心中就气得不行。嬷嬷说的对,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不管是相公还是儿子。能靠住的,就只有她自己。   既然云向海这样对她,那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了!   说到准备一两个丫鬟,云大太太抬眼看了一下身边的柳红和另外一个丫鬟云雾,她心中犹豫了一下。   听到这里,孟雪染却是惊讶的开口问道:“所以大老爷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迈进荣安院一步?”   彩月点了点头。   孟雪染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随后却又想了想,总觉得这主意不像是云大太太自己想出来的。虽说这一招来化解云大老爷的怒气,可是依照云大太太的性子,是不是让自己这么窝囊的吧。   彩月见孟雪染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忍不住又开口道:“云大老爷今日一早又去了荣安院叫门,可是荣安院却依旧没有开门。最后云大老爷等不住去了外院,荣安院才从小门派了丫鬟去厨房拿了吃食,回来之后,又忙落了锁......”   “这算什么。荣安院防大老爷竟然像是在防贼一样。”孟雪染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彩月闻言低下了头,什么话也没有说,似是根本没有听到孟雪染说话一样。   沉默了许久,孟雪染却是突然抬起头,似是在说服自己一般喃喃的说道:“虽然云大太太这些日子对我有什么误会,可到底前些年她还是护着我的。我就帮她这一次,就当是把以前云大太太护着我的那些恩情给还了吧。”   彩月闻言,大着胆子问道:“少奶奶,您准备帮一帮大太太么?”   孟雪染摇了摇头,道:“不是帮,这件事我不过是给林嬷嬷提个醒罢了。”   “林嬷嬷?”彩月瞪大了双眼,不解的看着孟雪染。   孟雪染却是对着彩月招了招手,然后附在她的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彩月面容谨慎的点了点头,随后匆匆的退了出去。   见彩月下去了之后,孟雪染送了一口气,起身去了西跨院的书房,她要去练练字,日后阿宝开始学写字了,正所谓言传身教,作为阿宝的亲娘,自己都写不好字还怎么去教阿宝啊。   刚练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书房外头几个丫鬟叽叽喳喳说得正欢,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云修尘不喜欢丫鬟婆子进书房,所以孟雪染没有招人进来问话。而是将笔搁下,自己走了出去。   “出了什么事了?”孟雪染问几个满脸兴奋的丫鬟道。   紫鹃忙回道:“少奶奶,是刚刚姑太太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姑太太已经开始发作了。老太太已经吩咐了稳婆去姑太太的院子候命,她和四太太也过去了。奴婢正想着要问您是否过去呢?”   云甜瑶要生产了?   孟雪染想了想:“是提前了几日吗?”   喜鹊道:“说是提前了两日发作。”喜鹊看了看周围,压低了些声音道。“听说上午的时候姑太太去看了大太太,出来的时候有些不高兴。然后中午就感觉到肚子疼,之后身边的婆子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提前要生了。”   怎么扯上了云大太太?孟雪染皱了皱眉。   姑娘家,是不能进产房,甚至连产房所在的院子也是被禁止进入的。可孟雪染却不一样,她已经成了亲不说。还生了一个孩子,虽说云甜瑶论辈分来说是云修尘的姑母,但是这个时候她过去一趟,是理所应当的。   孟雪染想了想,便领着丫鬟们去了云甜瑶那里。   刚进院子里头,孟雪染就听到了里头云甜瑶高一声低一声的惨叫。她垂了垂眼睑,快步走到了云老太太身边给云老太太和云四太太见礼。   云老太太此时心中正揪着,见孟雪染过来,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挥了挥手就让孟雪染起身了。   四太太倒是还好,还跟着孟雪染说了两句客套话。   云甜瑶的夫君是快傍晚的时候才赶过来的,他来的时候云甜瑶已经疼了快两个时辰了,孩子还没有生下来。   孟雪染见状知道云甜瑶怕是要耗上许久才能生下来了,便吩咐了丫鬟回去让乳娘先带着阿宝用膳,若是到了阿宝睡觉的时辰她还没有回来,就让乳娘哄着阿宝入睡。   阿宝自从周岁之后,都是跟着孟雪染一起用膳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孟雪染亲自去哄着睡的。   等到了半夜。云甜瑶终于平安的将孩子生了下来,里头的接生嬷嬷出来欣喜的说道:“恭喜老太太,是个哥儿。”   云老太太闻言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她喜笑颜开的指挥着丫鬟去给接生嬷嬷打赏。   打赏很是丰厚,接生嬷嬷一句又一句的吉祥话像是不要钱一般的说了出来。   云老太太高兴的厉害,等里头收拾好了之后,她领着四太太和孟雪染去了云甜瑶产子的耳房,亲自瞧了因为产子而力竭睡过去的云甜瑶,和已经被抱在襁褓里的婴儿。   等孟雪染回到清澜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亮了。   云修尘正在等着她。   “你怎么没睡?”孟雪染看着依靠在床榻上点着蜡烛看书的云修尘,心中又惊喜又是心疼,连忙开口问道。   云修尘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等到孟雪染走过来坐下之后,把玩这她的手指这才开口问道:“姑母生了?”   孟雪染点了点头:“生了个儿子。”   孟雪染对云甜瑶这个姑姑的印象很不错,所以很是替她高兴。   云修尘见她这么高兴,以为她喜欢小孩子,便瞥了一眼她的小腹,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也要加把劲才是啊。”   孟雪染闻言羞红了脸,她伸出手锤了锤云修尘的胸口,云修尘笑眯眯的将孟雪染从床榻上抱了起来,去了内室。   不过孟雪染刚来了小日子,这几日云修尘也只得强忍着了。   孟雪染看着云修尘欲||求不满的模样,忍不住偷笑。   ☆、第一百七十五章 谁的孩子   云大老爷一连几日见不到云大太太的人,心中就是有气也没出撒出来,只是苦了他身边的小厮,一个个心惊胆战的生怕云大老爷把火撒在他们身上,那可真的是倒了大霉了。   对于云大太太闭门不出这件事,云大老爷不是没去找过云老太太。   只可惜云老太太对此事并不愿意搭理,禁云大太太的足的人是她,虽说云大太太把这件事夸大了,用来堵住了云大老爷的怒火,可在云老太太眼里看来,云大太太也算是聪明了一回,至少没有蠢笨到和云大老爷正面硬杠的地步。   可是云大老爷却似是拎不清一般的,整日里来云老太太这里闹腾,非要因为一个妾室一个还未出世就夭折的庶子来惩戒自己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   一连闹腾了几次,云老太太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抄起手边放在炕上的小桌几,冲着云大老爷就砸过去了。   云大老爷不敢躲,那小桌几就从他额头堪堪擦过,棱角把额头挂出了一条浅浅的血皮。   小桌几摔在青石地面上,发出巨响,却没有散架,反而滚到了孟雪染的脚边。   云大老爷这才后怕的颓然坐到地上。   孟雪染低头看看还在打转的小桌几,又看看脸色发白额头刮破一点皮的云大老爷,望向云老太太的眼中只有崇拜了。   这老太太。砸人太准了,既吓唬的云大老爷没了气势,又不至于把这顽固的败家子打残了。   干得漂亮!   孟雪染小心翼翼绕过小桌几,走到云老太太身边跪坐下来,替她顺着气:“祖母,您别急,有什么事都慢慢说。”   云老太太居然也真的恢复了波澜不惊,看着云大老爷的目光满是失望:“老大,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沉稳的,这些年来,你跟着老太爷处理庶务。可你看看你现在给晚辈做了什么榜样?一个外室接一个外室的养,是要混乱我云家的血脉吗?这外室大了肚子,孩子云家到底是认,还是不认呢?”   外室之所以地位低贱,也就是因此。她们不是住在隔绝了男仆外人的二门内,往往是随意置了民宅养着。男主人又不可能天天去,说句难听的话,谁能保证孩子一定是男主人的呢?   外室生了野汉子的孩子,最后被接回去当公子哥养着最后闹出笑话来的情况不是没有过。   “我原以为,那康氏是没有身孕的,这才同意将她接进府来,可是如今,那康氏却又有了身孕,你倒是说说看,这孩子是留还是不留?”   云大老爷咬了咬牙,硬扛着没有说话。   云老太太叹息了一声道:“此番康氏小产,也是她与那个孩子命里无缘,你就不要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不清了。”   “是......儿子知道了......”   见云大老爷低下了头,又低声认了错,云老太太这才挥了挥手让云大老爷下去了。   等云大老爷离去了,云老太太才意味深长的对孟雪染道:“尘儿媳妇,你和尘儿都还年轻,要说起来,正是积累感情的好时候。夫妻相处,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渐行渐远了,待想回头,却是不能了。所谓至亲至疏夫妻,就是这个道理。”   孟雪染乖巧的应了是,她前脚刚回到清兰院坐下,就听到还没见到人,喜鹊欢快的声音就传进来:“少奶奶,二少爷今日给您送来一只好漂亮的猫。”   彩月就啐道:“这个喜鹊,越来越跳脱了。”   喜鹊已经挑帘子进来,笑嘻嘻道:“彩月姐姐又骂我了。少奶奶您看,婢子说的有错没?”   没等孟雪染说什么,几个丫鬟已经围了上去。   喜鹊怀中抱着一只半大的猫,纯白的毛又密又长,看着就暖和,最特别是一双眼睛,竟然一只是纯蓝色,一只是琥珀色的。   饶是沉稳的紫鹃和彩月两个丫鬟,都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喜鹊抱着白猫走了过去:“少奶奶,这猫是不是太漂亮了,听长安大哥说,这猫是漂洋过海来的呢,二少爷费了不少心思才寻来的。”   她说着就把白猫递过去。   托云修尘的福,她的院子里已经养了两只小兔子,一只大黄狗,如今乍一见到这在大周难得的波斯猫,自然是挺稀罕的,就伸了手去接。   只是她还没有接住,就听到一只趴在她脚下的大黄龇牙咧嘴的怒吼声,吓了喜鹊一跳手中更是一松。那只猫就掉在了地上,一瞬间的功夫,一猫一狗皆是怒目呲牙瞪着对方,眼看着就要打起来,猫叫声和狗叫声吵得那叫一个热闹。   孟雪染最先回神,环视一圈。   很好,小伙伴们果然都惊呆了。   触及到孟雪染的眼神,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喜鹊离得最近。冲过去就要把它们分开,孟雪染连忙喝止:“别乱动,被抓伤了就不好了!”   不说可能存在的狂犬病了,就是破伤风,在这个时代也是要命啊。   喜鹊愣在那里进退不得。   一时间孟雪染也没有什么法子,只好开口喊了大黄几声。   大黄虽然对这个外来物种充满的敌意,但是在面对主子的时候,还是温柔的可爱。孟雪染就趁着大黄回过头来蹭她手背的时候,示意了喜鹊将那只猫给抱了起来,带下去养了。   接下来几日,大黄和那只雪白的波斯猫只要一见面就要互掐,丝毫没有融洽相处的氛围,不过一猫一狗的打架却成为了阿宝饭后的娱乐之一。   这一日上午,孟雪染正陪着云熙玉在宁德院里跟着云老太太身边的一个老嬷嬷学针线。门房那边有婆子来报说有府外有人来找康姨娘,来的是康姨娘娘家的嫂子。   云老太太原本听了这话并不在意,以为是康姨娘娘家知道她小产后来探望的。   自从康姨娘小产之后云老太太平日里虽然也安排了人去照料,但是她老人家怎么会对一个妾太过关注,免得别人以为她故意挑拨儿子媳妇的夫妻关系。   所以听说有人来找康姨娘,也只是吩咐下面的婆子去招待,毕竟只是个妾,娘家来人也算不得正经亲戚,她老人家这么过问了一句也算的上是很给面子了。   孟雪染抱着阿宝在南窗下坐了,身后是彩月在服侍着。云熙玉正低声请教那位老嬷嬷针法。听到来人禀报之后。彩月眼皮子下意识的就是一跳,抬眼看了孟雪染一眼。   孟雪染正举起自己的小绣棚对着南窗细细打量,微微蹙起的眉头似是正在为上面那一只水鸭子旁边的小莲蓬用什么色来填而苦恼,并没有注意身后彩月的小动作。   没过多久,又有人进来禀报。   这次来的人不是门房,而是之前老太太打发出去的宁德院的那个婆子。   云老太太见她匆匆跑了回来,知道事情可能不太简单,皱眉道:“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领着人去见康姨娘吗?”   那婆子连忙道:“奴婢原本是想要领着人去见康姨娘的。不想康姨娘的嫂子说……说要求见您……”   云老太太闻言有些不悦:“不用了,我现在不想见客。”云老太太没打算见一个妾的亲戚,有**份。   那婆子的神色却是有些不安,抬头看了云老太太一眼犹豫道:“康姨娘的嫂子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带了一户姓刘的人家,说是有事情要求见您。”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外头又有守院门的婆子进了院子,孟雪染坐在南窗下,听到来人在外头道:“快帮我进去禀报,外头闹起来了。”   云老太太耳尖,听到外头说话。喝道:“什么人在外头?进来回话!”   来人是守二门的婆子,听到云老太太说话赶紧进来了。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还有没有规矩。”老太太坐在上首,不怒自威。   婆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老太太恕罪,外头那几个人非要来求见您,因没有您的命令奴婢们不敢带人过来,可是他们不听劝,打算硬闯,拦都拦不住。”   “什么?”云老太太闻言一愣。   倒是先前进来的那个婆子也有些惊讶:“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闹起来了?”   原来康嫂子带来的那几个人在府外的时候虽然还是一声不吭,不过也没有说话。进府以后婆子刚说要带她们去康姨娘那里,康嫂子却是说要来见老太太。   婆子见有些不对就忙跑来宁德院禀报了,不想她离开没多久外头竟闹了起来。   云老太太冷着脸道:“多少人?”   二门的婆子回道:“加上康家嫂子在内。三个女人四个男人。那几个男子不方便进内院,已经安排去外院奉茶了,只有三个女子进了二门。刚刚四太太听说后已经赶了过来。”   听说四太太已经过去处理了。云老太太面色好看了一些。   “跟康嫂子一起来的刘家人是什么来头?”云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被她派出去接待的婆子道:“康嫂子只说是康姨娘母亲那边的亲戚。”   云老太太想了想,吩咐道:“去把那康嫂子请过来说话,其余的什么刘家人都先去外院喝茶。”   婆子应了,正要出去,又被老太太叫住:“在外院找个偏僻些的小院子,外面找人看住了,别让他们乱走。”   婆子们都退下了,云老太太垂眸思索了片刻,转眼见孟雪染抱着阿宝还有云熙玉三人还坐在一旁,云老太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她们道:“祖母要见客。你们暂且去里间吧,其余的人先退下。”   云老太太没有让孟雪染和云熙玉出去,倒是将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只留了钱嬷嬷和几个大丫鬟。   孟雪染抱着阿宝领着云熙玉一起退到了内间。   这一段时间,云老太太对云熙玉这个孙女的教育明显跟以往不同了。云熙玉早上来请安她会留饭,然后让她上午都待在宁德院。一般都是找了绣工出色的婆子来教她裁衣绣花,平日里和四太太商量事情,处理家务的时候也让孟雪染和云熙玉待在旁边听着,大部分的事情都不会避开她们。有时候还会问问她们意见,虽然不见得会采纳,但是也算是让她们参与了。   今日康家来人明显有些蹊跷,云老太太也仅仅是让孟雪染和云熙玉进了内间,并未打发她们离开。   孟雪染几人在东次间里坐下不久,就听到外头有人禀报说康家嫂子来了。   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过后,一个年轻妇人的声音在隔壁响起:“小妇人康氏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万安。”   年轻妇人的声音不像康姨娘那样温软。而是那种市井女子的爽利泼辣。   云老太太并未立即回话,外间一阵安静,过了一阵子才听道云老太太淡淡地道:“当不起。”   康嫂立即笑道:“当得起,当得起,您老人家是老祖宗,没有当不起的。”   这个康嫂子应该是个厉害的性子,不过到了云老太太面前还是有些拘谨。云老太太是故意给她脸色看的,她说起话来也隐隐有些不安。   云老太太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当即淡声打断康嫂子道:“我这里等会儿还有客来,若是无事你便先退下吧。钱嬷嬷,等会儿让厨房准备一桌席面,让康家来的人用了饭再走。”   云老太太这是要送客了。   康嫂子好不容易能进来见到主事的哪里肯走,立即赔笑道:“老祖宗,小妇人是有事情求见您。”   “你有何事?”   “这……能否让您周围的人先退下?”康嫂子似是有些犹豫。   云老太太顿了顿:“不必了,你说吧。”   留在云老太太身边的婆子丫鬟都是她的心腹。   康嫂子见云老太太这么说便也不再勉强,只道:“我家小姑子她还好吗?”   云老太太没有说话。伺候在一边的钱嬷嬷道:“我们老太太对康姨娘好着呢,你若是不放心就过去看看。”   康嫂子忙道:“没有,没有,我没有不放心。云家是什么人家啊,怎么会苛待我家小姑子。”   “既然如此,康家嫂子你为何而来?”依旧是钱嬷嬷代替云老太太问话。   康嫂子笑道:“我是来接我家小姑子回娘家的。”   此言一出,外屋就是一静。就连在内室的孟雪染等人穿针走线的手也都是微微一顿。   “康姨娘身子骨还弱着,不方便这会儿回去探亲。且她现在还是我们云家的妾室,要回去也应先得到我们老太太和她的主母大太太的允许。不然岂不是乱了规矩?”钱嬷嬷说道。   钱嬷嬷以为康家以为自己的闺女在云家受了委屈,所以才来这么一出,是为了给自家闺女出头。可是康姨娘不过是个妾,就算小产了,也跟康家没有关系,钱嬷嬷是提醒康嫂子认清康姨娘的身份。   云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   不想康嫂子却是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小姑子既然没了孩子,那也不好意思再留在云家,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荒唐!”云老太太发了脾气,呵斥道,“你当我们云家是什么人家?戏园子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钱嬷嬷忙上前安抚云老太太,端茶递水。   康嫂子不过是个普通的市井妇人,见云老太太发了火。还是有些害怕的,强笑道:“老太太,您别发火,我其实也是为了你们云家好。”   云老太太一声冷哼。   康嫂子吞吞吐吐的:“原本吧,我们家小姑子能进云家的门是她修来的福气。我们全家也都为她高兴着呢。可是……可是昨儿我婆婆娘家的人突然找来了。我婆婆人已经不在了,她娘家姓刘,也是蓟州人。是隔壁一个县里头的,因不算太远所以平日里与我们家也都往来着。只是他们昨儿说出来意的时候,却是把我们吓了一跳……”   康嫂子说到这里。外头又有人匆匆跑了来,打断了她的话。   云老太太听康嫂子这么颠三倒四的说了半天,本就有些不耐。听到外头的人匆匆忙忙来回话,冷声道:“又出了什么事!”   这回进来的还是个婆子。   “老太太。外头那几个刘家的人又闹将起来了,说我们云家和康家再不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他们就要去报官!”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云老太太怒极反笑:“交代?我们云家欠他们什么交代?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人家,还蹬鼻子上脸了!去,都给我赶出去!”   婆子正要应命,康嫂子忙拦道:“老祖宗,您息怒,赶不得啊!万一他们真去报官,这……你们云家又有什么脸面。”   云老太太虽然还在气头上,但是她本身也不是个冲动的性子,听康嫂子这么一说,就感觉到事情可能有些什么猫腻。最后忍了忍气,还是将那婆子先赶了出去。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会儿,云老太太说话到是反而平和下来不少。   康嫂子道:“我刚刚就想跟您说的,刘家昨儿找来,是来找我们要人的。”   “要什么人?”云老太太沉声问道。   “是……是来要我家小姑子和……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康嫂子吞吞吐吐道。   饶是云老太太城府再深这会儿也不由有些惊怔。   孟雪染坐在里间,见一旁的云熙玉皱起了眉头,似是有些坐立不安,她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怀中的绣篮子一副呆愣,不知道如何反应地模样。   外头康嫂子的话透过湘竹帘子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   “刘家是我们家的外家,也算是蓟州的一个富户。在我婆婆还在世的时候,曾为我家小姑子订了个娃娃亲,就是定的刘家舅老爷的独子。不想等刘家老太太和我婆婆去世之后,刘家舅太太嫌弃我家小姑子没有什么嫁妆,便让人来我们家偷走了定亲时的信物。当年定亲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文书,只是口头上约定,加上一对定亲玉佩。后来玉佩遗失,刘家又反口不肯承认亲事,这门亲事就结不成了。”   这种嫌贫爱富悔婚之事也算是平常。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但是云家之前在查康姨娘的时候并没有查到康姨娘曾定过亲的事情。   似是知道云老太太的怀疑,康嫂子解释道:“这事儿已经发生三四年了,因为怕让人知道后让我家小姑子名声受损,所以我公公严令禁止我们将这事儿宣扬出去。所以除了几户姻亲人家,外人都不知道我家小姑子曾与刘家公子定过亲。”   “既然是闹翻了,那你们两家怎么还有往来?”钱嬷嬷出声问道。   “我公公是个软和性子,加上刘家舅老爷说那事儿舅太太瞒着他做的,所以事后亲自上门了好几次来赔罪,我公公看在我故去的婆婆的面子上就忍下了。”   康嫂子说的好听,在座的人却是明白这种事情哪里就是说忍就能忍的,想必是刘家老舅爷来赔罪的时候给了不少的赔礼,康家才善罢甘休没有闹上门。   “原本这亲事已经退了,我们小姑子和刘家小少爷也就各自婚嫁,互不相干。不想前一阵子刘家少爷与友人外出骑马,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这一摔就摔坏了一双腿,还成了傻子。”   康嫂子顿了顿。接着道:“我们家当家的听说了以后还去探望过一次,回来后说……说刘少爷不仅摔坏了腿,以后怕是生不出娃儿了。”   “……”   “刘家舅爷生了三个女儿,只有刘少爷这么一个儿子,向来是当眼珠子在疼的,不想却是出了这种事。”康嫂子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们虽然觉得可惜,不过这也是命不是?所以也没有多想。直到昨日,刘家找上门儿来,说要接我家小姑子进门。”   屋子里又是一阵安静,内室里三个姑娘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刘家人说之前刘家少爷来我们家里给我公公祝寿的时候与我小姑子两人……呃……走得很近,然后……然后……”刘嫂子豁出去一般地道,“然后他们说,我小姑子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刘家的种!”   ☆、第一百七十六章 如何洗清   话音刚落,隔壁就想起了瓷器被狠狠摔到地上的声音,康嫂子吓得惊叫起来。   “胡说八道!”云老太太气道。   云老太太听了这话有些下不来台,康姨娘是她做主纳进来了,如果真的如康嫂子所言,她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云老太太主持云家中馈多年,自有一番威严,康嫂子着实被她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道:“我也觉得这事儿有些荒谬,不过刘家人一口咬定了孩子是他们家少爷的。还找了个刘少爷身边的贴身小厮来作证,说我小姑子与六少爷有私下相会过几次。我当时怕刘家将事情闹大大家都不好看,还跟刘家的人说我们小姑子小产了,孩子没有保住。可是刘家的人不听,更是拿出了当初被他们偷走的定亲信物说是我们不把人交出来,他们就要去报官。我公公原本身子就不好,这会儿已经气得不省人事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带着人找来。老祖宗,您说这事儿要怎么办?”   康嫂子竟是将球踢给了云家。   云老太太这会儿是真的气到了,冷笑道:“你问我怎么办?我倒是想要问你们!当初是康氏自己找上门来,说我怀了我们云家的种,这会儿又出现个莫名其妙的刘家。你们当初收礼金的时候怎么就没手软?不是要告官吗?告去!我倒是要看看,最后是谁家理亏!”   云老太太这话含着威胁的意思在里面。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是云家理亏,若是闹到衙门里去,吃亏的是康家和康氏。   不想康嫂子听了这话后虽然脸上有些尴尬的神色,回话却是毫不含糊,尽管她语气依旧还是很恭谨谦卑:“老祖宗这话说的在理。我家小姑子自幼被我婆婆娇惯,平日里衣来张口饭来伸手什么活儿也不干,在娘家目无尊长我这个当嫂子的也不想与她计较,可是我没想到她最后竟然会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情,我们老康家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事到如今,她就算是我当家的亲妹子我也没脸护着她。等这事儿完结了,就算你们大人大量不追究她的错,我们康家也会将她带回去清理门户给你们一个交代。”   她话头一顿,接着道:“至于报官……依小妇人所见还是算了吧。倒不是我们怕报官,反正我们康家也没打算放过那个小贱人。她死了也就死了,一了百了。只是在我们这些小户人家,爬墙偷汉子的事情虽然说出去让人所不齿,可也不过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上一阵罢了,少不了一块肉,最后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倒是你们大户人家……这个丑丢不起不是?”   康嫂子这一番伶牙俐齿让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愣。   云老太太眼眸微眯,看着康嫂子沉声道:“你这话是何意?”   康嫂子见状反倒是一笑:“老祖宗您也甭生气,小妇人是市井小户人家出生,大字儿都不识得几个,就别说是你们大户人家的那些规矩了。所以小妇人说话也向来是直来直去,可能不怎么中听,还请您见谅。”   说着康嫂子抬头看了面沉如水,严厉威严的云老太太一眼,视线终究还是微偏停留在了一旁云老太太手边仅剩下的那只茶碗盖儿上:“小妇人这话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出了这事儿。你们云家可能不想将事情闹大了。所以在路上的时候我也是苦口婆心劝了刘家的人一路,就是顾忌着大家的面子。这事儿要怎么处理,我们康家自然是听你们的。”   孟雪染在屋里听着不由得一笑,这个康嫂子到真是个能说会道的,若非因为双方身份的差距,康嫂子对云老太太有些怵。想必她更无所顾忌了。   “刘家都来了些什么人?主事的是谁?”云老太太掀了掀眼皮子。毕竟是掌家多年的,云老太太也不会被康嫂子几句话就拿捏住,心中虽然恼怒,也依然还是镇静。   “今日跟我来的是刘家的老管家和刘家少爷的奶娘,还带着几个跑腿的后生。”康嫂子回道。   云老太太冷笑:“这是把我们云家当菜园子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来撒泼了不成?”刘家来的都是下人。没有一个能主事的主子。   康嫂子忙笑着解释道:“原本刘太太派了自己的弟弟过来,是个二十来岁的后生。我怕他年纪轻,性子冲动。所以劝着人在城里的酒楼里暂时落脚了。老祖宗若是想要见他,我这就让人去找他来。”   云老太太不由得看了康嫂子一眼,然后指了指一旁的客座,淡声道:“坐吧。”   康嫂子欢喜地坐下了。   “如你所说,孩子已经没了,这刘家人还来要什么人?”   之前康嫂子说刘家小少爷是刘家的独苗,本来看不上康氏的出生,所以不愿意娶她过门。这会儿急着要来要人不过是因为这个刘家的独苗无法生育了。所以想起了珠胎暗结的康氏。   云老太太虽然并不全信康嫂子的话,不过这时候她对康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由得有了怀疑。   当初能容康姨娘进府主要还是要给云大太太一个教训,可当时她明明安排了大夫去给康姨娘诊治过了的,并没有身孕。可是云老太太也知道,若是才刚怀上不久的话,大夫诊不出来也是有可能的。若不是云大太太那些日子闹腾的太过荒唐,正好康姨娘又送上门来,否则的话,他们云家是没有这么好进的。   可是听老大说,那康氏已经跟了他几年了。如今又怎么不清不楚的和那刘家小少爷搞在一起了呢?   康嫂子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道:“这刘家听说孩子没了。原本还以为是我们家搪塞他们,后来信了之后便说要找云家讨个公道,那位刘家舅爷说了,我家小姑子肚子里的那个很有可能是他们刘家唯一留下的香火,却是说没了就没了……”康嫂子觑了云老太太一眼,“小妇人瞧着他们是心有不甘,所以过来找刺儿的。所以我才想法子将那刘家舅爷劝住了。”   云老太太闻言心下冷笑。想着这刘家怕是趁机会来敲诈的。这刘家名不见经传,虽然康嫂子说是蓟州的一个富户,不过燕北有些什么样的大家族云老太太心理清楚的很,刘家这种人家在她眼里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破落户怕了,她还真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康嫂子有一句话说对了,这事儿还真不能闹大了,否则云家的脸面就要丢尽了。她儿子大老爷云向海以后也没脸出去见人。   云老太太正暗中思考着应对之策。外头却是有起了一阵骚动。   “老太太,康姨娘求见。”隔着帘子,守房门的丫鬟禀报道。   康嫂子下意识地砖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撇,似是有些不屑。   云老太太如今听到康姨娘的名字心理实在是有些腻味,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吩咐让人进来了。   康姨娘是被人搀扶进来的,脸色雪白没有半点血色,一张小脸越发只剩下巴掌大了,看上去有一股我见犹怜的气质。虽然出身小户人家,但是长相却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人儿。甚至和当年宠冠六宫的菀贵妃比起来,是另一种毫不逊色的别样的风骨美丽。   不然又怎么会把云大老爷迷的神魂颠倒呢。   康姨娘一进来视线先是在康嫂子脸上一扫,眼中的恨意一闪而逝,然后挣开婆子的搀扶。踉踉跄跄走到云老太太面前跪了,正好跪在了之前云老太太摔的那个茶碗的旁边,也不知道膝盖下面有碎瓷片儿没有。   云老太太连看都没有看康姨娘一眼,康姨娘咬着唇给老太太磕头行礼。   康嫂子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会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倒是还敢来,我若是你,这会儿早已经扯了自己的裤腰带挂梁上了,康家的脸全让你丢尽了。”   康姨娘行完了礼,看了康嫂子一眼,目光中带着惧怕和恨意:“大嫂,您为何还不肯放过我?在家的时候你就时时刻刻想着要将我去换好处,如今我已经离开康家,您为何还要处处针对?”   康姨娘闻言忍不住“呸”了一声,火冒三丈地指着康姨娘骂:“你个张口谎话满嘴胡言的小娼|妇,在家的时候就是个惹祸精。我针对你?老娘没那个闲工夫!你自己行为不端,先是勾引了刘家的小少爷想攀高枝儿,最后见人摔傻了转头就算计上了云家大老爷。现在刘家找上门儿来了,你还想狡辩?”   康姨娘脸色又是一白,看上去像是个透明的水晶人了。她泪盈于睫,转头看向云老太太:“老太太,您别信她的。她污蔑我,我没有。”   康姨娘不屑:“我污蔑你?刘家还是我找来的?刘少爷身边的贴身小厮也是我花钱收买的?你跟六少爷真的清清白白?你敢对着康家祖坟发誓?”   康姨娘一阵眩晕,膝盖都在抖,却是看着云老太太:“我没有……我……”   云老太太冷眼看着姑嫂两人,纹丝不动。   康姨娘闭了闭眼,看向康嫂子,眼泪流了下来:“我爹呢?我要见爹爹,他会信我给我一个公道的。哥哥呢?哥哥怎么没来?”   康嫂子冷笑:“爹已经被气得只剩下半条命,现在还神志不清。至于你哥哥……他一个大老爷们,可丢不起这个人!”   康姨娘怔怔地看着康嫂子,又转头看向云老太太,眼中是绝望和委屈。   半响,她吸了吸鼻子,跪直了身子,红着眼睛看着云老太太道:“老太太。婢妾是冤枉的,婢妾……。”   说着她不知突然从那里来了力气,迅速站起身,冲着右手边博古架旁的柱子就撞了上去。   东边的次间里孟雪染正抱着在她怀中探头探脑的阿宝低声安抚着,一旁的云熙玉更是不敢出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突然听到旁边的柱子“砰”的一声巨响。   博古架上一只琉璃麒麟摆件和一只青花瓷花瓶摔到了地上。   一旁伺候云熙玉的丫鬟“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倒是云熙玉却没有出声,孟雪染反应快,一手抱住阿宝,一手将阿宝的脑袋护在她的怀里,往里退了几步。云熙玉自己站了起身,也往后躲了躲。   与此同时,隔壁响起了云老太太有些惊怒的声音:“去看看人,请大夫进府来!”   这一场闹剧在康姨娘触柱之后暂时告一段落。   隔壁明间里兵荒马乱。钱嬷嬷指挥者一屋子的婆子丫鬟们来来往往收拾残局,从外头的动静和小丫鬟们压抑着的沉重呼吸声中也能听出来康姨娘这一撞撞得不轻。   倒是康姨娘的嫡亲嫂子见了这等惨状,非但没有同情,反而还在一边愤愤地嘟囔道:“又来苦肉计这招,当别人都没见过戏班子唱戏的呢!丢人现眼的货!”   云老太太让人将康姨娘抬了出去,又将康嫂子也打发了,安排去了外院。   云老太太的大丫鬟银霜进了东次间。说老太太让孟雪染等人出去。   孟雪染抱着阿宝和云熙玉一起出来的时候,云老太太斜坐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屋子里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被摔碎的摆件和花瓶的碎片已经被扫了出去,只留下了博古架上几个已经空了的地儿。   地面上干干净净的,还能看见未干的水渍,一个小丫鬟抖着手使劲在擦那根柱子。她脚边放着的一个铜盆里的水是红色的,旁人都各忙各的,视而不见。   云老太太掀了掀眼皮,面色淡然地对孟雪染和云熙玉道:“今儿你们先回自己的院子去吧。”   孟雪染和云熙玉什么话也没说,安安静静地行礼退了下来。   原本还没有感觉到什么,一从正房里出来,秋日的凉风徐徐吹来,孟雪染反而回想起了之前正房里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孟雪染和云熙玉谁都没有说话,垂眸走着自己的路,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或者在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出了宁德院,云熙玉和孟雪染告辞,分道而行。   孟雪染身后的彩月吁出了一口气,怔怔地道:“二少奶奶,我刚刚看到湘竹帘子上还溅上了几滴血迹,能溅那么远,康姨娘那一下撞得肯定极重。不知道能不能救得过来。”   彩月现在年纪还小,经历的事情也不多,从未真正见识过生离死别的事情。   孟雪染便安慰她道:“放心吧,命肯定能保住。”   相比于彩月的害怕,孟雪染却是平静的多。不是她没有同情心。而是她太了解康姨娘那种人。而且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不管她愿不愿意,心肠也比旁人冷硬了许多。   彩月想了片刻,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二少奶奶,康家如今来这么一出,是林嬷嬷的手笔?”   孟雪染想了想:“插过手是肯定的,至于事情的真相是不是真的如刘家和康家所说已经不重要了。”   说话间孟雪染已经领着彩月已经走到了园子外头的回廊里,孟雪染停住脚步。转身走向了回廊边上。面向着满园子的姹紫嫣红绿荫遮目:“康姨娘和云大老爷算是无媒苟且,她在外头外头珠胎暗结,这事儿其实根本就说不清。”   “所以今儿康佳和刘家闹这么一出。康姨娘不管是不是冤枉的她都完了?”彩月想明白了之后,问道。   孟雪染点了点头,笑着道:“云大老爷目前怕是不会为了一个妾室,和整个云家的颜面过不去的。”   这一日下午明明还是艳阳高照,却不知怎么的晴朗的天空中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断断停停,拖拖拉拉,淅淅沥沥了下了一两个时辰。这种晴天里的阵雨本来就下不久。   雨刚刚停下没多久,天还没有黑,孟雪染就听到彩月那边带来的消息。   云老太太让康嫂子领着那个刘家的舅爷进了府,是大老爷去见的人。只谈了一个时辰不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刘家舅爷就老老实实的领着刘家人走了,出门的时候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依着云家在燕北的地位,要摆平一个刘家那样的小富户,根本就不需要花什么功夫。   接下来就是处理康姨娘的事情,对于康嫂子说要将康姨娘接回去处置的话云老太太一口否决了,给了两百两银子将康嫂子给打发走了。这两百两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康嫂子走的时候还在一张写了字的纸上按了手印,也不知道答应了云家什么条件。   至于康姨娘,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依旧还在云家她自己的小院子里养伤。云老太太也没有说要怎么处置。给外人的感觉就是今日里刘家和康家的人不过是穷亲戚来串门,得了些好处就屁颠颠儿地走了,连个响儿也没有留下。   云家在处理这件事上即果断又悄无声息。   彩月之后还与紫鹃讨论了一下康嫂子这个人。   按照常理,康家那样的人家出来的女儿能到云家为妾那是她们巴望不得的,云瑶华想不明白为什么康嫂子非要帮着外人毁了康姨娘,这样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最后还是喜鹊丫头撇嘴不屑道:“康嫂子跟康姨娘不是不合么?康姨娘就算再风光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不借机将她扫地出门就算不错了。这些姑嫂之间的矛盾也都是一笔子乱账。‘家和万事兴’说起来容易,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大多数人还不是为了那点子钱财算计个你死我活的。”   虽然后来喜鹊被突然进来听见了的孟雪染板着脸训了一顿。但是大家都知道她那话说起来糙,却也不是没理儿。   之后清澜院里没有再提起康姨娘,连丫鬟彩月也都明白了,虽然现在云家并没有动静,却不代表云老太太会放过康姨娘这么一个“耻辱”。康姨娘被云家处理掉是早晚的事情。   康姨娘那“英勇无畏”的一撞改变不了她的命运。   可是康姨娘又是省油的灯么?她会乖乖的坐以待毙?   彩月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开口问道:“二少奶奶,可是大老爷他似是对康姨娘极为上心的,若是大老爷他插手这件事的话?”   孟雪染闻言却是笑了笑道:“若是大老爷要插手这件事的话,那指定很热闹了,等着瞧吧,说不定会有好戏看。”   云大老爷当晚回来听到这件事之后,果然大怒,康姨娘跟着他已经多年,所以康家嫂子所说的这些。云大老爷心知肚明,都是胡说八道出来污蔑康姨娘的。   但是他现在怕云老太太相信了康家嫂子的话,连忙匆匆去了宁德院要跟云老太太说清楚。   云老太太是不想见他的,但是架不住云大老爷在外头跪着苦苦哀求。   云老太太见云大老爷为了那妾室竟然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对于康姨娘的成见就更深了。   不过,最后云老太太还是见了云大老爷,等云大老爷跪在了她膝前之后,云老太太这才神色冷淡的开口道:“说吧。”   云大老爷心中正急着替康姨娘开脱,也不顾云老太太神色冷淡,直接开口道:“母亲,您知道的。贞娘她,她已经跟了孩儿四年,是绝对不可能如贞娘那个嫂子所说的那样和刘家的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牵扯。更何况,贞娘她,她入府的时候是没有身孕的!母亲,您当初派了大夫给贞娘诊过脉的......”   云老太太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听到最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我知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康姨娘是你的外室,她为何有了身孕?她为何会和刘家的人有牵扯?我只知道是她自己的嫂子领着刘家的人来大闹我云府,扫我云家的脸面,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康氏!”   云大老爷有些愤愤不平的想要继续开口为康姨娘继续辩解几句,却被云老太太直接打断了:“老大,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结果没想到你却为了一个妾室跪着来求到我面前!”   ☆、第一百七十七章 热情的孟雪染   “可是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云家大老爷的风范。老大,你太让我失望了。”云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母亲......”云大老爷动了动嘴唇喃喃的喊道。   云老太太却是挥了挥手道:“你若是这副模样,以后我和你父亲又怎么能放心将全部家业都交在你手上!”   云大老爷闻言心头一震,什么辩解的话也说不出了。   若是云老太爷因为这件事对他心生不满,等云老太爷百年之后,那云家家主之位可就不一定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云大老爷不禁扪心自问,为了贞娘一个妾室,要用云家家主之位来拼,值得吗?   答案不言而喻。   云大老爷伏在地上对着云老太太忏悔道:“母亲,孩儿知错了,是孩儿糊涂。那康姨娘,就交给母亲来处置吧。”   云老太太见自己这个傻儿子总算是迷回来了,叹息了一声道:“你明白就好,也不枉我对你的一片苦心。”   云大老爷连忙给云老太太磕了一个头,诚恳道:“多谢母亲。”   云老太太点了点头,随后挥了挥手让云大老爷下去了。   云家出了这种家丑,最生气的就是云老太爷。康家和刘家被摆平之后,云老太爷狠狠骂了云老太太一顿,只是顾及着云老太太在晚辈面前的颜面,云老太爷是很有分寸地关起门来教训的。   云老太太自嫁进云家以来就与云老太爷两人夫唱妇和,在外人面前十分和谐,配合了几十年很少红脸。云老太太偶尔犯个小抽,云老太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这次丢脸实在是丢大发了。   云老太太也明白是自己做错了,挨了骂也还不了嘴,心里虽然气闷得不行,过了几日也还是照着云老太爷的指示免除了大太太王氏的禁足。   康姨娘没了孩子,大太太王氏只不过是禁了几天足,什么惩罚都没有,就连带云大老爷也都对这件事沉默了起来,大太太王氏就越发的红光满面起来。   只是她这红光满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云大太太禁足的那段时间,不管是康家的事情,还是云甜瑶生子的事情,都让云家四太太宁氏在云老太太面前狠狠地露了几回脸,云老太太也因此渐渐开始重用起四太太宁氏了。   这让云大太太恼怒的不行,原先云家中馈的事情全部掌控在云大太太的手中,如今硬生生的分出了一些出去给了四太太宁氏,虽说不多,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云老太太现如今抬举了四太太宁氏要跟大太太王氏打擂台了。   云大太太忙着跟四太太宁氏斗智斗勇,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雅致去操心孟雪染和云修尘两口子的事情。   云修尘这些日子忙的厉害,见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孟雪染心疼起来,他素来精力过人,何时有这般疲态?   热水送了进来,云修尘全身浸在水中,才觉得浑身血液一点点顺畅起来。   他眯着眼歇了会儿。   没多久,就听见轻轻脚步声,云修尘回头看了一眼,见孟雪染撸起了袖子过来,他笑了起来:“怎么了?”   孟雪染走到浴桶旁,双手按住了云修尘的双肩。指间用力:“我给你揉揉?”   柔弱细腻的手掌落在僵的肩颈上,云修尘舒服地叹了一声。   孟雪染的手劲不大,她却是很努力地在按压,从双肩到脖颈。   云修尘放松了身子。   孟雪染的手微微有些凉,又沾了些热水,落在皮肤上,难以形容的舒畅。   她低着头,双眼紧紧盯着他的背后,手上有条不紊的:“是不是还要再重些?”   云修尘仰起头看她:“你的手劲就这么大,还能再怎么重?”   孟雪染哼了声,踮起脚尖又落下,想以此来增添力道。   随着她的动作,胸前波澜起伏,云修尘看在眼中,目光沉沉湛湛,深不见底。   “染染,”云修尘哑声唤她,“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   “再按下去,我就想直接把你也拖进水里来了。”   孟雪染愕然,视线从水中略过,她的脸颊一下子烧了起来,推开几步,取了帕子擦了手,一把甩到了云修尘肩上:“不是累得慌吗?”   孟雪染落荒而逃。   云修尘从肩上取下帕子,捏在手中,弯着眼睛笑了。   梳洗之后出来,云修尘坐在椅子上擦拭长发。   孟雪染心软,到底还是过去,接过帕子,替云修尘擦干,打理整齐,束好。   云修尘由着她动作,孟雪染的手劲小,温和极了,放松下来的心神慢慢被倦意所笼罩。   等孟雪染现的时候,云修尘已经睡着了。   孟雪染想让他去床上躺着,可又怕吵醒了他,等下就不肯好好歇着,便没有叫他,只是取了一条毯子过来,替云修尘盖好。   掖了掖被角,孟雪染在云修尘跟前蹲下身子,仰着头看他的睡颜。   她其实很少看到的。   夫妻一道时,总是她睡得早,起得晚,只有几次,她观察过他静静入睡的样子。   眉宇会舒展开,唇角有浅浅笑容,呼吸匀称。   而现在,云修尘睡得并不算踏实,眼下青影明显。   孟雪染皱了皱眉,轻手轻脚地在屋里点上了宁神香。   不晓得是云修尘实在太困了,还是那宁神香的效果,他睡到了晚饭前才起身。   一觉睡醒,云修尘精神了许多,活动了一下筋骨。   孟雪染柔声问他:“在椅子上睡,背不酸吗?”   “那你替我揉一揉?”云修尘凑过来,笑着道。   孟雪染轻哼一声,也没拒绝,转身绕到他身后,双手替他揉压起来。   云修尘舒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忙碌,连睡觉的工夫都少,他又是习武之人,根本没有那么金贵,别说是椅子了。靠着墙睡一觉都能舒坦许多。   可他喜欢孟雪染替他按压的样子,又不想叫苦惹她担忧,乐得让她按上几下。   晚饭很丰盛,云修尘胃口好,吃完后又抱着阿宝逗了会儿。   等到了阿宝睡觉的时辰,孟雪染唤了乳娘进来,让她带着哥儿下去休息。   云修尘睡了一下午,这会儿还精神奕奕,坐在炕上与孟雪染说话:“燕北王府的世子在皇宫内暴毙了。”   孟雪染挑了挑眉,想了一阵子才想起来,燕北王府的现任世子是前任世子的遗腹子。她倒吸了一口气问道:“为何而死?”   云修尘沉默了片刻道:“世子不满窦相限制了他的行动自由,因此言辞上对窦相有所冒犯,才会被窦相所杀。”   显仁二十五年冬,幼帝即位,在位近二十九个年头的平帝崩,平帝正宫皇后所出太子李茂继位,第二年改年号为太安。   是时,大周朝的朝廷已被权相窦枢把持,满朝文武只知有窦家不知有李家,窦氏一族权势滔天。   “世子的死,使得燕北民众震怒。燕北大小官员联名上书燕北王府要求燕北王为世子讨一个公道。”   孟雪染心中一跳,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所以燕北......和朝廷,是不是要打仗了?”   云修尘话还没有说完,见孟雪染已经猜测出来,不由得看了她一眼,随后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孟雪染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帕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沉稳平静。   云修尘摇了摇头:“还要一些时日,燕北王府这段日子就会重新拥立世子,而世子之位已经非李成裕莫属了。等到李成裕拿到世子之位,怕是就要开始着手和朝廷打仗的事情了。”   夜色渐浓,孟雪染唤了紫鹃进来,梳洗净面之后,与云修尘吹灯歇息。   上弦月朦胧,透过窗棂撒入,孟雪染模模糊糊能看到云修尘的模样。   她略一琢磨,半支起身子问他:“到时候你也要跟着上战场吗?”   随着孟雪染的动作,被子下滑到她背上,云修尘怕她着凉,伸手替她整理了被子:“我是燕北的军人,若是燕北有需要,自然是要跟着上战场的。”   孟雪染抿唇,微微鼓了腮帮子。   云修尘夜视好。把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那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笑了起来:“现在说起来还有些为时尚早,至少这段日子是不会打仗的。”   孟雪染面上松泛了很多,但是心中却知道,云修尘这话不过是在安慰她罢了。李成裕是个什么样的人,孟雪染虽然了解的不多,但是大致也是能猜出一二来。李成裕不是个坐享其成的人,而是一个极有野心的。有这样一个好的机会能让他联合景安王府打着“除奸臣,清君侧”的旗号联合发兵南下,想来李成裕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更何况,如果她猜测的不错的话,燕北王府和景安王府只怕早就准备好了只等这一天了。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距离打仗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见孟雪染放松了许多,云修尘笑意越浓了,手指沿着她的脸颊下滑,略显粗粝的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孟雪染的脖颈,停在了她的锁骨上。   孟雪染轻咬下唇,握住了云修尘的手指。   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她能看到云修尘的样子,虽然不是很清楚。   他的目光灼灼,一如他指尖的温度。   孟雪染暗暗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云修尘不过是在安慰她。   被她握在手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擦过她的掌心,酥酥麻麻的。   云修尘轻笑着唤她:“染染?”   孟雪染转了转眸子,心一横,在云修尘的另一只手勾住她的纤腰的时候,一个翻身,跨坐在了云修尘身上。   她居高临下看着他。   被子滑落,孟雪染的身上披着的是她乌黑柔软的长。   孟雪染身材小巧,压在云修尘身上的重量也不重,只是这个角度的视觉让他太过惊讶,身子一瞬间燥热起来。   云修尘没有动,沉沉湛湛望着孟雪染,他很想知道,他的娇妻到底想做什么。   孟雪染的双手撑在云修尘的胸口,她一眨不眨盯着云修尘的眼睛,低声道:“我知道的,打仗很危险,伤亡在所难免。不过,你是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不会让我担心,不会受重伤,不会死,你一定会回来。答应过的事情,你绝对绝对不许食言。”   朦胧月色中,孟雪染的杏眸晶莹一片,几分委屈,几分倔强。   云修尘心软得一塌糊涂,叹道:“我答应你的事,绝对不会食言。”   话音刚落,云修尘就感觉到,压在他胸口上的那双柔若无骨的细腻小手,一点点卷了起来,蜷成了拳头。   孟雪染咬住了后槽牙。道:“你听着,我不许你死的,绝对不许,你爬也要给我爬回来。你要是不守信用,敢负我,敢留我一个人,我就改嫁,我做别人的女人去!你要是不想让我成了别人的女人,你就回来,说什么都要回来!”   孟雪染的声音颤得厉害,她几乎是费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把这番话说明白了。   视线氤氲,她还想再说什么,后脑勺已经被云修尘的手压住,用力地将她的身子拉了下来,狠狠吻住了她的樱唇。   跌在云修尘的身上,孟雪染也没叫痛,她的牙齿猛一用力。   云修尘倒吸了一口冷气,唇上血腥味明显。   温软的舌尖在伤口上轻轻舔了舔,孟雪染的皓齿上染了一丝鲜红,她道:“你的血,只有我能尝。”   心弦嘭的。断了。   如烟火霎时炸开,云修尘的眸子猛然沉了下来,深邃不见底。   孟雪染身上的胭脂香气混了淡淡的血腥味,比平日里更让他着迷,也更让他痴狂。   身体里的血流瞬间奔腾起来,烧热了他的皮肤,血液贲张着朝着身下涌去,眼角通红。   云修尘箍紧了孟雪染的身子,猛一翻身,将她死死压在他的身下,低头夺走了她的呼吸。   厚实的手掌也没有闲着。拉扯着解开了孟雪染的中衣,将嫣红的肚兜推上。   孟雪染回抱住了他,她没有闭上眼睛,反而是一瞬不瞬地望着这个在她身上攻城略地的男人。   云修尘的呼吸粗重了起来。   比起往日,他的染染更加大胆,也更加热情,她不但回应他的吻,也回应他的探索。   唇齿间细细密密的嘤咛低叫,听得云修尘头皮都麻了,就这么将她彻彻底底地揉进他的身体里,合二为一。   孟雪染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咽呜着,抽泣着,却不肯放开云修尘分毫。   他低头去吻她,唇上的伤口又出血了,血腥味随着深吻充斥口腔,刺激了他的神经。   云修尘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与温柔无关,他只想狠狠地要她,一遍又一遍。   孟雪染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只有白光一片,天上人间走了几遭,早到了她的极限。   若是平时,她这会儿便是不求饶,也要失去清明了,可这一回,她却很清醒。   血腥味让她清醒。   情\潮如大浪席卷,再一次双双攀爬上巅峰,又跌落下来,孟雪染才失神过去。   云修尘也疲得厉害,顾不上整理,将被子拉上盖住两人身体,平躺着匀气。   孟雪染的脑袋就枕在他的臂弯里,青丝垂在他的手臂上,映得那张小脸粉扑扑的,娇艳如夏花。   他轻叹一声,抚着她的容颜,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他刚才要得她这么凶,就她的小身板,明日怕是起不来了吧……   孟雪染歇了一刻钟,才缓缓回过神来。   浑身上下痛得厉害,就跟被拆开了捶打了一番,又拼装在了一起似的。   可她没有叫痛,她甚至喜欢这样的痛楚。   这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云修尘就在她的身边,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顾不上痛,孟雪染往云修尘的怀里又钻了钻,细滑手臂环上他的腰,用力抱紧,耳朵贴在云修尘的心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沉沉睡去。   云修尘醒来时,孟雪染还睡得云里雾里的。   孟雪染的睡相算不上好,每回都是手脚并用地扒在云修尘身上,就算是夏日里也极少松开。   云修尘笑话过她。说孟雪染这个样子,他可不敢让阿宝跟着她睡。   不过,云修尘倒是喜欢她这样。   只要他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缩在他怀中的孟雪染,呼吸轻缓,樱唇微启,可爱极了。   云修尘浅浅笑了,哄着孟雪染放开他,才轻手轻脚地起来,穿戴好了之后去院子里练拳。   天阴沉沉的,云层厚重,压得极低。   已经是近十月的天了,燕北按往常的时日早就下了几场大雪了。这几日很冷,怕是已经到了下雪的时候。   云修尘练出了一身汗,转头见紫鹃和彩月站在正屋外头说话,他走过去问道:“少奶奶还未醒?”   昨夜是紫鹃值夜。   那大炕不会像拔步床似的吱呀吱呀地晃,但有些动静紫鹃还是听见了的。   她知道孟雪染肯定会起不来,里头没有吩咐,紫鹃也就没有进去。   见云修尘问起,她垂着眸子道:“少奶奶未醒。”   云修尘抬步往里头走,脸上笑容温和又宠溺,撩开帘子入了东间,就见孟雪染还抱着被子睡着。   昨夜里累着她了,怕是要睡到中午去了……   云修尘凑过去,轻轻把孟雪染的长挽到她的耳后,露出精致的五官,脖子上有几颗红印子,再往下,印子更多。   他把被子替孟雪染掖好,才蹑手蹑脚去了屏风后头梳洗。   等出来时,云修尘瞟了一眼西洋钟,见时辰已经不早了,便打算出门起来。   大炕上的人翻了个身,被子又往下滑落下去。   云修尘失笑,帮孟雪染整理之后,略一琢磨,还是轻声唤了她。   他这几日怕是都没有什么时间回来陪着她了。他懂得孟雪染的担心,若是不交代一声的话,她会惴惴的。   “染染……”云修尘坐在炕上,俯下身子唤道。   连唤了几声,孟雪染的唇齿间才溢出了一声嘤咛,眉心紧紧锁了起来,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慢慢地在云修尘的呼唤中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孟雪染抬手揉了揉杏眸。   云修尘一把包住了她的手,道:“染染,我要出去了,这几日怕是很忙,就不回来了。”   孟雪染脑袋混沌一片,半晌失神,待通透过来,她猛得就坐了起来。   “嘶……”孟雪染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上下酸痛的厉害。   云修尘扶住了她。   孟雪染撅着嘴,撒娇一般地哼道:“浑身都痛。”   云修尘忍俊不禁,轻轻弹了弹孟雪染的脑袋,在她耳边柔声道:“怪我?”   “怪你!”孟雪染嘀咕,见云修尘眸子里全是笑意,她嗔道,“怪我,行了吧。”   云修尘笑出了声,搂着孟雪染在她唇上啄了啄:“我先走,你再睡会儿,不急着起来。”   思及昨夜疯狂,孟雪染啐了一口,眼角绯红:“赶紧走吧!早点去,也早点回来。”   再这么黏黏糊糊下去。她是真的舍不得让他走了。   云修尘心情好极了,出了屋子,又在院子里抱了会儿阿宝,听他“爹爹”、“爹爹”地叫了一通,心满意足地出门了。   孟雪染趴在炕上,尖尖的下颚抵在枕头上,心里缓缓积聚起了些难舍情绪来。   一把将被子拉上,彻底盖住了脑袋,在黑乎乎的被窝里闭着眼睛趴了会儿,直到闷得喘不上气了,才掀开了一个角透气。   紫鹃悄悄进来,见她蒙着头,赶忙问道:“少奶奶这是怎么了?”   孟雪染闻声,缩在被子里的身子一怔。   她说不出自个儿这点小情绪,干脆道:“冷了。”   紫鹃应了一声,从箱笼里又取了一床前日才晒过的被子来给孟雪染盖上,心底暗戳戳笑。   孟雪染以前总说云修尘是暖炉,这会儿定是因着暖炉走了,才觉得冷了。   要不然,分明是半夜里最冷,昨夜怎么没见孟雪染喊着要加被子呢。   一床锦被压下来,就算是软柔的棉花,孟雪染也觉得沉闷了,她只好把脑袋挪出来。   身上累得慌,可这会儿也睡不着了,孟雪染干脆梳洗起身,等用了早饭,就带着阿宝在屋里逗趣。   ☆、第一百七十八章 离开   刚逗了阿宝玩了一会儿的功夫,外头就传来消息说云大少爷被人给抬回来了。   孟雪染心中一惊,连忙问道:“伤势如何?”   来人连忙答道:“回二少奶奶的话,大少爷性命无忧,只是大少爷此次伤重,人虽然救回来了,左手却是不大好了,以后不能用左手提重物,遇到阴雨天气还会疼痛。”   听到云修昭性命无虑,孟雪染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云修尘和云修昭不愧是亲兄弟,都的要从外头抬回来一回才算甘心啊。   孟雪染想了想,还是起身去了宁德院。   云大太太正趴在安置着云修昭的床边哭着呢,云老太太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难看。   见孟雪染过来了,这才冷着脸开口制止住了似是在哭丧一般的云大太太。   “够了!昭儿活的好好的,你还哭什么!”   左手都废了,哪里好好的?她的昭儿年级本就大了,如今又废了左手,还怎么找媳妇啊。云大太太心中愤愤的撇了撇嘴,到底是止住了眼泪,不敢在云老太太面前哭了。   云老太太见状脸色这才好了一些,转而对着孟雪染道:“尘儿媳妇,你和郡主两人之间的关系不错。昭儿此番是如何伤的,郡主她可有跟你提起过?”   孟雪染摇了摇头,这事她也是刚刚才知道,“郡主她未曾提起过。”   云老太太闻言沉默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尘儿媳妇你就找个机会问一问郡主吧。”   孟雪染知道云老太太这话的深意,云修昭是陪着郡主去了嘉靖关的,回来却是被抬回来的,还因此废了左手。若是正常情况下。云修昭和郡主的婚事怕是要不成了。   但是云老太太还想要从郡主那里看一看,这门亲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孟雪染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孙媳会找个时间约了郡主出来一叙的。”   不过没等孟雪染把帖子送到燕北王府,李凝琳就自己过来找她了。   孟雪染这才知道,李凝琳此番回来比预计的日子要晚了许多天,而之所以会耽搁是为了配合云家大少爷云修昭的行程,云修昭受了重伤,经不起颠簸。   对于云修昭受伤之事,李凝琳解释得很简洁,在前线作战的时候,军中出现了一名奸细,那奸细和敌军一起设计想要让李凝琳死在战场上,只可惜最后李凝琳没有受伤却是把云修昭伤到了。   孟雪染却是隐隐猜测到,这或许是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而后面李凝琳说的话,更是让孟雪染坚信了这个念头。   云修昭是为了救李凝琳而受的伤。当时伤势颇为严重,差一点就救不过来了,现在人虽然救了回来,云修昭的左手却是废了,以后不能用左手提重物,遇到阴雨天气还会疼痛。   而她也已经决定了。要等云修昭伤势好了,就跟他成亲。   孟雪染闻言却是有些震惊,回过神来之后,还是基于好朋友的立场小心地劝道:“凝琳,终身大事不能马虎,你要不要再想想?你之前不是不同意吗?难道是因为他这次救了你你才改变主意的?要不过一阵子等云大少爷好了你再做决定?”   李凝琳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已经想好了,不打算改主意,我母妃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   孟雪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虽然她觉得云修昭和李凝琳却是很相配,但是感情这种事,不能强求的。   李凝琳却是将当时的事情说给了孟雪染听。   “当时他就快要死了,大夫们都说救不活了,我问他还有什么遗愿没有完成,他说他从小到大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娶我为妻。”   李凝琳当时看着血色尽褪的云修昭,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她坐在云修昭的床边轻声道:“我师父花了五年的时间才攒集了给我师母的聘礼,最终感动了我师母下嫁于他,他们相爱相伴了许多年,感情一直如初,我自幼就羡慕他们,想着也要像我师母那样找一个一心一意爱她的夫君,可惜我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   “我师父说,他当年知道自己喜欢上我师母之后就开始攒聘礼,花了五年的时间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才凑齐了师母想要的那几样世间极其罕见的珍宝,在那之前我师父一贫如洗,而那几样罕见的珍宝只是他第一次见到我师母的时候听到她所唱的一歌中提到过,歌词大意是她等着意中人拿着那几样东西去见她,然后她就会带着自己的嫁妆跟他走。我师母是丁零族人,那歌的歌词我师父听得只是一知半解,但是他当真了。所以当五年之后他拿着那些宝物去见我师母的时候我师母被吓了一跳,还叫来自己的四个哥哥把我师父给揍了一顿。”   李凝琳对上云修昭的视线,认真地道:“一个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并不是看他能给她多少,而是看他能给她自己仅有的多少。你说你喜欢我,我信的,可是一直以来,你对我的感情都比不上你的家族在你心里的重量,现在你愿意把我排在家族前面了,我却已经不信你了。”   云修昭的目光渐渐暗淡下去了。   李凝琳却是继续道:“不过现在,我想给你一次机会。也给我自己一次机会。我要你给我你现在仅有的,最珍贵的东西,如果你给得起,我就嫁给你。”   云修昭定定地看着李凝琳:“是什么?”   “你的生命。你的勇气,你活着的信念。”   云修昭看着李凝琳笑了笑,他想说他的生命已经给了她了。   李凝琳似是知道云修尘心中所想,她摇了摇头:“不,我要你的生命,却不要你为我而死,喜欢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它应该给人带来好的结果。所以,如果你愿意为了我活下去,我就接受你。并用我的余生去爱你。”   云修昭听懂了李凝琳的意思,他轻轻握住了李凝琳放在他身边的手:“好,我会为了你活下去。”   最后,云修昭真的靠着自己的信念活了下来,李凝琳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答应了云修昭要嫁给他,自然不会反悔。   孟雪染听完故事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她希望李凝琳能幸福,也相信李凝琳做出的决定。云修昭就算有一千种不好,但是他爱李凝琳的心是可贵的。   云修昭伤势好了之后,燕北王府和云家也为云修昭和李凝琳的婚事做好了准备。云修昭终于排除万难,娶到了他自小就认定的新娘。   成亲的前一个晚上,云修尘去找云修昭喝酒。   两人一人手执一个酒坛子,云修尘将坛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拍着兄长的肩膀道:“恭喜你得偿所愿。”   云修昭笑着也拍了拍云修尘:“谢谢。”   云修尘道:“从此以后,你与郡主双宿双飞。海阔天空,我就要被关在这个笼子里了此余生了。”   云修昭闻言不由得笑了:“整个云家都给你了,你倒是委屈了?”   云修尘斜睨了云修昭一眼:“你要还给你?”   云修昭但笑不语。   云修尘嗤笑一声。夺过了云修昭的酒坛子,仰头大喝了几口。   云修昭看着云修尘道:“阿尘。谢谢你,真心的!”   云修尘将酒坛子抛回给云修昭,仰躺在地上:“所有人都说我能有你这么个哥哥,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自小到大,你为我背了多少黑锅,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你自己也数不清了吧?不过所有欠过的债都是要还的,所以你不必谢我。我只是在还你的债,这辈子不还清的话,下辈子说不定要给你做牛做马。”   云修昭学着云修尘的样子也躺了下来,笑道:“其实我并不适合当云家的家主,阿尘,说不定你比我更合适。”   云修尘嗤笑道:“或许吧,毕竟还没有爷做不好的事情,爷这辈子唯一的挫折就是当初年少不经事,荒唐了多年。”   云修昭听完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手里的酒坛子又递给云修尘,云修尘接过之后,潇洒地一饮而尽,然后将空酒坛子远远地摔了出去。   李凝琳与云修昭成亲当日,云阳城里万人空巷,燕北人都很兴奋,因为郡主终于嫁出去了,还是郎才女貌般配得紧。   李凝琳与云修昭成亲之后不久,夫妻二人就一起去了嘉靖关,从此以后李凝琳负责边关军务,云修昭则负责一切文书工作。也算得上是妇唱夫随,和和美美。   送李凝琳夫妇离开云阳城的那一日,云修尘牵着孟雪染上了城墙,两人依偎在高处看着李凝琳的人马慢慢地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另一面,思绪万千。   云修尘突然道:“二少奶奶。”   孟雪染抬头:“嗯?”   云修尘皱眉:“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孟雪染不解:“什么重要的事情?”   云修尘:“刚刚阿宝睡着了,你好像把他放到李凝琳那辆装嫁妆的马车上了。”   孟雪染:“……”   当然,最后证明是虚惊一场,小阿宝并没有跟着他伯母的嫁妆一起被带到嘉靖关去,孟雪染和云修尘从城墙上下来的时候彩月抱着阿宝等在城门口。   他们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丫鬟婆子,只是夫妻两人带着孩子,只带了彩月和长成,还好彩月机警,在李凝琳的车马离开之前想起来小公子还在装嫁妆的马车里呼呼大睡。   孟雪染接过孩子,由云修尘护着上了马车。   马车颠簸中,小阿宝揉着眼睛醒了过来,一睁眼看到了他娘,便笑弯了一双眼睛:“娘——”   孟雪染看到阿宝那双像极了父亲的眸子,心里软得不行,摸了摸他头上的软毛:“乖。”   云修尘在一旁微笑:“会叫娘了?以后你娘就不会把你扔马车里随便送人了。”   阿宝看了看他爹,又看了看她娘,似是听懂了,然后……“哇——”地一声哭了。   送走了云修昭和李凝琳之后,孟雪染便迎来了自家大龄剩男二哥孟凡烨的大喜日子。   女方是秦家小姐,云家三姑爷秦舒朗的嫡亲妹妹,秦筱萍。   也许是都知道燕北和朝廷之间难以避免的那一仗,孟凡烨和秦筱萍的婚事从小定到成亲的日子定的很快。   两人的亲事在年末。   婚事很顺利,杨氏因为跟孟家二老爷和离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出现在婚礼的上的,而孟家二老爷据说在阿宝周岁宴上摔断了腿之后,腿就一直没有好过。因为腿一碰就痛,只得整日里窝在床上,脾气也变得格外暴躁,看谁都不顺眼。   孟家则是怕孟二老爷会在婚礼上控制不住情绪,再坏了孟家和秦家联姻的好事,所以并没有让孟二老爷出席。   孟雪染则是作为孟家出嫁的姑奶奶,坐在席上亲眼目睹了孟凡烨和秦筱萍拜堂成亲。   待秦筱萍三天回门转来,杨氏在宝瓶胡同设宴款待了秦筱萍。   端着秦筱萍敬上来的媳妇茶,杨氏欢喜的差点落下泪来,见面礼更是赏的丰厚,两套赤金头面,一套蓝宝石的头面首饰,两对羊脂玉的镯子。   对秦筱萍更是掏心掏肺的,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来看待。   秦筱萍的生母已经去世多年,见杨氏待她亲如母女,眼睛忍不住红了起来。   等孟凡烨和秦筱萍的婚事一过,眼看就到了年关,回来给云熙玉找婆家的四太太宁氏相看了许久,终于筛选出了几个人,就等着再去打听一些消息,好确定人选。   云熙玉这些日子到清澜院的次数很勤。不是过来跟阿宝玩,就是陪着孟雪染坐在屋子里说些闲话做做针线。   孟雪染知道云熙玉这是面对未来的婚事心中忐忑,但又说不出口,所以才会经常来找她这个嫂子说些闲话,散散心。   只是孟雪染虽然知道云熙玉的心情,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婚姻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嫂子能做主的,更何况四太太宁氏对云熙玉极为宠爱,想必也不会在云熙玉的婚事上出什么差错的。   年关一过,燕北王府与景安王府相继发表讨伐檄文,打着“除奸臣,清君侧”的旗号联合发兵南下,两军统帅为燕北王世子李成裕。   而云修尘作为燕北军的将军参战。   得知云修尘要上战场的时候,孟雪染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心中还是有些难受。在家宴上用膳用的心不在焉。   小厨房里热了酒菜,彩月提着食盒进来摆桌。   云修尘从净室里出来,闻到酒香,他笑了起来:“怎么?晚膳没吃饱?”   孟雪染嗔他,把屋里丫鬟们都打了。拉着云修尘在桌边坐下,亲自给他添了一盏酒。   轻轻弯了唇角,云修尘端起酒盏在唇边抿了一口。   入口温温的,不辣,却暖心。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就静静地用菜,孟雪染时不时给添些酒。   云修尘心不在焉,等一壶酒下了肚,这才偏转过头与孟雪染道:“再过几日,我就会跟着大军一起出发。”   孟雪染的一张脸被酒润得红通通的。一时没听明白云修尘说了什么,睁大眼睛看他。   “你放心,南边的军队和北边的鞑子相比,实在是差的太多了,此番虽说是上战场,但是相比之下容易许多。”云修尘连忙解释宽慰道。   南边的军队在温柔乡里呆惯了,长年累月没有经历过实战,和他们这些在边境时刻准备上战场的燕北军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   云修尘有心与孟雪染解释一番,话才刚出口,就见支着腮帮子听他说话的孟雪染的眼角已经染了微醺。   孟雪染的那点儿酒量。别说与云修尘比了,在姑娘奶奶们之中,都是惨兮兮的。   今晚上在家宴上,孟雪染吃了几杯,回来时吹了夜风,又陪着云修尘饮了几盏,这就扛不住了。   云修尘伸出手指在孟雪染的眼前挥了挥:“染染?”   “我听着呢。”孟雪染撅着嘴道。   似娇似嗔,杏眸如水。   “真的不会有危险么?”孟雪染追问着。   云修尘捏了捏她鼓起来的腮帮子。   别看孟雪染跟他有问有答的,云修尘晓得,孟雪染其实已经醉了,不管他现在说了些什么,明日里一觉睡醒,孟雪染保准忘得一个字都不记得。   即便如此,云修尘还是慢慢把能说的说给了孟雪染听。   孟雪染酒劲上来了,整个脑袋胀,耳边嗡嗡的,跟有蚊子叫一般,把云修尘的话给遮挡了大半,只余下几个她听得不怎么明白的词语。   她努力摇了摇头,以手作拳敲了敲脑袋:“再说一遍?”   云修尘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把孟雪染的小拳头包裹在掌心里,道:“好,我们去里头再说一遍。”   半醉不醉的孟雪染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云修尘哄了会儿,孟雪染这才肯起身,由他半搂半抱着回了内室。   云修尘绞了帕子,替孟雪染擦了脸,又替她散了长。   孟雪染歪在床上,困意席卷,等云修尘解了衣服过来。就见她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   皎洁月光撒落,透过幔帐,朦胧极了,落在孟雪染的脸上,温润如玉,眉梢唇角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如一朵清雅秀丽的兰花。   云修尘挪不开视线,在床边坐着,指腹擦过她的脸颊,把散落的青丝挽到孟雪染的耳后。露出曲线动人的脖颈。   “染染……”云修尘柔声唤她。   睡梦之中的孟雪染低低喃了一声。   云修尘的眸色渐渐深沉,身子热烘烘的,他弯下了腰,贴在孟雪染的耳畔,咬着软软的耳垂,又唤了她一声。   孟雪染眉心微蹙,咕哝着蹬了蹬腿。   云修尘失笑,她都睡着了,他舍不得吵她起来。   吹灯落帐,揽了娇妻入怀,指腹轻柔按着孟雪染的眉心,替她抚平,云修尘深吸了一口气,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云修尘是被孟雪染挤醒的。   也不知道孟雪染梦见了什么,整个人往他怀里一个劲儿地拱,等云修尘醒过神来时,她几乎都挂在了他身上。   云修尘的火气本就好,叫孟雪染一粘,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温香暖玉在怀,热一些就热一些,可云修尘怕孟雪染再拱下去,就要从他身上翻过,摔下床去了,他只好箍着孟雪染的腰,又是哄又是劝地想让她睡好。   孟雪染迷迷糊糊的,眼睛半睁着,唇齿贴在云修尘的胸口上,她说了两句,声音粘得云修尘一个字都没听出来,只知道她的贝齿时不时磕在他的皮肤上,痒痒的。   云修尘干脆抱着孟雪染一个翻身,带着她躺好。   还不等云修尘支起身子躺回去,孟雪染的手脚已经一并缠了上来。   云修尘一怔,低头看向她,她的双眸水气氤氲,笑盈盈看着他。   细细的亲吻落在孟雪染白皙纤柔的肩头,微酡的脸颊如红莲艳丽,她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大胆又热烈,如大漠深夜里让人惊叹的繁星。   云修尘贴着她的耳垂。轻轻唤她的名字,如低喃的低语,换来孟雪染娇娇的回应。   比美酒更醉人。   云修尘喉结滚了滚,他清楚孟雪染其实并没有清醒,她醉得厉害,只是本能地想缠着他。   这样的本能让云修尘强压下去的贲张血液又喧嚣起来。   不想放过她了。   他也吃了不少酒,也已经醉了,还醉得很厉害……   云修尘离开燕北的那日,孟雪染亲自去送的他,彼时云修尘已经换上了铠甲,手中提着长枪,见了孟雪染,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孟雪染上前两步,站近了,抬着头看云修尘,道:“我来看一眼就回去。”   营地的火把照亮了孟雪染的脸颊,她的眼中映着熠熠火光,里头就都是云修尘的身影。   云修尘突然想起了在外的时候,每回空闲下来,他都会忍不住想。孟雪染在做些什么。   现在,他突然有答案了。   在他挂念着孟雪染的时候,孟雪染亦在挂念着他,只是当时相隔太远,这才彼此不知罢了。   一旦在能触及的范围里,孟雪染的牵挂是这么直白,这么显而易见。   ☆、第一百七十九章 惊喜   云修尘的心软了,几个亲随已经知趣地背转过身,他抬手把孟雪染搂在怀中,附耳道:“染染,我一定会回来!”   银甲护身,可对孟雪染来说,实在是硌得慌,只是她全不在意,脸颊抵在冰冷的明光铠上,应道:“好。”   时间不多,长成牵了马儿来,云修尘放开孟雪染,翻身上马。   寒风之中,头盔上的红缨迎风飞着。   孟雪染瞪大了眼睛,一直望着,直到云修尘和长成等人没了身影,才默默收回了目光。   刚把人送走时,一切倒还寻常。   直到夜深人静,吹灯落帐,看着身边空荡荡的被褥,孟雪染的心中才慢慢升腾起几分不适应来。   当夜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正在双方交战厮杀的战场,梦见了云修尘冲在最前方奋力厮杀的模样。   云修尘走后一个多月,孟雪染进来给云老太太请安,道:“祖母,四婶娘与我说,她绣了一套佛蟠,想过几日亲自送去宝通寺供奉,想邀我一同前去。”   云老太太想起了走了不久的云修尘,轻笑了一声:“刚给玉姐儿定下了婚事,她想来也是要给玉姐儿求个好签。”   与云老太太说好了要和四太太宁氏还有云熙玉一起去宝通寺的事情,孟雪染回到了清澜院。   庑廊下,紫鹃和彩月的凑在一块。压着声说着什么。   直到小丫鬟们问了安,听见声音的两人才抬起了头,匆忙行礼。   孟雪染走上前去,问道:“说什么事儿呢?这般入神。”   紫鹃脸上微微一红,倒是彩月的笑眯眯道:“二少奶奶,先进屋里说吧。”   三人一道入了东次间,孟雪染在罗汉床上坐下。   等紫鹃添了茶,彩月低声与孟雪染道:“二少奶奶的小日子是不是迟了?”   孟雪染闻言,刚扶住了茶盏的手不由就是一顿。   刚来这里的时候,她的日子是不太准的,后来怀了阿宝,等生了阿宝儿之后,调养了一年,就基本定了下来,前后偏差不过几日。   按说月初时就差不多该来了……   这么一算,正如彩月所言,她的小日子迟了有七八天了。   孟雪染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肚子上。   莫非是怀上了?   欢喜之余,孟雪染亦了几分谨慎,她知道日子太浅时,医婆是诊不出来的,要再等上十天半个月的。才好确定。   孟雪染强压住心中喜悦,与紫鹃和彩月说道:“这事儿我们心中有数便好,不要急着传出去,万一弄错了,反倒让祖母和母亲空欢喜一场,等再过半个月,若葵水未至,大概就是准了。”   彩月颔首。   倒是紫鹃捂着嘴笑了起来:“二少爷去了军中,等回来了,就是一个大惊喜了。”   孟雪染莞尔。   等待的日子总是难捱的,孟雪染几乎要一天又一天数着过了。   原本和四太太宁氏约好的去宝通寺上香的事情,也因为孟雪染怀了身孕而推辞了。   不是她不想去,而是自打云老太太知道她有了身孕之后,就格外的欢喜,又格外的谨慎。强行要求孟雪染安心在院子里养身子,就连请安的事情都给免了。   孟雪染整日在清澜院里闷的不行,不过每隔半个月她还是会收到云修尘那边传来的消息,这让她觉得日子好过了许多。   大周朝军队常年养尊处优,虽在数量上不输燕北军,但是双方实力差距悬殊,燕北军在李成裕的带领下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朝廷军队节节败退,最后燕北军一口气打到了京城,兵临城下。   燕北军治军严谨,一路南下从不扰民,一开始普通百姓看到燕北军还会逃散躲避,后见燕北军并无烧杀抢掠,就算沿途征集粮草,也会给百姓们个合理的价钱,渐渐的百姓们也就不怕了,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普通百姓见燕北军将士个个英挺威武,还拉着自家闺女去送水送食,想要招个好女婿进门。   云修尘身边的亲随长喜就有过这样的困扰。   当时,一个中年农妇抱着长喜的大粗腿撒泼打滚不让他走。   “你收了俺闺女的荷包,就要娶俺闺女!”   长喜看了一眼羞羞答答站在一旁长得五大三粗比他还黑的壮妞差点给跪了:“大娘,你放手,我没收你闺女荷包!你别胡说!”   大娘单手叉腰,指着长喜马背上的那个装干粮的粗布袋子:“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是什么!这不就是俺闺女亲手绣的荷包吗?”   长喜脸色都扭曲了,他的干粮袋子破了,所以随地捡了一个灰不溜秋的布袋子,这居然是荷包吗?这硕大的玩意儿挂腰上真的没问题吗?   旁边围了一圈嘻嘻哈哈看热闹的人,长喜瞄了一圈,指着不远处的长安道:“老子还给你!还给你!你看他长得好,你找他当女婿去,老子已经成亲了,娃都生三个了。”   长喜随手撒了一个谎,和那和五大三粗的壮妞相比,他情愿一辈子不娶媳妇!看来,他是时候等到回到燕北的时候,去求一求二少奶奶了。   农妇顺着长喜的手看了长安一眼,皱了皱眉:“俺要个女婿干农活,你这样才中。”说着还重重拍了拍长喜的腰腹,笑得很得意,“俺娘家是养驴的,俺看得准,你这样的好生养。”   “噗——”周围喷笑声不断,特地跑过来看热闹的长成笑得格外猖狂,长安被调戏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不想那彪悍的大娘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长成,眼睛一亮,指着他嚷嚷道:“你,娃儿,就你!俺家还有个没嫁的闺女呢。”   长成脸色一变,撒丫子就跑了,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等长成去云修尘身边报屈的时候。结果却被云修尘狠狠地嘲笑了一番。长成悲痛之余,咬牙切齿的想着,等回到燕北,他一定要去孟雪染的身边去告云修尘的黑状......   同年初秋,燕北军打到了大周朝皇宫。   李成裕麾下云将军云修尘在进城当日就带人抄了窦府,窦相与其长子嫡孙躲在皇宫,窦家其他主子都被活捉。燕北军围宫三日,围而不攻,窦相与其子见大势已去,搜刮了皇宫内所有值钱之物,想要从宫内密道逃走。不想却撞上了早已候在密道出口的燕北王世子李成裕,窦氏父子双双被擒。   燕北军悄无声息地接管了京城防务,躲在家中的京城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改了朝换了代。   奸党已除,接下来就是新皇登基。   不过这些对于云修尘来说,已经与他无关了,他早就没有了心思继续留在京城了,他的心已经飞回了燕北,飞到了孟雪染的身边。   九月初,燕北已经开始飘落雪花。   夜早早就黑了,孟雪染用过了晚饭,就吩咐人早早关了院门。准备歇息。   马婆子守着门房,见主屋里的灯灭了,她裹着大袄,也灭了蜡烛。   刚钻进被窝,身上还没有热乎,就听得院门被人敲得噼里啪啦响。   马婆子赶紧一咕噜爬了出来,一面穿衣,一面骂那拍门的人不懂规矩,冷着脸出去应门。   “做什么!主子都睡下了,想把主子吵起来不成?”马婆子训那拍门的婆子。   那婆子冻得直哆嗦:“我也不想大冷的天走这一遭的,好姐姐,让我进去门房里避避风,我告诉你,我是给你报喜来了的,你啊,就等着去二少奶奶跟前领赏吧。”   马婆子没有直接放人进来,必须先问个清楚。   那婆子跺脚道:“咱们二少爷回府了,前头长成来报的,说是还未回府,但夜里肯定回来,让清澜院里给留门。”   马婆子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也顾不上什么冷不冷了,道:“二少爷回来了呀?那你就在门房里避一避,我去屋里给二少奶奶报一声。”   她匆匆到了正屋外头,轻轻敲了敲门。   没多时,紫鹃披着衣裳来开了门,等马婆子把这话一说,紫鹃的脸上亦是挡不住的笑容。   “那妈妈看好了院门,二少爷回来可不能把人关在外头,我这儿也警醒着,一拍门我就来开。”紫鹃笑着道。   马婆子瞥了一眼东侧,道:“不给二少奶奶说一声?”   紫鹃摇了摇头:“二少奶奶刚刚睡着,这会儿去报,二少奶奶肯定就起来等了。”   马婆子了然地点了点头,二少爷说了回府,也不晓得几更天回来,二少奶奶双身子的人,不能熬夜等着。   真让二少奶奶等了,二少爷回头肯定怪罪她们不会伺候人了。   马婆子乐呵呵回门房去了,她猜得也没有错,云修尘拍清澜院院门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四更天了。   紫鹃提着灯给云修尘开了门。   云修尘见屋子里头黑乎乎的,压着声问道:“二少奶奶睡了?”   “前头来报的时候,二少奶奶已经睡了,奴婢就没吵二少奶奶起来。”紫鹃道。   云修尘满意地点了点头:“会办事,机灵。”   紫鹃垂眸勾了勾嘴角笑着道:“小厨房里还热着水。”   “我在前头梳洗过了,别把二少奶奶惊醒了。”云修尘说完,轻手轻脚往里头走。   他一个大男人,行军打仗时,几天几夜只睡一两个时辰都是有的,可女人不一样,尤其是他的娇娇,他可舍不得她一整夜不睡觉,就眼巴巴地等着他。   去了身上寒气,云修尘才进了内室。   孟雪染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听见了一些动静,她只当是紫鹃起夜,并没有放在心上。   翻身正想再睡,却觉得嘴里干得厉害,孟雪染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道:“紫鹃,我要喝水。”   话音落下,内室里便有了动静,很快,幔帐被撩开。   孟雪染撑坐起来,摸索着碰了杯沿,低头想饮,突然整个人就怔了怔。   屋里没有点灯,可触觉骗不了人。   那握着茶盏的手掌很大,骨节分明,皮肤也不像是紫鹃那个细皮嫩肉的小丫鬟。   这是一双男人的手。   孟雪染倒吸了一口凉气,抬眼看去,正好就撞进了那双漆黑如墨、沉沉湛湛的眸子里。   再是黑暗,她也不会在夜色之中认错这双眼睛。   “回来了?”孟雪染惊喜极了。   “吵醒你了?”云修尘笑道,“先把水喝了。”   孟雪染赶忙一口饮尽,急切追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这会儿回来了。也不提前使人来说一声。你用了晚饭吗?我让人打水来给你梳洗。”   一面说,孟雪染一面要趿了鞋子下床。   云修尘赶紧把人箍在怀里:“四更天了,你再打水弄饭的都要天亮了,染染,你赶紧再睡会儿。”   孟雪染眨了眨眼睛,她哪里还睡得着呀,所有的瞌睡都飞走了,现在整个人都清醒极了。   娇妻可人的样子让云修尘忍俊不禁,他踢了鞋子,翻身上床,紧紧搂住了孟雪染的腰身,凑到她脖颈处闻香。   数月不见,他想她想得厉害,尤其是回燕北这一路上,越是近了,越是想念。   “染染……”云修尘在她颈窝里细细吻了吻,手掌便往她亵衣里探。   孟雪染一怔,张嘴想说话,就被云修尘一口封住。   口腔上下被他的舌头轻柔扫过,舌尖被缠着绕着,连呼吸里都不禁带了几分缱绻味道。   孟雪染晕晕沉沉的,这一吻。吻得她不知今夕何夕,等她气息短促,好不容易能大口急促呼吸的时候,她才现,身上的亵衣不晓得给云修尘丢到哪儿去了,只余下那薄薄的鸳鸯戏水的肚兜。   孟雪染猛得就回过神来,伸手去推他:“不行,等会儿……”   她身上软,根本使不出劲来。   云修尘咬着她的耳垂,声音喑哑:“怎么了?又不是小日子里。”   孟雪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人离开家数月。回来之后还把她的小日子记得这般清楚。   若是平时,孟雪染肯定不会推拒他,只是现在要顾忌着肚子里的小的,怕云修尘不知情况伤着孩子,便拿手去挡他。   “有要紧事儿跟你说。”孟雪染急急道。   云修尘晓得孟雪染性子,半支着身子看着她。   孟雪染咬着唇,晶亮眸子一转,笑了:“我有了,你走之后诊出来的。”   声音娇娇柔柔的,就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了心田。   云修尘怔住了,他看着孟雪染的眼睛。又不由垂眸去看她的腰身。   刚才心急火燎的,没有看出来,这会儿仔细一看,那细腻楚腰的确比他离开时粗了一些,小腹微微有了一丝弧度。   掌心轻轻覆在了孟雪染的肚子上,云修尘难掩心中喜悦。   他的第二个孩子已经在妻子的肚子里了。   他没有想到,刚一回家,就有这样的惊喜在等着他。   “折腾你没有?这几个月,有没有一直吐,吃得还好吗?”云修尘问道。   他是记得的。   孟雪染怀阿宝的时候,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吃什么都不香,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让他只看一眼,就满满都是舍不得了。   云修尘原本想着,等孟雪染再怀孕时,这辛苦的头几个月,他一定要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却没有想到,还是错过了。   孟雪染弯着眼睛笑了起来,云修尘话语里的怜惜和关切让她整个人都暖暖的。   “他一点儿没折腾我,我都没有吐过几回,吃喝也与往常一样。”孟雪染莞尔,“他可老实了。”   “这么老实?”云修尘惊奇了。   他膝下就只有一个阿宝,平日里也没有接触过几个怀孕的妇人,只知道孟雪染怀阿宝的时候极为折腾,云修尘便认为怀孕时都是吐得天昏地暗的,孟雪染这回不吐了,叫他大感意外。   手掌轻轻在孟雪染的肚子上抚着,云修尘自言自语道:“莫非是个姐儿?这才这么老实。”   孟雪染睨他:“姐儿也有不老实的。”   “跟你似的?”云修尘顺口答她。   孟雪染不依了,像她这样儿的哪里就是不老实了?   撅着嘴,孟雪染双手都往云修尘腰上掐,这家伙皮糙肉厚的。不怕疼也不怕痒,她这点儿小手劲跟挠痒痒差不多。   云修尘扑哧笑出声来,想去拦孟雪染的手,又舍不得使劲弄疼她,一时之间反倒让孟雪染占了上风。   这么一闹腾,原本平息了许多的呼吸又渐渐热了起来。   那双柔软细嫩的小手在腰间腹上擦过,就好像是打火石在石头上划过,一下子就冒出了火星子。   他没吭声,勾住了孟雪染的手。   孟雪染只当“危机”早已经解除,屋里地火龙烧得再旺,也没有暖烘烘的云修尘舒服。她连腿都缠了上去。   云修尘的身子僵得痛,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低声问道:“我走了之后诊出来的?那差不多有四个月了?”   孟雪染应了:“五月初葵水没来,琢磨着是不是怀上了,等六月里请了医婆来看,果真是有了。这么算来,差不多是四个月了。”   话音刚落,云修尘的唇齿就落在了她的耳垂上。   孟雪染微怔,但很快就又明白过来。   前回怀阿宝时,医婆就有说过,过了前头那三个月,夫妻一道还是可以的。   云修尘是把那话记下了。   想推开他,又不忍心推他,孟雪染正纠结着,就听云修尘在她耳边哄她。   声音低哑,卷入了耳朵里,痒得孟雪染连脚趾都要卷起来了。   他说,他会轻些小心些,不会伤了孩子,也不会伤了她。   一声声哄着诱着,孟雪染的神智渐渐就散了……   等得逞尽兴,云修尘浑身舒坦,孟雪染却恨不能踹她两脚。   下手是轻了,小心了,可她却比平日里还要疲惫几分。   云修尘见她眼刀子甩过来。   情潮未褪,眼角眉梢风情万种,这眼刀子哪里有什么威力。   怕孟雪染真跟他急,云修尘忍着笑,小声逗她说些家里事情。   说起这些琐事,孟雪染也就没揪着之前的事儿了,絮絮与他说长辈身体,说李凝琳也怀上了再过些日子就会从嘉靖关回来了,说云熙倩生了一个女儿,说杨氏那儿大小事,说燕阳城又有什么事儿……   云修尘听着听着,眼皮子就有些打架了。   孟雪染的声音软糯,听起来舒服又安心,就在他的耳边,让他很快便放下了这一路奔波而绷紧的精神。   云修尘睡着了,呼吸平缓,手还是扣在孟雪染的腰身上,舍不得放开。   孟雪染注意到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慢慢的。也就止住了。   她抬着眸子看他。   冬日里的天亮得晚,这会儿外头还是漆黑一片,孟雪染其实看不清云修尘的样子,只是从心眼里觉得,他应当是很累的。   一走数月,是去打仗的,又不是游山玩水,这一路上肯定费心费力的。   想来是惦念着回府,路上赶得急,甚至是四更天才回府……   一面想着,困意也一点点卷了上来,孟雪染偎着云修尘,也睡着了。   两人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孟雪染睁开眼睛的时候,外头的日光已经透过了幔帐,她赶紧撑坐起来,云修尘叫她一动作,也醒了。   “我睡过头了也就算了,怎么你也睡过了?”孟雪染嗔他。   云修尘随意活动活动了筋骨:“连夜赶回来,实在累得慌。”   孟雪染转着眸子啐他,累得慌还不忘了折腾她。   丫鬟们端了水进来给主子们梳洗。   孟雪染问紫鹃道:“什么时辰了,怎么不唤我?”   紫鹃笑道:“快到辰正了,奴婢已经使人去宁德院报了。说是二少爷四更天里回来的,二少奶奶要照顾二少爷,今儿个早上就不能过去了。”   孟雪染颔首。   等夫妻两人用早饭时,乳娘抱着阿宝过来。   阿宝好久不见父亲,一双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在乳娘怀里扭着身子,伸手要云修尘抱。   云修尘赶紧接过去,父子两人亲热得不行。   孟雪染在儿子的屁股上轻轻拍了拍,嗔怪道:“见了我就没这么亲。”   “你若也离家数月,他见了你也是这样了。”云修尘见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孟雪染忍俊不禁,可要她数月见不到阿宝,她怎么可能舍得啊。   ☆、第一百八十章 生产   元佳节将至,街边铺面上已经挂起了盏盏花灯。   云修尘从燕北王府出来,经过东大街时,便看到了一个老人手中的兔子花灯。   一只抬头望月的兔子,而圆月被粘合在提竿上,正好能叫兔子看到。   惟妙惟肖,可爱极了。   阿宝出生之后的那一年,他曾经带孟雪染来看过花灯,娇妻彼时愉悦依旧在他眼前。   云修尘掏出铜板买下了花灯,一旁的长成也忍不住挑了几个,想来是要拿去哄小丫头的。   长成点子多,道:“二少爷,不如您多买一些,把整个清澜院都挂上,给二少奶奶瞧瞧?”   云修尘忍俊不禁。   这是长成的做派,他的鬼点子最多。   长成拍了拍脑门子,又道:“二少爷,您想啊,府里不止是二少奶奶,郡主也有身孕,又有小主子。”   这话说到云修尘心里去了。   打定了主意,云修尘便让长成帮着采买花灯,送回府里去。   园子里要挂灯,孟雪染很快就知道了。   云老太太靠坐在罗汉床上,笑着与孟雪染道:“也是尘儿有心了,既如此,也给我这宁德院里挂上几盏花灯,我也凑个热闹。”   钱嬷嬷颔道:“二少奶奶,给老太太挂南极仙翁。”   孟雪染笑了起来:“嬷嬷说得是,福禄寿三星的花灯,那是一个也不能少的。”   “这是变着法子拍老婆子马屁了。”云老太太哈哈大笑。   云老太太都说要挂,自是各个都不敢松懈,几个手巧会做花灯的仆妇,也赶紧亲手做灯,想给老太太添喜。   孟雪染清晨醒来,呼吸之间就全是腊梅的味道了。   她赶忙撑坐起来。唤道:“彩月,外头的腊梅是不是全开了?”   彩月赶忙进来,挽起幔帐挂在钩子上,笑盈盈道:“早上全开了,二少爷在练功,说是不急着叫二少奶奶起来看花。”   孟雪染心里痒痒的,想出去看,一个念头转过心田。   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我再睡会儿,把幔帐放下,不许告诉云修尘说我已经醒了。”   彩月虽不知何意,但见孟雪染心情愉悦,便也笑着应下,伺候了孟雪染躺下,又把幔帐放了下来。   孟雪染闭着眼睛,却是了无睡意,脑海里一直在想着,不晓得云修尘还要多久才练完功。   如此惴惴,等了差不多有一刻钟,才听见脚步声。   她赶紧躺好了。   云修尘见彩月还在次间里,便放低了声音:“少奶奶还未起?”   彩月点了点头。   云修尘进了内室,绕过插屏,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把幔帐撩开了一条缝。看了孟雪染一眼,这才转身去了净室里。   孟雪染等他走开了,这才睁开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花香。   他果然在她的枕边放了一枝梅花。   青葱指尖拂过花蕊,孟雪染的笑容忍都忍不住。   云修尘从净室里出来,见那幔帐还落着,他好笑地摇了摇头。   “还不起来?”云修尘从幔帐间探进了半个身子,道。   四目相对,孟雪染还捧着花儿笑,就叫他给逮个正着。   “才醒呢。”孟雪染想一本正经地胡说,只是笑容根本骗不了人。   云修尘的指尖在她的鼻尖上刮了刮,唇角下意识地一挑,眼底全是笑意:“装睡还想骗我?你什么时候睡着,什么时候醒了,我岂会不知道?”   被拆穿了,孟雪染也不恼,把染染花捧到云修尘的眼前:“好看,我喜欢。”   杏眸含水,波光潋滟,人比花娇。   轻柔软糯的声音就在耳边,勾得云修尘心驰神往。   掌心按在了她的后脖颈上,云修尘凑过去在孟雪染的唇上轻轻一碰,而后便加大了些力道。   唇舌交缠,亲昵又温暖。   等孟雪染气短了,云修尘才依依不舍地放她匀气,薄唇挪到了她的耳边,叹道:“是好看,我喜欢。”   清朗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喑哑,一笑一顿都有独特的调子与味道,只听他的声音,就能让孟雪染从心底里露出笑容来,何况说得还是这种情意绵绵的话。   她靠着云修尘,直到肚子里的小东西踹了她一脚,孟雪染才松开了他。   后院里的腊梅盛开,远远就闻到香气。   阿宝站在梅花树下,催着丫鬟折枝。   乳娘含笑站在一旁,道:“还是哥儿心细,知道二少奶奶喜欢什么。”   阿宝捏着手中花枝,点头道:“母亲很辛苦的。”   许是这几月没有歇息好,肚子里的小东西开始折腾了,孟雪染吃什么都没味道,连平素喜欢的甜口,用不了几勺子就要撤了。   不仅如此,还闻不得胭脂香露的味道,梳妆台上的那些瓶子,早叫彩月给撤了。   唯一还喜欢的就是腊梅香气了。   早上从园子里过,清幽香气让人神清气爽。   阿宝人小鬼大,听了就记住了,催着乳娘领着来园子里折腊梅。   折了花,阿宝亲自捧着回了清澜院,献宝似的送到了孟雪染跟前。   孟雪染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彩月捂着嘴笑:“哥儿们这都是跟二少爷学的。”   屋里丫鬟婆子都笑了,每每院子里花开的时候,云修尘都会摘下一串搁在窗边,孟雪染歇午觉起来就能闻见花香。   孟雪染嗔了彩月一眼,啐道:“赶紧把腊梅插上。”   云修尘回来就看到了一瓶腊梅,晓得是哥儿折来的,也笑弯了唇。   月上柳梢头,夫妻两人牵着手在院中慢慢走着消食。   寻香而行,不知不觉间,便入了梅林。   孟雪染望着月下红梅,莞尔笑了,微微垫着脚尖,附耳与云修尘道:“相公可还记得我走丢的那次,也是腊梅花开的时节。”   云修尘微怔,低头看去,那双杏眸如水,全是他的身影。   他不由得就跟着笑了起来。   他记得很清楚,他在找进那片梅林的时候,孟雪染正蜷着身子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枝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当时种种,一一映在脑海里,从不曾忘怀。   初见之时。就将她记挂在了心中,几年相处,愈舍不得松开她。   他的染染,笑了哭了恼了,百般情绪,百般风情,他都喜欢得不得了。   丫鬟婆子们早就避远了,云修尘轻轻将孟雪染抱在怀里,嘴唇擦过她的耳垂,有些凉,他抬手替她揉着暖着。   额头抵着他的胸口,隔着厚厚的冬衣。依旧能听见沉沉的心跳声,孟雪染弯着眼睛笑了。   笑了会儿,抬头想说话,还未出口,孟雪染的眉心就皱了皱。   云修尘看在眼里,柔声问她:“怎么了?”   孟雪染抿唇,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声音娇柔:“小东西好像动了一下。”   云修尘挑眉,手掌覆在了孟雪染高耸的肚子上,已经八个月了,小东西也越来越活泼了,整日在孟雪染的肚子里动来动去的。彰显她的存在。   孟雪染咯咯直笑,白皙素手扣在云修尘的手上:“我觉得,应该是个姐儿,阿宝想要妹妹。”   阿宝喜欢妹妹,平日逗着他玩的时候,总会问他想要弟弟还是要妹妹,阿宝总是回答要妹妹。   云修尘也盼着是个女儿,又娇又俏,儿子要收拾,女儿是捧在掌心里的,跟孟雪染一样。   进入二月之后,孟雪染这几天歇得并不好,肚子会一阵一阵地痛,就像是那孩子也急着要来看花一样。   四太太宁氏与孟雪染商量了,提前就让稳婆住进了府里,免得临时作起来,手忙脚乱的。   半夜时,孟雪染又醒了,肚子痛得她忍不住要哼出声儿。   怕吵到云修尘,她努力忍着,直到实在忍不住了,一声轻叫溢出了唇角。   云修尘一瞬就醒了,握着孟雪染的手,道:“又痛了?”   “临盆前就是这样的。”孟雪染哼道,“我估摸着就是这几日了,比之前算得会早个十来天,早一些生下来也好,可重死我了。”   云修尘浅笑。   十月怀胎着实辛苦,尤其是最后几个月,连夜里睡觉都不能翻身。   孟雪染的两条腿有点儿浮肿,全靠彩月和喜鹊两个丫鬟替她按压,才稍稍减轻了些酸痛。   早十来天落地,少吃十来天的苦头。   “天还没亮,你再睡会儿吧。”孟雪染柔声说着,话音才刚落,她的眉头又痛得皱紧了,咬牙道,“几更天了?”   云修尘摸了枕边的怀表看了一眼:“快五更了。”   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冬日里天亮的晚,不过她只要再忍忍就好了。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无奈这小东西闹腾,孟雪染实在忍不住。   “我大概是要生了,等天亮之后,就把我挪去产室吧。”孟雪染喘着气道。   云修尘一怔,而后便坐起了身子,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外间里的彩月也醒了,披好衣衫、趿着鞋子进来,等着主子们吩咐。   云修尘当了一回父亲,可妇人生产的事儿,他是半点不懂的,便道:“让福来家的过来。”   福来家的是杨氏送过来的人,方便照顾有孕的孟雪染。   彩月还没嫁过人,一样是摸不到头脑的,赶忙便去了。   孟雪染的肚子痛过了一阵,她一面匀气,一面道:“哪有你这么心急的?天还没亮就把人都叫起来。我便是要生了,也还要好几个时辰呢。”   云修尘闻言,深邃的眸子里添了笑意。   他着实是紧张了的,可妻子要临盆了,哪个丈夫会不紧张?   摸了摸鼻尖,云修尘笑着道:“我是怕这小东西更心急。”   孟雪染莞尔。   分明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在几次疼痛之后,孟雪染肚子里的小东西又安静了下来。   孟雪染有过一次经验,晓得临盆前就是这么反反复复的,倒也不着急。   反倒是云修尘,别看是笑着的,唇角却是绷着,带着几分谨慎。   福来家的被彩月催着起来,顾不上把头梳好,一面走还一面扣着外头褙子的盘扣。   等到了中屋里,随手把长挽成了髻,搓了搓脸,福来家的进了内室里。   孟雪染一看她这幅模样,就晓得她来得匆忙,笑道:“我这儿可没那么等不得人。”   “哪儿的话,”福来家的给主子们问了安,走到床边,手盖在孟雪染的肚子上,“二少奶奶现在觉得如何?”   “刚才闹得厉害,这会儿反倒是静下来了,”孟雪染柔声道,“我琢磨着,大概就是今天白天了。”   福来家的连连点头:“既如此,也是该让奴婢们起身了。二少奶奶在屋里再歇一会,奴婢让厨房里先去准备。您趁着能吃下去的时候,多吃一些。”   孟雪染颔,想了想,又道:“有八宝饭吗?我想吃。”   福来家的掩唇直笑:“您想吃什么,肯定都有。”   清澜院里一下子便热闹起来,厢房、倒座、后罩房,除了阿宝住的跨院,其余各处都点亮了蜡烛。   小厨房里,福来家的带着小丫鬟们准备早饭,催着粗使婆子们去打了水来煮上。   内室里,孟雪染靠坐在引枕上,叮嘱彩月道:“离天亮也不远了,我这里也不是马上就生了,你等到过了辰初,再去请稳婆过来。”   彩月眨巴眨巴眼睛。   这是冬日里,辰初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各处丫鬟婆子早就起身了,哪里还需等到辰初。   再说了,二少奶奶肯等,二少爷定是不肯等的。   果不其然,云修尘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天一亮就去请,也要使人去宁德院和荣安院里报一声。祖母和母亲起得早,你不早些让她们晓得,回头肯定还要来怪罪。”   等待是煎熬。但这喜悦的等待,其实也是一种幸运和福气。   孟雪染想了想,便应下了。   夫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云修尘坐在床头,握着孟雪染的手,指腹的薄茧摩挲着她纤细如青葱的手指,随意之中透着几分亲昵。   没一会儿,肩膀上微微一沉。   云修尘偏过头去看,不由就弯了唇角。   许是肚子里的小东西不闹腾了,一夜没有睡好的孟雪染疲惫困乏,就这么倚着他的肩头睡着了。   呼吸平缓,樱唇微启,云修尘能看清楚她长长浓密的睫毛。   云修尘的目光温柔。眼底里漫着浅淡笑意。   他的染染,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吸引他的视线,让他只一眼就搁在了心中,再也无法忘怀。   几年之间,那个娇俏活泼的小姑娘长大了许多,成了他的妻子,成了他孩子的母亲,可在云修尘的心中,孟雪染依旧还是前些年的样子,该是他捧在手心中的。   怕惊着孟雪染浅眠,云修尘一动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外头的天空一点点亮了起来。   孟雪染嘤咛一声。揉了揉眼睛,咕哝道:“我睡着了?怎么不叫我?”   云修尘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的肩膀:“也没睡多久。”   “明明天都亮了,”孟雪染才不信他,“怎么不去练功?”   往日这个时候,的确是该练功了,只是今日不同。   云修尘抬手把孟雪染凌乱的长整了整,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不着急,等送你去了耳室,我再去练功。”   “你不陪我用早膳么?”孟雪染嘟了嘟嘴问道。   云修尘自然是想要陪着孟雪染用早膳的,闻言点了点头。   孟雪染小睡了一会儿,整个人精神不少。   正好早饭也做得了,香梨便提着食盒进来。   孟雪染起身,简单梳洗之后,看着桌上的八宝饭胃口大开。   除了八宝饭,还备了一碟米糕,一碟馒头,几样小菜,又熬了一锅粥。   乳娘抱了阿宝过来。   孟雪染笑呵呵问他:“阿宝想吃米糕还是八宝饭?”   阿宝人小,吃得却不少,他还用不好勺子,却喜欢自己吃,每次吃饭都玩得不亦乐乎。   等撤了桌,稳婆便到了。   “天没亮的时候痛得厉害,这会儿舒坦许多,我就赶紧吃了东西。”孟雪染与稳婆道。   稳婆姓黎,四太太娘家那儿介绍来的,圆脸微胖,看起来很是和气的一个人。   “二少奶奶是二胎,肯定省心许多,能吃就多吃一些,作起来也有气力,”黎稳婆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二少奶奶要不要在院子里走动走动?”   孟雪染应了。   彩月和福来家的要上前扶孟雪染,云修尘拦住了,亲自扶着妻子,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   孟雪染弯着唇角。低声与云修尘道:“我觉得我都七老八十了,这才走得这么慢。”   云修尘心中一动,握紧了孟雪染的手:“染染,等你七老八十的时候,我还是这么牵着你走。”   孟雪染笑着,却又有些想哭,吸了吸鼻尖,眼中蕴着一层水光,重重点了点头。   沿着清澜院绕了一圈,孟雪染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下身。   湿哒哒一片。   她的水破了。   刚迈出耳室,云修尘抬头一看。林嬷嬷扶着大太太不紧不慢的来了。   “母亲。”云修尘行礼道。   大太太是亲眼看着云修尘从耳室里出来的,心中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是这个时候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她心中不满,便绷着脸,瞪了云修尘几眼,却没有说穿:“你媳妇在里头?怎么样了?”   “刚破水送进去的。”云修尘答道。   大太太颔首,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四太太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大太太和四太太一起进了耳室,里头正伺候孟雪染更衣。   彩月、香梨这样的未经人事的丫鬟也出去了,只留下几个婆子做事。   黎稳婆仔仔细细给大太太和四太太说了状况:“二少奶奶用了早饭了,在院子里走了会儿,破水了就送进来了,我刚看了,开口还小,估摸着还要几个时辰。”   大太太原本就对孟雪染的事情不放在心上,闻言就当做没听见。四太太却是走到床边,道:“尘儿媳妇,都说生二胎比头胎容易,你别急就好。”   孟雪染莞尔,想和四太太说些什么,肚子就是一阵痛,绞得她忍不住哎呦出声。   四太太见她那小巧五官都挤到了一块,亦觉得心疼,可是女人家生孩子,就是这么一遭。   没多久,钱嬷嬷也进来了。   “老太太那儿得了信,又是欢喜又是紧张,赶紧让奴婢来瞧瞧。”钱嬷嬷笑着道。   四太太说了两句,道:“老太太也是,最早也要中午了,跑腿的事儿,还是让小丫鬟们来就好了。”   钱嬷嬷抿着唇,笑道:“小丫鬟们哪里说得明白。况且,这是大喜事,奴婢是来沾福气,去老太太跟前领赏的,太太莫让小丫鬟们抢了奴婢的好事。”   此话一出,耳室里笑声一片。   孟雪染也笑了,这么一笑,整个人霎时间轻松下来,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生阿宝的时候,折腾了一天才生下来,这一回,盼着这小东西能让她省些力气,早早就出来见世面。   钱嬷嬷了解了情况,便回去宁德院里报信了,大太太是同钱嬷嬷一起走的。   四太太也没有久留,出来寻阿宝。   阿宝抱着他的宝贝木剑。在院子里风风火火地挥来舞去。   他年纪太小了,不懂其他人在忙碌些什么,只晓得他不能进去那小小的耳室。   四太太蹲下身子,唤了一声“阿宝”。   阿宝迈着小腿儿,乐哈哈冲到了四太太怀里,撞了个满怀。   四太太把阿宝抱了起来,亲了亲:“我们阿宝长力气了,再过一岁两岁,婶祖母都要接不住你了。”   阿宝咯咯笑个不停,对着四太太的脸颊吧唧就是一口。   “生孩子血气重,我把阿宝抱去我那儿,等你媳妇生下来了,再领回来。”四太太嘱咐了云修尘几句,她知道大太太和孟雪染不对付,这才抱着阿宝走了。   耳室里,孟雪染肚子阵痛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担心她太过紧张,黎稳婆搬了把杌子坐在一旁,笑着与她说话。   “我也算是接生过不少妇人了,有富贵宅子里的,也有商贾人家,偶尔还给街坊邻居们帮个忙,”黎稳婆说得不紧不慢,“其实妇人都差不多,胆子小些的。起初还哭鼻子,真的作起来,就顾不上哭了。   男人们的反应倒是各不相同......”   ☆、第一百八十一章 得子   有起先还在门口探头探脑,后来晓得是个姐儿,拍拍屁股就走了的;有儿子落了地,根本记不得媳妇的;也有恨不能跪在床头无时无刻陪着的;什么样的都有。   一般呀,头一回当爹的,只要大人孩子平安,便什么都好说,第二次再当爹,就不那么心急火燎了,尤其是头一胎已经有个儿子的,就不太上心了。   像二少奶奶和二少爷这样的,我见得还真是不多。   二少奶奶是好福气哦,二少爷又扶着您走动,又把您抱进来,明眼人一眼,就晓得夫妻感情好得不得了。”   孟雪染莞尔。   好话谁都爱听,尤其是说他们夫妻和睦的好话,她怎么听都听不腻。   福来家的哈哈大笑,搭话道:“嬷嬷这话是说对了,我们二少奶奶和二少爷是真的好,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你一言我一语的,孟雪染笑着听着,连肚子阵痛都不那么难捱了。   眼瞅着快到中午了,孟雪染与福来家的道:“去看看二少爷在做什么?叫他别忘了用饭。”   福来家的应了一声,出去转了一圈,回来道:“您惦记着二少爷,二少爷惦记着您。二少爷说了,他等会儿就用饭了。”   孟雪染还要说什么,肚子的阵痛突然厉害起来。   黎稳婆又看了一眼,道:“呦,估摸着再两三刻钟就差不多了。”   他嘴上答应了吃饭,实则就打算啃几个馒头对付对付就行了,在孟雪染平平顺顺生产之前,就算是山珍海味,他吃起来也没滋味。   日头升高,晒在身上格外的舒服。   云修尘听见了耳室里孟雪染叫痛的声音。他的心不由就是一紧。   福来家的从竹帘里头弹出来一个脑袋,与守在外头的彩月说了什么,彩月便急急忙忙往小厨房去了。   很快,几个丫鬟手里捧着铜盆,把水交给了耳室里的婆子。   云修尘明白,这是孟雪染快要生了   空气里是浓郁的血腥味道,耳室里,时不时传出孟雪染的叫声,起先是压得极低的闷哼,孟雪染一直在忍着,后来是压也压不住了。   云修尘听得心焦。   这样的过程,他之前经历过一回,可再一次事到临头,他还是无法淡然处之。   云修尘背手站在院子里,静静等候着。   庑廊下,丫鬟们忙碌极了,一盆盆热水送进去,又一盆盆端出来。   云修尘不用细看,就晓得那水盆里通红通红的。   宁德院和四太太那里使人来问了几句,大太太王氏那边却没有动静。   云修尘忍不住冷笑,四太太不过是一个婶娘,都知道在这个时候过来问一句,可是他的亲娘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阿宝呢,不是由王氏这个正经的嫡亲祖母带走。反而是被四太太带走了,这让云修尘心中很是不满,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   正在胡思乱想中,一声婴孩啼哭响起,撕开了院子里有些紧张压抑的气氛。   云修尘没有动,他有些恍惚,还当是阿宝哭了,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阿宝去了四太太那里,而且,哥儿也长大了些,哭起来与婴儿是不同的。   哭声清亮。   耳室的帘子微微挑开,福来家的和彩月交代了两句。   彩月喜笑颜开,快步到了云修尘跟前,福身道:“奴婢给二少爷贺喜,二少奶奶又添了一个哥儿,哥儿白胖,稳婆正给哥儿擦身,二少奶奶也安好,睡一会儿就会醒了。”   脑袋里轰得一声,云修尘一下子清明了许多,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绷着的脸放松了下来,弯着唇角笑了。   他又有了一个儿子,可以给阿宝添个伴了。   以后,他们一道跟着他扎马步、学枪法……   黎稳婆伺候好了哥儿清洗,又检查了一遍孟雪染的身体,确定安稳之后,这才抱着哥儿出来。   云修尘接了哥儿过来。   哥儿一头乌,小脸皱成了团,和阿宝刚出生时差不多。   黎稳婆道了喜,又道:“看二少爷抱孩子这姿势,就晓得二少爷是个疼孩子的,大公子小时候,您肯定经常抱他。”   云修尘笑了,那是自然,阿宝小的时候,他只要一有空闲,就会抱着阿宝不撒手。   喜讯已经送去了各房各院。   四太太领着阿宝过来。   阿宝吵着要看弟弟,四太太便叫他看了一眼。   “不好看。”阿宝撅着嘴道。   四太太大笑:“等弟弟长大了就好看了。”   阿宝似懂非懂。   耳室里收拾妥当了,云修尘想进去看一眼,被福来家的拦了。   “二少奶奶睡着了。”福来家的压着声儿道,“二少爷耐心等等。”   云修尘想轻手轻脚进去,却听见身后一阵问安声,转头一看,原是云老太太和大太太一起来了。   “刚来报信,我就等不及了,”云老太太抱着哥儿,眼中满满都是慈爱,“小东西还挺沉的,哥儿就是皮实一些才好。”   “可不是,”四太太扶着云老太太,一道进了正屋明间里坐下,“皮实些,好养呢。”   被挤到一边的大太太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不过碍于云老太太在场,没有表露出来。   云老太太摸着哥儿软软的小手,又问:“奶娘呢,都来了吗?让我看看,我们哥儿喜欢吃谁的奶,以后长高些,长壮些,和我们阿宝一样讨人喜欢。”   里头要挑奶娘,云修尘便抱着阿宝退出来。   阿宝搂着父亲,瞪大着眼睛,道:“母亲呢?”   他想要母亲了,弟弟来了,怎么母亲就不见了呢。   云修尘指了指耳室,道:“母亲在睡觉。”   阿宝撇了撇嘴,失望极了。   云修尘看在眼中,略一琢磨,沿着庑廊绕到了耳室后头。   北窗开了一小半通风散血腥气。屋里摆了屏风,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床上样子。   阿宝伸手去扒窗沿:“母亲、母亲!”   “嘘,”云修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母亲累了。”   阿宝眨巴眨巴眼睛,默默点了点头。   父子两人又绕回到院子里,一抬眼,便是院子一角处盛开着的梅花。   前回他摘了送到她床头,孟雪染欢喜雀跃的样子,云修尘回想起来就忍俊不禁。   人比花娇,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假。   云修尘抱着阿宝到了梅花树旁,让哥儿骑在他肩头。指挥着阿宝折下了一枝开的最好的梅花。   “母亲喜欢,我们给她送去?”云修尘提议道。   阿宝欢喜极了,扭着身子让云修尘放他下来,迈着两条小腿:“给母亲。”   父子一道又回到了北窗外头。   阿宝还小,够不到窗沿,催着云修尘抱他起来,他把那枝花放在了窗边。   看着自己的杰作,阿宝笑得合不拢嘴。   正屋里,云老太太坐在正中,仔细看着三个奶娘。   前阵子宁氏挑人的时候,云老太太也见过这几人,心里多少也有数。   这几个都是家生子。娘家亦或是丈夫都依着长房的产业吃饭,从面相看,都是老实稳妥的样子,且说话清楚明白。   宁氏身边的苏嬷嬷把哥儿抱过去,道:“哥儿正巧也饿了,你们喂哥儿试试奶,哥儿喜欢谁,就留下谁。”   能给长房的哥儿当奶娘,即便是次子,那也是风光无限的。   三人谁也顾不上羞涩,一一试了。   哪知道哥儿哭闹得厉害,凑到嘴边又偏头扭开,竟然是一个都不喜欢。   三人面面相窥,尴尬之余,也添了几分失望,看样子,她们都无法留下来了。   哥儿一哭就停不下来了。   宁氏见状有些心疼,赶紧又抱了回来,一面连声哄着,一面与苏嬷嬷道:“再挑几个过来,先让哥儿吃饱了,旁的再说。”   苏嬷嬷应了退出来,撩开帘子,就见云修尘抱着阿宝站在外头。   “嬷嬷。”云修尘是听见了哭声过来的,“哥儿怎么了?”   苏嬷嬷抿唇,道:“挑的奶娘,哥儿不喜欢,奴婢再去挑几个过来。”   云修尘的眉头皱了皱。   耳室里,睡得安稳的孟雪染也被吵醒了。   呼吸之间,似是闻到了花香,她还未细细分辨,就被哭声吸引了注意力。   “彩月,”孟雪染唤道,声音喑哑。   彩月从屏风后头绕进来:“夫人醒了?”   “哥儿怎么哭了?”孟雪染急切道。   “似是不喜欢之前挑的奶娘们。”彩月答道。   哥儿的哭声一阵接着一阵,孟雪染听着心疼得要命,支撑着想坐起来。   “夫人,可使不得。”彩月想阻止她,可又拗不过,最后在孟雪染的脖子后头垫了个引枕,让她稍稍坐起了一些。   孟雪染听不得儿子哭,催道:“哥儿现在谁带着?准是饿了,赶紧去抱来给我,我来喂。”   “老太太和太太抱着呢。”彩月说完,听哥儿哭声都有些哑了,便依着孟雪染的意思,去了正屋里。   晓得孟雪染醒了,云修尘刚要进耳室来看看,就又被云老太太拦了。   云老太太和宁氏前后从正屋里出来,道:“尘儿,你先等等,我去看看你媳妇。”   孟雪染等得焦心,明明几步路,来回时间也不长,可她就是心急了,连一眨眼都觉得漫长。   好不容易等到了人进来,孟雪染的目光就黏在了哥儿身上。   福来家的把哥儿交给了孟雪染,又唤了阿宝的乳娘过来帮忙。   孟雪染是没有自己奶过孩子的,阿宝生下来吃的就是那乳娘的奶。   她经常看阿宝的乳娘喂奶,怎么坐着喂孩子,心里多少有数,可躺着如何喂,就让孟雪染犯难了。   好在耳室里还有明白人,乳娘帮着孟雪染调整着姿势。   哥儿回到母亲的怀抱里,总算是止住了哭声,本能地凑过去吸允。   起初时,孟雪染只觉得痛,可一想到哭惨了的哥儿,她便顾不上那些了。   这一回,哥儿没有再拒绝吃奶,闭着眼睛咕噜咕噜,喝了会儿,就睡着了。   云老太太拧着的眉头松开了些,冲孟雪染点了点头,小声道:“你累着就先歇会儿,祖母回去了,尽快再寻个合适的奶娘来。”   宁氏扶着云老太太退出来。   站在庑廊下,云老太太沉声吩咐宁氏:“挑奶娘不容易,哥儿有他母亲在,总归是饿不着的,你慢慢挑,一定要挑个好的,让哥儿一个一个试,不喜欢就再换。对了。既然是尘儿媳妇自己先喂着,那月子里可要多准备些下奶的东西。”   宁氏心里也明白,道:“您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云老太太笑了笑,慢悠悠往宁德院走:“这样倒也好,尘儿媳妇自己带,就肯定不会出岔子,就是月子里要辛苦了,夜里都歇不好。”   “老太太您真体谅孙媳妇,”钱嬷嬷顺着云老太太的话道。   云老太太却是冷哼了一声道:“可是王氏却不愿意体谅自己的儿媳妇。你瞧瞧,尘儿媳妇生孩子这样大的事情,她别说自己过来了,就连派个人过来过问一声都不曾,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以后这个家完完全全的交给她了,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岔子呢。”   钱嬷嬷闻言心中一惊,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云老太太打断了。   “行了,不说这些糟心事。”云老太太顿了顿脚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西斜的日光,“添了个哥儿,是件大喜事哩,我要回去想一想,给我们哥儿取个什么名字。”   钱嬷嬷神色渐松:“您说得是。今儿个是二月初五,是个好日子哩。”   清澜院里,宁氏唤了福来家的说话,叮嘱了些月子里头的事情,又轻手轻脚进去,站在屏风后头看了哥儿一眼。   苏嬷嬷重新换过来的几个奶娘,其实都是前一回没选中的,宁氏心底里也算不上满意,既然要和王氏打擂台,那这样的事情她就必须要办的漂漂亮亮的。   不过哥儿已经吃饱了,此刻也就不试了。   苏嬷嬷交代了几个奶娘,等下一次哥儿饿了再过来试奶。   孟雪染醒过来的时候。哥儿躺在她的身边睡得很香。   孟雪染偏着头看着才刚刚出生没一会儿的儿子,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想起了阿宝刚落地的时候,也是这样小小的,现在就已经能跑能跳了。   这两年多的时间,实在过得太快了些。   孟雪染犹自想着,呼吸之间,又闻到了梅花的清雅花香,仿若就在不远处。   她疑惑极了,想把彩月叫来问一问,可又怕吵醒了孩子。   正琢磨着,云修尘压着脚步声进来,怀里还抱着阿宝。   阿宝来的时候。云修尘已经跟他说好了,弟弟在睡觉,他不能吵也不能闹。   他是个听话的孩子,此刻只是咧着嘴对着孟雪染笑。   圆圆的脸蛋笑起来格外招人,孟雪染被他逗乐了。   孟雪染示意云修尘把阿宝抱到床上来,阿宝却不住回头去北看,一脸的纠结。   云修尘看在眼中,让孟雪染稍等,先抱着儿子去北窗边取了花枝子,这才又绕回来。   孟雪染一看到那红色的梅花就笑弯了眼。   原来,花香是从那儿飘来的。   难怪她总觉得近在眼前呢。   杏眸在丈夫和儿子之间来回转着,孟雪染轻声道:“谁摘来的?”   阿宝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献宝似的把花儿捧到了孟雪染的面前,想大声回答,又想起弟弟在睡觉,就猛一阵朝孟雪染点头。   孟雪染忍俊不禁,接过了花,凑到鼻尖嗅了嗅:“阿宝给母亲的花,真香呀。”   阿宝高兴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饶是声音再轻,还是会吵着哥儿,小小的人儿歪着嘴又要哭。   孟雪染赶紧搂着他低声哄着。   孩子嗜睡,没一会儿也就安静了。   夫妻两人有话要说,见哥儿熟睡,便让乳娘先带一带哥儿,等下饿了再送来。   彭娘子抱着哥儿出去,原本想唤上阿宝,却见阿宝扒拉着孟雪染不松手,也只能作罢。   弟弟一离开,阿宝就热闹了,手中的花枝子在孟雪染的耳边鬓角来回比划。   孟雪染让他闹,亲了一口儿子的脸颊,与云修尘道:“往后定是个会拿着花讨姑娘家欢心的臭小子。”   云修尘失笑,那梅园原本就是他种来讨妻子欢心的,这么算来,他也是个臭小子了。   福来家的给孟雪染送了些吃食来。   孟雪染其实不喜欢月子里的这些东西。可为着自个儿的身子,还是皱着眉头全用了。   福来家的收拾了碗筷,伺候孟雪染漱了口,哄着阿宝随她出去玩。   耳室里只留下夫妻两人。   云修尘握着孟雪染的手心,看了一眼掌中的红印,他刚才就注意到了,孟雪染的掌心有些破皮。   不仅是掌心,嘴唇上也是,定是生产时疼痛给弄破的。   云修尘心疼,对着掌心轻轻吹了吹:“我等在外头的时候,都听见你叫痛。”   孟雪染笑着道:“有这么大声?我还咬牙忍了呢。”   “看出来了,”云修尘的指腹轻柔擦过孟雪染的唇沿。没有碰到她的伤口,“都咬破了。”   “很快就会好的。”孟雪染道。   云修尘浅笑,明明他是来安慰她的,现在却是反过来了。   “染染,”云修尘的唇落在了她的眼角眉梢,亲昵又小心,“又吃苦了。”   有些痒,却也有些酸,孟雪染鼻尖酸,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不苦的。”伸手环住了云修尘的脖颈,孟雪染喑哑着道。   她是真的不觉得苦。   怀胎十月、临盆生产,对于她来说,痛是痛的,却是欢喜的,这是她的蜜糖,她甘之如饴。   额头抵着额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着,但也明白对方的心意。   心中满满当当都是彼此。   良久,云修尘才微微直起身子来,望着孟雪染的眼睛,道:“祖母会给哥儿取个什么名字?”   孟雪染沉吟,半晌摇了摇头:“我可猜不出来,但肯定是个好名字。”   外头太阳落山,云修尘让人把晚饭摆在了耳室里,一面吃,一面陪着孟雪染说话。   阿宝捧着他的小碗儿,一个人吃得兴高采烈。   等哥儿饿了,乳娘便把孩子抱来喂了奶,然后抱着哥儿去了耳室,给夫妻两个看。   一室温馨。   宁德院里,云老太太思索了一下午了,当初和云老太爷就说好了,第一个孩子他取名字,第二个孩子不管男女,都让云老太太取,这下可真是愁到她了。   她事先也准备了几个名字,可等见着了哥儿,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那几个名字不够好了。   想取新的,又一直没有满意的,就让身边的丫鬟婆子们一道想,谁想得好,就重重有赏。   银霜眯着眼睛笑:“老太太,我们几个只识几个字,能给您念一念信,整理整理书架,要说取名字。可真没有那个能耐了,这个赏银呀,想得也得不了。”   云老太太笑着啐她:“哪里是只认得几个字了?你们这一个个呀,商贾人家的姑娘们都没你们厉害。”   屋里头笑声一片。   二太太赵氏和四太太宁氏踩着笑声进来,道:“说什么呢?这般热闹,也说与我听听。”   银霜和秋叶赶紧扶着两位太太坐下,道:“二太太和四太太赶紧来得了这赏银。”   “鬼机灵!”云老太太点了点秋叶,转头与赵氏道,“尘儿媳妇又添了个哥儿。”   赵氏笑着道:“我那儿也得了信了,当真是桩大喜事。我琢磨着她今日里怕是累坏了,就没去清澜院里,等明日再去看看我们的哥儿到底长得什么样儿。”   “什么样儿呀?”云老太太提起哥儿,就笑得合不拢嘴,“皮实的小子,哭声亮极了,可真是精神。你们俩来了也好,与我参谋参谋,到底取个什么名字。”   赵氏和宁氏笑盈盈应了,陪着云老太太一道,仔细挑了几个字。   最后定了一个“允”字。   “允,信也;允,诚也。”宁氏记得,《尔雅》里便是如此写的。   云老太太盼着的,是哥儿能成为一个诚信、公允之人。   “是个好名字。”宁氏笑着道。   云老太太让秋叶备了笔墨。请宁氏代笔,写了这个“允”字,差人送去了清澜院里。   这张写了“允”字的纸,是秋叶送来的。   彩月把纸递给了云修尘。   ☆、第一百八十二章 洗三   孟雪染凑过去一看便笑了:“四婶娘在祖母那儿?”   “可不是,”秋叶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老太太让奴婢们帮着想名字,说是想好了有赏,可奴婢几个哪里会有那个水平,亏得是二太太和四太太来了,这赏自是给了四太太的。好在奴婢手脚快,得了这送名字来的差事,这才能也领一份赏。”   秋叶年纪不大,声音和银铃似的,不管是正儿八经说话还是打趣凑热闹,都带着几分清脆笑意,落在耳朵里,格外舒心。   彩月抓了一把赏银,塞到了秋叶的怀里,大笑道:“给你给你,老太太那儿还能少了你的好处不成?”   秋叶嘻嘻笑着,又与孟雪染和云修尘说了老太太取名的经过,见主子们欢心,她才兴高采烈地回去复命了。   孟雪染看着秋叶的背影。   秋叶是银霜一手带出来的,岁数小,胜在活泼,能逗云老太太开怀。   第二日,杨氏从宝瓶胡同过来了,得知允哥儿的乳娘还没有选好,就给孟雪染推荐了一个乳娘。   那乳娘是杨氏陪房大丫鬟坠儿的女儿坠儿,前几个月刚生完孩子。   坠儿嫁给了一个小商贾,原本日子倒也不差,只是那男人不老实,在外头捻三惹四的,夫妻两人就处不到一块去了。   加之坠儿前几个月生了个女儿,她婆家看不上。冷嘲热讽的,恰巧那男人外头养的那个生了个儿子,说要抱回来让坠儿养。   坠儿不肯答应,就彻底闹掰了。   坠儿的老子娘、兄嫂都是护短的,舍不得她吃亏,这事儿闹起来,最后拼了个和离,还把姐儿也一并带回来了。   家里是叫她安心留在家中,不用操别的心思,可坠儿实诚,不愿意母女两人都吃兄嫂的,前阵子就使人给杨氏带话,若是府里有她能做的活,她就想来做,便是针线房缝缝补补的,她赚几个铜板也比光伸手强。   孟雪染听完,心里大致有数了。   坠儿是打小就在杨氏院子做洒扫丫鬟的,杨氏为人亲和,那坠儿又是她陪嫁丫鬟坠儿的女儿,所以待她很是亲厚。   坠儿模样周正,做事又勤快踏实,跟着杨氏学了读写。一手字写得也很漂亮。   前些年放出府的时候,杨氏很是不舍得,最后还哭了一场。   原本以为,这样玲珑剔透的姑娘,嫁去小商之家是不会吃亏的,却是忘了,那孩子在杨氏身边久了,心中只有一根韧劲,是不肯让人不讲理地搓扁揉圆的。   小商之家能被压着和离,连姐儿都不要了,一来是坠儿娘家厉害,二来是怕真的把孟家加之云家惊动了,就更得不偿失,三来……   孟雪染猜测,这第三点,很可能那小商捻三惹四招来的女人,身份并不太光彩,不是出自烟花,就是私通的丈夫常年不在家的妇人,经不得坠儿一家嚷嚷开去。   孟雪染想明白这些,也就有了计较。   孟雪染对于坠儿的印象还不错,又是杨氏推荐的,便点头应了:“既然如此,娘您让她到府里来见我,再让允哥儿试试。”   杨氏颔首,道:“我是当真怜她,打小就跟在我身边,只有做错事儿的时候才会被妈妈们训上两句,什么时候吃过大亏了。   有心想让她嫁个好的,她娘家挑了个小商,我听着也觉得妥当,高高兴兴把她嫁出去,那晓得竟然……   归家便归家吧,总比留在那糟心的婆家强!”   “您总是这么体贴下面的丫鬟,您尽管放心,若是允哥儿愿意吃她的奶,那在我这里,我定不会亏待她的。”孟雪染宽慰道。   母女两个说了好一会子话,杨氏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等杨氏走了之后,孟雪染又睡了一阵子。   等她醒了之后,福来家的伺候她用了饭,笑着与她道:“二少爷去了前院处理事务了,大抵要到晚膳的时候才能回来,二太太和四太太过来了,见您睡着,就抱了抱允哥儿,领阿宝去了宁德院,阿宝的乳娘彭娘子带着允哥儿,夫人只管放心就好”   孟雪染皱着眉头用了猪蹄汤。   李凝琳来看她,对着那油腻腻的汤水连连摇头:“这东西,我只看一眼就吃不下了。”   孟雪染扑哧笑出了声:“你且放心,等你生了孩子之后,你也跑不掉的。”   李凝琳嫌弃般的撇了撇嘴,她的肚子已经小八个月了,隆得高高的。   她原本是不打算这么早要孩子的,只不过这一胎着实是个意外,她虽然没有准备好,却也没有法子,不过云修昭和她说过了,只要能平平顺顺生下来,哥儿姐儿的都无所谓。   正好允哥儿饿了,彭娘子抱着来了。   李凝琳脸上这才有了笑容:“这声音可真亮,祖母说允哥儿皮实,一点都不假。”   怕孟雪染累着,李凝琳略坐了会儿,便回去了。   下午时候。孟雪染闭着眼睛小憩,院子里便传来了问安声。   喜鹊探出头去看了看,转过来道:“是大太太来了。”   孟雪染闻言,并不觉得意外。   她添了孩子,府里女眷们肯定都要来露个脸的,更何况大太太还是她的婆婆,原本在她生产的时候大太太不露面就已经很难堪了,这个时候若是再不露面,别的不说只怕云老太太会对她有些不满。   大太太踏进来,脸上挂着疏离的假笑,道:“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有劳母亲挂心。允哥儿是个贴心的,昨日没怎么折腾我。”孟雪染应道。   大太太一怔,突然听见“允哥儿”这个称呼,她有些陌生,待反应过来之后,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了,老太太那儿已经取了名字了。”   这给允哥儿取名字虽说只是个小名,但是她却不知道。云大太太面上不显,心里却暗暗咬牙。   “听说允哥儿的奶娘还没有找好?”云大太太自是不想在孟雪染面前失态,问道,“来时也没瞧见阿宝?去哪儿玩了?”   这孩子找乳娘的事情。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大太太负责的,只可惜大太太对她很是不满,不愿意插手此事,云老太太只好把找奶娘的事情让四太太去操办了。   突然听到云大太太说乳娘的事情,孟雪染眸子一转,似笑非笑道:“是啊,奶娘不好找。母亲也知道,奶娘奶娘,说的是喂奶,可断奶了之后,也要一直带着哥儿的。不找个称心如意的,又怎么放心把哥儿交给她带呢?   允哥儿白日里是彭娘子带着,阿宝去了宁德院,我琢磨着这样下去也不好,他们是亲兄弟,要一起吃住,以后感情才好呢。   我当娘的也没什么旁的心愿,就希望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一家子和和气气的。”   云大太太握紧了拳,她就知道,孟氏这个贱蹄子不是个好的。觉得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就能在云家横着走了,竟然敢出言暗讽她!哼,真是不知所谓。   云大太太心中气得厉害,可是孟雪染这话说的也是在理的,虽然是明里暗里在讽刺与她,不过她也不能将这件事闹出来,就只说孟雪染刚刚产子她就在孟氏这里闹腾,就算是她有理,可是在云老太太面前也不一定能站住脚。   想到这里,云大太太狠狠地瞪了孟雪染一眼,冷哼了一声道:“想来你也是累了,那你就早些休息吧。”   丢下这句话,云大太太便冷着脸扭头就走了。   等回到荣安院的时候,云大太太便叫了林嬷嬷过来问道:“允哥儿的乳娘现在还没有找好,孟氏那个贱蹄子自己在奶孩子,嬷嬷去查一查家生子里头有没有合适的......”说到这里,云大太太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记得董嬷嬷说,她邻居家的儿媳妇正奶孩子吧?能不能拉拢拉拢?送到清澜院里给允哥儿当奶娘吧。”   林嬷嬷一个头两个大,赔笑着道:“太太,不是奴婢扫兴,我们这儿送过去的人,二少爷那里怕是不会收的?”   “谁让你送去了?”大太太嗤笑一声,“让那媳妇去毛遂自荐,清澜院里肯定急着找奶娘呢,若是哥儿肯吃她的奶,不就行了?总不至于说她是董嬷嬷的邻居,就被退回来吧?”   林嬷嬷张了张嘴,想再劝劝大太太,只是想到王氏这个脾气,她还是把话都咽了下来,出去寻了董嬷嬷。   “你看那是个能成事儿的吗?”林嬷嬷低声问道。   董嬷嬷皱了皱眉头:“太太不晓得,你还不晓得啊,什么远亲不如近邻,我跟他们一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还能让他们家媳妇做这事儿?转头就把我们给卖了!”   “不成事就不成事吧。”林嬷嬷嘀咕道,“这样,我跟太太去回话,就说你去安排了,回头你再来跟太太讲,说那人没选中。”   董嬷嬷连连点头:“如此最好,省得我们多费口舌,还劝不住太太。”   两个嬷嬷商量好了,林嬷嬷才回到屋里。   王氏听闻去安排了,便升腾出了几分期待。   她安排个奶娘过去,自然不是指望奶娘把允哥儿弄出病来,而是指望那奶娘能够能干一些,把允哥儿拉拢过来,以后和孟氏那个贱蹄子不近,那可真是好戏一场了。   孟氏那个贱蹄子一直以来不是祸害她的儿子就是祸害她的女儿,到后来还祸害她,既然如此就让她那里也热闹热闹!   王氏心里记挂着这事情,眯着眼睛都是数年后允哥儿和孟雪染的不和睦。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林嬷嬷看在眼里,左右为难起来。   该让王氏多高兴几天,还是莫要让她抱希望,免得失望时又气坏了呢……   林嬷嬷两难,董嬷嬷却传了消息来。   孟雪染的母亲杨氏送了一个小妇人过来。   “似是为了给允哥儿当奶娘来的,”董嬷嬷附耳与林嬷嬷道,“我看错不了,胸脯鼓鼓,一看就是在奶孩子的,那小妇人是二少奶奶亲娘那里送过来,只要允哥儿肯吃她的奶,定然是她了。”   清澜院里孟雪染正与彩月说话,外头便通传说杨氏身边的喻嬷嬷领着坠儿过来了。   彩月挑了帘子请喻嬷嬷和坠儿进来。   孟雪染看了看,见她礼数周全,心生出好感来,微微颔首,道:“你是跟了我娘许多年的,书画都是练了的,我记得女红似乎也不差。你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娘亲说了些些,你那小女儿是跟着你回了娘家的吧?你若是进府里来做事,女儿就不喂奶了?”   坠儿规规矩矩答道:“家里姐儿才数月。之前因着奴婢跟她父亲家里的事儿,折腾起来拖累了她,身子骨不比寻常孩子结实。   大夫与奴婢说过,多喂一段时日的奶,别早早断了,对姐儿长身子有好处。   奴婢若进府里来喂养哥儿,自是顾不上她了,不过,奴婢的嫂嫂也在奶孩子,说是肯替奴婢喂姐儿。”   孟雪染闻言,浅浅笑了:“你们姑嫂感情真是不错。”   “嫂嫂待奴婢极好。奴婢归家,她也没有丝毫怨言和不满,”坠儿福了福身子,沉声道,“正是嫂嫂良善,奴婢才不能总给兄嫂添麻烦,能多赚些月俸钱,也能回报兄嫂。”   坠儿说话周详有条理,又是个知礼晓事的,这让孟雪染很是满意。   彭娘子把允哥儿抱给了坠儿,道:“两个时辰前。二少奶奶喂过一回,这会儿应当喂得进去的。”   坠儿横抱着允哥儿,见小小的人儿眯着眼睛,撅起小嘴儿,忍俊不禁,道:“哥儿可真有趣。”   允哥儿似是听见了,小嘴儿动了动。   坠儿在一旁杌子上坐下,解了衣扣,哄着允哥儿吃奶。   这一回,允哥儿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避开,试着尝了两口,又咕咚咕咚喝起来。   喻嬷嬷见状,压在心头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肯吃就好,肯吃就好。”   孟雪染见儿子吃得高兴,心情亦是愉悦。   “坠儿,”喻嬷嬷目光温柔,叮嘱道,“哥儿肯吃你的奶,你以后就留在哥儿身边了,回去料理好家里的事儿,记着,小心伺候哥儿。”   坠儿低眉顺目,应道:“嬷嬷放心,奴婢晓得的。”   送走了喻嬷嬷,孟雪染派彩月去了宁德院和荣安院禀报了一声。   院子里给允哥儿住的屋子早就收拾好了。   坠儿得了差事,与主子们说好了,回去安顿好了家里的姐儿,三日后就进清澜院里当差。   彩月把这事情禀到了宁德院里。   云老太太沉吟,道:“是孟氏的娘身边的人?和孟氏的娘一样,遇到这样的糟心事,也是可怜,既然允哥儿喜欢,如此最好。毕竟是孟氏的娘教出来的大丫鬟,做事肯定能放心。”   清澜院里定下了奶娘,董嬷嬷很快便得到消息了。   林嬷嬷见大局已定,站在庑廊下长长叹了一口气。   之前八字才一撇的事儿,林嬷嬷就忍着没有禀。王氏犹自欢喜,也没察觉到林嬷嬷的纠结。   如今既然定了……   到底说还是不说,林嬷嬷想从腰间掏个铜钱来扔一个正反,末了还是心一横,一咬牙进了内室里。   “太太,”林嬷嬷低着头不去看王氏,禀道。“允哥儿的奶娘刚刚定下了,是二少奶奶的娘杨夫人身边的丫鬟,听说是杨夫人得知了外孙的乳娘没有定下,心中着急正好院子里有丫鬟正在奶孩子,就送了过来,咱们安排的人手,用不上了。”   王氏阖眼靠在床上小憩,闻言猛得睁开了眼睛:“什么?这就定下了?好一个杨氏!这母女俩果然是蛇鼠一窝,都跑来坏我的事儿!”   一想到好好的机会被杨氏搅黄了,那些她幻想出来的精彩场面霎时成了镜花水月,王氏抬手重重捶了几下床板,想说什么,胸口又闷得接不上气来。   林嬷嬷见此,赶紧上前替王氏揉压。   王氏氏胸腔起伏,双颊憋得通红,好不容易才顺了气,她死死抓着林嬷嬷的手,道:“嬷嬷,你说,为何这一年一来事事都不顺利?”   林嬷嬷暗自摇头。   这世上哪里有事事顺心的?   更何况,那二少奶奶为人不也错,得体端庄,在您的面前也恭敬有礼,又为二少爷生下了两个儿子,放在哪一家也不会有婆婆像您这般对待这样的儿媳妇的。   大老爷为了那个姨娘,苦苦瞒了多年,不还是被发现了最后孩子没有保住不说,连大人也没有了。   更别说王氏今天下午才拍脑袋想起来的事儿了,那真的是十有**都成不了的。   不过这话林嬷嬷没有跟王氏说,而是找了另外一个事说道:“太太,明日就是允哥儿的洗三了,您可一定要把这件事拿到手里。这些日子四太太可是在老太太面前狠狠地露了一回脸,若是连允哥儿的洗三都让四太太操办的话,您且不说是允哥儿的祖母,就是云家的当家太太的身份,这样一来也可真的要把脸给丢光了啊。”   王氏闻言紧紧握了握拳。云修尘的孩子她自然是喜欢的,可是一想到那孩子是从孟氏这个贱蹄子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如今为了管家的权利,更是为了她的脸面,竟然要委屈她给孟氏这个贱蹄子的孩子操办洗三!王氏气得牙咬切齿,可却没有一点法子。她知道,林嬷嬷说的不错,若是这件事再被宁氏给办了,若是办的不好。丢的是云家的脸面,若是办的好,那岂不是让宁氏更得老太太欢心,这样的话以后这个家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王氏强忍着身子的不痛快,去了宁德院找老太太商量洗三的事情。   云老太太正等着王氏呢,她想要知道王氏究竟糊涂到了哪一步。   如今见王氏还没有愚蠢到不可救药,云老太太心中纵然再不满,还是要给大太太脸面,就把给允哥儿洗三的事情交给云大太太。   允哥儿的洗三办的很是成功,凡是接了帖子的姻亲都来了,热闹非凡。   孟雪染弯着眼儿听彩月、喜鹊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添盆时的趣事,耳室里全是笑声。   等前头席面散了,杨氏过来与她说话。   “你别嫌娘唠叨,”杨氏拍着孟雪染的手,语重心长,“娘也是这把年纪了,不唠叨就不行了,可娘是过来人,囡囡看啊,娘生了你们三个,如今身子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月子里休养得好。”   孟雪染咯咯直笑。她岂会怕杨氏唠叨,能有母亲唠叨,对她来说,当真是天大的福气。   “娘身子好,那是我和二哥还有俏儿的福气,说起来娘你什么时候给女儿找一个父亲啊。”孟雪染笑着道。   燕北的地界和南边的世家不太一样,对待女子没有像南边那般严苛,女子和离之后再嫁的,在燕北并不是稀奇古怪的事情。孟雪染是真心实意想如果杨氏能再嫁一个好的人家,那也是好的。总不能让杨氏下半辈子就这样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留在宝瓶胡同。   杨氏没想到杜云萝连她都笑话上了,保养得当的脸颊霎时红得跟姑娘家似的:“厉害了,连我都编排上了。”   话虽这样说,可是杨氏脑海里却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   孟雪染搂着杨氏的腰身撒娇,杨氏便连忙将脑中的那点遐想挥掉。   母女两人闹了一阵,杨氏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回去。   云修尘回到清澜院时,正好是用晚膳的时候。   香梨在耳室里摆了桌。   夫妻两人各用各的,等撤了桌,才说起了今日事情。   云修尘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镶玉锁,递给了孟雪染。   孟雪染接过来一看,玉色晶莹剔透,用料极其考究,做工更是仔细,一看就是好东西。   她疑惑地看向云修尘。   云修尘叹了一口气,随后笑着在床边坐下,解释道:“今日去了燕北王府,燕北王......李成裕知道我又添了个儿子,就赏给允哥儿了,说是宫里出来的物件皇上赏的。”   原来是宫里的东西,难怪精致。   孟雪染弯着眼儿笑:“允哥儿真是好福气,生下来就戴上了御赐之物。”   ☆、第一百八十三章 见面   三日一到,坠儿带着简单包袱先是去了宝瓶胡同。   待去了杨氏院子里时,杨氏正在诵经。   坠儿伺候杨氏多年,对檀香的味道早就熟悉了,站在庑廊下候着,直到杨氏叫她进去。   杨氏在佛前跪得有些久了,膝盖发胀。   坠儿通透,取过了美人捶替杨氏敲打。   明媚阳光透过窗棂撒入,映在了坠儿的半张素净脸蛋上。   杨氏一眼望去,正巧看到坠儿那长长的睫毛,以及脸颊上几颗淡淡的痣,她不禁浅浅笑了:“要不是你梳着妇人头,又一身奶香味,我都恍惚觉得,回到了你还没出府的时候了。”   提起从前,坠儿的长睫轻颤,低声道:“奴婢还是在二太太身边的时候,日子最是无忧无虑。”   “傻孩子,”杨氏长长叹了一口气,“到了年纪,都是要放出府去的,只可叹你嫁得不好,才会如此。”   坠儿苦笑。   这几年煎熬的婚姻,委实让她“苍老”了,仿若是一夜之间就过去了十年二十年一般。   “奴婢不想去回忆那些了,”坠儿沉声,道,“奴婢好不容易从那地方出来了,以后再不用替那些人操劳,奴婢想好了。将来就留在二小姐身边,好好伺候允哥儿。云府里的主子都是善心人,奴婢照顾好了哥儿,二少奶奶也肯定会给奴婢和姐儿一口饭吃。”   “你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了,”杨氏笑了起来,目光柔和,“染姐儿是个好的,待身边人也宽厚,你在她那里做事,只要本分规矩,谁也不会为难你。你毕竟是我举荐的,又是我身边出来的,我也希望你做得好,莫要叫人说,二少奶奶的娘不会调/教人,带出来的人手不得用。”   坠儿弯着眼儿,道:“您放心,奴婢不是糊涂人。”   “对了,你家姐儿还小。等下回你得空时,抱来我看看。”   坠儿应了。   辞别了杨氏,坠儿来到了清澜院里,福来家的请她进了耳室。   孟雪染让彩月包了个红封,嘱咐道:“往后允哥儿就交给你了。”   坠儿赶紧谢了赏,正巧允哥儿饿了,她匆匆取水净了手,抱了允哥儿过去,解开衣扣给哥儿喂奶。   允哥儿出生才几日,却是个好胃口的,闭着眼睛吃饱了,撇了撇嘴,又睡了。   坠儿看着小小的孩子,心里柔软,一面轻柔替哥儿擦嘴,一面与孟雪染道:“二少奶奶,哥儿这般好胃口,一定能长得壮壮的。”   “壮实些好。”孟雪染莞尔。   她细细观察着坠儿的动作,能看得出,她是个格外细心之人。   这样的人,只要得用,不是那种有别的心思的,那由她来带允哥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孟雪染含笑道:“姐儿交给你嫂嫂带了?嫂嫂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倒是真辛苦。”   坠儿抿唇笑了笑:“奴婢的嫂嫂是个极好的人,之前总说让奴婢就在家里养着,靠着从前留下来的积蓄,还不至于养不活一个和离归家的小姑子。   奴婢旁的都不怕,就怕左右邻居说闲话,奴婢这样儿的也就算了,连累了兄嫂父母,实在是过意不去。   原本请人给二太太带话,想着是做些粗活也可以,能赚些银钱补贴家里,多多少少的,也要对得起奴婢母女的开销。   实在没想到,是奴婢运气好,能得了现在这个差事。   奴婢成了主子身边伺候的,左右邻居当面总不会再对兄嫂说些不中听的了。   姐儿交给嫂嫂带,奴婢很放心,只是辛苦了她,奴婢多赚些银子,也给嫂嫂和小侄儿买些好的。”   这番话,孟雪染听起来的确是真情实意的,道:“彼此关心体谅,做家人就是如此了。”   坠儿应了一声“是”。   夜里等云修尘回来时,坠儿已经带着允哥儿去休息了。   孟雪染歪在床上,一边看云修尘用饭,一边把事情说了。   云修尘漱了口,在妻子身边坐下,宽慰道:“长安已经去打探了,不管怎么样,这几日都会有些消息,你只管安心。”   孟雪染微微颔首。   私心里,她是很想信任坠儿的,一来坠儿合她眼缘,说话做事都叫人喜欢,二来是为了杨氏,这人是杨氏送来的,若是出了状况。杨氏定是自责难安的。   至于允哥儿先交给坠儿带着,一时半会儿倒不用慌乱。   要是坠儿一来就出了岔子,让人明白这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那自然是要好好查一查了,对于那些有心的人来说,确实不是件好事。   已经和紫鹃成婚住在府外的长安打听事情很是有一套。   他这么些年一直跟在云修尘的身边,不管是上战场还是商场都做的不错,打听一桩小商人家的桃花事儿,还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云修尘从外头回来的时候,长安已经在府门外边等着他了。   “爷。”长安行了礼,转了转眸子,“您要问的事情,奴才弄明白了。”   “可有奇怪的地方?”云修尘问。   长安嘿嘿一笑:“叫爷说中了,奇怪的地方多了去了。”   云修尘的心不由就是一沉。   怕宫门外人多嘴杂,云修尘便带着长安寻了个酒楼雅间。   长安理了理思绪,把打听来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   坠儿嫁去小商之家,到最后和离,一切本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她的丈夫的确是勾搭了有夫之妇,生了个儿子。坠儿一纸诉状告到衙门里,衙门接下了,这才让男方家里怕了。   “她男人叫熊谓,原本是想出些银子摆平的,结果衙门里不接他的银子,让他清醒些,要么依了坠儿,让坠儿把状子撤了,办好了和离,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要么就以通|||奸的罪名收押处置。熊谓要命,就放了坠儿归娘家。”长安道。   云修尘一听也就明白了。   通|||奸这种罪名,多的是民不举官不究,只要坠儿撤了状子,这事儿就算过了。   只是,坠儿一个妇人,手上的银子比不过熊谓,这等官司,若不是事先打点了,少不得你来我往地暗地里闹一阵。   燕北衙门里的官员。云修尘也是认得的,那个官老爷,能坐稳这个位子,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了,只要不涉及乌纱帽,他是很愿意多拿些银子的。   竟然把熊谓的银子直接推了出去,甚至想把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谁打点的?”云修尘问道。   “是一个叫连唐的小厮。”   云修尘的眸子倏然一紧。   连唐这个名字他很耳熟,耳熟的原因是连唐的主子,李成焕。   云修尘绷紧了下颚。   李成焕是不会好心地去多管一个出府的丫鬟的死活的,他让人打点,定是有其目的。   而他的目的,显而易见。   只是,云修尘还有几样事情不明白。   坠儿本不在允哥儿的奶娘的备选之中,李成焕是如何知道,之前选的奶娘,允哥儿会一个也不喜欢呢?   又再者,怎么偏偏就有这么巧的事情,杨氏身边放出去的大丫鬟,正好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让李成焕施以援手。   “少爷爷,”长安上前几步,压着声儿道,“属下刚说奇怪的地方多,是还有一桩事儿。”   云修尘抬眸,示意长安往下说。   “属下去燕北衙门打听的时候,里头的人跟属下说的,说咱们府上当真是关心底下人,光这事儿,属下不是头一个去问的了。”云栖道。   云修尘一怔,喃道:“府里还有谁打听了?”   “不晓得身份,只知道有府里的对牌。”长安说完,顿了顿,又道,“有一个,奴才听他们描述,似是林峰。”   云修尘握紧了拳头。   林峰是他母亲王氏的陪房,这些年来一直是府中的管事。   若是藏锋拿着对牌去了衙门,那恐怕是王氏让人去查的坠儿的底吧。   他和染染是在提防着一些事情,可是他母亲......   想起来这些日子云大太太的所作所为,云修尘可不会傻傻的相信王氏也是为了提防坠儿有什么不妥的事情。   云修尘背手站在窗边,良久才平复了心境,低声吩咐长安:“去弄明白,那个有夫之妇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少爷的意思是……”长安一点就明白了,连连颔首。   云修尘回到清澜院,打发了所有人,把事儿与孟雪染说了。   孟雪染听着听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虽说去年燕北军变,在后世看来也算是谋朝篡位,但是因为整个过程比较和风细雨,所以当时的朝臣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见窦党下台便理所当然的准备拥立景安王继位,毕竟景安王和燕北王相比,与平帝的血缘最近。   可是直到颜党被剿灭干净,京城重新恢复秩序,景安王都没有要登基的意思,渐渐的朝臣们就觉出不对劲来了。   今年元月,景安王带头上书,恳请不知何时已经进京燕北王登基,满朝哗然。   大周朝的一些遗老遗少当然不肯让燕北王这个已经出了五服的人家当皇帝,可是等他们想着要反抗的时候才发现整个京城都在燕北军的掌控下了,当皇帝虽然也讲究个名正言顺,但是终究还是要看谁的拳头硬,试图与燕北王讲道理的人不是被他揍趴下了就是还没出生。   二月初八,废帝退位,燕北王李彦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明,当年定年号为建元,登基当日李彦拿出了真正的传国玉玺,世人这才发现这些年皇帝们用的所谓玉玺都是假的。   李彦登基之后,立原本的燕北王正妃云氏为皇后。这是没有什么悬念的,燕北王只有这么一个正妻。不过在接下来立太子的时候,李彦的行为又引来了后世的一番争论,因为他没有立自己的嫡子,也就是唯一的儿子李成裕为太子,而是立的李成裕的儿子。   与此同时,云皇后放出话来,说李成裕的妻子白清昕已经怀孕五月有余。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谁又能保证白清昕肚子了怀的那个就是个儿子呢。   不少人准备联名上书反对,结果李彦却丢下一句。李成裕和白清昕还年轻,何愁生不了儿子。堵住了满朝文武百官的嘴,当然不少人的心思也因此活络了起来。   李成裕在李彦登基之后被封为燕北王,继续镇守燕云十六州。   后世有不少学者分析这一时段的历史之后得出结论,李彦之所以立孙不立子是燕北与景安双方相互妥协的结果。   李彦想要当皇帝,李乾就不想吗?和李彦比起来,李乾才是先帝的亲兄弟,就算燕北王府和景安王府关系再好,在皇位面前,再多的交情都是浮云。那么为什么最后当了皇帝的是身为燕北王的李彦,而不是景安王李乾呢?李乾就真的甘心吗?   后世学着得出的理由一:李乾并非不想当这个皇帝,他是有心无力。   燕北王在燕北经营多年,燕北军兵强马壮,真要论武力,李乾打不过燕北王。毕竟景安王掌控武广势力没有几年,手中更是没有多少人马。所以李乾不得不识时务,你自己拳头没人家硬,大好河山除了拱手相让还能怎么样?。   理由二:景安王一脉无后。   景安王与王妃只生有一子一女,儿子成亲多年无所出,据说是因为当年被窦太后下了毒,绝了血脉景安王就算登上了皇位,最后也还是要立宗室子弟为嗣,何苦来着?唯一的女儿嫁到了燕北,外孙女还是燕北王萧衍的儿媳妇,萧衍亲立的皇太孙的生母,所以算起来景安王的血脉其实在燕北王府。   理由三:这是燕北王和景安王双方相互妥协的结果。   景安王后继无人也无力登上皇位,与其便宜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远亲,还不如支持自家曾外孙,毕竟是自家血脉。燕北王也退一步,立孙不立子,以保证景安王府的利益。燕北往若是立了自己的儿子当太子,谁知道几十年后皇帝的位子会不会落到景安王亲外孙女的子嗣头上?谁知道李成裕会娶几个小老婆生几个儿子?   理由四:老子在外打江山,儿子在后面捡便宜,这才天经地义么!   燕云十六州是大明朝的北部屏障,燕北王府守了北疆好几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但是当时能有能力有名望能守住燕云十六州的除了李成裕之外已经找不到第二人了。若是别的什么人手握重兵,李彦或者还会担心,但是儿子给孙子守江山的话。还担心个屁。他这个当爷爷的背负天下骂名辛辛苦苦打来的江山,将来还不是给宝贝孙子的?   出于以上种种原因,李成裕当了燕北王带着他的王妃留守燕北,只等两人诞下皇孙便会被直接立为太子。   “镇南王府没有被此次事件牵连吗?”孟雪染皱着眉不解的问道。   云修尘摇了摇头道:“镇南王府因为支持窦相,所以被门抄斩了。”   “那夏翎......李成焕他怎么会参与到坠儿的事情上去的?”孟雪染挑了挑眉更加不明白了。   云修尘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有的时候人,为了活命,自然会相出各种方法来。更何况,镇南王府在知道燕北军打过来之后,难逃一死的时候。   若真的找个与李成焕相似的人冒充。那也是不无可能的。   一想到李成焕当初在燕北的时候,对他的染染百般献殷勤的模样,云修尘便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不行,他要让长成出去查一查李成焕这个狗东西,是不是已经偷偷摸摸来到燕北了。   孟雪染可不操心这事,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张大了嘴巴道:“话说白清昕......哦不,现任燕北王妃都怀了五个多月的身孕了,怎么才被爆出来啊?”   云修尘正在发愁李成焕的事情呢,没想到孟雪染一下子就把话题转移到了白清昕的身上,他愣了一阵子,这才开口道:“不清楚,不过想来是怕有人会打什么主意才如此的吧。”   孟雪染皱着眉想了想,云修尘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这老燕北王登上大宝,又有心要立孙子,自然是要更加小心翼翼了,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前朝的热血脑残旧部会对着白清昕或是李成裕做出什么事情来。   虽说以李成裕的性子应该是不怕的,可是这事牵扯到了储君,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这样想着,孟雪染突然间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白清昕了。   且不说白清昕现如今燕北王妃的身份,就单单疑是穿越或者是重生的身份,就让孟雪染的好奇心彻底调动了起来。   不过这件事孟雪染并没有等太久,在允哥儿的满月宴上,孟雪染就见到了身怀六甲的现任燕北王妃白清昕。   她与白清昕见面加起来统共不过两次,还是几年前才见到的。   如今白清昕已经长大,不管是身子骨还是脸庞都已经长开了,越发有了当年宠冠六宫的菀贵妃的模样。   孟雪染忍不住拿了白清昕和自己小姑子云熙妍比了一下,忍不住摇头叹息,云熙研和白清昕相比,实在是输得不冤枉。   不管是容貌,风范,还是气度,白清昕都高云熙研一筹。   孟雪染心中赞叹了一声,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白清昕到底是和她一样是个穿越的,还是重生的。   可是怎么测试呢,她看着白清昕脸上温和的笑容,顿时有些为难。   前世那些里头,试别人的身份的时候,总是会用一些古诗词。但是这些对于孟雪染这个前世在不见天日的地狱里生存的人来说。她简直就是个文盲。   “这是阿宝小时候的旧衣裳,听说将小孩子的衣裳放在枕边枕着,送子娘娘就会送来一个哥儿,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日常迷信一下,也还是没有什么错处的。”孟雪染伸手将彩月手中拿着的一件小衣裳接了过来,对着白清昕说道。   白清昕虽然不信命,但是对佛啊道啊还是相信的,但是乍一听见孟雪染竟然说迷信什么的,忍不住掩住了红唇轻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云二少奶奶说话竟然这般风趣。”   说话间,白清昕便使了身边的大丫鬟将孟雪染手中的小衣裳接了。   风趣么?孟雪染垂了垂眼睑,随后轻笑了一声,半是玩笑,半是抱怨的道“王妃有所不知,这生了孩子坐月子的时候,不能做针线,也不能看书,更不能费神,连门都不让出。若是再不风趣些,那日子可真是要闷坏了。”   说到这里,孟雪染看了白清昕已经隆起的肚子一眼,道:“不过,算起来,再过几个月,等孩子生下来,王妃也要坐月子了,到时候,王妃就该知道我的心情了。”   白清昕觉得孟雪染这个人说话幽默风趣,便笑着道:“那我可要想个法子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了一阵子,白清昕便起身去了李凝琳处。   李凝琳已经怀孕九个月有余,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就是这些天生了。   允哥儿的满月宴,人来人往的,怕冲撞了李凝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云老太太便想着要李凝琳在院子里好好歇着。   正巧李凝琳原本就极为厌烦内宅之事,便趁着云老太太的吩咐,留在了院子里看着兵书。   白清昕到的时候,李凝琳正看的投入呢。   “清昕,你怎么来了?”李凝琳见白清昕走了进来,忙要从榻上起身来迎。   白清昕连忙挥了挥手道:“快躺下,别起身了。再过几日你就要生产了,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过来瞧瞧你。”   女子生产本就凶险,白清昕怀着身孕又是燕北王妃,就算李凝琳是公主,她也得要为了双方的孩子不能过来,万一有所冲撞,那可是天大的事情了。   李凝琳是从小习武的,怀了身孕也就像是肚子里揣了一颗球一样,看起来依旧轻轻松松的。她轻轻拍了拍高耸的肚子道:“终于要卸货了,怀个身子简直比上战场打仗还要累。”   抱怨了一句之后,李凝琳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是从雪染那里过来的吧,你不是一直对云修尘的妻子很感兴趣,如今见了面感觉如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逃犯   “确实如你所说,是个有趣的人儿。”白清昕想起了刚才与孟雪染之间的对话,用衣袖掩住唇轻笑了一声。   满月宴一过,孟雪染也算是闲了下来,有些事也该好好处理了。   孟雪染让坠儿抱了允哥儿过来。   坠儿把允哥儿放在孟雪染身边,柔柔笑着:“二少奶奶,哥儿刚刚吃了奶,还睁开眼睛了,小眼珠子晶亮晶亮的。”   允哥儿出生这么些日子,没几次好好睁眼看看,都是闭着眼睛,饿了尿了就嗷一嗓子。   孟雪染听坠儿这么说,亲亲吻了吻儿子,道:“你坐下陪我说说话。”   坠儿依言在杌子上坐下。   “我之前还不解,你一个人,怎么能带着孩子和离,”孟雪染语气平静,不喜不怒,“今儿个听说了,是有人打点了一番吧。”   坠儿兴致勃勃看着哥儿,闻言猛然抬头,诧异看着孟雪染,身子微微一晃,而后,她垂下了眼帘,道:“是,是孟二少爷的那个同窗好友夏公子那儿打点的,全靠府里主子们记着奴婢,奴婢才能带着姐儿归家。”   “夏公子是怎么跟你说的?”孟雪染又问。   坠儿没有马上回答,沉吟良久,站起身来,在孟雪染跟前跪下:“夫人请听奴婢说完。”   孟雪染点头,等着她说。   坠儿说的是她这一番变故的过程。   她在府里当差时,手上就攒了不少赏银月俸,因此家里生活宽裕。   有一回不当值,与她嫂嫂一道去街上采买胭脂,去的是杨氏陪嫁的一家胭脂铺子,结果在那儿遇见了商人熊谓。   熊谓对坠儿一见钟情,打听了坠儿的名姓。就求上门去,说要娶进府里当嫡妻。   坠儿家里也是莫名其妙,他们一家是家生子,熊谓又是个小有名气的商人,这等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怎么能答应?   熊谓却很热忱,一心求娶,说坠儿是孟家府里的大丫鬟,眼识修养远在小户之女上头,做个商贾之妻,又算得了什么。   如此一来,费了几个月,让坠儿家里心动了,最后求了杨氏。   杨氏想着成人之美,就让坠儿以自由身出了府,嫁去了熊家。   熊谓家里就一个老娘,和一个不成材的弟弟,坠儿过去掌了家,起先是夫妻和睦,没想到坠儿不小心小产了,被婆母指桑骂槐地训斥了几个月。   坠儿哪里吃过这等亏?和婆母的关系一下子紧张起来。   偏偏熊谓一味护着寡母,反过头来说坠儿不是,夫妻感情就疏远了。   差不多小一年前,熊谓搭上了个标致妇人。   那妇人的男人亦是商贾,走南闯北的,一年里也没几天在燕北。妇人与熊谓一拍即合,就勾搭上了。   这个“外室”,熊谓连宅子都没有置,就趁着夜色去,趁着夜色回,也没叫人看出端倪来。   等坠儿怀了身孕,不能伺候熊谓了,熊谓就越抛不下那妇人。   一个月后,那妇人也有了身孕。   熊谓的母亲与坠儿不合,便是十月怀胎,家里都少不得添乱,坠儿不理会,老母都能在院子里骂上一下午。   等到坠儿生下了个女儿,熊母的气焰一下子上来了,连骂坠儿不会下蛋,落下来一个赔钱货。   坠儿忍了又忍,直到熊谓抱着妇人生养的儿子回来,要她来抚养的时候,这日子就真的过不下去了。   娘家那儿,晓得姑爷这般胡闹,本就是疼坠儿的,越恨自个儿从前有眼无珠,叫这么个无赖诓了坠儿去,一心要为坠儿出头。   坠儿的要求很直白,两人和离,她带走姐儿,反正是个“赔钱货”,熊家也不稀罕。   这个要求,怎么可能善了。   坠儿一个妇人,娘家还是别人家的家生子,便是去衙门里打和离官司,都怕熊家出银子摆平。   正为难的时候,坠儿的娘带来了好消息。   说是孟二少爷良善,主子晓得了他们为难,使人打听了,那个儿子的生母是个有夫之妇,熊谓此举是通|||奸可以吃官司的,主子已经在衙门里打点了,坠儿拿着状子去告就是了。   坠儿彼时大哭了一场,她出了这等事,原本去求杨氏,杨氏也不会不管,只是她感念杨氏的好,不想给杨氏添事,这才一个人咬牙挺着,却没想到,府里的二少爷记着她,来雪中送炭了。   坠儿赶忙就一张状子送进了衙门。   衙役对坠儿挺是客气的。   坠儿打听了一声,想问一问是府里哪位主子如此仁厚,那些衙役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连连夸赞定远侯府待下人关切。   “奴婢那时候以为,大约是太太出手相助了,”坠儿叹了一口气,笑容带着几分苦涩,“奴婢在孟家的时候,因着是太太身边的,各房各院里才稍稍高看了一眼。只是,孟家体面的丫鬟婆子那么多,奴婢出府之后,还能记得奴婢的,恐怕也只有太太了。”   坠儿想着,等事情了了,再去宝瓶胡同给杨氏磕了头,谢杨氏在她危难时拉了她一把。   状子送进了府衙里,各处关节也都打点了,坠儿也就没那么担忧了。   总归是熊谓犯错在先,与有夫之妇通|||奸这是板上钉钉的罪名,容不得熊谓狡辩否认。   坠儿抱着姐儿回了娘家,等着事情处置,直到连唐来寻她,她才知道助她的人其实是孟凡烨当初那个好友夏公子。   坠儿以为,大抵是孟凡烨从哪儿听了些风声,晓得了她的事情,才让托了夏公子身边的人为她打理了一番。   坠儿感恩戴德。   连唐还留了几两碎银子,数目不多,也够她们母女一年的开销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坠儿抬起眸子。直视孟雪染的目光,并没有丝毫避讳,“连唐跟奴婢说,往后吃穿用度,要靠奴婢自个儿了,虽然他家少爷不在乎那么几两银子,但若一直暗悄悄给奴婢,传扬出去了,一来奴婢母女要受闲话,二来对他家少爷和孟二少爷不好,三来也是损了太太的颜面。奴婢听着在理,就与连唐说了,等事情了了。就厚着脸皮去太太跟前求个恩典,在宝瓶胡同里做些粗活也行,自个儿赚些银子铜板。”   那之后的事情,一如坠儿意料中的一样,熊谓退让了。   与有夫之妇通|||奸按律虽不至于砍头,但却要挨上**十板子。   衙门里肯收熊谓的银子也就罢了,偏偏人家不收,意思明明白白的,事情不能善了,这近一百的板子打下来,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熊谓又不是蠢的,这哪里还是听天由命啊。肯定是结结实实地要打死他了,便赶紧寻了坠儿,说了好话,答应了和离。   坠儿兴高采烈地要去办手续,连唐又来寻她。   连唐说,等事情妥了,兴许在云家有一个好差事等着坠儿。   坠儿大为不解,问了一声,才晓得是能到清澜院里当差,按说她这样的,能回宝瓶胡同已经是主子的恩典了,怎么可能到云家来当差呢,不过天下砸下来一个大馅饼,肯定是要接下来的。   只是,她明白不管是孟家还是云家,各个院子里的人手都是有数的,便是有年纪到了的丫鬟放出府,也不会来寻她一个媳妇子。   坠儿问了她老子娘,才知道孟雪染快生了,云家清澜院里要添人,肯定就是奶娘。   “奴婢当时就觉得奇怪,奴婢得了信的时候,听说四太太和少奶奶已经寻好了三个奶娘了,”坠儿顿了顿,又道,“奴婢只当是自己晚了。错过了好机会,连唐却说,这事儿没个准,兴许差事又落到奴婢头上来了。”   坠儿毕竟是孟府里头长大的,从个洒扫小丫鬟成了杨氏的左膀右臂,自然不是个愚笨的。   从前府中的主子们和睦,没有出过什么状况,但底下丫鬟婆子们拉帮结派的事儿,她也见得多了,更何况,其他府里的乌七八糟的事儿,听得也多了。   不过连唐终归是夏公子的人,而那夏公子也不过是和孟凡烨有同窗之谊,但是和孟雪染却是没有什么关系的,难不成是孟二少爷知道她如今有难处,所以连下家都给她找好了?还是说孟凡烨怕孟雪染在云家有人会对她和哥儿不利,所以才要找她去给哥儿做奶娘?   可是她又隐隐想起了,夏公子当初在孟家的时候,对孟雪染似乎有些殷勤过了头......   连唐却不肯多说,只说若是坠儿最终得了这个差事,一定要用心伺候好小主子。   话说到了这儿,坠儿又有些迷糊了。   “那时候,正是官司最要紧的时候,奴婢晓得,若是奴婢不应,衙门里就不再会管奴婢的事儿了,别说是带着姐儿和离归家,为了止住奴婢这张嘴,谁知道会出什么状况呢……”坠儿笑了笑,唇边几分讥讽几分无奈,“后来事情成了,奴婢就回了娘家,请人给太太捎话,说奴婢想要在宝瓶胡同里做些事情。   等二少奶奶生产之后,哥儿果真是不喜欢那三个奶娘,奴婢还没来得及去太太跟前毛遂自荐,太太就使人来寻奴婢了。   所有的事情,就是如此。”   坠儿跪在那儿,显得不亢不卑。   孟雪染揉了揉眉心,看来事情与他们夫妻猜得相差不多,只是坠儿的态度与她意料之中的相去甚远。   “之后想怎么做,你自个儿说吧。”杜云萝不疾不徐道。   坠儿的睫毛颤了颤,苦苦笑道:“奴婢最初时,并不能肯定到底是孟二少爷的意思还是夏公子的意思,连唐说的只是让奴婢照顾好小主子。   奴婢当时就琢磨着,这事儿要一分为二看了。   要是奴婢多心了,那就再好不过,奴婢高高兴兴接了这差事,把事情做好,伺候好小主子,那不是两全其美?   要真是不对劲……   后来,那三个奶娘都落选了,奴婢这才能断定,这里头恐怕真的有门道了。   奴婢晓得有些孩子挑剔,可允哥儿这里,三个奶娘都没有中,实在是有些怪异,奴婢对连唐的话亦愈忐忑。   奴婢之前托人打听过,那三个奶娘都是家生子,从前在府里做过丫鬟。奴婢不说比她们三人孰高孰低,只是做个奶娘,那三人都是认得字、懂道理的,又是细心妥当之人,肯定不成问题的,能忠心伺候好小主子。可偏偏她们都落选了。   奴婢想,若是孟二少爷还好,可若是夏公子,怕是有二心了,要不然,为何就非要让奴婢接这个活儿呢?   将来,定是有事儿在等着奴婢。”   说完这一些,坠儿深吸了一口气,才又一字一字道:“少奶奶,奴婢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主子们的是非曲折,原本不是奴婢这样的人可以左右的。   奴婢只知道,奴婢是太太调\教出来的,从小到大,从洒扫到读写,从做事到做人,没有太太,就没有奴婢。   是太太器重奴婢,奴婢才能在一众小丫鬟里一步一步爬上来,能做月俸二两的大丫鬟,能得那么多赏银,能让家里爹娘日子宽裕,能让哥哥娶这么一个和善亲厚的嫂嫂。   奴婢以自由身出府嫁人,虽说是所托非人,但若没有太太的照顾和培养,奴婢也就是嫁个家生子了。   太太厚爱奴婢。让奴婢来少奶奶这里做事,她是一心一意为奴婢好的,奴婢又怎么能忘恩负义?”   提起杨氏,坠儿显得有些激动,说话的语调都快了那么几分:“夏公子是救奴婢于水火,可他看重的是奴婢这个刚生养的身子,奴婢能为他所用。主子们用得上奴婢,原是奴婢的福分,只是,奴婢晓得的,夏公子与太太无论如何都不是一路人,奴婢追随的是太太,不该是夏公子。   少奶奶。夏公子那儿,还没有让奴婢做什么,应当说,他也不见得多信任奴婢,敢让奴婢替他做些不要命的勾当。   奴婢来的时候,想得很透彻。   奴婢若不应,这奶娘的位子就会有旁人顶上,谁知道那会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呢?   与其来一个善恶不明的人,不如由奴婢来,由奴婢来做着两面三刀的角色。   奴婢不会害小主子,不会让太太颜面扫地,夏公子那儿,奴婢虚与委蛇。若是……”   “若是什么?”孟雪染问道。   “若是有一日,夏公子要让奴婢做的事儿,会害小主子,会害了太太,”坠儿吞了口唾沫,目光坚韧,“奴婢就不做,情愿一头撞死,也不害太太。总归奴婢的姐儿是随着奴婢归家了,便是奴婢死了,有奴婢的娘家人照顾,姐儿就能够长大成人。奴婢死了干净,不能叫姐儿以后抬不起头来。”   孟雪染静静看着坠儿,一言不发。   坠儿的这一番话很有意思,不见得全部是真话,但也不会全是假话。   夏翎......哦不,是李成焕,若真的想要做些什么,自然不会一开始就对坠儿亮出底牌,他定是要先拉拢。   只是,李成焕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孟雪染现在有些捉摸不定。   不过有一句话,坠儿是说对了。   不是她,也会有其他人。   夏翎想从奶娘上动手脚,坠儿不能为他所用,他就会安排另一个人。   孟雪染敢说,新来的人就比坠儿听话吗?   审视的目光落在坠儿身上,孟雪染想看透坠儿,看到的也只是表象。   坠儿跪得笔挺,面上不急不慌。   孟雪染暗暗叹了一口气,而后淡淡道:“坠儿,我还是不信你,我对那夏公子忌惮极深,我怕他害了我的允哥儿。”   坠儿连眉头都没有皱。   对着这般反应,孟雪染反倒是笑了:“可我信我娘,她调\教了这么多年的丫鬟,我不信她会教出一只白眼狼来。”   话音一摞,坠儿的眸子倏然一紧,身子微微晃了晃。眼角通红。   她双手伏地,重重磕了一个头:“少奶奶,奴婢这辈子,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爹娘,也一定对得起太太。今日所说的每一句话,奴婢都存在心里,断断不会给太太丢人。”   孟雪染受了她一礼,然后说道:“你暂且按兵不动,若是那夏翎有什么话传给你,你就来告诉与我。”   坠儿恭敬的应了。   “起来吧,”孟雪染冲坠儿点了点头,“以后哥儿交给你带。我不在乎你对不对得住我,你只要能对得起我娘,就够了。让人去打水进来,哥儿尿了。”   坠儿应了一声,爬起身来,掏出帕子擦干了脸上泪痕。   允哥儿当然没有尿,打进来的水是给坠儿净面的。   彩月亲自端着水盆进来,探究的目光看了坠儿两眼,便又垂下了眼帘。   孟雪染又唤了福来家的进来,附耳与她吩咐了两句。   福来家的连连点头,匆匆去了。   云修尘正在前院里的书房处理事务,直到福来家的到了。   “二少爷,少奶奶说让奴婢来报个信儿,少奶奶与坠儿仔细说过了,坠儿说她不敢对不住太太,少奶奶还是留她用了。”福来家的道。   “染染说留用?”云修尘沉声问道。   福来家的垂着头,道:“是,少奶奶与坠儿在屋里说了许久的话,奴婢进去时,坠儿似是哭过的。”   云修尘抿唇,他深知孟雪染的性子。   不管以前遭遇了些什么,他的染染是个心性极好的女人,善良且柔软,但她并不一味退让。   事关允哥儿,孟雪染不会被坠儿的眼泪所收买,一定是坠儿在其他地方让孟雪染信服,愿意留她一用。   既然如此,那他就把外头的事情给解决了吧。   李成焕这些日子过的很不舒坦,或者说,自打燕北和朝廷闹翻以来,他就没有一日舒坦过。   他虽说有自己的势力,但是这点子势力别说在皇权面前,就是在燕北这边都是不够瞧的。更何况,他的那个便宜父王又站错了队。   他好不容易从京城逃了出来,想来想去,还是灯下最黑,便跑到了燕北的地界,毕竟,这里他还是极为熟悉的,更何况这里还有他心中一直放不下的人。   来到燕北之后,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孟雪染。可是以他现在逃犯的身份,是不可能在燕北这个地界做出什么大的动作来的。   所以,他很难见到孟雪染。   李成焕思来想去,便想到了一个妙招,他好像可以在孟雪染身边安插一个自己的人,到时候,若是跟孟雪染传递消息岂不是会非常的方便,见面什么的也容易许多。   他自是没有办法在云家外头安排人去时时刻刻盯着云家的一举一动,但是盯着独居在宝瓶胡同里的杨氏那就轻轻松松了。   得知孟雪染有了身孕,并且即将产子。而他又好运气的在宝瓶胡同那里得知了坠儿的事情,想了想,他便派了连唐去将坠儿给救了。   后来当他得知云家已经给孟雪染的孩子准备好了奶娘。他就开始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把那三个奶娘给处理了。   只是还没等他想到合适的法子,就听到云家传出来消息说,那三个奶娘都不合适。   李成焕差点笑出了声,他心想,这一次老天都站在他这一边!这或许就意味着,他和孟雪染之间,还是有可能的。   坠儿成功的进了云家,去做了孟雪染次子的奶娘,让李成焕心情好了许多,随后他开始着手准备要和孟雪染通信或是传话的事情。   只不过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带来的人察觉到,有人似是发现了他们,开始盯着他们了。   李成焕的身份不能暴露在燕北王府面前,一旦暴露,那就是必死无疑。可是他也不是个吃素的,开始跟盯着他们的人明里暗里打了几次机锋。   直到几日之后发现盯着他们的不是燕北王府的人,李成焕又皱起了眉头,在燕北,他唯一忌惮的就是燕北王府,也可以说唯一有仇的也是燕北王府,可是这回发现他并且盯着他的又是些什么人呢?   他坐在刚换的院子里忍不住的沉思。他此番逃脱,能带出来的人手并不多,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都有些乏力。   可是这等紧要的关头,他只能低调。可没办法去收拢一些人手。   ☆、第一百八十五章 掳走   正在李成焕发愁的时候,长随连唐匆匆的走了进来,拱手行礼道:“世子,奴才查到了这些日子一直盯着咱们的人了。”   李成焕闻言眼睛一亮,连忙问道:“是谁?”   “是云家二少爷身边的人。奴才跟他们交了手,他们从气质上应该是从军中出来的,而且还是上过战场的,奴才从他们手中的佩刀上发现,刀柄上面刻有云家的家徽。”   “云修尘!又是你!”一听到是云修尘的人,李成焕呲牙裂目,恨不得生啖其肉。   他握住拳想了一阵子,阴测测的开口道:“手上现如今有多少人?”   连唐恭敬的道:“回禀世子,共计二十一人。”   “盯着你们的有多少人?”   “两人一拨,目前奴才发现的人数在十人左右。”   李成焕冷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送他们走吧。我不喜欢被别人监视着,不管对方是什么人。”   连唐似是经常听到这样的话,脸色丝毫未变直接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雨夜,连唐带着手下十来个好手穿着夜行衣悄无声息的掠了出去。   李成焕在院子里静静的坐着。他在等着外头的消息。   也许是外头的打斗距离这里太远,他并没有听到外头有什么喊打喊杀的声音。   不过这让李成焕很是放心,没有声音就不会引来其他的人。这样的话,也只能说是连唐他们动手利索。   外头的交手却是很快,都是精心培养的死士,简单几下交手干净利索,便分出了胜负。   近二十人的打斗,一场下来,最后还站着的,只剩下五六人。   待回到院子里,李成焕看着仅剩下的五人,或是重伤或是轻伤相互搀扶着站在院子中央,他浑身发冷。   云修尘不过是燕北一个世家子弟,手中竟然有这般的死士,能让他精心培养的属下伤成了这样。   他的时间不多了。这样的事情若是再来几次,他身边哪里还有什么人手。   虽说单枪匹马他也不怕,可是他最终的目的,是要和孟雪染一起离开这里。   李成焕对着身边的长随道:“连唐,我有件事吩咐你去办......”   清澜院里,得了消息的坠儿匆忙来到了正房向孟雪染禀报。   “少奶奶,那日救了奴婢的夏公子的长随找上了奴婢。”   “什么事情?”   “连唐说,他们公子要奴婢给您带个话,说那位公子和您是旧相识,所以想要邀您到城郊的十里亭一聚。”   孟雪染听完坠儿的禀报之后靠在大迎枕上想得出神,云修尘让人抬了只木箱进来,孟雪染这才缓过神来。   云修尘打开木箱,箱子里放的是五六个木偶,都有三尺大小,穿着绫罗绸缎,女木偶的髻上还插着鎏金簪子?   “怎么这木偶还用线拴着?”孟雪染好奇心起,云修尘在这方面和父亲有些相像,总喜欢给她搜罗些好玩的东西。   “这是南边的提线木偶,燕北里还是没有,我让人做了几个,先拿来给你看看。”   孟雪染趿鞋下炕,挨个的去看,越看越觉得熟悉,问云修尘:“我看这几个倒像是《金玉盟》里的人物。”   云修尘笑道:“那本《金玉盟》,我见你有空就看,想来一定是喜欢的。就照着里面人物的特点做了几个木偶,你闲来无事时,可以让丫鬟们演给你看。”   木偶身上的衣裳可以更换,用黑线做成的头也能梳成各式髻,换一个形象,就是另外的角色,不仅是《金玉盟》,其他的词话也能演出来。   孟雪染心情大好,让福来家的挑了十来个伶俐的小丫头,跟着云修尘找来的师傅去排戏。又让针织房给木偶做衣裳,忙得不亦乐乎,却又不用她自己费力,只管挑着词话本子,让丫鬟们去演给她看。   云修尘早就猜到她会有兴趣,她身子不大好,稳婆说要做双月子,月子里头无聊的紧,他又不能时时刻刻陪着,总要给她找些好玩又不累的事情去做,他可是想了好几天,才想出这么一个好主意。   云修尘没有想到,后来清澜院里演木偶戏成了传统,时间长了,在燕北就出了名,坊间出了新词话,清澜院里的木偶戏班子就会排练出来,演给来做客的女眷们看。   这会儿,云修尘帮着孟雪染在一大堆词话里挑选适合演戏的,孟雪染就想起那个专门写话本子的怜花公子,对云修尘道:“改日你让长成去书局见一见长安,和他说说,若是怜花公子来刻书,不要给他刻。”   长安自打和紫鹃成了亲,云修尘便让长安在明面上去管了书局,万卷坊刻印书册,都要经由他来过目。   云修尘的眉头动了动,随即问道:“染染不喜欢看怜花公子的书吗?”   孟雪染撇嘴:“我猜怜花公子肯定是个娶不上媳妇的穷酸书生,否则就不会在每本书里都是左拥右抱,大小通吃了。”   云修尘怔了怔,哈哈大笑起来,对孟雪染道:“染染想看什么样的书?”   孟雪染心中一动,对云修尘道:“你认识写书的人吗?”   云修尘笑道:“万卷坊是我开的书局,找几个写得好的很容易,染染想看什么书,我让人写给你看。”   孟雪染便道:“好啊,你给我找一个写得好的,我来告诉他写什么。”   次日,云修尘就找了个写词话的人过来。在孟雪染心中,能写词话的都是怀才不遇的年轻书生。没有几两肉,却有一身酸骨头。   可是云修尘带来的是个六十左右的老人家,这让孟雪染大跌眼镜。   “这么老?”孟雪染问道。   云修尘道:“他叫玉面小书生,就是写《金玉盟》的那个。”   孟雪染忽然觉得《金玉盟》也没有那么好看了。   好在这位玉面老书生虽然卖相不佳,但书写得却是又好又快。   孟雪染给他简单说了几句,他用了两天便写出一本,洋洋洒洒,足有两三万字,令人叹为观止。   孟雪染让丫鬟把这本书读给云修尘听,云修尘听着听着。脸色便凝重起来。   这本书还没有书名。   书里头写的是一个叫做听雪楼的杀手组织,专门派人网罗一些根骨不错的童男童女带到组织里头,然后叫他们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人会有专门的人教他们如何杀人。   培养出来的杀手,给听雪楼的楼主完成各样的任务,为楼主赚取暴利。   下属将自己乔装打扮成姿容秀美的算命先生,但凡有给小儿算命的人家,他便会暗中偷出那些看起来资质不错的小儿,送回听雪楼培养。   但他所在的那边的河间府,也不过就是巴掌大的地方。若是丢孩子的人家多了,必会引起注意,可是听雪楼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就算是送去一百个小孩子,一轮刷下来能留下十来个就已经是不错的了,在加上后面的训练,能存活到最后的成为杀手的人,一百个里头能够挑出来一两个,已经是不错的了。   所以他就只得买通了其他地方的拐子,不拘何处不拒什么身份只要岁数不大的小孩子被那些拐子拐了,他就以高价买下来。   这个法子虽然不错,可是刚开始还行,后来却渐渐的行不通了。那些拐子带来的货色越来越差,他也越发的不满意,只好自己动手,若是瞧中了哪一家的孩子,为了不留下踪迹,便将那一家的所有人尽数屠杀,只留下那孩子带回到听雪楼。   而被他拐走的那些孩子中,也不乏天资聪颖惊艳绝色的。但是能活下来的,都是在少数。其中有一个孩子便是亲眼目睹了自家家人尽数死在自己面前,然后被带回来的。她心中藏着复仇的种子,尽管是个小女孩,但却还是在自相残杀中硬生生的拼了出来,碰巧那一场听雪楼的楼主在一旁瞧着,觉得那小女孩能力不错,便将她带在了身边亲自教导。   只不过那楼主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娈童。   这本书还没有写完,那乔庄打扮的道人只是配角。主角是便是那位被楼主带在身边教导的小女孩,接下来的故事便是那小女孩在楼主的手中过着不但受尽屈辱,还要为那楼主卖命赚钱的日子,后来那小女孩遇到了一个真诚待她的小伙伴,两个人相互依偎着一起长大。   两个人谋划着怎么样从那听雪楼里逃出来,为此她们做了多年的准备。   就在即将逃出来的那一刻,小女孩却被那小伙伴给出卖了。原来那小伙伴竟然渐渐真心爱上了听雪楼的楼主,并且为了那份爱恋亲手把小女孩给杀害了。?   十几年后,投胎转世的小女孩长大成人,她好不容易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却在一次见到了听雪楼的楼主......   玉面小书生写得哀艳缠绵,一旁听着的丫鬟们眼圈都红了。   待到把刚写的这些读完,云修尘屏退了身边服侍的,问道:“染染,你见着李成焕了?”   这个李成焕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死心,看来他手中定是还有什么底牌没有亮出来!   只不过,李成焕在燕北这个地界,能有什么底牌是他查不到的呢?云修尘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这一刻,孟雪染觉得这世上估计也没有比云修尘更聪明的人了。   她摇了摇头道:“还没有见着。不过,坠儿告诉我说,夏......李成焕身边的长随联络了她,说他家主子想要邀我去城外的十里亭徐一叙旧。”   云修尘皱了皱眉,他的人已经找到了李成焕的暂住之地,昨夜更是刚刚跟对方交了手,双方都损失惨重。他派去的几个人死的只剩下了一个重伤跑了回来,而李成焕那边人数比他这边多一些,只不过死伤也比他这里稍微多一些。   看来李成焕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只不过,李成焕现如今手中,到底还有多少人呢?   孟雪染见他板着一张脸不说话,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是想去瞧一瞧的,李成焕偷偷摸摸来了燕北又是过来寻她的,也不知道李成焕到底是有什么想法。   更何况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在不知道李成焕在燕北到底有多少势力的情况下,若是贸贸然将李成焕的事情告诉了燕北王府,只怕万一李成焕逃脱出来,会对他们不利。   她和云修尘自然是不会怕的,但是两个孩子还在呢,孩子如今已经成为了她和云修尘的弱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云修尘一听立刻就急了,一巴掌拍到炕桌上,紫檀木的炕桌从中间裂开一道缝。   “不行!我不同意!李成焕是什么人,你就那样去了,出事怎么办?”他吼道。   他又砸桌子!   这不是第一次了!   “我的嫁妆......”孟雪染见状直接捂着胸口倒在炕上。   云修尘见她捂着胸口,吓了一跳,立刻醒悟到自己在发火。   以前刚从嘉靖关回来的时候,因为和孟雪染不对付,他就砸坏过一张桌子。现在又砸一张......   云修尘连忙把孟雪染抱进怀里,隔着衣裳摸摸她的胸口,柔声说道:“对不起,染染,我没想骂你,就是担心,真的是担心,你别生气,好染染,不生气了,是不是胸口疼,我这就让人去把福来家的叫过来给你瞧瞧。”   孟雪染摇了摇头:“福来家的是我娘身边的嬷嬷,若是她知道你砸了我的嫁妆,一定以为你对我不好,以后她定是会把这件事告诉娘的。还是不要叫她过来了,索性你打我一顿,把我打死算了,以后也就不用你为我担心了。”   这哪里是胸口疼,分明是想把他气死,还有比这小东西说出来的话更锥心的吗?   云修尘气极。索性把她按在腿上,上狠狠打两下,终归还是舍不得,干脆咬了一口,但是这一口咬下来,他的气也消了一大半。   “砸坏桌子是我不对,我让人照着打张一模一样的补上,但是你以后不许想一出是一出,有什么事要告诉我,这么危险的事。我怎能舍得让你去做,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恨不能把你揣在怀里,不想让你风吹雨打,不想让你受一点点委屈。”   “染染,刚才听你说了以后,我的心口都疼了,不信你摸摸。”   说着,云修尘就拉了孟雪染的小手往自己衣裳里塞,孟雪染想把手抽出来,却还是被他塞了进去,摸就摸吧,可是这也不是心口啊!   虽然连孩子都有两个了,可是孟雪染还是羞得满脸通红,男人若是不要起脸来,女人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我不过是觉得这样做对我们比较有利么。省的李成焕他们再狗急了跳墙,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那我可不得要哭死了。”   这件事硬说起来是她的不对,可她也就是这样想了想,还没有实际去做啊。只不过云修尘咬也咬了,哄也哄了,总要让他心里舒服一些吧。   云修尘果然连仅存的怒气也没了,抱着孟雪染又是哄,又是赔不是,孟雪染甜甜蜜蜜地靠在他怀里,向他保证以后再也不自己强出头了,她就安安心心的待在家里,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就叫云修尘去操心去处理。   抱着娇娇软软的妻子,云修尘心中暗暗得意,难怪古人说:堂前教子,床头教妻,这话一点也没错,老婆就是要到床上抱在怀里教的,脾气没有用,染染的性子他知道,惹她不高兴了,十天半个月不理他那还是轻的,搞不好带着两个孩子就跑了。他可不想万里寻妻或者做什么望妻石,他就想佳人在怀,甜甜美美。   无论如何,这件事在云修尘这里是过了明路,孟雪染不是愣头青,她分得清孰轻孰重,一千个李成焕也比不上一个云修尘,因为李成焕的事而让云修尘和她离了心,她岂不是傻死了?   所以接下来的事,她什么都不管了,一边坐月子一边看丫鬟们排练木偶戏,日子既轻松又恹意。   反而云修尘那边,则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他要让李成焕能死最好。若是死不了,就让他再也蹦跶不起来,省的再想出一些歪招来对付他的染染。   李成焕这些日子过的可谓是苦不堪言。   他原本人手就不足,刚发出去的调令要将以前安插在各处的旧部快马加鞭的赶到燕北,只可惜南边距离燕北着实太远了。   连唐忍不住劝说道:“世子,王爷给您留的后路在江浙一带,咱们还是赶紧回江浙吧。若是云家将您在燕北的消息递给了燕北王,奴才等人只怕护不住您啊。”   李成焕的外祖一家出身江浙,所以在他们走上那条路之前,就已经把江浙的后路给准备好了。所以他当然知道江浙一带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只是他之所以来燕北,是为了一个人,为了见她一面,为了如果有一点点可能,他就是拼死也要把她夺走带回到江浙去。   如今他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到了燕北,距离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儿这般的近,却无论如何都见不到她,让李成焕焦虑不已。   再加上云修尘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开始疯狂的对他进行围追堵截,更是让他的处境雪上加霜。   这里已经是他最后一处藏身之地了。   “让我。在想一想......”李成焕喃喃的说道。   连唐见状,忍不住开口道:“世子......”   只是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紧急的脚步声,帘子被撩开,连同匆忙走了进来,脸上尽是焦急的神色,对着李成焕道:“世子,外头已经集结了一些人马,看样子似是要攻进来了。”   “什么?!”李成焕再也没有时间去悲春伤秋了,他站起身来怒声喝道。“外头有多少人马?”   连同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道:“回世子的话,近六十人。奴才之前与他们交过手,对方的那些人,各个身手都不比奴才差。”   他们现在这里除了之前和云修尘的人马交手死掉的之外,加上这两日李成焕在这里安插的线人,也不过十五人。   跟在他身边的亲随如今只剩下了八人。其余那些人的身手,虽然会点拳脚功夫,但是和外头的那些高手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雪染,我还能不能见你一面?李成焕双眼目视的远方,在心中无尽哀伤的想着。   连唐见李成焕目光有些呆滞。连忙开口道:“世子,您先带上连同离开这里,奴才会拼尽全力拦住外头的人,给您争取一些离开的时间。”   连同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连唐给拦下了。   连同的武功和连唐相比还是差了一些。若是连同留在这里,只怕根本就拦不住。   “世子!您快些走吧。”   李成焕离开了那处宅子,却没有直接奔出城外,而是掉头去了云家。   今夜是他最后的机会。   连同见他掉了头,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家世子最是有主见,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改变过自己已经下定的主意。   从云家大门到清澜院正方的路,李成焕从几年前头一次来到云家做客的时候就已经铭记于心了。   这些年来,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模拟着出入的路线,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将孟雪染从云家带走。   如今他等着这么久,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李成焕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勾起的微笑怎么也压不下来。   他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清澜院。   已是深夜,清澜院里头早就是一片黑暗了,更不要说什么走动的婆子了。   他摸到了正房的门口,正准备将门推开,想了想却还是将怀中的迷烟取了出来,用竹筒吹进了正房内。   不是他要做这种宵小的行径,而是在这种特殊的时刻,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雪染,对不起,等我们出了燕北到了江浙的地界,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打扰我们了。   深吸了一口气,李成焕悄无声息的推开了房门。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尾声   夏日的天亮得早。   孟雪染迈出屋子,一眼就看见练功的云修尘。   身形颀长,剑眉入鬓,一招一式都虎虎生风,看得人挪不开眼。   云修尘的身边,阿宝扎着马步,倒也有些样子了。   见了孟雪染,阿宝喜笑颜开,唤了声“母亲”,却是一动也不敢动,老老实实半蹲着。   反倒是允哥儿,闻声扭过头,眼睛骤然亮了,扔下了手中的小木剑,飞扑过来。   孟雪染一把将允哥儿抱了起来,接过香梨手中的帕子,仔细替幼子擦汗。   允哥儿到底还小些,没到能学武的年纪,从前云修尘做给阿宝的木剑,现今到了他的手上,叫他爱不释手,每日里跟着阿宝一道起床。阿宝扎马步,他就在后头胡乱挥舞着木剑,玩得不亦乐乎。   抱着孟雪染的脖颈,允哥儿咧着嘴直笑,他正是爱说话的年纪,一个人叽里咕噜的能说上好久,这会儿更是停不了嘴。   偏生他说得极快,孟雪染认真听了,也还有一小部分听不清楚,好在,大致的意思是明白了的。   允哥儿在问杨氏还有孟凡烨和孟雪俏什么时候来,会不会给他带好吃的。   孟雪染捏了捏儿子的鼻尖,眼底全是笑意。   刚要说话,突的就听见一声脆生生的“娘”,她赶忙循声望去。   才周岁的娃儿粉雕玉琢,扎着两簇小辫子,迈着小腿儿奋力朝她跑来,身后的奶娘弯着腰架着她两条胳膊,根本不敢让她的脚胡乱蹬地。   孟雪染还没动,允哥儿就扭着身子要落地,嘴里唤着“婉姐儿”、“婉姐儿”。   等姐儿跑到了近前,允哥儿凑过去搂着妹妹吧唧就是一口。   孟雪染笑意更浓了。   姐儿的名字是云老太太病前取好的,她因着云大太太一而再二三的糊涂事给气的卧病在床,而云大太太长期禁足在了冷清的院子里静修,管家的权利也被老太太交给了孟雪染和四太太宁氏。   云大太太和云大老爷不对付的事情满府里头都不知道了,因着云大老爷之前抬举了康姨娘,府中的丫鬟们便开始不安分的蠢蠢欲动了,尤其是荣安院里的丫鬟,各个挖空心思想要在云大老爷面前露个脸。   云大太太身边的柳翠是个伶俐的,趁着云大老爷喝醉了酒歇在了书房,便自作主张端了一碗加了料的醒酒汤送去了书房。   云大老爷喝了加了料的醒酒汤之后,正待躺下休息,却意外看了这个时候还没有离开的柳翠,她穿了一袭玫红的裙袄,腰间系着秋香蓝丝绦,衬的腰肢盈盈一握。这样弯着腰,那浑圆就更加挺翘,丝绦尾端不是名贵的玉饰,却是同色丝线打的精致的蝴蝶,正巧就服帖的划过那浑圆的弧度,在半空一晃一晃的。   云大老爷目光不自觉落在那截盈盈细腰和浑圆上,晃动的蝴蝶穗子让他的心也跟着晃起来。   越晃越热。   云大老爷按捺不住心中的邪火把柳翠给强要了。   矮几上的黑漆食盒子被扫落在地上。   响声传来,食盒盖子摔开,里面的汤碗四分五裂,还未喝完的汤流的到处都是。   这响动,依然阻止不了床榻上二人的纠缠。可因为柳翠过来,坐在门外打瞌睡的小丫鬟却吓了一跳。   门本来就只是掩着,透过门缝看到室内情景,小丫鬟吓得尖叫一声,,奔而去。   云大太太去的时候一脚便把门给踹开了,室内一片狼藉不说,云大老爷还迷糊不清的在柳翠的身上胡乱的动着。   气得云大太太当场就扑了过去,打斗之中一个不小心竟然把云大老爷的命根子给废了。   废了云大老爷之后,云大天天尤不解恨,着了跟着她一起来的几个心腹粗使婆子把柳翠给乱棍打死了。   云老太太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差点晕过去。   她连忙吩咐丫鬟去请大夫。脚下打着颤的去了荣安院。   柳翠像个破布一样被随意丢在了院子里,而屋内云大老爷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云老太太看着发了狂的云大太太,拎起一条矮几就朝着云大太太甩了过去......   大夫来的时候,云大太太头上的血流了一地。大夫被吓的心肝打着颤,由着云老太太吩咐去瞧了云大老爷。   云大老爷身上其他的伤势不重,不过以后却再也不能人道了。   云老太太得知了这个消息,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大夫被唬了一跳,连忙上前去给云老太太扎针。   云老太太慢悠悠的醒过来之后,一想起自己的大儿子废了,就恨不得把云大太太给锤死。   她狠狠地瞪着倒在地上没有人管的云大太太,怒声道:“把这起子贱人给我丢到后罩院的柴房里关着!”   云老太爷拦下了云大老爷休妻的举动,王家因着这件事给云家的补偿实在是太打动云老太爷的心了。   加之云修尘也跟着云老太爷进行了利益分析,云老太爷听了很是满意,云大老爷一把年纪了,就算是废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王家从此之后,差不多已经算是云家的囊中之物了,用云大老爷这已经不顶用的命根子换了王家这条大鱼,实在是赚大了。   云老太太知道云老太爷的决定,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其实也知道大儿子这些年来越来越不像话,外头养了一堆的外室不说,只要一见到云大太太就对她拳打脚踢。   她看在眼里,却没有阻止。   结果现在大儿子被云大太太废了命根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云老太太直接就病倒了。   孟雪染临盆生下姐儿之后,钱嬷嬷把帖子送了过来。   取名为“婉”,意为雅也,盼着姐儿温婉柔美。   老人们总说,小娃儿在襁褓里的时候要包裹紧实些,以后才会乖巧可爱、文静秀气。   偏生姐儿出生的时候正是盛夏,襁褓哪里裹得住?   婉姐儿免受其苦,以至于一日比一日皮。   刚会翻身的时候,就在榻子上不停动,刚能爬的时候,就撅着屁股各处爬,要不是丫鬟婆子们看着,兴许就从罗汉床上摔下来了。   眼看着学会了站立,摇摇晃晃能走几步了,更是闲不住,恨不能有力气追着哥哥们跑。   可她连路都走不稳,又有哪个敢让她跑?   只是婉姐儿不肯,奶娘便整日架着她,让她蹬几步又架几步,模样滑稽。   孟雪染想管。云修尘不让,说婉姐儿才丁点大,有什么要紧的,就算是姑娘,那也是云家的姑娘,将来要学着骑马,玩儿投壶,淘气就淘气了。   一通话说得孟雪染这个只能坐在马背上装模作样的娘无言以对。   阿宝深以为然,他的妹妹,那是怎么样都好,允哥儿一向唯阿宝马首是瞻。哥哥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孟雪染被他们爷三个说得没点儿脾气了,转头跟已经梳了妇人头的彩月说:“母亲取的这个名字,婉姐儿是相差有些多啊。”   彩月捂着嘴直笑:“奶奶,大太太若是带着姐儿,肯定比二爷和哥儿们还纵着姐儿。”   孟雪染忍俊不禁,笑过了之后,又忍不住感慨。   王氏若是日后不再做妖,那还真是岁月静好啊。   今日是婉姐儿周岁。   府中一切从简,因着婉姐儿出生的时候天生了异象,坊间传言说婉姐儿生来不凡。有凤命。虽说这个传言被云修尘给压了下去,但是孟雪染却有些胆战心惊,故而生怕折了婉姐儿的福气,也为了低调,婉姐儿满月、百日时都很简单,这回抓周,一样也简单。   孟雪染只给族里、杨氏、孟家那儿递了帖子。   人陆陆续续来了,见到婉姐儿,各个笑得合不拢嘴。   杨氏本就偏爱姑娘家,抱着婉姐儿“囡囡”、“心肝”唤个不停。   孟凡烨的妻子秦氏牵着女儿娴姐儿,掩唇与孟雪染说笑:“自从有了婉姐儿,你就再不是母亲嘴里的‘囡囡’了。”   孟雪染笑着啐她:“哪里是自从有了婉姐儿?分明是有了娴姐儿之后,我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了,嫂嫂知我心伤,还来笑话我。”   秦氏扶着六个月的肚子笑个不停:“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还这般不知羞。”   杏眸笑弯了,孟雪染抱着娴姐儿儿不放手,娴姐儿的模样和小月儿越来越像,也许是前世情感作祟,即便她自己生了个姑娘,在她心里,这世上最最惹人疼的姑娘还是娴姐儿。   到了时辰。依着规矩摆了香烛祭拜,姐儿坐在拼起来的八仙桌上,周围摆满了各式玩意儿。   婉姐儿是个不肯歇的,双手往前一撑,蹬着小腿儿撅着屁股就要爬起来,逗得众人笑个不停。   一双乌黑的眼睛到处看,似是什么都喜欢。   允哥儿看得目不转睛,嘴上问着阿宝:“哥哥抓了什么?”   阿宝想了想,答道:“母亲说我抓了虎符。”   云家的嫡长房嫡长孙,抓了个虎符的事情,传到了宫里。连云皇后都夸赞不已。   阿宝前些年不懂,这一年多又是练功、又是开蒙,多少晓得了些道理,对肩上的胆子亦有点儿懵懵懂懂的,对自己抓周时的表现,隐隐是雀跃的。   孟雪染听得清楚,抬眸去看云修尘,见他亦是转眸看过来,一手做拳,抵在唇边,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看来也是想到了阿宝抓周时的事儿了。   分明过了好几年了,却还跟昨儿个一样清晰。   只是他们夫妻笑闹时说的话,谁也没告诉过阿宝罢了。   阿宝起手抓了个虎符,又要伸手去抓时,就被云修尘抱开了。   云修尘说,阿宝是要抓胭脂了。   往后,准跟他一样,是个疼媳妇的将军。   孟雪染想起那些话,就忍不住嗔了云修尘两眼,心里哼哼着“厚颜无耻”,比她的脸皮可厚实多了。   花厅里人人都关注着婉姐儿。谁也没注意到他们夫妻的小动静。   允哥儿又在低声问:“我、我抓了什么?”   阿宝摸着鼻子嘿嘿直笑。   允哥儿抓周的时候,那是所有人都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孟雪染记得清楚,当时八仙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允哥儿坐在正中,大眼睛东看西看的,半晌都没出手。   杨氏出声哄他抓,阿宝更是急得这个那个的跟他说话,允哥儿依旧稳如泰山一般。   等到孟雪染都琢磨着是不是该开口催他了,允哥儿突然就动了。   迅雷不及掩耳,左手抓了小木枪,右手抓了一把桂花糖。   这般迅速,云修尘都没来得及拦住他的右手。   一屋子哄堂大笑。   允哥儿不知道旁人乐呵什么,他只跟着笑,紧紧抱着他的木枪和桂花糖,乐不可支。   孟雪染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允哥儿爱甜口,还不是跟她学的?   等送走了宾客,回到了屋子里,云修尘都一个劲笑话她,说亏得允哥儿还知道抓个小木枪,若只抓了桂花糖。将来都不晓得怎么跟允哥儿讲。   偏偏厨房里还送了碟撒了糖桂花的米糕来,孟雪染又羞又恼,捏着一块塞到云修尘口里,堵了他的嘴,嗔道:“我喜欢的明明是姜糖!”   因而两年过去了,孟雪染都没跟允哥儿说过他抓周时的事情。   阿宝见弟弟问起,轻轻捏着他的脸颊想说,话还没出口,就见婉姐儿动了。   婉姐儿左右开弓,刷啦啦地,把所有她能够得着的东西。一并都拢到了身前,全部抱在了怀里。   姿势要多霸气就有多霸气。   一时间,所有人都怔住了。   唯有婉姐儿,似是还觉得不够,摇摇晃晃地还要去扒拉稍远些的东西,就像是这一桌子,她全部都不想错过。   孟雪染扑哧就笑了,众人跟着一道笑起来。   云修尘亦是扬着唇角,上前把婉姐儿抱起来,捏着软软的手心,不舍得放开。   来观礼的都是近亲,即便有些心怀异样心思的,这样的日子里,也不好开口说扫兴话,反倒是有不少嘴巧的,纷纷夸赞婉姐儿,说她一身都是将门姑娘的豪爽,说她有云老太太当年雷厉风行的魄力,引得旁人纷纷复议。   孟雪染挽着甄氏直笑,这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儿抓周,哪里看得出魄力来?   可好话人人爱听,孟雪染听得高兴。云修尘听了更是心花怒放。   婉姐儿不管别人说话,她只知道,好不容易揽到怀里的东西都没有了,撅着嘴就开始哼哼。   云修尘眼睛尖,见婉姐儿的视线落在一根小羽箭上,便拿过来交给了她。   这羽箭是云老太太亲自准备的,一众姑娘家喜欢的胭脂、东珠、布偶人里头,就只有这根羽箭独具一格。   婉姐儿一把抓在手里,自顾自揪着尾部的羽毛,不肯撒手了。   “姐儿最喜欢的是这个呀?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好话一串接着一串,好生热闹了一通。   待散了场。孟雪染送走了宾客,回到清澜院里时,婉姐儿还坐在罗汉床上折腾她的小羽箭。   姐儿年纪虽小,手劲儿却不小。   饶是那羽箭结实,羽毛也经不住婉姐儿的硬拽,看起来惨兮兮的。   孟雪染念着这是云老太太准备的东西,白白叫姐儿玩成了这样,想收回来,换一个东西给她,婉姐儿哼哼唧唧不乐意。   外头脚步声传来,孟雪染抬眸望去,见是云修尘从云老太太那儿回来,冲他努了努嘴:“最多三天,连跟毛都要不剩了。”   云修尘大笑。   阿宝凑过来,抬头看着云修尘:“父亲,我什么时候能学射箭?”   “马步都没站稳,小胳膊就想拉弓了?”云修尘笑话他。   阿宝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婉姐儿,又回过头来,一本正经与云修尘道:“妹妹喜欢羽箭,我会射箭了,以后就能教妹妹。”   允哥儿一听,立刻冲过来抱住了云修尘的腿:“我也学,我也学。”   两个小东西,满心思都是妹妹,叫人啼笑皆非。   云修尘也不诓他们,让他们好好吃饭长个儿练功,等婉姐儿能学射箭的时候,两个做哥哥的,肯定已经是高手了。   阿宝听进去了,兴高采烈的,允哥儿却有些低落,他还不能练呢。   只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心性不定,低落了没一会儿,又乐呵呵去逗婉姐儿了。   三个孩子自己玩作一团,逗得屋里丫鬟婆子们笑声不断。   孟雪染坐在一旁,一面随意摇着蒲扇,一面看他们闹,突然之间,手中蒲扇叫人抽了去,云修尘在她身边坐了,一手替她摇扇,一手握住了她的手。   指腹在掌心里轻轻摩挲着,跟提笔作画似的勾了个形,有些痒,更有些暖。   孟雪染倚着云修尘,忽然间有些困顿,她不禁阖了眼。   孩子们的笑声不轻不重的,呼吸之间,是云修尘身上的皂角味道,孟雪染安心极了,睡意愈发浓。   半梦半醒着,似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孩子们一年一年长大,她又添了一个儿子。哥儿们能骑马能射箭能舞枪,婉姐儿投壶从来没有输过人。   香梨、香草都嫁了,她身边伺候的人手换了一批又一批,她张罗着儿女婚事,和云修尘一块给孙子辈取名。   她成了老太太,她开始学会了诵经念佛,不过她不是孤单一个人,即便到了这把年纪了,丈夫的身影依旧健朗……   孟雪染缓缓睁开眼睛,顿了顿,思绪才慢慢收拢来。   孩子们还未长大。她还是青丝乌发,想到梦境,孟雪染不由就莞尔笑了。   云修尘见她转醒,指尖在她手心里刮了刮。   孟雪染抬眸看他。   云修尘垂着眼帘,眼底漫着浅浅笑意,映着她的模样,他柔声问道:“染染,是不是做梦了?梦见什么了?”   言语之间,温热呼吸喷在她上仰的额头上,她灿然笑了起来,眸中满满都是柔情。   “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明明才睡了一小会儿。梦境却是那般长,孟雪染笑着。   云修尘,我啊,梦到我老了,然后你依旧陪在我身边。   真好。   燕阳城郊外有一座孤山,上面有些零零散散的坟头和墓碑。孟雪染趁着云修尘不在家的时候,去了一趟。   孟雪染从香梨的手中将祭品接了过来,亲自躬身放在了那座孤零零的连个墓碑都没有还长满了杂草的坟边。   孟雪染挥了挥手,香草很是听话的退出了几丈之外。   她动手将坟上的杂草一点一点的拔掉,这才蹲下身子,将火盆点了起来。   “今日是你的忌日。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前世的今日也是你我第一次相遇的日子。”孟雪染一边往火盆里头扔着纸钱,一边轻声说道。   “我感激当年从别人手中救了我的你,虽然那之后我过的日子生不如死。原以为我死了之后,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我非但没有死,竟然还在这个世界上再一次遇到了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   前世,我在你手中受尽了苦,最后更是因你而死。而今生,你死在了我的手中。如此看来,我也算是大仇得报了吧。   不管你是夏翎。还是李成焕。我只盼望着,往后生生世世,你我都不要再相见了......”   ......   燕阳城云府清澜院,孟雪染正在教五岁的女儿婉姐儿写字,婉姐儿年纪虽小性子却是沉静乖巧,很有她母亲的风范,婉姐儿是她父亲最疼爱的掌上明珠。   云修尘从外头走进来,静静地立在一旁看女儿写字。   “爹爹,你挡着光了。”婉姐儿抬起头,眨巴着眼睛软软糯糯地看着她父亲道。   云修尘连忙让开,在女儿另外一边坐下。俯身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一下:“抱歉,爹爹没注意。”   婉姐儿笑容软软地:“没关系,爹爹下次要注意。”   孟雪染看了看云修尘身后,皱眉道:“允哥儿呢?你不是带他出去玩了?”   云修尘一边看女儿一笔一划,一边拉着妻子的手,淡定地道:“我让大黄陪他玩。”   孟雪染闻言,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瞪了云修尘一眼立即站起了身往外走。   婉姐儿转头看了她娘一眼,又看了看她爹,一本正经地批判道:“爹爹,你又欺负弟弟了?娘要生气的。”   云修尘冲着女儿笑得温柔:“物以类聚,所以爹爹让允哥儿和大黄玩,爹爹来陪你和你母亲不好么?”   小婉姐儿看着她爹的目光有些同情:“婉姐儿和爹爹说好不好没有用,娘说不好爹爹你就要不好了,爹爹快写躲到婉姐儿衣柜里去吧。”   孟雪染从屋里出去,远远的就看到自己的小儿子,今年才刚两岁的允哥儿和一团白花花的庞然大物在草丛里打滚,时不时的还滚成了一团,身上头上全是草屑。   见孟雪染走过去,允哥儿流着口水傻笑:“娘……玩……”   大黄傻着欢跑过来谄媚:“汪汪——”   孟雪染咬了咬牙:“云修尘!”   屋里,云修尘耳朵动了动,然后淡定地抱起了女儿往侧门走:“婉姐儿,爹爹带你去别处玩。”   ......   (全书完)   ☆、番外 我想死在你手里   迎接李成焕的,是安安稳稳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品着茶的孟雪染。   待他一进门,孟雪染便将手边的烛火点亮。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李成焕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可是他心中忍不住欣喜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却听到了孟雪染幽幽的叹息了一声道:“何必呢?”   什么何必呢?李成焕轻轻皱了一下眉,随后见到孟雪染的欣喜让他有些无法思考,直接对着孟雪染说道:“雪染,我终于见到你了......你可愿意跟我一同离开燕北?   我已经在江浙安排好了,是个四进的院子,里头除了花园子还有一个演武场。   我知道你喜欢花,又喜欢练武,那花园子我已经叫人种上了许多种类的花,听说一年四季花开不败,这样你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赏花了。   演武场里头,我准备了许多东西,有你往日里用惯的武器。   我还请了铁匠和木匠过去,你若是有什么新奇的点子可以吩咐那铁匠和木匠给你做出来。   听说你喜好这里的话本子,我已经安排了下人搜罗了半屋子的话本子,放在书房里。   听说你还喜欢猫猫狗狗的,前些年我去四川的时候,在那里见到了一种叫做猫熊的动物,最是憨态可掬,你若是见到了一定会喜欢的。我已经着人去四川了,等咱们到了江浙应该就能见到了......”   李成焕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歉意的继续说道:“雪染,恐怕你的两个孩子不能跟着咱们一起走了,不过你放心,你若是喜欢孩子,等到了江浙,安顿好了,你再生几个,若是不想生咱们也可以去抱养几个孩子。反正有没有孩子并不重要,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   对了,我在江浙的时候捡到了一个女孩子,长得与小月儿很是相似,我知道你以前最是喜欢那个小孩,现在见到了,一定会开心的......”   孟雪染静静的看着他,任由他自己在那里说着。   “......所以,雪染,你同我一起去江浙好不好?”李成焕眼中含着期盼,就连语气中都带着一丝自己没有察觉到的小心翼翼和卑微的讨好。   “你既然已经从京城逃了出来,又何必要来燕北呢?”孟雪染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眼中带着一丝怜悯,轻声的问道。   李成焕心中有些慌乱,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胡乱的挥着手大声道:“我自然是要来此处接你回家的。”   话音一落,李成焕带着一丝恳求的低声道:“雪染,你离开我已经很久了,也该回到我身边了。”   孟雪染目光悄悄的往暗处扫了一眼,摇了摇头然后淡声道:“何苦呢?”   李成焕心中越来越慌,忍不住高声辩驳道:“不苦!我知道是我前世太过荒唐,所以今生,自打我来这里之后,踏遍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就只是为了能够找到你。就算是你已经嫁给了别人,但是我只愿你能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宠爱你的机会。我必会......”   话还没有说完,外头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远处还有星星点点的火把由远及近。   外头守着的连同连忙开口道:“世子,没时间了快走吧,外头来人了!”   李成焕闻言皱起了眉,紧紧的盯着孟雪染,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道:“雪染,跟我走吧......”   外头的连同惊呼了一声道:“世子,快走!来的是燕北王府的守城卫!”   李成焕焦急的朝着外头看了一眼,又看向了孟雪染,皱着眉固执的对她伸出了手。   孟雪染摇了摇头道:“你快些走吧,若是再不走,当真就走不掉了。”   “跟我一起走。”   李成焕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一声破空的声响,随后连同痛呼了一声,最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再也没有了声音。   而外头的人却是高声道:“云将军,属下是燕北王府守城卫官木虎。城中有一伙贼人出没,伤及无辜很是凶残,不知云家可否有人受伤?”   李成焕却是知道,外头的人带了弓弩,看来他是插翅难逃了。   暗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李成焕忙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瞧去,却发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了一个人,而那人竟然还是云修尘。   他只觉得胸中一阵气血翻腾,指着云修尘道:“你竟然在这里......”   云修尘却是懒得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了孟雪染的身边坐下,然后冷声道:“李成焕,我好心留你一命,没想到你却恩将仇报!”   李成焕气的胸口发疼,他仰起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云修尘轻蔑的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本世子何须你的恩情。”   云修尘气极反笑,伸出手做出了送客的姿势,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轻便吧。”   李成焕气的差点对云修尘动手。   孟雪染却是拦下了,她捏了捏云修尘的手道:“别捣乱,外头那个木将军还等着你说话呢。”   云修尘脸色这才好了许多,语气却依旧生硬的说道:“是我小瞧了李成裕,我们这点子动静早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了。你觉得若是那木虎看不到李成焕的尸体,会轻易离开么。”   说到这里,云修尘恨铁不成钢的对着李成焕说道:“你若是早些滚,燕阳城里头的守城卫今夜也不至于闯进云家。”   不等李成焕跳脚,外头的木虎又开口问道:“云将军,您是否被那贼人挟持不便说话?若是如此那属下只得冒犯了。”   孟雪染皱着眉看了外头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一脸高傲的李成焕,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云修尘的脸上。   云修尘知道她想要问什么,轻轻的摇了摇头。   李成焕深吸了一口气,嗤笑了一声道:“不就是一死么,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也不怕再来一次。”   说到这里,李成焕深深的看了孟雪染一眼,轻声道:“雪染。如果可以,我想死在你的手里。”   ☆、番外 出手   “要死赶紧麻溜的去死!别瞎攀扯我媳妇。”云修尘气的差点跳脚,指着李成焕就骂道。   李成焕正情深意浓的望着孟雪染呢,冷不丁的听到这一句,忍不住翻了一白眼,道:“老子就快要死了,听懂了么?要死了!再说了,我又没有问你,你瞎添什么乱。”   孟雪染看着斗嘴的两人,忍不住扶额。   外头围着燕北王府的亲兵正等着他们里头表态呢,而且这时候云家的人怕是已经得了消息马上就要过来。   这可以算得上是万分紧急的时刻了,结果这两个人竟然吵起来了......   “没有时间了!”孟雪染忍不住开口打断了马上就要打起来的两人。   云修尘收回了手,狠狠的瞪了李成焕一眼。   李成焕不甘示弱,回敬了他一个白眼,只是不待云修尘回击,而是不着痕迹的朝前走了两步,脸色诚恳的对着孟雪染说道:“我原本想着,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把你掳走,然后我们双宿双飞。如今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理会在一旁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掌把李成焕打死的云修尘,他继续说道:“我知道,其实你是恨我的。所以,我给你这个机会,让你亲手杀了我给自己报仇。”   话音一落,李成焕手指一弹,手中的暗器骤然打到了没来得及防备的云修尘。   云修尘吃痛,捂住了胸口,嘴角更是溢出了一缕鲜血。   这一击来的突然,孟雪染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云修尘瞬间被李成焕的暗器重创。   李成焕一击得手,从身上摸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二话不说就朝着云修尘刺了过去,竟是露出了一副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姿态。   在刚才与云修尘斗嘴的时候,李成焕不着痕迹的朝着云修尘走近了许多,也正因为如此,“要死赶紧麻溜的去死!别瞎攀扯我媳妇。”云修尘气的差点跳脚,指着李成焕就骂道。   李成焕正情深意浓的望着孟雪染呢,冷不丁的听到这一句,忍不住翻了一白眼,道:“老子就快要死了,听懂了么?要死了!再说了,我又没有问你,你瞎添什么乱。”   孟雪染看着斗嘴的两人,忍不住扶额。   外头围着燕北王府的亲兵正等着他们里头表态呢,而且这时候云家的人怕是已经得了消息马上就要过来。   这可以算得上是万分紧急的时刻了,结果这两个人竟然吵起来了......   “没有时间了!”孟雪染忍不住开口打断了马上就要打起来的两人。   云修尘收回了手,狠狠的瞪了李成焕一眼。   李成焕不甘示弱,回敬了他一个白眼,只是不待云修尘回击,而是不着痕迹的朝前走了两步,脸色诚恳的对着孟雪染说道:“我原本想着,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把你掳走,然后我们双宿双飞。如今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理会在一旁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掌把李成焕打死的云修尘,他继续说道:“我知道,其实你是恨我的。所以,我给你这个机会,让你亲手杀了我给自己报仇。”   话音一落,李成焕手指一弹,手中的暗器骤然打到了没来得及防备的云修尘。   云修尘吃痛,捂住了胸口,嘴角更是溢出了一缕鲜血。   这一击来的突然,孟雪染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云修尘瞬间被李成焕的暗器重创。   李成焕一击得手,从身上摸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二话不说就朝着云修尘刺了过去,竟是露出了一副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姿态。   在刚才与云修尘斗嘴的时候,李成焕不着痕迹的朝着云修尘走近了许多,也正因为如此,云修尘才没能躲过他骤然发难的暗器。   如今李成焕又以一副不要命的姿态,手持匕首朝着云修尘刺去,云修尘只得硬抗。   因为他身后就是孟雪染,若是他躲了,那被伤到甚至可能死去的会是孟雪染。   云修尘一动不动挡在了孟雪染的身前,眼看着李成焕的匕首即将没入云修尘的胸膛,孟雪染右手一翻,藏在衣袖中的追魂针激射而出,瞬间没入了李成焕的胸口。   李成焕的攻势一滞,他低头看了看伤处,嘴角轻轻勾了勾,随后身体如一块布一般的倒了下去。   “噗通!”   孟雪染第二发追魂针正在弦上,若是李成焕不收手,那她下一针必会刺中李成焕的脑袋。   她没有理会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李成焕,而是扶着摇摇欲坠的云修尘,神色慌张的问道:“云修尘,你没事吧?”   云修尘只觉得胸腹中一阵气血翻腾,给他的感觉像是练功连岔了气,他摆了摆手,皱着脸努力平稳了一下气息,这才开口道:“无碍。”   孟雪染却是不放心,扒着他的衣裳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他的胸膛上除了有一处极明显的青紫痕迹之外,并无外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外头等了许久的木将军却是有些不耐烦了,再一次开口道:“云将军,末将为了燕阳城内的安全,得罪了。”   木将军大手一挥,跟着他来的十几个士兵便朝着正方门口冲了过去。   云修尘看了地上的李成焕一眼,最开始与李成焕交手的那个下属心领意会将李成焕拖近了内室。   云修尘收拢了衣裳,握了握孟雪染的手,起身朝着外头走了出去,看着门口黑压压的一群人,云修尘冷着脸道:“有劳木将军费心,只是我云家可不是那些宵小之徒随意可来的。木将军还是去别处寻一寻吧。”   木将军闻言深深的看了云修尘一眼,随后很是果断的道:“既然云将军安然无恙,那末将就放心了,我等告辞。”   说完,木将军便领着一堆人离开了。   云家的人在匆匆赶过来的路上遇到了离开的木将军,双方打了一个照面,木将军对着云老太太和云老太爷行了一礼,随后扬长而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老太爷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声问道。   云修尘不紧不慢的道:“燕阳城里近日有一些与前朝有关的人出现,孙儿查到了那些人藏身的地点,所以去剿灭了他们。孙儿因此受了点伤,守城卫担心那些人还有同伙,所以护送了孙儿回来。”   云老太爷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云修尘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已是云家的继承人,凡是要小心谨慎,做事再不可如今日这般莽撞。”   云修尘一脸虚心受教的模样,对着云老太爷说道:“是,孙儿知道了。”   云老太爷怎么会不知道云修尘一身的反骨,每回云修尘挨了打之后都会这样说,但是事后依旧我行我素,完全没有丝毫受到教训的模样。   这么些年以来,他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这个孙子就是不改。云老太爷叹了口气,他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法子了。   送走了云老太爷,那下属这才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对着云修尘回禀道:“将军,那人已经断气了。”   云修尘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就好好安葬了吧。”   那下属恭敬的应了,随后又道:“将军,那人临死之前有遗言。”   说着下属便从怀中摸出了一封沾了鲜血的信来,交给了云修尘。   云修尘看了一眼并没有言明要交给谁的信封,接了过来对着下属点了点头。   下属事情已经办完,对着云修尘行了一礼,去了内室将李成焕的尸体扛在了肩上退了出去。   “这信应该是给你的。”云修尘将信递给了孟雪染。   孟雪染看了他一眼,见他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模样,这才将信接了过来。她看着上头刺目的红色,却没有打开,而是面无表情的道:“明知道是条死路却还要走,真是愚蠢至极。”   云修尘却是道:“他有他的骄傲......”   孟雪染闻言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云修尘连忙改口道:“不过确实是蠢了些。”   这还差不多。孟雪染将手中的信往桌子上一丢,转身去了东厢找阿宝去了,今晚她要在阿宝那里挤一挤。   她不用去看,内室里也是一片混乱。还是等着丫鬟们明天收拾好了,再说吧。   他想起了在此之前李成焕给他递的话:“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死在她的手上......”   夏翎,我了了你的心愿,希望你记得你的承诺,下辈子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